《西游:开局拜师菩提祖师》 第一章 我师父竟是菩提祖师 “东胜神洲,其土东狭西广,形如半月。人面亦如半月之形,人身长八肘,人寿二百五十岁。” “南赡部洲,其土南狭北广,形如车厢。人面如其地形,人身多长三肘半,于中有长四肘者,人寿百岁,中夭者多。” “西牛贺洲,其土形如满月。人面亦如满月之状,人身长十六肘,人寿五百岁。” “北惧芦洲,其土正方,犹如池沼。人面亦如地形,人身长三十二肘,人寿一千岁,命无中夭。” 西周之时,结草庐,姜缘手持竹简,一字一句的读着。 他读完皱眉,将竹简提起,见竹简无名,不由摇头。 此竹简,让他分不清,他究竟是在何地。 然他确信,此竹简所记载,定是为真。 只因给予竹简于他之人,非同寻常。 “此竹简,当是地理之书,亦如山海经一类,只是我从未读过,那位道长,果然是奇人。” 姜缘发出感叹。 他本不是这个世界之人,乃是因一场大病死去,在他死去那一刻,亦梦亦真,于此界之中醒来,恍若隔世。 花非花,雾非雾,我非我。 姜缘不知是穿越,亦或是做了一场梦。 如今大梦一场空,得他醒来。 梦如泡沫,但生死之痛,永记他心。 姜缘于四岁醒来,今年二十有九。 自他醒来时,便明悟他何去何从,此生他绝不再受生死之苦,病魔之痛。 他,要求个长生。 可双亲在世,他怎敢远游,四岁之时,他面对双亲,说出日后要外出寻仙问道。 吓得他母亲连夜寻来巫师,为他驱邪除怪。 姜缘只是看着巫师跳来跳完,等巫师跳完,很平静的说出‘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此话令周围‘百姓’俱惊,认为其长大必有作为。 在姜缘年有十六时,双亲因意外逝世,姜缘为双亲料理后事,遣散下人,一把火将故居焚烧,自此离去,寻仙问道。 他拜访群山,终在十九岁时,于‘上京山’一座洞府之中,寻到了一道家奇人,他向其求道。 那道人却是摇头,只说一句不收弟子,姜缘怎愿从之,他坚定的要跟随那道人。 最后那道人被逼得没办法了,只说等到什么时候山头那颗枯树长出新芽,什么时候收他做弟子。 自此,姜缘结草为庐,于枯树旁,专心研究起了嫁接技术。 终于,在十年之后,他做出了技术突破,他以稀泥代替薄膜,学会控制湿度与包裹的紧密度,有了些许成功的可能。 姜缘将手上的竹简放下,他走出结草庐外。 结草庐外,一棵苍老的枯树呈于眼前。 姜缘走上前,提着自制的水壶,悉心照料枯树,他望着枯枝上一截被稀泥包裹的新枝,上边隐约看得见一点荧绿。 他能不能拜师求道,便看此枝芽了。 姜缘嘴角上扬,心情愉快。 “姜缘,何事这般高兴?” 一个略带几分苍老的声音响起。 姜缘转头望去,见得一位身穿紫衣,面容庄严而不失和蔼的老者走了过来。 这位老者便是他遇到的奇人。 观其行为举止如同道士,故且认为其是道长。 这位道人于山中洞府待了十年。 姜缘亦陪其十年,于十年照料枯树之余,亦会研究梦中的美食与其分享,也造出了‘围棋’‘象棋’等等,与之娱乐。 十年间二人关系非同寻常。 虽不曾拜师,但道人常常会拿一些稀奇古怪的竹简给他看。 姜缘手掌自宽大的袖袍里伸出,指着枯树:“先生,我这枯树,即将长出新芽。” 道人闻言,面上一惊,走上枯树旁:“容我一观。” 话落,手掌轻轻抚摸过枯树新枝。 “果真是新芽。” “怪哉,此树分明生机已逝,你竟是从他树上,截取生机,令此树焕发新春。” “好手段。” 道人惊叹。 姜缘一拜:“先生,如此,可能收我为徒。” 十年辛酸,苦心钻研,只为求道一窥,长生一世。 道人亦为其毅力所动容,说道:“你这又是何苦来哉,十年间,我常为你之所为而动容,以你之才,到了人世间,定是富贵一世,衣食无忧,王侯将相见你,列为上宾,走夫贩卒见你,顶礼膜拜。” 姜缘摇头,说道:“只求长生道矣。” 凭他于梦中所见所闻,只要他想,滔天的富贵,眨眼即来,便是要做那中国之主,亦可做得。 人生一世,富贵也好,贫贱也罢,到头一场空,自一口气入体而来,到一口气吐尽而去,不过是黄粱一梦。 不得长生,终究是镜中花,水中月。 道人说道:“何苦来哉?” 姜缘只道:“朝闻道,夕可死矣。” 轰隆! 雷鸣作响,风云骤变。 在这个百家未争鸣的时代,‘朝闻道夕可死矣’的威力是巨大的。 道人说道:“罢,罢,罢!收你做个弟子罢!长生难求,见道难,你终其一生,未尝可见,可得长生,甘愿?” 姜缘不语,整齐衣冠,站如松柏,双手齐眉,双膝同时着地,面向道人,缓缓下拜,手掌先着地,额头贴在手掌上,行得‘拜礼’。 此为拜君王或祭祀之礼。 以礼表之决心。 道人惊奇:“你为何对我做个这般礼?” 自西周以来,周礼而成,各类礼制,各有用处,不得随意而用。 姜缘道:“天地君亲师,今我拜先生作师,愿终一生,寻道寻长生,自当以拜礼而行。” 天地为至高。 君为中国君王。 亲为父母先祖。 师为传道受业之恩师。 道人赞叹:“你果真是个大才,你便是随我入洞府,今日你入我门下,做个童子修行,便除你做姜童儿,但还需个法名,我门下有十二个字,乃‘广大智慧,真如性海,颖悟圆觉’。” “你是我第一个弟子,便是个‘广’字,你又贪恋长生,心猿难降,除你法名做个广心,望你降服心猿,早闻道妙。” 道人如此说道。 广心! 广大智慧,真如性海,颖悟圆觉! 怎地有些熟悉。 姜缘回想梦中地场景,徒然惊醒。 “敢问师父,您法名是甚?” “菩提。” 这竟是西游! 我师父竟是菩提祖师! 第二章 因果了 光阴迅速,历夏经秋,见了些寒蝉鸣败柳,大火向西流。 姜缘已到三十之年。 他知道他这是西游后,心如明镜,尘埃不扰。 是西游亦好,不是亦罢。 此又怎能动摇他的长生之心呢。 却说姜缘拜得菩提祖师门下,入住山中洞府静室,他日日晨起,打扫洞府,春夏来扫灰,秋冬来扫雪,侍奉祖师左右。 祖师不提修行事,姜缘便不问,只待时机未到,只管做好手中事便是。 这一日,姜缘走出洞府,仍在照料山上枯树。 许是他照料得当。 又许是他走运。 枯树逢春,新芽作花。 姜缘瞧着青绿的花儿,开心极了。 此树枯死,是他以十年光阴换来的新春,如何能不喜。 “姜童儿,来。” 祖师的声音从洞府内传出。 姜缘听了祖师的话,将手上自制的水壶放下来,朝洞府里回去。 洞府很简陋,并未有他梦中《西游记》所述那般,一层层深阁琼楼,一进进珠宫贝阙,说不尽的静室幽居。 菩提祖师的洞府里,有静室两间,一间是祖师的,一间是姜缘拜山第一年时祖师建的,里边简陋,一床榻,一蒲团,一桌案。 姜缘问过祖师,为何在他拜山第一年时,祖师会建一间静室。 祖师笑而不语,指了指姜缘。 姜缘至今没懂。 他走在祖师静室前。 “师父。” 姜缘尊敬的行礼。 “童儿,进来。” 静室外,祖师的声音传出。 姜缘慢步走进静室,见菩提祖师坐在桌案前。 桌案上是一幅象棋棋盘。 祖师指了指眼前棋盘,说道:“童儿,走上一局?” 姜缘摇头:“师父,弟子先侍奉您洗漱,再谈棋局不迟。” 祖师含笑颔首。 姜缘走出,端了盆水进来,为祖师擦洗手脚。 他知道,祖师无需擦洗手脚,天生无垢,但他还是愿意去侍奉,祖师乐在其中。 待姜缘将水盆端了出去,重返棋局前,坐了下来。 祖师问道:“童儿,可是又长一岁了?” 姜缘点头答道:“师父,弟子已是而立之年。” 祖师好奇问道:“何为而立?” 姜缘笑道:“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随心所欲,不逾矩。” 祖师听闻,挽掌道妙。 “童儿,若你入得朝堂庙宇,安有诸公食禄。” “入我门下,实乃屈才!” 祖师感叹。 姜缘不以为然,他笑道:“祖师收我入门下,是我之幸。” 祖师不语,一指象棋,褐棋方已经摆好,白棋方却一团散乱。 姜缘会意,将白方棋子摆放起来。 这象棋是姜缘拜山第二年所创,略有改动,以蚩尤与黄帝的‘涿鹿之战’代替项羽与刘邦的‘楚河汉界’,棋子上也因此而变,炮改为‘砲’,是为投石车,象则完全是象兵,车则是战车。 棋子颜色因此而变,蚩尤一方是以白棋,黄帝一方是以褐棋。 “师父,请。” 姜缘摆好棋子,神态一变,自信而沉稳。 若是论围棋,十个他绑在一起,也不是菩提祖师的对手,但若是论象棋,攻守易型。 梦中各种各样的套路,层出不穷,即便菩提祖师苦研七年,也不是姜缘的对手。 祖师笑了笑,袖袍中的手掌放在兵棋上,他抬头说道:“童儿,你可知,为何我一年来,未有教你修行?” 姜缘诚实摇头:“不知。” 他不懂修行。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他不懂就是不懂。 并不觉得,像梦中一些记载那般,拿本功法给他,他就能学会了。 祖师却道:“童儿你身有因果未断,最忌修行,此春夏以来,洞府日日有积灰,秋冬以来,洞府日日有积雪,童儿你扫的,便是你的因果,即日你的因果,就此而去。” 祖师一言,如洪钟大吕,狠狠敲在姜缘脑海。 姜缘恍然大悟,似有枷锁自身而解,竟是轻盈不少。 正是无‘事’一身轻。 原是他一把火烧了故居,与街坊邻里仍有因,遣散众下人,却仍与下人有因,下人照顾长大,岂是钱财能断。 他洒脱出世,实则从未出世。 祖师又道:“如今,童儿你离真正出世,还差最后一桩因果未结。” 姜缘起身行了个‘拜礼’,道:“师父教我!” 混沌三十年,今日方知一身轻。 “姜童儿,且看这一手!” 祖师一笑,举起兵棋,兵三进一,象棋术语之中又称为‘仙人指路’。 轰隆!! 兵棋落子,轰隆一声,似有风沙扬起,姜缘被迷了眼,等他再睁眼时,见得眼前改天换地。 战阵而立,双方打着旗帜,魁梧兵卒站在最前方,兵卒后排,有投石车蓄势待发,再仔细一看,最后排,主帅周身围绕着二位凶神恶煞之人,旁边有象兵,骑兵,战车,气氛凝固,锋芒相对。 姜缘回头一望,见他的身后,亦有投石车,在投石车后边,有一位主帅在拱卫下站于高台顶,发号施令。 主帅左侧的天上有一条长着翅膀的神龙腾空,不断发出龙吟,在主帅右侧,有一位须发皆白,威严之中透着慈善的老者站着。 姜缘不知为何,见到那位威严而慈善的老者后,心中一颤,一股血缘亲近的感觉。 这位老者,好像他的亲人。 老者似乎注意到了姜缘,朝其张望而来,微笑着点头,目光透着慈爱,宛如在看子孙。 这是…… 象棋之内的涿鹿之战? 双方是蚩尤与黄帝。 那么此老者会是谁。 凶神恶煞那是蚩尤,他这边是黄帝,能出现在黄帝身边的会是谁。 那条带翅膀的龙,莫不是应龙。 传说应龙便是有着一双翅膀,斩夸父,杀蚩尤的传说也是应龙所为,是黄帝的得力干将。 这位宛如他祖先的老者是谁。 姜缘心中一动。 他姓姜,姜姓之祖,源自炎帝。 传闻炎帝生于姜水,以水为姓,后世以姜为姓者,源头十有八九是来自炎帝。 能出现在黄帝身边的,只能是炎帝了。 他的最后一桩因果,便是姜姓! 第三章 姜祖 姜缘还了万般因果,独是姜姓因果未还。 此‘仙人指路’,引他入棋局,亲见姜姓始祖炎帝,当为他了姜姓因果之局。 “我该如何做?” 姜缘垂首而望,他穿甲执戈,胸甲写着个‘兵’,领先四位兵士一步。 www◆ tt kan◆ c○ 他回首望向炎帝,试图自炎帝身上寻到线索。 炎帝仍是站于高台旁,面带笑容的望着他,朝他颔首,眼里充满鼓励。 这是要他…… 打赢涿鹿之战? 他只是兵卒,该如何赢? 象棋之中,单一的兵卒最是无力,举步唯向前,绝无后路退。 于茫然之中。 姜缘听闻擂鼓振动,马嘶砲响,身后一支骑兵不知何时而来,冷视前方。 他望向前方一条不深的河流,隐约可见对方战阵狰狞的卒在怒视他。 干死他! 姜缘脑海突然出现一句话,一腔怒火喷涌,他不受控制的迈步踏过河流,举戈向前。 在他举戈向前之时,那凶卒举戈便刺。 噗嗤。 金器入肉。 姜缘瞪大眼睛,他欲要反击,双手泛起无力感。 凶卒将姜缘整个身体从地串起,又叉在地上,脸上仍是挂着狰狞不屑的笑容。 轰!!! 惊雷炸响。 姜缘猛地站起,环顾左右,在幽深静室里,棋盘在前,祖师笑吟吟的看着他。 他低头望向棋盘。 褐兵过河被白卒所吃,为身后之‘马’打开局面。 他刚刚……变成褐兵被白卒刺死了? 了姜姓因果,便要赢此涿鹿之战棋局,可他是兵卒,如何能赢。 兵卒于棋局的作用,更多是打开局面,辅助其余棋子,好教砲马车能长驱直入。 单单的兵卒,怎能赢下一场棋局。 无解之面。 姜缘紧皱眉头,他不知该怎赢,他唯有请教祖师。 此是他姜姓之因,非祖师可解。 此局,只有他有资格解。 姜缘起身做礼,礼毕说道:“师父,弟子不明,请师父能给予弟子光阴少许,再解此局。” 祖师含笑颔首说道:“童儿且去,明日你再来。” 姜缘告退,返回自己静室。 他回到静室,净手坐于蒲团,垂首沉思。 那棋盘,他如何能赢? 一介兵卒,何等无力也。 姜缘闭目,脑海空明,一幅棋盘衍生而成,一条条线路铺前,以河流做界,一个个棋子落下。 他尝试着,一个兵卒,如何能胜整个棋局。 无论他如何尝试,一个兵卒皆不可能撼动整个棋局。 姜缘便在这不断尝试中。 从天明到黑夜,自黑夜返天明。 …… 次日一早。 姜缘一如往常,走出静室。 他本想将尘灰扫去,低头却见尘灰早已不在,不由一笑。 日日扫灰尘,今日无灰可扫,反倒是不顺手。 姜缘走出洞府,为枯树新花浇水,又重返祖师静室,侍奉祖师身侧。 待事毕,他再临棋盘边。 发觉棋盘已摆放整齐。 祖师走近说道:“今日童儿,想走哪一子?是砲?还是车?” 砲?还是车? 能选? 姜缘愣住。 可一子之力,他如何能破局。 无论是砲还是车,还是兵,都是棋子,棋子又怎能操纵棋局。 想要破局,只能是棋手,唯有棋手,方有破局之能。 姜缘恍然大悟,如梦初醒。 “师父,走兵便是。” 姜缘坐下说道。 祖师含笑:“孺子可教。” 话落,袖袍下的手掌轻轻将兵子提起,兵七进一,仙人指路。 一子而落,风沙再起,天地生变。 姜缘回到那荒凉战场上,他低头望着双手所持长戈,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在兵卒投石车错愕的目光下。 姜缘走到高台上,直面主帅轩辕黄帝。 他一言不发,一脚踹在轩辕黄帝身上,把身上带兵的甲脱下,又把轩辕黄帝身上的主帅战甲穿上。 姜缘把写着‘兵’的甲丢在黄帝身上,指了指兵位。 换位! 当兵没法解决。 那就当主帅!当棋手! 黄帝错愕了片刻,默默接过兵甲,替姜缘坐镇兵位。 姜缘站在高台上,他只觉他的意识,像是连接整个荒凉战场,他能够看到所有兵马,也能与所有兵马沟通。 咚咚咚!! 鼓声阵阵,天笑轰鸣。 开战! 姜缘拔出腰间青铜剑,歇斯底里的怒吼:“战!!” 战! 战!! 战!!! 四面八方士卒兵马的呼唤在响起。 姜缘沟通兵马而动。 投石车横于中路之前,蓄势待发,挂满刀剑的战车横行于空野之地,骑兵绕路而行,奇袭之备。 只有当战阵悉数调动完成,方能发起进攻。 做起棋手的姜缘充满自信,一举一动间,有大将之风。 昔年在街头棋局连斩十数位老大爷的霸王再现。 姜缘做好布置,拔剑怒喝,跨过河界,发起攻击。 荒凉的战场上,大战爆发,战车横撞而过,兵卒喋血,投石车轰鸣,骑兵绕击,旷世的大战打得火热。 一子又一子的兑。 姜缘始终占据上风,压着蚩尤一方打,任凭蚩尤于高台上怒吼,亦改变不了战局。 三十合后,姜缘尚有一车,一砲,一马,兵卒有四,象士俱在。 反观蚩尤一方,只剩下寥寥数子。 正当姜缘要发起总攻,一举灭杀蚩尤之时。 一匹战车不知从何处而来,带着汹涌之势,朝着姜缘冲杀而来。 战车上一魁梧壮汉咿呀怒吼,举着盾斧冲杀。 刑天! 姜缘面不改色,他令左侧应龙护卫。 应龙得令,龙啸九天,冲杀向战车,三两下间,便将战车击败,四分五裂。 自此,蚩尤一方无有可过河者,再无战力。 胜负已定。 姜缘正要剿灭蚩尤,他的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转头而望,炎帝面带微笑看着他。 “今日后,你非姜水神农氏之姜,你当作你之姜祖。” 炎帝笑着说道。 因果就此而断。 姜缘浑然一轻,肩上担子掉落,他朝炎帝作揖,说道:“谢先祖成全。” 炎帝不语,只是一笑。 姜缘不再多说,转身再拔青铜剑,他发起总攻,要剿灭蚩尤。 待战车在他的布局下,以刀剑斩下蚩尤首级。 棋盘结束。 姜缘只觉头昏目眩,再度回神,已是静室之中,怅然若失,一切不同,却似一切如旧…… 第四章 来时凡骨凡胎重,入道身轻体亦轻 恍恍惚惚间,姜缘再睁眼时,已觉回到静室,祖师含笑张望,眼中带着毫不吝啬的称赞。 祖师指着棋局说道:“此局,童儿你赢了。” 姜缘低头一观,象棋里黄帝一方的褐棋已经完成对蚩尤一方白棋的剿灭。 最后以‘卧槽马’的方式,困死蚩尤,战车完成绝杀。 棋局之上正如他指挥兵马于荒凉战场征战之景,似梦似幻。 姜缘起身欲拜,言谢祖师,他刚是起身,却不险跌了个躘踵,诧异惊讶。 他的身子,怎地轻盈这般多。 菩提祖师说道:“来时凡骨凡胎重,入道身轻体亦轻,身子轻许多,好事。” 姜缘喜上眉梢,追问道:“师父,我这可是入道?” 祖师摇头说道:“你这童儿,当戒急戒躁,一跃百丈,方为入道,你差着远哩,你一跃而起,看看有个几丈。” 一跃百丈,是为入道。 姜缘闻言,喜不胜收般走至静室前,他蓄势一跃,身子轻盈弹跳而起,跃至半空,他低头一瞧,心中有数。 他复而落地,便知他一跃多高。 一丈! 距离入道百丈,差之远矣。 然能跃一丈,已非常人。 姜缘心知肚明,此为他长生之始。 祖师含笑望姜缘跳跃,心中欢喜,初断因果,便可跃一丈之高,南部瞻洲人生下来,污了浊气,凡骨重,凡胎更重。 那神仙之流,欲举凡骨凡胎同乘,亦是吃劲。 他这童儿,能带凡骨凡胎,初断因果,起跃丈高,足见是个有灵性的。 祖师说道:“姜童儿,你如今无因无果傍身,却可修道。” 姜缘拜礼:“望请师父教我。” 菩提祖师张望室外,摇头说道:“明日你再来,教你个门道。” 姜缘听祖师这般个说辞,不敢违背,道谢叩首,缓步而退,离开静室。 他走出静室,透过洞府外,见月明清露,心中惊讶,一进一出,大半日已过,他于棋盘荒凉战场上挥斥方遒仍是历历在目。 咕咕咕…… 姜缘肚子咕咕作响,饥感倦感涌上心间,回忆起今日的‘神仙经历’,他摇头一笑,朝洞府外走去,谋些吃食来。 …… 翌日,姜缘穿着素衣,走出静室,为枯树浇水。 万般皆未变,万般皆已变。 姜缘只觉灵台清明,从所未有的轻松。 蒙尘三十载,一朝尘埃尽。 姜缘返回洞府,走向祖师静室,今朝是他求道之日。 他尚未走入,祖师悠然的声音自里传出。 “炎帝为姜水神农氏,其生于姜水,以水为姓,一生大功于天,‘赭鞭’试百草,刀耕造火种,创耒耜,五弦瑟,得尊称‘炎帝’,后世凡姜姓者乎,以其为祖,后生不耻于祖,亦当留三分敬意。” “姜姓却该添一祖,是你姜童儿,上京山姜祖也!” “姜童儿素有大才,造‘象棋’,‘围棋’以衍天道,创嫁接之技,巧夺天工,言诸般教化之语,足万般口舌之欲。” “若姜童儿你一心入世,假以时日,定能做个‘帝’,何乐而不为?” 祖师的声音似窮奇之音,蛊惑人心,令人生贪。 姜缘眼神清明,不为所动,叩首而道:“师父,弟子一心向道。” 祖师声音再传:“童儿,入得静室,便是尘埃落定,三思而行。” 姜缘起身一步跨入静室,未曾犹豫。 兴许他入人间,可为百家之圣,人间之大贤,推为天下之主亦未尝不可,然此非他所求也,非他所乐也。 姜缘走入,祖师望来,眼中闪过满意,暗自赞许,此童儿自斩因果,心性豁达,恃才不骄,果真是个修道的。 只瞧祖师坐在蒲团上,笑道:“童儿聪慧,来,来,来!凑近些儿,莫教六耳听了法经。” 姜缘闻言心喜,知祖师要传他法门,赐他长生道妙,他未过去,先行了个‘拜礼’,才跪坐于祖师身前聆听。 祖师挽掌说道:“你这童儿,要学个什么道,讲个什么经?” 姜缘说道:“师父,哪个道可得长生,哪个经可得大道?” 祖师一听,戒尺一持,指定姜缘,说道:“你个童儿,怎地个这般说,要我怎地接?” 姜缘却不怕,笑道:“师父能个传我长生道妙,师父要打个几下,便打就是。” 说罢,他将脑袋伸了过去。 祖师站了起来,持着戒尺,轻轻打了一下,笑骂道:“莫要耍贫。” 他对这个童儿是又喜又气。 姜缘笑道:“师父,弟子当真是想求个长生道妙。” 此话一出。 祖师将戒尺收起,缓站起来,摇头说道:“似童儿你这般说,能学个什么门道?‘道’字门中有三百六十旁门,外道,哪个皆可得正果,如你所想般,非正道不可,术字门,流字门,静字门,动字门等,不可为你所学。” “正道虽可得个长生道妙,但却个难路。” 祖师沉吟些许,似在思量,该不该传给姜童儿。 姜缘知晓,能否得个长生道妙便看眼前,他说道:“师父教我!弟子怎个怕难?” 祖师再三思量,说道:“正道是个金丹道,此道直指大道,怎地个难字能说?” 姜缘答道:“弟子不怕。” 祖师仍是不肯,再道:“我是怕童儿修个年月日,不得其果,怨恨我哩。” 姜缘再答:“弟子不怨。” 祖师不答,望着不远边。 姜缘跪在祖师前,不敢言语。 半响,祖师口中半唱半吟,说道:“难,难,难!道最玄,莫把金丹作等闲,不遇至人传妙诀,空言口困舌头干!” “童儿,金丹正道,非是个天生地养的,难以得成,如此,你可还愿学?” 祖师言语透着满满无奈。 姜缘一拜再拜说道:“弟子,愿学!” 长生难,大道更难! 他自四岁明志,苦心二十七年,其中辛酸,不为外人所道,今朝正道在前,怎能退缩。 朝闻道夕可死矣! 若他得正道而不得长生,那便是他的命! 祖师颔首说道:“传你便是,童儿,金丹正道,南部瞻洲生人欲成,难上加难,你可知为何?” 姜缘摇头:“弟子不知。” 从菩提祖师口中,他已是知得,上京山就在南瞻部洲,他亦是南瞻部洲生人。 四大部洲,只有南瞻部洲才符合他这儿。 其余三大部洲,光是相貌便是不像。 寿数之说,更不必多言。 姜缘静候祖师再言。 第五章 心猿,意马,金公,木母,黄婆 祖师只道:“人者,生有三神随身,是以元神,识神,欲神,欲成大道,识神欲神为阻碍,识神教你思绪万千,辗转难眠,欲神教你心烦意乱,不宁不爽。” “识神难消,欲神难灭,人者欲成大道,必先消识神,灭欲神,明元神。” “南瞻部洲生人,识神欲神贪权,不修元神。” “童儿,你需得请五人相助,方有机会成大道,否则,大道难成,早晚身死道消!” 祖师语气严厉,半是担忧半是肃穆。 姜缘闻说,毛骨悚然。 他从梦中,曾见过此说法。 人生来有三神,元神,识神,欲神。 元神便是真正的我,代表最纯正无邪之我,其无思无想,浑无杂念,住于元神之府。 识神乃心声,往往心中发声,思绪万千时,皆是识神作祟,识神最喜左右人之想法,令人犹豫不决,优柔寡断。 欲神主掌万般欲望,如一人欲要发愤图强之时,欲神便会作祟,让其联想到各类娱乐,让其松懈,持戒者,最忌欲神,欲神最易令人破戒。 人之三神他知晓。 可这请五人相助,是何意? 姜缘问道:“师父,请得哪五人?” 祖师说道:“心猿,意马,金公,木母,黄婆!得五人护持,童儿你之元神,方可消识神,灭欲神,修习金丹正道!” 姜缘闻言,若有所思,又道:“师父,何处寻五人?” 祖师含笑不语,指了指姜缘。 姜缘疑惑。 祖师笑道:“童儿慢慢思虑,五人你若可得一人护持,便可入道也!” “去罢,去罢!” 说罢,祖师拂袖,让其回去。 姜缘无法,只得离去祖师静室。 祖师望着姜缘离去,呢喃自语:“此为道秘,若童儿你能参悟,金丹之道,传你无妨。” “若你无法参悟,再传你个旁门正果便是,不省心的童儿。” 祖师摇头一笑,假合双眼,定息存神。 …… 回到静室中。 姜缘盘坐蒲团,静思冥想,思量祖师所说。 祖师令他寻五人护持,是以心猿,意马,金公,木母,黄婆。 这五人,真的是人? 非也。 祖师最后一指,在于他。 此五人,并非是真的人,五人可以是他,他也可以是五人。 姜缘悟性奇高,他能参悟其理。 然他无法明悟,此五人究竟为何。 以祖师所言,人生来有三神随身。 此五人自何而来。 又在何处。 他如何得五人护持。 元神与欲神,识神为敌对,五人相助元神,方可压倒欲神与识神。 心猿意马,常常所指,乃心神不定,宛如脱缰野马,山间猿猴,难以控制。 此又从何处寻得。 姜缘紧皱眉宇,思量良久,不得门道。 一枯坐,不知多久。 姜缘不动,苦心钻研,宛作泥塑像,不吃不喝,不喜不恼,只管坐此,悟个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 不知光阴何去从,只道八节四时浑不知。 姜缘是心神不宁,似水中捞月,眼前隐有灵机跳跃,他始终无法捕捉,不得进展。 他正是进退两难。 咚!!! 姜缘脑海钟鼓声起,似有巨力将他扯出。 他如梦初醒,睁开双眼,入目是静室,谁料室中真是个‘细尘到处迷人目,粗灰满谷滚芝麻’。 怎会个这般? 他日日扫灰祛尘,室里怎有这般脏垢。 姜缘自蒲团而起,衣袍抖擞间,尘埃落地,他往前踏步,隐闻室外有笑声,棋声,推门而出。 静室外,东方大亮,声响从洞府外而来。 姜缘转头见祖师静室门大开,料想祖师在外。 他快步朝洞府外过去。 待他走近,便见洞府外,有一石桌,祖师坐于东边,在对面亦有一老者所坐。 老者穿一紫衣,鹤发童颜,精神抖擞,相貌和蔼可亲。 二者于石桌前摆个‘象棋’,杀得正酣。 “童儿,参悟三年,可是醒了?” 祖师见姜缘走出,含笑问道。 姜缘闻说,心中大惊,不过一闭一睁间,竟有三年光阴,他吃惊得紧:“师父,弟子竟参悟三年?” 祖师颔首道:“不偏不差,今日正是三年。” 姜缘暗道,因果而断,果真是光阴如梭,他竟不觉时间流逝。 他于梦中曾知一志怪之事,乃说一樵夫山上伐木,坐观仙人走棋,不想一局之间,山下沧海桑田,楼起楼落,已是百年光阴,物是人非。 他一参悟间,与此志怪樵夫,何其之像也。 三年于他,恍如霎时。 “菩提,你这弟子倒是个有趣的。” 那鹤发童颜老者笑而出声,掌中握着二枚棋子,饶有兴趣。 姜缘望去,不识此老者,但瞧此与祖师相识,当是个老神仙,他见个礼。 祖师笑道:“此是我一友,你可称一声伯阳先生。” 姜缘心中再惊,伯阳此名号,他怎能不知,于大梦之中,他闻有奇人著《道德经》,流芳百世,奇人是为老子,姓李,名聃,字伯阳,春秋时期人。 此伯阳,当是老子。 可此时乃西周也。 除非…… 此老子,乃是太上老君! 唯有太上老君方能得享长生。 此处乃是‘西游’,老子是太上老君,似乎不足为奇。 他师父是菩提祖师,会认识太上老君亦说得过去。 姜缘并未乱阵,他师父不见得弱了太上老君。 念及此处,姜缘再行个礼,说道:“广心见过伯阳先生。” 广心乃是他法号。 老子露笑说道:“且起,是个聪慧的,南瞻部洲生人,尚有这般灵秀的,真乃少见。” 祖师说道:“我此童儿,能入得你眼否?” 老子颔首说道:“自是入得,广心当是入道难时,菩提你怎地不为其点拨,任这识神蒙他心,欲神遮他眼。” 识神蒙我心,欲神遮我眼? 姜缘闻说恍然大悟,他参悟三年,不得门道,只觉心有灵光,似游鱼乱窜,窥见而不得,原是这般。 他欲悟得‘五人’在何处,好教相请,护持于他对付识神,欲神。 此二神当阻他,以防他窥见‘五人’。 原是这般,他料苦功无效,白白费他三年劲儿…… 第六章 老子赐‘宝’ 姜缘知是识神,欲神作祟。 他无计可施。 识神,欲神在何处他尚是不知。 祖师说道:“伯阳,你既然见到,何不点拨一番我这童儿,好教童儿早日入道,此童儿定会记你伯阳的恩情的。” 话落。 祖师看了一眼姜缘。 姜缘心领神会,走到老子身前,行个‘拜礼’,以显隆重。 老子对姜缘的请求又惊又怪,吐出舌头,又看祖师,手掌伸出,指定二人,笑骂道:“我道你菩提唤我来捉棋走子,是作个甚,原来是在此谋算。” 祖师挽掌道:“礼也受了,你怎个不得解决再走?” 姜缘忍俊不禁,他瞧出来了,他师父与太上老君是友。 他师父是知他苦修,在此处等着太上老君,打算让太上老君给他解决这个事。 老君的厉害,他于梦中是知晓的,不说其‘太上开天’等等传说,便是西游之中,那大闹天宫的孙猴子逞凶斗狠,无人可擒获时,便是老君轻飘飘取个金钢琢,打孙猴子一跌,以至于孙猴子被擒获。 老君若相助,他定可解二神困扰。 老子无奈说道:“早知菩提如此,我便不来。” 祖师说道:“来便来了,怎个不来?” 老子只能道:“罢,罢,罢!教个法子便是。” 祖师道:“童儿,可要看好,伯阳有九百三十卷道术,符书七十卷,九种丹,八种药,你学个妙法妙符,定可解二神困扰。” 姜缘闻言感动,他明悟菩提祖师有意哄老子而来,教他些未有的手段。 他叩首谢恩于祖师,再是行礼于老子,说道:“求伯阳先生赐法。” 老子说:“你师徒二人,是算准我心善哩,广心是个有情有孝的,我那些符书道术,不太适合。” 说罢,从腰间系着个小绳挂个小圆鼎,有拳头大。 老子将小绳解下,取小圆鼎,放在石桌,说道:“这物儿,乃一友人所赠,以神金炼成,后被我点化,养就灵气,水火不侵,神通其中,有大效用,可谓最适防身,广心你且持着,存阴阳水于其中,可破二神魔障。” 姜缘茫然,不知此是何物,怀‘长者赐,不敢辞’之理,便要收下。 他还未收下。 祖师拦住说道:“伯阳,此物兹事体大,可真送我这童儿?” 老子说道:“此物与我无用,我欲入世走一遭,持此物倒是不便,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给了广心。” 祖师闻说,这才不拦。 姜缘自对话间,便知此鼎难得,再三谢恩,方才收下此鼎。 小鼎入手温润,上边刻画诸般纹路,光怪陆离,只觉灵台隐有钟鸣,紧护心神。 祖师拂袖说道:“童儿,装个阴阳水于其中,近来无雨,用沸生水便是,你是晚些去,还是先个观棋,若是观棋,可切莫言语。” 姜缘稍一思索,立于石桌旁,侍奉祖师与老子。 老子赞不绝口,边于落子,边说道:“你这童儿,是个有心的,菩提,你昔日可不曾有个道场,怎地在此处住这般久,莫不是将此地立来做个道场?” 祖师指定姜缘,无奈说道:“我云游到此,观山中妙景,便住个一二载,未想童儿将我拦在此处,一拦这便是十几载,便无无法,收个童儿,教导一番,再一同周游就是。” 姜缘听了只觉脸面燥红,他还以为此山是菩提祖师洞府,故而一心拜师,未想菩提祖师只是暂住一二年。 这般说来,倒真是他堵了祖师的路子。 老子大笑说道:“此乃缘法也!” 祖师摇头说道:“我意等童儿入道,寻个地儿,立个洞府,摆个道场,安歇下来,只是不知何处可去。” 老子一听,朝西路指了指,说道:“西牛贺洲有一山,叫个灵台方寸山,此山乃仙家福地,却是无主,菩提你可去得此山。” 姜缘顺着老子所指望去,见得西路金光大显明,他心中稍作惊讶。 他大梦之中,《西游记》有言,菩提祖师便住在那西牛贺洲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里。 他料为何所住与梦中无关,原是菩提祖师尚未去得西牛贺洲,又怎有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祖师沉吟片刻,脸上浮现笑容来,说道:“是个好去处,待我这童儿入道,便可往那儿走去,此去西牛贺洲,妖多魔众,口舌凶场,童儿若不入道守得心神,难免入世,惹得一身祸来。” 姜缘向祖师叩首谢恩,他知是祖师怜悯他,故愿在此处久留而等他。 祖师将他扶起,摇了摇头。 师父,师傅。 前者如师如父,后者传道授业。 姜童儿一声师父。 祖师受得,自是垂怜童儿,愿停留以等候童儿入道。 老子笑看此景,说道:“果真是缘法也,我便知菩提是个护短的,早些年与你说道,你不信,今日得了个童儿,你总该信了。” 祖师笑而不语,指了指棋盘。 老子袖袍上伸出手来,提棋落子。 双方于棋盘上再开杀招,一子又一子的兑着。 姜缘站在祖师身侧,观棋不语。 …… 这一局在烈日当头时,便是结束了。 以祖师稍胜一子而落幕。 老子走完一局,便要离去。 “此去,不知何日再见,广心,好生修行,望他日再见,你已入道。” 老子点了姜缘一句。 姜缘弯腰一拜。 祖师说道:“慢行。” 老子笑了笑,未再多言,朝远边一招手,一只大青牛缓缓走了过来。 哞!! 大青牛发出叫声,那双眼很有灵性,看了一眼姜缘,尤其是看到姜缘手上的小鼎,很人性化的露出惊讶。 “你这厮,瞧个甚。” 老子笑骂一句,翻身坐上牛背。 大青牛收回视线,朝山下而去。 祖师与姜缘望着老子离去。 姜缘突然问道:“师父,你与伯阳先生,谁厉害些?” 祖师瞪了眼姜缘,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把戒尺,轻轻敲了下姜缘脑袋,说道:“还不去寻阴阳水。” 姜缘“哎呦”一声,抱着小鼎走开。 祖师摇头一笑,朝洞府走入…… 第七章 元神指路 上京山中,羊肠小道上正是败叶枯藤铺满路。 姜缘走在道上,手中握着老子所赐的小鼎。 他当是要寻个阴阳水,以窥鼎中奥妙。 所谓阴阳水,有多种说法。 其一者,天上雨水未落地前接住,这叫天水,也叫无垠水,阴阳水里,作那‘阳水’。深山水井未见天日之水,叫地水,又作那‘阴水’。 其二者,是以生水与沸水相融,同作阴阳水,大梦之中有书《本草纲目·水部·地水·生熟汤》有言:以新汲水百沸汤合一盏和匀,故曰生熟。今人谓之阴阳水。 还有诸般说法,不足为道。 姜缘寻的,便是生沸水相融。 上京山水源在洞府外,三里地外。 不多时。 姜缘寻柴燃火,装半数河水于小鼎上,又将小鼎架于火上。 不消多时,鼎水百沸。 姜缘熄了柴火,寻些生水来,灌进小鼎里。 生熟二水入鼎,此鼎竟有彩光闪过。 姜缘朝鼎里张望。 见鼎中水面涟漪轻拂,映照着他那张略微出尘的脸来,只是那水面的他,脸色苍白,眼眶深陷,虚弱得紧,似久病伤身。 姜缘正是个思量。 水面中的‘他’竟是朝他一笑,随即一指他的心脏处。 下一刻,水面晃荡,生沸水浑浊开来,照不见他的面容。 姜缘似有清风徐来,将他迷雾尽数吹开。 心猿在他心之所处。 心猿,意马,金公,木母,土婆。 本就是对应五脏。 五脏所指,是为心,肝,脾,肺,肾。 心为心猿,肝是木母,脾是土婆,肺是金公,肾是意马。 如何请得五人相助。 姜缘不知。 可他现在有了个方向,大有不同。 “此五人对应五脏,我早该想到,却迟迟不得进展,此为识神欲神所阻?” 姜缘眼有灵光,明悟许多。 方才他于鼎中水面所见,该是他之元神。 沉疴难起,虚弱不堪。 这亦是南瞻部洲多数人之元神面貌。 当是早些请得五人护持。 姜缘持小鼎往洞府返回。 …… 待回了洞府。 祖师正于洞府门前盘坐,见姜缘返回,目含灵光,心中欣喜,知二神魔障已破。 祖师说道:“童儿,魔障已破,当早些寻得心猿护持,五人之中,以心猿最为骁勇,最难降服,你当勉励。” 姜缘一拜道:“师父,弟子明了。” 他突然想起怀中小鼎,举起又问道:“师父,此鼎是何等奇宝?” 祖师指着小鼎,说道:“此鼎乃九鼎其一,豫鼎也!禹铸九鼎,镇南瞻部洲,今泄气功败,九鼎无用,伯阳得了个豫鼎,如今赠于你,你当日夜悬于腰间,好教灵气不泄,早晚最可防身。” 姜缘手掌一抖,险些将小鼎跌了。 他未想手上小鼎竟是九鼎,有传闻禹收九牧之金,铸九鼎,象征九州,此九鼎遭圣则兴,遇衰则隐,在秦灭周时,九鼎沉沦,就此而隐。 未想豫鼎在他手上。 他师父言九鼎功效,乃为镇南瞻部洲,如今无用了,这又是何理。 “师父,此泄气功败,何解?” 姜缘疑惑问道。 祖师说道:“童儿莫要多想,他日再与你一一道明,莫叫二神钻了窍。” 姜缘闻说,不再多问,寻了个绳索,将鼎悬于腰间。 祖师颔首说道:“童儿,且回静室,修个心猿来,待你入道,我便与你去那西牛贺洲,寻个安身立命地儿,那时你再知晓此等之事不迟。” 姜缘谢恩,随祖师一同往洞府里走入。 祖师回洞府前,取了个火枣,只道:“你若静修,无我之法护持,三五日间必亡,今我亦要静修,你持此枣,含于口下,可保你无恙。” 姜缘如何能不知,他三年参悟,是得了祖师之法护持,他叩首说道:“多谢师父!” 他大梦之中,那《西游记》中,菩提祖师所钟爱之弟子孙猴子,亦未曾施法护持,孙猴子吃食,见灶下无火,全靠自个去摘桃饱腹。 到他这儿,祖师施法护持,又允他火枣,此等疼爱,他怎能不知,心中感激不尽。 祖师搀扶起姜缘,火枣交与,说道:“师徒间,无需多言也。” 祖师轻轻拂袖,笑着走回静室。 姜缘见祖师室门合拢,也不离去,于原地叩首再拜,心中谢恩,方才往自个静室走去。 待回了静室。 姜缘盘坐在蒲团上,将火枣取出,含于口下。 火枣入口,阵阵清凉,随唾液流入腹中,饱腹感自生。 当真是个神妙之物也。 姜缘心中感叹,他不再多想,闭目养神,待状态养好,他才敢入定,尝试性的感悟心脏所在。 心猿位于心脏之处。 正是应了心脏,震如天鼓,随情绪生起,时快时慢,如山间猿猴,难以制服。 心脏为五脏之首,自身便有强劲的力量。 他需感悟‘心猿’所在,方才能谈一谈,让其相助之事。 姜缘沉神于身,试图将心神往心脏方向而迁移。 可他刚刚有所动作。 耳边不断传来窃窃私语,有教唆他放松些许,有教唆他吃些美食,有教他放弃的。 姜缘充耳不闻。 倒是他腰间小鼎轻轻一震,如有钟鸣声起,耳边私语清扫一空。 姜缘这才恍然,他道祖师说悬挂此鼎于腰间,早晚最可防身,他当祖师说,防的是刀兵锋利,原来防的是个二神魔障。 得豫鼎所助。 姜缘定下心来,只管去悟心脏所在。 在他静心之际,天地似因他所静而慢。 咚,咚,咚! 心脏跳动之音,在耳边响起,似锣鼓钟鸣。 姜缘恍惚之间,似觉他的心脏之中,有玄机藏蕴,伴随他心神入其中,见一‘心宫’浮现,一股巨力在身中而出。 下一刻,不等他细细感受,心脏猛地‘咚’一震。 姜缘睁开双眼,心神荡漾,脸色一白,只觉心中一阵浮躁,心脏不受控制的快速跳动,咚咚咚的,让他感觉身中虚弱。 “此为心猿?居心脏正中,桀骜,浮躁,张狂,身有巨力,性情跳脱。” 于姜缘心神进入心脏的霎时,他知心脏正中,便有一心猿所住…… 第八章 姜缘定心猿 有道是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静室之中,姜缘只管是口下含个火枣儿,降服心猿,不知那光阴似箭,岁月如梭,一心悟个门道来。 他悟良久,还真被他悟个门道儿来。 心猿居心宫,心宫位心脏正中。 姜缘只觉,心猿似个他念头,挂着他诸般心绪。 来来往往接触里,他道那心猿,贪恋长生,桀骜不驯,心绪浮躁。 正是应了他心所贪。 姜缘四岁之时,大梦一场,故逐道长生,情绪收敛,不显人前。 他尽管得梦之缘,早早醒悟,不于人世浮沉,荒度光阴,然到底他是个凡骨凡胎,怎会未有桀骜浮躁。 此间种种,皆存于心宫里,受心猿所管伏。 今朝他得见心猿,少时种种再起。 降伏心猿。 此如何降伏? 姜缘悟不出个法儿来。 他枯坐蒲团良久。 凭他之力,若是要那心猿听话,断是不能,心猿神通广大,非他能敌,心猿之力,仅是丝缕,他便惊觉巨力难挡。 “若是不然,学一学梦里个齐天大圣?那大圣亦是个桀骜不驯,贪恋长生的,正如我这心猿,后被如来降伏,五行山下定心,西行走一遭,得了个正果。” 姜缘提到此处,眼底有光闪过,却是有个方向。 他于一路走来,那大梦对他有着不浅的帮助,大梦之中的种种,于他而言,不失为良机。 心猿如那大圣。 他若是降伏,该是有个大法力的,压服心猿,定其性子,再慢慢驯服,此方能为他所用,护持元神。 他上哪寻个物件,有那大法力降伏心猿? 姜缘摸到他腰间所系的豫鼎。 “我除了此鼎,还有个什法宝?豫鼎,可能助我一力,降了心猿?” 姜缘双手持着小鼎,与之分说,便要尝试此法是否可行。 神物有灵,是个称心如意的,震了一震,回应姜缘。 姜缘轻轻的将小鼎放于他心口。 咚!! 豫鼎轻震,钟鸣声响,一缕缕的神光自鼎而出,隐入他之心口,霎时间,姜缘便觉原本于他心神感悟下,躁动不安的心猿像是感到危机,竟快速跳动。 咚咚咚…… 心宫剧烈颤抖,姜缘脸色苍白如纸,心猿带来的巨力于他体中乱窜,搅个天翻地覆,他元神隐隐震动,似受到波及。 豫鼎所作神光于他体中 要停么? 不能停! 他虽不知如何,但他心中所感,似元神所指,此法可行! 姜缘任由汗流满面,将他衣袍打湿,双手紧紧持着豫鼎不放,进入一场僵持。 他意识于心猿巨力冲击下,恍恍惚惚,不觉而出,有一道莫大的金光自他身中而出,四处逃窜,似那山间猿猴,躁动不安。 金光而出,豫鼎迸发道道白光,朝其合拢,要捉这金光。 金光逃上许久,终为白光所擒。 豫鼎横起,直坠金光,正中天灵,瞧那金光落在地上,是两条鱼儿,一黑一白,黑的凶神恶煞,白的贪欲正浓。 …… 祖师静室。 感受到姜缘室中动静,祖师微睁双眼,朝其张望,竟是动容,说道:“不过二载功夫,此童儿竟悟得心猿该如何降伏,似有个道儿供他摸索般,寻迹而行,童儿悟性了得。” “且容我一观,童儿心猿是个何等神物。” 心猿无形却有形,众生心猿各有不同。 心猿之形,代表其未来修行之路,是个坎坷,亦或是个顺畅的。 如昔年黄帝心猿之形是个天鼋,炎帝是个神牛。 祖师双眼隐有神光,他朝姜缘静室张望,见个黑白二鱼被豫鼎所摄。 这童儿心猿之形…… 竟是太极? 黑白二鱼作太极。 太极之形,南瞻部洲里,唯有那人皇伏羲氏曾有过类似,只是其太极之形不怎完整,后创八卦,是个搅过风云之人杰。 此童儿,日后怕是个不安分的。 罢了,罢了! 终是他个童儿! 不安分又能怎样。 祖师说道:“我之弟子广心,今降伏心猿,少个法子,今传你个佛门法儿,好教你管束心猿。” 他精通道佛二家,自知,那道法善杀,刚硬,要管束心猿,自是需个佛法。 祖师嘴边呢喃自语,法咒传自他口,于那姜缘耳边响起,未教六耳所知。 …… 静室里。 恍惚的姜缘得祖师法咒,即是念出。 豫鼎所摄的黑白二鱼便如得紧箍,被收回心宫,豫鼎光芒敛去,再作小鼎,悬于腰间。 姜缘缓缓醒来,长吐口浊气,只觉此番真似脱胎换骨。 他再是往心宫一瞧,宫里造了个小井,有金铁二锁,困了黑白二鱼,教着黑白二鱼无有动作。 “阴阳鱼?太极?此为我之心猿?” 姜缘暗自心惊。 他怎会不知,太极是为何物。 太极被称作天地未开,混沌未分阴阳之状。 《周易·系辞上》有言: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 太极又被称作万物之始,一切因其而生。 他心猿之状,竟是个阴阳鱼。 他尚是觉得,他心猿便是个猿猴状,倒是他着相。 姜缘从蒲团上站起,神爽体健,他又觉轻盈许多,走出那静室,轻轻一跃,二丈高,他连扯身形,离地有个三丈,便不再往上,落到地上来。 三丈! 百丈为入道! 他离入道又近矣! “我这一出,便见你这童儿在那跳高,不知还觉,你在那爬云飞举。” 祖师笑声传入耳中。 姜缘整理衣冠,迎到静室前,叩首谢恩,说道:“弟子多谢师父相助。” 如无祖师法咒,他要将那阴阳鱼收拾了,尚需要些时间。 祖师自静室走出,心情大好,说道:“童儿当勉励,你虽降伏心猿,然需等那心猿定性归心,你方算真正降伏,此间需你日日念法咒,采灵气,方可奏效,你可明白?” 姜缘说道:“师父,弟子自当明白,功成之日,便是入道之时。” 他爬三丈之高,仅是刚困心猿,若心猿定性,护持元神,他便可入道,一跃百丈。 此为祖师所述,他怎能忘…… 第九章 姜缘阳寿尽 自心猿受困来,姜缘翌日起,便在祖师教导下,开始慢慢令心猿定性,日日念那法咒不停,再者采灵气,以净心猿。 此采灵气,亦是有个讲法,非个往那一坐,灵气自来。 祖师所教,让姜缘早间采山露饮,晚间食山间最后一缕风。 餐风饮露。 姜缘日日照做,果真是令阴阳二鱼,平复许多,他只觉身子每日里皆在变轻。 此日。 姜缘一跃已可达四丈高,他不知过去多久,只是每日里,侍奉祖师,餐风饮露,念咒困心,于山间逍遥自在。 自他斩断因果,远离俗世起,于时间之观,似乎轻淡许多,不怎在意光阴。 姜缘正在洞府前,于祖师棋盘中厮杀,此番走的是个‘围棋’。 论‘象棋’,姜缘能稍胜一二子,可论‘围棋’就不行了,祖师每一盘,皆能轻易胜了姜缘。 任由姜缘再怎地使计,皆是个无用功。 “师父,早些日子,不还是走个象棋,怎最近几日,走起个围棋来了。” 姜缘觉得祖师是否在象棋被他杀多了,这还到围棋上,还了回来。 正是所谓‘一报还一报’。 祖师只道:“象棋走多了,走一走围棋,岂不更妙?” 姜缘说道:“师父,象棋我胜你一二子,围棋我可输你多了。” 祖师可不依,只管落子就是。 姜缘无奈,只能陪同。 走个三四局。 姜缘一一落败。 天色已晚。 姜缘寻了个时机,食了一缕风,便迎着祖师回洞府里。 他侍奉祖师入了静室,转复返他的静室。 却说姜缘回了静室清修不久,忽有耳音回响。 “姜缘,姜缘!” “跟我们走,你阳寿该终。” “姜缘!” 耳音忽大忽小,正是个勾魂音。 姜缘静修中被惊醒,他曳步向前,打开室门,见洞府门外,有两个穿黑袍的勾死人在那侯着,手里拿着那绳套,蠢蠢欲动。 那勾死人手里拿着个批文,照着姜缘,说道:“那姜缘,你今阳寿该终,我二人领批文,来勾你也,速速随我二人走。” 姜缘心下一惊,他十六出走,二十九而拜师,如今算算三十好几,怎就阳寿该终,他怎肯让勾死人的将他带走,取豫鼎就要砸。 “哪儿的野鬼,我门下弟子也敢欺。” 祖师声音从静室而出。 见二道金光飞来,打在勾死人身上。 顿将那二勾死人给打成肉酱。 姜缘转头便见祖师走了出来,他迎上去问道:“师父,此二人,可是那阴曹幽冥的勾魂人?” 祖师颔首,轻轻拂袖,清风自来,将洞府门前肉酱给刮飞出去,他说道:“正是,未想童儿你阳寿这般短,三十有几便是尽,南瞻部洲中夭者多,童儿你亦如是。” 姜缘一阵暗怕,他还未入道,未得长生道妙,怎个阳寿就尽。 若无祖师护持,他岂不是得被捉到那幽冥城里去。 他说道:“师父,弟子这般,该如何是好。” 祖师摇头说道:“童儿莫怕,你入我门下,本地府勾死人,不该来勾你,是那地府不理南瞻部洲,中夭者多,不记他事,只管个勾,童儿你既然入我门下,安心修行既是。” 姜缘闻说,再是谢恩叩首,心中感激。 他感慨说道:“如弟子未拜得祖师门下,恐危矣。” 祖师含笑:“童儿,可想瞧一瞧,若童儿未拜我门下,会如何?” 姜缘灵机一动,问道:“祖师有法?” 祖师摇头:“非是我有法,你那豫鼎便可,你取那天水地水,放于豫鼎里,于夜中窥见,元神自会助你一臂之力,三日后,上京山有雨,未时落雨,申时雨止,有个三尺零二十点,上京山山后,有个水井,里边着个暗井,你可取地水。” 姜缘应‘是’。 祖师方才回了静室。 姜缘亦回了静室,心中记着天水地水的事儿。 …… 三日后,果真未时下雨,申时雨止。 姜缘接了无垠雨水,感叹祖师神通了得,又去取了地水,于夜里,他将阴阳水倒入豫鼎之中。 见豫鼎里水面波澜,他轻吹一口气。 鼎中水面涟漪轻拂,水面变了又变。 恍惚之间,他见水面之中,他重回四岁那年,大梦一场醒来,但水面中的他,未曾决心寻道求长生,而是以他大梦里得的种种,于红尘作伴。 在他十六那年,双亲逝世,他入世教化世人,一言一行皆可令人深思,他改善乐器,创造农具,教人行善。 他是人间圣人,威风凛凛,造化天下,诸侯卿士见他奉列上宾,周朝天子见他称赞不绝,黎庶黔首见他顶礼膜拜。 百家再无争鸣,他一人即是百家。 百家之圣!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鼎中水面每一次涟漪轻舞,似史书篇幅而过。 水面里的他,自十六而出,归来三十,已是而立之年。 而他已成为可与‘三祖’并肩之人,若非天下有主,他将会被推为天下共主。 史笔如铁,他仍留下一篇属于他耀眼璀璨的文章。 豫鼎水中的‘他’,像是察觉到静室前的姜缘,朝其张望而来。 四目相对。 一个意气风发,一个平静如水。 这是属于他的人生。 一念之差,截然不同。 天下大贤!百家之圣! 姜缘摇了摇头,他阳寿仅有三十几,这般意气风发,又能如何。 果不其然,他见鼎中涟漪再起。 水面里,画面再变,三十有几却意气风发的‘他’,被一青面獠牙鬼使推搡,到了一阴风嗖嗖,黑雾漫漫的殿中。 那殿上有王者高坐,嘴唇轻动,念诵手中文书。 姜缘听不见其言,可他能看见文书。 上书:凡夫姜姓讳缘,自入世以来,愚弄世人,致使南瞻部洲无道,屡疏祭祀,苍天震怒。以歪理邪说,祸乱黎庶。造农具,研药石,以令罪孽深重,生死簿该死者而生……罪该入吊筋狱,幽枉狱,火坑狱受刑万年。 姜缘心头一惊,水面中的他,分明是教化世间,怎落得豫鼎水面这地府王者口中,便成万般罪业。 他再见水面涟漪间,那水中‘他’,被抽出生筋,挂于阴树下,脚离地一丈,日日夜夜受阴风割面。 又见水中‘他’被铁签穿身而过,架在火坑里烤,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姜缘不寒而栗,后退两步。 此为地府地狱,未想竟这般可怕。 第十章 口开神气散,舌动是非生 是夜,难眠。 姜缘小鼎悬于腰间,他回味于鼎中所见。 乃他入世之人生。 百家之圣,人间大贤,风光无二。 然阳寿终时,在阴曹地府里被一小鬼推搡,冠以种种罪行,地狱里不得超脱。 为何如此? 人间大德,在苍天眼里,不值一提么。 姜缘回味《西游记》,其未曾真正提过,天庭地府对南瞻部洲生人如何,那西方如来却曾提到过,说是“南瞻部洲者,贪淫乐祸,多杀多争,正所谓口舌凶场,是非恶海”,可谓说个穷凶极恶。 南瞻部洲生人若有德行,于大法力者眼里,这般轻浮,竟是研药石,创农具皆有过。 果真,如他大梦之中那般,不得长生,终为空。 大梦里的他,受病魔缠身,沉疴难起,药石无救,是“空”。未入师门的他,身怀大德,人间大贤,到头仍是“空”。 空! 悟空! 长生,长生! 姜缘只觉心宫一颤,黑白二鱼的戾气少了几分,他身子轻盈许多。 “童儿,如何。” 祖师声入心扉。 姜缘从床榻而起,走出静室,见祖师盘于蒲团,似等他来。 姜缘曳步朝前,跪于祖师身前,说道:“师父,弟子已知结果,怎料个地府无门路,怨哩!怨哩!” 祖师含笑说道:“有何可怨哩?” 姜缘说道:“弟子创个农具,造个药石,那地府判我个大罪。” 祖师摇头:“自你入我个门下,地府不该来勾你,待你入道,便算作半个长生。” 姜缘瞠目结舌,问道:“师父,长生能作半个?” 那滚瓜能切了个半,长生怎个切半。 祖师莫不是在笑话他。 菩提祖师笑道:“入道跃百高丈,有个法力在身,心猿骁勇,主杀伐哩,地里的勾死人来了,你打他个,怎地不作半个长生。” 姜缘闻说,顿感明悟,原来祖师说的是这般,用蛮力打杀勾死人,来一个打一个,魂未被勾走,自是活着,也就半个长生。 他说道:“按师父这说,打杀进地府,按那阎罗老儿,改了那生死簿,岂不是长生逍遥。” 啪! 菩提祖师不知从何处摸把戒尺来,打了姜缘一下,笑骂道:“你这童儿,果是个不安分的,还未有你这般胆魄的人出来哩!有道是‘口开神气散,舌动是非生’,你个是非未生,就想捣碎黄泉,照你这般,那天上诸神佛,岂不是都得被你打个遍。” 姜缘被打下,既不恼,也不怒,笑说道:“有师父在,打个遍又怎地。” 他说完,嘿嘿一笑,往静室那儿走去。 祖师哭笑不得,戒尺指定姜缘,却见这厮溜走了,他摇头说道:“这童儿,心猿归伏,心性欢愉不少。” …… 修行枯燥无味,是个展挣都难。 姜缘自见鼎中日月以来,修行刻苦三分,常常忘乎光阴,幸得祖师提点,教餐风饮露不断。 今瞧那门前枯树,二年一开花,枯树开花数十次,正是个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冬去秋残,春来夏败,反反复复。 此日,洞府门前。 祖师与姜缘到了石桌前头。 姜缘餐风饮露,又日日念咒,得豫鼎相助,心猿安分许多,他身子轻盈,正是要在祖师跟前试一试‘飞举’。 祖师张望说道:“童儿,你飞举我看。” 姜缘得了令,足下发力,将身一跃,竟有个七八丈高,又连扯身形,他扯一下,足丈之高,连扯十下,已是十八丈高,他攥进拳头,再是发力,往上攀爬。 顿饭之时,他爬了个五十丈高,这才到了尽头,落回地上。 姜缘身子轻巧落地,真是个好身手。 祖师笑道:“你这哪有个飞举,云都够不着。” 姜缘说道:“师父,弟子已有个五十丈余,再有个五十丈,是个入道哩。” 祖师说道:“童儿,你二载降伏心猿,以五十三载,令心猿定性大半,资质卓越,当勉励也。” 姜缘闻说,又惊又奇,已过五十三载,他怎觉只是一二载的功夫,光阴如浮云也。 那他岂非九十矣。 可他怎地个不显老。 姜缘望着自个手掌,如二十之时,他问祖师何缘。 祖师指他腰间说道:“四十载前,我给了你一太玄清生符,你带此符,可不受病魔之苦,生老之痛。” 姜缘将一符取出,他未想当日一符,竟有个这般妙用,他问道:“师父,这符儿,这般玄妙?” 祖师颔首说道:“太玄清生符自是玄妙,此乃一旁门,惜于你长生而言,如壁里安柱,有朝一日,柱朽壁塌,身死道消。” 姜缘惊奇再问:“师父,此符我取下,可有性命之危?” 祖师摇头说道:“若凡夫所得,含此符于口,当长生不老,然此符一取下,立即身死道消,然你有心猿护持,又有豫鼎护身,取下此符则老矣,未有性命之危,恐令你不便,故而你此符当是持着。” шwш◆ Λn◆¢ ○ 姜缘暗自点头,知此符珍贵,祖师神通广大,给他之物,果真都是宝贵。 他说道:“师父,待弟子得长生,可还能回头寻师父,学这些个玄妙法门?” 他怎能不喜这等玄妙神通。 祖师大笑,指定姜缘说道:“你作我门下大弟子,若你能学,尽管教你便是,可你那金丹正道,难矣,你怕是未得空来学。” 姜缘惋惜,他亦知得,金丹正道难学。 他如今只教心猿归伏过半,尚有个意马,金公,木母,黄婆在那儿侯着。 此道难成。 可他晓得,唯有金丹不朽。 若他能得五人护持元神,修成金丹,那才是长生。 姜缘心下暗道,当是勉励,更勤三分,只是可惜,磨炼心猿是个水磨功夫,快不得。 他琢磨着。 却忽见远边天地一震,上京山亦是受殃及,宛如地龙翻身。 姜缘心下大惊,持豫鼎护祖师身前,正是要见个什么妖魔鬼怪作祟。 他往远边望去,见得远远之处,有个莫大金光升起,成了个模糊的图腾。 相隔甚远,他瞧不得具体,图腾像个‘熊’,他再见时,图腾作个金光,化作数个,朝四面八方而去…… 第十一章 离山,西行 姜缘见天上图腾散去,金光四散而开,他不明所以,见此未朝他与祖师而来,便收豫鼎。 祖师走上前,眺望天边,见四夷金光大路,说道:“南瞻部洲,乱矣。” 姜缘不解问道:“师父,为何?” 祖师说道:“童儿,你修行此五十来载,南部瞻洲,可不安宁,周灭周兴,今朝周名存实亡也,周运全然在四夷之处。” 周朝名存实亡也,周运全在四夷! 姜缘闻说大惊,他修行个五十来载,周朝竟是到了改朝换代之际。 他知周有八百载,东周之时,便是名存实亡,然他修行个光阴岁月,朝代已更替,这等感触,令他怎能不惊。 且他乃亲眼目睹,周朝之运,朝四方而去。 ‘天子失官,学在四夷’! 姜缘心中浮现此话。 此,无异于周朝运何去何从。 姜缘抬起问道:“师父,那儿个光亮,乃周朝之运,弟子身无法力,命性浅薄,怎个能窥见?” 祖师答道:“童儿你个元神,与旁人有所不同,你元神灵足,又得心猿半归,元神助你,你自能窥见。” 姜缘诧异问道:“旁人元神,不同我这般不成,师父,弟子昔日于鼎中所观,元神沉疴难起,正是大病之状。” 祖师袖袍下大手伸出,一指姜缘泥宫,笑道:“南瞻部洲生人,不修元神,故有病状,然病有邪病,大病,小病。邪病难医,大病难治,小病难养,你这元神是个小病,有心猿,豫鼎,太玄清生符,如今自是灵足。” 姜缘恍然大悟,他神爽体健,原是因元神灵足,赋他这等神通本事。 如今之他,已于昔日不同。 姜缘再望向远边,神异之象已失,不见踪迹。 但他隐隐觉四夷之方,有玄妙感。 周朝…… 他可是在那儿长大的。 他心中惋惜,未说什么。 祖师忽道:“童儿,去里头收整下,该是离去此地,本该等童儿你入道再走,然此方有变,提前往西牛贺洲过去,到了那灵台方寸山,我修个洞府,再安生修行。” 姜缘未有多问,应了个‘是’,转回洞府里,收整衣物,蒲团等。 只是,他收拾一二,没了主意。 洞府简陋,二间静室,除蒲团衣物,尚还有甚可带,总不能将床榻挪走。 祖师走近:“童儿,床榻不必搬了,留在此地,教有路客走过,无处可去,有个落脚的。” 姜缘应了声。 祖师接过姜缘手里个蒲团衣物,袖袍轻拂,见个‘袖里乾坤’,蒲团衣物消失不见。 姜缘眼睛瞪直,这是哪个法儿,他问道:“师父,这是个什么法?” 祖师指了指宽大袖袍,笑道:“是个‘袖里乾坤’法,旁门罢,道字里有三百六十旁门,可得正果,童儿可悔?若悔过了,我可传旁门给你,莫说是袖里乾坤,诸多旁门,能学都给你。” 姜缘摆手道:“不学,不学!学个金丹正道便好,不得正道,水中捞月,难得长生,如太玄清生符。” 太玄清生符妙极,持着长生不死,然一旦取下,身死道消,不复返还,此是个旁门。 正是所谓‘打铁还需自身硬’,他金丹道在修,何须其他。 祖师笑着颔首,往外走去。 姜缘跟在身后。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洞府外。 姜缘走到洞府门前驻足,他转头张望,枯树一枝新花恰在此时绽放,似为践行,感念多年照顾。 姜缘一笑,紧随祖师脚步而去, 枯树上新花一颤,周遭山林间,朵朵山花自开,花香十里,红肥绿瘦,姜缘每走一步,有清风徐来,扫平小道。 祖师见状,挽掌道妙:“你因此枯树而拜我门下,枯树因你而活,甲子照料,香花十里相送,妙哉,妙哉!” 姜缘说道:“师父,此树于山间,可得安宁,若有路客再来,碰着难事困事,此树或相助一二。” 祖师多看姜缘一眼,说道:“却是跟我那床榻,同妙!” 姜缘笑道:“师父,我们是师徒。” 祖师大笑,不再多说,朝山下走去。 姜缘紧随身后。 …… 二人走下上京山,这一走即七八日。 祖师乃妙人,不觉疲倦。 姜缘得心猿过半降伏,身轻体轻,莫说走七八日,纵是七八年,他亦不觉疲累。 路途无惊无险,缓慢悠然,走小县,穿大街,旁人只觉奇异,师徒二人无阻。 走到河边小道。 姜缘忽觉东边天上有紫气浮现,他抬眼望去,知晓又是元神助他。 他问道:“师父,此紫气,是个什么?” 祖师抬头张望说道:“贵人降洛邑,紫气而落。” 姜缘闻说,朝紫气所在多望两眼。 洛邑即洛阳,所谓‘八方之广,周洛为中,谓之洛邑’,洛邑为中国之中。 然他在人世时,周朝国在镐京,今已大变。 祖师说贵人降洛邑,不知是哪位贵人,能得祖师称句‘贵人’。 祖师调转方向,说道:“童儿,去洛邑一趟,见一见贵人,贵人你亦相识。” 姜缘跟随,问道:“师父,贵人可是伯阳先生?” 能被祖师称‘贵人’,得紫气傍身,他认识的,便只有老子。 神话之中太上老君常有‘紫气东来三万里’之说。 不难猜出其身份,只是不知老子那等神仙,为何会去洛邑,昔年老子说入世走一遭,或许有关此间事。 祖师颔首说道:“不错,正是伯阳,正好,你该再谢恩伯阳,豫鼎允你良多帮助,若无豫鼎,心猿不会如此便降伏。” 姜缘自是明白,豫鼎是件儿神物,当日老子赐他,他不知其门道,如今想想,少了几分礼数,是该再谢老子。 祖师朝紫气方向而去。 姜缘相随。 二人行走甚慢,不似个神仙中人,倒似个凡夫俗子,只是言行间,贴合自然,他人见之,不觉有异,亦有此因。 姜缘未问过祖师为何不用神通,他觉这般行走很舒适,路中他仍可磨个心猿,此等水磨功夫,胜在随时皆可进行,餐风饮露,日日不断…… 第十二章 道常在 师徒二人朝洛邑去。 走过月半旬。 姜缘远远眺望,一城于远边浮现轮廓,城上紫气摇曳,贵不可言。 此当作洛邑。 姜缘朝身前祖师说道:“师父,到哩。” 祖师驻足,回首含笑问道:“童儿,此行甚久,可觉累,疲,饥,饿?” 姜缘摇头:“弟子不累,不疲,不饥,不饿。” 光阴如浮云,寒尽不知年,此作常态,怎会因此间些许有异。 祖师赞赏颔首:“甚好,童儿,勉之。” 说罢,祖师朝前走去。 姜缘紧随其后,不时张望洛邑紫气。 走近洛邑,走夫贩卒的身迹,随处可见,欣欣向荣。 姜缘不闻不问,只管埋头与祖师朝里走。 走至洛邑城前里,见有一老者站在门前等候,乃是老子也。 紫气正是于老子身后,弥漫出来,凡夫俗子踩在紫气里,不觉有异,自来自往。 道妙目前,不可闻得,哀哉。 姜缘瞧见凡夫俗子闷头便走,其泥宫有灵机有感紫气,将出闻道,不想识神蒙心,欲神遮眼,白白错过。 果是如祖师说,南瞻部洲生人,识神,欲神贪权,不修元神。 祖师见之问道:“童儿,你觉如何?” 姜缘答道:“道常在。” 道在身侧,道常在,闻道者喜,然百无一闻者。 祖师大笑,心中对于姜缘这般快的明悟,很是喜悦。 “你师徒二人,怎个说起来,我在这等,你们不来,我便走了。” 老子的声音从远而来。 祖师说道:“走,走,走!莫教主人家嫌哩。” 他笑着朝洛邑走近。 姜缘快步跟上。 老子接了师徒二人,往洛邑里走。 走街串巷不说,到个小屋,老子迎师徒二人入屋。 有个青年走出:“主上。” 老子颔首说道:“二人乃贵客,当礼待,你且去,若有要事,我自会唤你。” 青年闻言即退。 姜缘朝青年张望一眼,里有玄机,若他未看错,青年体内有符,符书与他腰间太玄清生符一般无二,故他有三分感应。 祖师打趣道:“伯阳怎还雇人。” 老子取三蒲团,供其落座,说道:“我官小哩,是个‘藏室史’,家徒四壁,不得雇个人打杂,莫说我欺人,我计他日百钱,他性命有大难,我给他个太玄清生符,不算亏待。” 姜缘静候祖师落座,不敢逾越,侍奉祖师落座,他方才将蒲团朝后个身位落座。 祖师说道:“你伯阳露个把手,官定做大,怎个藏室史可言?” 老子闻说,吐出舌头,对祖师之言感到惊怪,说道:“我又不是个做官来的,怎还要个做大官。” 祖师说道:“伯阳,你教紫气而出,做个甚,我与童儿,本是往西牛贺洲灵台方寸山去,行七八日,见洛邑紫气来,知是你到,方才来见你。” 老子捋了捋须,说道:“见一见周王室,有没有个闻道的哩,你童儿可是入道,让你这般急切去个西牛贺洲灵台方寸山。” 说罢,他朝姜缘定睛一瞧,见泥宫灵足,气定神满,不似尘世中人,举动间轻盈有道,果真是个将入道的妙人。 老子惊怪:“你这童儿,真是个妙,离入道近矣,差些火候,菩提你是个见南瞻部洲乱,索性带童儿走,路途做个水磨功夫。” 祖师含笑颔首,他对姜缘亦感满意。 姜缘站起,朝老子行得大礼。 老子问道:“广心,你怎个对我作这礼?” 姜缘感激说道:“伯阳先生昔年赠我豫鼎,助我大功,我该谢。” 老子摇头说道:“经商做买卖厉害的人,再有钱亦会装作无钱,深藏若虚,聪明的君子德行丰满,但是他会表现得和愚人一样,盛德若愚。若你得豫鼎,有个骄气,使二神钻窍,你就该谢我,如今你不骄,二神无窍可钻,你不该谢我。” 姜缘闻言,再觉老子是个神人,想再拜却无理,只能作罢。 祖师笑道:“伯阳你不给童儿谢,童儿心念难达。” 老子稍思,双眼望向不远案几个棋盘,他挽掌说道:“不若这般,菩提常说,广心棋艺了得,此象棋,围棋是广心所创,这般,广心与我走上一局,如何。” 姜缘不敢妄答,望向祖师。 得祖师颔首应允后。 姜缘方才答应。 老子即是迎师徒二人到案几旁。 姜缘坐上对案,见案几上是个象棋,他舒展而开。 若是个‘围棋’,他是得小心翼翼,多撑个回合,这若是‘象棋’,攻守易形也。 老子说道:“此非个全局,实乃残局也。” 他话毕,金光闪过,但见案几棋盘棋子消失大半。 姜缘瞪眼,他坐在褐方,只得寥寥数子,磕碜寒酸,反观老子那白方,完完整整,一子未动。 怎个残局,是他残,敌不残? 他头回见此残局。 姜缘瞠目结舌说道:“伯阳先生,你怎棋子这般多?” 老子笑道:“捉棋走子,胜负无论,无需在意。” 姜缘无法,只能应下,他低头一瞧,见他边尚有二兵,一车,一砲,一马,一象。 残局,亦有残局走法。 老子说道:“童儿,我先手如何?” 姜缘颔首:“伯阳先生,请!” 老子提砲二平五,作个‘当头砲’。 姜缘不惧,提象来挡。 双方于棋局里厮杀。 姜缘入道近矣,心思灵巧,棋力更胜三分。 棋少他便拉扯,用敌之棋,挡敌之路,以敌兵挡敌车路,以敌马阻敌砲道。 诸般路数下,棋局果真于姜缘盘活,他亦觉老子似未有认真走棋,棋路平常疏松。 终是于姜缘察觉良机,以‘马后炮’奇招,结束棋局。 老子棋局结束,不恼不怒,笑问道:“广心,此局如何?” 姜缘思量片刻,说道:“夫棋始以正合,终以奇胜。” 老子挽掌道妙,他袖袍轻挥,棋盘景象再变,白子将字作个‘侯’,褐子帅子作个‘王’。 姜缘见此一惊,他道是何残局,原是周王朝与诸侯国之棋局。 今为东周之始,东周尚有三分底,残子寥寥,那诸侯国日渐强盛,正如棋局白子,全盛姿态…… 第十三章 西路金光大显明 翌日。 祖师携姜缘,送老子入藏室值守,离洛邑而去,朝西行走,意在去那西牛贺洲灵台方寸山。 路途,姜缘是个心思剔透,知老子让他走残局,是欲知东周与诸侯国之局,是个何解,南瞻部洲生人是否可解,能解。 姜缘给出了答案,南瞻部洲生人可解。 然他有所不明,老子怎这般在意,他不懂,问了祖师。 祖师走在道上,笑道:“伯阳昔年与南瞻部洲英杰有约,周失其学,伯阳当为留一路,其入世多半为此。” 天子失官,学在四夷。 周朝运去,运聚四夷。 故诸侯国强盛,东周名存实亡也。 姜缘问道:“师父,南瞻部洲生人,昔年与今朝,有何不同?” 自祖师言语之中,他可听出,南瞻部洲以往多英杰。 如今乃是周朝,朝前数,只得是个夏商,又到‘三皇五帝’。 祖师只道:“本待你入道再言,既童儿你问,便与你说道一二,往时南瞻部洲生灵多英杰,神人多钟爱,天喜南瞻部洲气,有‘帝’不从,故起反抗,南瞻部洲气泄,后多中夭者,大乱纷起。” 祖师三言两语间,似略过万千之事。 姜缘若有所思,似明许多,此乃‘西游’,有天庭在上,佛门在西,地府在下。 南瞻部洲曾或非是如此,只因牵扯良多,以至于到今时今日这般地步,寿数短小。 昔年他于豫鼎所窥,见他入世之人生,立大功作天下大贤,仍是获罪,何苦来哉。 或是‘天’觉他有威胁,不准再有‘三皇五帝’,故教他个罪行,入地狱严判。 祖师袖袍下伸出个手,轻拍姜缘泥宫,说道:“莫要多想,以入道为先。” 姜缘恍然垂首,知晓此间之事,他不得改变,无力改变,当顾好自身,好教心猿早日归降。 他说道:“师父,弟子明白。” 祖师颔首说道:“事因天而起,他年若你得个金丹,是个讨公道,亦是作何其余,需你有本事方行。” 姜缘笑道:“师父竟不教我积德行善,反教我打杀讨公道。” 他可听祖师所说,有本事了,再去寻个公道,若公道不给,打杀自取公道。 祖师答道:“我通晓道佛之理,怎能拘泥,积德行善也可,逞凶斗狠也有门道,全凭自个。” 姜缘深以为然,他与祖师相处许久,知祖师性子洒脱,非是专精一言一行者。 姜缘眺望西边,说道:“师父,此去灵台方寸山,走个多远?” 祖师笑了笑,指定西方,说道:“到金光尽头。” 话落,足下道路升起金光,瞩目耀眼,远远眺望,竟瞧不得金光尽头。 姜缘见之,回头张望,洛邑轮廓消失不见,复见天色泛白,前方道上金光照路。 果真是个‘东方天色微舒白,西路金光大显明’。 祖师说道:“童儿,且走。” 姜缘应了声,侍奉祖师朝西路而行。 …… 洛邑。 周王室,守藏室。 老子坐于案几前,他低头望着案几上,昨日与姜缘所下之棋局,一一呈现于上。 ‘马后炮’确是奇招,在以帅作诱饵,引棋子前往,趁机而定全局。 “夫棋始以正合,终以奇胜。” “广心所说有理,残局欲破,只得以此理,方有良机。” “然,今之周王室,未有广心。” 老子张望棋盘良久,堪叹出声。 他知此棋局,若他上心一二,转瞬可破,反困绝杀不过五六合之事,然他寻的,是个破局良机,非是胜负输赢。 南瞻部洲生人,是可破此局的。 无奈于姜缘因果断,出世而去,入菩提门下,连同姜姓因果皆了,算作上京山‘姜祖’,与人世再无半分瓜葛。 菩提果真是个谨慎的。 他亦瞧出,菩提钟爱此弟子。 入门断因果,断得干脆。 “周王室其祖作黄帝,黄帝与炎帝,向来友好和睦,历来姬姓与姜姓相互辅成,怎料周王室排斥于姜姓。” “纵然广心姜姓还在,亦不可为周王室所动。” 老子自知,人世浮沉。 非出世者,此局难解。 老子沉思良久,说道:“罢,罢,罢!且于此处侯二百来载,若周王室无道,我只得作罢。” …… 一路朝西,金光作道。 光阴荏苒,数月过去。 姜缘侍奉祖师行走,白日里饮露,晚间里餐风,法咒不断,身子越是轻盈,一跃有五十六丈,心猿往往为他所用,桀骜渐消,张狂渐定。 他行走之际,常常与祖师畅谈。 祖师所说,修行之理,常教他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他以百家为说,各门道理,亦教祖师有所收获。 数月后,师徒二人到个深谷跟前,驻足不前。 祖师见了,指定深谷说道:“此处乃妙地,谷内深险如函,东自崤山,西至潼津,若修一关隘,教关门作一车通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姜缘朝前张望一二,又往其东边张望,说道:“师父,那往东,有个关口,离此处甚远,难以窥见。” 祖师定睛一瞧,又道:“那儿是个桃林塞,昔年周商之争,周王出塞,过此函谷会诸侯。” 姜缘稍思半响,知此深险函谷,恐是后来之函谷关,然此时函谷关未起,此处兵家之地,未有来人通。 他知晓后来有列国诸侯之一的秦国,在此修个天下雄关称作‘函谷关’,又称作‘秦函谷关’。 姜缘指定函谷,笑着说道:“师父说得这般妙,他年定有知兵者,在此修个关隘。” 祖师摇头说道:“此间事,暂且不提,童儿,出此函谷,将入西牛贺洲,那西牛贺洲妖多魔众,记需稳守心神,莫教二神钻窍,若二神钻窍,你那心猿恐要作祟。” 姜缘应声‘是’,心中警惕,他倒是要瞧,这西牛贺洲怎个妖多魔众,他怎地手里头有个豫鼎,非是软弱可欺之辈。 祖师含笑颔首,沿金光大道前行。 姜缘多瞧前方一眼,他记那佛门就在西牛贺洲,不知此去,是否会与那等佛陀菩萨碰上…… 第十四章 苦海 祖师与姜缘师徒二人,过了函谷,踏金路,走西行,正是离了南瞻部洲,进西牛贺洲。 初入西牛贺洲,姜缘又惊又怪,瞧目前‘飞杀走石遮人眼,烈日炎炎似火烧’,沙漠中,荒漠里,全不教个洲,只道像‘不通教化’之处。 姜缘发闷,怎个大梦之中《西游记》,如来佛祖道西牛贺洲是‘不贪不杀,养气潜灵,虽无上真,人人固寿’。 此蛮荒之地,怎像个修养地儿。 姜缘说道:“师父,此处断不像有灵之地。” 祖师走在前头,说道:“西牛贺洲,不通教化,妖多魔众,长者无志,幼者无序,草木精灵,不存此地,实在‘苦海’所在,然伯阳所提灵台方寸山是妙地,其于西牛贺洲深处,童儿,慢行。” 姜缘闻说,应了声‘是’。 祖师指定道上金光,说道:“此行定有祸端,我有金路铺行,虎豹狼虫,妖魔鬼怪俱莫敢入,乃有法威,童儿西行,莫出路外,若出得路外,定遭毒手,元神有倾覆之危也。” 姜缘答道:“是。” 祖师沿个金路朝前走。 姜缘紧随其后。 初走时,姜童儿尚有三分张望之趣,待走上十日,他便知此乃蛮荒之地,风沙迷人眼,无他甚好看,只得作罢,只管日日做水磨功夫,炼心猿作元神用。 只是走得久些,他就知西牛贺洲之蛮荒,非是个风沙能言,他于南瞻部洲时,日日餐风饮露,管五六旬间,心猿更伏。 于西牛贺洲间,饮露断无可能,只可夜夜餐风,西牛贺洲个风,又刮,又糙,风入喉里,苦涩干燥,进展甚慢。 姜缘亦无法,只得慢磨心猿,多费些功夫。 …… 行在个西牛贺洲,说不尽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师徒二人只管沿金路走,一走是个五六载。途中见些恶虎妖狐,姜缘埋头就走,不出金路,元神护身。 此日间,风沙起。 师徒二人仍是朝前走。 忽有路客声来。 “哟,前方的客人,你们是从哪来的?” 祖师驻足。 姜缘转头张望,见身后有肤色作黑一人走来,踏入金路内,不觉有异,他泥宫一震,双目有神,见此人半身沾着肉眼难见的黑泥,作个凡夫。 人走来便说:“前方的客人,我叫拉迪,是前方西竭国人,为国王取水而来,你们是哪来的?” 祖师不语。 姜缘上前说道:“我们是从南瞻部洲来的路客。” 他打量此叫‘拉迪’的人,衣着简单,上身不着衣物,有原始感,未见文明之像,该是部落,诈称国。 再窥其脸,果真是个‘满月’之状,只是身长未有记载般,有十六肘。 十六肘该是八米。 拉迪张望师徒二人,说道:“南瞻部洲是哪?你们怎穿这多,炎炎日里,怎受得住。” 姜缘答道:“常静常应,常清净矣,静则凉,动则炎。” 拉迪闻说,呢喃自语,眼前一亮,似有所明,遂说道:“你说的很有理,我想请你们去我家,我好招待你们。” 姜缘摇头说道:“不必,我师徒二人仅是路客,见你搭话方驻足,今该朝前去。” 他话落,与祖师相视,沿金路前行。 拉迪摸了摸脑袋,不明所以,见二人不答应,他未有故作纠缠。 拉迪走没两步,忽见天有异样,他抬头张望,见一大雕疾驰而来,一把抓住拉迪远去。 姜缘见此大怒,他衣袍猎猎,有黑白二鱼作他身前成个太极,他正是要踏出路外,打落大雕,救下人来。 他踏在金路边缘,倏然停了,他的泥宫大震,豫鼎亦轻震,似个提醒。 姜缘周身黑白二鱼散去,他眼里明光,再是抬头望天上头,哪有大雕捉人。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哪有拉迪,哪有大雕,此有魔障哄他出金路,好教加害他。 祖师走来,手掌轻拉说道:“童儿,可明白?” 姜缘心有余悸,问道:“师父,那是个甚?” 祖师指定前方说道:“西牛贺洲,妖多魔众,作个苦海,你所见之黑泥,即为苦海,若你出了金路,黑泥污你心猿,蒙你元神,教你拉入苦海。” 姜缘大惊说道:“师父,此人未免太真。” 祖师含笑说道:“此为众生相,众生在苦海,见你脱世离尘,心猿未定,尚有二神作怪,自该寻你,教你入苦海,童儿,前路漫漫,魔障众多,你之二神会与之共鸣,谋害于你。” 姜缘知此为他修行浅薄,若他得个金丹,安敢谋害他,他张望四下,计上心来。 他撕下衣袍,作势蒙住双眼,说道:“师父,若我双眼蒙住,能过关否?” 祖师摇头:“今日你可蒙眼,他日修行,金丹若成,定缺一角,为你今日蒙眼之弊。” 修行怎能个钻窍? 旁门皆不钻窍,正道如何钻得。 姜缘明悟,只得道:“师父,弟子明白。” 祖师再道:“紧守心神,莫着了相,西牛贺洲之人,断不在此道上,金路所过,皆是无人之处,直通灵台方寸山,有的只是个魔众。” 姜缘应声。 师徒二人再上路去。 姜童儿吃了个亏,心猿定伏,不敢再多看路外,时时持豫鼎,好教心神不乱。 …… 行走间,又过七八载。 姜缘在沿途里,见了不少怪事,如路边有个泥潭里的人呼叫,有个老妪坐在路边呼救,又有体态超常的恶虎唬人。 童儿学精,只管不见不闻,惹急眼持豫鼎作势将砸,唬得妖魔鬼怪散去,不敢作祟。 祖师看在眼里,含笑不语。 行了十几载路,终出荒漠。 祖师站定一处,指远方高山,说道:“童儿,那儿作灵台方寸山,我师徒近矣。” 姜缘驻足远远眺望,那远山果真是钟秀之地,秀丽灵足,林麓幽深,是个仙家之地。 姜缘道:“师父,行十几载矣,终是到哩。” 于西牛贺洲行走,他甚少修行,恐误了心猿之事。 祖师笑了笑,说道:“童儿,你试跃举我看。” 祖师教他跳跃? 姜缘不解照做…… 第十五章 灵台方寸山 姜缘听祖师言,教他‘飞举’,他攥进拳来,将身一耸,离地而起,一跃十丈,连扯身形,一扯一丈。 顿饭之时,他竟是跃个八十丈馀,他心下又惊又喜,他怎个能跃八十丈。 百丈是入道,他跃八十丈馀。 此方西行金路,他不得修行,心猿竟归伏至此,差些许火候,心猿教全为他所用,他入道近矣。 姜缘大喜,复而落地,见祖师气定神闲,自知祖师晓他心猿之事。 姜缘问道:“师父,此心猿作何这般?” 祖师说道:“此方西行,你固守心神,教二神无窍可钻,行万里之路,心神作缰,心猿时日久了,自是服你。” 姜缘喜道:“如此这般,弟子岂非将入道矣?” 祖师答道:“心猿,意马,金公,木母,黄婆,此五人者,你得一人护持,可入道,今朝心猿归伏大半,自是近矣,然童儿你需戒急戒躁,勿于此刻,功成垂败。” 姜缘称‘是’。 他怎能不知,越是临近功成,越不可掉以轻心。 他张望四周,见有清新之像,道:“师父,此地有灵。” 祖师轻敲童儿天灵,笑骂道:“若无灵之地,我何故到此而来。” 姜缘捂头痛呼,朝金路前头走去,不知是个真痛还是个假痛。 祖师笑着朝前行走。 不多时。 师徒二人至灵台方寸山下,见此山巍峨,真是个千峰排戟,万仞开屏,好一座雄山灵山,二人朝山里走入。 入得此山,又见山中奇花瑞草种种,真是个‘瘦藤缠老树,古渡界幽程,幽鸟啼声近,源泉响溜清’,真乃仙家福地。 姜缘只觉神爽清灵,此山比之上京山,真是个云泥之别。 祖师亦对此山颇为满意,走至山腰,问道:“童儿,可觉此山有不足?” 姜缘摇头说道:“此山妙矣!” 祖师含笑颔首,说道:“如此,以此山作个洞府道场,好教有个定身处,他朝游方,朝去暮回,亦有回神地。” 姜缘问道:“师父可是要重开个洞府,可需弟子相助,师父尽管道来。” 如上京山里洞府,当是人为所开。 祖师洞府定是以大法力开辟。 祖师摇头拒绝:“无需,童儿你只道寻个树,找个地,安生修行,待我除开山壁,定个洞府,再唤你来。” 姜缘闻说,只得答应,他如今入道近矣,然他本事浅薄,法力低微,贸然相助祖师,反而是令祖师束手束脚。 祖师往山上去,寻个山里灵足地儿开个洞府。 姜缘亦是动身,在山间寻片老柏林,挺身观看,此处是个‘带雨半空青冉冉’,是个修行好地。 他择此地来作修行。 …… 光阴迅速,寒尽春来,一载而过。 姜缘于灵台方寸山上,寻个老柏林,又如旧时,早里饮露,晚里餐风。 方寸山上露甜,风香,他于此处修行,真个事半功倍。 今朝姜缘一跃八十三丈馀,他估算十载,他定教心猿全他所用,一心一意护元神,再无三心二意时。 此日间。 姜缘持心修行,见山中大震,隐有金光腾飞,宛如地龙翻身,碎石滚滚落。 他自老柏林里站起,眺望山头边,洞悉是祖师手段。 此当是祖师开洞府。 姜缘见此感叹:“师父果真是神仙中人,大法力于身,开洞府可令山动地摇。” 他本事没到家,知此间有多难,若他修个旁门,或亦得这等巨力,然则此非他所求之道。 他尚未收心,继续持心修行,忽见西方有道无量光来,株株老柏伏低,惧此无量光也。 这是个何人到? 竟这般动静。 姜缘起身,袖袍左右现个黑白二鱼,他张望无量光。 见无量光落到个灵台方寸山,在他头顶停个半刻,往山头去。 此是来寻祖师的。 不知是个何事。 姜缘未有多想,山间忽起阵风,风声有音。 “童儿,速上山来。” 祖师之音。 姜缘未做停留,借黑白二鱼之势,动如脱兔,于山间疾行,不消多久,已行至山头。 到了山头,见有个洞府,洞府大门紧闭,似未修好,洞府门前有案几,两侧蒲团上,各坐一人,祖师在右,在左者是个菩萨装扮,真个神妙,身中隐现无量光。 姜缘走上跟前,散去黑白二鱼,行得大礼说道:“师父,弟子来矣。” 祖师颔首说道:“此作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南无观世音菩萨,今于南海普陀落珈山修行,广心,还不拜见。” 姜缘闻说,顿知此菩萨是何人,原是观世音菩萨,怪不得有此无量光。 他即是作礼参见,说道:“广心见过观世音菩萨。” 观世音菩萨张望姜童儿,惊讶些许,知其入道近矣,说道:“广心是南瞻部洲生人?” 姜缘颔首:“回观世音菩萨,正是。” 观世音菩萨半是感叹半是称赞:“南瞻部洲气泄久矣,竟还能出此不世之杰,果真非西牛贺洲能比,菩提道兄,好本事也!” 祖师含笑挽掌,说道:“非我之本事,乃童儿之灵性,南瞻部洲之灵性,尚未问菩萨为何而来。” 观世音菩萨摇头说道:“此来,为世尊说来,欲知菩提道兄入西牛贺洲作个何事,今知菩提道兄在灵台方寸山做个道场洞府,我可回禀世尊,教世尊安心。” 祖师说道:“只管与世尊说,我入西牛贺洲,不争不抢,然此地界,归入我之地,佛门诸般,莫入此地。” 观世音菩萨颔首,似认祖师所说。 姜缘见此,心中稍惊,遂是明悟,西牛贺洲归佛门之地,他师父带他来这个地儿开了道场洞府,佛门里的佛陀果然坐不住,问缘由来了。 世尊该是如来。 祖师果真是个大法力的,仅是落地开道场,便教佛门问事来。 观世音菩萨未再与祖师多说,朝姜缘笑了笑,踏云霞而去,往西方而去,真个迅疾。 祖师见观世音菩萨走了,转头说道:“童儿,来得正好,今洞府修成,且来,且来!” 祖师朝洞府走去。 姜缘见洞府已修好,稍惊些许,知晓祖师是故意不请观世音菩萨进洞府。 祖师有些不待见佛门…… 第十六章 护他元神准无恙,逞凶斗狠识欲神 却说菩提祖师领姜缘进洞府。 进了洞府,姜缘看个眼花缭乱,此洞府真个仙家地,对了《西游记》所述‘一层层深阁琼楼,一进进珠宫贝阙,说不尽那静室幽居’。 与上京山洞府相较,浑然不同。 祖师走在前说道:“童儿,此个洞府怎样?” 姜缘叹为观止:“师父,再未见过比此更妙洞府哩。” 祖师颔首含笑说道:“最里有瑶台,瑶台后二间静室,一间是我,一间是你,莫要走错。” 姜缘闻说,指定洞府里说不尽的静室,问道:“师父,此些个静室,以作何用?” 洞府广大,非二人所居,便个百八十人,亦能容下。 祖师说道:“我于此地,有‘缘’在,此等静室,定有人住,待缘者来,静室有主,待缘者去,静室无主,真正有主的静室,就你我二间。” щщщ●Λ n●¢ ○ 姜缘恍然,知晓祖师所说之意,洞府里这些个静室,算作‘宿舍’,供人暂居,真正有主的,除祖师之外,便只有他那间。 他行礼道:“弟子定常伴师父。” 祖师笑道:“童儿,你为我门下大弟子,当修个大法力。” 姜缘应声,他入道近矣。 祖师又道:“童儿你先前,于洞府门前,可是疑惑于我为何不请观世音菩萨进洞府?” 姜缘摇头:“师父所做,定有理。” 祖师取二蒲团放下,落座说道:“童儿,你涉世未深,不知世界之理,西牛贺洲有灵山胜境不假,如来亦有大法力,佛法可学,佛理不可学。” 姜缘落座说道:“师父,弟子日日念那法咒,是作佛法。” 炼心猿归伏,餐风饮露,日日法咒。 法咒是何家之法,他尚是知道的。 祖师颔首说道:“道法刚强,炼心猿以佛法好些。” 姜缘问道:“弟子见师父,似乎对佛门不喜。” 祖师轻敲姜缘天灵,笑骂道:“鬼精!” 姜缘笑了笑,习惯祖师偶尔的‘敲打’了。 此作他与祖师日常,率性而为,小打小闹。 祖师说道:“童儿,你可知,南瞻部洲生人与西牛贺洲生人有何不同?” 姜缘沉思后道:“师父,弟子未见过西牛贺洲人,然南瞻部洲之史,弟子常闻,知得‘三皇五帝’,南瞻部洲生人灵足,西牛贺洲妖多魔众,有道是‘一方土地养一方人’,此方土地蛮荒,想来,人亦不怎样。” 他曾闻祖师评价西牛贺洲‘长者无志,幼者无序,苦海所在’。 有他西行金路,碰西牛贺洲‘众生相’。 诸般种种,西牛贺洲生人皆可一窥。 祖师赞赏:“童儿所说有理,三皇五帝确是人杰,然三皇五帝之前,你觉南瞻部洲,为何有灵?” 南瞻部洲曾人杰地灵,曾出过诸般大贤,此有‘三皇五帝’之功,然‘三皇五帝’之前,南瞻部洲为何不似西牛贺洲般。 姜缘闻言思索,未有作答。 祖师静坐蒲团,静思不语。 姜缘思量起大梦之中,三皇五帝之前,到底是如何做的,三皇五帝前若以神话言,当是‘女娲造人’。 所以三皇五帝之前,人灵乃因天赐? 不然。 姜缘深知此非答案。 南瞻部洲生人之‘灵’,初始之时,自何而来? 自思而来! 姜缘双目有光,一如他如今这般,有疑惑而思,有障碍而破,故南瞻部洲生人有‘灵’。 姜缘说道:“师父,见障得智,见惑得思,故南瞻部洲生人有灵,方有三皇五帝也。” 祖师深以为然,说道:“童儿大才,见障得智,见惑得思,故有三皇五帝也!灵山胜境佛法通玄,可佛陀菩萨做法令我不喜,佛陀菩萨所求寂灭之法,大愚于西牛贺洲生人,称作‘大愚即大智’,佛法可学,佛理不尊,童儿明白?” 大愚于西牛贺洲生人,大愚即大智? 此无外乎言佛陀菩萨愚昧西牛贺洲生人。 姜缘起身行礼说道:“弟子明白。” 祖师笑着摆手,让姜缘去洞府里好生熟悉,他朝瑶台而去。 姜缘行礼,目视祖师离去,方才于洞府里行走,他心中思量。 依祖师所说种种,他知南瞻部洲曾辉煌过,然后来或遭遇天庭,地府,佛门等等因素,以至气泄,不复光华。 西牛贺洲则因灵山胜境,愚昧生人,引祖师不喜,故祖师不待见佛门。 “祖师所说‘缘者’,不会是西牛贺洲生人?祖师想予西牛贺洲生人生机,好教其去思,得智?” 姜缘心有所想。 然此间种种,非他所虑也。 他当是该炼心猿归伏,入道以得长生之始。 姜缘将念一断,往洞府走,只管教窥洞府之景。 洞府乃新辟之地,灵足神满,是宝地也,然姜缘所见,却少些灵植,该添老柏,修篁,作个锦上添花。 姜缘有心打理洞府,只道天晚路黑,他该餐个晚风,静修方是,打理之事,只得挪后一二。 他朝瑶台处走,见台后有小道,听源头水溜汾,见飞萤光散影,果是比洞府里好个良多。 祖师精心此处哩。 姜缘曳步朝前,小道尽头,有静室二间,左间静室中门紧闭,他该住的,是个右间。 他未朝右间静室过去,乃往左间静室走。 见他走至左间静室前,叩首而拜。 祖师于他大恩,今准他个洞府静室,该道谢叩恩,然祖师静修,不宜打扰,故只得门前叩拜。 “童儿,莫作姿态,静修炼心猿为重。” 祖师声从室出。 姜缘应个‘是’,往右间静室去,入静室见布景于上京山无异,知得祖师意,当是尊祖师令,快些炼心猿,早些步入道也。 …… 姜童儿室中静修,早日饮露,晚日餐风,日里于洞府种老柏,立修篁,留奇花,铺瑶草,引个仙鹤共舞来,玄猿白鹿随隐见,金狮玉象任行藏,果真是立个仙家福地,号个‘斜月三星洞’。 不觉八九载过去,光阴迅速,时日不计。 姜缘终是心猿将定,五人之一终将是归位,护他元神准无恙,逞凶斗狠识欲神…… 第十七章 心猿定性,姜缘入道 姜缘坐于静室里,盘在蒲团上,他窥心宫处,见得黑白二鱼于心宫作个池,池水清澈,黑白二鱼在里游,正是个自在逍遥。 他尚能察觉,心猿差个一二,方圆满归位。 心猿终将定! 姜缘心里喜悦,面上平静,他却知得,此乃重要之时也,不可大意教二神钻窍,坏他静修。 他自蒲团跃起,身作迅捷,黑白二鱼足下现,托他飞举,一跃百米,身轻体轻,跃过斜月三星洞外,往高处去。 不多时。 姜童儿跃个山头,把口一张,一风刮过,三分入喉,借个风灵,他即是坐下,教灵入心猿,补全一二。 只道风里灵入,心宫里池塘中,黑白二鱼宛得神助,呆滞的鱼眼里,有个灵性现来。 姜缘站起,觉身中巨力现,他竟不得制,运力自心宫出,见一道莫大金光升起,摇光日月,教那黑夜如白昼,黑白二鱼似修得正果,雀跃不已,在他左右二侧游,成个太极来。 “今心猿修个正果,心宫下定性,当好生护元神,教元神不受欺凌,待意马,金公,木母,黄婆归位,令识神,欲神烟消云散。” 姜缘手掌自袖袍下伸出,轻抚黑白二鱼。 黑白二鱼蹭着手掌,似应允其说。 姜缘将黑白二鱼收入心宫,他得心猿归伏,心猿之力,他亦可用得。 此黑白二鱼,黑主斗,白主静。 黑鱼教他逞凶斗狠,不弱他人。 白鱼教他上善若水,以静修道。 姜缘只觉喜悦,今日他入道,为长生之始也,他已觉身中之妙,隐有蜕变,他念到此处来,将身一耸,攥紧拳来,一跃二十丈,连扯身形,一扯一丈。 顿饭之时,连扯八十丈,到个百丈,复而落地。 姜缘终入道矣。 姜童儿落地,要教消息告于祖师,刚是转身,便见祖师站在不远,含笑张望他。 姜缘快步走至跟前,叩首谢恩:“师父,弟子,入道矣!” 祖师将之扶起,喜悦说道:“童儿不错!修行这般短,便可入道!今童儿入道,我亦喜说,童儿,随我回洞府,听我细细与你说道。” 姜缘应声‘是’,随祖师往洞府走。 祖师看在眼里,心中赞扬,此童儿心猿定性来,比之以往,多了些许欢愉,更戒骄戒躁,添个稳重,他日若能成金丹,又该是修大法力的。 祖师拉姜缘下山。 …… 不多时。 回斜月三星洞。 祖师领姜童儿行到洞府里瑶台。 菩提祖师登坛高坐,坛下得姜缘一人听讲。 祖师说道:“童儿入道,戒骄戒躁之理,不需我说,童儿你该明,心猿定伏,乃金丹正道第一步,长生道妙未闻,尚有四人需请。” 姜缘在旁听闻,颔首说道:“师父,弟子知悉,四人乃是个意马,金公,木母,黄婆是也,应个肾,肺,肝,脾。” 祖师含笑说道:“童儿说的不错,心猿骁勇,为五人之中,神通最大,识神,欲神惧心猿,不敢作祟哩,然心猿最喜走神,定性亦是这般,故靠心猿镇不住识神,欲神,二神寻得良机,定谋害你之元神,教你苦修成了空。” 姜缘闻说,毛骨悚然,脊背发凉。 他今修有小法力,心猿为用,元神灵足,局面大好,正如‘下山猛虎’,势不可挡,要聚五人,扫平二神的架势。 今闻得祖师所说,方是戒备,警惕二神。 曾闻大梦之中一书《三国演义》关羽威震华夏,风光无二,然最风光之时,最易不察,落个身死道消。 有道是‘骄兵必败’。 此一如他般,正是入道之初,最易不察,当警惕方稳。 姜缘说道:“师父,弟子明白,不知弟子该接着请哪一位。” 当初祖师所说,心猿骁勇,故他初请便是心猿。 今当次请,其余四位,还不知请个谁哩。 祖师说道:“五人里,心猿最骁勇,次请当于意马与金公里选,心猿意马,心猿乃能制意马,为意马作缰,若元神有意马,一日千里也!心猿金公,金公为刀兵,心猿若能得刀兵,威势大涨也。” 祖师阐述二人之用,意马为元神所用,可助元神,使其一日千里,金公则为心猿所用,是心猿之刀兵,可助心猿威势。 二人之用,皆与心猿截然不同。 此五人,果真各有各妙也。 姜缘沉思良久,不得门道,故请教祖师,问道:“师父,弟子不知该怎选。” 祖师低眉张望童儿,沉吟些许,说道:“童儿,请金公。” 姜缘说道:“是!” 金公为心猿所用,是心猿之刀兵,可助长心猿威势。 一如《西游记》中,孙悟空所用兵器‘如意金箍棒’,孙悟空得如意金箍棒自是威势大涨。 他的心猿乃黑白二鱼,不知金公是何物,但若他能得金公相助,心猿该更了得。 姜缘本欲请祖师再教他些道理。 祖师忽觉有异,朝洞府外张望,说道:“童儿,山下来个安居的,可去接待接待,若其想,可在山里安居,教山里虎豹蛇虫,莫扰清净,莫伤性命。” 姜缘起身行礼,说道:“是!” 他说罢,朝洞府外走去,不知祖师说个何人,但凭祖师金口玉言,既然如此说道,山下定是有人。 …… 姜缘走出斜月三星洞,身子轻盈,轻跃间一二丈,往山下去。 灵台方寸山无路,往山下需过草木竹林,经个山泉流水,他方走三四丈,见一白鹿自远而来,跃他身前,伏个身子,诚邀他上去。 姜缘笑笑不语,轻抚白鹿,一跃上背,今他入道,身有灵气,山间有灵者,当近他也。 “往山下去。” 姜缘拍了拍白鹿。 白鹿啼叫,迈动身形,动如脱兔,往山下去。 姜童儿下山,有仙鹤盘于他上,有玄猿荡于树林,金狮隐于草木,似作个护他道。 不消多时,姜缘在山间灵兽簇拥下,到灵台方寸山下来。 他骑白鹿,四下张望,未在山下见异样,他心如止水,未有举动,坐于鹿背,静静等候…… 第十八章 金公何在 却说姜童儿骑白鹿,在灵台方寸山下等候祖师所述‘安居的’,他左顾右盼,终是见了人影。 姜缘望远观看,见道路个尽头,有一家三口急匆匆,慌忙忙,似在逃灾,身上尽是破洞,灰头土脸,不知何处过来。 此三口人里,有个老的,两个小的。 老的知天命之年,两个小的,一男一女,作个夫妻。 三人走近,见着骑鹿的姜缘,恍见天人,匆忙前来见拜。 汉子走来,跪于当面道:“上师在上!左氏三口人,今逃难至此,拜见上师!求上师指个路,教我三口不于死期。” 后头老妪和妇人同是跪伏。 骑鹿的姜缘又惊又怪,下了鹿来,说道:“老兄,你这是作个什么?” 汉子说道:“上师听我讲,我家在南瞻部洲西里,家里原住五口人,日里斫柴薪,教家长挑向市廛,货几币来,籴几米升,自炊自造,倒也自在,后列侯乱国,兵荒马乱,不得安宁。家长带五口撑筏逃灾,路里父丧弟丧,留我个三口,迷迷糊糊,来了此地,见此地日月摇光,上师骑白鹿,故求上师指个活路,好教母妻无恙。” 汉子再拜,行个大礼,满眼堕泪。 姜缘恍然颔首,扶起汉子,说道:“我非个上师也。” 汉子摇头:“你非上师,谁可是上师也。” 姜缘指定山上说道:“此山叫作灵台方寸山,山中有座洞府叫作斜月三星洞。洞里有个老神仙,法名唤菩提,我正是拜老神仙作师父,跟其修行,我本在洞里听师父讲经,听闻师父说山下有个安居的来了,料想是你三口。” 汉子闻说大惊,拉老母妇人朝山里跪倒,磕头不计其数,嘴里念念有词。 “多谢老神仙搭救,多谢老神仙搭救!” 姜缘将三口人一一扶起,说道:“师父既是说安居的,你们当可上山安居,可愿否?” 汉子听了,连连颔首说道:“愿也,愿也!” 姜缘笑了笑,轻轻拍了白鹿。 白鹿会意伏低身子。 姜缘说道:“山路难走,你母年老,让你母上鹿,随我走去。” 汉子泪流满面,不断道谢,再是请老母上鹿背。 待得老母颤颤巍巍上个白鹿背。 姜缘方才引路,朝山上走去。 夫妻二人跟他身后,一同上山。 山路崎岖,沿草木而行,年壮者尚是难行,那妇人未走多远,便是力竭,气喘吁吁,幸得汉子搀扶,才能往上走。 反观白鹿行走,如履平地,老母在上,不觉有异。 进了灵台方寸山尚有七八里山路走。 待走良久。 姜缘引三人到斜月三星洞附近,他本欲教汉子搭个小房,然汉子执意带三口人,到斜月三星洞前叩拜。 待叩拜行礼完,姜缘教汉子搭个小屋后,方回洞府里去。 姜缘回到斜月三星洞里,往里走至瑶台上,见祖师坐于坛上,他即是回禀,将事情一一道明。 祖师颔首:“教左氏一户,住山里便好。” 姜缘未闻祖师为何管逃难人,只道:“是,师父。” 祖师又道:“童儿,此人作你带上山,日后你当日日出洞府一观。” 姜缘不解,仍是应下来。 祖师下坛往静室走去。 姜缘摸不着头脑,往静室回,待他回静室,持着豫鼎,今他是个修小法力的,又有心猿,与昔日已是不同。 然他虽得长生之始,却不得大道妙音,需个四人齐全方是。 该请金公,为心猿所用,助长心猿威势。 金公位作何处。 金公应肺,该自肺里寻。 姜缘盘坐蒲团,闭目入定,教黑白二鱼作他用,助他入定迅速, 童儿入定寻金公,遍寻良久无有果。 …… 光阴如梭,白驹过隙,不觉一载过。 姜童儿寻金公仍是无果,金公不知去何处,遍寻肺里寻不得。 一载里,他白日外出见左氏一户,听祖师讲道理佛经,晚间寻金公。 他本欲问祖师金公所在,怎料祖师道个不知,有道是‘五人本一体’,此该他寻,他人不得相助。 姜缘自得埋头苦寻‘金公’。 此日间。 姜缘惯例在日间寻左氏一户。 左氏汉子却个神秘,引他到山间老林里,言说秘密之事。 姜缘本有三分兴趣,欲知左氏汉子是作个何事。 待左氏汉子指着山间排排老木,言说此等便作他之秘密,引得姜缘恍惚。 姜缘问道:“老兄,此木有何门道不成?” 左氏汉子咧嘴笑道:“上师,你不知,此乃老木,作柴薪挑市廛里,卖贵哩!” 姜缘哭笑不得说道:“老兄,你今在灵台方寸山安居,怎想着老活计,要做个樵夫。” 左氏汉子高兴的说道:“上师,若我一天斫一老木,十日十老木,百日百老木,千日千老木,待有朝一日,我携木回南瞻部洲,不愁衣食,不愁衣食哩!” 汉子说到妙处,手舞足蹈,摇头晃脑。 姜缘说道:“老兄,你今住老神仙家外,怎不思修门路,反做樵夫行当?” 左氏汉子只道:“日里当供养老母,传宗接代,怎有个功夫?” 姜缘摇头,不知该怎说,他日日见汉子,知其日里携妻采果勉强度日,一直有心等日子好些,回了南瞻部洲找活计。 然菩提祖师就在眼前,见真道不拜。 其与当年老子于洛邑前同理也。 老子紫气降洛邑,百无一闻道者。 道就在前,道常在。 左氏汉子道:“此老木贵,我见上师是良人,方说此心话,教上师知得,此作真话,肺心之言也。” 姜缘闻说,本欲再劝导一二,忽想到汉子所说‘肺心之言’。 他忽是想到大梦之中,有一词,称作‘肺腑之言’,意在于言说真话。 肺腑,肺府。 肺心。 真话。 姜缘泥宫一震,灵台清明,隐有灵机,他似明悟‘金公’作何在。 姜缘鞠躬拜谢汉子:“此方有所悟,赖老兄之功,多谢,我今有悟,该去静修,老兄慢斫,广心去也!” 说罢,他身形一跃,竟个十丈,往斜月三星洞去…… 第十九章 真金不怕火炼 斜月三星洞,静室之中,姜缘得了灵机,回此处静修来。 姜缘坐蒲团,将心定来,要教金公归位。 瞧姜缘入定,将心神落于肺前,他却不急着寻找,作了个意,唤心猿‘黑白二鱼’过来。 待黑白二鱼归位,护他心神共行。 姜缘心神落肺,他教黑白二鱼作势,朝肺里猛攻。 黑白二鱼得令,往肺部而去,黑白二鱼有个巨力,进肺里教他疼痛难忍,满眼堕泪,此痛非彼痛,乃里痛,像个千般蚂蚁万足虫在体里啃咬。 幸得姜童儿有毅力,咬牙撑了下来。 不知光阴多久。 姜缘只觉肺里疼痛减缓,隐有火烧感,让他脸上涨红,他定了定心神,再往里看,见黑白二鱼在肺里乱窜,教肺似火烧。 看不到三刻,他双眼如被风烟搅,竟被熏红,他揉搓流涕,不得好解,肺里像被烧穿。 “烧穿哩,烧穿哩!” “莫不是我猜错?肺腑当作肺府,存在肺里,见火烧方能显,真是对个火克金,可怎这般难?” “非也,有道是真金不怕火炼,金公乃真金,此乃识,欲二神作祟,安敢坏我修行!” 姜缘疼痛万分,勃然大怒,他持豫鼎,将之放作泥宫前。 嗡! 豫鼎震了震,好一阵凉风吹过,教肺里舒缓。 姜缘耳边又有窃窃私语,教他放弃,下山娶个妻儿,教他今朝法力足矣,何必吃苦修行,教他凭今朝本事,去南瞻部洲造个盛世来。 原是二神见他顿悟‘见金公’之法,按耐不住,前来坏他修行。 姜缘充耳不闻,不多时他泥宫大震,元神发力,为他排开窃窃私语,让他安心见金公。 他定下心神来,观看黑白二鱼于肺里游动。 姜童儿在黑白二鱼游动许久后,果真见得‘肺府’自肺中浮现,他心中激动澎湃,果真如他所想。 心猿居心宫,金公住肺府。 金公为心猿所用,是其刀兵,定是与之有关。 他所知‘肺腑之言’为真话,真字为重,金公定是个真金,所谓真金不怕火炼,如他猜想,肺府唯在心猿猛攻下,方会显化。 姜缘即是沉入心神,窥探肺府。 此肺府形状作个三足炉,里边空荡,炉下无火,炉顶紧闭,不见金公。 姜缘呢喃道:“金公为刀兵,莫不是需我炼?该是此理,心猿需定性,金公需火炼。” 炼刀兵自该以火炼,百炼成钢。 他此黑白二鱼,乃太极之状,他上个何处寻火。 姜缘苦思间,室外祖师声来。 “童儿,来坛前。” 姜缘闻说自蒲团上起,不觉跌个躘踵,惊觉身形再轻盈三分,恐他此刻起跃,非个百五丈不可停。 金公现形,竟教他本事再添一分。 姜缘披外衣,推开室门,朝瑶台去。 待走至瑶台,见祖师登坛高坐,等他久矣。 姜缘见祖师,行礼大拜:“劳苦师父久等!” 祖师不答,上下打量姜缘,心中喜悦暗道:“此童儿,非是天地生成,修个金丹正道,竟这般迅捷,肺府非火炼不可出,我原以为童儿灵足,尚是要个三十载,方可明悟,未想一载明悟!奇才,奇才也!” “不消多年,童儿当修有大法力!童儿虽贪长生,但心性纯良,他年外出,见此天地,定生祸端,待五人归位,该教些护身法。” 想罢,祖师自坛起,亲扶姜缘落座。 姜缘惶恐:“怎劳师父亲扶!” 祖师笑道:“你我师徒,怎个还说这些,今是金公现否?” 姜缘颔首说道:“正是!师父,弟子教心猿攻肺府,使金公现形,只是肺府里,是个炉状,未有东西,当时心猿乃做水磨功夫,将之降伏,今朝金公,该如何做弟子所用?” 祖师说道:“童儿,你是如何想?” 姜缘答道:“师父,我见其是个炉状,有道是‘真金不怕火炼’,莫不是教火烧,炼个刀兵来,助心猿所用。” 祖师挽掌说道:“童儿聪慧!确是如此,刀兵非真火煅烧,不可成也。然此间有火候门道之说,你且附耳过来,我传你火候,好教你煅烧刀兵。” 姜缘闻说,洗耳用心,跪伏祖师身前。 祖师垂首将火候之说,悉数告知于姜缘。 姜缘这才恍然大悟,金公竟是这般难炼,依祖师之说,他需日日念咒控火,且需吞吐‘阴阳火’。 所谓吞吐‘阴阳火’,便是教他日日坐东方之位或西方之位,受大日所烧,以日火起炉烧刀兵。 此间有门道,冬至在西,夏至在东,此说乃为每逢冬至之后,他需日日在西方之位得‘阴火’煅烧,每逢夏至之后,他需日日在东方之位得‘阳火’煅烧。 煅烧肺府,亦是个不简单的功夫。 祖师说道:“待你运气至目,上可窥斗府,下可探阴曹,便算作你金公成型,为心猿所用。” 姜缘问道:“师父,金公是何形状?” 祖师闻言,笑道:“你这童儿,不问你心猿,尚来问我?我怎知你之金公是何形?你心猿缺什么,你金公便作何形状。” 姜缘伸手一招,左右现出阴阳鱼来,此阴阳鱼,缺个什么。 他细细看来,亦是不知此二鱼有何所缺。 只道《西游记》里孙悟空使个如意金箍棒,他此二鱼该使个何等刀兵。 姜缘不知。 祖师轻拍童儿泥宫,说道:“好生修行便是,念起纷杂乱,待你金公煅烧,你便知是个何物了。” 姜缘‘哎呦’一声,捂着脑袋,觉灵台清明三分,知是祖师手段点拨他,教他少起杂念,他说道:“多谢师父!” 祖师颔首说道:“且去,且去!好生修行,教早日修个大法力来。” 姜缘晃了晃脑袋,站起身问道:“师父,何作大法力?” 祖师说道:“你炼个金丹来,得了长生道妙,再得诸般手段,便作大法力。” 姜缘想了想,再问道:“师父,有大法力,可能入地府无恙?” 祖师不答,持个戒尺来,指定姜缘,作势就要打,唬得姜童儿朝外逃去…… 第二十章 全不似个学礼的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自姜缘见肺府,得祖师口传火候之秘,已有五载光阴,他冬至在西,夏至在东,日日吞吐天火,以煅烧金公,好教金公早日成型,护持元神。 此日间。 东方天色微舒白,姜缘盘坐于斜月三星洞不远,一青苔老石上,受大日所照,吞吐天火。 他心神内窥,见‘肺府’作炉状,此炉点个火来,炉下火乃个烈火,熊熊燃烧,烧得个炉,正是个‘处处通红’。 此时正逢夏至,坐个东方位,烧个武火来。 煅烧金公,讲究颇多。 夏至后烧的,是个东方火,武火,阳火也,其火势汹涌,以烈火煅烧。 冬至后烧的,是个西方火,文火,阴火也,其火势渐缓,以小火煅烧。 姜缘吞吐天火良久,收功而起,此乃日日需做个功夫,非旦夕之间可成,今日功已结。 他正是收功,去拜祖师。 见他将身一耸,跃起七八丈,作个腾飞,朝斜月三星洞去。 跃过山林老木,忽闻阵阵啼哭声来。 姜缘攥紧拳头,一扯身形,复落地来。 此啼哭乃个婴儿。 早闻左氏樵夫说家妻身怀六甲,这般婴儿啼哭定是樵夫家中新添一口。 此间事乃十月前所述,未想光阴迅速,十月这般过了。 左氏樵夫曾以一‘肺心之言’,点他明悟金公,是个有恩,今左氏一家再添一口,该去祝贺。 姜缘这般想,调转个方向,朝左氏家中去。 不消多时,姜缘到左氏家中来。 左氏樵夫见姜缘来,高兴不已,抱婴儿出,说道:“上师,今日我家里有喜哩。” 姜缘笑着颔首:“我于山间修行,闻有婴儿啼哭,知你家中有喜,过来祝贺你哩。” 左氏樵夫闻姜缘特地前来,不胜欢喜,说道:“上师来瞧,此是个婴儿,正是我之儿也!” 樵夫汉子将怀里婴儿抱与姜缘看。 姜缘瞧婴儿皱巴,声音洪亮,泥宫灵足,他再瞧婴儿单薄,皱眉说道:“老兄,婴儿新生,当多着衣物,好教寒邪不侵。” 左氏樵夫不以为然说道:“上师不知,我家长昔年亦是这般照料我兄弟二人。” 姜缘无奈暗道:“我料南瞻部洲生人,怎中夭者多,非全寿数之说,亦有照料无功之过。” 左氏樵夫不知姜童儿所想,喜不胜收,逗弄婴儿。 姜缘说道:“今老兄家里有喜,我来探望,怎奈身无长物,便保全你子,少时无病。” 说罢。 他手掌轻抚婴儿天灵,心猿所用,黑白二鱼之气流露,自掌心出,落婴儿之身。 此心猿之气,可护婴儿年少无病少灾,教能成人。 左氏樵夫抱子跪伏,感激涕零:“多谢上师,多谢上师!” 姜缘笑而不语,与之寒暄阵儿,朝斜月三星洞回了去。 待回斜月三星洞,他走到瑶台前,见祖师于瑶台高坐。 姜缘走近行大礼:“弟子拜见师父!” 祖师睁眼一看,说道:“童儿,左氏一户有生人。” 姜缘说道:“师父,我已见过,以心猿之气,为其护身,保年少无恙。” 祖师满意:“甚好,左氏一户,是个安居的。童儿你修行如何?” 姜缘答道:“弟子冬至点文火,夏至点武火,金公未成型,然于弟子修行,亦有所助也。” 肺府得阴阳火点燃,对他确有裨益,身子越发轻盈,此有法力高丈之说。 祖师上下张望,说道:“是有个法力,我有一事,需你修行空余做。” 姜缘跪伏道:“但凭师父吩咐。” 祖师笑道:“我观童儿大才,此处有些空竹,需个写人文礼节,棋局技艺,各家学说,由童儿来操办,再好不过。” 姜缘应声‘是’,知祖师言意,教他竹简写书,以充洞府之学。 祖师遂将许多空白竹简,连同笔墨一同给他。 姜缘接了差事,不敢含糊,回静室里,只管饱掭浓墨,写人文礼节,棋局技艺,再添些许大梦之中,百家之学。 …… 光阴迅速。 姜缘自接祖师差事来,已有三四载馀,他日日吞吐天火,写书竹简,又听祖师讲经,法力渐起。 此日,姜童儿一如既往,居静室里,写个竹简,充足洞府之学,三四载馀,他书写不少,洞府之学日渐完善,只道是个仙家地,诸类学说皆是不少。 “童儿,且来。” 祖师声入室里。 姜缘不敢怠慢,将笔放好,竹简置于空处,好教竹简字迹早干。 他到瑶台前,见祖师高坐,走到跟前,行礼拜见。 祖师指定洞府外,说道:“外面有个学礼的来了,童儿你去接待接待。” 姜缘心惊顿明,祖师教他写个人文礼节,是在这儿等着。 斜月三星洞里,说不尽的静室幽居,终是该有人住。 姜缘应声‘是’,朝外走去,走至洞外,方见一肤色黝黑,满月脸型的青年侯着。 青年长个三米余,光是站着,就教姜缘矮半个身子。 姜缘瞠目结舌,又惊又奇,心中暗道:“此人莫不是西牛贺洲生人?不然!西牛贺洲生人身长十六肘,此人远不及,然此人身高亦有六肘。” 高个青年见姜缘,手足无措,说道:“上师,我是,是个学礼的,见此地日月摇光,隐有灵机,上山进来,问过路樵夫,知此地有老神仙,前来学个礼!” 姜缘说道:“我家师父唤我出来,说有个学礼的来了,教我接待,料想是你,你跟我进来。” 说罢,放开大门。 青年走入里头,随姜缘走入洞府,一路无话,到瑶台前。 姜缘回命:“师父,学礼的已带到。” 青年见了菩提祖师,跪伏在地,说道:“老神仙,弟子诚心学礼,今来拜学,万请老神仙教我!” 祖师高坐坛上说道:“你是那方人氏?且说个乡贯姓名来。” 青年说道:“老神仙,我是西牛贺洲流竭国人氏,唤个拉姆。” 姜缘在旁暗道:“此人果真是个西牛贺洲生人,满月脸状,身形不如记载之中,晚些问上一问师父,然则此人泥宫蒙尘,心猿难定,学礼最忌也。此人全不似个学礼的。” 第二十一章 隐见金公现 祖师闻此西牛贺洲生人,不喜不惊,说道:“流竭国,距此甚远,你怎个走来,就为学礼?” 青年‘拉姆’说道:“老神仙,我见国里无礼无规,一心求个礼学,好教回国,教长者学,幼者明。” 祖师颔首说道:“既为国来的也罢,你要学个什么礼?” 拉姆手足无措,想了阵子,说道:“教长者学,幼者明的礼,我苦心寻找,乃无果也,今见老神仙,方知礼在此。” 祖师抬起手来,指定姜缘说道:“我这弟子,身有大才,著作良多,存一室里,你去室里学礼罢。” 祖师摆手,说个路来,教拉姆去学。 拉姆胡乱拜礼,不敢多说,往洞府里走。 姜缘见拉姆离去,方才问道:“师父,此人便作西牛贺洲生人?怎地不似记载般,有个十六肘?” 祖师笑骂道:“你个童儿,尽看此人高低,却是无礼,却是无礼!西牛贺洲生人,身长十六肘,乃旧时也,近些年里,西牛贺洲早不如前,故不复前。” 姜缘闻说恍然,拜礼道:“多谢师父解惑,此人心猿似不定,师父,此人真可按耐性子学礼?” 祖师说道:“童儿,你曾言‘道常在’,于此人身前,亦可言也。” 姜缘了然。 道常在。 是以他于洛邑之前,见众生见道于前,不闻不问,仍识神,欲神作祟,故言‘道常在’。 此人心猿难定,为学礼来,无学礼心,早晚离去,祖师料定此人,故未有多言。 祖师门下有十二字‘广大智慧,真如性海,颖悟圆觉’,如若祖师有心留此人,定会教个法名。 姜缘未有再问,安心修行。 …… 拉姆学礼不久,此为姜缘与祖师皆知。 学不至一旬,拉姆受不住山中寂静,于夜里偷摸下山去。 姜缘与祖师皆未阻拦,早料拉姆必走。 一如姜童儿所说,拉姆心猿难定,入洞府来,三四日间尚好,遵规遵矩,时日长些,原形毕露,听经不定,坐立不安,寝食无礼,常问姜童儿山中有乐处否。 拉姆于祖师与姜童儿而言,不过一路客,有缘自来,无缘自去。 山中修行未受其影响。 姜缘仍是煅烧肺府,好教金公早日成型。 真是个百岁光阴似水流,二十载不觉而去。 姜缘日日吞吐天火,文武火煅烧金公,不敢有误,终是在今个,有所进展。 姜童儿盘坐在青苔石上,内视肺府,见大火炉里,隐见二物其中现。 他看不穿二物作何,只道二物是个‘混元一体’,像个珠状,说不尽的玄妙。 姜缘心有所感,待金公功毕,定石破天惊,教他心猿威势大涨。 他心中暗暗猜测:“此珠类,怎作刀兵?真怪,真怪!罢,罢,罢!待金公煅烧出来,窥个样貌,方知金公何物。” 今有所进展,姜缘心中喜说,遂是回洞府,要与祖师报喜。 姜缘往洞府回处,知左氏家中在近,修行无岁月,他亦有个许久未见,绕路往其去,见个左氏樵夫,道个喜悦。 怎料他走至左氏家中,见家长不在,留青年在外,正是樵夫之子。 姜缘走近一问,樵夫之子识得姜缘,知是山中静修的上师,与之说明。 姜童儿方知,原左氏樵夫已死,早三年左氏樵夫老母死,樵夫伤心病倒,不消半载病死也,今左氏一家,留家二口,左氏子奉养其母,作个新家长。 姜缘闻说,心中愕然,未想修行短短里,已是二代死。 左氏子说道:“父丧前,言上师乃善人也,教我见上师叩百首,全父之心。今上师在前,请上师受我礼也。” 说罢,左氏子跪地作势叩首。 真是个‘代父叩首’。 姜缘怎能受了,他将左氏子扶起,言说:“不必如此。” 他身有巨力,左氏子怎抵得过,被扶起来。 左氏子不依,说道:“上师,教我全父之心也!” 姜缘无法,只得让左氏子叩首。 砰砰砰! 左氏子叩首真切,不消半刻,额头鲜血渗透,真个良子也。 姜缘见左氏子叩首无数,身形摇晃,将之再扶,手指轻点左氏子,教血不再流。 他说道:“百首已过。” 左氏子晕困,记不请叩多少,听得此言,方才作罢。 姜缘拉左氏子坐下,说道:“你父既死,你可有个想?” 左氏子说道:“上师,我父死前曾说,教我斫柴薪,有日回个南瞻部洲,定是富足也。” 姜缘哭笑不得说道:“这老兄,怎教你继了家业,怎地,你当知我是个修行的,你可有心跟我修行?” 左氏子摇头说道:“今父丧,老母居孀,只我一人,当早晚侍奉,教老母果腹,一发不敢抛离,早年我父开地在侧,亦当时时照料,走不开,走不开!” 姜缘作罢,与之攀谈一二,教其若有山间虎豹犯里,大喊‘广心’法名,虎豹自退,保全性命。 左氏子应下来。 姜缘方才离去,朝斜月三星洞回去。 待回斜月三星洞,到瑶台上见祖师。 祖师见之,笑道:“童儿修行有所进展。” 姜缘答道:“师父,弟子金公有形难窥,当是差火候。” 祖师说道:“不错,正是差火候,火满神足,金公便成。” 姜缘应了个‘是’,心不在焉。 祖师问道:“童儿,可是因左氏一家,心神不宁?” 姜缘说道:“师父?正是,今见左氏老兄病死,正是叹于生老病死,亦是感念师父,若无师父,我亦难脱身。” 祖师摇头说道:“此乃你之缘法,左氏一家,安居山中,早晚会经生老病死。” 姜缘再道:“师父,我曾邀左氏老兄,左氏子修行,怎料其皆不愿也。” 祖师笑道:“童儿,我早有所言,南瞻部洲生人,识神,欲神贪权,不修元神,怎个轻易修行,有道是‘只愁衣食耽劳碌,何怕阎君就取勾’,此言,道尽南瞻部洲,童儿,你问已尽心,已是道在前,闻道不前,你无需多神。” 姜缘恍然拜谢祖师解惑…… 第二十二章 姜缘斗妖 有道是‘山中无日月,寒暑不经年’。 自姜童儿煅烧金公现二形,不觉过十六载馀。 姜缘修行越发艰辛,却说肺府有二珠状,文武火煅烧,烧个炉状处处通红,二珠进展慢煎熬,非是有石心的,断不能成。 然姜童儿心猿已定,元神灵足,再有豫鼎相助,教他安心煅烧,非个金公出,定是不休。 此日间,姜缘于青苔上吞吐天火,教肺府武火不断,煅烧二珠,待他功毕,忽闻祖师声来,不敢懈怠,回洞府去。 待回斜月三星洞,瑶台上拜见祖师登坛高坐。 姜缘拜礼说道:“弟子拜见师父。” 祖师说道:“童儿莫多礼,童儿修行有难否。” 姜缘摇头说道:“师父,金公难炼,弟子教阴阳火炼,非个数十载,不可成也。” 祖师颔首笑道:“五人难请,若教你数十载请五人,金丹正道,缘何唤金丹正道也。缘是正道难,正道玄,莫把金丹作等闲!” 姜缘叩首说道:“弟子明白,弟子定苦心修行。” 祖师赞赏看童儿,良久亲下坛来,扶童儿起,说道:“我今唤你来,见你修行是一事,尚有一事,需你走上一遭。” 姜缘说道:“但凭师父使唤,莫有不从。” 祖师手掌自袖袍伸出,指定洞府外,说道:“灵台方寸山外,往西三十里,有山唤‘玉竹山’,有个修行的来了,在山里教妖众捉了,童儿你往一趟,降魔救子。” 姜缘说道:“师父少待,教我拿妖救子来见。” 说罢。 姜童儿朝洞府外走,待出洞府外,他将身一耸,跃五十丈,攥紧拳来,连扯身形,往西里去。 他跃高极远,够不着云霞,较个腾云之辈,慢是不说,然比脚力快上良多。 …… 姜缘飞跃不知多久,只道天色将晚,他到玉竹山下来,往山上张望,见山如玉竹,处处有剔透,道道有晶莹,果真是个良地。 灵台方寸山本是仙家地,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灵台方寸山方圆良地多矣。 姜缘站山下,气运双目,教泥宫大震,元神来助,他再往山上望,有个黑气绕山,果然有些妖气。 他遂登山,跃高踩林,朝山中去,待他登山,见山顶真有座亭台,台门外横个字,唤‘玉竹山山神府’,妖气从中出,定个妖怪居地。 姜缘见之,又惊又怪,暗道:“真个胆大,妄作山神,我方见是个什山神。” 他运气自足,踏步无声,往个亭台去,近了台门,瞧门前有二只狼头妖怪,窃窃私语。 姜缘有心听门道,借个草木精灵护身,好教二妖不见。 二妖缘是门道低,法力浅,不知有个童儿作六耳。 头大些,长个白毛的狼头妖怪说道:“二兄,近日来,常有人作路客哩,大王有说,寻三个人,分个人作我等吃食。” 头小些,长个灰毛的狼头妖怪舔嘴说道:“大兄,我知个比你多哩,听我细细道来,那人是个南瞻部洲生人,只因洲里起个三灾,教人往四路逃灾哩,南瞻部洲生人味美灵足,比个西牛贺洲生人好多,好多!” 白毛狼头妖怪惊怪道:“怪不得,怪不得!竟是南瞻部洲生人!昨日里有人被捉,在里关着哩,大王还未吃上,不知我兄弟二人,能不能分点儿。” 借草木精灵作个六耳的姜童儿闻说,心中一惊暗道:“缘是这般,未想西牛贺洲处多南瞻部洲生人,皆个逃三灾的。三灾是作刀兵,疾疫,饥馑,南瞻部洲生人该逃,该逃!然是不想,逃来西牛贺洲,未被海波殃及,倒被此处妖怪吃了。” 姜缘按不住火气,近些日子,不知被此山妖怪吃多少人,他念到此处,不再多想,纵身出来。 二狼头妖怪见姜缘,大惊失色,未想藏个六耳在此。 白毛狼头妖怪大喝:“那来的是谁。” 姜缘说道:“我乃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菩提祖师座下大弟子广心是也,今有师命,荡你玉竹山妖魔,救个修行的!” 二个狼头妖怪对视,暗道来者不善,但见姜缘灵足蕴藏,是个有法力的,转身就逃。 姜缘怎教二妖给走脱,袖袍一张,黑白二鱼现出门道来,往二妖天灵打去。 见黑鱼逞凶斗狠,追了过去,正中二妖天灵。 一下打得二妖倒地,没了气息,倒在地里,成了二只大狼,一白一灰。 姜缘拂袖,黑白二鱼打去台门,将门乱打,教亭台大乱。 “哪个来的泼物,扰我洞府!” 有骂声从亭台里出。 不消多时,见个怪走出,穿着披挂,提个钢鞭,作个雷公像,血盆大口张,好生凶恶。 姜缘将名号再道,又问道:“你可捉个修行的?” 那怪张狂说道:“我捉人多哩,怎知修行不修行,入肚助我修行就是哩,该是作我暖寿。” 姜缘大骂:“张狂!我道你有个什么法力,作何嚣张,瞧我拿你!” 说罢。 姜童儿跃个身形,黑白二鱼现起,作双蟒状舞,心猿力来,定要降妖。 那怪见姜缘身轻体快,大惊失色,舞个钢鞭,教挡双蟒,再施本事,要捉童儿来暖寿。 两个在亭台一场恶杀,姜缘修个正道门,法力微小,初出茅庐,胜在道正,那怪吃人暖寿,力大无用,凶恶万分,输在左道。 姜缘斗个七八合,见拿不下那怪,教黑鱼斗凶,他连扯身形,远个五六丈,取豫鼎来,见那怪空隙,往其一掼。 那怪缠斗黑鱼,拿不得胜来,忽有豫鼎坠来,一时不察,正中天灵,那怪立时倒地不起。 姜缘收回豫鼎,黑白二鱼护身,凑近些许,见那怪现个原形,怎是山神,原是头凶狠老狼,老狼体大,有个一丈余。 姜童儿暗自庆幸,说道:“幸是有豫鼎,不然,拿个老狼,不知要个多久。” 他打杀老狼,朝个亭台里去,要救那修行的。 进个亭台,见壁厢上挂着满满当当白骨,不知老狼吃个多少人,恶贯满盈。 姜缘再往里走去,是要救人…… 第二十三章 闻道者,同作一人 姜缘走进亭台深处里,见有一铁笼,铁笼里关个三四人,有男有女。 男女见姜缘,惊惧万分,跌在地上,怕得姜缘是妖,要来吃人,害其性命。 姜缘说道:“你等莫怕,我乃个修行的,今奉师命,荡玉竹山妖众,特来解救你们。” 男女闻说,颤颤巍巍,有个胆大男子问道:“你说可真,是来救我们?” 姜缘不语,将铁笼打开。 男女见了,顿知姜缘真是个救人的,他们从笼里走出,跪伏在地,诚心叩首:“拜谢神仙搭救,拜谢神仙搭救!” 姜缘摇头,一一扶起,说道:“我非是神仙,是个修行的,你们是南瞻部洲来的?” 男女拜不得,只道:“正是,正是!南瞻部洲有个三灾,列侯乱国,乱哩。” 姜缘暗叹,打量三四人,问道:“可有一心求个修行的?实不相瞒,我有师命,来搭救个修行的。” 有个衣衫褴褛青年说道:“不瞒上师,我真个修行的,南瞻部洲里求不得,随人漂过一重大海,来个此处,被妖魔所捉。” 姜缘闻说大喜,说道:“你随我走,我师法名作菩提,住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乃神仙也。” 青年自是高兴应答,本就是要修行的,得闻神仙所在,怎能不喜。 姜缘再问男女,是否有意修行,他已见余者,心猿难定,知其非修行人,然他亦是问说。 果不其然,男女婉拒,只愿求个活路,他日回南瞻部洲。 正如祖师说‘只愁衣食耽劳碌,何怕阎君就取勾’。 姜缘送男女出亭台,他带青年往灵台方寸山回,乃脚力行走。 青年正是凡骨凡胎重,姜缘飞跃本难,怎托得起青年,只得双足朝来时路走。 …… 三十里走,姜童儿谅青年是个凡夫,走走停停,两日里方才行至灵台方寸山。 行路间姜缘知青年凡名,唤作‘风留’,性子不错,是个胆大的,然姜缘见风留心猿亦张狂,较他多矣,心中有惑,祖师怎说此是个修行的,心猿难定,修之难矣。 斜月三星洞。 姜缘带风留行至瑶台,见祖师登坛高坐,知祖师在等他。 姜缘快步朝前,拜礼道:“师父,弟子已荡妖救子前来,特向师父复命。” 祖师赞赏道:“童儿聪慧,且先落座。” 姜缘闻说坐于蒲团上。 青年风留见祖师,倒身下拜,道:“师父,师父!弟子志心朝道,自南瞻部洲行走无果,今得见道缘,望请师父教我!” 祖师道:“你乡贯姓名说个明白再拜。” 青年说道:“弟子乃是南瞻部洲周王朝齐地人氏,志心朝道,走在南瞻部洲,见无道求,漂洋过海,方至西牛贺洲。” 祖师闻说,笑望姜缘,说道:“童儿,与你有两分相似。” 姜缘摇头说道:“师父,闻道者,同作一人也,无外先后。” 祖师道:“有理。” 话罢,再望向青年说道:“你可真心求个修行?” 青年倒身再拜,磕头不计其数,说道:“弟子志心修行也!望请师父收留,教我个修行!” 祖师说道:“你果真要个修行?” 青年答礼道:“果真,果真!弟子诚心不悔!” 祖师说道:“如此,除你入我门下,做个小修行,你凡姓凡名叫个什么?” 青年欣喜道:“师父,弟子风留。” 祖师颔首:“既入我洞府,随我修行,该有法名,我门下有十二个字,作‘广大智慧,真如性海,颖悟圆觉’,到你乃第二辈也,你心猿不定,智慧难降,做个‘慧’,法名唤作大慧。” 青年大慧叩首谢恩,欣喜若狂:“弟子大慧拜谢师父赐法名也。” 祖师说道:“且慢修行,洞外有一户人家,乃左氏也,家长年四十馀,日里喜斫柴薪,你助其斫柴薪,何时家长说够,你就停,到时我传你门道。” 大慧领命去了。 瑶台上留祖师与姜缘。 祖师望向童儿,说道:“童儿,你料大慧如何?” 姜缘闻说,沉吟说道:“心猿张狂,教之斫柴薪,长不得,必功败弃也。” 祖师颔首说道:“不错,大慧心猿张狂,因果未断,然修个小门道无碍,我料大慧于洞府居些光阴,当去也。” 姜缘自知,斜月三星洞里静室,本就作‘宿舍’之用,祖师知修行人待不得久。 姜童儿说道:“师父安心,弟子长住洞府。” 祖师指定姜缘,笑骂道:“你个童儿,请五人尚要多载,不住洞府住哪儿?讨打!” 姜童儿笑了笑,说道:“师父,弟子此乃表孝心!” 祖师说道:“去,去,去!早些烧个金公来,莫作姿态。” 姜缘只得离去。 …… 真个光阴迅速,山间修行,自是‘无年无纪自清幽’。 五载而过。 姜缘文武火煅烧,肺府二珠渐是成型,二珠如个火轮飞上下,文武火越烧越成型,真个是‘真金不怕火炼’。 此日间。 姜缘于斜月三星洞里,听祖师登坛高坐讲道理,大慧亦在其中。 祖师尚未开讲。 大慧走出班中,倒身下拜,说道:“师父!弟子斫柴薪久矣,今求师父教个门道。” 祖师望向姜缘,问道:“童儿,大慧斫柴薪多久?” 姜缘答道:“师父,弟子日日煅烧金公,冬至炼阴火,夏至炼阳火,循环往复有五,该是五载。” 祖师颔首,再看大慧说道:“斫柴薪五年,左氏家长可说够?” 大慧说道:“够了,够了!” 祖师再问:“可真?” 大慧再道:“真!” 姜缘见此不语,他得元神相助,可窥大慧心猿张狂未定,祖师言斫柴薪,自有理也,许是断因果,镇心猿之道,此时大慧这般言说,无异于弃正道。 祖师心善定教小门道,然大慧学之他年祸来,必是遭殃。 果不其然,祖师沉吟,说道:“如此,我传你个门道,教你‘静’字门中之道,是为休粮守谷,清静无为,参禅打坐,戒语持斋,睡功立功等之道也。” 大慧欣喜若狂,道:“弟子愿学!” 正是个心猿未定,因果未断,怎知旁门正道之别…… 第二十四章 窑头土坯 却说距大慧得个‘静’字门中之道,有个五载,真个光阴迅速。 姜童儿于大慧修‘静’字门中之道,默不作声,他只道烧好个金公,教五人早些来聚,共扶元神。 此日间,祖师登坛高坐,唤姜缘与大慧前来,讲个道理,说个法经。 姜缘行至瑶台,见祖师高坐,见礼道:“弟子拜见师父。” 祖师含笑颔首道:“童儿起身,你修行有精,勉之。” 祖师何等法力,方窥便知,姜缘离金公成形逐步成矣。 进展虽慢,举步维艰,但胜在道正,待得金丹成型,一日千里也。 姜缘落座说道:“弟子日日烧个金公,不敢有误。” 祖师颔首,心中喜说,暗道:“此童儿元神灵足,心猿既定,得豫鼎相护,金公半成,使二神无窍钻,是个修行的,他年当可成金丹也。” 原是祖师知金丹难,正道艰,他初教童儿时,只道童儿知难而退,未想童儿修个门道来。 姜缘落座不久。 大慧走至见礼于祖师:“师父,弟子来也!” 祖师问道:“大慧,你近来修‘静’字门中之道,事成了未曾?” 大慧手舞足蹈,眉开眼笑说道:“弟子修成矣,修成矣!今得个长生,好不自在,弟子拜谢师父!” 祖师再问:“你且说,你修个怎地长生。” 大慧笑道:“弟子时来运至,得师父传‘静’字门中之道,苦修休粮守谷,睡中坐禅之道,只道是三五载无需食,睡梦里得长生,阎君见我不取勾!” 祖师说道:“如此便好,你且落座。” 大慧应声‘是’,落座姜缘身后。 祖师遂是讲道理,说法经。 姜缘听了,只觉妙音入耳。 再见大慧听道理法经,昏昏欲睡。 忽被祖师看见,顿唤其醒,问道:“大慧,你作何等姿态,不听我讲?” 大慧惊醒说道:“师父,弟子修休粮守谷,睡中坐禅,师父讲的,弟子不懂,不懂!” 祖师叹息说道:“既如此,你回室中清修。” 大慧拜礼退下瑶台。 瑶台只余祖师与姜缘。 祖师望向姜缘,问道:“童儿,你觉大慧如何?” 姜缘走出班中,说道:“师父,大慧师弟心猿张狂,虽得门道,但亦助长心猿气焰,我料师弟未教全心斫柴薪,该是懈怠。” 祖师颔首说道:“此作二神钻窍贪权。童儿,你见大慧得个长生,有何感想?” 姜缘摇头说道:“师父,此算何等长生?休粮守谷,睡梦坐禅,长生道妙怎是这般?此作‘窑头土坯’罢,虽已成形,尚未经水火煅烧,一朝大雨滂沱,它必滥矣!” 旁门左道是此理,修之易,精之难,再有二神钻窍,蒙心遮眼,心猿张狂不定,元神受挫,此如何作长生。 祖师说道:“童儿聪慧!” 说罢,再讲道理,说个法经。 姜缘聆听妙音,喜不胜收。 …… 待祖师讲完道理,说完法经,回室中静修,姜缘离了洞府,等翌日天亮,吞吐天火。 他见西方明月高悬,心中有数,往青苔大石去。 姜缘朝外走,忽闻呼喊,驻足往后,他见师弟大慧在唤他。 “师兄慢些,师兄慢些!” 大慧三步作两步,走至跟前。 姜缘笑问:“师弟非是睡梦坐禅,怎地寻我?” 大慧站定说道:“此来道谢,当年师兄于玉竹山里解我性命之危,非是师兄,我不得此修行门道也。” 姜缘摇头:“你我同门,不必言谢。” 大慧说道:“此是一说,然我入门来,未拜见师兄,乃我之过。” 姜缘再是笑道:“我日日于山间苦修,你如何寻我?非过也!” 大慧与姜缘寒暄一阵,关系熟络些许。 忽见大慧话锋一转,问起姜缘修个何等门道。 姜缘闻说,摇头笑道:“我修门道,远不如你,你只道修粮守谷,睡梦坐禅,可得长生,然我需日日吞吐天火,方可守个根源不失,教我魂儿不被阎君勾。” 大慧惊诧道:“师兄,吞吐天火是个何门道?” 姜缘说道:“吞吐天火,是个苦门道也。” 大慧再问:“师兄,门道尚有苦蜜分?” 姜缘笑道:“师弟有所不知,我日日吞吐天火,每当天火入体,教我肺府煅烧,风搅着烟,煼眼红,煼神痛,似作将我元神贬到九幽处哩。” 大慧闻说惶恐,心中惊惨,又暗自喜说,只当祖师传了蜜道给他,教他不必受此等苦难。 他连是宽慰姜缘,再是述说一二,便回静室修个睡功。 姜缘见大慧模样,摇头一笑,往洞府外去。 …… 瑶台后,祖师静室。 祖师听洞府之声,他假合双眼,良久后,笑道:“善!” “童儿有才,他日若我不在府里,童儿作主,我无虑矣。” …… 烟霞缥缈随来往,寒暑无侵不记年。 姜缘只道冬至炼阴火,夏至炼阳火,循环往复有十三,该有十三载。 过十三载光阴,姜缘肺府经文武火接连煅烧,通红炉状里,见二珠如火轮飞舞上下,二珠真个‘混元一体’,他见之既明,二珠当是他刀兵也。 然他仍是不明,怎地他刀兵作二珠。 此二珠怎为刀兵所用。 姜缘不明不解,然他知悉,待二珠成,金公现形,他诸般疑惑,自是不存。 十三载里,他非日日修行,除听祖师讲经说法外,尚有于左氏家中走动,左氏家长不知自何处,寻个逃难来的女子,结作夫妻,今育一子,教童儿感叹,他修行之余,已历人间数代。 再者洞府外常有修行的来,祖师心善,有缘者自入洞府,今洞府有弟子七。 姜缘久于修行,不知师弟等修行概况,祖师亦教他不必上心,早些修个门道来。 此日间。 姜缘青苔石上坐,苦炼金公。 忽见东方金光大亮,隐有熊吼,他张望过去,泥宫大震,教元神来助,他远远见东方有个‘熊’,正是苍老,似将亡也。 “周王室……” “寿数该尽。” 姜童儿呢喃。 他有元神,教他断天数。 童儿未多想,忽见东方大变,紫气东来…… 第二十五章 紫气东来 紫气东来三万里! 姜缘今见东方大变,紫气自东来,缘不知何说。 他教元神相助,窥见东方,自老熊发出哀嚎,方知周王室将亡,寿数用尽。 熊者,为周王朝之图腾,周王室姬姓,传自黄帝,为黄帝后裔。黄帝姓姬,居轩辕之丘,号轩辕氏,后建都有熊,亦称‘有熊氏’。 此熊为周王室之图腾,寿数。 熊者年迈,意味周王室寿数将尽。 自昔年‘天子失官,学在四夷’后,周王室亡数即定。 然此紫气东来,作是何故。 姜缘曾见紫气,在洛邑之时,老子身居紫气。 “童儿,来。” 祖师声随风起,传他耳中。 姜缘不敢懈怠,起身跃起,往洞府返还。 不消多时。 姜童儿回洞府,行至瑶台前,见祖师高坐,上前见礼。 祖师亲下扶起,问道:“童儿,可窥天象?” 姜缘颔首,搀扶祖师坐于蒲团,说道:“师父,弟子见紫气东来,隐入西牛贺洲。” 祖师说道:“此乃伯阳之道,伯阳昔年入世,为周王室寻个生机,未想周王室这般不堪,任伯阳允生机,无法得之,今朝周王室朽矣,伯阳弃之。” 姜缘恍然,他道为何老子入世,在洛邑作‘守藏室’,缘是这般,为周王室寻个生机,然周王室一如闻道不前者,错失良机,今朝将亡,乃天定之数。 姜童儿再问:“师父,此与紫气东来有何故?” 祖师说道:“伯阳将出世,返天去也,伯阳尚有个名号,作太上也。伯阳出世,留一生机于世,此生机既是南瞻部洲之生机,亦作西牛贺洲之生机,紫气东来三万里,伯阳西行经西牛贺洲,三十三年后,再居天上,紫气自散。” 姜缘闻说,心中大惊,大梦之中他曾闻一神话故事《老子出关》,曾说老子西出函谷关,紫气东来三万里。 未想此等乃真,周王室今将亡,老子离去西行允个生机教西牛贺洲与南瞻部洲。 姜缘问道:“师父,生机于西牛贺洲,苦海可有变?” 他知西牛贺洲生人久居苦海,难以解脱。 祖师道:“变或不变,非在你我,在众生。” 姜缘恍然道:“师父,一如‘道常在’之说?” 祖师颔首说道:“然也,紫气东来,教人元神轻些,有心者,自闻道,无心者,教不会。” 姜缘说道:“师父,我等需如何做?” 祖师指定姜童儿,笑道:“昔年伯阳赐宝,你虽拜礼走棋,然恩情未尽,童儿你走一遭,为伯阳牵牛护法,教恩情还了。” 姜缘行礼说道:“弟子知悉,然弟子不在,无人侍奉师父,此如何能行。” 祖师说道:“无碍,三十三之数罢。” 姜缘只得应下。 祖师再道:“童儿,三日后入昔年函谷所在,伯阳定会途径,你于此处等候即是。” 姜缘再是应下,说个‘是’。 师徒二人正是谈话间,闻大慧走来。 姜缘见大慧之状,心中暗惊,此师弟当真不修心猿,教心猿张狂更盛,全不似个修行的。 不过十三载,怎教心猿这般放肆。 大慧拜礼说道:“师父!” 祖师问道:“大慧不去室中静修,怎个来寻我?” 大慧说道:“弟子自觉修行圆满,功果完备,欲出山教化世人矣,望请师父恩准!” 祖师说道:“修行圆满,当真也?” 大慧说道:“弟子如今睡功已成,休粮守谷了得,十载不食,亦无事也,弟子当得长生,悟了长生道妙。” 祖师颔首道:“既如此,你下山去矣。” 大慧闻说喜悦,朝祖师大拜,忽见姜缘,问道:“师兄何不与我一道,师弟有长生道妙与师兄共修。” 姜缘沉默良久,摇头道:“我无福消受,师弟慢走。” 大慧叹息,只得离去。 师徒二人坐视大慧离去洞府。 祖师坐于蒲团,问道:“童儿,今洞府弟子有谁?” 姜缘说道:“师父,今洞府弟子除我,尚有五人,我不知法号。” 祖师颔首:“五人皆修个小门道,他日下山,定生祸矣,如大慧般。” 姜缘摇头说道:“师父,道常在矣!不闻者,非师父之过!” 祖师含笑颔首,只道教姜缘早作准备,三日后往函谷去。 姜缘应了声,往洞府外走去。 三日后远行,三日里修行不可断,金公煅烧,日日不绝,不然火灭,苦修作空。 …… 三日后。 姜缘得祖师吩咐,欲下山去,往南瞻部洲去。 他下山之际,左氏子知他出行远门,特来送行。 左氏子颤颤巍巍走到洞府前,持个包袱,说道:“上师,此等为我亲身所备,是山中浆果,地里干粮,上师带些,好教腹中不饥,那饥起肚里火烧,不好受哩!” 姜缘望左氏子垂垂老矣,感叹不已,昔年他尚见左氏子出生,抚顶受灵,教少年无病,今朝少年作老,沧海桑田。 他早已无需不食五谷,然有左氏子心意,他不得不受,接了包袱,说道:“小子有礼,左老兄若知,定是欣慰,你此物我收了。” 左氏子笑得高兴,说道:“此是小子该做,年里常见山中虎豹,高呼‘广心’名,方得性命,小子早欠上师数命。” 姜缘问道:“你今方年老,老母不在,可悔昔年我唤你修行?若你修行,许得长生。” 左氏子摇头:“我拙汉衣食不全,怎得修行?命有终有,命无不求。” 姜缘感叹,大慧之心竟不如左氏子,如大慧有左氏子个心,怎个心猿这般张狂。 他再道:“安生于山间住,洞里祖师言说,左氏一家,是安居的,定无人加害。” 说罢。 姜缘持包袱下山,他跃起十丈,连扯身形。 不消多时,他到山下来,自他下山,足下道路起金光,瞩目耀眼,直通东方,当是祖师法力。 金光路上,纵西牛贺洲妖多魔众,不敢犯也。 此作祖师护法! 姜缘转向灵台方寸山,倒身下拜,叩首谢恩,再是踏金光上路,此去东方函谷…… 第二十六章 函谷关关令尹喜 姜童儿踏金光路,直通东方,历过夏月炎天,却又值三秋霜景,光阴一载过,他近南瞻部洲矣。 姜童儿踏路上,远远张望,见金光尽头,知祖师法至函谷,他已将至。 “幸是紫气方在,未过时矣。” 姜缘瞧东方紫气在,安定心来,他知老子尚未西行至函谷。 此一载来,他日日修行不断,真个是‘收来天火肺炉内,炼得金乌一样红’,修行有所进展,金公成型渐进。 姜缘朝函谷走近,行至路尽,足下金光散尽,缘是南瞻部洲近在眼前。 童儿转个身来,往灵台方寸山叩首,拜谢祖师,方才走入南瞻部洲。 入南瞻部洲不久,再见函谷,然则函谷生变,见函谷隘口里,有座雄伟要塞,要塞建于函谷狭窄隘口,要塞大门仅许一车通行,若教个门闭紧,真教望关生叹。 姜童儿笑道:“昔年师父道此处修个关隘,教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不知师父知得如今此处真起关隘,当如何也。此当作‘函谷关’。” 说罢,他赶奔函谷关。 走近些许,姜缘函谷关尽展眼前,忽见关外有一中年人带五六仆人站立等候,他脚下之道,一尘不染。 姜缘朝中年人张望,泥宫大震,元神来助,他见中年人仙风道骨,身中隐有灵机,心猿安抚,果真是个妙人。 此等,非是修行的,既是天下大贤。 中年人见姜缘走来,带仆人上前,行个拜礼说道:“函谷关关令尹喜,拜见西方圣人!” 姜缘又惊又怪,说道:“何须此礼?我乃一小童,非是圣人也!” 此竟是尹喜,此人名号,他大梦之中曾闻,此人被尊为道教始祖之一,称作‘文始真人’,又被尊为楼观道之祖,名望极大。 此人拜他作甚,称他作西方圣人是个何理。 尹喜拜礼说道:“圣人有所不知,我自幼喜好天数,略知变化,占卜,精晓八卦,又通连山,归藏。一载前,我夜观天象,见紫气东来,浩浩如龙,知有圣人西行将过。又见西路金光大显明,知有西方圣人东行将来,二圣作函谷见。” 姜缘问道:“怎知我作西方圣人?” 尹喜说道:“我观天象,知西方圣人于三秋霜景方至,隐见豫州星动,圣人之身,定与豫州相牵,我见圣人腰系豫鼎,又见圣人神满灵足,必为西方圣人也!” 姜缘惊奇,此人果真聪慧,他摇头说道:“关令大才!然我确非西方圣人。” 尹喜再是拜礼说道:“圣人眼前,我断不认错!” 姜缘无奈,说道:“关令听我讲,西方圣人作我师,缘是家住西牛贺洲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我师法名唤菩提,同东方圣人作好友,今见圣人东方来,点我来为圣人用,故我踏得法路走,然我确非圣人也。” 尹喜闻说,方才信了,说道:“乃我过也,未想将仙童上师作圣人,当与圣人赔罪!” 说罢。 尹喜朝西方叩首九数。 姜缘将尹喜扶起,说道:“我师若知,定不怪你,你且安心。” 尹喜颔首,请仆人抬轿来,被姜缘拒绝。 姜缘说道:“我为等候圣人来,不必如此。” 尹喜作罢,说道:“如此,请上师入关,未敢请教上师名讳。” 姜缘答道:“姜缘,法号作广心。” 尹喜迎姜缘入函谷关里,好生招待。 姜缘入关未受,只寻块地儿,盘坐修行,未需五谷杂粮,日日吞吐天火,煅烧金公。 此景自是引关内人吃惊,暗道关里来个神仙,不吃不喝,安然无恙。 关令尹喜亦是惊讶,未想姜缘有这般能耐。 …… 此一修行,便作三四月,待春暖花开,红肥绿瘦时。 此日间,姜缘忽睁眼来,泥宫大震,他远远眺望,见远天里,紫气东来,如沧海卷浪翻波。 老子将至函谷! 姜缘起身,体健神爽,有心去迎老子。 忽见尹喜走来。 尹喜见姜缘,拜礼说道:“上师!圣人将至,可请上师与我一道相迎?” 姜缘说道:“你怎知圣人将至。” 尹喜说道:“我连日心神不宁,隐有灵机,见上师一坐二三月未动,今朝方动,故觉圣人将至。” 姜缘赞叹:“你果聪慧,我山间修行,有些师弟,皆未有你聪慧。” 尹喜摇头道:“不敢!我不过凡夫,怎敢与西方圣人弟子相提并论。” 姜缘见地上远边,有些吃食,料想尹喜日日遣人送食,他对尹喜颇有好感。 他说道:“我见紫气将至,料圣人将到矣,故我欲迎圣人,关令与我一道否?” 尹喜高兴,欣然应允。 姜缘与尹喜出关。 尹喜带仆人出关,扫清道路,沿途四十里地,皆为扫之一空,一尘不染。 姜缘看在眼里,心中暗道:“此子真个修行的,合该有名气。” 他于四十里外路边等候。 尹喜打扫道路后,亦随姜缘身旁,静候圣人东来。 …… 等候半月有余,早知尹喜随姜缘静候圣人时,不少关民士卒仆人随来。 然见五日见无人至,关民离去。 十日见无人至,士卒离去。 再半月见无人至,不少尹喜仆人离去,只余三人随尹喜等候。 此日间,姜缘吞吐天火功毕,他忽有所感,朝天外望去。 哗!! 天外异象连连,真个‘彩云重叠,紫气茏葱’。 “来了。” 姜缘起身至道边。 尹喜与三位仆人见姜缘所做,紧随其后。 于静候中,见远边隐有一老者现来,老者倒骑青牛,正是老子。 不久青牛近身,姜缘遂行至路中,见礼说道:“广心拜见伯阳先生。” 尹喜等亦是见礼。 青牛停于路中,老子看是姜缘,喜笑颜开说道:“怎是你个广心?果真是个灵足聪慧的,竟是教心猿定性,金公将成。昔年见你,尚未入道,心猿未定,今时再见,入道久矣。” 姜缘笑道:“幸得伯阳先生鼎中相助,今奉师命,为伯阳先生牵牛护法,教伯阳先生好走些。” 老子笑着颔首,接受其意…… 第二十七章 道破源流气泄败 老子受姜缘之意,教姜缘作他牵牛护法。 姜缘再是行礼,走至青牛身旁。 青牛抬头见姜缘腰间豫鼎,不敢放肆,低下头来。 函谷关关令尹喜走至老子身前,倒身下拜,说道:“关令尹喜,拜见圣人!” 老子笑着摇头,说道:“我不过一贫贱老翁,当不得关令此礼!” 尹喜说道:“我略知天象,见紫气东来,浩浩如龙,知有圣人西行,又见上师神人也,得上师相迎,非圣人者,断不能成,故知先生为圣人也。” 老子含笑,目里却平静如水,说道:“上师作广心,然则我与广心,乃长辈晚辈之理,广心见我行走不便,故前来我牵牛,教我不被虎豹所欺,我一贫贱老翁怎作圣人。我闻列侯者,多有大贤,圣人该从其出。” 姜缘不语,立于青牛边。 尹喜闻说,摇头说道:“列侯者,多为社稷事扰,圣人不从其出,广心上师为西方圣人之徒,上师为之牵牛者,先生必为圣人也,教先生允我一牵牛护法之机,我愿舍得一身,在所不惜!” 老子说道:“你果真觉我为圣人?” 尹喜道:“果真!” 老子张望尹喜,良久后,颔首笑道:“可塑之才!” 尹喜拜礼:“请圣人入关,我已扫关静候,乞请圣人。” 老子说道:“善!” 尹喜大喜过望,与二仆人作前引道,好教前路无忧。 姜缘轻拍青牛,青牛‘哞’一声,朝函谷关进。 他见老子倒骑青牛,知其必有深意,故他未抽鞭拉绳。 青牛极通人性,顺尹喜引道,不消多时,进函谷关里。 老子望姜缘,说道:“广心,此行三十三年,路途不短。” 姜缘颔首说道:“伯阳先生安心,我当明矣。” 老子笑道:“若广心未入道,断不敢教广心走,然广心入道久矣,我可安心。菩提可还安好?” 姜缘说道:“劳伯阳先生念,家师安好!” 老子见姜缘身轻却稳重,暗自赞赏:“此童他年必修得大法力。” 一行走至函谷关内,尹喜引老子去个落脚处,好教圣人歇歇。 行过半途,忽见有人拦路,朝尹喜跪伏。 姜缘驻足,见那人眼熟,一时想不起姓名,但见他腰间‘太玄清生符’微颤,知此人亦身有此符,顿知此人作老子昔年于洛邑家中仆人。 尹喜一惊,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呼喊:“关令听我讲,我本洛邑人氏,名作徐甲,自幼为老子所用,为家中打杂,不敢有误,老子曾言,一日工钱约百,然老子欠我多钱未允,今出关去矣,我恐钱财作空,但请关令为我讨,计约上百万钱不止。” 姜缘闻说,只觉荒谬,此人真愚钝无知也。 他修行之余,历左氏家中三代,更兼人间数代过,此人尚不知得个长生,跳脱生老病死,竟来拦老子,讨要工钱。 尹喜闻说大惊,问道:“你可胡说?” 徐甲说道:“不敢胡说。” 姜缘暗恼,不待尹喜见老子,他走出来,袖袍里手掌伸出,指定徐甲。 他说道:“小子可识我?” 徐甲抬头打量,见姜缘眼熟,却不识是谁,故作摇头。 姜缘说道:“昔年我与家师进洛邑,曾入伯阳先生宅居,与你有面缘。” 徐甲恍然说道:“缘是你,昔年见你,一小童也,今见你时如天人,一时认不出!” 姜缘说道:“既识我,你知你我何年所见?” 徐甲摸着脑袋,思量许久,摇头道:“不知。” 姜缘说道:“你我一二百载前所见,你真当你寿数悠长?乃伯阳先生赐你一太玄清生符,你方窥旁门长生,若无此符,早教阎君将你勾去,你竟有颜面于伯阳先生前讨要工钱?” 徐甲闻说,大惊失色,张口一吐,一符自口出,再见风过,他变作白骨,倒在地上。 缘是‘道破源流气泄败,旁门不得长生妙’。 老子坐青牛,见姜缘之法,含笑不语,微微颔首。 尹喜倒身下拜,说道:“圣人,上师,此人愚钝,不明圣人门道,闻道不前,错失良机,然此人非有心恶圣人,上师。望请圣人,上师,允其生机。” 老子方才说道:“我本与之述说,待入安息国,我定会以黄金算工钱允其,未料小子心猿难定,心急至此,罢,罢!你教符吞其腹里,两清矣。” 说罢。 老子看姜缘一眼,姜缘心领神会,轻拍青牛,朝前而行。 尹喜复将太玄清生符方于白骨口中,再有风过,白骨长肉,不消多时,徐甲死而复生,仆人惊呼。 尹喜知此为圣人之能,他整肃衣冠,朝老子所行倒身下拜,诚心叩首。 …… 老子入函谷关,与姜缘分说,将于此关居三月三日,待三月三日过时,西行西牛贺洲。 姜缘本为牵牛护法来,自是应允,他之修行不断,日日吞吐天火,烧个金公。 函谷关关令尹喜则日日于老子身前,以弟子之礼侍奉,聆听老子妙音。 姜缘深知老子留三月三日,乃为闻道者留,然则闻道者,独尹喜一人。 修行真个光阴迅速。 姜缘日日修行,三月三日转瞬即逝。 此日间,老子倒骑青牛,将西出函谷关,姜缘随行。 尹喜率仆人拜别,临走之际,依依不舍,说道:“圣人,我可舍一身,随圣人共行。” 老子笑道:“你之缘法,非在此处。” 尹喜再道:“圣人,今道法不明,晦暗无光,圣人之智,无穷无尽矣,我听妙音三月三,知圣人智广。我无缘追随圣人,但请圣人著书留名,他朝再有闻道者,不因道法不明,晦暗无光,止步不前,闻道者当知圣人也!” 老子闻说,轻拍青牛,教青牛驻足,沉吟不语。 姜缘心中一惊,他大梦之中曾知,于神话故事里《老子出关》,老子曾留一书,教化世人,名曰《道德经》,乃有‘万经之王’称呼。 莫不是,此书将于此现世。 祖师曾言,老子出世,南瞻部洲与西牛贺洲皆得一生机。 南瞻部洲生机或应在《道德经》…… 第二十八章 大音无声,大象无形 却说老子闻尹喜乞请著书留名,沉吟不语。 尹喜倒身下拜,说道:“恳乞圣人留书,教闻道者明道也。我愿余生寿数为传圣人智慧,教普天闻道者不受二神所困!” 老子仍不语,坐于青牛上,假合双眼。 姜缘站旁,心中亦想,此《道德经》该如何现世,此当作南瞻部洲生机。 如尹喜言,普天多有闻道不前者,然闻道者亦不少,今圣人在前,后闻道者,无缘所见,若有一经,以圣人著,教后闻道者不因道法不明,晦暗无光便止步不前,此作恩德。 有道是‘闻道者,同作一人’。 故尹喜是先闻道者,亦是后闻道者。 尹喜再拜再请:“喜请圣人!” 待得三请,老子睁眼,望向尹喜,说道:“此三月三日里,你执弟子之礼待我,然我亦讲道你听,本是两清,今承你三拜,我留一书至此,教后来者所闻。” 尹喜大喜,遂拜礼道:“请圣人著书!” 姜缘定息存神,教听老子讲书,欲窥道理一二。 许是见关令执礼,许是见老子倒骑青牛,关民士卒近来,却无个身为命者,见个彩罢。 老子沉吟良久,下了青牛,张望姜缘,笑道:“广心,你背个包袱作甚?” 姜缘答道:“伯阳先生,家中山里有户安居的,我与他家关系不差,见我下山远行,取家中地里五谷粮,作我果腹。” 老子喜笑颜开说道:“我许久未尝地里五谷粮,广心可赠我些许,教我果腹?” 姜缘奉上包袱:“伯阳先生,请!” 老子解个包袱,取谷粮不嫌生,进嘴咀嚼,笑道:“好粮,好粮!” 说罢。 他指缝间,一粒粮坠了,落于地里。 哒! 谷粮落地,无声无息,却如洪钟大吕,于尹喜心中响亮,他忽见眼前文字道道,如无穷无尽,造化莫大,他惊喜之余,心神入定,试将文字记下,深知此作圣人之智也 有道是‘大音无声,大象无形’。 圣人之智,岂作常理。 老子见尹喜这般,含笑颔首,他正待转头与姜缘说道一二,却见姜缘入定,缘是得个造化。 老子哭笑不得:“倒是忘你个闻道的童儿在了。” 再见关民士卒,无一闻道,见是无彩,作鸟兽散矣。 一如洛邑时,紫气常在,无缘得见。 道,一直在。道,不曾走。道,来者不拒。 尹喜见道,作书文字,志心所记,教多记些字,姜缘见道,乃有不同,他见于前,有一炉状,炉下小火慢煎,炉里有个二珠。 此作他肺府也。 姜缘见来此处,鬼使神差,朝肺府吹气。 一气吹落,小火烧旺,炉里二珠隐现踪。 姜缘觉修行有个进展,顿生喜来,照祖师传的火候妙法,控火煅烧,教那火时大时小,烧个肺炉处处通红,教金公早成形也。 童儿作个‘烧火童’。 不知多久,忽有声起。 “过犹不及。” 老子声起。 姜缘如梦初醒,睁眼见天色明亮,又见老子坐青牛含笑张望。 他问道:“伯阳先生,可误西行?” 老子摇头:“顿饭之时。” 姜缘恍然,他觉烧火多年,缘只得顿饭之时,真个‘度日如年’。 他见肺府里,二珠有形,一黑一白,喜不胜收,竟未想入定顿饭之时,省多年苦修。 老子笑道:“你个广心,怎个入道久矣,尚念长生,闻道不忘修行。” 姜缘说道:“伯阳先生,我入道尚未长生矣。” 老子说道:“入道作半个长生,你身有菩提给的太玄清生符,怎不作长生?” 姜缘再道:“半个始终不作长生道妙,太玄清生符,旁门也。今持正道,得旁门失正道,却是该死。” 老子挽掌道妙,说道:“正道唯艰,行则将至!广心,上路!” 说罢。 他假合双眼。 姜缘看一眼尹喜,其尚入定,知老子不欲再与其多说,他轻拍青牛。 青牛‘哞’一声,缓步行走,出关去矣。 …… 及黄昏时,尹喜方醒,见老子与姜缘不在,心中大急,追问仆人下,方知早已西去。 尹喜只得作罢,缘是他闻道之时,得字良多,他只记三千字,未等他记其余,已是醒来。 他怎不知,此何等机缘也,只愿多记二字,好教后闻道者,清晰许多,然老子早已西去。 “奈何,奈何!” 尹喜叹息,只将三千字记下,将他之所学,尽入补足五千字,成个书来。 …… 紫气东来三万里,圣人西行过函谷。 姜缘与老子上路西行,荒漠间行走多日,未有当年与祖师所走般,金光作路,直达尽头,只管教青牛行走,不知何去。 姜缘虽不知去何处,但他知得,此方向同灵台方寸山,不是同个去处,此道正个‘炎炎烈烈盈空燎,赫赫威威遍地红’,炎热之况,远胜从前。 姜童儿倒也自在悠闲,他闻道烧火,修行涨进,今肺府火旺,却该歇歇,渐行渐进,好教火候稳当,金公不坏。 老子倒骑青牛,见姜缘行走于炎日下,说道:“广心为我护法,不觉烦闷?” 姜缘摇头:“能为伯阳先生护法,为我幸也。” 老子笑道:“广心可知,我何倒骑,不指方向?” 姜缘答道:“我闻家师讲道理,说法经时有言,道者,自然也。伯阳先生倒骑,为青牛自在所走,正合此理。” 老子颔首说道:“果得菩提真传,菩提精通道佛二家,广心可知,此西行,该作何事?” 姜缘闻说,思量后说道:“得家师言说,伯阳先生出世,为南瞻部洲,西牛贺洲带生机来。早些时,伯阳先生留尹喜作生机,该为南瞻部洲,此行莫不为西牛贺洲作生机来。” 老子说道:“然也!此行,当以化胡为佛,教化也。” 姜缘问道:“灵山胜境有佛,伯阳先生所说之佛,当非灵山胜境之佛,乃教化之佛。” 老子笑而不语,悠然自得。 姜缘亦不作声,只管前行护法,手持豫鼎,若有妖魔犯上,他定不惯…… 第二十九章 金公将成 老子倒骑青牛,姜缘身作护法,作路西行。 此行光阴迅速,有十八载。 沿途走过多国,教姜缘见识良多,却说西牛贺洲里,国人脸多如满月状,人身长短不一,有高十六肘,有矮三四肘,多是六七肘。 然老子为教化来,途径多国,畏道如虎,避之不及,十八载来,未有进展。 老子不闻不问,只管朝前,心无波澜,上善若水。 姜缘亦是如此,只管护法,他已多年未修行,自闻道后,他后以天火炼金公数载,金公已成形,需个静修,方教金公出。 然他护法老子,未得空来,故搁置矣,只一旬烧火二次,教肺府金公不动。 此日间,走至荒漠路里。 老子倒骑青牛,说道:“广心,你今金公将成,何不回山修行。” 姜缘闻说,摇头说道:“奉师命来,不可违也。” wwш. Λ n. c ○ 既承师命,当护法三十三载,他知老子神通广大,有大法力,他之护法,可有可无,然恩情不可不报,非法力高低可言。 老子说道:“广心真君子也。” 姜缘摇头,问道:“伯阳先生,我二人行走多国,那等国里,畏道如虎,西贺牛州闻道者少,蛮夷多矣。” 老子笑道:“终有闻道者,不以蛮夷弃。” 姜童儿遂拜服。 …… 行至三十三载。 老子与姜缘不知走至何地,见得诸国,无一有闻道者,只道‘争名夺利几时休,只愁衣食耽劳碌,何怕阎君就取勾,更无一个肯回头’。 姜缘知尚有不足半日,老子将出世,返天去也。 此行所为,迟迟未得进展,如有阻力,教不得有进。 老子不急不躁,缓行渐进。 此日间。 姜缘走于牛旁,忽有所感,远远张望,见荒漠路里,有个中年人行走。 他泥宫大震,教元神来助,见中年人满身黑泥,却隐有灵机,虽是胡人,但盘坐在地,似有智慧。 他曾见黑泥,乃昔年祖师与他西行,他见西牛贺洲众生相,知黑泥为苦海。 他若沾之,黑泥污心猿,蒙元神,教他入苦海,此中年人是个何理。 姜缘一行走三十三载,未有见魔障拦路,他知是老子携紫气来,魔障不敢拦。 如此中年人非魔障。 哞! 青牛哞叫声,驻足不前,老子取一书,朝上往下一掼,径落中年人面前。 中年人远远见书落,睁眼醒来,四下张望,却因甚远,见不得姜缘与老子,困惑不已,捡起书来。 姜缘恍然,他不知此书作何,然他明得,此书为西牛贺洲生机,西牛贺洲生人,皆入苦海,渡一二人易,渡众生难,或是老子有此伟力,然老子出世留一生机,非以伟力渡众生来。 渡众生者,唯有众生。 老子此书一如南瞻部洲所留‘道德经’,是一生机,此道正如枯树欲逢春,生机是那嫁接之术,是生是死全凭造化。 老子忽抬头来,笑道:“广心,我当去也。” 传道教化,半日足矣。 姜缘明悟拜礼:“恭送伯阳先生!” 人世者为老子,姓李讳耳字伯阳,出世后当高居三十三重天兜率宫,作太上老君。 老子笑道:“此行三十三载,劳广心随行,误你修行多载矣,你多年前该炼成金公,何至于今金公未成。” 姜缘说道:“为伯阳先生护法,为我之幸,若无伯阳先生昔年赠鼎,我道难走。” 老子袖袍里手掌伸出,指定姜缘,霎时间见一紫气没入童儿肺府。 姜缘见肺府里,处处通红个炉里,二珠之中现一锟钢,却是养就一身灵气,是个宝贝,若教锟钢烧入刀兵,定教金公威强更盛。 老子说道:“此宝助你,广心,我去也。” 说罢。 青牛一声哞叫,足下升个云霞,飞举升天,伴那霞光万道,紫气叠叠,不见踪迹。 姜缘再拜礼:“恭送老君!” 待礼毕,他转身欲离,回家中灵台方寸山。 他见前路忽起风沙,昏漠漠,迷人眼,魔障众多,教他回不去。 姜缘现个黑白二鱼来,取豫鼎要砸。 怎地老子在时,魔障躲藏,踪迹不露,见老子走,方来欺他,他岂是软柿子。 姜缘正是心中恼怒,忽有金光西方来,打散风沙,教魔障辟退,成个路来,缘是祖师作法,接童儿归途。 姜缘叩首谢恩,沿金路行走。 …… 一载路途半载归,缘是童儿归心切。 姜缘回灵台方寸山,径入斜月三星洞,行至瑶台前,见祖师含笑于坛上等候他。 姜童儿拜祖师坛前,诚心叩首:“师父,弟子回矣!” 祖师亲下高坛,扶起姜童儿,说道:“童儿,坐下便是,三十三载过,童儿修行大有长进。” 姜缘侍奉祖师同是坐下,方才接话:“师父,我之修行,盖因伯阳先生也,昔年我至函谷关,见有贤人尹喜,其求道于伯阳先生,三拜请伯阳先生著书,我从中得些许好处,故金公将成,后走至西牛贺洲里,歇火数载,再是煅烧,金公成矣,只待静修。伯阳先生出世前,赐我一锟钢,煅烧此物入金公,需些时日。” 祖师闻说,颔首笑道:“竟是这般,童儿果有福缘,此锟钢非凡物,你金公若得此宝,必有大用!” 姜缘问道:“弟子三十三载未在师父身前侍奉,师父安好?” 祖师说道:“安好!童儿修行既是关键,当速去修行,教金公早成,五人归其二。” 姜缘不依,侍奉祖师谈话良久,祖师再三叮嘱,放才教姜缘离去。 姜缘离了瑶台,于三星仙洞中走动,见洞中多不少弟子,今有个十三之数,知他离去后,又有不少修行的来。 他见洞里修行的弟子言语礼貌,讲经论道,习字焚香,无一不备,教洞里热闹不少。 姜缘使元神来助,见十三弟子,无一心猿安定,修持正道,竟都修得旁门,弟子间与他相识,知他是大师兄,纷问他修个什么门道,他怎能说修个金丹道,若他说修个正道,他有别人无,不得求他,他若答应,误人误事,他若拒绝,定生因果。 童儿便故胡诌说个‘火’字门中之道,教诸师弟猜想,他自出洞府,寻青苔石上修行。 此番一鼓作气,金公将出。 姜缘当见他之金公,作个何等刀兵,有何效力…… 第三十章 金公归位 修行无岁月,真个‘八节四时浑不知’,离姜童儿伴老子西出函谷关归身,已是九载。 姜缘烧个肺炉处处通红,他金公成形,此点火所烧,乃烧锟钢,他将锟钢炼入二珠。 锟钢果真非凡宝,他教祖师密传火候,以文武火煅烧九载,方炼锟钢入二珠。 此日间。 姜缘见那‘日落西山藏火镜,月升东海现冰轮’,此时夜静,正是熄火取金公时。 他持豫鼎立身前,教鼎守他,莫使二神钻窍,坏他修行,今儿是个关键,不可大意。 他苦修二三百载,怎能教疏忽,让二神败他苦功。 姜缘坐青苔石上,吞口天风,教风灭炉下火。 不消多时,炉下火熄,肺府金公终现。 姜缘入定,见肺府里,缘是二珠,一黑一白,混元一气,端教玄妙,黑的浊,白的清,阴阳二气造化通。 此作何等刀兵利器。 姜缘自青苔石上起,把口一张,吐二珠来,见黑白二珠,现他二侧,果有神威,黑珠来势汹,白珠固守本。 他心猿躁动,缘是见金公,要教心猿为之用,他袖袍一张,黑白二鱼现来。 二珠落黑白二鱼,竟作二鱼眼珠,黑鱼眼珠有白,白鱼眼珠有黑,正应太极,阴中有阳,阳中有阴。 “我道常见我心猿有缺,是作何故,缘是这般,缺个眼珠,正是个‘有眼无珠’,金公为所用,变作眼珠,补全天数,教太极现来。今金公归位,当好生护持元神,教元神不为二神欺压!” 姜缘手掌伸出,轻抚黑白二鱼。 黑白二鱼得‘眼珠’,雀跃不已,围绕童儿手掌游动,作个太极图,护他身前。 姜缘霎时间,知金公之用。 金公作二珠,黑珠浊浊,有降伏万般兵器效力,管是怎个神兵,碰个黑珠,定教无用。白珠清清,有避水火效力,管是何等水火,近不得身,真个护身利器。 姜缘知得金公效力,心中欢喜,暗道:“好刀兵,好刀兵。” 他谢老子之宝,原来那二珠神通广大,却个破绽大,二珠作磁器,教铁器一碰就碎,金公易碎,苦修作空。得老子赠锟钢,教锟钢炼二珠,破绽补全,教打着不碎,碰着不损。 修持正道最是艰难,百载苦修不见门道,若是修左道旁门,恐一二载功夫得大效力矣。 然正道虽难,修成之用,岂旁门左道能比,欲窥长生道妙,唯正道矣。 姜缘教二鱼回心宫,金公归肺府,他下青苔石,满心欢喜,要教祖师知他金公归位。 …… 姜童儿回三星仙洞,夜深人静,静室幽居,无一人出,他径走瑶台前,见坛中有一人高坐,正是祖师。 祖师定知他今日方教金公归位,于此等他归来。 姜缘三步作两步,走至坛前,说道:“师父,弟子今金公归位矣!” 祖师望童儿,一见甚喜道:“好童儿,好童儿!果是卓越,今见你金公成,你道更近矣。” 姜缘叩首谢恩道:“皆赖师父之功哩!” 祖师走下坛来,轻敲姜缘天灵,笑骂道:“莫作这般,你苦修功夫我见着哩。心猿归正,水磨功夫,金公现形,火烧功夫,非是天地生成的,断难成矣,我本不觉你可成,正道怎个难字说,怎料童儿道心无缺,教你二人归位,大道在前!” 姜缘侍奉祖师坐于班中蒲团,说道:“若无师父太玄清生符,我早教老死。” 金丹正道最难持,凡骨凡胎怎修成。 正道五人请一位尚需近百载,此乃有良师指导,若无良师,百载怎能成。 南瞻部洲生人,人寿百岁,中夭者多,能活五十载,已是长寿,多人寿数不及四十。 姜童儿知若无太玄清生符护教他不老,豫鼎护身,教二神退去,他怎地能成。 祖师笑道:“万般皆缘法。” 姜缘一时感慨,忽是问道:“师父,昔年于上京山里,我年有十九,上山拜师,师父你拒我入门,为何在我上山头年,洞府里多辟处静室。” 昔年他问此话,祖师指他不语,今时他仍不懂。 祖师说道:“昔年你上山,见你元神灵足,我料你修小门道,辟个静室,传你一二载便是离去。我教你令枯树逢春,乃见你我缘法,本想你元神或会指路于你,未想你使个嫁接,令我惊怪。” 姜缘恍然,此果作他与祖师缘法。 祖师说道:“童儿,今你金公归位,该请下一位。” 五人归位,方可修得金丹! 姜缘遂跪伏说道:“师父,弟子下一位,可是请意马?” 五人是作心猿,意马,金公,木母,黄婆。 今他心猿,金公尽是归位。 只待请意马,木母,黄婆。 祖师颔首说道:“该请意马,该请意马!只道意马难请,童儿你或是需费心方是,心猿能制意马,为意马作缰,然心猿不善于水,请意马时,需费劲哩。” 姜缘切切记下,说道:“师父,我明白哩。” 修持正道无捷径,无需问祖师意马在何处,只管自个找,终是当寻得门道。 祖师忽是问道:“童儿,日间我登坛讲道说经,听有人谈你修持‘火’字门中之道,此门道是作何理。” 姜缘笑了笑说道:“诸师弟常问我修个什么门道,我就说个‘火’字门中之道,说个日日吞吐天火,教天火之精,定我生机,得个旁门长生之妙,只是日日需受天火灼痛,风搅着烟,煼眼红,煼神痛,唬唬师弟。” 祖师闻说颔首,问道:“你怎个这般说,可是畏祸?” 姜缘说道:“诸师弟皆修旁门,怎我修正道,若是说哩,恐生祸端,别人见我有,不得求我,我若传了,误人误法,若我不传,刀兵加身,又恐师弟怪师父偏心哩。” 祖师轻抚童儿天灵,说道:“学道学礼,持身以正,诸弟子心猿不定。你作门下大弟子,为我真传也,他朝再问,只管说修个正道,我见何人敢加害你。” 姜缘谢恩唱个喏,又与祖师交谈良久,下盘棋局,方才走门,回静室里,好生歇歇,静修一阵,再是寻个意马踪迹…… 第三十一章 大慧身死道消 翌日间,姜童儿静修歇歇,忽得祖师相招,他不敢拖沓,只管出室门,走至祖师静室前。 “师父,弟子来矣!” 姜缘静候祖师。 不消多时,阵风吹过,室门大开,见祖师坐蒲团。 祖师说道:“童儿入里说。” 姜缘闻说,走入静室拜礼,问道:“师父。” 祖师道:“童儿,记大慧否?” 姜缘答道:“师父,大慧是师父收的第二位弟子,晚我一辈,是个‘大’字辈,怎地会忘。” 祖师门下十二个字,乃作‘广大智慧,真如性海,颖悟圆觉’。 如今正排到‘慧’字辈。 门中‘广’字辈里独他一人,大慧正是门中‘大’字辈头个,先前修个旁门,道功果完备,修得长生,已下山多时。 祖师抬起手来,指定洞外,说道:“灵台方寸山外,往东五十里,有山唤‘恶风山’,山中有一虎妖,不知何年修个法力,占山作恶,大慧入此山,遇虎妖身死道消,童儿你走上一遭,降妖伏魔,教山中无恶。” 姜缘心中叹息,到底大慧是他师弟,未想身死道消,果是旁门不得真道果。 他拜礼说道:“师父,弟子去去就来,定教妖魔降伏!” 说罢。 他朝三星仙洞外去。 他今得心猿,金公为他用,有个小法力在身,怎惧个虎妖。 姜童儿离了斜月三星洞,见个东方发白,他跃百丈起,试作飞举,朝东方去,要寻那恶风山,降伏作祟妖魔。 待离灵台方寸山,他方知山下缘是模样变,不知何时,山下聚不少人,不少是南瞻部洲生人,该是南瞻部洲起三灾,逃难来的。 早年间,灵台方寸山附近鲜少有人。 后因周王朝纷乱,南瞻部洲生人跨越重海,到此处来。 姜缘瞧了两眼,连扯身形,往恶风山去。 …… 童儿飞举黄昏及时,方至恶风山下,他张望此山,见山里多石柱,又多种红树,挂满红藤,远远一看,山如妖魔首,真个‘獠牙撑剑刃,红发乱蓬松’,果真是恶地。 姜缘运气双目,自他得金公来,他目可上窥斗府,下探阴曹,只是他金公初得,尚未尝试。 然他窥个妖气,手到擒来。 姜缘一瞧,此山黑气环绕,较玉竹山多矣,果有些门道。 他本欲上山,但他忽见前方有个老者,神色不安,在一老红树下,来回渡步,他上前去。 “那老兄!” 姜缘呼喊一声。 老者被唬得一跳一跌,转头见是个人,方才松气:“你唬我作甚?” 姜缘上前道:“老兄,我见你于此站立不安,故上来问你,此山不安,老兄你怎地在此。” 老者抬头细看,见姜缘气度不俗,不像个拦路客的,说道:“你怎地喊我老兄,我年老八十,你论辈怎可这般叫我?” 姜缘闻说,笑道:“老兄,你可不知,我今年三四百岁哩,若不敬你,该叫个弟。” 老者不信:“你瞧着年有十八九,怎个三四百哩?” 姜缘指定灵台方寸山,说道:“老兄,你莫不知,此方有个灵台方寸山,山上有个斜月三星洞,洞里住个老神仙,寿与天齐,德高道隆,我跟老神仙修行哩,今是有三四百岁。” 老者闻说,顿感敬畏惶恐,战兢兢的道:“未想是神仙临面,小老儿失礼,失礼!” 说罢,作势叩首。 姜缘搀扶住,说道:“老兄,莫行这般礼,我非是神仙,乃个修行的。此行乃奉师命,前来降此山妖魔,见你徘徊,故问你一问。” 老者说道:“上师听我讲,我本恶风山外人,家住三里谷门村,原从老家逃灾来,老家隔着汪洋海,是作南瞻部洲里,村人俱是灾难民,近闻恶风山妖凶,骋凶骋势要吃人,村合百钱请仙来,降妖伏魔斗恶风,人入山中一日过,了无音讯了无声。” 姜缘闻说,顿知此间何等事,他问道:“你等请的仙,可有个名?” 老者说道:“那仙,法名称个‘大慧’,有个大本事哩,我请来村里十日,不食五谷杂粮,日日打坐,端是神仙中人。” 姜缘暗道一声果然,是大慧师弟进山遭了难。 他那师弟,怎地还降妖伏魔去了,祖师早有言,此门道是个‘休粮守谷,睡功坐禅’之道,可不食五谷,睡梦坐禅得长生。 怎个善打斗,真遇刀兵加身,恐顷刻成肉泥,更别论与妖魔相斗了,大慧着实不该这般,白白丢了性命。 他说道:“不瞒老兄,那大慧正是我师弟,我得师命,大慧师弟已身死道消,恐为妖所害。” 老者听了,跌倒在地,惊惧不已,口里呼说‘妖怪了得,妖怪了得’。 姜缘搀扶老者说道:“你可安心,我此来,乃为降妖,此山妖魔定不可再作祟,不必惊慌。” 老者说道:“你师弟都被山中妖魔所害,你怎地本事胜过一筹不成?若胜一筹,亦恐被害。丢了性命,上师只管离去,待我回去,叫村人一同迁移就是。” 姜缘笑着说道:“老兄安心,我本事胜我师弟多矣,定教山中妖魔受伏,你若不离去,可在此处等候亦可,看我拿妖下山。” 说罢。 他一跃上山,有个七八丈高,真个身轻体轻。 老者见姜缘了得,叩首连连,口中呼着‘上师除妖,上师除妖’。 …… 却说姜缘进山,见恶风阵阵来,他寻妖气在处跃去。 初入山里,姜童儿只觉是‘阴气逼人寒透骨,腥风扑鼻味钻心’,此山景里,怎个糟糕能言,称个恶地都是轻。 姜缘暗道:“此山作祟之妖,远非昔日玉竹山老狼妖能比,该是当心,该是当心!莫着了此妖门道,丢了性命颜面。” 他有心猿,金公,本事自是有些。 但此山之妖,似吃人良多。 未与之碰面争斗,不知其本事如何,他不敢大意。 如今他只是知道,此山之妖,是个山虎,其他一概不知。 姜缘持着豫鼎,泥宫大震,教元神来助,又调金公,心猿,往妖气在处跃去…… 第三十二章 斗虎 有道是‘山高必有怪,岭峻却生精’,恶风山二者皆占矣,姜童儿入山里,寻着妖气走,见山岚瘴气多,狼虫成阵走,他教豫鼎护身,故瘴气狼虫近不得身。 姜缘走至一老洞前,石门中开,黑气从里出,他运气双目,不见里声,他料妖怪不在洞里。 他暗道:“怪哉,此妖不在洞里,该去何处?此山无个守山,问不得路。” 昔年他上玉竹山,尚有小妖守门,此山竟不见小妖,此虎夜里怎个无需小妖提铃喝号不成。 姜缘说道:“此洞必是那怪家里,我躲洞外,守株待兔,定捉这怪,打个措手不及!” 说罢,他寻个隐秘山林方要躲藏,不等他藏,忽见远处,一老妪走过来。 “先生,先生!慢走些!” 老妪眼尖,见着姜缘,连摆手。 姜缘一眼看老妪,心中惊怪,怎个夜黑,此恶山里地,有个年老人,他隔远喊道:“你哪来的?” 老妪摆手说道:“路客哩,误入山里出不得,先生带我,我教先生百钱!” 姜缘闻说,怎地敢信,此恶山险地,一老人怎走得上来,此人定有蹊跷,教他一看此人面目。 他运气双目,见老人如常,他心中惊奇,怎地真是他疑心病不成。 童儿肉眼凡胎,非个天地生成,怎辨真魔,正要上前去,忽有泥宫大震,元神相助。 姜童儿再看,老妪怎是个人,身中黑气来,背里长个猛虎,眼里绿油油,钢牙白森森,缘是个母虎,装个人样,唬他来了。 姜缘心中气恼,险些着门道,他暗道:“好险,好险!此怪唬我,却是该打,瞧我装个样,近了身,用豫鼎砸他天灵。” 想罢。 他朝老妪走去,暗自提防,手攥进腰间豫鼎,说道:“那老人,我来带你,夜路难行哩。” 老妪笑道:“劳先生,下山我教二三子取百钱,不教你亏。” 姜缘装惊喜道:“有百钱好哩,我正个缺钱少子。” 他走近些,看老妪瞳孔竖立,心中大定,果是山兽之君。 老妪不觉有异,笑呵呵,背后个手成爪,说道:“先生夜里进山,是做个甚?” 姜缘走近:“我来此山,乃为降妖捉怪。” 老妪僵了僵道:“先生是降哪个妖?捉哪个怪?” 二人相距不足十步。 姜缘笑道:“是捉头母虎哩,我今已知,那母老虎在哪里了,待我送老人下山,就来捉它,定教它无路可逃。” 老妪脸上一惊,问道:“你这先生,初来此山,怎知此山有个母虎哩。” 姜缘说道:“母虎在我跟前,我怎地不知?” 说罢。 童儿暴起举鼎就砸。 老妪吃了一惊,知计被破,见势汹汹,打个滚,童儿追来,慌不忙使个‘解尸法’,预先走了,留个假尸首。 咚! 姜缘一鼎砸尸首天灵,打个瓜落,四分五裂,他转头一瞧,那前里有个虎头人身的站着,此方是母虎真身。 那怪站石柱,指定姜缘,说道:“你这毛儿,与你往日无仇,近里无怨,怎来打我。” 姜缘大喝道:“你于此山作恶,我定降你来。” 那怪大怒道:“你是哪个山修行的,口出狂言!” 姜缘说道:“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菩提祖师大弟子广心,今来降你,孽障,还不受降。” 他现黑白二鱼来,要降母虎。 那怪怒道:“合该教你作我暖寿!” 他提个虎爪就来打。 恶风山洞前,好一场恶杀,真个惊人,童儿二鱼玄,修得正法高,那怪虎爪利,邪法吃人生,这个二鱼攻守兼,那个虎爪寒心骨,一来一往,一冲一撞的赌斗。 斗过十合,姜缘稍胜,有个豫鼎护身,这怪怎能伤他,他见得战机,取豫鼎来一砸。 那怪败阵退,往后就逃。 姜缘喝道:“休走!” 那怪却个佯败,见姜缘来追,取个灰珠,往里吹气,珠里吐个恶风来,无影无形,冷冷飕飕,姜缘被风一刮,险些飞离,幸得豫鼎厚重,镇他身形。 姜缘一时竟动弹不得,那风来得恶,真个利害,教他上前不得,他心中一动,现黑鱼来。 他金公有打落神兵效力,当可打落此珠。 黑鱼迎风而上,鱼嘴一吐,黑珠打旋升空,吐气浊浊,那怪正使劲往珠里吐气,好教恶风刮大,忽被浊气打中,恶风珠失灵,任那怪怎地吐气,再无风起。 姜缘见风止,跃起取鼎就砸,唬得恶虎丧胆,慌了手脚,跌下恶风珠就逃。 恶虎架起狂风逃,果是‘云从龙,风从虎’,往山下逃,快得没理。 姜缘收心猿金公,见恶风珠在地,上前捡起,说道:“那怪跑得快,掉宝贝来,此珠可吐恶风,有些个用。该追那怪去,腾云的手段,我却不熟,飞举来有些儿榔杭,慢些追,谅此怪走不远。” 祖师教他先请五人相助,未传他诸般本事,故他上天入地,飞举进海不大熟。 他只得跃高作‘飞举’,慢吞吞追恶虎去。 …… 山中老林。 那恶虎逃一阵,复落地来,惊惧不安:“这哪来的怪人,好生了得,教我兵器不得用,我披挂金刀尚在洞里,恶风珠落了,斗不过此人。此人说个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此名号在何处听过。” 这泼怪回想耳熟,细想起来,方知日间有个呆子,亦说出自‘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那呆子嘴里念念有词,休粮守谷,坐禅长生云云,被他给吃了。 此二人出同个地儿,今该寻仇来,怎个二人法力相差这般大,一个半点法无,填他食欲,一个法力不差,教他惊逃。 那怪想着,计上心来,说道:“莫不布个坑,唤个小妖着衣袍,在里装那呆子声音,二人同门,那凶人定会去救,我趁机袭他后路,一口吃了。” 虎怪遂布置起来,此山伏他管,他往山里钻,寻个善惑人的小妖不难。 此怪恨极姜童儿,挖坑唤妖,取大慧衣袍,要教姜童儿落下,好教吃其来暖寿。 那边姜童儿苦心寻妖,跃举甚慢,不知恶虎存心害他身…… 第三十三章 伏妖归山 山中真个夜静风寒。 姜缘教元神来助,照妖气去寻,然他跃举甚慢,飞个良久,方近妖气,他落地来,两边张望见不得那怪踪迹。 他心有提防,暗道:“黑气作此处,那怪藏着哩,恐是加害我,当是小心提防。” 他持豫鼎,唤阴阳二鱼携金公来,戒备往前。 走上老林里,忽闻耳边有声来。 “师兄,师兄!救我哩!” 此作大慧声音。 姜缘闻说,一眼望去,见前边有个深坑,大慧声音正从里传出。 姜童儿朝前问道:“可是大慧?” 那坑里‘大慧’半响答话:“师兄,是我,我上山降妖,踩猎户个陷阱,出不得去,师兄凑近些,来救我一救!” 姜缘心思灵巧,怎会被此番哄着,他听祖师言,大慧身死道消,定无存活之理,此处有大慧声音,直教是那泼怪使的坏计,想加害于他。 若他所料不差,深坑里是个障眼法,那泼怪藏在四周,待他上前相救,就要扑他倒,将他打杀。 果是拙劣,瞧他怎地对付此等泼怪。 姜缘暗自戒备,却是说道:“大慧师弟,果真是你,我这方来救你,你知师兄我修‘水’字门中之道,不得飞举,待我编个绳索救你。” 那坑中的声音沉了沉,说道:“师兄莫急,我等你就是。” 姜缘心下大定,装模作样走到一老树前,取个红藤,编成根绳索,往深坑里走去。 待他近了深坑,正欲抛下绳索,背后一阵寒风吹来,隐有腥气味钻心。 姜缘不急不躁,定准心神,教寒风逼近,他猛地转身,取个豫鼎就砸。 咚!!! 果真是泼怪袭背过来,豫鼎打中泼怪右臂,教其疼痛难忍,怎料姜童儿识破他计,架风就要逃。 姜缘怎教恶虎逃了,他现阴阳二鱼,携金公威气,围困那怪,阻其逃走。 黑鱼逞凶斗狠,白鱼从旁辅佐,将那怪拦下,任那怪怎个上下跳逃,不得而去,右臂打伤,威势大减,脱不开身。 那怪见姜缘走近,正是着急,又张口一吐,喷口火来。 那白鱼见火势汹涌,吐出白珠,却说那白珠打旋,吐气清清,教大火分离,近不得身。 姜缘趁机走近,跃起十丈,往下一掼,可可的着泼怪头上一下,豫鼎何等神物,气连豫州,九鼎里最是厚重。 那泼怪天灵被中,痛呼一声,倒地不起,变作一只白额圆头,花身绿目,体长二丈余的母虎来,纵是身死,亦威风不减。 姜缘将此虎打杀,又走至深坑里一瞧,果是小妖,他将小妖一并除去,拽起虎尾,拉猛虎尸身往山下行去。 待姜缘下山,东方将白,他见山道下,老者徘徊不定,不肯离去。 童儿上山时教老者等候,一夜之间,老者果是个信人,在此处侯他。 “老兄,老兄!” 姜缘远远摆手。 老者见姜缘下山,随迎上来,他是个眼花,忽是细看,一见童儿拽个大虎下山,唬得跌在地上,起不来身,只叫:“妖怪,妖怪!” 姜缘放了虎尾,上前说道:“老兄莫怕,我降妖来矣!” 老者闻说起身,见那虎尸凶,死多时尚威风在,战兢兢的道:“上师好本事,好本事!此果真是恶妖,上师竟降此妖,真个神通广大。” 姜缘说道:“老兄,此恶风山妖祟已除,你等可安心度日,莫怕妖怪,此妖身我放在道上,老兄你回去喊村人,来辨此虎可是山中作祟妖怪,好教村人安心。” 老者惊恐道:“是,是,是!上师降妖辛苦!” 姜缘笑道:“此虎妖身我放这儿,今我奉师命来,当回禀师命也。” 老者道:“上师请去,请去!” 姜缘跃起十丈,连扯身形,朝灵台方寸山回。 老者倒身下拜,送姜缘离去。 …… 姜缘跃举,不觉早尽午来昏又至,他赶回灵台方寸山,进了三星仙洞,不少师弟与他说道一二,他皆与之寒暄一阵,方才走至瑶台,绕后路进静室二间,在静室门口见祖师。 祖师含笑张望:“童儿,事成了未曾?” 姜缘上前拜礼道:“师父,恶风山妖已为弟子所伏。” 祖师说道:“童儿说说。” 姜缘答道:“师父,此妖作山兽之君,有些法力,甚是狡猾,有一颗恶风珠,吹气其中,教恶风刮来,幸是弟子金公破法,方教恶风珠无效,那妖见我金公了得,豫鼎厚重,架风逃去,我无飞举术,只道慢追,未想那妖在半途寻个小妖装作大慧师弟来哄我,被我识破,反将一军,使豫鼎打杀。” 祖师听着,不时颔首,听完暗赞童儿聪慧。 祖师说道:“童儿,真魔多狡诈,此行,当记于心,他年降妖伏魔时,莫着门道。” 姜缘唱个喏,记下祖师言说,恶虎狡诈,亦未曾想到,若疏松大意者,恐着门道,加害于身。 祖师说道:“童儿既回,当修行寻意马。” 姜缘道:“师父,弟子正有此意。” 祖师手掌轻抚童儿天灵,说道:“如今你已请得二人,二神定急,加之意马难寻,你此番定生难处。” 姜缘说道:“师父,弟子自当戒骄戒躁,教二神无窍钻。” 祖师颔首:“如此,你去静修,教早日明意马所在。” 姜缘再是拜礼,侍奉祖师回室中,方才照旧路往他静室返回。 …… 进室中,童儿坐蒲团上,取袖里恶风珠来,此珠细看下,乃个扁圆,珠呈灰黑,他见那怪朝里吐气方教此珠吐恶风来。 姜缘试着运气口鼻,朝珠里吐气,果见珠里吐个恶风来,他心中暗道:“是个宝贝,虽无甚大威能,不及天风阴风,但若用个出其不意,亦是好使。” 他道先前与恶虎争斗,那恶虎出其不意取个恶风珠出来,他险些着道,幸是豫鼎护他,方是无事。 此珠他日或有用处。 姜缘将恶风珠与豫鼎系在一处,定下心来,唤得心猿金公,他该是寻意马所在,闻祖师言说,意马难寻,二神定生祸来,他不可大意…… 第三十四章 正道难 却说光阴迅速,历夏经秋,见了些寒蝉鸣败柳,大火向西流。 姜童儿静修寻意马,有个四十载馀,不知何年修满真长生。 修四十载馀,见洞里弟子来来走走,一代又一代,多是修二三载去,童儿古井无波,一心修个正道来。 虽是不得‘意马’藏身处,但他终不急性。 此意马作五人之三也。 祖师有言,二神必生祸,教他寻不得意马。 此行他定急不得,教二神不起灾殃,童儿也自在,祖师登坛讲经他便去,无事时日里静修清净。 此日间。 姜缘坐瑶台班中,听祖师讲道说经,聆听妙音,班中得他一人,诸师弟大多离去,修个旁门,自以真修,下山去了。 童儿听到妙处,摇头晃脑,灵台清明。 忽是听祖师声停。 姜缘睁眼,不知何事。 祖师指定三星仙洞外,说道:“外面有个修行的来了,可去接待接待。” 姜缘闻说,起身拜礼道:“是,师父。” 他不觉惊奇,仙洞里常有弟子下山,有修行人上山,缘来缘去。 不消多时。 姜童儿走出三星仙洞,洞门大开,见洞外果有个穿着布衣的汉子。 汉子拜礼道:“神仙,神仙!弟子起手!” 姜缘避开不受,说道:“不敢当,我非神仙也。” 汉子说道:“我闻此山有一仙洞,唤‘斜月三星洞’,洞里有神仙,今见你从洞里出来,怎不是神仙?” 姜缘说道:“我乃个修行的,今跟我家师父菩提祖师修行,此仙洞方作我家师父住处哩。我家师父方才登坛讲道高坐,忽与我说,门外有个修行的来了,想必是你。” 汉子倒身下拜,说道:“是我,是我哩!上师,我隔海来个西牛贺洲,不欲在世俗里度日,打听门道,进山修行!” 姜缘颔首说道:“你跟我进来。” 说罢。 他转身往洞里走。 此番之景,他已是见多。 汉子局促不安,跟了上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至三星仙洞瑶台前。 姜缘上前复命,落座班中。 汉子跪伏祖师身前,说道:“老神仙,弟子诚心修行,求老神仙收我作徒,教我有个门道!” 祖师说道:“修行且不急,你教乡贯姓名说个明白。” 汉子急道:“老神仙,我家住南瞻部洲秦国,名作赵恒,缘是家里三灾起,闻老人教有前人淌来个水路,通西牛贺洲来,故到西牛贺洲来做个买卖。” 祖师闻说颔首:“既如此,你怎个买卖不做要修行?” 汉子拜礼说道:“老神仙,我不欲在世里平度,来修个门道。” 祖师说道:“若教你修成门道,你当如何?” 汉子眼骨碌碌一转,说道:“当教化世人矣。” 祖师再问:“如何教化?” 汉子说道:“闻老家列国征战,教王室不顾,若修有真道,定使王室复兴,再行周礼,列国止战。” 祖师沉吟半响,说道:“欺人易,欺己难,你若修个门道,望真如你所说,今你入我门下,当除个法名你做。” 汉子大喜过望,磕头不计其数,说道:“请师父赐名!” 祖师说道:“我门下有十二个字,是作‘广大智慧,真如性海,颖悟圆觉’,排到你是个‘真’字辈,除你法名作‘真见’,你今初入修行,教你日日挑水,莫使洞里缺水。” 汉子叩首再拜,连连答应。 祖师教汉子‘真见’,去寻个静室。 汉子领命离瑶台去。 姜缘坐于班中,未有言语,安然不动。 祖师张望笑道:“我料童儿来问,未想童儿静矣,此四十载光阴,教童儿变化,像个真修。” 姜缘摇头说道:“师父,弟子知此师弟,心猿难定,师父教挑水,定生懈怠,难成门道。” 祖师含笑道:“道在脚下。” 姜缘闻说,忽是想到此师弟所说‘列国征战,教王室不顾’,自东周起,王室威严不存,名存实亡,大梦之中称春秋与战国。 他道此时该近战国矣。 姜缘问道:“师父,若教师弟真成门道,欲兴王室,可成也?” 昔年老子无法的事情,纵有人修个门道,又怎能做到。 祖师摇头说道:“你取绳来。” 姜缘不解,听祖师言,转身往瑶台下,取个草藤编织成绳,复回班中。 他将草绳递于祖师前,说道:“师父。” 祖师走下坛中,接来草绳,指定台上空处,说道:“童儿,你瞧此地,有条草绳,童儿,该怎阻草绳向前?” 说罢。 将草绳轻放地上。 姜缘思量说道:“师父,打结如何。” 祖师笑了笑,上前将草绳打个结,却发现绳索打结,绳头仍是向前。 他说道:“南瞻部洲如此绳,若得真修,不过打结矣,结果未有变,此绳如因果,既生因,不结果怎个会停。” 姜缘倒身下拜:“弟子受教。” 祖师再道:“修行亦此理,童儿,你今寻‘意马’,亦如草绳。二神若乱你修行,草绳头向二神,悔之晚矣。若你寻得意马,草绳头向你,正道可成。” 姜缘唱个喏,对意马更重三分。 他此时正是修行最难之时,是成是败,在意马处当有个胜负。 祖师闻说,走上登坛高坐,讲道说经。 …… 待祖师讲道说经完,姜童儿侍奉祖师回室,方是进自个幽室静修。 他盘坐蒲团,持豫鼎身前,心神入定,再是探寻肾部,尝试能否寻得意马所在。 姜缘寻得良久,不见意马踪迹。 四十载馀,皆是如此。 “意马果是难寻,五脏作五人,金公需火烧,意马又该何在。” 姜缘心中暗道。 他大梦之中《西游记》里,意马作白龙。 他却不知他意马如何,又在何处。 姜缘却知悉,他今时寻不得意马踪迹,一有意马难寻之嫌,再有二神阻扰,教他寻不得。 此时,如他初识‘五人’时何其像,识神遮他心,欲神蒙他眼,教他不得门道,浑浑噩噩。 姜缘一叹,说道:“难,难,难!莫把金丹作等闲!” 正道果是难…… 第三十五章 二神阻道 不知不觉,又个三载去。 姜缘不得意马门道,叹息正道艰难,却牙不曾迸半个‘不’字,仍寻意马。 此日间。 姜童儿走出洞府,于山中溪边垂钓,散心静气,教与二神斗争,不使二神钻窍,败他修行。 他入道久矣,身有灵气,溪边抛竿,纵无鱼饵,亦教鱼虾满载,只道他不食五谷,取一些送予左氏一家,余者放回。 姜缘取鱼虾,往左氏家中去。 他走至左氏家外,见有少年在外,他呼喊声。 少年上前拜礼:“上师!” 姜缘问道:“你家长何去。” 左氏家中已过二三代,如今少年该称昔年那左老兄作祖宗了,左氏子尚死多年,今左氏家长是左氏子之孙。 说来自左氏家中安居山中,有个数代,过去久矣。 少年一听,答话道:“家长斫柴薪去,久未归哩。” 姜缘将鱼虾递给少年,说道:“既是忙活去,我不等他,你将鱼虾留下,添些油水。” 少年接过,战兢兢的,害怕极了。 姜缘问道:“我与你家娴熟,你平日见我嬉笑玩闹,今怎地这般模样?” 少年将鱼虾放好,方才说道:“上师,我非是怕你,乃怕鱼虾也,上师莫怪我哩,家长回来,定要罚我。” 姜缘笑道:“你头圆顶天,足方履地,生有九窍四肢,怎个怕鱼虾?” 少年两边乱张,说道:“上师你不知,日里家长和我说道,那鱼虾多是水龙子民,吃多遭难。” 姜缘听少年说,只觉有趣,说道:“你家住灵台方寸山,怎有龙害你?” 少年再道:“上师,家长说水龙本事大着,那水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最喜藏匿。” 姜缘闻说,知是左氏家长哄人把戏,未当个真切。 少年是个熟嘴儿,说道:“上师不知,家长讲水龙最喜变个小样,藏在你想不到个地儿,像眼里,耳里,日日磨你哩。” 姜缘摇头,怎怕此等哄人把戏。 他今该寻的,是个意马,怎在此处听少年讲事,鱼虾送到。 姜缘正是将离去。 忽是回味少年说个‘眼里,耳里’,想那意马在肾里,他遍寻肾里,找不得意马,教他不知所措,今日听少年说,莫不是意马藏在他想不到个地儿。 有道是‘肾气通于耳,肾和则耳能闻五音’。 肾本与耳通。 意马…… 莫不是藏在此处。 有理,有理! 怪不得他苦心寻肾部,扑个空,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姜缘眼有神光,他望向少年,说道:“小子,今承你情,他日必报你。” 说罢。 他往斜月三星洞回去。 …… 回静室里。 姜缘盘坐蒲团,只道灵台空明,教他入定,当于双耳寻意马。 他当是要寻,忽有阻力升起,教他心神不安,难入双耳寻意马。 他却个不惧,使心猿金公为用,破开阻力,径入双耳。 未等他入双耳,再觉一阵寒风自他囟门吹入,吹过他五脏,丹田,九窍,教他惊惧,心中隐有觉,若他不去退出双耳,他必为寒风所伤,届时身死道消。 二神阻他道来了! 今现二神来,他所猜定是不错,意马果是藏耳里,不在肾部,任他再找,自是找不出。 “二神,我道你有什么法力阻我。” 姜缘不理囟门上寒风,一心入双耳,他料二神未有伤他效力,唬他罢了,伤他不得。 果不其然,寒风于他囟门盘旋,奈何他不得。 姜童儿心神入定,欲入双耳,怎奈阻力再现,越发狂躁,誓要拦他,教他入不得双耳。 姜缘从未见过二神这般,他已是知得,此时已至成道与否之时,正个关键,不肯泄力,教根源牢固,磨二神阻力,寻机破局。 童儿若得意马助,日走千里,自此二神再无阻力,金丹定成。 二神若蒙童儿眼,教意马不在,时日久了,童儿修行作场空,早晚身死道消。 …… 静室。 祖师知得气机,挽掌赞赏,说道:“好童儿,果真寻得意马,二神这般亦困你不得,今意马作前,正道定成,二神狂躁不安,惧怕矣。且教我助一助童儿。” 如他年前说,五人之中,得三人其势起,二神莫有阻道力。 姜童儿得心猿,金公所用,意马若现,教其归降,五人得三,金丹有望。 此争斗二神决计不退,乃生死之争。 需助童儿一力。 昔年童儿定心猿时,他传此童儿一佛门法咒,今日便传个道门法咒。 心猿需降,故以佛门法咒降伏,二神需打,佛门法咒没得道门法咒好使。 祖师说道:“广心,此法咒需记,教你打二神,定成道基。” 说罢。 祖师念诵法咒,传于童儿。 …… 姜缘与二神斗争,纵他携心猿金公,又教豫鼎护身,亦不曾退二神。 二神阻力,真个方知二神利害,他一时半会,僵持下来,拿不得胜。 姜缘心中倍感煎熬,不得进寸。 忽是闻祖师声来,知是祖师相助,他即是念法咒。 见他法咒声出,如有利剑,教阻力劈开,僵持顿破,阻力消退。 不多时,二神阻力拦不得他,法咒利害,又见童儿不惧寒风,便是彻底退去。 童儿心神顺势入左耳一见,里边空荡,未有意马踪迹,他再至右耳见,果见右耳里有个黑影儿,见模样是个长状。 此作个龙不成。 姜缘细看,此黑影未得龙角,倒个像蛇,他正欲细看。 那黑影儿‘咻’一下,逃个没影,速度快着,黑白二鱼竟拦不得。 姜缘一时不察,待他回神,见黑影儿不见,他却不急,已是见得黑影儿回肾中去,往后修行有个门道,待降伏此黑影儿作意马就是。 祖师早年曾有言,心猿作意马之缰,降伏意马有大用,元神若得意马,一日千里,他今寻得意马,只待个时机,或借心猿一举降意马。 待他见此黑影儿,是个怎般性情,方知该怎地做方能降伏…… 第三十六章 待丹成日,妖邪丧胆,鬼神惊惧 却说姜童儿斗过二神,得了肾水里意马所在,正个马不停蹄,心神入肾水里,要教意马降伏。 心神教入肾水,见肾作黑水,真如大海之波,翻滚浪涌,惊险万分,水内藏个亭阁,亭里隐见有个黑影,正是意马。 若擒住意马,此作降伏不成? 姜缘怎个信。 他此寻意马四十几载,因灵机窥见意马,如今意马现形,怎会擒住就成。 姜缘知定有变故,然他需见个意马,方知意马该怎请。 童儿念及此处,调心猿来,他正要唤心猿入黑水见意马,忽是觉心猿不愿。 有道是‘五行相克’,心猿属火,意马属水,心猿可制意马,却不愿入水。 “金公速来!” 姜缘心有灵机,唤个金公来。 见他肾中黑水前,阴阳二珠自肺府来,落于此处,助长黑白二鱼威气。 黑鱼得个白珠,教之吐出,白珠打旋,吐气清清,黑水分离。缘是金公有教水火远避效力也。 水里亭阁现门道,黑影露得身形来。 童儿心神一定,见黑影是个黑蛇,背生双翅,长得惊怪。 黑蛇见黑水分离,扑朝黑白二鱼,有个奔雷势头,要吞黑白二鱼。 黑白二鱼与黑蛇缠斗,得金公势头,在肾水里赌斗。 姜缘心有个惊,怎想意马性情暴躁,与心猿金公大打出手,他见赌斗许久,遂念祖师相传道门法咒,要教此烈马驯服。 黑白二鱼得法咒加持,威势大涨,打得黑蛇疲软,钻入黑水里不见。 姜缘收兵,唤心猿,金公归位,他心有恍然,知得意马该怎地降伏。 五人里,心猿靠个镇,磨其性子。金公靠个烧,锻炼成形。意马靠个打,烈马性急,慕强驯服。 他需常寻意马,日日驯服,时日久了,意马有缰,便作元神之用。 降伏意马里,心猿与金公皆需发力,心猿有降龙伏虎手段,金公有降伏神兵分离水火效力。 姜缘心中大喜,手舞足蹈,五人有三该归位,他如何不喜。 祖师有言,五人归位,传他金丹正道法,待他成金丹,得道真长生,方教不受生死痛,不归阎君伏,不需太玄符系生。 姜缘心安,知得他道可成矣。 …… 真个光阴迅速,三载过去,姜童儿日日寻马驯服,教早日得意马相助。 日里除驯得意马外,方是听祖师讲道说经,再者有师弟相邀,或与谈道。 此日间,春归夏至,姜缘得真见相邀,坐三星仙洞老柏树下会讲。 真见一经坐下,方是雀跃欢呼,摇头晃脑道:“师兄,师父教我个门道,我学成矣。” 姜缘知此师弟果修旁门,今修一载余,他笑道:“当日师父教你门道,我方未至,师弟修个什么门道?” 真见眉开眼笑,说道:“师父传我真道哩,乃个‘术’字门中之道,我修个符法,了得,了得!” 姜童儿怎个瞧不出,师弟有心卖弄本事,他说道:“果是修成?” 真见笑道:“修成哩!今功果万备,请师兄出个题,我画个符来。” 姜缘说道:“如此,画个‘生’符,怎样?” 真见闻说,返静室中净身,取个经书,拿朱砂,水笔,镇纸一类齐全,在老伯树下撮土焚香,又跳又唱,方是落笔。 待一应画毕,过半日矣。 真见取一符递给姜缘,说道:“师兄,此符有生力,保人一载不受病魔侵扰!属‘生’符里路数。” 姜缘接过,赞赏颔首道:“师弟了得。” 术字门中之道,有画符效力,果是不错。 真见今修成门道,自不能画个太玄清生符,有此笔力作符,已是难得。 真见笑道:“师兄,我尚未问你修个什么门道。” 姜缘说道:“我修个金丹道,今未功成,尚未有效力。” 真见听了,宽慰一二,心中暗喜,只道他有个资质,师兄未有,决不听金丹道是个什么路数。 他再道:“师兄,待师父下次讲道说经,我该个与师父说下山哩。” 姜缘劝道:“师弟今刚修成门道,何不在三星洞里再修几载。” 真见摇头不听。 姜缘只得作罢。 真是‘心猿不定,二神蒙窍,怎识长生真妙道,一心只顾左道流’。 …… 一旬间,祖师登坛高坐,唤集仙洞弟子,讲道说经。 仙洞弟子除姜缘与真见外,再有二人,一作西牛贺洲生人法名作‘真清’,一作南瞻部洲生人法名作‘真阳’。 待祖师讲完道,说完经。 真见果是跪伏,言功果万备,欲要下山。 祖师教出弟子不计其数,闻真见这般说,自是应允,准其下山。 真见大喜过望,叩首谢恩,方是退出瑶台。 其余二位弟子亦是离去。 台中只得姜缘与祖师。 祖师问道:“童儿,你观真见本事如何?” 姜缘颔首说道:“若得心修,有个正果,真见师弟心猿不定,却是难成。” 祖师说道:“旁门左道虽如‘壁里安柱’,‘窑头土坯’,但有个正果可修,弟子修左道,心猿不定,易将左道作恶使,故正果难成。” 道字门中有三百六十旁门,旁门皆有正果,若学者心猿安定,一心苦修作善,他年或得正果。 然学旁门者,多是心猿难定,生起祸端。 姜缘问道:“师父,修旁门只教心猿安定,无需余四人也?” 祖师颔首说道:“正是!怎个童儿欲修旁门?你已请二人,意马归位不远,若教你修旁门,旁门正果唾手可得。” 旁门左道效力快,修三五载,初见成效。 金丹正道五人难请,劫难众多,假使五人归位,亦作小法力,非道成,不得真力。 姜缘摇头说道:“弟子只愿修个真长生,行个真圆满。” 祖师走下坛中,笑道:“真道难成,难修,修成途中,妖魔阻扰,二神相拦,天地难容,最易弃之。然若教童儿有一日修成,待丹成之日,法性精通,根源牢固,教邪妖丧胆,精怪亡形,鬼神惊惧,寿与天齐。” 姜缘倒身下拜:“弟子受教。” 第三十七章 猴头出世 不觉十载过去,姜缘静修驯意马,教心猿寻意马,金公断黑水,于日日驯化下,意马渐是归心。 然姜童儿不敢教元神骑蛇,他知黑蛇归心不少,但凶性仍在,若教元神相乘,恐有倾覆之危。 此日间。 姜缘于肾中黑水再争端,功毕,他方是睁眼,心中对于意马已有数,他此意马作蛇状,背生双翼,势若奔雷。 此等模样,正如大梦之中‘螣蛇’般,只道鳞作玄色。 姜缘暗道:“正道五人,各有功用,此意马作螣蛇状,有腾云驾雾效力,然其性子凶戾,十载驯化,教其安分许多,若欲得意马效力,尚需时日。” 想罢。 他起身离了三星仙洞。 姜童儿提钓竿至溪边,垂钓些鱼虾,待满载而归,将鱼虾送至左氏一家。 山中左氏,二代人曾助过他,金公之时,左氏子助过他,今朝意马又有左氏少年助他。 他隔三差五会送些鱼虾,好教左氏一家不愁吃食。 姜缘走至左氏家中,见左氏家中欢喜一片,他走进打听,方知左氏新添一口,正个热闹时。 他自知意马来,有十三载。 十三载于童儿,不过修行霎时,不觉光阴,于左氏家中,十三载是一代传承。 昔年左氏少年已作左氏家长,今时添一口,是左氏少年子。 家外,左氏家长道谢姜缘祝贺。 左氏家长见姜缘仍个年轻,感叹不已,道:“曾闻祖公有言,上师驻颜有方,正个长生不老的神通。” 姜缘笑道:“昔年你祖从老家来,是我接待哩。” 左氏家长吃了一惊道:“此事竟真!上师真神仙,真神仙!” 姜缘说道:“我非神仙,小子你祖曾助我,你亦曾助我,不若跟我修行,全了指引之恩。” 左氏家长摇头说道:“年少无知,胡说许多,怎个指引,今一家老小,决不敢弃,上师莫再说此言。若上师难违,不若教些道德真言,教我日斫柴薪时,不至疲累,家事劳苦时,解去烦恼,若有此言,三拜上师。” 姜缘闻说,思量祖师所传,有不少道德真言,非修行者常诵,落个清净,散心解困。 他教左氏家长一篇真言,教其日日念诵,莫忘真言。 左氏家长得姜缘所传,倒身下拜。 姜缘将之扶起,与之谈话许久,方才回洞府里。 …… 回得三星仙洞。 姜童儿与二师弟会讲多时,返幽居静室里修行,教意马早作用途。 他潜心修行起来,唤阴阳二鱼,携金公势来,再寻意马邀赌。 光阴迅速,再一载过。 姜缘驯意马,常以道门法咒教意马知他有神力,不可阻也,复以佛门法咒安抚意马。 正是得祖师真传‘二家配合本如然’,他未拘泥一家之说,取二家精华作己用。 然纵童儿有个手段驯意马,距意马为用,尚是不足。 一日,祖师再是登坛高坐,唤集仙洞弟子。 三星仙洞里除姜缘外,只得真清,真阳二人。 真清身长六肘,坐在班中,真好个巨人。 姜缘与真清,真阳二人不算作熟,不知其修个什么门道,但见二人眉来眼去,料定是有事。 祖师见弟子到齐,正欲开讲。 忽是真清,真阳二人跪伏祖师跟前,说道:“师父,我二人入门久矣,经师父传道,今修有所成,望师父准我二人下山。” 祖师望二人问道:“你二人修门道有几年?” 真阳说道:“师父,有三年。” 祖师问道:“功果完备否。” 二人答话:“功果完备!” 祖师遂应二人,准其下山。 二人叩谢离去。 姜童儿默不作声,此方之境,这般光阴里,他见多了,不觉有奇。 待二人离去,姜缘方道:“师父,洞府里,余我师徒二人。” 祖师颔首:“昔年开洞府时,早有所料,洞府里只得你我常驻,若他年我游历去时,洞府里,童儿做主方是。” 姜缘应下道:“是。” 他作祖师门下大弟子,十二字辈中‘广’字辈独一人,继祖师真传,若祖师不在,他当做主。 祖师笑道:“我见你修行有所进,可是意马将归位。” 姜缘说道:“师父,尚缺些许时候,意马难驯,亏是师父传的法咒。” 祖师摇头说道:“此作你之功罢,童儿,你将得三人相助,余二人不可大意,二神今将拿你无法,然若有机可寻,二神定教乱你修行。” 姜缘应声‘是’。 祖师方才讲道说经。 姜缘沉心聆听妙音。 祖师讲道说经有半日,其间若说至晦涩不明,难懂难听之际,会停顿一二,问童儿见解。 半日后,祖师讲毕,于姜缘侍奉间,往室中走去。 走至半途,姜童儿忽觉泥宫大震,元神运气双目,他心有所感,朝三星仙洞外张望。 他此张望,见洞外东方有道金光自地升起,隐入云中,射冲斗府,金光焰焰,好生了得。 姜缘转头,见祖师张望,他问道:“师父,此是何等真修,怎有此威气。” 祖师望眼摇头,说道:“非是个真修,乃东胜神洲有个天地精华所生的,迎风出生,在拜四方哩。待其服饵水食,此金光作不复。” 姜缘闻说,心中大动,此与梦中《西游记》里那孙悟空出世之时,何其之像,莫不是此作猴头现世。 童儿算算时日,自师弟真见口中,他方知此时南瞻部洲作战国之时,那猴头多是此时而生。 姜缘稍作惊诧,便是平复,此与他修真道,求长生道妙,有何干系。 他说道:“师父,此等天地精华所生,若修正道,可需五人相助?” 祖师说道:“无需,天地生成的,若修正道,无需五人。然一啄一饮,皆有定数,天地生成,修正道易,丹成后不得五人相助,多是心性不良,定生祸端,教那祸端起了,不准比请五人难多哩。” 人难得金丹,难修正道,南瞻部洲生人难上加难,然若成金丹,反则最是无缺。 有道是‘天之无恩而大恩生’。 姜缘拜服…… 第三十八章 意马归位 真个光阴似水流,不觉十载过,姜童儿终至驯意马关键时。 自三载前,他心有所感,料意马将圆满,静修三载,今定教意马归位。 姜缘心神入定,见肾水里藏有亭台,螣蛇正在亭台里盘踞,静候他到来。 待他入亭台里,黑白二鱼携金公护卫身侧。 螣蛇戾气尽去,眼见清明,真个归正时,意马作收缰。 “今有元神高居泥宫,心猿在左,金公在右,当是归正,护卫元神,保元神不受欺凌,教二神无有所藏。意马!此时不归,更待何时!” 姜缘泥宫大震,元神相助,要教意马为用。 亭台里螣蛇拜伏于姜缘身前,愿作个脚力,助元神早成金丹。 黑白二鱼上前,与金公结太极之状,螣蛇入太极里,匍匐于姜缘身前。 姜缘收螣蛇为用,顿觉泥宫一轻,他心中隐见元神足乘螣蛇,果有轻松感。 静室中。 姜缘盘坐蒲团,忽是睁眼,觉是身轻体轻,远胜以往,他出得三星仙洞外,至青苔石,他跌足而起,跃有百丈,教螣蛇为用,足下隐见蛇形,踏云霞远去。 有道是‘二神再无阻路法,螣蛇归正化云霞’。 意马归位,教他元神一日千里,无需缓行,木母,黄婆易寻也,相请五人,指日可待。 “我道将成也!” 姜童儿心情大好,踏云霞逍遥天地间。 顿饭之时,他方归斜月三星洞,得螣蛇云霞,他飞举不快,真个腾云之辈,朝游北海暮苍梧,他较之慢矣。 然姜童儿初识飞举,正是雀跃时。 复回三星仙洞,见祖师站于洞门前等他。 姜缘曳步上前,跪伏在地:“怎劳师父等候,弟子之过。” 祖师扶起童儿,笑道:“意马归正?” 姜缘提此,颔首而笑道:“归正!” 祖师大笑:“童儿了得哩!” 五人得三,待余二归正,道秘方为童儿所知,那时童儿定修得大法力矣。 南瞻部洲生人修金丹道断是难成,自气泄来,更无一成者,他门下童儿今是将成也,踏难成道,何其壮哉。 姜缘说道:“亏是师父有道!” 祖师摇头:“非你苦修,怎个道成?若教诸弟子正道,有几个愿如你般,数百载苦修,只窥长生道妙。” 姜缘道:“不得长生道妙,怎个生老病死里脱身,终是苦修一场空,师父可闻‘黄黍一梦’。” 祖师说道:“怎说?” 姜缘说道:“曾闻生人自叹穷困,于邸舍得一枕而睡,时主人将蒸黍,生人以枕入睡,得梦富贵一生,王侯将相,唾手可得,待年老梦醒,时主人蒸黍未熟,不过场空。修行亦教此理,不修正道,终作大梦,修得正道,梦何不作真也?” 祖师赞赏:“善!” 说罢。 祖师拉姜缘返仙洞里去,路老柏树下,新入门不久二三弟子正是会讲,诸弟子见祖师,慌忙检束,整衣拜礼。 祖师颔首带姜童儿朝瑶台去。 姜缘隐闻二三弟子自他远去,叹声童儿那世修来的缘法,得祖师这般青睐。 他闻声笑笑不语,不欲争辩。 待至瑶台,祖师登坛高坐,姜缘坐入班中。 祖师含笑张望道:“童儿,今你教心猿,金公,意马归位,五人得其三,只待请木母,黄婆,五人作齐,方可修金丹。” 姜缘跪伏道:“师父教我!” 金丹正道未成前,他怎个修,只作小法力,纵请五人归位,他进展亦不大。 需得金丹道成,方作大法力也。 祖师颔首道:“童儿,余木母,黄婆,你待请谁?” 姜缘摇头说道:“弟子不知,但凭师父教诲。” 祖师指定姜缘,知童儿是个出难题的,哭笑不得,说道:“木母,黄婆。二者里,木母难请些,作个挑担烧火功,脏活累活,全教木母做。黄婆好请些,作个调和之功,若教五人起哄,非是黄婆不好调。” 说罢。 祖师沉吟不语,似作思量。 姜童儿不作言语。 良久,祖师说道:“请木母。” 姜缘起身唱个喏,应了下来,他道祖师所说,定是有理。 祖师笑道:“你莫急去,请木母与请心猿,金公,意马大有不同,你方听我讲,才是个理。” 姜缘再拜:“祖师教我!弟子洗耳用心听祖师讲哩。” 祖师颔首,低眉望着童儿,笑道:“童儿,你说说,你那三人,如何请来的。” 姜缘答道:“师父,我心猿靠降,金公靠烧,意马靠打。” 祖师说道:“三人所请,各有不同,木母靠说也。” 姜缘闻说,心中一惊,细细记下,方才问道:“师父,昔年师父曾言说,五人需我请,故不言说,怎地今个与我分说?” 祖师笑道:“童儿,盖因木母不同,你寻之易,请之难,不同余四人,说之无妨。” 姜缘再问:“师父,请木母怎个说法?” 祖师摇头不语。 此非能说,需教童儿自悟。 姜缘恍然拜礼说道:“弟子明白,拜谢师父。” 祖师摆手道:“童儿去罢,好生修行,教早日修得五人来,传你道秘,届时,一窍通时百窍通,你方学诸般本事。” 姜缘拜礼往静室中去,待回静室歇歇,再是请木母。 …… 姜缘入室中静修多时,历过了夏月炎天,却又值三秋霜景。 姜缘教意马安定,正是将寻木母。 祖师有言,请木母靠说,他方是要见,怎个说法。 姜缘盘坐蒲团,静了心神,正是要修行。 忽闻祖师声来。 “童儿,来班中。” 姜缘一听,不敢违也,自蒲团起,往瑶台中去。 不消多时,童儿行至瑶台,见台里祖师坐坛,班中有一菩萨,作南海菩萨。 姜缘心下一惊,不知此菩萨怎在此处。 他上前拜礼于祖师,方才作礼于菩萨。 姜缘说道:“师父,可有事,需弟子操劳?” 祖师颔首道:“南海观世音菩萨携简帖来,西方圣老如来邀我参法会,我当去遭。童儿你当于府里看家,莫教遭贼,若有修行的来,你一概不理就是,或待其于山中清修,若等得便等,等不得作罢。” 姜缘闻说,自是应答…… 第三十九章 木母难‘说’ 却说,菩提祖师得西方圣老如来世尊相请,参与法会,将洞府一应事情,交于姜童儿。 姜缘应答:“弟子定守洞府,不教妖魔乱家里,师父安心。” 祖师含笑颔首,他对此弟子,怎不放心,料他教诸弟子,唯独童儿得他真传,他若不在,府中童儿看着,定不生乱。 班中南海观世音菩萨闻说,法眼窥童儿,见其五人归三,心中稍惊,道:“道兄,此广心昔日见时,方心猿不定,此半千年不至,怎个这般了得,丹望有成,果是奇才。” 祖师摇头道:“童儿顽劣,当不得菩萨这般作评,此丹道未成,更说得道尚远,不提,不提!” 观世音菩萨摇头道:“道兄何说此话,南瞻部洲生人,二神贪权,元神半隐,广心作南瞻部洲生人,气泄功败时生,尚有这般修行,若得天时,大造化矣!” 姜童儿连称‘不敢’。 祖师含笑不语,半响后唤菩萨与其一道远去,留童儿看家。 姜缘相送祖师出三星仙洞,方是见菩萨踏云霞去,祖师同是架云雾来,朝西方去。 待祖师离去。 姜缘再回洞府,他将祖师离去事与三星仙洞弟子述说,方回静室,教心神安宁,好使寻木母。 …… 静室里。 一日,姜缘做主功夫,沉下心神,一心教木母现形来。 五人对五脏,心猿作心,意马作肾,金公作肺,木母作肝,黄婆作脾。 祖师有言,木母好寻,他当个瞧,木母所在何处。 姜童儿心神入定,见肝里气浊浊,黑漆漆,教心猿来破,方进里头,他一看,隐见一关于肝中现来。 “肝关……” “心猿居心宫,金公现肺府,意马作水亭,今见木母住肝关,莫不教我闯关不成。” “师父有言,木母靠说,怎地得见木母,方说得哩。” 姜缘教心神入关,方见木母何在,好教相请。 他方入关里,黑风刮起,刮日月昏,吹鬼神泣,隐有毒魔恶怪藏中。 姜缘却有不宁,他肝关中,怎个这般景。 童儿不解,泥宫大震,有元神来报,缘是木母作欲所藏处,日间他常心静如水,盖因木母存他之欲,方教他不为欲求。 今要得正道,相请木母,定教解此欲,方教木母守戒,请木母为用。 姜童儿暗自说道:“师父有言,木母靠说,竟是这般,说服木母守戒,方作道成。” 童儿离相请五人,余二人矣,自当一鼓作气。 姜缘将心神入关寻木母,不消多时,关中有一人盘坐,待他细细看来,此人身形似他,面貌常变,一时如虎脸,一时如猪脸,一时又如龙脸,一时又如狼脸等,共计八张脸。变化无常,若见真魔。 木母知童儿心神来,未有声张,只坐关中。 姜缘方使心神至木母前拜礼。 木母变作虎脸,张牙舞爪,说道:“怎个来?” 姜缘作揖道:“为请木母来,今五人当归,护持元神,共修丹道。” 木母亦作他,无需隐秘说法,他是个知道,需说服木母,方可教木母助他。 木母龇牙咧嘴,作狼状,说道:“丹道有何好?何不下山去,寻个良人,传宗接代,你今作祖,半个长生,下山大有逍遥,何必受这个清修苦!” 姜缘摇头道:“不得丹道,修行作空,任千般之好,万般之妙,终作空也。此苦乃作蜜始。” 木母又作猪状,说道:“修行累矣,你这般本事,下山作个家长,教美人无数,夜夜笙歌,须知,及时行乐。” 姜童儿说道:“修行亦作乐矣。” 木母作龙状,再道:“你修个丹道,受此等苦难,数百载不得,人东胜神洲天地精华,轻易可得,怎个能修?” 姜缘笑道:“我有我道,何管他人?长生为我,何须攀比。” 他道坚,怎三言两语能动。 木母见说不得童儿,忽面容一变,作昔日西行时‘拉迪’,恶狠狠的说道:“你修得长生道,怎知我等于苦海难渡!凭何你修长生,我等难过苦海!” 姜缘说道:“众生苦海,唯有自渡。道常在。” 童儿早非昔年那般,行西方金路时被‘众生相’轻易所骗了。 木母见姜缘水泼不进,针扎不透,索性不谈,只管闭目塞听,不理童儿。 姜缘说道:“木母何必作此等?” 木母不理。 姜缘沉默下来,知木母不与他说,他只得教心神离去。 室里。 姜童儿睁眼,走出三星仙洞,见‘东方天色微舒白’,不觉一夜过。 他心有惊讶,未想与木母所谈,竟过一夜。 那木母油盐不进,是个难理,偏偏请木母需个‘说’。 “木母无戒,有八相,现八性,纵我有伶牙俐齿,怎能说服八性,教木母心悦诚服,为我所用?” “木母所请,果是与心猿,金公,意马不同。” 姜缘宁是教打一场,亦不愿如这般靠‘说’。 他于仙洞外站定不久,折返静室,路中遇一师弟‘如海’。 此师弟作西牛贺洲生人,修个‘动’字门中之道,以进红铅,采阴补阳等作修行。 如海走来拜礼说道:“师兄慢行!” 姜缘驻足问道:“可有个事?” 如海说道:“师兄,师弟欲下山去,特向师兄辞行,师弟修个‘动’字门中之道,山上施展不开。” 姜缘指定仙洞中门,说道:“路在脚下,洞里师父不在,无人拦你。” 如海闻说大喜,遂往洞外去,辞礼不作。 姜缘望如海远去,不作评价,一如他与木母说,道常在。 只是祖师方走,仙洞里弟子按耐不住,皆欲远去。 岂不料,出三星仙洞,离道远矣。如昔年大慧,懈怠哄人,自以得真修,后作山虎口粮。 祖师教他看家,仙洞弟子欲走,他怎个拦,只得守府里,不教妖魔侵罢。 他无祖师大法力,然亦有小法力在身,真教妖魔来,他不惧之。 姜童儿往静室去,思量个法,说服木母,此时真个一鼓作气,好教五人归位时,共修金丹,他莫敢泄气…… 第四十章 请木母法 有道是‘烟霞缥缈随来往,寒暑无侵不记年’,姜童儿居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中‘说’木母,不觉光阴迅速,年过有三。 三星仙洞里,除姜童儿外,多是离去,独留童儿一人看家。 童儿不觉有异,管顾修行便是。 他三载修行,‘说’不得木母,木母如真魔,生有八相,无戒可受,纵他千言万语,说过一相,木母作他相来,教他白费力气。 姜缘无法,只得慢说,教有一日,能将木母归正。 一日,姜缘于仙洞藏书室中坐,取佛道二家经书观,试从经中取理说木母。 忽闻大门敲动,料是有修行的来了。 姜缘遂出门去,三星仙洞独他一人,万般事务自他做主,他将仙洞中门大开,见洞外有汉子,汉子看‘山中仙童’,倒身下拜,口念‘弟子志心朝道,弟子志心朝道’。 姜缘扶起,说道:“怎个拜我。” 汉子说道:“仙童,我是个访道学仙的弟子,闻山中有个老神仙,来拜,来拜!” 姜缘摇头道:“家师外出,今个不在,你待晚些再来山中。” 汉子说道:“弟子志心朝道!” 姜缘道:“非我不教你学门道,家师早些年外出,不在府里。” 汉子跪伏叩首。 姜缘怎个无奈,好说歹说,此人油盐不进,他拂袖欲去。 汉子眼骨碌碌一转,从袖里取块指甲盖大黄金,他心中暗道:“有道是‘争名夺利只为钱’,今日小鬼难缠,给个钱财,好教免难,他年我修个门道,钱财无数,以小博大也。” 想罢。 他将黄金递给姜缘,他说道:“仙童劳烦,带我进门,我志心朝道!” 姜缘闻说,正要回府,忽觉肝关大动,他细细一看,缘是木母贪心起,教气冲泥宫,勾他欲神,动他贪欲。 此木母在他入肝关后,常教他起贪念,果是欲神一员大将。 亏是童儿寻意马时,以道门法咒,打二神退,不教二神再拦,若他说木母时,二神使绊,他定不好受。 姜童儿暗道:“该快些教木母归正。” 那汉子见姜缘不动,方为此仙童凡心起了,暗中喜说。 姜缘不理汉子,转身回府。 汉子拦道:“仙童,弟子志心朝道!若不够,弟子尚有!” 姜缘说道:“我早言家师外出,你怎个不听?修行修心,你教争名夺利心,怎个志心,若修门道,旁门亦不得,更说正道难。家师离府,你若等就在山中等,不等就去罢。” 说罢。 童儿不理,关了中门,任汉子呼喊,回三星仙洞。 此番黄金利诱,教木母有动,他当暗防,莫真着木母门道。 童儿回静室,盘坐蒲团,心神再入肝关,他见关中木母在。 木母呈个猪脸,说道:“你怎金子不要?若有黄金,下山寻良人,不费劲哩!” 姜缘说道:“此番寻你,非与你较这般,你真不愿归正,护持元神,共修丹道不成?” 木母又作虎脸,嗔怒道:“不修,不修!你待如何!我作你肝,存你之欲。要我护持元神,那教我八欲皆足,那时我自护持元神,共修元神!只道你教杀,盗,淫,惰,酒,钱,妄语,香华做足,那时我自护你共修丹道!” 姜童儿闻说心中恼怒,照木母这般说,岂不教二神坏他修行,几百载苦修作空。 他教心猿携金公来,意马隐于关外现。 木母见这般声势,唬得惊惧,缘是心猿携金公,最克他也。 木母虚张声势,说道:“你待怎地?” 姜童儿站起,指定木母道:“今日,你归不归正!若不归正,我教心猿意马金公共来降你!” 木母一发害怕,战兢兢的,现个欲相,说道:“一体的,一体的!莫伤和气!我便跟你修丹道,我心有不服,你又有何法?” 纵有心猿三人相助,教木母服从,然木母不得守戒,早晚生祸,若待他成丹时,木母不服,那时他教身死道消。 姜童儿不得门道,只得让心猿三者离去,他望向木母说道:“你怎地方守戒归正?” 木母见三人去了,胆气壮些,说道:“你何日教八欲足了,我何时归正!” 姜缘无法,只得离去。 室中。 姜缘睁眼,不知何时得法,归正木母。 此木母着实难以‘说’服,欺软怕硬,恃强凌弱,贪财好色,喜杀胡说,诸般劣迹,集于木母。 五人里,心猿难降,金公难烧,意马难驯,木母难说,各有各难。 姜童儿心中暗道:“该怎个教木母心悦诚服?” 他尚是不明,只得往藏书室去,但见经书里,寻个蛛丝马迹。 …… 春归夏至,一载过去。 姜童儿一心‘说’木母,教早日成丹道。 他翻看经书,得不到门道,只得入室静修。 一日,童儿经书寻不得门道,他于大梦之中找寻。 姜童儿忆《西游记》中,木母当作猪八戒,其猪八戒作何来降?乃菩萨点化,教作取经人西去,他上哪寻个菩萨。 靠说无法教木母归正,木母为欲所在,靠说走不得,木母反复间,只提‘教杀,盗,淫,惰,酒,钱,妄语,香华等八欲做足’,不做足定不归正 此唤他如何应答,若答他二神再起,早晚落个身死道消,不答木母不依。 “木母难说,难缠!” “五人得其三,木母此处迟迟不归,何日修得金丹,窥长生道妙?” “元神,何不为我指路。” 姜缘堪叹无奈。 正是哀怨间,忽觉泥宫大震,元神如知他意,灵机现处,他心有计来。 “打?” “那厮真个死猪不怕开水烫,靠打有个甚用,莫不是打服再教说?” “元神可与受戒?” 姜缘恍然,他隐现灵机。 祖师有言,请木母靠‘说’。未说不得打木母,若教心猿降木母,再与之‘说’,此说乃元神与说,非教他说,元神有受戒之能。 姜缘方知怎请木母,他更说元神灵胜从前,他请三人来,元神胜前多矣,今闻他言,竟与他指路…… 第四十一章 木母行周天 却说,姜童儿得元神指路,有请木母法,心神入定,再入肝关,见关中黑风刮起,此风非东西南北风,非和薰金朔风,亦非花柳松竹风,乃个欲风,教人吹了,欲神权大。 姜缘入此,方见木母。 木母作猪相,懒惰成性,躺在地上,肠大肚圆,说道:“怎个,愿八欲足,请我哩?” 姜缘摇头说道:“今个问你,归不归正!” 木母说道:“不归,不归!” 姜缘再问:“真不归也?” 木母道:“有道是‘传道防六耳’,若传你道,只个防五耳,盖因你却个少耳!” 姜缘闻说,不由分说,唤心猿携金公来,意马隐关现。 木母正要多说,唤个童儿莫得唬他,不料童儿抬手,教黑白二鱼大打出手。 那木母一时不察,被撂倒在地,起不来身,黑白二鱼成太极图,往上按下,真个如有山岳压身。 “错哩,错哩!” “教心猿快去,我愿归正,共修丹道!” 木母动弹不得,只得大喊。 姜童儿指定木母,说道:“早些时日,教你归正不听,今儿个晚了。” 他动意马,一同打木母,打猪脸时重三分,打虎脸时轻两分,打得木母惨叫连连,怎有当日嚣张跋扈,只得今日诚心道悔。 姜缘打足八百,方教心猿众退,他说道:“你待怎地?” 木母战兢兢,害怕极了,说道:“我知悔了,但我心有不甘,归正亦作不得数。” 姜缘说道:“我自有个法,今为你受戒,自今日起,你再生欲来,我定教心猿来再打八百。” 木母说道:“愿也,愿也!” 姜缘闻说,不待多想,泥宫大震,有元神灵光落木母,待灵光去,木母顶有八戒,此方受戒矣。 木母跪伏说道:“我归正矣,归正矣!莫打!” 姜童儿知木母乃惊惧,非诚心归正,此做不得数,他有元神指路,知个路数,他心中暗道:“此番木母顶有八戒,该磨性子,哪日顶生九戒,方作功成归正。” 磨事费功夫,他深有体会,昔年降心猿时,有个水磨功夫。烧金公时,有个火候功夫。驯意马时,有个寻的功夫。 木母当磨,教其八欲尽去,早归正也。 静室里。 姜缘睁眼,心中有数,磨木母有个路数方是,木母八欲中以个‘惰’最重,方教其行,待行得万里,时日长了,性子自去。 此行有路数,木母存他肝关里,当于他身中走,人有三百六十五穴,按周天三百六十五度。木母当行周天数,何时行完,顶有九戒,作是归位。 童儿嘱咐木母,木母战兢兢的,不敢违也,应承下来。 他方是将木母事理个毕,忽闻洞外喧哗。 姜童儿推门外走,至府门前,他泥宫大震,运气双目,见府外有些黑气,此等妖气也。竟是有妖来洞府外。 他推府门往外,见门外有个豹首人身的贼怪提刀喧哗。 姜缘张望,见其有两分本事,不弱恶风山母虎,他问道:“什么人在此搔扰?” 那贼怪提刀指定说道:“我作远山来个大王,今落此处,此山果是钟秀,我作洞府此山,你这童儿速去!” 姜缘恍然,知个来抢洞府的,怎他府中作菩提祖师洞府,昔年未有妖魔鬼怪敢入,今祖师远去,山中失大法力,竟有妖魔敢入。 此与昔年随老子西行,老子离去,那西牛贺洲魔障欺他有何异,果是欺软怕硬。 童儿一言不发,取豫鼎出,要降伏此妖。 …… 话表祖师去了灵山胜境,参个法会,但见那三千诸佛,五百阿罗,八大金刚,无边菩萨俱在此处。 此时法会正个热闹。 祖师心有所感,朝灵台方寸山张望去。 观世音菩萨行近,见礼说道:“道兄,作何这般。” 祖师稍作回礼,道:“心虑童儿罢。” 此菩萨作是‘落伽山上慈悲主,潮音洞里活观音’,当敬三分。 菩萨道:“广心作灵足的,丹道有望,道兄何作忧虑?我有惠岸使者,苦修多年,与广心作比,亦比不得。” 祖师不答,反问道:“此会怎不见老君来?” 菩萨摇头道:“世尊亲请,未曾请到。” 祖师又道:“昔年老君紫气东来,你们所阻,教走三十三载,险些未有所获,老君不打你们作不错。” 菩萨说道:“此盖因西牛贺洲佛法深厚。” 祖师笑笑不语。 菩萨道:“道兄,昔年东胜神洲有一日月精华结作圣胎,道兄怎看?” 祖师说道:“天地生成的罢,他年或个大妖魔,东胜神洲乃生此等,故是难得。四大部洲里,北惧芦洲多精怪大妖魔,若生在东胜神洲,作是正常。” 菩萨欲言又止,可见祖师姿态,说不出个甚来。 …… 灵台方寸山处。 姜缘三下五除二,教那豹妖伏法,得五人之三的童儿,再有豫鼎相助,他使个障眼法,将豫鼎一掼,可可着豹妖天灵一下,豹妖怎不伏法。 将此怪打杀,他心知山中或有妖怪作祟,巡山起来,一心保山中安宁不失。 童儿日日巡山,又教木母行走周天,心猿随行,木母一懈,心猿便打,唬得木母快走。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不觉五载有过。 姜缘巡山下,果现些许小妖作祟,被他以豫鼎降伏,但木母磨性子,十分缓慢。 这厮果是个懒怠的,骂三声走一步,动不动要回关中休整,五载过去,走不到周天半数,慢吞吞的,时不时念个女色,香华,试着教唆心猿一同挑骡子,同不听他言。 姜童儿拿木母无法,若木母敢胡说,他管心猿就打。 实乃木母作欲,多说心猿易动摇,若非他有豫鼎傍身,被木母说动,他苦修岂不是作空。 姜缘无事时,亦亲教木母往前走,不得懈怠,在他催促下,方是速度快些许。 实在是木母怕极他,不然一屁股坐下来,是走都不走。 此亦教童儿明白,对木母绝不靠他说,该教心猿与其‘说’,方才有个效力…… 第四十二章 真见求救 光阴似箭,不觉再过七载,姜童儿苦心磨木母,养性修真熬日月。 木母处处透‘惰’,能偷闲作偷闲,真个今日教前走一穴,绝个不走第二关,明日再教来走关,鬼哭狼嚎不情愿。 姜缘磨了七载,身有三百六十五穴,行走大半,余九十九穴未走,木母说甚不走,只道前路魔障凶高,若是走得,必是遭难。 一日,童儿知木母不走理,稍作思量,便知该是何等于他身中拦木母,该是二神。 他料意马争斗里,二神退去,未敢再现,今敢现形来,拦木母行周天。 姜缘心中暗道:“二神,昔年我弱时,你教遮眼蒙心,今年我非幼童矣。” 想罢。 他心神入定,于身中一穴寻见木母,他这般一见,木母作个猪状,在其中打盹,果是懒怠。 姜缘教心猿,金公,意马来,到木母身前,一言不发作打,木母跳起,泪出痛肠,放眼就哭。 木母呼说:“痛杀我也,痛杀我也!泼心猿,怪金公,烹杀的意马,却是该死!” 心猿黑白二鱼生怒,黑鱼眼有戾气,上前作咬。 木母作势就逃。 姜童儿说道:“过来,过来!莫作玩闹!木母少些口舌!” 木母八欲,最喜各类争端,嘴上没个把门,常是惹得心猿火,正是个‘口舌凶场,是非恶海’。 心猿意马金公领命来。 木母战兢兢的靠来,远个心猿。 姜缘指定木母说道:“木母当守八戒,你怎个犯?” 木母说道:“不敢,不敢。” 姜缘心神沉定,不理这厮,只道走个周天再谈,他朝前路望去。 见前路漫漫,不知何日方至,他不见魔障,然他知得,二神与木母最似,知二神有动,亦作常事。 姜缘问道:“木母,前路有魔障,你与我当真?” 木母急道:“当真,当真!怎敢哄你!前路魔障凶高,不好走哩!” 姜缘闻说,指定前路说道:“如此,我方教心猿金公意马,与你同行,你管前走,我料魔障动不了你。” 木母方见一圈,叫苦连天,说道:“不若晚些再走?歇歇几日。” 姜缘闻说,作势要打,唬得木母不敢叫苦,得是在心猿金公意马催促下,共是上路,走身中九十九穴,待走此路,教周天全。 …… 静室中。 姜缘睁眼长吐浊气,二神拦路与他,算不得事,他三人归位,木母亦归位在即。 正如祖师言,意马之争,作他与二神此间斗,他若胜,五人必个齐全归正,二神若胜,他道成空,数百载苦修作‘黄黍一梦’。 童儿教意马归正,二神再阻道亦作无用功,五人齐全,作必然也。 姜缘本作静修,诵佛门法咒,教四人走快些。 忽闻洞外有声。 姜缘走出静室,闻府外敲门颇急,他走近将洞府中门大开。 府外站个人,衣破鞋无,蓬头赤脚,多褴褛矣。 姜童儿问道:“什么人在此捉急?” 府外人高叫道:“师兄!是我哩!快教师父救我,性命不保,性命不保!” 姜童儿细细一看,缘个来的是熟人,是祖师门下十二字辈里‘真’字,法名唤作真见。 此师弟早年修的是‘术’字门中之道,练的是符术,多年不见,怎个今日回仙洞求救。 姜缘问道:“真见师弟,你怎个这般来。” 真见颤又颤,慌又慌,说道:“师兄听我讲,往年学艺下山去,自认神通本领高,心怀傲气不输人,降妖伏魔不话下,斗得虎豹豺狼来,我名不输老道仙,近年贪酒贪财色,亏个元气身中空,正值山中斗贼怪,符法不灵道不显,教我险些将命丧,今来上山望师救,师兄莫要阻我门。” 姜缘闻说,方知此间何事,他说道:“师父早些年外出,今不在山。” 真见满眼堕泪道:“我命休矣,我命休矣!” 姜缘问道:“师弟,有个贼怪追你不成。” 真见说道:“不瞒师兄,贼怪骁勇,追得紧哩。” 姜缘往山下张望,教泥宫大震,元神来助,果是山外有黑气,此些年他常是巡山,教山中无妖魔敢入,今有妖气,该是追真见的泼怪。 他说道:“师弟莫急,先入府里。” 真见摇头说道:“师父不在,绝不敢累师兄。” 姜缘说道:“我自有法,护你周全。” 真见闻说,方入三星仙洞。 姜童儿未入,他运气双目,望妖气来,不急不躁。 真见忙忙说道:“师兄,怎个不入府。” 姜缘说道:“师弟入里就是,待我将此妖降伏,莫教伤山中灵兽。” 说罢。 他唤心猿意马金公来助,停个周天行,木母欲来助,教童儿唤退,怕个木母帮倒忙,挑唆心猿三人挑骡子。 姜缘跌足而起,意马相助,踏个云霞,往山外去。 真见细细一瞧,师兄踏云去,他又惊又怪,真个瞠目结舌,未想师兄方作真神仙,他忆往事,暗自作悔。 此间不提。 却说姜童儿踏云霞到山下,窥个凶险贼怪要上山,他遂现身拦道来。 他贼怪生个烧窑的般,一身乌黑,独个眼幌金睛利害,不知个黑熊罴亦作黑豹子。 贼怪提杆红缨枪,见姜童儿灵足,食肠大动,说道:“此山竟个灵山,有灵童在这,今你见我旷山大王,合该作我暖寿。” 姜缘说道:“此山乃菩提祖师道场,你怎个来犯?速速退去,免你性命之灾。” 贼怪厉声道:“管你个菩提祖师是甚。” 姜缘闻说心中一怒,怎容师父遭诋毁,他骂道:“我料你有甚个法力,此般张狂。” 他提豫鼎就砸,贼怪见势大,侧身闪躲,挥红缨枪就打,好一场恶杀。 豫州鼎,红缨枪,二人灵台山下斗,这个豫鼎厚重,那个长枪刚利,姜童法力正,贼怪手段强。 斗过十合,分不出个高低。 姜童儿暗说棘手,此怪手上个红缨枪不知何物造,能挡豫鼎砸,教此般事,他须是令金公相助方是。 童儿二话不说,抖擞精神,现个黑白二鱼来…… 第四十三章 木母归正,祖师回府 山下恶斗,姜童儿知贼怪难斗,若拼赌斗,非个日落西山不见分明,他能否取胜尚是两说,若胜尚好,若败岂非丢性命。 他窥贼怪手上红缨枪非个凡物,心生一计。 他教心猿金公来助,袖袍一拂,现黑白二鱼来。 贼怪不知金公利害,见二鱼来就打,直挺红缨枪,武艺了得。 黑鱼凶戾,最善逞凶斗狠,与之缠斗。白鱼吐个黑珠,黑珠打旋,吐气浊浊,那浊气附着,准个失灵。 贼怪卖弄精神,大打黑鱼,忽是红缨枪软趴趴,再无利害,他心下大惊,丢下枪来,架风要逃。 姜缘取恶风珠,朝里吐气,珠中喷来恶风,刮倒贼怪,直不起身,他取豫鼎,可可的着贼怪天灵打一下。 那贼怪教豫鼎打中,气绝身亡,现出原形,缘是头体态健硕的黑熊罴。 姜缘隐去黑白二鱼,细细一看,见贼怪降伏,方是安心,他将红缨枪取来,浊气去了,踏上云霞,回仙洞里。 …… 不消多时,姜童儿回三星仙洞,真见将他拦下,左右张望,他说道:“师兄无事?” 姜缘将红缨枪丢在旁,他不晓得怎用枪,他答道:“怎个有事,此妖有些本事,今被我降伏,师弟安心。” 真见瞠目结舌说道:“师兄,昔年说修金丹道,此乃上真道也。” 姜缘笑笑,说道:“你道不差,怎个情欲伤身,教修行作空。” 说罢。 他与真见别了,往静室走去。 真见望姜缘离去,沉默半响,行个拜礼,亦寻个静室去了。 静室里,姜童儿方回,深感‘欲’于修行之伤,昔年真见尚有几分左道修行,今时见了,皆作酒色伤,空无一身,教未作修行,更弱一分。 木母,木母! 五人里,绝无虚名之徒。 若教他不降木母,纵他成丹道,早晚有欲伤他身,童儿此番于真见之身,窥得木母威气,不敢大意。 姜缘心中暗道:“木母不得轻,当静修教木母归正,此五人里,缺谁不可成丹道,师父不欺我。心猿善斗,护法之利,金公有威,助长势能,意马脚力,腾云之便,木母八欲,守戒静心,黄婆调和,五人方齐心!” 童儿初窥正道,知其博大精深。 他不再多想,盘坐蒲团,静心修行,护持木母同走周天。 …… 光阴迅速,童儿修持木母,十六载再过,他静修其中,真个‘八节四时浑不知’。 此日间,姜缘修木母将成,木母终行三百六十四穴,二神拦路无果,差得一关,木母归正。 心神入定间,木母再现,此番木母神情少些欲望,多些呆色,顶上隐有九戒,果是归位在即,八欲不得利,木母脸作人相。 姜缘说道:“此间归位在即,按周天数,盖有三百六十五,今行三百六十四,木母,我当护持你,走此间道。” 木母拜礼道:“有劳,有劳!” 姜缘现心猿金公意马,共行此间路,此路浑浊,却个难走,行进路里,似走泥沼,需轻起轻走,若走重了,陷得深便更难走。 童儿教心神领路,朝路穴走去,沿途二神不敢阻,怕极童儿念道门法咒,再唤心猿打。 行得良久,终至三百六十五穴处。 姜童儿领四人走来,木母走至此处,神色清明,顶上果见九戒,八欲相再不见,果是归正。 木母拜礼道:“悟也,悟也!” 有道是‘一朝开悟’,木母今朝欲相尽去,得见清明。 姜缘轻抚木母,说道:“今木母修个正果,周天穴下开悟,当守戒除欲,护持元神,莫教元神受二神欺凌,共修丹道,窥得长生道妙!” 木母再拜:“遵令!” 姜缘心喜不乱,果是木母归正,教他心不乱,气不恼,五人归四矣,距是五人齐全,只余黄婆一人。 他道将成。 童儿正是思量,忽有声起。 “童儿,来。” 此作祖师声,祖师回矣。 姜缘闻说时,觉是灵台清明,山中焕然一新,他心中暗道:“此作师父大法力矣!师父离山,山中妖祟与日俱增,今时师父归来,山中一新,恐再无妖祟敢入山,净是欺软怕硬。” 他起身出了室外,方见祖师静室中门大开,往里一望,祖师盘坐蒲团。 姜缘走上前拜礼,曳步朝前,说道:“师父归来,怎不与弟子相说,弟子当相迎。” 祖师含笑,正待说些,见童儿果有神妙,细细一看,惊道:“童儿,木母已归位?” 姜缘颔首道:“说来巧,弟子今日方教木母归正,护持元神!” 祖师闻说心下有惊,暗道:“昔年我得观世音菩萨相邀法会时,童儿尚未寻木母,今时童儿将木母归正矣!意马争道后,童儿五人必是齐全,未想这般迅捷,合该教丹成,丹成!” 他昔年觉是童儿难修正道,盖因南瞻部洲生人难走道,故欲传教旁门正果予,未想童儿性膂烈,只求正道修,今时将修成,果非凡等性命。 祖师喜悦,说道:“好童儿,好童儿!” 姜缘拜礼说道:“弟子今尚有黄婆未请,五人将齐矣!” 祖师挽掌笑道:“童儿若教五人来,我定传你道秘,修个丹成!” 姜缘拜谢,复问祖师法会参演如何。 祖师摇头说道:“西方圣老如来之法,当时尚好,来日不可,早晚有朝一日,法必寂灭。我草草听了,散会回来,于我无用,他年你若得道,于童儿你或有些用。” 姜缘闻说,问道:“师父,怎作得道?” 祖师笑道:“百丈入道,丹成得道。” 姜缘探头问道:“师父,若得丹成,往上怎走?” 祖师不知何处,取个戒尺,咄的一声,从蒲团起,作势要打,说道:“好高骛远,好高骛远!将丹炼成方说!” 姜缘连连躲闪,侍奉祖师多年,知个祖师未恼,笑着退后。 祖师又问:“童儿,那府门旁,一杆红缨枪是你的?那枪无劲,无劲!你亦该作个兵器,若丹成时,教用豫鼎不便,你要甚兵器?” 第四十四章 兵器 却说祖师问童儿,要个甚兵器。 姜童儿闻说,知祖师怜他,要赐他兵器护身,他再三拜礼,感恩于祖师。 祖师扶起童儿,说道:“莫这般,且说要个甚兵器。” 姜缘思量许久,不得门道,拜礼道:“但凭师父教诲,有些个道气儿的兵器,弟子便要了。实在无法,师父这戒尺作个兵器亦好。” 祖师持定戒尺,笑骂道:“你这童儿,怎说我戒尺般是不堪。你不知,我这戒尺作是异宝,水火不侵,有架海效力,落你熟嘴,似个朽木尺。” 姜缘闻说,顿知戒尺利害,祖师时常持戒尺打他,未想戒尺个异宝,他说道:“不敢要师父戒尺,凭是师父教诲,给弟子个道气儿兵器作罢。” 祖师沉吟半响,说道:“你这童儿,平日虽不安分,但有向道心,可贵,可贵!若教你使个刀枪剑戟,沾些杀伐,于你道终是不美,教你使个无锋兵器,你愿否。” 姜缘说道:“愿也。” 祖师手掌一招,取个玉拂尘来,递给童儿,说道:“此拂尘,大有来头,玉柄作是坤元之精所生,麈尾作老君宝也,昔年与我赌胜,教将一铁树开花,我以取巧,稍胜一筹,老君此宝落于我手。今以玉柄麈尾,作个玉拂尘,作你兵器护身,全了造化。” 姜童儿接过,玉拂尘入手温润,泥宫大震,与之呼应,隐有灵机现,教他明白,此宝非凡,有个逞心如意,护身安宁的效力。 他将玉拂尘手中拈,喜说不提,拜礼道:“多谢师父赐宝!” 祖师见弟子拈拂尘,仙风道骨,挽掌笑道:“有道仙真也!你丹道未成,然今朝得四人归正,有些气数。” 姜缘摇头道:“当不得师父这般言说。” 祖师坐蒲团,说道:“我方进洞府,见外边有人,我参法会多年矣,洞中弟子尚未走尽?是哪个弟子,倒教我走眼。” 姜缘说道:“师父,早些年头,洞中弟子去尽矣。缘是真见下山为酒色财气中伤,遇个妖魔害命,逃命归来,洞府门旁红缨枪正是妖魔兵器。” 祖师颔首道:“我尚以为,有个教我走眼的。真见倒个灵性,知归山来,未丢性命。” 心猿难定,二神定教唆心猿兴起刀兵,旁门左道怎个拦,故性命多危。 祖师想罢,拜个棋盘,教与童儿走上两局。 姜缘欣然应允,与祖师走上两局‘象棋’。 不消多时。 姜童儿败阵,哄得祖师欣喜。 祖师笑道:“童儿,你请五人,尚缺黄婆,是待歇歇,或个一鼓作气?” 姜缘闻说,倒身下拜,说道:“该一鼓作气,望请师父教我!” 祖师扶起童儿,说道:“黄婆门道,甚易也,故童儿歇歇无妨。” 姜童儿不依,说道:“五人将齐,未敢歇也,只道五人齐全,再歇不迟。” 他今时尚缺一人,教五人齐全,有缘一窥道秘,修个丹成,怎敢歇歇。 祖师无奈道:“依你便是,你这童儿,请黄婆需个‘和’字罢。” 姜缘叩首说道:“谢师父,谢师父!” 丹道是他个,得祖师一言,已是足矣。 祖师说道:“童儿且去修行,既是一鼓作气,便不作拖沓,待你黄婆归位,我教你怎个成丹!” 姜缘拜谢深恩,方是离去室中。 …… 静室。 童儿回到此处,将玉拂尘放至架上,坐在蒲团,心神入定,有意先探个路,得黄婆在何处。 五人作五脏,黄婆居脾也。 脾为土,祖师曾有言,黄婆有调和效力,五人里需有个调和的,教齐心合力,共修丹道,二神再无挑拨五人机会。 黄婆看似无用,实则作五人最为重要者。 五人之中,心猿与木母易遭挑唆,一个喜走神,一个难守戒,一时不察,祸端教起,正如昔年木母尚未归正,常教唆心猿同反。 若有黄婆,五人当齐心也。黄婆居中,自是有理。 “脾我知在何处,然却不知,师父说个请黄婆需‘和’是个何意。” “先是试试,方知师父说甚意思。” 姜缘心神入定,入得脾中。 他入其中不久,不见黄婆,正是思量,窥得黄婆,需要个甚本事,他自忖所思,忽觉泥宫大震,元神灵光来。 此灵光一闪而逝,教童儿心神再入时,见脾中有宫,是作‘中宫’,元神来助。 姜童儿心中喜说,他每得一人相助,元神壮多,今竟助他寻得中宫,他定心神入中宫里,窥得中宫面目,里有黄沙漫天,凶气四起,果是恶地。 常说黄婆主和,怎个中宫这般凶恶。 童儿入里不解,他尚未多想,见有虎豹豺狼从黄沙出,朝他扑咬,真个‘凶如太岁撞幢幡,恶似丧门掀宝盖’,竟个三下五除二,将他心神逼出中宫。 姜缘睁眼,正个茫然。 怎个黄婆这般凶,形尚未现,不由分说,教他打出。 心猿昔年张狂桀骜,未有这般凶戾。 他该唤四人共来,会一会黄婆,然此时木母初定不久,他疲惫不堪,该修养阵子,方与黄婆见个分晓。 姜缘想罢,闭目养神。 …… 光阴迅速,半载过去,此时正值秋尽冬初时节。 姜缘一心养神,安定木母,他知黄婆恐需四人齐来,故木母不安,他不动也。 一日,祖师登坛高坐,讲经说法,此作祖师回府后,头回开讲大道。 姜缘入班中听讲,真见得祖师唤集来。 真见拜礼道:“师兄。” 姜缘回首见此师弟,白发飘搔,多现老相,他惊道:“师弟,你怎个这般?” 真见笑道:“师兄,弟子得师父召见,明得生死,奈身为酒色财气伤根本,再不修行,惟愿居山中,学个礼罢。” 姜缘赞叹:“师弟终‘见’了。” 真见颔首道:“今方知师父昔年除我法名作个‘见’字,是个何理。” 不经事终不‘见’,‘见’时方恨年晚。 姜缘笑而不语,他静候多时,真见落座他身后,尊奉师兄。 祖师坐高坛,见是人齐,方是开讲…… 第四十五章 护其一程 祖师讲得妙音,二家学说,信手拈来,姜童儿听得如痴如醉,身中四人,同他作听。 班中真见亦有所得,看破生死,初窥妙音。 祖师讲个半日,方教散去。 真见倒身下拜,再拜姜缘,退出班中,往静室去。 姜童儿本欲侍奉祖师回室,却教祖师指定。 祖师说道:“童儿莫急,外面有个修行的来了,你教撵走。” 姜童儿稍惊问道:“师父,怎个撵走?外面来的,是恶人不成。” 他入祖师门下数百载,祖师仁慈宽容,只道是修行的,定教个门道,便那安居的左氏,祖师同教其在山中住。 他头个听祖师教他撵人。 祖师摇头笑道:“非也!非也!此人不是个恶人,乃个修行的,然此人身有缘法,你去了只管说,缘法不在此,往东里去,自有人渡。” 姜缘恍然道:“缘是如此,师父少待,弟子这便去。” 他道祖师为何撵人,缘是此人有缘法在他人,不该拜祖师门下。 童儿往洞府外走去,不消多时,将府里中门大开,果见府外站定一人。 此人身有四肘长,长得凶神恶煞相,力赛垒荼双鬼神,练得身形魁梧壮,持得一杆降妖杖。 姜缘暗道:“此人虽无修行在身,但观其双目有神,是个修行料子,真豪杰也。” 童儿观望时,此人亦在量童儿,心中亦惊:“好个山中长寿童!此山果是有老神仙!” 念到此处,此人不敢再望,将降妖杖往地一杵,拜礼道:“弟子志心来拜,请仙童引荐,弟子闻洞中住老神仙,特来拜师。” 姜缘摇头道:“你且去,且去!家师却不收你。” 此人大惊,双目圆睁,形似狮虎,他说道:“怎个这般?我行难路来,闻灵台方寸山,有个斜月三星洞,洞中住着个老神仙,慈悲怜悯,常有拜山的,老神仙都收了,怎个到我不收?” 姜缘说道:“家师有言,你是个修行的,缘法不在此山,你该往东走,自有他人渡你修行。” 此人闻说,跪伏在地,说道:“仙童不知,我走来此山遇万难,盖因手有降妖杖,艰难渡来方寸山,不得门道怎肯退,若退岂非陷魔障。” 姜缘惊怪,将之扶起,说道:“快快请起,当不得,当不得!” 此人叩首道:“万望仙童引荐,教老神仙收我罢。” 姜缘说道:“非我不愿,实乃你身有缘法,不落此山,你另寻他处去罢。” 缘法已定,此人命不为祖师门下,奈何,奈何。 此人说道:“仙童,缘法虚妄,今我来方作实,仙童收我!” 姜缘摇头:“你缘法非在此处,去罢。” 他方知祖师怎个用‘撵’说,缘是知得,此人定不甘心。 他见此人志心朝道,怎个愿离。 此人果是不依,执意拜师。 姜缘正待说些什么,忽闻祖师声入耳中。 “童儿,亲送此人往东走上一遭,将那一尾拂尘带上,教往东路上静些。” 闻得祖师说,童儿应下来。 姜缘望向此人,说道:“你缘法果不在山,我随你往山下走一遭,护你东去就是,你缘法在东,自有人渡你,此非虚言。” 此人闻说,见童儿坚定,心中叹息,只得应下,只道来路凶险。 姜缘说道:“你方在此等我,我去去就来。” 说罢。 他走回三星仙洞,本欲拜见祖师,但见祖师安寝,不敢惊扰,回室中取了玉拂尘,便往外走。 那人看姜缘手拈一尾拂尘,全似有道仙真,仰慕不已,说道:“仙童了得。” 姜缘说道:“你缘法在东,故该往东走,家师怜你,教我护你一程,快些上路。” 那人闻说,方道:“果真缘法在东?” 姜缘无奈:“果真!” 那人这才信了,持降妖杖走,朝山下走去,边走边说:“仙童有所不知,此路难走,我走来千难万难,盖因手中降妖杖不凡,如若不然,早被妖魔吞吃。” 姜缘说道:“你且安定,我保你周全,你将乡贯姓名说个明白。” 那人站定说道:“仙童听我讲,我名李兴实,自幼神气足,天生豪力大,喜好英雄气,仰慕豪杰家,撞过五重湖,闯过四边海,方见修道途,全因无良师,迟迟无门道,天下荡学道,只为寻仙师,拜得重重山,山数七十八,再闻方寸山,不远千里来,怎料无缘法,只得远离去。” 姜缘闻说心中明了,此人与他有个相似,为得修行长生,拜山寻道。 果是‘闻道者,同作一人’。 他说道:“你安心,家师有言,往东有你缘法,必是作真。” 李兴实方是颔首,闷闷应下。 二人往山下去。 …… 三星仙洞,祖师静室。 菩提祖师睁眼朝童儿下山处望去,说道:“此番下山,童儿再归时,定是黄婆归位,童儿当知,黄婆如何请。” “南瞻部洲生人,自气泄败来,童儿作首,若得金丹道,以童儿这般,必得甚深法力。不安分的,不安分的!” 祖师笑笑,假合双眼,不再言说。 …… 灵台方寸山下。 姜缘作道往东,李兴实紧跟身后,持着降妖杖,警惕不已。 李兴实说道:“仙童莫要大意,路上妖魔多,是个会吃人的哩。” 姜童儿一尾拂尘轻挥,教周遭安宁,说道:“莫怕,无有妖魔敢伤你。” 他今有四人相助,五人虽是未齐,但亦有些许法力在身,等闲小妖,决不是他敌手。 李兴实持定降妖杖,说道:“仙童,你那兵器不好使,不若我借此杖给你,你随老神仙修行,定有本事,你有此杖,更有神力。” 姜缘笑了笑,手拈玉拂尘说道:“你莫小觑我这兵器,此宝有神异,怎是个凡宝。” 李兴实见童儿说道,自个不信,怎个拂尘比他降妖杖厉害不成,他此降妖杖乃意外所得的宝贝,一路能走来,全靠此杖,不知打杀多少妖祟。 他不好驳了姜童儿,只得不做声。 姜缘笑而不语,拈着一尾拂尘,管往东去…… 第四十六章 请黄婆之法 却说姜缘护李兴实东行,不觉倏二三年,此间见山既拜,遇魔既处,见妖既扫,逢怪既打,扫出个静路来。 姜童儿手拈玉拂尘,果有神力显,妖魔鬼怪遇他,只教拂尘一扫,落个干净,全无抵抗。 李兴实见仙童神威,再不敢言说换兵器一说,只道手中降妖杖不作凡兵,岂料仙童拂尘更胜一筹。 一日,姜缘行道上,手拈拂尘,李兴实持定降妖杖随行。 姜缘回首问道:“李兴实,此番走二三载,拜过多少山?” 李兴实站定,将降妖杖一杵,说道:“上师,有山二十八,算我走来路,我拜过一百零六山,不得门道,上师如若不然,领我回去,我教诚心,使老神仙收我入门。” 他看童儿神威,怎敢唤个‘童’,只教改口作‘上师’。 姜缘摇头道:“家师有言,你缘法在东,回去作甚,管前走。” 李兴实说道:“上师,需走多远?” 姜缘说道:“你此来,见山既拜,有个诚心寻道,走这般年数,到此处怎地不走?果不走便退,我回方寸山。” 李兴实急道:“上师莫走,莫走!我果有诚心,上师护我走道!沿道妖魔,非我能敌。” 姜缘拂尘轻甩,笑道:“道常在,莫作泄气说,管教前走,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李兴实唱个诺,持定降妖杖,若有妖魔近身,他能相助,亦会助姜童儿一二。 二人一前一后,往前走去,道上黄沙近不得二人周身。 不消多时。 二人前路隐现个‘国’,二人不觉有奇,此一路走来,途径多国,这等与其说个‘国’,不若说是部落罢,多则千人,少则百人,聚于一处。 姜缘朝国里走,他方进里,泥宫大震,元神来助,运气双目,前路张望。 他见得此国与沿途所见,更有不同,国人衣着得体,不似前国,衣多兽皮,此国人身中污泥,比之前国,少上许多,果有异也。 李兴实见童儿驻足,抄起降妖杖,厉声道:“上师前有魔障不成?上师少待!瞧我拿住妖魔,辨明邪正!” 姜缘摇头道:“非是魔障,此国不凡,故我多看两眼。” 李兴实问道:“有何不凡?” 姜缘笑笑不语,拈着拂尘,朝国里走去。 李兴实不解,却也跟随。 待走入方见孩童嬉闹,男耕女织,风气良善,有一老者上前来。 老者拜礼说道:“上师!” 姜缘回礼道:“老兄,你怎唤我作‘上师’?” 老者说道:“上师灵足,见之分明,知上师非等闲人,我虽年老,但双目清明,错不了。” 姜缘称赞道:“老兄好本事,不瞒老兄,我二人游历来,途径你国,在此歇歇,吃些茶黍,不知老兄能否接待?” 老者笑着迎上,说道:“上师临我国,是我国幸也。” 老者遂将姜缘,李兴实迎入国里,进个门楼,请到草床边,取张有窟窿无漆水的旧桌安置,添些茶黍。 姜缘将玉拂尘安放,方捧起茶黍。 再瞧李兴实饿得狼吞虎咽,大口吃着。 待饭毕。 姜缘问道:“劳你茶饭,敢问你国国名?” 老者笑道:“上师,我国乃作‘宝梁’,我因年老,有些威望,添作国王,我名个‘甘姆’。” 姜缘闻说,站起再行礼说道:“缘是国王,倒是我走眼。” 老者扶起,说道:“小国罢,当不得上师礼,当不得上师礼!” 李兴实站在旁边,默不作声,只管多吃两碗。 姜缘将老者扶到草床上,同是坐下,问道:“国王,我与此人游历来,沿途见多国,却未有一国,有宝梁国这般景象,国王定是善治理。” 甘姆老者摇头说道:“非我之功,怎敢窃据?” 姜缘闻说,问道:“非国王之功,那怎宝梁国得大治?” 甘姆说道:“上师初来,有所不知,上师听我讲,我国名作宝梁,本与他国似,人人不得饭食,盖因长者东来,教我国怎个耕织,怎个穿衣,怎个礼节,方教有宝梁国这般景象,国王之位,我不该窃据,因长者需去往他国,故我厚颜居得国王位。” 姜缘一听,顿觉惊奇,西牛贺洲竟有这般人物,他问道:“长者何人?今往何国去?” 甘姆摇头说道:“不知长者何许人也,长者只道,在地捡本书,方知该怎教我等,长者何从,我却不知,但有一国人来,曾说长者被国民教‘妖言惑众’打杀,不知真假。” 姜缘知个因果,顿感惊奇,他忽是想起。当年他与老子西出函谷关,走得三十三载,未得进展。 后老子遇中年人,赐一书出世去。 长者莫非作中年人,得老子之书,行走西牛贺洲,行教化之道。 姜童儿心中有数,只是未想,那长者被打杀,性命遭害。 长者作老子所赐生机,此长者教打杀,西牛贺洲生机岂非绝矣。 不然,宝梁国尚在。 火种尚在。 姜缘知得经由,心中叹息,说道:“国王亦是个良人,宝梁国有大治,非长者全功,亦作你之劳。” 甘姆慌忙拜礼道:“罪过,罪过!我一年老人,本是衣食不全,怎敢作长者比较。” 姜缘说道:“长者已去,你怎知,你非下个长者也?今宝梁国作‘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管教此行,宝梁国怎不大治,你怎不为长者?” 甘姆闻说,细细品味,深知此言有理,他倒身下拜,说道:“上师果非凡人,上师教我宝梁国!” 姜缘摇头,他本作路客,途径此地罢了,他刚欲拒绝,忽是见他身中脾宫,昏暗暗的黄沙少上良多。 他福至心灵,便是明白,五人余一黄婆,当作何请。 缘是黄婆本恶,却作调和之功,需得磨去恶性,教化其身,准其有容人之量,方作请得黄婆。 需行‘教化’事,使黄婆去恶明善。 待有调和之功,黄婆方可于五人中,作个大效力,五人至此齐心,共修丹道,共抗二神。 姜缘心中喜说,未想此间,竟得请黄婆之法。 第四十七章 请黄婆 姜童儿知得‘教化’方得黄婆。 若需教化,非亲身所过,不得要领。 姜缘未想五人余一的黄婆,作这般请法。 甘姆再拜再请:“请上师教我宝梁国。” 姜缘闻说,方是回神,未有应允,问道:“你宝梁国今之风貌,怎需我教。” 甘姆说道:“上师一言中的,为智之长,宝梁国得上师教,定有益处。” 姜缘再问:“若我教宝梁国,你国王之位,定个动摇,你这般亦愿?” 甘姆叩首说道:“上师能教宝梁国,此作足矣,莫说动摇,上师若要,国王给了上师又何妨。” 姜缘动容,他应承下来,会在此地停留三年,待三年后方离去。 甘姆三拜离去,喜不胜收。 姜缘望向李兴实,笑道:“李兴实,可愿随我在此处教化三载?” 李兴实说道:“我怎个拒绝,罢了,罢了!管茶黍足,三载就三载。” 姜缘笑而不语。 …… 光阴迅速,不觉三载过去。 姜缘知得需‘教化’,方教黄婆恶性尽去,有容人之能,他三载里,于宝梁国中,教导宝梁国人,如何辨别草药,食物,如何搭建更坚固的房屋,如何更好的取火等等。 他从未教宝梁国人,道佛二家学说,只教诸般常识,是非曲直,国人自会辨别,他于教化之中,脾里中宫,黄婆之恶,逐渐洗尽。 待三载后,姜缘与李兴实将东行去。 宝梁国千余国人,悉数相送,不舍离别,更有甚者,满眼堕泪。 甘姆倒身下拜,道:“上师教我国三年,大恩也!请上师留名,我宝梁国作铭记。” 姜缘拒绝,只道:“昔年长者不曾留名,我何必留,若有智者,那即是我,不必怀念。” 说罢。 他手拈玉拂尘,往东而去。 李兴实持降妖杖随行。 甘姆拜别。 临别之际,宝梁国人里,有三十位青年站出,想要追随姜缘。 姜缘笑笑婉拒,只道让其助家里安稳,无需随他。 三十位青年只得作罢。 又有一位少年走出,问道:“上师,我有一惑,但请上师教我。” 姜缘望去,此少年于他有很深印象,常常会问些很有趣的问题。 如他教时辰之分,少年常问,日月变化之道等。 有道是‘见障得智,见惑得思’。 他附下身子,说道:“你有何问?” 少年抬头,说道:“上师,我幼时去得他国,见他国愚昧,遵从佛法,任由妖魔吞食,道是寂灭,今世喂虎,来世为贵,佛,是何?” 佛,是何? 姜缘闻说,沉吟片刻,轻抚其顶,说道:“佛是你,你也是佛,佛是你们,你们都是佛。” 少年问道:“上师,我怎么可能是佛?” 姜缘摇头笑道:“你怎不能是佛?人人皆是佛,何时觉悟,何时你们作佛。” 他不再多说,轻拍少年天灵,往东而去。 李兴实随行。 少年站在原地,嘴里呢喃着‘觉悟’二字,他不明白此意,但二字于他心间,深深铭记,终有一日,他将寻意。 …… 话表,斜月三星洞。 祖师登坛高坐,开讲大道,班中除真见,尚有二三弟子。 正个讲道说经时。 祖师声音戛然而止,他朝东方望去,笑骂道:“果是个不安分的,五人尚未齐全,方教西方圣老难堪,那灵山胜境费尽心思,教老君所作归空,你个童儿,一番下来,教火势作大。” “好个觉悟!此之一言,较老君化胡为佛,不遑多让。” “我料童儿,有日丹成,定教地府发难,昔年地府勾错人,结下恩怨。未料先对灵山胜境发难。” “罢,罢,罢!” “走上一遭就是。” 祖师离坐,遣散班中,往洞府外去。 …… 姜童儿不知他作得何事,只管往东走,他黄婆恶性除良多,然尚有大半,他需个行教化多时。 一日,东方月上,童儿行走,见身旁李兴实站定原地,他不由停下。 姜缘问道:“李兴实。” 李兴实回神,双目有神,指定前方一座高山,说道:“上师,我心有所感,我之缘法,或在此山。” 姜缘朝山中望去,运气双目,果见山中有清气,似有真修居住,他说道:“既是如此,李兴实怎不速去,你我就此分别。” 李兴实闻说,喜不胜收,持定降妖杖,山上寻良师。 走个三四步,转身跪伏,叩首七八,不再言说,朝山中去,似山中猿猴。 姜缘望李兴实去,待其走远,方往回走。 他需个行教化,回不得山,待黄婆圆满之际,他当归山修行,教五人齐全。 姜缘朝回头路中张望,知得教化甚难,盖因昔年他随老子西出时,知此间之国,尽属蛮夷,畏道如虎,他若教化,极难矣。 然再难他亦走过,四人归正时,哪个不难,哪个容易,畏难而退,岂修正道也。 姜缘想罢,手拈玉拂尘远去。 …… 光阴迅速,历夏经秋,见了些寒蝉鸣败柳,大火向西流,不觉有二十载过。 姜缘费尽功夫,终是教导四国,学些本领,教些本事,知得衣食礼节。 此间之难,不必多言。 多国知他教化,畏之如虎,动辄刀兵加身,又有魔障阻道,教童儿吃亏多矣。 后是有木母出来,方教姜缘知得,该怎样行教化,若一国皆不从,他自当离去,若国有民愿从,他当教国王知他本事。 这般下来,方才四国得教化。 在四国得教化后,黄婆洗尽恶性,终是圆满。 姜童儿知得圆满,往灵台方寸山回,待回山请黄婆,教五人归位。 此日间,姜缘回得灵台方寸山,入斜月三星洞,行入瑶台,欲见祖师,却闻祖师离洞府去,他只得入静室,将黄婆请来。 姜童儿入静室,将心猿意马,金公木母俱是唤出,他教玉拂尘安置于旁,又持豫鼎护身。 此作五人归位时,他不得大意。 黄婆若请,五人扶持元神,他丹道有望,二神再无机会贪权。 他忧心二神,故他需做个万全准备,方教请黄婆来。 姜缘将自身调整好,歇息阵子,唤心神入定请黄婆…… 第四十八章 五人齐全 却说,祖师行至灵山胜境,入雷音宝刹,见西方圣老如来,与如来论法二十载。 祖师此方教离去,架得云霞,回三星仙洞去。 如来说道:“道兄止步。” 祖师闻说,方教云散,问道:“世尊,何来指教我也?” 如来端然坐上品莲台,说道:“世多凡夫,佛关难参,纵四生六道,无有所悟,识破源流者,少矣,少矣!闻观音尊者言说,道兄弟子广心,智满多慧,天资聪颖,此番道破佛家真理,他年必修得大法力,此子道途有落否?西方极乐世界,尚空莲台也。” 祖师笑道:“劳世尊费心,我那徒儿是不安分的,坐不得莲台。” 如来道:“缘是这般,叨唠,叨唠!但请道兄教导,少些于西牛贺洲里道破佛法,寂灭之法,需得自悟也。” 祖师颔首笑道:“有理!世尊言说,我知悉矣。” 他弟子将成丹道,他作师父的,管不住,与之分说,听或不听,怎个他说了算。 如来作礼:“有劳。” 祖师回礼,踏云霞去,往三星仙洞返。 …… 此时间,姜童儿不知种种,他于三星仙洞中,将请黄婆。 他将玉拂尘,豫鼎安置,护他周全,唤心猿意马金公木母护持,定教二神无窍可寻。 姜童儿俱是齐全,心神沉落脾中,寻得黄婆。 待入‘中宫’,里头怎有黄沙漫天,见得宫中撑着股青气,往外直灌。 有道是‘脾为孤脏,中央土以灌四傍’,脾以养四方,黄婆于五人,亦有调和之用,果有奇处。 修持金丹正道五人中,心猿骁勇善战,金公神效助势,意马一日千里,木母守戒除欲。较之此四人,黄婆作用不大,然黄婆有调和效力,滋养四脏,无声滋润,教五人齐心,却有大功。 “此中宫得入,怎不见黄婆踪迹。” “往里走,往里走!” 姜缘唤心神入中宫里,待入深处,见一人坐里,细细一看,是个长相恶如丧门星的老妇,穿着黄袍,手握青气,往外倒腾,滋养四脏,此作‘黄婆’也。 姜缘遂将心神靠拢。 黄婆站起,见礼道:“劳是来请。” 姜缘回礼道:“黄婆,此番共修丹道,今心猿,意马,金公,木母,共是归位,只待你矣,今来请你,愿归正修持,教早得道,久视长生。” 黄婆说道:“昔日我作恶性多,险伤你神,得伤生瘴,贪嗔痴齐,幸得教化,恶性洗尽,怎不愿归位,当共修丹道,护持元神也。” 姜缘闻说,心中不禁喜悦,暗道:“黄婆果有调和效力,非木母等作比,言语间教我心安多矣。” 他今五人将归,护持元神,不作迟疑。 他说道:“请黄婆,归位!” 说罢。 他唤得心猿意马金公木母齐齐来见,随他声落,黄婆张口吐出黑气,正是个圆满。黄婆曳步上前,落于他身后。 自此,五人方是归正,齐心协力! 静室里。 姜缘睁眼,心神归来,他身中有莫大金光闪烁,黄婆归位,他只觉五脏有个造化,缘是‘心猿再不欺木母,意马一心乘元神,金公常作心猿用,黄婆居得中宫和,五人齐心修丹道’。 他身中五脏神光甚大,似个宣扬成道之美,好在三星仙洞不凡,阻挡神光流露,教其内敛,隐入五脏,敛气养神。 姜缘回神,教元神来助,将五人齐聚神光敛去。 …… 倏然夏过光阴转,又值八月秋,正个‘高风怒号’时。 姜缘将五人敛气,教黄婆为用,正觉身轻体轻,神爽灵舒,隐有造化,二神荡然无存,缘是‘道基’成,此时他方有修金丹窥道秘的缘法。 童儿正待窥五人,寻元神之妙,忽声传耳。 “童儿,来。” 姜缘闻言喜说,福至心灵,知祖师于瑶台上侯他,不敢怠慢,慌忙检束,遂离室去。 不消多时,姜童儿行至瑶台,见祖师坐于班中,他上前拜礼:“师父!” 祖师张望,瞧童儿步稳体轻,神中气牢藏,体中法不泄,果是五人齐聚,丹道稳固,他笑道:“我方归来,本欲教童儿谨固牢藏休漏泄,未想童儿省心,却自个悟得。” 姜缘再拜:“得师父洞府之功,不敢窃据。” 祖师摇头道:“洞府有纳气效力,需你敛神方有作用,全在你也。” 姜缘说道:“师父,今弟子,终请五人归正矣!” 祖师笑道:“作何感想。” 姜缘点头嗟叹道:“数百载,终得五人归正,昔年师父言此道之难,弟子尚不觉,今方回首,知得正道难,果是莫把金丹作等闲,不得妙人,空言口困舌头干。” 今长生在望,道妙在前,回首往事,他道之难,可窥一斑。果非妙人,修不得金丹正道,盖因人有寿数,南瞻部洲生人寿难过百,中夭者多,怎修得正道。 不得祖师赐符,豫鼎护身,他亦难修此道,早辞世去。 祖师含笑颔首,问道:“童儿作妙人?” 姜缘倒身下拜:“师父,弟子作妙人!望师父大舍慈悲,传得道秘与弟子!” 祖师将童儿扶起,说道:“童儿莫急,你作我徒儿,既得五人护持,诸般道秘,我定教你。然我需与你分说,你下山之际,可是教化世人否?” 姜缘点头道:“弟子曾教化多国,以请黄婆。” 祖师说道:“你曾传新佛法于西牛贺洲生人,此举动摇灵山胜境矣,西方圣老如来不喜此举,你或收敛一二,若欲传得新佛法,待他年修得大法力时,再传不迟,届时如来拦不得你。” 姜缘闻说,不解其意,问道:“师父,怎个新佛法?” 祖师戒尺指定童儿,笑道:“教人觉悟之佛法,怎个不是你传不成?” 姜缘恍然,他心中有感,教一少年,未想有这般变数,怎作新佛法。此间佛法行‘寂灭’,他若推崇‘觉悟’,果算新佛法。 灵山胜境多行‘寂灭法’于西牛贺洲,他作此新法教化,有传法之嫌,动灵山胜境法矣。 姜缘问道:“师父,弟子知悉,师父,我可惹祸事?” 祖师摇头笑道:“你有此才,怎个祸事,作幸事也!” 第四十九章 金丹作何 瑶台班中,祖师拉姜童儿落座蒲团。 祖师说道:“童儿,此‘觉悟’之法,作是何说,可教我也?” 姜缘拜礼说道:“师父何说此言,弟子得五人齐全,通读二家学说,全师父之功,师父欲知个小门道,弟子恐污师父耳罢。若师父教知,弟子怎会不言。” 祖师笑道:“童儿,你这般作小门道,何等作大门道,你且与我说道,何作觉悟。” 姜缘说道:“师父,弟子拙见,人人皆作佛,教灵山胜境‘寂灭法’有所不同,人当作佛,不成佛时,盖因觉性未醒。若醒时,明性。若醒时,见心。若醒时,破障。若醒时,无量。若醒时,成佛。” 此间他大梦一场,知得若干,然终是不通,得祖师教诲,二家配合本如初,故他渐是明得此法。 祖师问道:“此与道常在,相同否?” 姜缘点头承认,道常在,闻道者前,不闻者退。觉性亦然,醒者前,未醒者退。 正是二家合一。 祖师沉吟了半响,说道:“童儿,此法,何名?” 姜缘抬头道:“师父,此法曰‘禅’。” 祖师戒尺轻敲童儿天灵,堪叹道:“童儿,若较学说,你不远我矣。” 姜缘摇头道:“弟子怎敢与师父比较。” 祖师问道:“今闻童儿你这般说,我不瞒你,西方圣老如来曾许一佛陀正果,邀你入灵山,你愿否?” 姜缘摆手道:“师父,弟子二家学说均熟,入灵山作甚,只愿府中常伴师父罢。” 祖师含笑颔首,说道:“闲时将此学说,留于洞府之中。” 姜缘唱了个喏。 祖师拉姜缘同往瑶台后路静室去。 不消多时,入静室里,祖师盘坐蒲团,姜缘福至心灵,知得祖师教传他道妙,他跪伏身前。 祖师沉吟半响,说道:“童儿,果决心修金丹正道?” 姜缘叩首道:“弟子志心修此正道!” 祖师问道:“不悔?” 姜缘再叩首:“不悔!” 祖师笑道:“童儿多思,五人齐全,护持元神,可窥道秘,然炼成金丹,尚需大功夫,不比请五人易。” 姜缘说道:“师父,弟子志心无悔,望师父教我!” 祖师拂袖,清风徐来,教室门紧闭,他说道:“童儿近前来,仔细听之,道秘不传,莫教六耳听去。” 姜缘闻言,遂跪于祖师近前。 祖师说道:“童儿,你觉金丹,作是何物?” 姜缘沉思半响,答道:“作腹中丹也?” 啪。 祖师不知何时,取个戒尺,敲童儿天灵,打得童儿抱头叫痛,他方才道:“怎个腹中丹?金丹何作外物,身体本全,通得全窍,腹中作丹,是个甚理。” 姜缘揉着脑袋,说道:“师父,弟子不知,此师父作问,弟子随心答了。” 祖师摇头笑道:“金丹正道,金者,不朽也。丹者,圆满,混元一体也。怎个落童儿嘴里,成个泥丸。” 姜缘闻说恍然,缘是这般,金丹非丹结泥丸,乃教修行圆满不朽,故有大法力,他拜礼道:“师父,弟子知悉。” 祖师说道:“我传你口诀,你需谨记,勿教他人知。” 姜缘叩首谢恩,洗耳用心。 祖师遂垂首附耳,将口诀一一讲于童儿知悉。 童儿将口诀谨记,绝不敢忘。 此时,祖师将口诀教与童儿,他说道:“此番口诀,日日念持,炼得丹成,尚需数步,作立鼎,采药,火候,烹炼,温养,交媾,九转成金丹!” 姜缘听了,却是灵巧,他霎时间,知得祖师怎个教他先请得五人,他问道:“师父,弟子此五人,省却功夫多矣?” щшш? tt kán? c o 祖师笑道:“自是,然尚需大功夫,若不得五人,你擅修金丹正道,决计难成,二神时时阻你,五人日日乱你,怎个专心致志。炼得丹成需七步也,请五人时,火候你已是掌握,采药作身中之药,绝无外药采,于你易也,五人相助,随手可取,你只待作余五步,有望丹成。” 姜童儿怎是不明,请五人难,然教他有个门道,炼得丹成时‘采药’‘火候’二步省却,余五步于他,却无大难,尚需功夫用心罢。 此作祖师恩德也,祖师可不教请五人而修金丹正道,然若这般修,无异取死。 他倒身下拜道:“弟子拜谢师父!” 祖师扶起童儿,说道:“你作我徒,莫作这般姿态,坐好此处,我方教你立鼎之法。” 姜缘侍奉祖师先坐于蒲团,方才坐于地上,他说道:“望师父教我!” 祖师说道:“立鼎之法,易也。所谓鼎炉,乃炼丹处,此鼎炉非真鼎炉,作体中鼎炉,亦名作丹台,你头圆顶天,足方履地,纳天地二气身中聚鼎炉。” 姜缘心窍初通,他若有所思,问道:“师父,如金公那般?” 祖师颔首道:“然也!此间你五人齐全不久,当是歇歇,再起鼎炉,鼎炉一起,非丹成不可歇。” 姜缘应了一声,知得当怎做。 祖师笑道:“童儿,去罢,好生歇歇,请五人数百载,你疲倦矣。” 姜缘听得祖师这般说,方是离去。 …… 姜童儿回静室中,自蒲团坐下,忽觉莫大的疲倦自泥宫传下,他霎时间觉手脚疲软,不欲动弹。 他心中稍惊,数百载苦修历历在目,他道他修得个小法力,不觉疲倦,缘是请五人,本是个艰难过程,他尚存精力,乃有元神助他。 此时五人归正,元神气泄,疲倦再无掩盖,他方觉浑身松散。 “五人归正矣!” “待立鼎烧药,我道将成!” 姜缘直不起身子,他却欣喜不已。 他本人世一凡俗,得天之幸,大梦一场,方是醒悟,拜师菩提,传正道法,数百载苦修,枯燥无味,养性修真,终有所得。 他不如大梦之中《西游记》孙悟空那般,数载修得正道,亦不如天蓬元帅那般,得天独厚,一路官拜天河元帅,他仅一南瞻部洲生人矣! 南瞻部洲生人二神贪权,不修元神,难得正道。 但他终将成丹道! 姜缘盘坐蒲团,心中不胜感激于祖师恩情…… 第五十章 立鼎 有道是‘四时有风,春有和风,夏有熏风,秋有金风,冬有朔风,皆季风轮转也’,自姜童儿得祖师传道秘,季风轮转八数,不觉八载已过。 姜缘不急‘立鼎烧药’,他于五人齐全时,方知元神疲倦,元神今未舒展,他精元未全,怎个立鼎烧药,只管修真养性熬日月,日日念口诀,听祖师讲道说经,闲时与祖师捉棋走子罢。 一日,祖师登坛高坐。 姜缘落座班中,见班中有弟子十数,三星仙洞亦热闹些许,怎奈诸师弟,多学旁门,有一二尚学门道。 诸师弟与他一一见礼,他回全。 祖师遂讲道说经。 怎料尚未讲个妙音,有弟子出班中跪伏。 弟子说道:“师父,弟子尚存一惑。” 祖师垂眸问道:“如法,你怎说?” 缘此弟子乃十二字辈中的‘如’字小辈。 如法叩首说道:“师父,弟子入门二载,常读文书,却有一惑,文书中多是道理,佛经,儒书,墨书,阴阳法等等,却个不知,哪家本事大?” 祖师道:“各有所长罢,怎个谁厉害?” 如法摇头道:“师父有所不知,弟子心力有极,学不得多法,故选一门,精修也。” 祖师说道:“此般言说,千人千言,各不同一。如你所说,你当修‘流’字门中之道,待你何时全我允你之事,我传你门道,届时你方知弊端。” 如法倒身下拜,说道:“师父曾教我日日担水,我担二年馀,望师父舍大慈悲,教我‘流’字门中之道。” 祖师说道:“果真?” 如法颔首道:“果真。” 祖师道:“既如此,传你‘流’字门中之道罢。” 说罢。 祖师果传如法‘流’字门中之道。 如法得门道,喜不胜收,退回班中。 祖师方教讲道说经。 姜缘对此不闻不问,他知得祖师于弟子入门间,教其养花修树,寻柴担水,扫地锄园,该盖因诸弟子身有因果,修行不易,祖师尽所能助其修行无阻,行至远方,怎诸弟子不识祖师盘中之谜,常以按耐不住,求个门道。 待祖师讲毕,遣散班中弟子,独姜童儿留下。 祖师问道:“童儿,怎个尚未立鼎烧药,歇八年尚未足?” 姜缘站起,拜礼道:“师父,弟子感精元未全,元神尚倦,故未曾立鼎烧药,功果未备,恐误大事。” 祖师袖袍下手掌伸出,指定童儿,笑道:“门中弟子,不得安生,常二三载失神,你个童儿尚好,歇足八载,四方八稳!” 姜缘笑道:“师父,此道难,急不得。” 祖师道:“童儿是个熟嘴的,不与你分辨,此衣予你,作个上盖之衣罢,你立鼎时,教你易些。” 说罢。 祖师取一包袱递于童儿。 姜缘上前接包袱,打开细细一看,竟是件紫袍,上有日月星辰,熠熠生辉,果非凡物,他说道:“师父,此物,怎上盖之衣能说?” 祖师说道:“左右不过一衣物罢。” 姜缘接下,再三谢得祖师深恩。 祖师摆手教童儿歇息去。 姜缘侍奉祖师回静室,方自个歇息去。 …… 真个光阴迅速,不觉半载过,夏去冬来。 此日间,姜缘元神舒展,精元丰满,正个立鼎之时,他朝室外走,待与祖师言说,方教洞府外立鼎。 童儿走至祖师门前,清风徐来,教门自开。 祖师盘坐蒲团,他张望童儿,眼前一亮,只见那童儿‘头戴金玉冠,日月紫袍穿,履鞋足下踏,面相丰神茂,双目有灵光,手中拂尘拈,果是有道仙真’。 此怎像道童,有天仙相。 姜缘跪伏道:“师父,弟子将立鼎矣!” 祖师笑道:“去罢,去罢!立鼎于你,甚易,需教你知,鼎炉成矣,非功成不歇。” 姜缘道:“弟子记下。” 祖师假合双眼,再不多说。 姜缘拜礼而退。 待童儿离去,祖师方是睁眼,见童儿远去,他捋须笑道:“好童儿,好童儿!” …… 三星仙洞中,此方诸弟子于老柏树下会讲,说的是各自修个什么门道。 忽是姜缘途径,诸弟子见得仙相,既是惊讶又是羡慕,怎不见礼作拜。 姜缘回礼道:“师弟等,我尚需修行,不作多留。” 说罢,他拂尘轻挥,远去矣。 大众道:“师兄修个什么门道?怎个这般仙相,是那世修来的缘法。” 真见说道:“莫作这般姿态,大师兄修的,是个金丹正道也!” 大众问道:“怎个金丹正道,怎未闻说?” 真见指定大众,说道:“你等不修心,怎知正道在处?我与你们分说,金丹正道乃艰难道也,需生死之间,与二神争斗,稍有不慎,粉身碎骨,再有诸般缘法,次次于生死里险斗,方得修行之机,此道怎个难字说?非教书中读,我亦不知此法。” 大众闻言,毛骨悚然,闭口不提,怎敢起修此生死道的念儿,只道师兄多误,有个简单门道不修,怎挑这般门道。 …… 姜缘离三星仙洞,寻得青苔石,他盘坐青苔石中,感悟天地二气也。 祖师有言,立鼎于他甚易,此道纳天地二气聚身,结鼎炉罢。他曾于肺府中,得见肺炉,二道有相似之处。 姜童儿心中暗道:“祖师传授口诀中有言,鼎炉作脐下一寸三分处,水火共济现鼎炉。” 他有心猿意马相助,水火共济,甚易也。只待纳天地二气,立鼎炉就是。 姜缘沉定心神,闭目养神,静候时机。 待天地二气可取时,作他立鼎之际。 不觉光阴去,半日时间过去,日落西山,东方月上。 姜童儿始终盘坐不动,似泥塑仙像。 终于寅时,东方天色微舒白际,姜缘睁眼,只得良机已至,他手中玉拂尘一挥,身中紫袍作响,他泥宫大震,借元神之力,方教地浊,天清二气入身。 童儿手中拂尘玉柄,本作坤元之精所生,身中紫袍日月彰显天清,二者配合,教他轻纳天地二气,尽入他身,入脐下一寸三分处,正要立鼎…… 第五十一章 金鼎玉炉,镇元子 却说天上清清,地下昏昏,真个黑白分明时,姜童儿纳天地二气,入得身中,见清清天气自他天灵入体,见浊浊地气自他涌泉入体,二气如龙虎,怎肯降伏结鼎炉。 姜缘暗自心惊,未想立鼎尚有这般之险,他不急不躁,令心猿金公降伏天气,木母意马降伏地气,黄婆居中调度。 天气如龙,地气如虎,却个难斗的,幸得心猿神通广大,木母归正守心,足得降伏龙虎。 天地二气教四人所降,乖乖入得脐下一寸三分处,二气相见,怎个不安,龙虎作斗,有得心猿看护,方教二气相融。 童儿一番降伏下,二气乖伏,已是日上三竿,他借得良机,吞吐天火入腹,借心猿神力,教火势烧起,欲现鼎炉来。 大火作他脐下烧起,风搅烟来,直冲泥丸宫,幸个意马而来,教护泥丸宫不失,姜童儿觉得脐下火烧得疼。 姜缘紧守心神,教火势不绝。 “此火烧,较金公现时尚烈矣!” “昔年烧金公,只道风搅着烟来,煼得我神智不清,红了眼,险些得个眼病,今时烧鼎炉,却个疼痛多。” 姜缘心中暗道,不肯服输,吞吐天火,助长火势,他心神再定时,见脐下中,乾坤二气教大火煅烧,果是相融,再定睛一见,木母在旁煽风点火,怎地火势烈烈,竟有木母作为。 心猿,金公,意马,黄婆俱在,护他周全,烧得鼎炉来,他只待忍痛,吞吐天火,再借肾水,成鼎炉便作功成! …… 立鼎炉亦作非等闲功夫,若非姜缘得五人相助,断无功成时。 光阴迅速,不觉半载过,童儿日日吞吐天火,教火势不绝,更兼呆头木母时时扇风,鼎炉渐成。 此日间,姜缘终有进展,他脐下一寸三分处,有个鼎炉状有形,天地二气消弭,此时正是结鼎炉时,姜缘方教请意马动肾水来,于此间火势汹汹时,教鼎炉现。 怎料木母一心扇风,不得指令。 姜缘急令心猿将木母拉开,调肾水来,往火势里奔,待水火相融时,见他脐下有鼎炉现来,仔细一瞧,此鼎炉,似金似玉,似鼎似炉,真个‘金鼎玉炉’,隐有造化藏其中,非是妙人怎得见。 金丹正道有七步,一步‘立鼎’,今功成矣。 童儿自青苔石上起,得紫袍身中着,他自是无垢于身,他往三星仙洞去。 不消多时,姜缘返得仙洞,径入瑶台,果见祖师坛中盘坐,却是等他。 姜缘曳步向前,跪伏拜礼:“劳师父久等。” 祖师笑道:“我料你天资了得,近日必成,果是成也,童儿,鼎炉如何?” 姜缘说道:“此鼎炉似金非金,似玉非玉,造化其中,鼎炉无火,内作空虚,却个丹道基也。” 祖师颔首道:“不错,正是鼎炉!今鼎炉起,万不可松懈,只教丹成前,气不得出,若泄精华,身死道消。” 姜缘闻说,毛骨悚然,谨记在心,说道:“师父,弟子知矣!定不泄气,教早日采药。” 祖师正欲说些什么,忽有所感,抬头朝仙洞外张望,他说道:“童儿,采药之说,只待与你分说,你既明矣,闲时同你说道一二。洞外有友来访,你可随我去接待接待。” 姜缘心中惊讶,怎个祖师亲去接待,若常时有修行的了,只管唤他接待罢,那个需祖师亲去,他拜礼道:“是。” 祖师朝三星仙洞外走去。 姜缘紧随其后。 待行至三星仙洞外,祖师将中门大开。 姜童儿运气双目,仔细一瞧,天远处隐有祥云来。 姜缘问道:“师父,那来的是谁?” 祖师答道:“那来的是我一友,家住西牛贺洲万寿山五庄观,道号作个镇元子,混名道个与世同君,昔时不知我来,今知得了,来与我道贺哩。” 姜缘闻言,顿是知得来者,缘是这位道人。 他作‘大梦之中’,自《西游记》中,知得此人,是个修大法力的道门中人。 他师父于天地间有名,于这等大法力者作友,不以为奇。 师徒二人谈说间,祥云急坠,到来三星仙洞前。 姜缘一瞧,为首作一童颜鹤氅仙道人,其后跟二道童,无甚法力。 祖师迎上前,说道:“镇元子。” 妙道人不羁,大笑道:“菩提,你这厮入西牛贺洲,却不告我知,当罚!他日论道说法,你低我一头!” 祖师见得友人心中喜说,笑道:“我洞府立此,年份未深,唤你作甚?今时定洞府,便唤得你前来了。” 镇元子指定祖师,说道:“昔年我万寿山上立五庄观,头个唤你来,怎到你就变了。” 祖师笑笑,说道:“莫作这般姿态,随我入洞府一叙。” 镇元子方是不言,随祖师入得洞府。 两位道童面向姜缘行礼,说道:“道兄。” 他二人知得姜缘有不浅法力。 姜缘回礼道:“二位请入洞府。” 他遂带两位道童入内。 一行至楼台,祖师带姜童儿落座,镇元子亦带两位道童落座。 镇元子望向姜缘,眼中有惊,说道:“菩提,你此弟子,怎个立鼎?” 祖师笑道:“正是五人已齐,丹成在望。” 镇元子上下打量,良久堪叹道:“竟这般了得,此作南瞻部洲生人,南瞻部洲气泄已久,竟尚有如此人杰生,此间事了,我待去南瞻部洲寻个缘法,我此二弟子,修得二千馀年,不得门道,果无缘法。” 祖师摇头道:“你此二弟子,不得缘法行正道罢,你不妨教些旁门,道字门中三百六十旁门,你许个旁门就是。” 镇元子摇头道:“我此太乙玄门,与你个二家合一者,不同,不同!” 祖师笑道:“二家配合本如然,愿学者,尽心学。” 镇元子说道:“若人人如你这般,怎个玄门,灵山说?归作一处不妙?菩提,莫说此等,今来寻你,自是为你道贺来,再者,与你论道一二。” 祖师欣然应允,教童儿去取室中火枣来迎客,姜童儿领命去…… 第五十二章 采药 姜童儿得祖师令,于静室里取盘火枣,复返楼台。 祖师道做个‘法会’,与镇元子论道说法,姜缘与二道童遂调开桌椅,铺设丹盘,设左右二席,祖师领童儿坐了右席,镇元子领二道童坐了左席。 镇元子瞧丹盘火枣,指定祖师,笑道:“菩提,你倒是舍得,取这般多枣儿来。” 祖师笑道:“你来道贺,我怎个不舍?” 镇元子道:“罢,罢,罢!既你舍得,我再作个添头。” 说罢,大仙袖袍一挥,有四枚果子落丹盘里,大仙有一枚,祖师有一枚,姜童儿有一枚,二道童分得一枚。 姜缘低头一看,此真仙果,模样似三朝未满的婴儿,四肢俱全,五官咸备,闻得果香,教他泥宫大震,神爽体健,灵台清明,果是宝物。 他见此果,心中知得,此物作‘人参果’了。 祖师说道:“镇元子,莫不是你那灵根长果了?” 镇元子颔首捋须笑道:“正是,结三十果子哩!” 祖师转头望向童儿,笑道:“童儿可要谢过镇元子,此果难得,乃仙根所生,名作‘人参果’,又作‘草还丹’,却是仙宝。此果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再得三千年方得熟,教遇金而落,遇木而枯,遇水而化,遇火而焦,遇土而入,需以神通收纳,或是金器击落,最是轻便,果有神效,闻一闻,就活三百六十岁,吃一个,就活四万七千年。” 姜缘闻说,起身拜礼道:“多谢大仙!” 镇元子说道:“怎个拜我,此作法会,教你品个味罢。” 祖师笑笑,示意姜缘坐下。 姜缘方才坐下,他望盘中‘人参果’,知得吃得此果,他作长生四万七千载矣,他昔年不得之长生,今时唾手可得。 说不心动,怎地可能,然则他正道将成,长生不老近矣,此果于他,可有可无。 他却不急着食用,他端坐蒲团,待祖师与大仙论道说法,听个大概来。 此果作四万七千载,然他丹成时,与天齐寿,久视长生。 祖师见童儿心性,暗自点头。 大仙亦对童儿这般,赞赏堪叹,再见他二道童,囫囵吞枣般,分食草还丹,却个食肠大的,连味尚未品出,作吃完了,他无奈摇头,暗道:“果需去南瞻部洲,看那南瞻部洲有无如菩提童儿这般之人,我那万寿山五庄观离南瞻部洲不远。” 想罢。 大仙与祖师遂论道说法起。 姜缘闻法,时唤元神来助,听得道妙。 大仙果是妙道人,传得太乙玄门法,号得与世同君,道法高妙,玄法无极。祖师亦个不遑多让,二家配合本如然,说会儿道,讲会儿佛,怎个玄字得称颂。 …… 真个光阴迅速,法会开讲,非一朝一夕得以散去,不觉二十载过。 镇元子与祖师论道说法,未得停歇,初时姜缘尚能得悟,待说过半数,他方吃劲,不得妙门,说个晚些,童儿多是听不明,悟不懂。 再观镇元子二道童,昏昏欲睡,心猿难降,元神不显,怎听得妙音。 二十载后,镇元子与祖师方停讲,散去法会。 镇元子说道:“昔年与你论道,你方得二法,是作道,佛。此番与你论道,怎有四法?” 祖师笑道:“余二法,一作儒,一作禅。儒者,自此童儿身中学,又合南瞻部洲学说而得,儒在礼在德在治。禅者,亦作此童儿所创,乃佛法也,禅在觉悟也。” 镇元子惊怪,瞠目结舌,说道:“你这弟子,果真得你真传也!” 祖师笑而不语。 姜缘拜礼称‘师父教诲’。 镇元子指定姜缘,说道:“菩提你有此弟子,果教我堪羡,堪羡!” 祖师道:“缘法也。” 镇元子羡慕,却知此作菩提爱徒,断无改换门庭之说,他只得作罢,带二道童离去,离去时唤祖师常去五庄观坐坐。 祖师颔首应下。 待祖师相送镇元子离去,与童儿回楼台中,坐蒲团上。 祖师说道:“镇元子本事不弱,号地仙之祖,他年闲暇时,你代我多与走动,莫生疏了。” 姜缘唱喏道:“明白。” 祖师指定案盘中的草还丹,说道:“此间有二枚草还丹,俱教你吃。” 缘是祖师亦未吃得人参果,留与童儿用。 姜缘摇头道:“师父,怎这般说,我奉师父如父,未曾行孝心,教师父作我费心多矣,怎吃草还丹?该二枚作师父吃方是。” 祖师道:“此果作我无用。” 姜缘道:“师父怎这说,弟子丹道将成,亦作长生不老,此果教师父解渴就是哩。” 祖师说道:“童儿,你可知草还丹是个甚味?” 姜缘笑道:“师父,若足口舌食欲,弟子有诸般门道矣,怎缺个草还丹。” 祖师指定童儿,笑道:“你这童儿,真个难教!罢了,你作不吃,便不吃罢,你丹成在即,专于炼丹,亦作好事。” 姜缘闻说,跪伏祖师身前,说道:“望请师父舍慈悲,教我道秘二步‘采药’!” 祖师亲扶童儿,方是说道:“采药作你言,易也,此药非彼药,外边采取枉徒劳,纵然踢天弄井之辈,朝游北海暮苍梧,亦取不得此药。盖因此药,在身中也!” 姜缘问道:“师父,此道与五人有关?” 祖师颔首笑道:“然也!采药非你采,教五人采也,五人不齐,断是难采。若教心神采药,步步维艰,五人扰你,二神阻道。” 姜缘恍然,再问道:“师父,弟子功果完备,该怎采药?” 祖师说道:“采药,共有四味药,一曰‘乌精’,一曰‘兔髓’,一曰‘木液’,一曰‘金精’,再教黄婆调和,方作采药功成,此间采药,斤两需足,不多不少,多一厘少一厘,你皆丹道难成,功果毁矣,然你有五人相助,易也,只需按斤两秤作是。” 姜缘沉思许久,四味药,该是应得火水木金,怎采有五人在,无需他劳心,然则斤两怎算。 此药作身中药,怎个斤两能算,他上哪取个称,他不知故问于祖师…… 第五十三章 斤两之说 却说姜童儿不知‘斤两’之说,故问于祖师。 祖师闻说,笑道:“童儿,你莫不觉,此斤两乃市廛间斤两?非也,非也!此斤两说,作时数也,诸般学说,于此间各不相同,有道一两一刻钟,有道一两作两刻钟,我此间法,一两作一载也。” 姜缘方是恍然大悟,知得此斤两之说,为时数也,一两为一载,他说道:“谢师父解惑!” 祖师颔首说道:“四味药,取‘乌精’三两,‘兔髓’三两,‘木液’二两,后取‘金精’二两,共计十两,童儿切记,一载以朔风过时,作是一载。” 姜缘闻言,知得此采药,需十载馀方得功成,他忽是想得那天地生成的,数载丹成,是怎个做到的。 祖师见童儿心有所惑,遂问其惑是何等。 姜缘故将心中之惑说出。 祖师闻说笑了数声,道:“童儿,天地生成的,丹道与你修行大有不同,若其修行丹道,数年可成也,然则有缺。你费时多载,炼成金丹,若与较量,非你敌手也,莫要多虑,一啄一饮,皆有定数。” 姜缘拜服道:“谢师父解惑。” 祖师摆手,教童儿去修行。 姜缘再行拜礼,方才离去。 祖师望得童儿离去,捋须不语,良久后望向丹盘中草还丹,摇头道:“左右解渴的,待闲时,与老君换粒妙丹。若有妙丹,较童儿大用矣。” …… 姜缘离了楼台,正往静室去,待休整一二,采药入鼎,丹成第二步也。 他未行至静室,路遇真见,却让拦住。 真见行大礼拜,说道:“大师兄,师父二十年馀未开讲大道,师父可有误也?” 姜缘回礼,手拈拂尘说道:“师弟勿虑,师父因友人来访,论道一场,故未开讲大道,师父无误。” 真见安心多矣,再道:“大师兄有所不知,山中弟子不闻师父,些许下山去矣,我劝阻无法。” 姜缘摇头说道:“远道多矣,你且安心,师父定不罪你。” 真见颔首道:“我自是知晓,师父于我等,作路客罢,只得大师兄有真传,盖因师父入门时,常以诸般考验,明我等心,除大师兄外,绝无一人功成。” 姜缘说道:“师弟须知,道常在,道不会弃人,道一直在。” 真见笑道:“大师兄,此理我明矣,然我更喜大师兄所著禅书,众生皆佛之说。” 姜缘道:“既是喜禅,不若觉悟去,若觉悟时,你作是佛。” 道是法,佛仍是法,不修金丹,若能持心修一道,他年或可得正果。此师弟让酒气财色伤本,欲得正果,难上加难,然正果仍在。 一如他般,昔年他修正道何其之难,却仍有机会修得功成,今朝方是丹成在即。 真见颔首,思量半响,问道:“师兄,何作觉悟?” 姜缘摇头道:“觉悟二字,怎是言语能说尽?只道‘醒’时作数,此间厚积薄发,有朝一日,云开雾散时,你自觉悟。” 真见道声‘受教’,不敢再阻师兄。 姜缘回静室中歇息良久。 …… 半载后,童儿方出三星仙洞,行至青苔石中,他盘坐其上,唤五人来。 此番闻大仙与祖师讲道,多有受益,元神舒展,正是修行好时。 四味药需心猿,意马,木母,金公挨个去采,不可大意。 祖师有言,一厘不差,故斤两不得有多有少,心猿意马三两即三年,木母金公二两即二年。 他却不得修行,需待和风起时,方教修行,至朔风止时,作一两也。 “方从心猿采药,取乌精三两。” “心猿可得令?” 姜缘望向周身显出的黑白二鱼。 黑白二鱼围绕他游荡,似应承于他。 童儿轻抚二鱼,笑道:“心猿最喜走神,此番重中之重,需得如意,不差一厘。” 二鱼欢喜,游动更急,只道嬉笑玩闹,又似得了童儿之令。 姜童儿知得心猿神通了得,虽喜走神,但分轻重,未曾有过迟疑时,他虑采木液二两时,木母不稳,只盼木母,莫行错路数。 姜缘作青苔石上静修,等和风起时,方他修行道秘二步‘采药’刻。 他盘坐静心,养性修真,不知时月,只道金风刚起,料是夏残秋至。 他盘坐许久,一日,山中有童走近。 姜缘睁眼醒来,他望向远边,见有樵夫带一稚童入山途径。山中哪有樵夫路客,安居唯得左氏家。 他多年未曾入左氏家,盖因修行关键,不觉多载过,左氏恐换数代。 姜缘心中堪叹,起身相迎,既是旧人之后,他不可失礼数。 樵夫携子来,见得姜缘隐有仙相,慌忙拜礼:“老神仙,弟子起手!” 姜缘下青苔石,扶起樵夫,说道:“你怎个识我。” 左氏不知隔几代,怎地此人识他不成。 樵夫摇头道:“家祖有言,山中有神仙府,其中多神仙,老神仙有仙相,盘坐于此,飞鸟不敢过顶,走兽不敢叫嚎,定是神仙。” 姜缘笑道:“我非神仙矣,昔年你祖多代与我相识,你今是左氏家长?怎个走此道,我记得此道,少有人行。” 樵夫说道:“正是,正是!上师,我今忝作左氏家长,盖因此道离老林近两步,然昔年老父带我行走,似有迷雾,走不得进,故绕远道,近来我见此道走得通,故行此道。” 姜缘问道:“走不通又走得通?怎说。” 樵夫道:“二十多载前,此道走不通,后又得通行,乃作怪事。” 姜缘闻说,怎会不明,他道他修行时,鲜有人过,缘是祖师护法,隔绝此道,教他安心修行,二十多载前,正是他立鼎时。此作祖师深恩也。 童儿心中铭记祖师恩情。 姜缘说道:“你家中可好?” 樵夫道是一切安好,家中三四口人,侍奉老母与幼儿,衣食尚足,虽时有烦心事,但得经文,倒无大碍。 姜缘颔首,笑着与樵夫寒暄,与稚童戏耍,全无架子,教人舒适。 待得樵夫稚童离去,他方朝三星仙洞叩拜,遂静候和风来…… 第五十四章 童儿采药 不觉近半载过,此正值‘孟春’之际。 姜缘盘坐青苔石上,但见那前,败叶垂霜蕊,苍松挂冻铃,他心中暗道:“有道是年有三春,三夏,三秋,三冬。是作孟春,仲春,季春,谓之三春。又作孟夏,仲夏,季夏,谓之三夏。再者孟秋,仲秋,季秋,谓之三秋。余孟冬,仲冬,季冬,谓之三冬。此作一载也。” “然此时正孟春,和风将至时,怎料朔风不停。” 童儿先时会左氏家长,知得孟春方至,做足功夫,静候和风至。 怎料朔风凛凛,怎个停歇,缘是天象多变,有道是‘天有不测风云’,教童儿记心,采药需计时,祖师有言,和风起时作采药,朔风止时作停,方作一两。 姜缘摇头,他不知朔风几时停,这等知天时的本事,他未曾学会。 正是思量间,忽有声来。 “上师,上师!” 姜童儿定睛一看,是左氏家长樵夫走来,待人近些,他问道:“小子,天寒地冻,你来作甚?” 樵夫端着碗汤水,热腾腾的,说道:“我知上师修行的,寒暑不侵,家中煮水,给上师端来,取个暖罢。” 姜缘闻说,取碗一饮而尽,笑道:“小子有礼!家中柴薪足否?” 樵夫笑道:“怎个不足?家中数代斫柴薪做活,料有日回老家,过个富足日,要多少有多少哩。” 姜缘指定樵夫,笑道:“你这家业,不得了。此朔风如刀,莫伤你身,你且去罢,若有妖魔作祟害你性命,去三星仙洞中寻我。” 左氏一家与他缘法不浅,料昔年左氏家祖上山,是他接待的。 樵夫颔首,拜礼离去。 姜缘望樵夫离去,盘坐青苔石上,闭目养神。 …… 光阴迅速,不觉半月过去, 孟春过半,朔风方止,姜童儿终觉和风吹起,不敢耽误,他方入定,唤得心猿来采药。 黑白二鱼得令,入得心宫采药,他心神随心猿动,教进心宫。 待入心宫,见心宫正中,有一玄妙赤光打旋悬作半空,正是‘乌精’。 黑白二鱼游至赤光周身,围绕其旋转,鱼嘴一张一合,似在采集赤光,黑鱼快,白鱼慢,相得无间。 姜缘知心猿分轻重,断不教乱来,故欲心神出宫,待天时到时,秤个斤两来,未等他心神离去,方见赤光乌精跟随散去。 缘是此药非彼药,乃身中之药,五脏先天之药,散之则混融无间,聚之则凝结成药,此聚需心神为引,若心神离去,药既无形无踪。 姜缘心中暗道:“这般到来,我心神需为药牵引,不得离去,此间如何得天时,莫不是需师父相助?不可,金丹作我道,若教师父相助,他日必有所缺。” 他心静思量,不急不躁,教心猿采药。 不知多久过去,他心有一计,他以心神沟通泥丸宫,教元神相助,为他守天时。 元神得令,泥宫大震,做出回应。 姜缘如此,方才安心,专于采药。 …… 和风吹起,春暖花开,红肥绿瘦,姜童儿盘坐青苔石上,静心修行,不急不躁,修行无岁月。 不知何时,和风悄然停歇,那熏风吹起,梅雨丝丝,四季轮换无声无息。 不觉朔风终至,待朔风停歇时。 姜缘泥宫大震,是作元神提醒,朔风将停矣,他方速令心猿停下采药,在朔风停歇一霎,一两乌精即得。 他见乌精作赤光,飞落脾中黄婆手,待黄婆聚药来,送入金鼎玉炉里,方教采药功成。 姜缘方是睁眼,悄然松气,心中暗道:“采药之道,说易不易,说难不难。易在五人齐心,难在天时难测矣。” 此间和风不起,他方得闲时,若教和风吹起,他需心神聚药,心猿来采,不得回神。 童儿念及,心生思绪,金丹正道果难,心猿,金公,意马,木母,黄婆举齐,再是立鼎,采药,火候,烹炼,温养,交媾,九转成金丹。 此道何个难字能说,若较之,旁门左道甚易。 姜缘思量间,忽得泥宫大震,思绪尽去,元神来助,他方是醒悟,明个事由,缘是二神来扰。 此二神,较之以往,竟有些了得,无形间影响他心绪,教他自误,恐是二神惧他采药,金丹真成矣。 姜童儿手拈拂尘一挥,说道:“有道是‘心生,种种魔生,心灭,种种魔灭’,我方静心,不使二神钻窍。” 今童儿五人俱全,元神不受侵扰,稳坐泥丸宫,待他守心,二神如何作祟。 姜缘静心守神,养性修真,静候和风。 不消多日,和风吹来,他再入心宫,使心猿采乌精一两也。 采药于童儿,却无大难,乌精三两藏心宫,兔髓三两藏肾亭,木液二两藏肝关,金精二两藏肺府,非个守神静心的功夫,不能采药。 姜童儿修得数百载,知若泄气,二神扰他,丹道功亏一篑,故他提神采药,未敢松懈。 不觉八载馀,童儿采得乌精三两,兔髓三两,木液二两,尚缺个金精一两未采。 一日,姜缘盘坐青苔石上,静候和风来。 此间采药,他终是知得,他所采之药,作是何等,此药身中寻,外边采不得,盖因四药乃先天药,即此身未生时,药即在,乃融于无形,故寻不得。 若不得正道,此药终生不见也。教得正道,采药时分,心神为引,方得见此先天药也。 姜缘立鼎已久,采药已将功成,他方是知道,金丹果非修得腹中泥丸,所修乃此身此元神,教仙体成时金丹成,此窍通时百窍通。 此正道与旁门左道断是不同,正道修得自身,有根有缘,久视长生,旁门左道修的外法,无根无缘,法破身死。 他心中喜说,不敢大意,尚缺金精一两,需个采来,待采药功成,面见祖师,与祖师分说共喜。 童儿念及,闭目养神,等和风再起,方采金精一两。 金精作于肺府之中,他心神所至,金精显化,见白光作府中现,金公得令采药,采足一载方停…… 第五十五章 采药功成 朔风凛凛号空,大雪纷纷盖地。 真个光阴迅速,不觉一载过。 姜缘终在朔风停歇霎时,采得金精一两,他紧守心神,又得心猿,木母,意马相助,二神无窍寻也,只得见他采金精。 四药齐全,得黄婆调和,送入脐下金鼎玉炉里,他心神入得鼎炉,其中存四药,正是鼎中药全,待起火烧药,方教丹成。 姜童儿心中喜说,却未忘祖师曾言,他先请得五人,故成丹七步里,采药与火候于他甚易。 后边烹炼,温养,交媾,九转成金丹等四步里,绝非易事,他不可大意。 姜童儿采药功成,手拈拂尘,自青苔石上起,返洞府中去,要与祖师道喜。 不消多时,姜缘回三星仙洞,今洞府中,清冷些许,弟子多离去,一代又一代,未有人解祖师盘中之谜,修个旁门左道二三载,多下山去,后如大慧那般,山中卖弄精神,讲个休粮睡功,为虎所害。 他行至瑶台,果见祖师高坐坛中侯他,任他怎个修行,祖师知他修成,定来道喜,故在他修成前,于此间侯他。 此作师徒二人默契也。 姜缘曳步向前,拜礼道:“师父,弟子采药功成,今与师父分喜!” 祖师上下张望童儿,却有慧眼,见得童儿鼎炉中药,挽掌笑道:“好,好,好!童儿,丹成二步矣,尚得五步,丹道即成,长生不老矣。” 姜缘笑道:“全皆师父之功!” 祖师说道:“怎数次这般说,若全我功,怎不见山中大众,有得正道者。此为你聪慧也,童儿,余火候一步,你尚知晓,然需与你讲火候详细,此与烧金公时,大差不差,然见你疲倦,歇上一二载,再掌火候,烹炼鼎炉中药。” 姜缘唱了个喏,与祖师交谈。 …… 话表,灵山胜境。 如来居于大雷音宝刹之间,下有一菩萨端坐。 但见此菩萨‘大耳横颐方面相,肩查腹满身躯胖,一腔春意喜盈盈,两眼秋波光荡荡’,缘是八菩萨其一的弥勒菩萨。 如来说道:“弥勒菩萨,你此来,为何事来?” 弥勒菩萨合掌行礼,礼毕,说道:“为东来佛法来。” 如来闻说,便道:“东来佛法作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菩提弟子所创,我与菩提有言,此东来佛法,成不得气候。” 弥勒菩萨指定东方,说道:“世尊,我观昔年紫气东来三万里,贵人行至。待贵人去,得世尊无量光扑灭,然此时,东来佛法携余紫气东来,世尊阻不住,此势,西牛贺洲,无人可阻。” 如来道:“此年间,我佛不灭。” 弥勒菩萨合掌皈依,说道:“世尊,我愿学此法。” 如来问道:“果真?” 弥勒菩萨道:“果真。” 如来问道:“此法作何?” 弥勒菩萨道:“我曾化身问过,此法作‘禅’,菩提道兄弟子广心所创,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里,已有著书。” 如来堪叹:“灵童,灵童也!怎西牛贺洲不出此等人杰,此东来佛法,作‘禅’,如是这般,弥勒菩萨,你作入山修行?” 弥勒菩萨笑道:“然也。我当前去修行禅法,世尊,我有预料,此东来禅法,其势汹汹,其势煌煌,绝无阻路。” 如来思量半响,说道:“若教这般,你去罢,学成此法,于我西方极乐世界,亦有益处。如有一年,我法灭,你法生,你当为佛祖。” 弥勒菩萨合掌再拜。 …… 不觉一载过去。 此日间。 三星仙洞中,春暖花开。 真见邀众师兄弟于老柏树下会讲,姜缘得邀请,方来此处。 姜缘着身素衣,却见老柏树下,大众有十数,多是不熟,他唤得真见,问道:“师弟,此方弟子,字辈作何?” 真见答道:“大师兄,多‘如’,‘性’二辈,‘如’辈多些,‘性’辈少些。” 姜缘颔首道:“修行不知岁月,平日里少见诸般师弟矣。” 真见道:“师兄道难,自以修行为重。” 姜缘此得邀来,亦有与诸师弟见一面之心,他方见诸师弟,不少人于老柏树下卖弄精神,他饶有兴趣,未曾阻扰,只是窥得些许旁门,有几分妙处。 似得采药后,他多聪慧,常见左道法,只觉易学也。 此间诸师弟,所学旁门妙上不少,有个学墨家的,心灵手巧,有个学请仙扶鸾的,元神灵足。 若教安心修行,他年或得正果。 姜缘道:“真见师弟,此些年中,离山去的师弟,可有计数?” 真见摇头道:“未曾,约莫数十,往前字辈弟子,我方不知。” 真见乃第五字辈弟子,广大智慧此四辈,他怎能知晓。 姜缘闻说,心中有数,恐祖师教出弟子,有上百矣,人来人往,他多记不得,为数不多所记的,无外乎大慧,真见这些。 正当他思量时,忽见祖师走来。 大众见之,慌忙检束道:“拜见师父!” 祖师说道:“你等且去修行,莫要懈怠。” 大众拜礼离去,独留姜缘一人。 姜缘问道:“师父。” 祖师道:“童儿,随我出府,有个修行的,来找你修行哩。” 姜缘闻说,不解其意道:“师父说个甚话,我秉持师父教导做个修行小将,今我修行尚未圆满,不得道妙,找我修行作甚。” 祖师笑道:“果是找你修行的,绝不哄你,随我出府。” 说罢。 祖师拉姜缘,往洞府外去。 姜缘随行,待师徒二人行至三星仙洞,将中门大开,果见门外有人,他细细一看,是个笑脸菩萨,身作法光,果是了得。 此等形象,却是好认,缘是‘弥勒菩萨’。 弥勒菩萨合掌拜礼道:“菩提道兄,广心真人。” 祖师回礼:“弥勒菩萨。” 姜缘亦作回礼,道:“不敢当‘真人’二字。” 他今个金丹未成,修行尚未得个圆满,怎有颜面称‘真人’,若教他人知,岂不贻笑大方,此他断不敢受此号。 若他丹道成矣,届时论个号,再是不迟,此时却是不可。 第五十六章 上品火候 却说三星仙洞里,楼台中,祖师领姜童儿设桌席,邀弥勒菩萨安席,品山中四时灵果,共乐天真。 不觉三四日,待品完时,一行方至瑶台班中。 祖师坐蒲团,问道:“弥勒菩萨,今来入我府,有何事干?” 弥勒菩萨合掌作礼道:“乃为修行来。” 祖师问道:“何作修行?” 弥勒菩萨笑道:“道兄,我以甚深般若,遍观西牛贺洲。东来佛法,如作‘禅’法,携紫气势来,势无可挡,法相如是,我为随广心真人修行来。” 姜缘闻说,又惊又怪,说道:“弥勒菩萨,我作修行道童罢,怎教你修行。” 此间,他方知祖师言说‘有个修行的,来找你修行’是个何理,竟是弥勒菩萨找他修行。 祖师含笑不语,不作言语。 弥勒菩萨合掌笑道:“我有慧眼,广心真人丹道将成,怎个作道童?广心真人得悟东来佛法,与此道间,我作童儿也。” 姜缘说道:“怎敢将菩萨作童儿,望菩萨莫说此言,若学禅法,我取个禅书赠菩萨便是。” 弥勒菩萨道:“我与真人不受因果,怎厚颜受书?望真人不嫌,准我随身修行。” 姜缘望向祖师,祖师不语,将此间交他来说,他思量后道:“如此,菩萨,若我准你一同修行,但却无师徒之因,乃仰道之情,传道之恩,愿否?” 祖师闻说,笑容满面。 弥勒菩萨合掌拜礼道:“愿也。” 三人遂不多言,祖师指一静室作弥勒菩萨歇脚地儿,他与童儿则回台后静室。 不消多时。 祖师领童儿回静室中。 姜童儿侍奉祖师坐蒲团,问道:“师父,弟子此举,是对是错?” 祖师说道:“此怎有对错之说?童儿安心,若教此有灾祸,我使弥勒菩萨洞府不得进,怎会领你相见?” 姜缘遂明悟,说道:“弟子未料弥勒菩萨竟与我修行。” 祖师笑道:“你法高明,来寻你修行,不正应童儿了得。” 姜缘道:“师父,我尚未成丹,怎得‘了得’说。” 祖师道:“你离成丹,不远矣,今走‘火候’。” 姜缘福至心灵,跪伏祖师身前,说道:“望师父垂怜,传弟子‘火候’之说,好教弟子行道秘三步,早日成丹!” 祖师将童儿扶起,说道:“童儿,我不传你,方传谁也?心静坐好,待我教你火候。” 姜缘闻言盘坐蒲团上,洗耳用心,听得祖师火候之说。 祖师袖袍一招,清风徐来,将室门紧闭,不教外泄,道秘漏传。 祖师说道:“童儿,你昔日烧金公,作个何法,教说个明白。” 姜缘道:“师父,弟子昔年得师父相传火候,以控火秘法,冬至后吞阴火,夏至后吞阳火,做个火烧功夫,方使金公成。” 祖师问道:“童儿可记得火候秘法?” 姜缘颔首道:“绝不敢忘。” 祖师笑道:“既你记火候秘法,此步于你甚易。此成丹火候,较之金公略有不同,乃需元神为用,以元神为火,五人为元神用,再者真息吞吐间作火势进退,若教你娴熟运火时,此步作成。” 姜缘闻言,说道:“师父,此方元神为火,如何使也?” 他尚有三分不明之处。 祖师说道:“童儿,附耳来,我传你上品火候,方教你明。” 姜缘遂至祖师身前,附耳聆听。 祖师将上品火候说与童儿相知。 姜缘方是恍然大悟,缘是烧金公时,火候之法尚是拙劣,此间祖师相传,方是上品之法。 此间成丹之药,非身外药,只得身中有。成丹之火,非身外火,只得元神有。 行此火候法,需请元神为用,内观元神,请元神使五人力,辅以吞吐真息,控制火候。火唤个‘真火’,有道是‘无真火则丹不成’。 真火运行间,大有讲究,元神合五人生火,唤作‘起火’,元神得令断火,唤作‘止火’,有妙决为用。再者吞吐真息,吞时火炽,唤作‘武火’,吐时火微,唤作‘文’火。 火势变化间,起火止火之机,文火武火切换之机,自有说法,皆作不传之秘。 待他将火候娴熟,他方作此步功成。 然他曾烧金公,却有个底在,领会火候,甚易也,故祖师言此步于他不难。 姜缘拜服:“谢师父传我上品火候之秘!” 祖师扶起童儿,笑道:“此等作何?待你丹成,一窍通时百窍通,那时诸般妙法,待传于你哩。且去歇歇,教早日熟了火候。” 说罢。 祖师摆手,假合双眼。 姜缘再行拜礼,方教退去,回静室中修养。 …… 不觉三四日过去。 姜缘于静室静修,待灵足时,方习火候之妙,忽闻声起。 “广心真人。” 此作是弥勒菩萨。 姜缘推开室门走出,见弥勒菩萨作门外侯,他说道:“弥勒菩萨,作是禅法来?府中藏书室,有禅书也。” 弥勒菩萨颔首,合掌道:“我今既随你,当尊你言,不得你言,我怎擅入藏书室?” 姜缘闻说,领弥勒菩萨往藏书室去。 沿途走过,诸师弟向他见礼,却不识弥勒菩萨,缘是弥勒菩萨收了法相,既是不明菩萨在前。 姜缘领弥勒菩萨进藏书室,将禅书竹简取之与弥勒菩萨。 弥勒菩萨如获珍宝,席地而坐,翻阅禅书。 姜缘见此,未曾打扰,将藏书室收拾一番。 过良久后。 弥勒菩萨将禅书放下,问道:“真人,此书,当作你之见解?” 姜缘颔首:“弥勒菩萨,此书正是我之见解。” 弥勒菩萨问道:“真人,禅法可有经文借我一阅?” 姜缘摇头道:“未有。” 弥勒菩萨不解其意道:“禅法势惶惶,莫不是一经未有?” 姜缘笑道:“禅法不立文字,直指本心,见性成佛,故无经书,曰‘觉悟’。” 弥勒菩萨心中稍惊,未想此东来佛法,竟一经尚无,不立文字,重心觉悟,他道灵山胜境藏经无数,二法果是不同,若这般此法若修,尚是难矣…… 第五十七章 习火候 却说,藏书室里,弥勒菩萨心惊东来佛法之妙,亦感此法难修,重于心,重于觉,重于悟。 弥勒菩萨合掌问道:“广心真人,敢问真人可修成禅法。” 姜缘摇头道:“我未修成禅法,弥勒菩萨知我修的乃金丹正道。” 弥勒菩萨再问:“真人何悟禅法?” 姜缘说道:“我自得家师法传,又曾入梦一场,故得禅法来。” 弥勒菩萨合掌行礼,拜服姜缘灵性,此果如世尊所说,真‘灵童’也。 姜缘回礼以拜。 弥勒菩萨再道:“真人,若教你出行时,我能否随行?” 姜缘说道:“既菩萨随我修行,若想跟随,自无不可。” 弥勒菩萨笑着颔首,一腔春意喜盈盈。 姜童儿未有多言,与菩萨相谈会儿,返静室中,教习火候。 …… 待童儿返静室里,歇息阵儿,教灵足时,习起火候。 姜缘心神安定,与泥丸宫中元神呼应,请元神而出。 泥丸宫里元神得令即出,未曾拖沓,他只见那泥丸宫外,一个‘小人’走出,‘小人’端是奇妙,他能觉,能教其动,教其想,清明万般,不受纷扰,乃真我也,元神也。 他使元神习得火候,元神得令,既唤五人来,同其一道运火。 姜缘入定,缓吸真息,然则真息入体,元神尚未功备,真息将元神阵势打乱。 他身中阵乱,教他尽心安抚,二三时过,方才安息,他心中暗道:“此火候,非我想那般好掌握,有循环绵密说,非得元神与我同心,五人齐心为用,才可习得火候,不然断不能成。幸我烧金公时,有些手段,不然恐百载不得门道。” 姜缘知得,欲习火候,需得多习,方可掌握。 他未得多想,再令元神与他一道习此火候。 真息吞吐…… 元神化火…… 不出意外,童儿再是功败。 他却不气馁,安息后,方教再习得火候来。 …… 和风暖意来,熏风送雨去,又逢金风萧瑟走,朔风凛凛止,循环往复,真个光阴迅速,不觉十载过去。 姜缘于静室习火候,一步不出。 静室外,弥勒菩萨盘坐于此,静候姜缘功毕,怎奈童儿修行不知个岁月。 祖师自静室出,见弥勒菩萨盘坐,上前去问道:“弥勒菩萨,你怎在此?” 弥勒菩萨说道:“道兄,我方侯真人外出,随其修行。” 祖师说道:“我那童儿习火候时,不知几载可成,你在此等,能等个什么来?” 弥勒菩萨合掌道:“道兄不知,我终不得禅法精妙,故欲自真人言行间,窥一二法妙。” 祖师叹道:“我那童儿修的是金丹正道,怎个会禅法?你怎学得了?我恐你见多了,将佛法作金丹道矣!弥勒菩萨,我那童儿与你说个甚,你可与我说道一二。” 弥勒菩萨遂将姜缘说过的话,转述于祖师知。 祖师闻说,颔首道:“不立文字,直指本心,见性成佛,重于觉悟,童儿不是说得很明白了?” 弥勒菩萨笑脸作愁容,道:“道兄,此间未有说个怎修,未有经文可读,怎个修成?” 祖师笑了几声,指定弥勒菩萨,说道:“弥勒菩萨此为一叶障目矣!为何要修?为何要经文?童儿此言极明,在悟,在禅,不在修,此法不可修,不得经文,你道是东来佛法,怎会与此间佛法相同?” 弥勒菩萨闻言,身有无量光,竟是有所明悟,愁容尽去,笑意盈盈,他合掌拜礼:“果是我一叶障目,劳道兄解惑!” 祖师颔首不语。 弥勒菩萨离去。 祖师望着童儿静室,知童儿习火候,他往瑶台去,登坛开讲大道。 …… 静室中,姜缘习火候逐渐娴熟,然则以火候烹炼鼎炉四药,尚是不足。 此方需他与元神一心,五人齐心协力,方可调动火候,毫厘不差,如若不如,火候出错,大道不成。 姜童儿在‘止火’后,堪叹道:“火候果难,我若习全火候,烧得大药功成时,不单是大药成,我亦烧作混元一体,元神,五人,我,一心难分。” 他深感金丹正道之能,每一步里,自有道秘,立鼎时乾坤二气入体,作成丹之始,采药聚身中先天之药,此方火候,既是烧药,亦是教他再无分神时。 余四步,烹炼,温养,交媾,九转成金丹,定有神效。 此间修行,一步一步行至不朽圆满,届时金丹成矣。 姜缘心有所感,再是收绪安息,再作习火。 ……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再有十载过去。 姜缘习得上品火候二十年馀,终是逐渐掌握,教元神为用,五人齐心,三者一体。往往童儿吞吐真息时,元神教配合自如,五人运力相聚,元神起止二火,文武转动时,童儿亦作真息调动,与之相合。 此方作火候功成,他曾烧金公,有个底子,方才能教二十载功夫,学得火候。 火候功成,他丹道三步已成矣,待余四步功成,他即得金丹。 姜缘方起身,朝外走去,神色自若,二十载苦修,作他而言,如是浮云,他修此道来,使光阴良多,二十载做不得甚。 童儿离了静室,往祖师静室去。 他待走近时,见祖师室门大开,果在侯他。 姜童儿上前拜礼道:“师父,弟子习得火候矣。” 祖师睁眼望向姜缘,颔首笑道:“童儿,丹成更进一步,我料你四十载习得火候,未想二十载功成。” 姜缘说道:“师父昔年教我烧金公,有底儿在,故是不难。” 祖师道:“今明火候法性,你觉如何?” 姜缘思量后,说道:“师父,金丹正道,火候为重中之重!此火候,教元神,五人,我,再无离舍,混元一体,作是圆满之始,丹成之相!” 祖师闻言,十分欢喜,暗自道:“好童儿,好童儿!果将丹成,修持正道者,最忌习火候而不知三者和离,不知圆满之相,终是有缺,童儿有所悟,教人欢喜。此间可将烹炼之法教导。” 第五十八章 求人不如求己 祖师喜说童儿知得‘丹成之相’,要教童儿烹炼法儿,好教早日成丹。 祖师盘坐蒲团道:“童儿,既你明丹成之相,我方教你烹炼,你觉如何?” 姜缘笑道:“师父,今方明火候,光阴作耗,却待听师父开讲大道,再些行烹炼,行道秘四步。” 祖师闻言,挽掌道:“童儿,果真不急?” 姜缘摇头:“不急。” 祖师含笑不语,取个棋盘来,要与童儿走上一局。 姜童儿低头一看,是‘围棋’,他行礼坐下,执白子。 祖师方才落子棋盘星位。 童儿笑着执子应对。 师徒二人,你一子我一子的落下,棋盘霎时如战场,黑白巨龙厮杀,随二人棋子对弈火热,真是个‘棋盘为地子为天,色按阴阳造化全’。 师徒二人对弈棋局,正下到次日来,童儿败下阵来,自愧不如。 祖师收棋局,说道:“童儿,你较往前,棋艺有多进展矣,早前我胜你多矣,今我胜你三四子。” 姜缘道:“我尚觉师父让我,我许久未学棋艺,怎会棋艺进展?” 祖师笑道:“此与棋艺无关,从前你心急,仙相未成,故你以围棋,多输我矣。今你心静,不似从前,故你输我少矣。” 姜缘恍然,拜礼于祖师。 祖师说道:“既你不急烹炼,代我走遭。” 姜缘唱了个诺道:“师父只管吩咐,弟子定当操持。” 祖师道:“自你我师徒入住山中这等年数来,山中弟子来来去去,从不修心。有南瞻部洲生人逃三灾来,聚山下间,安于廛里,常闻山中有人,知我三星洞,故立祀以祭。我不曾护山下人,怎收此礼?我教真见下山劝阻,却是不从,童儿,你亲去一遭,劝个山人,莫要行祀。” 姜缘应声说道:“是。” 祖师遂摆手,教童儿离去。 姜缘拜礼方离静室。 …… 姜童儿离静室,取玉拂尘,正待下山去。 童儿有三宝护身,一作紫袍,一作玉拂尘,一作豫鼎,此三宝教他丹成前保命之宝。 他出行带三宝,往静室仙洞外走去,行至山道,过一山坡,远远的见一樵夫带人走来。 此樵夫正是昔日那左氏家长,今垂垂老矣,反观身旁汉子,正值壮年,真个是‘一代传一代’。 老樵夫走来,将两束柴薪置地,拜礼道:“上师!” 身后汉子紧随老樵夫动作。 姜缘回礼道:“小子,多年不见了。” 他采药,习火候,耗光阴三十多载,昔日樵夫老矣。他早已了然,修行无岁月,往往他静修些许,人间数代已过。 老樵夫堪叹道:“上师果神仙也!三十馀年过矣,上师驻颜有方,一如别时,真神通,真神通!” 姜缘笑道:“小子,你今方斫柴,归家矣?” 老樵夫道:“正是,正是!敢问上师何去?” 姜缘道:“我奉山中师命,闻山下有民以祀礼待我师,此举劳民伤财,正奉师命劝阻。” 老樵夫闻说,答道:“缘是这般,上师,山下果有庙,里边不仅有老神仙,还有上师您。” 姜缘惊怪道:“怎有我?” 老樵夫笑道:“上师有所不知,您昔日降妖伏魔事迹,教人知晓,玉竹山,恶风山二处妖魔,与昔日灵台方寸山周遭妖魔,俱是您所除,您威气不泄哩。” 姜缘怎料他昔日奉师命除妖,守方寸山,教人所知,今来立祀以祭,他说道:“小子,你便与我同去,引个路来?” 老樵夫欣然应允,将两束柴薪连同老斧交与汉子,只道:“拿回去,拿回去!我道与上师同行。” 汉子只得将柴斧提起,往家中去。 姜缘笑道:“此子乃个行孝的君子。” 老樵夫说道:“不教我烦心作罢,谈何行孝,我叹他走我老路哩。” 姜缘问道:“小子,你知你家住山上几代?” 老樵夫摇头道:“不知,不知!” 姜缘道:“我亦不知,只道父传子,子传孙,子子孙孙无穷尽也,你道你子走老路,殊不知当年亦走你父之路。” 老樵夫哑口无言。 姜缘笑而不语,往山道走。 老樵夫腿脚利索,跟了上来。 …… 不消多时。 二人走落山下,此时正值孟春,但见那‘日暖冰消大地钧,和风膏雨民沾泽’。 老樵夫带姜童儿行至山脚小庙。 姜缘往里张望,此庙虽小,但五脏俱全,里边有诸般礼乐器,像模像样,尚有大众在里朝拜,再仔细一看,上首有二泥塑像,一者作祖师,只是样貌不详,反倒是身旁他的泥塑像,样貌与他有五六分相似。 老樵夫问道:“上师,我方进里,教人来迎上师?” 姜缘摇头说道:“此间耗财可多?” 老樵夫道:“昔年南瞻部洲生人淌水过海,飘洋过海到西牛贺洲来,成个熟路,故近些年来,多南瞻部洲生人来。此庙作多家凑出来的哩,耗财多矣,每逢祀时,更教难计。” 姜缘闻说,不作多言,管往里走。 老樵夫随行。 姜童儿走入里头,先拜服于祖师泥塑像前,复走至他的泥塑像前,跪伏礼拜,虔诚言行。 大众问道:“你是那方人氏?怎这般知礼。” 姜缘起身笑道:“我乃灵台方寸山人氏也。” 忽有大众道:“你怎个相貌这般像仙童。” 姜缘手拈拂尘一甩,说道:“我本山中修行的童儿,正是你们拜的泥塑像。” 大众惊疑,不解其意道:“既然你是仙童,为何你要拜你自己。” 姜缘笑道:“盖因我知‘求人不如求己’,你等立此祀,有甚用处?趁早拆了,将钱财分去,须知打铁还需自身硬,求神拜佛不如求己,若教拜礼功夫作他用,何事不成?” 说罢。 童儿再不理大众,回山去矣。 若他昔年,一心求道,一心求长生时,不为所动,日里在家烧香拜佛,恐他此时作白骨罢,焉有此间金丹将成。 道常在,觉藏心。求得良师引入门尚可,然怎能一直求良师帮你修行,终是‘求己’。 老樵夫跟了上去。 大众沉默不语,未曾追逐。 第五十九章 烹炼 真个光阴迅速,不觉三载过去,姜童儿现身山下庙后,小庙果教拆去,童儿再无下山,只道在三星仙洞里,聆听祖师讲道说经,不时与弥勒菩萨论那禅法,悠然自得,不急不躁。 一日,祖师开讲大道,待讲完散去班中,留姜缘于此。 姜缘待诸师弟离去,方出班中,拜礼道:“师父。” 祖师登坛高坐,问道:“童儿,你习火候距今,有多久。” 姜缘闻说,心中粗略一计,遂答道:“有三载矣。” 祖师道:“你今学烹炼否?” 姜缘道:“望师父教我烹炼法!” 祖师含笑问道:“自该教你,但见你日日静修听讲,不比昔日,作是何理?” 姜缘笑道:“自习火候,元神,五人为用,再不受二神阻扰,故是不急,我虽不知烹炼作何,但知道此定难矣,需得元神灵足,精元保全,方得烹炼。” 祖师走下坛中,轻拍童儿泥丸宫,笑道:“果是一窍通时百窍通,口中不说昔日金丹作泥丸那等贻笑大方之言。” 姜缘闻说,只道:“师父莫揭我短哩。” 祖师扶童儿坐下,说道:“且坐,我传你烹炼法儿。” 姜缘断不敢受,侍奉祖师坐入班中,他方教坐下,洗耳用心,说道:“望师父舍下慈悲教我!” 祖师笑道:“烹炼法,得火候方可学之,乃起火息火,文火武火之说,教真火煅烧鼎炉中大药,使四药炼形,待成混元无缺时,即作功成。” 姜缘悉数记下,问道:“师父,可是煅烧时,以火候之秘,进行收放之举,起火息火,文火武火?” 祖师颔首:“然也!何时四药成形,何时此步功成。” 烹炼以祖师说,三言两语道尽。 童儿却知,此步难矣,控得火候之时,需煅烧鼎炉,火候毫厘不差,若差了,药尽废矣。 此药作是先天大药,乃此身未生时,药即在,融于无形,看不见,摸不着,方聚能使药现形来。 这等大药岂是好炼。 纵有真火,恐亦非一时半会能炼成。 姜缘拜礼道:“师父,弟子明矣。” 祖师说道:“童儿需记,此火候,断不出错,需教秘法运火,烹炼时二神定阻你,此作良机!盖因烹炼时,你全神贯注,不得分神,届时你若受二神阻扰,有毫厘之差,定是身死道消。烹炼此步,作是丹道修行最凶险一步!” 姜缘闻说,毛骨悚然,他知二神最喜寻机钻窍,败他修行,若教祖师言说,他全神烹炼,无法抵抗,只受二神不断阻扰,但有毫厘之错,身死道消,大道成空。 金丹正道难且凶险,其中每一步皆有妙用,然则每一步若行错,皆有性命之危。 烹炼,难矣! 采药时,他方受二神阻道,盖因元神相助,然此间烹炼,元神为用,五人同心,怎有助力。 他再是跪伏道:“望师父救我!” 祖师笑道:“我方见你如何破局,未想你倒是取巧,来问我。” 姜缘道:“师父既教弟子,定有法儿破局,望师父舍大慈悲,一并教我!” 祖师取一符,递与童儿,说道:“此玉符可护你烹炼时不受二神阻扰,仅教烹炼时,他时无有用处。” 姜童儿接过玉符,拜谢祖师深恩。 祖师摆手,唤童儿修行。 姜缘再是拜礼,却先侍奉祖师回静室,他搀扶祖师往静室走,尚未走回,忽觉泥丸宫大震,他运气朝洞府望去。 见那一座座幽居静室里,有无量光升起,照耀三星仙洞,然未升起多时,便消弭无形。 祖师道:“弥勒菩萨有所悟也。” 姜缘颔首:“弥勒菩萨果有甚深般若。” 祖师不知何时,取把戒尺,轻敲童儿天灵,道:“你引入禅法作弥勒菩萨,今有所悟,你且去贺喜。” 姜缘唱了个诺,不惧祖师戒尺,他知祖师戒尺有架海效力,但打他时,怎会使力,他侍奉祖师回静室,方才朝弥勒菩萨所居走去。 …… 不消多时。 姜缘行至一静室之中,见弥勒菩萨站门前,笑意盈盈。 姜童儿上前,说道:“广心贺喜弥勒菩萨有所悟!” 弥勒菩萨方见童儿,迎上前来,笑道:“果是妙法,果是妙法!谢广心真人传法!” 姜缘问道:“菩萨觉悟?” 弥勒菩萨摇头,合掌拜礼道:“未曾觉悟,乃知得禅法怎行,有道是‘佛即心兮心即佛’,此法果真作我行之道,多谢真人传道!” 姜缘回礼:“菩萨无需言谢,禅法就在那,人人可学,人人可成佛,怎个谢我。” 弥勒菩萨闻言,叹惜不已,若此真人作他西方极乐世界佛陀岂不妙哉,他合掌诚心道:“真人,此方我当返极乐世界修行。真人深谙佛法,不知可愿入极乐世界坐上品莲台?自有大职正果加身。” 姜缘笑道:“菩萨,我尚作个修行小将,是那樗朽之辈,不敢厚颜窃据莲台。” 弥勒菩萨有大智慧,怎不知姜缘言下之意,合掌道:“我不再言罢!真人,我将离去,劳你代我与道兄说声。” 姜缘应下。 弥勒菩萨往外去,姜缘相送,待离三星仙洞远些,弥勒菩萨驾着祥云,往西方极乐世界去。 童儿方才返三星仙洞,将弥勒菩萨离去事转达祖师,回静室中修行。 …… 不觉五日过去。 此日间,姜缘养得灵足精盛,做足功夫,又披紫袍,将玉拂尘,豫鼎,太玄清生符,玉符一应神物置于身旁,方才将修行道秘第四步‘烹炼’。 此步险要,不可大意。 需得以真火煅烧炉鼎四药,教四药由无形之中炼出形来。 姜缘入定心神,唤得五人相聚于脐下炉鼎中,再者请元神自泥丸宫而出。 说来元神有妙用也,元神宛如身中之他,能觉,能动,能想,又能生得真火来,屡次助他阻挡二神,使他修行无阻,果是真我也! 姜缘待万事俱备,运起上层火候之秘,使元神生真火,五人共助力,他吞吐真息,运火烧鼎炉,行得‘烹炼’。 第六十章 烹炼功成 有道是‘欲将大药炼成丹,全赖火候得秘法’。 光阴迅速,不觉五载过去。 姜缘教真息辅真火,煅烧脐下鼎炉,烧得鼎炉赫赫长虹,腹中似火搅着烟,教他疼痛难忍,二处肾水如汤煎,周身汗涌。 内观脐下鼎炉处处通红,周遭真个炎炎烈烈盈空燎,赫赫威威遍地红,真火非阴阳火能比,此火元神作用,真息作势,五人齐心。 姜缘再往鼎炉细细一看,鼎炉里四味药经受大火煅烧,不显变化。 此药非彼药,乃先天药,果是难炼。 姜缘煅烧五年,四药浑然不动。 瞧这乌精遇火汹汹,这兔髓遇火相刑,这木液遇火煌煌,这金精遇火不炼。 他教真火一收一放,一进一退,文烹武炼,火势真个‘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然真火短时间烧不得鼎炉大药。 姜缘不急不躁,心如止水,真火既烧五载,烧不动此四药,那便五十载,他道五十载该是能烧动四药。 他苦修数百载,岂在乎此间四五十载,修行本无岁月,光阴如流水。 姜童儿全神于‘烹炼’,对外界全然无知。 …… 静室外。 真见正行至静室外,他读禅书,心有所悟,正待寻大师兄,向其问法。 他尚未近静室,祖师急拽步出门,问道:“是何人近前?” 真见慌忙检束,拜礼道:“师父,是我哩,是我哩!” 祖师仔细一看,问道:“真见,你不在前台修行,过来此处如何?” 真见说道:“师父,我读大师兄所著禅书,心有所悟,故来问法,不慎惊冒师父,望乞恕罪!” 祖师说道:“广心此刻正值修行关键,断不能止,你方修行去,我曾赐你太玄清生符,你性命无忧,且方禅悟,待日后再请教不迟。” 真见怎敢说个‘不’字,唱了个诺,照旧路回。 祖师望真见远去,心中暗自道:“此丹难成,天地难容,童儿能否丹成,且看自身,我教无人扰你矣。” 丹道七步,此时童儿走第四步矣,此步作难,于元神,心神,五人种种,俱是难关。 “难,难,难!道最玄,莫把金丹作等闲,不遇至人传妙决,空言口困舌头干。” 祖师往静室走回。 …… 真火难炼先天药,不觉再有四十载光阴。 姜缘盘坐静室,起得真火煅烧鼎炉四药,受他四十五载真火煅烧,四药浑然不动,教他火候再深,亦无法烹炼功成。 此动不得他心,他有玉符在,二神阻不得他道,他只管烹炼就是。 他道心不移,不生懒惰,正有信心功成烹炼,然他身中五人,随元神日日运真火,受真火而生了动摇。 似那心猿分思走神,金公隐随心动,意马躁动不安,木母懈怠成性,独有黄婆安稳居中。 姜缘暗道一声不妙,若教五人动荡,此时正值运火,一旦出错,大道成空。今时真火已起,再不能停,非是四药炼形,便作他身死道消。 祖师赐他玉符,护他不受二神阻道,但五人松懈,却是无法。 “心猿,意马,金公,木母,黄婆。” 姜缘欲教分神警醒五人,然他此间真息绵绵不绝,怎有余力。 正当童儿心存疑虑际,忽有豫鼎大震,神光隐入身中,咚的一声,令五人醒来,再不生松懈,全心随元神运火,煅烧四药。 童儿再无分心时,一心烧得四药显,纵光阴作耗亦不再停。 …… 真火日日烧四药,四药从不显变化,童儿只道志心烹炼,绝不敢误,求道多年心未变,终在童儿苦心烹炼再有六十三载,功果有成。 姜缘缓吐真息,体中真火作烹,细细一看,初时真火如灼灼金蛇,今时真火如威威血马。 再看鼎炉内,乌精有变,伴着真火煅烧,隐成圆形,正是无缺之相,混元之相。那兔髓,木液,金精同是有显化之形,此大药终为他所炼。 姜童儿不敢疏忽,运火再起,吞真息烧武火,教火势汹涌,依照祖师传下火候秘法,煅烧四药。 他知此间,二神常阻拦于他,盖因祖师所赐玉符常有震动。 童儿自烹炼一百零八载后,乌精烹炼功成,呈无缺,混元之相,余三药接二连三烹炼功成,在五载内,三药终是烹炼功成。 见得鼎炉之中,四药作四圆形,无缺之相,果是无形烹炼作有形。 丹道第四步,终是功成。 此步烹炼,难在火候一步,若掌得火候,此步功成一半,再者难在道心此步,若真火煅烧多年不得门道结果,多会心生懈怠,后再有二神阻扰。 非是大毅力者,大气运者,不可功成,错一步则亡。 此常事也,金丹正道本难,非是天资卓越,悟性不俗,兼有大气运者,断不走此路,多是修旁门左道。 姜缘回神,此间他烹炼功成,火势未止,需个止火,方作完功,此步才是个圆满。 童儿静神,令元神,五人齐心,共同‘止火’,他口念上品火候之秘‘止火之诀’,伴随最后一缕真火真息缓缓吐出,脐下鼎炉收火,鼎炉以口诀封固,将四药牢藏,休教漏泄。 功成之时,见鼎炉不动,四药藏气于中,他方安心。 姜缘睁眼,将玉拂尘放好,再将玉符放于拂尘边,取太玄清生符,豫鼎随身,披上紫袍,他今丹成四步矣。 余三步者,他一旦炼成,窥得道妙,得成正道,久视长生。 姜缘感叹不已,盘坐室中蒲团,口中唱吟:“夫金丹者,火候为重,顺元神之妙用,吞吐真息之往来,一聚一散,一升一降,一烹一炼,循环不绝,绵绵若存,用之不勤,以应自然。” “四药藏体,此药难寻,盖散则混融无形,聚方凝结成药,教五人得寻。五人者,心猿意马,金公木母,黄婆刀圭,婴儿姹女,灵龟金乌,离龙坎虎,若是之不一者,皆五人之异名也。非恒者,烹炼不成。” “难,难,难!金丹难!旁门左道三百六十,大道真一也。” 姜缘摇头遂起身,往祖师静室去…… 第六十一章 守山 话表,一日,灵山胜境,但见那‘瑞霭漫灵山,虹光拥弥勒’。 弥勒菩萨自三星仙洞来,走走停停,时而修行,时而静禅,今身伴无量光,归灵山面见如来,合掌皈依道:“世尊。” 如来道:“弥勒菩萨,东来佛法如何。” 弥勒菩萨道:“世尊,此法玄之又玄,我方未学成,初窥门道罢。” 如来道:“此新佛法,作何等也?” 弥勒菩萨笑意盈盈,说道:“世尊,佛有二法耶?” 如来道:“佛无二法,我法作佛法,禅法亦作佛法。” 弥勒菩萨合掌道:“世尊?我随广心真人修行禅法,却知禅法无修无经也,盖此法不立文字,直指本心,见性成佛。无经可读,无法可修,人人皆有觉性,得觉性遂成佛,我悟得‘佛即心兮心即佛’,知得门道。” 如来沉量许久,道:“人人皆有觉性,人人皆佛,此果上等法也。” 弥勒菩萨说道:“禅法终成,无外些许光阴。” 如来道:“此作佛法也。弥勒菩萨,你觉菩提弟子广心如何?” 弥勒菩萨答道:“广心真人得菩提道兄真传也,三家配合本如然,心中绝无佛门,玄门之分,只道一心修行,早日得道。” 如来道:“你曾以莲台相邀否?” 弥勒菩萨颔首道:“许以大职正果加身。” 如来说道:“既无缘法,便罢,便罢!你料此童正道可成否?” 弥勒菩萨笑道:“已有仙相。” …… 三星仙洞。 姜童儿此烹炼一百馀载,再走出时,已是物是人非,洞中弟子走去许多,又有许多生面孔,人间不知几代去。 他入静室拜见祖师。 姜缘拜礼道:“师父,弟子今烹炼功成!” 祖师盘坐蒲团,笑道:“早料你成,且起,且起!” 姜缘笑问道:“师父怎料我成,烹炼端是凶险。” 祖师取戒尺指定姜缘,说道:“你个童儿,千难万难走来,怎会烹炼不成,你心静不急,隐有仙相,定教成之。” 姜缘却不惧戒尺,笑道:“师父这般赞我,莫不怕我心生娇纵,坏了修行。” 祖师戒尺轻敲姜童儿天灵,不知手上有个什么法门,敲时轻,落时重,打得童儿抱头痛呼,怎料祖师戒尺时轻时重,遂心如意。 祖师笑骂道:“你跟我修行有几百载,若此个心性全无,你尚修何金丹正道。” 童儿道:“师父,弟子知错哩!弟子心有所感,离丹成不远矣。” 祖师道:“余三步,作是温养,交媾,九转成金丹,此三步里,说难不难,说易不易,看你缘法矣。” 姜缘说道:“弟子素来老实,定教能成。” 祖师哭笑不得:“此与你老实有何干系?莫要贫嘴,你教歇歇,或是温养?” 姜缘笑道:“自是歇歇,听师父开讲大道。” 祖师颔首:“既如此,你方歇歇去,莫扰我清净,去,去,去!” 姜缘只得离去。 童儿自静室出,未回室去,他往瑶台走去,去看一看真见如何。 他方走出,闻前方喧哗,听得声音,是个老柏树下传来,他往声处走去。 不消多时,姜缘走近,见是大众老柏树下会讲,此等大众,他俱不识得,料是新入门下的师弟。 他细细一看,真见正在大众里讲说,他走上前去。 真见看来者,慌忙检束,拜礼道:“大师兄!” 大众闻说皆惊,早闻三星仙洞有位有道仙真大师兄,今见姜缘,大众急整衣向前:“大师兄!” 姜缘说道:“诸师弟,无需多礼,你等今在此讲个什么道?” 大众道:“不瞒大师兄说,我等今在此会讲,乃讲师父早年说的‘动’字门中之道,真见师兄有见识,故有师兄为我等讲说,此间绝无外姓喧哗。” 姜缘笑道:“诸师弟勿惊,我非怪罪,乃见你等会讲,故来一窥,非是作个‘六耳’哩。” 大众道:“请大师兄来。” 大众遂分开,要将老柏树下好位让来,童儿却摆手,随意挑个蒲团坐下。 姜缘问道:“诸师弟,我乃个长年苦修,少有外出,故不知今时何年何月,不知诸师弟入门,排个什么字辈。” 大众答道:“是个‘海’字辈哩。” 祖师门下十二字辈,是作‘广大智慧,真如性海,颖悟圆觉’,今是个‘海’字辈,第八小辈。 姜缘颔首道:“劳诸师弟解惑。” 大众道:“不敢,不敢!” 姜缘未作姿态,只道让真见讲说,他亦教听听。 真见听言,与大众会讲。 姜缘听着,心中有些评价,真见虽伤根本,但此等年来,安心修行,倒也有几分风采。 待真见说完,又轮大众讲说,一应说完,他方离去,回静室歇歇。 …… 不觉三载过。 姜童儿室中静修,除却听得祖师开讲大道外,再无他事。 此日间,姜缘盘坐蒲团,忽闻声来。 “童儿,来。” 童儿闻言,推开室门,往祖师静室去。 他走入祖师静室中,见祖师似从三星仙洞外归来不久,刚落座于蒲团。 姜缘拜礼道:“师父。” 祖师说道:“此间有一事,需你走上一遭,或是要个年份,你方能归来。” 姜缘道:“但凭师父吩咐。” 祖师道:“镇元子遣人来请,他教往南瞻部洲走上一遭,万寿山需个有法力的守着,你方走一遭。” 姜缘闻说,不解其意道:“师父,镇元子大仙门下定有弟子,守不住万寿山不成?” 祖师说道:“镇元子门下众弟子同出,余二三弟子,无甚法力,此西牛贺洲魔障众多,若无个法力的守山,多乱矣。” 姜缘方明,一如昔日祖师得邀,去灵山胜境参法会时,灵台方寸山多有妖魔来,被他以豫鼎打杀,他答道:“师父,我这便去万寿山。” 祖师摇头道:“不急,你丹道五步‘温养’,我方教你。” 姜缘问道:“师父,我既去万寿山,怎得闲时修行?” 祖师道:“此步‘温养’不同,乃作个水磨功夫,你却个守山时修行。” 姜缘恍然遂请祖师教他…… 第六十二章 温养 却说姜童儿诚心请祖师教他丹道五步‘温养’。 祖师端坐蒲团,看着童儿,说道:“童儿,温养此步,重个‘温’字,童儿知得,此温作何?” 姜缘拜礼道:“师父,若教弟子想,此温该是温鼎炉中药也。” 祖师笑道:“怎作此说?” 姜缘道:“烹炼功成,鼎炉封固,不使药气漏泄,此四药以无形炼有形,温养该是将四药药气内藏,好使丹道六步交媾易成。” 祖师堪叹道:“好童儿!你果知金丹,通法性矣,你说不错,温养乃教‘交媾’易成。然此温,不止温鼎炉中药,此温除鼎炉中药外,尚需温你身中大周天。” 姜缘问道:“师父,身中大周天,当作三百六十穴也,此该怎‘温’?” 祖师说道:“火候有言,火势有解,温火作何意?” 姜缘忆火候秘法,其有火势注解,他说道:“师父,温火通‘文火’,重在‘烹’‘慢’‘养’。” 祖师笑道:“温养,多以文火温养,此文火作元神之用,无需你以真息辅之,一者,温鼎炉中药,教药气内藏,一者,温大周天穴,教身中窍开,若温养足矣,你窍穴如汤煎时,便是功成。” 姜缘问道:“师父,若无真息辅之,元神教如何使文火?” 祖师道:“此文火非生真火之用,元神与体中五人,足生文火,然你需常静心,若教元神疲倦,精元不足时,你便要居中调度。” 姜缘闻说恍然,拜礼道:“师父,弟子明矣。” 此温养作元神五人用也,乃温养鼎炉中药,身中穴窍,他辅之罢,盖温养快慢,他做不得主,故他有闲时去那万寿山五庄观里守山去。 祖师道:“且去,且去!管往东走,将玉拂尘带去。” 姜缘遂拜礼,朝室外去。 他方回静室,将玉拂尘,玉符带上,朝三星仙洞外走去。 不消多时。 姜童儿走近三星仙洞,正待外出,忽声从后起。 “大师兄,大师兄!慢走!” 他方回首,细细一看,缘是真见走来。 姜童儿手拈拂尘,问道:“师弟修行有个二三百载矣,怎个心猿未定,这般急躁,谓之何事。” 真见曳步走近,方道:“师兄不知,我读禅书有所悟也,数十载前便教请师兄解惑,未想师兄修行,被祖师拦了。今见师兄外出,不知何年何月方归,故拦师兄矣。” 姜缘闻说,毛骨悚然,数十载前他方烹炼时,怎容分心,若教有人扰他,他定身死道消,大道成空,缘是祖师护他周全。 他说道:“师弟不知,当时正是修行难关,不容分心。” 真见赔礼道:“缘是这般,是师弟糊涂,险累师兄。” 姜缘摇头笑道:“此中有数也。师弟未来,亦教他人来,此受师父深恩。师弟读禅,有何领悟?” 真见道:“实不瞒师兄,我读禅书,常以静悟,我知身中受财色酒气所伤,断难修行,索性绝了修行,身有师父赐下太玄清生符,绝不外出,得个假长生,专心禅悟,今有些许明悟,故来拜请师兄解惑。” 姜缘问道:“如此,你说罢。” 真见拜礼道:“师兄,我静悟多时,常有感应,天灵下隐有他人,又觉我非我。我似那贪瞋痴慢疑生的外相,近来这等感悟多矣。” 姜缘闻说,拍着掌笑道:“那是你!可贺,可贺!” 真见不解其意道:“师兄,怎说?” 姜缘笑而不语,管往外走。 真见却个不懂,隐有灵机,捕捉不得。 …… 姜童儿离三星仙洞,他未曾下山,先坐于青苔石上,与元神沟通,教元神同五人温养鼎炉与身中穴窍。 元神得令即行,与五人齐心,升文火慢煎鼎炉。 姜童儿只觉腹中暖意盛,此火运转与烧金公,烹炼时有所不同,盖此文火以元神妙用生,精元抽添。 上品火候秘里,有诸火运用之说。 童儿心中暗道:“金丹七步,其要领无外三步,作是金鼎玉炉,四味大药,火候之秘。” 鼎炉,大药,火候。 此三步为重,余者皆作三步延伸罢。 姜缘教元神炼文火,温养鼎炉,他作起身,往山下去,他方去万寿山。 此间五人作元神用,温养鼎炉,他需靠脚力下山去。 说来,他昔年乃一童儿,下山往函谷关去,尚需祖师法力作保,行金路直达,不受魔障侵扰,牵牛西行时,又有老君身侧伴,再回山时,祖师金路来接,教他不被魔障相害。 今时童儿丹道将成,有些许法力在身,不可同日而语,终不惧沿途魔障,乃魔障该惧他。 姜缘走在山道,跃过土坡,行至不久,闻声鹿啼,他细细一看,原来是只白毛角鹿。 那白鹿自崖来,三下五除二,近他身前,口衔灵果。 姜童儿认得此鹿,昔年他心猿初定时,曾下山接左氏一家,此鹿曾作他脚力,数百载不见,此鹿生几分灵性,尚识得他。 白鹿低头,将灵果放于身前,前肢伏地。 姜缘笑道:“我此方往万寿山去,你愿作我脚力?” 白鹿不动,发出啼叫。 姜缘轻抚白鹿之身,他将灵果取来,一口吃了,权作解渴用,他坐上白鹿,往山下去。 但见那好童儿,头戴紫金冠,身着紫袍,手拈拂尘,足下履鞋,丰神灵足,腰系豫鼎玉符,骑着白鹿,果是有道仙真。 …… 斜月三星仙洞,静室中。 祖师心有所感,朝山下张望去,他心中喜说,暗道:“童儿归来时,温养教功成矣,余交媾,九转成丹,必是无碍,此童儿果得我真传。” “府中真见虽伤根本,但大起大落,反易明心见性,终得见元神,若教好生修行,他年获得旁门正果,童儿点醒一言,只望能悟透。” “余弟子,无一可用,俱不得要领。” “正如童儿说,道常在。” “罢,罢,罢!有童儿在,足矣!今童儿有个法力在身,又有三宝,往万寿山去,必无魔障敢拦。” 祖师不再多看,假合双眼静修。 第六十三章 昔年宝梁国 却说姜童儿骑白鹿下山去,只管往东方走,朝那荒荒凉凉的地儿去,不觉有半月馀,一路无阻。 此教姜缘知个理儿,何为欺软怕硬。 昔年他法力浅薄,魔障缠身,妖魔相害,怎让他安宁。 今时他身有诸宝,座下白鹿,怎见魔障,妖魔现身,便是踪迹不显半分。 姜缘知那等魔障妖邪,知他有法,不敢侵他也,故只管赶路。 一日,姜缘骑上白鹿,重返旧地,正是宝梁国,他再见此国,与昔年怎有相像,但见此国里,巍巍城墙,自门中看,里有民众,安于廛里,再往里些,层层殿阁,叠叠廊房,与昔年那小部落,果是不同。 姜童儿心中喜说,道:“那少年果是得悟不成?” 他方使白鹿向前,入国中去。 行至国门前,有人拦他,问道:“那来的是谁?” 姜缘下了白鹿,手拈拂尘,作礼道:“云游来的,路过此地,来讨个茶饭,借宿一晚,待明日方走。” 那人是个汉子,一见姜缘隐有仙相,不敢怠慢,说道:“你与智者无异,我国仰慕智者,今我国主见你,定生欢喜,劳智者与我一道,见了国主,届时奉上茶饭,将廊房扫开,供你住上。” 姜缘笑道:“甚好,甚好。” 那人上前:“智者,我为你牵鹿。” 姜缘轻抚白鹿,教白鹿任由那人牵着,不生反抗,他随众入国。 待入国里,走进好街大巷,他暗赞此国非与昔年能较。 姜缘指定前路,问道:“城中这般,该是历代国主有道爱贤,故日久来,城中有此看不尽的繁华气概。” 那汉子笑道:“非也,非也!智者错哩,我宝梁国二百载前,尚是小国,乃有如你这般智者,方教有我国盛气概,历代国主虽贤,但无智者,断不能成。” 姜缘再问:“我亦曾周游,见贤者,有人称上师,称先生,却独见你国称智者。此二字有个甚来头?” 汉子说道:“你不知,昔年我国曾有智者远来,教化我国,使我国有此等繁华气概,智者离去前,曾有言‘他年有智者,那即是他’,故‘智者’二字,乃我国尊敬之说,我方见你有智者相,自尊你一等,称作智者。” 姜缘行礼笑道:“缘是如此,缘是如此!是我少见多怪。” 汉子不敢受礼,答礼道:“不敢当,不敢当!我怎受得你礼。” 姜缘笑而不语,管随其走。 不消多时。 走至殿阁之中驻足,却说有人进里通报,那国主闻说是个智者,心中甚喜,亲出殿阁相迎。 那国主见得姜缘面容,心中暗叹道:“果是风姿雍容,智者之相。” 他遂上前拜礼,尚未拜下,让姜缘拦住。 姜缘笑道:“你是一国之主,国之脊梁也,断不可如此。” 国主方才作罢,迎姜缘入殿阁中,不敢有误。 待入殿阁,国主取一席请姜缘落座,说道:“智者此来,有何教我?” 姜缘摇头笑道:“非也,我云游来罢,来讨个茶饭,借宿一晚。” 国主闻说,唤人将茶饭递上,再扫间廊房来,供姜缘住。 姜缘应下行礼谢过,将茶饭吃下,他说道:“国王,我曾云游多国,未见此前有国如宝梁国这般。我闻国人有言,盖因智者教化,然我却不知智者如何教化,方能使国这般。” 国主答道:“智者曾教我等,是以礼节衣食。” 姜缘道:“若是这般,此国能如此昌盛?” 国主摇头道:“智者不知,昔年那智者教化临行,曾留言‘觉悟’,有国人得言光阴数十载,死前有所得,教国人思虑,若粮不足,思法增粮,若民患难,思法解难,盖有今之宝梁国。” 姜缘恍然,心中赞叹,缘是那少年,临终有悟,使国人‘见惑得思,见障得智’,故宝梁国强盛,他说道:“宝梁国该是强盛!” 国主道:“此非我之功也,不敢厚颜窃据。” 姜缘笑道:“你今有何问?我或可解你一二惑。” 国主说道:“智者在上,我有一惑。” 姜缘道:“你说说。” 国主问道:“智者,昔年那老智者教化我国,不愿留名,只道‘他年有智者,那即是他’,怎有此不沾世俗名利行径,此如何所行?我仰慕此道,但教我放下王位,万万做不得。” 姜缘笑道:“国王可曾听闻,人身中有五人,掌不同之事,其有掌欲者,名作‘木母’。若教不欲,必降木母。” 国主再问:“木母怎降?” 姜缘道:“你不修行,降之却难,我赠你一言,却是‘念起时斩’,若教如此,欲定少矣。” 国主记下,不敢再劳,请姜缘住廊房,好生歇歇。 姜缘自是应下,他进廊房盘坐,内观元神温养。 今时元神随五人温养鼎炉,其中药气尚未有变,元神亦未曾疲倦,不急调度。 姜童儿闭目静修。 …… 翌日。 姜缘骑上白鹿,离宝梁国去,教往万寿山行,宝梁国主亲自挽留,想请姜缘再留些时日,好与当年智者那般,教化国中。 姜缘婉拒宝梁国国主好意,只道‘今时宝梁国无需教化,不生人祸,定无恙也’,他便是离去。 宝梁国国主只得带人相送姜缘离去,不敢有违。 姜缘骑白鹿东行,一路无词,魔障不敢扰,妖邪不敢犯。 行良久后,至李兴实当年拜师那高山处,童儿本欲拜访李兴实,他运气双目,见山中毫无真修踪迹,只得山林草木,走兽飞鸟。 他问得一路人,闻说百载前,山中有位修行的老神仙,似功成圆满,飞升去了,随行其弟子一同飞升,不见踪迹,自此,山中无痕,有人为其取名‘神仙山’。 这让姜缘知得,李兴实多半随那位真修一同离去,不知去了天庭,亦是去了他处,虽不知李兴实修行如何,但想有真修在,定有个门道可修,望其功成,他年可再见。 童儿拜访不得旧人,只得往东行,一心朝万寿山去。 第六十四章 万寿山五庄观 真个光阴迅速,不觉半载过去。 姜缘骑白鹿,行至万寿山下,他运气双目,远远张望,但见前方高山峻极,大势峥嵘,日映晴林,风生阴壑,又见那花开花谢山头景,云去云来岭上峰,果是仙山福地。 姜童儿心中赞叹:“万寿山不输灵台方寸山矣。” 想罢,他遂使白鹿上山。 初时上山,但见那‘幽鸟乱啼青竹里,锦鸡齐斗野花间’,走深些又见那‘深林鹰凤聚千禽,古洞麒麟辖万兽’,童儿途径未曾惊扰,往山中五庄观去。 不消多时,姜缘到山门前来,他往里看,有座观宇,再看山门之左,乃有通碑,上书十字‘万寿山福地,五庄观洞天’。 姜童儿心知未走错地儿,他下了白鹿,步行入里。 行至不久,见有二门,他上前敲响,那里面有三四穿着道服的道童走出。 那道童控背躬身,行礼道:“可是广心师兄当面?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请入!” 二三道童俱行礼,请姜缘入内。 姜缘将白鹿交给一道童,行进观内。 姜缘问道:“大仙可在?” 道童说道:“家师正在观中。家师早前有言,广心师兄将来,着我等留神,本我等日日有人山下等候,未想轮次时广心师兄到来。” 姜缘笑道:“此倒我之过。” 道童拜礼道:“不敢,不敢!” 姜缘不再多言,随道童往里走去。 道童将姜缘领至正殿,但见正殿那上明下暗的雕花格子门紧闭着,道童跪伏于地,说道:“师父,广心师兄到了。” 待道童说罢,忽有清风徐来,格子自开。 镇元子大仙从里走出。 姜缘拜礼道:“拜见大仙!” 镇元子大仙将姜缘扶住,道:“广心,莫作此礼,我与你师乃是好友,今请你来,扰你修行,你可莫怪。” 姜缘说道:“大仙何出此言,我教‘温养’也,作个水磨功夫,闲时无事,故至万寿山来,做个守山差事。” 大仙笑道:“昔年见你仙相隐成,知你丹道必成,果不其然,已至温养此步,金丹不远矣!” 姜缘摇头道:“大仙之言谬矣。我离丹成,尚远,尚远!” 大仙拉着姜缘入殿里,待落座后,教道童奉上时果,方才说道:“你的修行我看在眼里,远不远我能不知?此方我往南瞻部洲去,正是寻些弟子来。” 姜缘问道:“大仙寻我来,乃作守山。大仙此去后,于守山之说,不知大仙有何嘱咐?” 大仙闻说,朝殿外张望,说道:“广心你有些法力在身,守山定是无恙,我这观中却有二处需得用心看护。” 姜缘再问:“是哪二处?” 大仙答道:“我观中有一园,唤那‘人参园’,那灵根正在此中,需个上心。再有一殿,内藏诸般法经,又需上心。” 姜缘依次记下,颔首道:“大仙安心。” 大仙笑了笑,与姜缘攀谈许久,让道童扫开一间道房,供姜缘居住。 姜缘拜礼随道童往道房去。 殿里,奉时果的道童见姜缘远去,说道:“师父,怎地将人参果树,藏经法殿告知,若此人心生歹意,岂不生祸。” 大仙指定道童,说道:“莫作此说,你这顽劣的,怎知修行?我闻南瞻部洲出个孔氏知礼也。到那南瞻部洲,你去学礼罢。” 道童惊怪道:“师父,我是个学道的太乙玄门,怎学礼去?” 大仙道:“你连礼尚不知,怎学道?” 道童不敢再言。 …… 道房里,姜童儿盘坐蒲团,内观脐下,鼎炉之中,元神同五人运文火以温养,教鼎炉药气内藏。 半载功夫,药气未曾内藏多少,元神亦不觉疲倦,此间无他用功之地。 姜童儿只得作罢,静心养性。 翌日。 姜缘得道童呼唤,大仙将去南瞻部洲,他闻说出了道房,相送大仙。 大仙同众徒弟在五庄观中,见姜缘来后,嘱咐道:“广心,此方交与你。” 姜缘拜礼道:“大仙安心。” 大仙道:“我观中尚有二童子,你若有何不知,但可问童子。” 说罢,大仙承众徒弟,共承祥云,径往南瞻部洲。 姜缘望大仙远去,心中赞叹:“镇元子大仙,果是玄门高道,此等自在,来去自如。” 他回首但见有二童子自远走来,二童子穿着道服,皆西牛贺洲生人,有高有矮,高的身长六肘,矮的身长四肘。 二童子上前拜礼道:“拜见广心师兄。” 姜缘颔首回礼,他方见二童子身无法力,心猿难定,他问道:“二位师弟,入门不久?” 二童子答道:“正是,正是!我二人入门不足三载,故无法力,师父此行方才不带我等哩。” 姜缘笑道:“此方余我三者。” 二童子拜礼道:“劳累广心师兄,我二人无有大用,只得为广心师兄备些茶饭。” 姜缘道:“足矣,足矣!” 他与二童子相谈许久,方是离去。 既是镇元子大仙离去,他将要守山也。 姜童儿未作他想,问人参园与藏经法殿在何处,打算多留心二处。得二童子指引,他熟络观中各处,方才安心。 …… 真个光阴迅速,不觉二载过去。 姜童儿逢子午前后,巡视五庄观,教宵小之徒不敢进犯,然此二载间,未有妖邪魔障敢犯,让童儿心生困惑,怎此守山,这般易也。他无敢疏忽,子午前后巡视不停。 却说他身中‘温养’水磨功夫不断,元神有时疲倦,他以真息辅之,让元神得以缓气,故无有大碍。 此间安宁,只待温养功成,他丹道五步成矣。 一日,二童子与姜缘共进茶饭,饭毕,二童子向姜缘问道,请其讲道。 姜缘坐殿里闻说,不解其意道:“你们拜大仙作师,怎向我问道?” 二童子道:“不瞒广心师兄,家师常一载讲道二三次,然则此间远去,我等研读道经,有所不解,却无个门路解惑,故问广心师兄也。” 姜缘摇头道:“我教不得你们。” 二童子问道:“为何?家师曾言,广心师兄修行了得,仙相将成,身有法力,怎教不得我们?” 第六十五章 木母遮本心 却说五庄观中,二童子问道姜缘。 二童子说道:“广心师兄身有法力,道行高深,家师常有堪叹,望广心师兄舍慈悲,解我二人惑罢。” 姜缘摇头道:“非我不愿,盖我没法为你们讲道。” 二童子问道:“为何?” 姜缘道:“二位师弟有所不知,我随菩提祖师修行,作个修行小将罢。虽身有些许法力,盖家师教导功劳,我苦心修行,方有今时二三法力,但若讲道,我却不够,需是道高德隆者,方可讲之。若我厚颜窃据,为你二人讲道,不是害了你们?” 二童子说道:“缘是这般,却是我等不知。广心师兄,这修道与讲道,有何干系。” 姜缘笑了笑,朝外走去,教二童子跟他走来,待走至殿门,他回首问道:“你们可说,先前你们是如何走的?” 二童子面面相觑,不知怎言。 姜缘笑道:“二位师弟,可明矣?修行正如行走,你学之可行走,但若教你说个走路章法来,却难矣,非是行路多年的智者不可言说,修道讲道亦然,你学之可修道,若是讲道,非是道高德隆者,不可言之。” 二童子恍然大悟,拜礼道:“广心师兄,我等明白!” 姜缘遂不在多言,见日落西山,他正待返道房中静修,忽见二童子在殿前戏玩晚景,邀他一同,他倒不拒,与之一道戏玩。 待晚间方回道房,静修温养,只念早日修成。 …… 话表,万寿山千里外,乃有一山,唤那‘恶鬼山’,山中盘踞一怪,乃黑熊成精,称那‘恶鬼山山神’,开了洞府,聚那四方之妖,端是险恶。 此日间,洞府里,那黑熊贼怪听得小妖来报,说有缘法到了。 贼怪抖擞精神,问道:“是个什么缘法?” 那小妖跪下道:“大王,你却不知,那是滔天的缘法!盖有来妖,说那千里外万寿山上,有那草还丹哩!” 贼怪闻得此言,提起腰撇着的两口赤铜刀,就要斩了那小妖,他骂道:“你却要害我!那万寿山上有草还丹,那个不知?那是个‘长生不老神仙府,与天同寿道人家’的道场,我去个拿草还丹,非教那洞天大仙将我下油锅烹了不成!” 小妖吃惊,战兢兢报道:“大王饶命!乃是那大仙远去,万寿山上中无人矣,有那风妖言说,山中尚有数十个草还丹哩!” 贼怪闻说一惊,遂道:“那大仙果是不在?” 小妖道:“不在,不在!观中只得三道童。那三道童,就一个有些小法力,余二皆无用。” 贼怪道:“若是此行上山偷那草还丹,那大仙归来,我等作何?” 小妖说道:“大王,那草还丹,闻一闻,活三百六十岁!吃一个,活四万七千年!大王有了这等寿数本事,往那北惧芦洲一钻,任那大仙神通再大,怎找大王?” 贼怪将两口赤铜刀收了,心中一动,却是欲神蒙心,说道:“那道场果无守山的?” 小妖道:“三个道童罢,教大王本事,三个道童打杀就是,那五庄观中,无人拦大王,草还丹就在眼前,长生可得,长生可得!” 贼怪心动,便是谋算,要夺草还丹,得个长生。 有道是‘外道迷真性,木母遮本心’。 …… 却说五庄观中,再有半月过。 姜缘与二童子守观,日日温养,子午后巡视,保观中无灾无难。 此日间,亥时夜里。 姜童儿盘坐道房之中,此方温养里,他元神同五人齐心,文火将大药‘乌精’药气渐是内藏,然则需将此药药气完全内藏,尚需不少时日。 别说尚有三味大药,身中大周天穴窍更是未开。 姜童儿心中暗道:“果是水磨功夫,照这般,非个数十载,不得功成也。此间作是交媾之前,慢些亦好。” 想罢,他起身要巡视五庄观,此间亥时,待他巡完,该是子时后了。 这些时日来,虽无妖魔敢乱,但他大意不得。 姜缘披上紫袍,手拈拂尘,腰间系着豫鼎,推开房门,径向外走,他却有个路线,从那人参果园巡起,一圈走来,再巡藏经法殿,功毕,方回道房静修。 他走出道房,却隐有不安,他运气双目,但见那山头黑气环绕,竟有妖邪来犯。 姜缘道:“我此自灵台方寸山辞师而来,守山良久,不见一妖,今时却有妖邪敢犯,我见此妖,有个甚法力。” 他跌足而起,一跃百丈,朝五庄观外去。 不消多时,姜童儿落五庄观外,他径上山峰,运气观看,但见那山道上,有三四个泼怪往山上赶。 那作头的泼怪,肉肥膘满却落地无声,果是掏摸的惯家熟套。 姜缘暗自窥见,心下明白,是个来盗人参果的,这等泼怪上山,是知了大仙离山,不知他的手段,上山欺人。 他将豫鼎握住,拈起拂尘,跌足而起,朝那泼怪处去。 半响之间,他落那泼怪身前,唬得那泼怪大惊,不知踪迹露了,他退了二步,仔细一看,但见姜缘仙家气象,心有胆怯,问道:“那来的是谁?” 姜缘笑道:“你这泼怪,入了万寿山,尚问我谁?” 黑熊贼怪气势一弱,道:“我教走错山头。” 姜缘指定黑熊贼怪,说道:“你瞒谁哩?你子前上山,天晚进观,要做个甚,当我不知?我见你修行不易,速速退去,免惹灾祸。” 黑熊贼怪有退缩心,乃姜童儿仙相将成,威气不泄,妖祟魔障见之胆怯。 那身后小妖上前,说道:“大王,这不过一道童,那草还丹就在身前,长生唾手可得!” 那怪一听,贼心不死,眼中绿油油,口中白森森,提腰间两口赤铜刀,要来打杀姜缘,好入观中,将草还丹一并吃了。 姜童儿见之,怎能不明,此受教唆,欲神联木母也,修行的最忌受欲所动,此乃伤身之剑,若动必定遭殃。 童儿但见那黑熊贼怪打来,迎身上前,与之一较高下,保全五庄观不失。 第六十六章 药气休漏泄,温养周天窍 万寿山山道上,好一场恶杀,姜缘与黑熊贼怪大打出手,那麈尾左遮右挡,那赤刀独展凶威,拂尘打,赤刀劈,一个是正道修行将,一个是山中妖大王,这个一心守山护五庄观,那个木母遮心夺草还丹。 双般兵器呈神威,你来我往互不让,瞧这童儿豫鼎护,观这贼怪性刚强,这个道:“你木母遮心定遭殃。”那个说:“我长生在前誓要取。” 亥时末战至卯时初,见东方天色微舒白,不知斗了多少合,童儿神威显,计上心来,忽是佯作豫鼎砸,却是一拂尘横打去。 黑熊贼怪知得豫鼎厚重,他若使赤铜刀挡,定被震个手脚疲软,若是打中,定是身死道消,他要躲豫鼎,不想那拂尘打来,他匆忙举刀作挡。 此玉拂尘是何等宝贝,玉柄乃坤元之精生,麈尾乃老君宝贝也,黑熊贼怪被打下,幸是赤铜刀挡了一下,不然非是身死道消。 纵是这般,黑熊贼怪亦教再无战力,夺路就逃。 贼怪心中大惊,怎有小妖言此万寿山上只得道童,此人手段强,他怎是能敌,一身是宝,仙家气象,他此时方醒,知得惹下何等大祸。 贼怪未逃两步,姜缘持豫鼎跃起,从上往下一掼。 豫鼎砸中贼怪天灵,教那贼怪现出原形,倒在地上,是头黑熊罴。 姜缘收鼎,本寻小妖众,未想那等小妖,早作鸟兽散,他看黑熊罴,心中暗叹:“此妖却我生平降妖伏魔里,武艺最刚强的,怎奈木母遮心,合该你受灾,修行不安木母,消欲神,怎作修行?” 且不说二神,修行路上,五人必得安定,若教有不定者,恐撞出祸来。如那心猿不定,性必张狂,意马不定,躁动不安,木母不定,欲上心来。 似那大慧,真见,此黑熊罴都教身中木母相害。 他正待回观去,忽见远处观门大开,二童子走出。 缘是二童子醒时闻声赶来,但见黑熊罴,颤的颤,慌的慌。 姜缘走来说道:“莫怕,莫怕!此乃作乱妖邪,是个掏摸的惯家熟套,来盗草还丹,教我打杀,你二人草草收拾了,莫坏了仙家福地。” 二童子战兢兢的道:“广心师兄,你竟有此等法力,是我等眼拙,家师有言,广心师兄护山安宁,果是真言!” 姜缘手拈拂尘,笑道:“莫作他言,我既守山,不使妖邪魔障侵犯也。” 二童子拜礼:“劳累广心师兄!” 说罢。 二童子处理黑熊罴,姜缘从旁协助,待草草处理了,他方回道房,静修养性,温养鼎炉。 ……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不觉三十载过。 姜童儿守山三十载,子午前巡得五庄观,保五庄观不失,他守山时不忘修行温养,得三十载水磨功夫,终有所得。 此日间,时天色将晚。 姜缘盘坐道房里,他内观鼎炉,元神同五人所助,教文火不绝,金鼎玉炉中未曾封固,却无药气漏泄,盖鼎炉温养功成,四味大药尽将药气内藏。 童儿辅以真息,使元神同五人歇歇,他心中喜说,暗道:“温养功成半数矣!今使药气休漏泄,只待身中大周天温养,方作功果完备。” 姜童儿思得临行前祖师传教,温养此步,有藏药气,与通身中大周天穴窍之分。是以通身中穴窍,需使元神同五人文火温养穴窍,何时穴窍如汤煎,便作功成。 此身中大周天穴窍,乃指三百六十穴窍是也。此三百六十穴,皆需温养。 姜缘忆三星仙洞藏书所说,人盖周天全,头圆顶天,足方履地,故有三百六十穴窍。此道里人首有七十二穴窍,人身有二百零七穴窍,双足有八十一穴窍,共计三百六十穴窍,应大周天数。 姜童儿心中暗道:“若通大周天穴窍,以首为始,以足为尾,昔年我教那木母行周天时,知那双足八十一穴,最是难行。双足八十一窍,窍窍有难关。” 他心中明矣,温养大周天穴窍,以首为始,人首有七十二穴窍,以‘风池穴’为首,先以此穴窍温养。 姜缘不急于一时,他待得元神灵足,精元充盈,方使元神同五人,温养风池穴。 元神同五人入他风池穴,以元神之妙,升文火温养,待文火升起,他觉脑后下位,暖意自生,灵台清明。 缘是‘风池穴通神,有明目醒脑功用’。 然此穴窍尚未有如汤煎感,温养尚需时日。 姜缘遂出道房,不消多时二童子前来,请他入殿阁用茶饭,奉上时果,他欣然应允。 饭毕,二童子上前问道:“广心师兄,家师一去三十馀载,未曾归来,了无音讯,我二人时有担忧。” 姜缘盘坐蒲团,笑道:“二位师弟,你们方入门不久,不知修行来,光阴作浮云,做不得数,做不得数!” 二童子道:“怎说?” 姜缘问道:“二位师弟,修行时常有不知光阴,回首过百载,乃至数百载说,往往静修,人间已有数代过,此方三十馀载,做不得甚。” 二童子问道:“广心师兄修行至今,有多少年数?” 姜缘笑道:“数百载,数不清。” 二童子俱惊道:“竟是数百载。” 姜缘道:“道难得,长生难求,数百载算不得甚。” 二童子问道:“我二人入门数十载,不敢痴想数百载。” 姜缘笑而不语,此二童子作镇元子大仙门下,活万载非难事也,盖有人参果树这等灵根在,对他等来说,长生难得,教镇元子大仙,得之甚易。 二童子道:“广心师兄,今家师远出,我二人修行无有所明,不得悟法,此作如何是好?” 姜缘道:“稍安勿躁。” 二童子只得作罢,拜礼后,出殿阁戏玩,将此事落下,不使乱心。 姜缘见之,暗自赞赏,此二童子心性不错,能将诸般烦心事抛之脑后,亦作本事。 若教有这般本事,欲神,木母不易侵之也。 姜缘心中暗道:“能教镇元子大仙收作门徒,定有本事,加之缘法在身,方入门中。” 第六十七章 大仙相助 真个光阴迅速,不觉再有四十载去。 姜缘保五庄观不失,安心温养周天穴窍,他于四十载中,先后通首中七十二窍,身中二百零七窍。 方至他通双足八十一窍,难了许多,温养不易,初入双足第一窍,那窍中魔障高涨,不知从何而来,直取他元神,非是五人护持,元神定遭难。 他费五载功夫,方教窍中魔障尽去,以文火温养,此间文火温养甚慢。 此教姜童儿心中不解,昔年他护木母行周天,若有魔障,当时即除,怎今个拦他。他知得通双足八十一窍,窍窍有难关,然虽是难行,但不至有魔障拦他。 童儿不知魔障何处来,只道温养艰难。 此日间,姜缘温养穴窍,他逢午前,正要巡五庄观,忽闻二童子惊呼。 姜缘闻声即出,持玉拂尘,运气双目,至道房外张望,他见外边怎有妖邪,远方自有祥云来。 此作神仙至,定是镇元子大仙功归矣。 姜缘行至观门,随二童子同是侯着镇元子。 不消多时,祥云坠下,果是镇元子大仙承众徒方归。 二童子迎上拜礼:“师父!” 镇元子指定二童子说道:“倒也中用,不生懒怠,将观中扫得干净。” 二童子眉开眼笑。 姜缘上前拜道:“大仙!” 镇元子笑道:“劳累广心守我万寿山,保山中不受邪法,此方多谢了。” 姜缘说道:“大仙无需这般,山中有大仙余威,邪法怎敢侵,我未曾出多大力。” 镇元子道:“邪法来过,将坏我洞天,盖有正法,方使退去,我怎能不知,广心,你且随我入殿,余者退去。” 大众听言拜礼散去。 镇元子往殿上走去,姜缘紧随其后。 走入殿中,各自落座。 镇元子说道:“广心,此间累你,我方七十馀载未归,教你守山多时。” 姜缘拜礼道:“费一二功夫罢,我尚在修行,算不得累,大仙,无需这般说。” 镇元子闻说,细细一看,好一个童儿,温养将功成,余八十一窍未过,他说道:“你这修行,果真了得。” 姜缘摇头道:“怎作了得,今有魔障占窍不出,温养甚难。敢问大仙,我身中之窍,怎有魔障类?” 镇元子笑道:“盖你道将成,此道乃非常之道,天地难容,故降灾作你身,有道是‘道高尺,魔高丈’,此魔障占你八十一窍,或从你身中来,或从身外来,乃阻道也!” 姜缘恍然说道:“缘是这般,劳累大仙解惑,若教这般,此八十一关,果是难关。” 镇元子道:“既如此,我助你一功。” 姜缘道:“闻家师言,此道需得独身,若教不然,丹成有缺。” 镇元子却是摆手,笑道:“你安心,你此关劫数已过,再者你守山多年,合该我为你解此难哩。” 姜缘一听,心中有个不明,他怎个有劫数,他方问道:“大仙,劫数何来?” 镇元子道:“处处是劫,你方不知罢。若知的那不是劫,不知的那方才是劫。” 姜缘道:“如此,劳大仙解灾!” 镇元子遂令道童,取碗水来。 道童急取水一盏,递与大仙。 大仙指着水一盏,见其满而不溢,他指定笑道:“广心,你观此水,满而不溢,正应你劫数,圆满该解。” 说罢,他念动咒语,噀一口水,喷在姜缘双足,此水落地无痕,沾身即消,端是玄妙。 姜缘觉是元神清灵,双足八十一窍,如得神助,魔障即消,他知此方大仙神通,遂再三拜谢。 大仙说道:“广心,你莫急转回三星洞,在观中将温养功成了,方是回去。” 姜缘盛情难却,只得应下,他将返道房静修温养,大仙将他拦住,将按蒲团上。 大仙说道:“你莫急走,我方要与你说道一二。” 姜缘搀着大仙,说道:“怎说,怎说?” 大仙将那道童唤退,说道:“你与我那二童子共处有些年头,你观此二童子如何?” 姜缘道:“大仙却不该问我。若教我说些差的,动了你心,不该教你错了良徒,若教我说些好的,德不配位,岂非误了大仙。方是大仙亲眼见了,才做定论。” 大仙指定姜缘,说道:“你这广心,果是得了菩提真传。” 姜缘笑道:“大仙,此果真不好说。” 大仙只得作罢,说道:“你却不知,我观中有二三童儿,心性不定,呈口舌凶场,俗眼愚心,故我方问,此二童儿心性如何,盖此二童子,入门不久,我尚不知其心。” 姜缘答道:“大仙,此二人有赤心。但尚需大仙亲见,方是作数。” 大仙满意,这才让姜童儿离去。 姜缘拜礼离殿。 …… 却说道房,姜缘盘坐蒲团,一心温养身中穴窍,今有镇元子大仙归来,他无需保全五庄观,专心温养就是,待温养功成,方回山去。 他内观双足穴窍,有了大仙那一口水,穴窍易通也,温养快上许多,他方察觉,双足八十一穴窍,第一穴窍隐有汤煎感,此正是祖师言说,穴窍功成。 姜童儿心中暗道:“若照此情形,不消数载,温养功成矣。” 他教温养此步,已是心中有数。 光阴似流水,不觉五载过。 姜缘一心温养穴窍,果不其然,五载后他温养功成,真是个‘鼎炉药气藏,身中穴窍通’。 他余交媾,九转成丹二步未走。 此温养乃作铺交媾之路,此步于他甚易,待回山时,请教祖师,必是功成, 丹道,将成! 姜缘心中有数,却不急躁,他起身外出,待与大仙辞行,回方台山去。 他走出道房,见有道童牵白鹿在不远,他走上前去,问道:“师弟,大仙可在?” 道童将白鹿递与姜缘,说道:“家师有言,广心师兄近年定功成归山,却不必与他言说,他年待师兄功成时,自有缘法见。” 姜缘闻说,心中堪叹:“果是道门高人,率性而为,顺其自然。” 他不执着当面辞别,接过白鹿,请道童替他谢过大仙,方骑白鹿归山。 第六十八章 修行 却说姜童儿离了万寿山五庄观,一心归回方寸山,历过夏月炎天,值三秋霜景际,终归家中。 他骑白鹿上山,临近三星洞,心中喜说,终能见祖师,他下白鹿,轻拍鹿身。 姜缘说道:“你承我行万里路,我记此事,此时归山,你去山间修养,若教有人欺了你,你但可寻我做主。” 白鹿蹭了蹭童儿,啼叫一声,三下五除二间,消失在山间。 姜缘方才进了三星仙洞,走近道上,但见那个师弟演礼,这个师弟说法,约莫三四十人,好不热闹,多是生面孔。 三星仙洞里弟子一代又一代。 他方运气一观,多是心猿不定之辈,全不似修行的。 姜缘暗叹,却不曾停,径往瑶台去,忽有声起,有人将他拦下。 “大师兄。” 姜童儿抬头细细一看,原是师弟真见,他说道:“师弟。” 真见近前拜礼:“大师兄!此别数十载,你去了何处?可教我忧心,非是师父相告大师兄无事,我真个坐立不安!” 姜缘笑道:“我却访名山去了,今时方归,师弟莫忧,不知如今府中弟子是哪个字辈?无个熟络的。” 真见说道:“大师兄,府中弟子来来走走,熟的多去哩。师父门下十二字辈,作那‘广大智慧,真如性海,颖悟圆觉’,今府中是个‘颖’字辈,是第九辈也。” 姜缘颔首道:“谢师弟解惑。师弟,我方拜师父去,待他日闲时,再与你谈说。” 真见放开路来,说道:“师兄且去,师兄且去!” 姜缘径朝瑶台走,他走至瑶台,不见祖师高坐,他转向台后小道,不消多时,行至静室前。 他抬头往那前看处,但见那静室门中大开,祖师蜷缩身躯,在床榻上朝里睡着了。 姜童儿轻轻的将拂尘提起,又撒起衣袍,小心的到祖师静室门前,跪伏在此,候着祖师安睡,不急不躁。 不多时,祖师舒开两足,披衣盘坐,望向姜缘,说道:“童儿,何时归来的?怎个不唤我醒来。” 姜缘摇头笑道:“师父,我归来不久,见您安寝,弟子怎敢惊扰,候着师父醒来就是。” 祖师听说,十分欢喜,暗自道:“我喜非此童儿有孝,乃温养功成,此道五步俱全,交媾甚易,丹成在即,童儿却未生骄气,此方成丹,若此间生骄气,定败修行。” 姜缘道:“师父,今我温养功成矣!” 祖师道:“早料如此,早料如此!童儿将丹成。此方去守山,有变故否?” 姜缘说道:无有变故,镇元子大仙离山七十馀载,弟子代之守山,些许时候,却有妖邪犯山,皆教弟子退去。镇元子大仙归来时,逢弟子遇双足穴窍八十一难关,不得进展,大仙助弟子一功,方是温养功成。” 祖师点头道:“甚好!” 姜缘叩首道:“师父,我这等年数不在山中,师父安好?” 祖师从床榻起身,扶起童儿,说道:“安好,你且起。” 姜童儿用手搀着祖师,坐得蒲团上,说道:“我多年不曾听师父讲道,甚是想念。” 祖师笑道:“你丹成在即,道将成真,仙相隐现,待你功果完备,届时三界非大法力者,胜不得你,怎还作童子相?” 姜缘道:“师父说个甚话,我修行再高,亦是师父家中童儿罢。” 祖师闻说,轻拍童儿天灵,说道:“安心,家里在此,他年你若外出,忆家时,惊惧时,只管回首,方寸山即在。” 姜缘再是拜谢祖师深恩。 祖师将童儿扶起,说道:“且去歇歇。” 姜缘不敢再扰,退出室中,往他静室去,静修养性。 …… 翌日。 祖师忽是登坛高坐,唤集仙洞弟子齐来,依次入班,聆听讲道说法。 姜缘未着日月紫袍,然他到来,亦使诸弟子大惊,盖姜童儿仙相已无需靠衣着来现,此乃丹道将成之相,鼎炉四药藏气,身中周天穴通,眼中元神凛凛。 诸弟子听说此作大师兄,皆心悦诚服,拜礼参见。 姜缘一一回礼。 祖师静观班中,待礼足,方是开讲,说那道经玄妙,佛经真理,儒经多礼,三家配合本如然,此一说,教姜童儿如痴如醉,妙音入耳,疲倦尽去。 讲道半日,祖师方停,散去班中。 那班中众弟子拜礼祖师,再是行礼姜缘,方才依次离去。 姜缘遂拜礼道:“弟子拜谢师父深恩!” 他昨日道是想念祖师讲道,今日祖师开讲大道,其中缘由,他怎个不知,此作深恩也。 祖师说道:“且起。童儿,今你仙相隐成,众等见你敬畏矣。” 姜缘摇头道:“师父,我尚余二步未成。” 祖师道:“今有讲道,你不生疲倦,我方教你丹道六步,交媾。” 姜缘拜礼道:“师父有大慈悲,万望教我!” 祖师说道:“我本昨日教你交媾此步,盖见你疲倦,故今日讲道,除你元神疲倦,足你精元亏虚,方才教你,好使你功成。童儿近前来,我教你交媾秘诀。” 姜缘闻说,近祖师身前,洗耳用心,听祖师说得丹道六步。 祖师附耳将口诀告知与姜缘。 姜童儿切切记了口诀。 祖师待童儿记下口诀,方是说道:“交媾此步,乃教鼎炉四药相合,四药作一药,作是功成,此需辅以口诀,教黄婆为用,何时四药合一,此步功成。” 姜缘闻说,记在心中,说道:“师父,我明矣。” 祖师道:“如此,童儿且去,二三载间,此步,你定功成。” 姜缘惊讶道:“师父,此步这般易也?” 得祖师口诀,以黄婆调和,将四药作一,方是功成,祖师言说二三载功成,却是甚易。 祖师摇头:“非易,难在温养。你且将此步功成,最难一步方至,莫教分心,生骄,金丹不成,万不可泄气,泄则溃矣。” 姜缘恍然拜礼道:“师父,弟子定是明心,一心教丹成!” 说罢,他扶祖师返静室,再是回身,要修行‘交媾’此步。 第六十九章 乌金相盘结,兔髓木液藏 不觉倏六七日。 姜缘盘坐静室中,养性修真,调定精元,作是功备,方修行丹道六步‘交媾’。 他尚未修行,忽闻室门作响。 “大师兄!” 姜缘闻声即知,是那师弟真见,他舒展身子,将室门开了,果是真见在外,遂将真见引入室中,他问道:“师弟,此间夜半子时,你不在前边去睡,却来寻我?” 真见赔个礼儿道:“大师兄,乃有修行事,要教师兄知,方解我惑,但有惊扰,望乞恕罪。” 姜缘笑道:“我道你怎地夜半来,是个此理。你说说,有甚不解,若我能答,定说给你听。” 真见道:“数十载前大师兄离山时,言说天灵下隐现之他人,乃作我也,此等年数,我尽悟心,方知我非我,盖我作外相,生有贪嗔痴慢疑,不过虚幻。天灵之他人,方为本相!” 姜缘笑道:“师弟大才。” 真见再拜道:“大师兄,我知本相何在,却无迹可寻,似有魔障乱心,不明真理,望师兄指路!” 姜缘闻说,怎是不明,此乃真见明真我何在,二神阻道,识神蒙心,欲神遮眼,不使其知真我。真我乃元神也。 元神住泥丸宫,此泥丸宫存眉心间。三星仙洞藏书有记载,此乃他亲笔所书,眉心之间入内正中,谓之‘天门’。入内一寸,谓之‘明堂’。再入内一寸,谓之‘洞房’。再入里一寸,方作‘泥丸宫’,元神住泥丸宫中,称元神之府。 真见须知元神住何处,方有迹可循。 他却不得点明,非是自悟不可。 姜缘摇头说道:“师弟,闲时多去藏书室。” 真见说道:“师兄不可说?” 姜缘道:“说了。” 真见急得抓耳挠腮,不得门道。 姜缘笑着送真见出室中,只道路在脚下,未曾再多说。 姜童儿将真见送出室里,方是盘坐,修行‘交媾’此步。 他内观脐下鼎炉,见鼎炉四药俱全,混元一体,无缺之相,药气内藏,他调黄婆自中宫出,到鼎炉前来。 黄婆作老妇相,青气腾腾,以滋养身中为己任。 姜缘请黄婆交媾四药,将之合四为一,他将以口诀辅之,助大药功成。 黄婆领命,遂入鼎炉,要教四药归一。 姜缘念口诀,辅黄婆融四药,黄婆融药之际,他腹如汤煎,些许疼痛,却不足让他动摇。 此些许疼痛,较之从前,不足为道。 他内观鼎炉,黄婆调和,四药渐有相融之相,端是玄妙,余四人虽有神效,但未有黄婆之功。 姜童儿心中暗道:“黄婆居中宫,中宫位脾也,五行属土,旺四脏,位心下三寸,阔三寸,长一尺,以名黄婆,有调和之功。黄婆之功,昔年调和五人时,我方见过,今见黄婆融四药,却较调和五人,更有玄妙。” 他志心交媾,将四药归一,祖师言说,二三载间,此步功成,于他甚易也,然他未敢疏忽。 须知,金丹道难,道阻且行,步步凶险,行差踏错,身死道消,大道成空。 他此道走来,怎个‘难’字说得尽,盖他有良师,向道心坚,方有今日。 姜缘一心交媾四药,连成一片,不敢有误,只道非是交媾功成,绝无回转。 …… 祖师静室。 此间,祖师盘坐蒲团,取一红葫芦儿,葫芦里装粒仙丹,此丹作是以二枚人参果,连同他物与太上老君换来的。 祖师张望童儿静室,说道:“仙丹已备,只待童儿功成也。” 丹道七步,今此童儿行至六步,功成在即,余丹道一步未行,此步唤那‘九转成丹’,乃是真难关也。 此步若过,金丹即成,自此长生久视,身怀法力,万邪不侵,成道也。 此步若败,数百载苦修作空,性命难全。 金丹正道,讲个‘修’,此修乃性命之修,金丹未成时,纵是行至交媾此步,使一大妖,教打杀之。 若金丹成矣,三界非是大法力者,降不住也。 祖师假合双眼,静候童儿功成。 …… 山中无日月,寒暑不知年,不觉二载过。 姜缘眼不视色,鼻不嗅香,舌不尝味,身不知寒暑,意不存妄想,将心全用,交媾四药,辅以黄婆,作调和功效。 二载之间,他果功成。 四药归一,乌金相盘结,兔髓木液藏,再将颠倒用,交媾将成际。 姜缘待大药功成,他断不敢疏忽,以火候秘法里‘封固之法’,将金鼎玉炉封固,这般他方是收功。 如此之行,他丹道六步成矣,余九转成丹。 待他九转成丹,金丹成矣。 姜缘心不骄,气不躁,他知得此间看似易也,却最须上心时。正如此步‘四药交媾’,与他而言,甚易也,盖难在温养,若教温养功成,此步二三载定成。 但若他知此步易,威气泄了,心生骄纵,那他定是功败垂成,悔之晚矣。 姜童儿内视鼎炉大药,心中暗道:“不可生骄也,他年我若成金丹,亦使心如止水,不因功成喜,不因功败哀。” 童儿自省,无有敢疏忽,懈怠。 他方候天色将亮,出了静室,转道行至祖师静室前。 祖师静室门中大开,此作祖师知得他至,将门打开,候得童儿。 此间祖师盘坐蒲团,假合双眼。 姜缘拜礼道:“师父,弟子功成矣。” 祖师方是睁眼,张望童儿,说道:“交媾功成,余九转成丹也。童儿,交媾此步易否?” 姜缘摇头道:“却是不易。” 祖师含笑问道:“你二载即功成,温养作功,交媾易成,怎是个‘不易’?” 姜缘道:“最易亦作最难,若懈则难。” 祖师笑道:“童儿果真聪慧,今你交媾功成,我却该教你余步‘九转成丹’也。” 姜缘问道:“师父,弟子方是交媾功成,怎如此急切?” 祖师摇头:“非是急切,盖此步作真难关,乃丹成余步,我需得与你细细说来,待你功备,方行此步。” 姜缘闻说,洗耳用心,遂拜礼道:“望师父大舍慈悲教我!” 第七十章 九转成丹之法 却说祖师静室里,祖师正待教姜童儿金丹正道‘九转成丹’之法。 祖师盘坐蒲团,说道:“童儿,你且静心聆听,九转成金丹,此步断不能掉以轻心,盖此步却真难关。” 姜缘洗耳用心,说道:“师父,此难关胜请五人,习火候,温养窍乎?” 祖师道:“难之多矣!” 姜缘闻说暗自心惊,请五人时,人人难请,习火候时,费时多矣,温养八十一窍,窍窍有难关,余九转成丹一步,较之难多,怎不叫他毛骨悚然,他问道:“师父,怎说?” 祖师道:“九转,依童儿言说,作是何等?” 姜缘说道:“师父,此当与身中大周天有干系。” 祖师笑道:“何以见得?” 姜缘答道:“师父曾言,金丹非腹中泥丸,金乃不朽也,丹乃圆满,无缺也,身中采药,烹炼,温养,交媾。今大周天穴窍尽开,元神灵足,五人齐全,鼎炉大药,弟子揣测,成金丹乃作身中周全,圆满不朽。” 祖师笑道:“童儿聪慧,果识金丹,我亦喜说。九转成丹此步却该将道果以九作数,行得周天穴窍,行足九数,作是功成!” 姜缘问道:“师父,此道果,乃是鼎炉大药乎?” 祖师道:“非也!九转成丹前,你须将大药,元神,相合一处,再无分说。此相合亦有门道,需走三关路,此三关路,关关有魔障!” 姜缘顿知‘九转成丹’此步,果是真难关,须将大药,元神走三关相合一处,待相合时,唤作‘道果’,再将此道果行大周天穴窍九数,方作成丹。 且不提道果行周天之难关,便作此走三关,依祖师言说,定是多难。 姜童儿说道:“师父,此三关是哪三关?” 祖师道:“三关唤尾闾,夹脊,玉枕也。三关相通,你须是自尾闾关起路,此路称‘漕溪’,自此路达夹脊关,再达玉枕关处教大药元神相融,作是龙虎相会,自成道果。” 姜缘闻说,顿是明了,他听祖师讲道多年,知此三关作何处。 尾闾关乃身中脊椎尽头也,又名‘九重铁鼓’。夹脊关乃两肩夹骨处,又名‘双关’,盖此关有二路,下通涌泉穴,上达泥丸宫,一阴一阳。玉枕关乃脑处,有名‘玉京山’‘天柱’,通达泥丸宫等各处。 姜缘拜礼道:“师父,此三关魔障作何?” 祖师摇头:“不知。” 姜缘道:“弟子明矣。” 祖师道:“童儿,若你教龙虎相会,再行周天穴窍九数,九转金丹即成也。此作丹道余步,童儿须谨慎!” 姜缘再拜:“师父,弟子定谨记!” 祖师遂唤退童儿,让其歇歇,何时功备,何时行此九转成丹一步。 姜缘领命退去,返静室静修。 …… 光阴迅速,不觉半载过去。 一日,和风正暖,姜缘静室盘坐,养性修真,得真见邀会讲,他欣然应允。 众等在洞外一松树下会讲,姜缘初至此处,他心中暗说:“好地儿!” 真见在旁说道:“师兄,此处乃前些年儿所辟,逢和风熏风起时,众等最喜此间会讲,若逢金风朔风刮,便作老柏树下会讲。” 姜缘两眼张望,但见那前‘千株老柏,带雨半空青冉冉,万节修篁,含烟一壑色苍苍’。 此等老柏,修篁,松树俱是昔年与祖师初至灵台方寸山时,他所取山中灵植所种,至今有数百载。 真见道:“师兄,此方会讲,请坐主席。” 姜缘道:“既是会讲,无有席次之分,非是讲道,乃众等论道。” 真见闻说,是以不分主次席,唤众等坐下。 姜缘坐在靠尾一席,他方是坐下,听众等论道。 大众依次行礼于姜缘后落座。 大众问道:“颖藏,你近日得师父传的门道,是个甚门道?不若与我等说道说道。” 姜缘闻大众声,复见有青年走出,眉开眼笑,朝四方拜礼道:“诸位师兄,我入门晚,近日方得师父传授门道,诸位师兄欲知,我定与诸位师兄说个明白。” 大众道:“你修个什么门道?” 颖藏说道:“师父乃传我个请仙扶鸾的门道!” 大众问道:“此道怎说?” 姜缘翘首以盼,闻说一二此‘请仙扶鸾’之说。 颖藏喜笑颜开,说道:“诸位师兄不知,此门道了得!盖师父怜爱我幼,方传我此门道!此门道有问鬼神吉凶之说!” 大众道:“有个什么效力?能活怎个寿数?” 颖藏说道:“问鬼神吉凶,自能逃得灾难,纵有三灾,害不得我命。寿数之说,我无忧矣。” 大众道:“逃灾与寿数有何干系?” 颖藏取一符,说道:“诸位师兄,此乃生符也,戴此符,保我百年无虑,待百年后,再取个符就是。” 大众惊呼:“你怎有这般多符?” 颖藏有心卖弄,说道:“前有一师兄离山,那师兄修的门道乃是个‘符’,我与之一见如故,他赠我多生符矣。” 大众听了,不觉心生艳羡,皆说‘师弟福气’。 姜缘见之,心中暗道:“祸事!有道是‘财不外露’,若教有符作罢,藏着就是,今时使他人知,必动其心,既动其心,必生其计,此师弟有躲灾效力,本教他人羡,如此种种,性命岂不遭害。” 颖藏却不知,他卖弄精神,尚欲教诸师兄知他手段。 大众听着见着,待颖藏卖弄完,引大众鼓掌,再有他人依次说修甚门道。 姜缘听着,却无人问他,盖他仙相将成,身有威气,似有道仙真,大众敬他畏他,不敢多言。 众等会讲多时,天色将晚,方是散去。 姜缘离去返室中静修,只待歇足,功备完全,便行丹成之步。 此道功成,他即长生久视。 他方回不久,又闻祖师相召,他只得往祖师静室去。 姜童儿至静室不久,他见颖藏跪伏室中,满眼堕泪,悔恨不已,他却心知,多是祖师教其离去,保全性命。 童儿走入里边,拜礼于祖师身前。 第七十一章 牵牛童儿,功完随作佛和仙 姜缘入静室,拜礼于祖师身前。 祖师将童儿扶起,遂道:“颖藏,我与你分说好歹,你且去,速速下山。” 颖藏满眼堕泪道:“师父,你教我往哪去。” 祖师说道:“我记你入门时说得乡贯,乃是西牛贺洲西玉国王子,你从那里来的,便回那里去就是。” 颖藏只得告退离去,不敢再说。 待颖藏离去,祖师望向姜缘,说道:“童儿,此间之事,你悉否?” 姜缘答道:“师父,此间会讲,我亦参与。” 祖师说道:“此间事,你作是何想,我记童儿早年常以‘火’字门中之道含糊他人。” 姜缘道:“师父,有道是‘珍奇玩好之物,不可使见贪婪奸伪之人’,此间事正作此理。我早年畏祸,却知财不外露,故我以弱示人,消人贪心,后得师父护持,再不遮掩。” 祖师点头道:“此间之理,童儿你省得,待你功成时,却须记不可肆意卖弄神通,丹成亦该修心,断不能生了骄纵。” 姜缘拜礼道:“师父,弟子明矣。” 祖师此方与他言说,乃借颖藏之事,教他功成时须记不忘修心,若生骄纵,祸定至矣。盖金丹成之,性命之变,长生久视,法力无边,祖师忧他忘心。 祖师问道:“童儿,何时功备行三关?” 姜缘道:“师父,我意五六载间,行三关,九转成丹,必是功成。” 祖师道:“童儿,此乃真难关也。” 姜缘笑道:“师父,弟子修行有些年数,遇难关多矣,怎会临门一脚,惧难关不前?” 祖师闻言,赞叹不已,说道:“童儿道心不移,定教功成。” 说罢,祖师不再言‘难关’事,与姜童儿闲谈洞府诸事。 姜童儿自祖师口中,知得府中诸弟子未有修持正道者,皆修旁门。非祖师不传正道,昔年府中诸弟子亦有入祖师眼者,盖祖师讲正道之难时,无有持修者,尽是弃之如履,持修旁门左道。 姜缘暗叹无有缘法者。 师徒二人谈话良久,取棋盘下了一局,却是祖师胜了。 …… 光阴迅速,不觉二载过去。 姜缘作是三星仙洞中,养性存神,不急不躁,待功备完全,他方行‘九转成丹’此步,丹道余步难关,得祖师言说,他不敢疏忽。 此二载间,他或听祖师讲道,或与诸师弟会讲,又或照拂左氏一家一二,教导那白鹿一二。 此日间,姜缘盘坐三星洞外不远青苔石上。 他观望不远那左氏樵夫举斧砍柴,嘴中念着昔年他教导的真言,此观左氏樵夫,他不知过几代也,然左氏一家,始终如旧,好些时家中兴旺,五六口人,差些时家中余老母幼子二口。 姜童儿心中暗说:“此亦作众生相也,一代又一代,终不得自在。” 那樵夫担柴一束,往家中回,途径姜缘在处,说道:“上师,您怎还坐于此,已半日余哩。” 姜缘道:“我常静修于此,你却归家去,莫教你母心忧。” 樵夫道:“上师,我今方归去,不使母忧,但见上师孤身坐此,形单影只,上师不若去我家中一坐?” 姜缘闻说樵夫虑他‘形单影只’,哭笑不得,说道:“小子无礼,且去,且去!莫扰我清修!” 樵夫作罢,往家中去。 姜缘闭目养神,正待静修存神,忽心有所感,运气远观,但见那天远处,瑞气千条喷紫雾,祥兆也,贵气也。 童儿自青苔石上起,他知此作贵人将至之相,此相他从前在老子身上见过。 “童儿。” 祖师声起。 姜缘回首张望,祖师正在身后不远,他上前拜礼道:“师父,贵人将至。” 祖师点头道:“老君将至,童儿随我相迎。” 姜缘领命,站于祖师身后,静候老君到来,昔年老君入世,以‘老子’行走,今归天界,乃高居三十三天之上兜率宫的太上老君。 不消多时,但见天远处,有祥云坠下,落三星仙洞前,散了祥云,果是太上老君,身伴青牛,有个童子牵牛。 祖师迎上前说道:“老君,失迎!” 太上老君笑道:“菩提,我此途径,本欲返天,但见离你洞天不远,来看你哩。” 老君复望姜缘,惊怪道:“好个广心,二三年不见,丹道将成,得传正法,果是了得。” 姜缘闻言遂恍然,知有‘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之说,他拜礼于前,称是‘家师功劳’。 祖师笑道:“老君既来看我,且随我入府中一观。” 老君笑着应下,与祖师一同走入府中。 姜缘走近牵牛童儿,说道:“且将此牛拴府外,你入府中。” 牵牛童儿听言,只将牵牛绳一放,喜不胜收,只管追老君去。 姜缘赶上把抓,将牵牛绳握住,心中暗道:“怎地老君此牵牛童儿,心性疏忽,怎作牵牛之功。” 他牵青牛行至洞府门前,将牵牛绳拴起。 姜缘轻拍青牛首,说道:“安分待着,你我相熟,莫生事端。” 青牛抬首张望,发出叫声,似作应声。 童儿方是安心,入得府中,他追上祖师与老君,牵牛童儿,同至楼台,设席而坐。 待落座后,祖师问道:“老君不居兜率宫,下界作甚?” 老君指定尾席牵牛童儿,说道:“盖宫中童儿各有值守,缺个看牛的,此童身有缘法,下界来收上天罢。” 祖师笑道:“原是缘法,该谢老君来望我才是。” 老君道:“今来看你,不亏哩,非是如此,不知广心修行到此步了。” 祖师道:“此将行九转成丹步,尚未竟全。” 老君张望姜缘,说道:“广心行至此步,定教功成,竟全只差些许光阴,怎地,菩提,广心丹成,你教道途往何去?” 祖师道:“功成时童儿自知,有道是‘功完随作佛和仙’,是个何般路数,童儿自省得。” 姜缘闻说,心静如水,正应祖师言说,功完随作佛和仙,他功未竟全,此等言说,却是不提,只道一心教丹成。 第七十二章 人全天地数 却说三星仙洞中,祖师设席相请老君,谈及姜童儿功成去处,只道‘功完随作佛和仙’,老君未再多问,与祖师闲谈。 二三日后,祖师唤姜童儿带牵牛童儿去三星仙洞中戏玩一阵,姜缘领命而去。 祖师取棋盘,却与老君对弈一局,二者摆开阵势,一递一着,好不热闹。 良久,一局落下,老君以一子之差,赢得此局,老君笑道:“菩提,心忧你徒广心难关之事?” 祖师摇头道:“非也,我料我徒功成矣。” 老君道:“你有信心,盖广心道心不移也。却是我那牵牛童儿,恐有懈怠。” 祖师笑道:“你那童儿,有赤心。” 老君道:“此牵牛童儿有赤心不假,但木母难定,贪恋香华,恐他日生出祸来。” 祖师道:“好生教导。” 老君道:“道在脚下,听与不听,全在他身,做不得主哩。正如昔年你上京山中收徒广心,你曾规劝其修丹道?” 祖师摇头道:“此道之难,我怎不知?我本教广心修个旁门,他年定成正果,怎奈广心向道心坚,一心持修,未想今朝将功成。” 老君道:“此子道心上真,果教人堪羡,真缘法也,我那兜率宫中,童子诸多,却无一有广心功力。” 祖师张望楼台外,说道:“老君,我此立洞天,数百载矣,门下徒众无数,却未有类广心者。” 终是闻道者少,人云亦云者多。 祖师与老君二人谈话间。 …… 三星仙洞府门,姜缘带牵牛童儿至日间诸弟子会讲的松树前戏玩。 他本想将青牛牵来,放其走动,却遭牵牛童儿抗拒。 牵牛童儿道:“那老牛却无趣,广心师兄,莫使其来。” 姜缘坐松树下,笑道:“怎作无趣,此牛乃老君坐骑,全应自然,倒是有趣得紧。” 牵牛童儿怨道:“此老牛十分无状,怎个有趣,广心师兄不知,此老牛食肠大,却要我伺候,令人心烦。” 姜缘笑而不语。 牵牛童儿只得于松树下戏玩,好不快哉,待天色将晚,他才将牵牛童儿引入洞府,但见祖师与老君尚在谈话,他便将其带入静室,让其歇息。 不觉半月过。 此日间,老君出了三星洞,欲返天去。 祖师与姜缘遂相送。 老君唤牵牛童儿将青牛牵上,说道:“菩提,广心,他日闲时,上兜率宫坐坐。” 祖师应下,只言闲时定去。 老君朝姜缘招手道:“广心,且过来。” 姜缘上前拜礼道:“老君。” 老君笑道:“广心,昔年我初见你时,你教二神遮蔽,心猿未定。后你为我护法过函谷关,西行万里,那时你金公隐成,却未有今日般修行。今你丹道将成,我恰逢到来,却合该我助你一功。” 姜缘闻言,回首张望祖师,但见祖师笑着颔首,他遂道:“不瞒老君,我知此余步作真难关,久不曾行,一来未曾功备,二来却无把握。今劳累老君助我,定记深恩,绝不敢忘。” 老君倒骑青牛,唤得牵牛童儿,使其牵牛往前,近了姜缘,他方说道:“广心朝前来。” 姜缘曳步上前,站于青牛身侧。 老君展开手,指定天地,说道:“广心,天地之间相距,共八万四千里。天地间气液升降全一周,需三百六十日,此与人相似也,你知有何处相似否?” 姜缘闻说心中隐有灵机,他眼中元神凛凛,似有神光显,他说道:“老君,家师曾教,人有骨三百六十,有穴窍三百六十,有玄府八万四千,人之心肾相距八寸四分。此与天相似,是以人全天地数也。” 玄府即毛孔也。 老君笑道:“人难修道,闻道者甚少,修之甚难。若教人修持,千载难成,广心,你修行至此,有何见解?” 姜缘道:“道阻且长。” 短之四字,道尽辛酸,怎个‘难’字能说,历生死间不知几何之计。 老君点头道:“盖人全周天数也!天地有者,人亦有之,毫厘不差,故难修持,若修持功成,乃非常之道也。广心之虑,不足为惧也,须知南瞻部洲雄关不在少数,其于天地之前,何其渺小之。广心,言尽于此,余者唯有你自悟也。” 说罢。 老君道声‘走’,青牛四足驾起瑞霭祥云,承牵牛童儿,同往天界去。 姜缘张望老君远去,心中隐有灵机,得了好事,已知得当怎行三关,行九转成丹之步,他丹道将成。 祖师走近道:“童儿,且回。” 姜缘唱了个喏,同祖师回三星仙洞。 不消多时。 祖师与姜缘回到静室之中,祖师落座问道:“童儿,老君所说,你可有所悟?” 姜缘行至跟前,说道:“师父,弟子明矣。” 祖师笑道:“怎说?” 姜缘拜礼道:“身中有天地,三关阻不得天地。” 祖师再问:“为何这般之说?” 姜缘道:“师父,人全天地数,天地有之,人亦有,我意以温养之功,温养八万四千玄府,与天地通,再请身中脐生门掌精气之太乙神君,同身中各处,以助我走三关之路。” 他却明,全天地之数,引身中各处为用,或请助之,或助长五人威气,再行三关之路,定破魔障,保他行三关功成。 祖师含笑道:“善。童儿,且去,且去!待丹成时,来寻我就是。” 姜缘道:“师父,弟子定当功成来报!” 说罢。 他领命离了静室,返他之静室去。 自上京山始,修行数百载,他终将功成也。 …… 却说姜缘回静室,盘坐蒲团上,不急于温养身中,助长五人,他静心养性,使不生骄躁,不生乱子,更不使二神扰他,方是以温养身中。 姜童儿习火候多载,火候秘法里记载诸多火候,他尽熟矣,生文火与他易也,他以温养脐下生门,周身玄府及身中各处,助长五人。 真个光阴迅速,不觉五载过。 姜缘以温养之功,将周身玄府,生门及是身中各处温养功毕,助长五人,全了造化,使五人威气涨。 此日间,姜缘知功备,今当行得三关路,一心通三关,使大药与元神相合为一,九转穴窍,将丹道作成。 他运气而起,调令五人,将行三关。 第七十三章 三关 静室里,姜缘盘坐蒲团,调令五人,护持心神,他内观脐下金鼎玉炉,将混元一体的大药取出,令黄婆携大药,同入尾闾关。 初入尾闾关,他方觉五人受到阻力,此关如河道般,暗流涌动,但见那翻波跃浪乾坤暗,每行一步,皆受阻力,要教五人不得朝前。 姜缘见之,知得此路作‘漕溪’也,祖师言说,经此路达夹脊关也。 尾闾关,闾者,聚也,水聚之处,此路作漕溪,正是应名。然他欲要达夹脊关,却需得逆流而上,他五人得身中各处滋养,威气有涨,未想此道阻力这般之大,若他未曾温养身中,五人岂非寸步难行。 今五人得身中之助,此河道难不住五人。 姜缘内观之下,方见五人逆流而上,黑白二鱼开路,黑鱼汹汹,白鱼辅之,将水路破开,行得良久,忽见路中有雄关屹立,阻他去路,此关非彼关,乃阴关也。 此关于姜缘,非困扰也。盖祖师讲道多年,曾有言说,此三关破法,他所虑之,乃此漕溪道上魔障,而非此关阻碍。 尾闾关位于脊椎之尽,阴关固闭,非以纯阳者不可通之,纯阳者,非心猿莫属,当以心猿击阴关,破之。 姜缘遂令心猿破关,心猿得令即攻关,水道阴关作心猿身前,却遭九下猛攻而破之。 阴关一破,五人护持大药,逆流而上,方行不久,但见水道上,一羊车停于道上,任水流如何汹涌,不可撼动此车,端是玄妙。 姜缘但见羊车,不敢妄动,不知魔障何在,他本教五人绕开羊车,然五人近羊车时,水流湍急,竟使威气大增之五人不可进前。 童儿心中暗道:“此漕溪难行,难行!然羊车受此水流,不为所动,或该承此羊车,方可达双脊关。” 他遂令五人乘羊车,借羊车之力,往下一关去,却是让五人提防,免遭魔障之难。 五人坐上羊车,但见那羊拉车,细步慢行,水流湍急不阻其道。方见五人坐车不久,河道两侧,不知何时,多出许多金银珠宝,又似水中有玉人儿相邀,神兵利器隐藏其中。 姜缘明悉,此关魔障乃作欲神拦路,以诸般之物,勾动欲望,教五人下车,若是下车,他作功败也。 他细细观之,但见心猿,意马,金公,黄婆对诸般之物,不生波澜,再观木母,一如四人,不为所动,眼中清明,一心归正,自烹炼后,木母再不似前,再者得身中各处相助,怎会为此而动容。 姜缘安心内观,他知得,此当作欲神最后一搏也,他将成丹,欲神识神再无所行,将再无机会。 他凝神静气,内观漕溪道,以防有变。 …… 不觉三载过。 姜缘日日内观漕溪道,不敢松懈,终在三载后,他远远望见夹脊关,此关却有不同,水道作小,乃小路也,小路有二,路之尽头,有二座雄关,乃阴阳之理。 此方有惊无险,过了尾闾关。尾闾关难在初至漕溪,却有不便,及阴关拦路,若心猿不足,阴关无法破之,再者乘羊车时,五人须恪守本心,不使欲神得逞。 姜缘知得,若无他温养身中助长五人,此定非这般易过此关。然则此关于他今时而言,却是拦不住,正如老君言说‘雄关于天地之前,渺小不已’。 漕溪道上,五人乘羊车慢行而来,待行至夹脊关阳关前,羊车停下,驻足不前。 五人遂持大药而下,齐心协力,往关中入内,方入关中,但见关外有一鹿车静候,正是往上之路所乘。 五人正待乘鹿车,忽是有人至关中,将五人拦下,此人作老相,其鬓蓬松,白发飘搔,银丝摆动,老态龙钟,其眉宇间与姜缘有五分相似。 老者说道:“此路不通。” 五人止步不前。 姜缘见之,以心神亲见老者,待他心神落在关中,他问道:“你作何拦路?” 老者道:“你看我是谁?” 老者将银丝撩开,现出面容,此番无发丝遮挡,与姜缘有七分相似。 姜缘道:“你是我。” 老者道:“我乃真正之你也,你苦心修行,却不愿见你的真面目,你早已垂垂老矣,却以太玄清生符驻颜,你欲得长生,却不敢直面自己之老,你作何修行!” 姜缘听言,他修行数百载,与二神打交道多矣,怎不知此老者作‘识神’,他道:“识神,昔年你遮心未曾阻得我道,今你亦阻不得也。” 识神道:“非我阻道,盖你不识你的真面目!” 姜缘道:“老或不老,与我长生何故,你以外相之说,以来阻道,不觉此作谬言?” 识神道:“怎作谬言说?我如今这般,方是你本相。” 姜缘起身道:“外相之说,你再修个数百载,再与我谈说不迟。” 说罢。 他引五人往关外去,教其乘鹿车。 识神无有敢阻拦,他见到了姜缘向道之心,此心如金石,不生动摇,非言语蛊惑能动。 姜缘引五人乘鹿车,心猿,意马,金公,木母以四方位护持黄婆于正中,保大药不失。 鹿车待五人坐齐,忽是巨力奔行,迅捷如风,往上路行,须是五人有效力,方坐稳身形,与尾闾关羊车细步慢行截然不同。 姜缘教心神散去,内观五人过关,此方二关无有阻挡他者,欲神识神俱已拦不得他,下一关有何等魔障拦他。 他静心观五人沿漕溪道上行。 …… 此道难行,自夹脊关通玉枕关,以鹿车迅捷,亦过三载,方是行至。 姜缘观之,但见那玉枕关亦作雄关,乃关门紧闭,雄关巍峨,依心猿之力,断冲不通此关,非是五人之力,不可通也。 他遂令五人离鹿车,共通此关。自此雄关玉枕前已可遥望泥丸宫所在,元神似有所感,以光亮引路。 他之道果,将成矣! 待道果成时,行周天九数,金丹道成,苦修数百载,终得果来。 姜缘不敢疏忽,以全心应付,他知得通玉枕关,尚有通泥丸宫一路,有不知何等之魔障候着。 第七十四章 结圣胎 却说姜缘一心通三关,行至玉枕关前,使五人撞通此关,不消多时,玉枕关即开,却是拦不住得身中天地之助的五人。 姜童儿以火候温养,得之相助,怎作虚妄? 五人冲通此关,再往上走,但见那儿有牛车等候,须是乘牛车而行。 姜缘内观见玉枕关往上之道,乃作大道,道中水流似海,险恶万分,胜那尾闾关,夹脊关时漕溪多矣,亦胜那奈何恶水不知几何,见之窥见凶恶。此道断是难行。 此方他距泥丸宫近矣,怎地止步不前。 姜缘静下心来,遂令五人乘牛车,往泥丸宫去,待将大药送至泥丸宫,教龙虎相会,道果自成。 五人得令,即是乘上牛车,牛车待五人齐全,猛往前冲,一往无前,汹汹气势,迎恶水逆流而上。 牛车奔行不久,忽是见得前方‘血水浑波万丈高’,只只沾满黑泥之手自水中伸出,竟将牛车拉住,不许牛车往前。 姜缘内观之,隐闻得鬼哭神号,众生嚎叫,阻他成道,他隐见西牛贺洲众生,南瞻部洲众生,有哀嚎,有哭泣,有恳求他渡众生,有怨恨他只顾自身。 更甚些,他隐见得水中有左氏历代一家,在朝他招手,乞请相救。 牛车驻足不前,五人护持大药。 姜缘内观此化作黑泥之道,沉思默想。 …… 静室里,祖师睁眼望向童儿室处,他怎能不知,童儿行三关已至最难之处。 三关有老君提点,自难不住,然魔障有三,识神欲神奈何不得童儿,玉枕关后魔障,却最难,须明道心,教道心不移,方破此魔障,教丹成也。 此魔障不得教童儿而明,故祖师未曾提醒,若明则不作魔障。只盼童儿能破魔障,此关无人可助。若童儿陷魔障,必是功败。 祖师说道:“上京山起,数百载苦修,童儿当功成。” 他本欲静修,忽是张望室外,起身走出,方见室外真见在那处。 祖师遂问:“真见,你不去前边修行,来此处作甚?” 真见道:“师父,我非恶客哩,盖心有所感,不知为何,行至此处。” 祖师闻说,多看真见眼,心中暗道:“是个明元神的,乃见童儿将成道,故上前来见,有听道意,却有些糊涂。” 祖师再道:“广心将成道,你若候着,或有些许好处。” 真见听了,说道:“师父,自我入门前,大师兄作是持修正道,却不知修那正道何许光阴也,今终将功成也!可贺,可贺!” 祖师道:“此番不急,待广心功成。” 真见问道:“师父,可有何处助得大师兄?” 祖师道:“此道乃正道,非他人助得。你且候就是,你近来修些什么道?” 真见答道:“师父,弟子近来闻大师兄言说,教藏书室中读书也,多是读大师兄著书。” 祖师问道:“可有受益?” 真见道:“常有受益,却多有不懂,书中有言,真我乃元神,住泥丸宫,我寻不得泥丸宫,似有迷雾遮掩。” 祖师道:“你将双手置眼中。” 真见听言照做,将双手放眼上,遮挡起来。 祖师道:“你看得见我?” 真见道:“师父,弟子双手遮掩,却看不见。” 祖师道:“你可明?” 真见道:“师父,弟子,弟子却是不明。” 祖师叹道:“将手放下,候着广心就是。” 真见只得应声。 …… 姜缘静室里。 此间,姜缘沉思默想,内观但见黑泥路上,牛车寸步难行,沾满黑泥之手不断抓住牛车,不使其向前,诸相万般,皆要教他驻足,不使他过此道,与元神相会。 此种种声音,似作他心中起,又似作他耳中起,乱他心神。 姜缘沉吟良久道:“此等魔障,怎动我心?众生皆苦,唯有自渡。我何尝不是自渡,我本一顽童,盖黄黍一梦,得缘法拜师,苦修丹道数百载,生死如浮云,请五人,立鼎,采药,火候,烹炼,温养,交媾,修心,怎有易事,求道路上常见我,青苔石上千年坐。今终将功成,众生不自渡而阻我道,作是何故。” 他遂令五人开道,将大药与元神相会,二合为一。 当他道心不移时,无需五人开道,牛车猛冲之势开道,那沾满黑泥之手,抓不住牛车,牛车作黑泥道中奔行,径朝上行,通往泥丸宫。 牛车狂奔,竟是三两下间,近了泥丸宫,黑泥再无阻道者,魔障尽去,动不得他心。 自此尾闾关,夹脊关,玉枕关三关皆过,三关魔障尽破。 不消多时,牛车行近泥丸宫,但见那元神而出,与五人相会,黄婆遂将大药递上。 元神以服大药,形神有变,二合作一,再见之时,姜童儿内观,元神类鸡子,混元一体,圆满无缺,纵横一寸,黑白相扶,此称内丹,亦称圣胎也。只待将此丹行身中周天九数,仙体无缺无漏泄,那时即为不朽也,金丹作是功成。 姜缘怎敢迟疑,今圣胎结成,当行周天九数,他心神所动,圣胎随心,往大周天穴窍而去。 圣胎经穴窍,只道穴窍温养有功,经之有变,乃有气生,若此气不漏,穴窍封固,即生不朽,算作功成。 此间作一穴窍也,如此般穴窍,乃有三百六十,应大周天数。圣胎需反复行九数,穴窍无有漏泄,即成金丹。 此间,姜缘方知何为‘一窍通时百窍通’,他圣胎初结成,初窥门径,教他明得圣胎怎成金丹。 姜缘一心要使金丹成。 …… 静室外。 祖师法眼知得姜童儿破魔障,此魔障尚不足动得童儿道心,缘是他小觑童儿矣,他道:“真见,你此间候着就是。” 真见问道:“师父,大师兄如何?” 祖师道:“广心已无碍,功成尚需些年数,你且静心守着,莫教他人扰了。” 真见唱了个喏,道:“师父,弟子定当谨记。” 祖师道:“你却不得智慧,若以静心,养性修真,待你何时‘见’,何时明我之言也。” 说罢。 祖师往室中走。 三星仙洞弟子唯姜童儿得祖师真传,余者皆学之皮毛,真见乃除姜童儿外,唯一明元神者。 第七十五章 仙香奇异 有道是‘烟霞缥缈随来往,寒暑无侵不记年’,不觉十载过去。 三星仙洞里弟子来来去去,常有修行的来,常有修行的去,无有弟子知得仙洞中有人将得道矣。 盖诸弟子不明正道,不知金丹,无有缘法,诸弟子所修俱是旁门左道也。 此日间,诸弟子在松树下会讲,却论的是谁的门道更胜一筹,谁的本事能得寿数更长。 这个说:“我有儒礼之道,大贤也,诸般见我皆须拜,盖我礼全人贤。” 那个说:“你道得不到寿数,白费口舌。” 这个说:“我道持斋睡功,长生久视。” 那个说:“你出洞府定遭害。” 这个又说:“我门道了得,盖我得祖师怜爱,作个‘符’中门道。” 那个又说:“你朱砂未成,符未及画,已遇害矣。” 正个谁不服谁,争先论道,好不热闹,真是‘口舌场中,是非海里’,说得正是这般,你说我道弱,我定不服,我言你道轻,你誓不休。 忽有异香自三星仙洞中来,众等闻异香,心中安宁,不生荡漾,诸般言说尽去,有道是‘口舌场中无我分,是非海里少吾踪’,众等心静矣。 大众不明此香缘来,只闻此香非琼香,非兰香,非果香,非梅香,乃似幽香,教人不起争端。 瑶台坛上,祖师张望,异香缭绕,他怎地不知,此作童儿所生,他说道:“仙香奇异,童儿金丹将成,已行三百六十穴窍,尚有八数,行之金丹成,自此仙体无漏,长生久视。” 祖师知此异香作姜童儿之功也,此香有异,何时异香至罗天海岳遍遥闻时,姜童儿即是功成。 祖师道:“此等八数,断难不到童儿,童儿道心不移,二三十载年间,童儿必是功成。” …… 静室中。 姜缘盘坐蒲团,他以圣胎行身中大周天数,一如祖师言说,九数去一,他尚需八数,金丹即成。 此间行大周天穴窍,远胜他所想,圣胎入穴窍,若是那等小穴窍作罢,若是那等大穴窍,却是难行,盖因圣胎生气,此气须封固以得穴窍无漏泄,若是大穴窍,气难封固,易漏泄也,故须心神以封固,光阴长短不一,其中但有不稳,则作功败,仙体不全,金丹不成。 金丹正道容不得错,容不得败,修持此道,非成即死,绝无二路。若修得旁门左道,似真见那般,为财色酒气所伤,亦可重修明心。 然则金丹正道,难则难矣,一教功成,非旁门所同。 姜缘行得大周天,心神已有疲倦感,生了些许恍惚,封固穴窍,将气内藏,此极费神。 他以圣胎行得大周天穴窍,全赖习火候时,心神稳固,然尚有八数,以他这般,教再行一数穴窍,定可做到。若是八数,他难行矣。 姜缘方调圣胎再入穴窍,行二数大周天,他心中却思量着,暗道:“我之心神,断难行八数周天穴窍。若教我累,一经气泄,仙体有漏也。行周天定有窍门,老君曾言‘天地之距,八万四千,天地气液循环,三百六十’,理在其中。” 童儿寻窍门,以圣胎入穴窍,此间封固穴窍中气时,他非以蛮力封固,乃取窍门,以三百六十作数,封固时他采取慢封慢固,三百六十数间,方全封固。 如他这般,却有效力,他封固一穴窍,果真不怎地费劲,若是这般,他足以行满八数。 此间行气,果是有窍门,若无窍门,圣胎行不满九数,金丹正道,步步是难,无有一易处。 姜缘以圣胎行周天,一心教丹成。 …… 真个光阴迅速,不觉二十四载过去。 静室里,异香浓,烟氤氲,隐有仙成。 却说姜缘圣胎行身中大周天窍数有八,正是行九数,此圣胎若行九数,他金丹即成。 此圣胎每行一数周天,他身中作有神力现,此力远胜他以往,他行周天数有八,不知身中有何等真法神力,他心未动,只教圣胎行周天。 纵他身有无上真法神力,他不为所动,为真法神力所动者,定为真法神力而用。主者为道,客者为法,主客颠倒,必为所害。 姜缘不敢忘祖师言说,修心养性不曾停。保他功成,他一心行得圣胎余一大周天。 姜童儿功成在即,异香馥郁,此异香果如祖师言说,自三星仙洞而出,离了方寸山,教那四大部洲有所闻者,此香非彼香,乃成仙之异香,香气远传,闻之不觉,却使精神抖擞。 有志心修道,身有法力者,俱是知得,此乃仙成之香,有仙将成。 …… 却说,南瞻部洲小县里,有一雷公嘴猴儿穿人衣,学人礼,说人话,摇摇摆摆,行在道上,朝餐夜宿,一心里访问佛仙神圣之道,觅个长生不老之方,今他走不知几个年头,料想有七八载,却见不得有门道。 猴儿抓耳挠腮,急躁不安,说道:“我那年居仙山古洞,不伏麒麟辖,不伏凤凰管,独是伏那阎王老子暗中管着,待我年老血衰时,必为所害,有道是‘阎浮世界居佛,居仙,居神圣’,此三者,不伏阎王老子管,我出山走海,今走街串巷,云游海角,见之都是为名为利之徒,更无一个为身命者。” “三者何在!” “何去,何去!” 猴儿生了急切,忽闻耳鼻有异香,此香幽静,使他闻之心安,他一蹦一跳,竟教他找得香味来,在西边。 好猴王,知地利。 猴儿寻个人,拦了下来,拜礼道:“老兄,老兄!你闻得此处异香否?” 那人喝道:“我正做买卖,你拦我作甚?哪有什么香味,我这买卖正香,你有钱?” 说罢。 那人既走,断不能拦。 猴儿若有所思,遂道:“此香有异哩。” 猴儿意离南瞻部洲地界,追此香去。 ……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不觉再有二载光阴去。 姜缘以圣胎行余一穴窍,圣胎生气,以教穴窍不朽,圆满无缺,待穴窍封固际,他道成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