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皮娘亲》 第1章 娘亲回来了 第1章 娘亲回来了 “公子,你醒啦,该吃饭啦。” 柳白只是眼皮子动了动,就听见一道轻柔的女声在自己耳边响起。 紧接着嘴里就被塞入了柔软的东西。 柳白下意识地就吮吸起来。 他费劲地挣扎了一下,这才看见自己的四肢,小手小脚,白白嫩嫩还带着褶子。 “哎呀,公子你别这么折腾。” 柳白没听进去,但也没动了。 所以……我这是穿越了?还穿越成了一个婴儿? 不对。 我记得我瞒着家人,也瞒着对象,一个人被推进了手术室。 这个时候我应该是在手术台上才对,怎么会……难道说这是麻药过后的幻觉? 可不应该啊,我只是割个包皮,打这么多麻药干什么? 柳白想到这,又抬了抬手。 女子稍稍用力抱紧了些,“公子别乱动了。” 柳白动不了了,他也确信了,这不是幻觉,他是真的穿越成了婴儿。 隐约间。 他好像看到自己面前出现了一块虚拟的面板。 【姓名:柳白】 【身份:人类】 【……】 可不等他看清后面的内容,就感觉自己的眼皮子重地都抬不起来了,他只得合上。 临睡前他还在想着。 虽然穿越了,但还好我是个人,只是这世界,难道还有非人的存在吗? 不然这面板特意标注起来干什么…… …… 下一次睁眼时,外边都已经天黑了。 柳白又是恍惚了好一阵,才回想起自己目前的情况,可婴儿脑力本来就有限,等他回忆起自己该查看面板的时候,又已经疲惫地睡了过去。 真他妈的,我穿越了还自带外挂。 这么值得高兴的一件事情,可我竟然高兴不起来。 穿越成婴儿真不爽。 昏睡间,他又感觉自己嘴里好像被塞入了什么,耳边还有嘀咕声。 “我明明见公子醒了呀,怎么又睡过去了。” 如此一连过了好几天,柳白终于摸清了自己是个什么情况。 再度醒来,他已经能熟稔地唤出面板了。 【姓名:柳白】 【身份:人类】 【气血:0.1+】(成年人是1) 【灵性:0.5+】(成年人是1) 【属性点:0.1】 和上辈子一模一样的名字,身份是人类,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身份。 至于这面板,就是个简单的加点面板。 每天睡醒之后都能获得0.1个属性点,柳白昏昏沉沉了几天,每次看到有“+”号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一点。 结果没曾想,这几天都把这属性点加到了【灵性】上边。 只是这【灵性】有什么用? 而且看来是每个人都有灵性,可能只是或高或低罢了。 今天睡醒又有了0.1个属性点,柳白意识也清醒,便将其加在了气血上边。 只是念头确定,他就感觉自己浑身都暖洋洋的,也有了些许力气。 原先感觉有些疲惫的身子,也都精神了许多。 嗯……起码能再折腾1个小时了。 早知如此,一开始就应该加气血的,也好多点清醒的时间,去摸清这世界。 “咦,公子今天怎么还不睡呀?平时不都该睡觉了。”耳边再度响起了那轻柔的声音,也吸引了柳白的目光。 他转而抬头,抱着他轻轻拍打着他后背的,是一个瓜子脸,柳叶眉的貌美女子。年纪看着也不大,可能只有二十来岁。 穿着淡粉百褶齐胸襦裙,头上插着钿,一颦一笑间让人感觉很是亲切。 但是从她的称呼和表现来看,她不是自己的娘亲。 只是个奶娘。 如此看来,自己转世投胎的肯定是个大户人家,毕竟都养得起奶娘了。 而且这几天都没出门,柳白也把这房间打量清楚了。 首先是很大,奶娘抱着他在房间里走个来回,都能走好一会,其次是家具都很是奢华。 红木制成,其上雕刻着的鸟木虫鱼也很是精致。 屋内各处摆放着的瓷器亦是如此。 想明白这点之后,柳白也就放心多了,至少这辈子压力不用这么大了,可以放心的当个大少爷大公子。 不……我要当个纨绔子弟! 穿越一次,柳白可没什么大志向了,没有房贷车贷的日子,还有这偌大的家业,这不使劲造还等什么?! 想到这,柳白笑了,笑的很是开心。 奶娘见他一笑,也忍不住伸手逗弄着他,“公子笑了耶。” “公子是不是也知道,今天娘亲就要回来了呀?难怪这么开心。” 娘亲? 穿越过来一连好几天了,柳白还真没见过自己的娘亲,听到奶娘这般说,他也有些好奇起来。 好奇自己这娘亲,到底是去哪了,竟然抛弃自己这么可爱的儿子,消失了这么久。 就在这时,原本紧闭着的房门倏忽被打开。 奶娘转过头去,惊喜道:“呀,柳娘子回来了。” 柳白还没见到人,只听到一声娇柔悦耳的声音,“回来了,这几天辛苦一一了。” “不辛苦不辛苦啦,就是公子不老实,很爱动。” “他这年纪不就爱动弹。” 还没见到人,只是听着声音,柳白都能感觉到,自己这娘亲绝对是个大美女。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等他转过头去时。 一个穿着鱼蛙纹锦纱绣大红裙的女子从门外走了进来,她面容精致,肤若凝脂,白皙如玉,透出一种淡淡的红润。鼻梁挺直而细腻,唇色如樱,微微上翘,似笑非笑,透出一种婉约的风情。身后一头青丝如瀑,轻垂在肩,随风轻轻飘动。 一时间,柳白倏忽想起了上辈子看到过的一句话,若是放在自己娘亲身上,肯定是特别合适。 “有少女感的少妇,有少妇感的少女。” 美女总是养眼的,柳白下意识地笑了。 奶娘也是乐呵呵地说道:“柳娘子快看,公子在朝你笑呢!” 许是见到自己久未见面的儿子,柳娘子也笑了。 “行了,一一你也快回家吧,小白交给我就好了。” “好。” 柳白只感觉自己从一个温暖的怀里到了一个冰冷的怀里,嗯?娘的身上怎么这么冷? 不等他太过惊讶,奶娘走后,他就发现,自己娘亲的笑容消失了,还把他放在了床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我不是她亲生的? 这是个后妈?! 柳白满心疑惑的躺在床上,再度转过头去,见到了一个让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的画面。 只见他那个貌美如的娘亲,正坐在梳妆台的铜镜前,把手搭在了自己的头顶,左右一拉,便是从身上扯下来一张完整的人皮,转而出现的,是一个血肉淋漓的躯体。 她,不,应该是说它,转过头来了。 看着躺在床上的柳白,她笑了,她缓缓走了过来,嘴上还说道:“我怎么就生下来了……你这么个杂种?!” “我明明是个鬼,你怎么能是人呢?” 一时间,柳白已经忘记了思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把自己抱了起来,搂在怀里,好似想疼爱一番。 但她的眼神却是极致的冰冷,不带丝毫情感,好像只想致自己于死地。 柳白却感觉自己的喉咙越来越紧,它,它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近乎求生的本能,柳白下意识地发出了声音。 他喊道: “娘。” —— ps:新人新书,求收藏求推荐票! (本章完) 第2章 画皮子嗣 第2章 画皮子嗣 窒息的感觉逐渐退去,地狱门前走了一遭的柳白大口喘息着。 现在的他也说不出话。 反正一张嘴就是哇哇大哭,哭的连眼睛都睁不开。 也不知这画皮鬼娘亲到底是怎么回事,柳白哭着哭着就没声了,许是睡过去了,也可能是昏过去了。 等他下一次睁眼时,外边的天色已然漆黑。 屋内烛光摇曳,柳白适应了好一会,才转动身子看向四周。 他依旧是躺在床上,房间里边点了许多蜡烛,映照的好似白日,只是这些蜡烛……都是白烛。 森白的烛身,跳动着的火焰都是幽蓝色。 只是……怎么没见到它呢? 一想到那个鬼娘亲,柳白就又被惊吓到了,一张嘴,又是哇哇大哭。 哭声嘹亮的他,很快就发现,床尾多了个身影。 浑身血淋淋的,是一个没有皮的人,是鬼。 它来了。 柳白看见的那一刻,被吓得连哭声都止住了,别说这辈子这小小的年纪,就算上辈子见到这玩意,也得被吓得失声。 柳白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的双眼。 没来由的,他感觉这画皮鬼娘亲的眼中,好似有点……复杂? 它过来了,它来到了床边,来到了柳白身旁。 它浑身是血,可离着这么近,柳白竟然也闻不到丝毫的血腥味,反倒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像是桃盛开的味道。 但念头只是刹那,他就反应过来了,这画皮鬼娘亲第一时间竟然没杀他,显然是留了情。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 比如说今晚,柳白知道自己之所以醒过来,完全是因为饿的,可现在奶娘又不在,难不成指望着画皮鬼给自己喂奶?! 且不说它有没有,就算有,柳白觉得自己也不敢喝啊。 正当他疑惑的时候,却见这鬼娘亲顺手递过来了一个玉瓶,玉瓶里边装着的,是血色的液体。 瓶口还带着一个奶嘴似的东西,做工很是粗糙,就像是刚刚雕刻成的。 它……把这东西递了过来。 它要我喝这玩意?! 喝血。 柳白只是迟疑了刹那,它就把这东西塞了进来。 可这怎么能喝?! 柳白剧烈地挣扎着,不肯吸。 起先这画皮鬼娘亲还面无表情,可看到柳白的反应之后,眼神瞬间冰冷下来,就像傍晚时分,它动手时候的模样。 一见到这眼神,柳白就打了个哆嗦。 “喝。” 她喉咙里边发出生硬的声音,似是不带丝毫的感情。 柳白怂了,喝了不一定死,但是不喝一定死,这还用选吗? 旋即,他手脚并用地夹住了这玉瓶,大口大口地吮吸起来。 他是真的饿了。 好在,这玩意看着像是血,但喝下去却没什么味道,甚至还有一丝回甘。 柳白越喝越起劲,只是他没有注意到的是,画皮鬼见到这一幕,原本冰冷的眼神有了一瞬间的温和,好似春风化冻。 但很快,柳白喝完之后,它的眼神又恢复了那副冰冷的模样。 它拿走了玉瓶。 起先柳白感觉还好,可不过片刻功夫,他就感觉自己正在变得冰凉,浑身冰凉。 好似失去了体温,愈发冰冷,就好似置身于冰窖当中。 但同时意识也逐渐昏沉……他睡着了。 画皮鬼就这么站在他床边,默默地看着他,看着他浑身由白嫩变为……深青。它一言不发。 …… 半夜,柳白又醒了一次,他从面板上注意到,已经是到了第二天凌晨了。 因为面板再度刷新出来了0.1个属性点,有了先前的经验,他直接加到了气血上边。 灵性感觉不出来有什么用,但气血却是实实在在的,而且要想在这画皮鬼的折磨中活下来,肯定得有个好体魄! 加完气血的他再度感觉自己身上暖洋洋的,然后就唱起了嘹亮的歌声。 画皮鬼娘亲再度来到了他身边,给了他一瓶血色液体。 柳白这次不作了,直接开喝。 只是他没注意到的是,画皮鬼看向他的眼神愈发冷漠,愈发……不满。 喝饱之后,冰冷感再度袭来。 柳白也不抵抗,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等到他再度醒来时,天色已然大亮,房间里原本惨白的蜡烛也都变成了红烛。 耳边传来了两个女子的对话声,声音都很好听,都很悦耳。 柳白恍惚了一阵,立马反应过来,这是画皮鬼和自己的奶娘在对话。 他下意识地转过去去,只见一袭粉裙的奶娘正背对自己。 正面对着自己的,是它……那个画皮鬼,只是如今的她再度套上了人皮,变成了那人间绝色。 她声音也没了昨晚面对自己时的冰冷,而是恢复了那娇柔的语调,和奶娘交谈甚欢。 “对了柳娘子,昨晚镇子里边发生了一件大事。” “哦?什么事?”柳娘子微笑着问道。 奶娘压低了声音说道:“听说昨晚上有鬼进咱们镇子来了,就在胡家古宅那,杀了好几个人。” 柳白听完,心中在疯狂的呐喊:鬼啊,你面前这个就是鬼,还是很凶的画皮鬼,你竟然还在和她说话,你是找死吗。 柳娘子听了,精致的眉头微蹙,“鬼进咱镇子来了?什么鬼这么凶,我们镇子不是安了土地爷吗?怎么还有鬼敢进我们黄粱镇来。 更别说那可是胡家古宅,满屋子都是人家祖宗。” 它说这话的时候,柳白能很清楚地感觉到,它是在看着自己的。 好像在说‘你要敢胡言乱语,老娘我就撕了你!’ “那就不知道了,反正是很凶的鬼,那一块地儿的人都跑了,听说镇长他们都去请马老爷了。” 柳娘子一听,像是松了口气,“有马老爷在,那就没事了。” “行了一一,我去铺子里了,小白就给你看着了。” “好嘞,柳娘子你就放心吧。” 说着两人都站起了身,奶娘还把她送到门口,两人抱了一下才分开。 柳白就躺在床上,默默地看着这一幕,见奶娘转过身来了,他又急忙闭眼。 过了好一会,才装着刚睡醒的模样,睁眼大哭起来。 奶娘连忙过来将他抱起,一顿安抚之后,又掀开衣裙,让柳白填饱了肚子。 只是这次,柳白是喝了两边才喝饱的。 加了气血之后,他感觉自己的食量都大了许多。 他是喝饱了,但是黄一一看着却挺愁。 “走吧小不点,今天天气不错,姨姨带你出来走走。”黄一一说完,便抱着柳白出了房门。 这还是柳白自从穿越过来之后,第一次离开这房门,自然是使劲瞪大了双眼,好奇的打量着这世界。 (本章完) 第3章 闹鬼的胡家古宅 第3章 闹鬼的胡家古宅 出门之后,柳白就知道桃香是哪来的了。 满院子种了六七棵桃树,此刻许是正值春季,满园桃开,入眼即是一片粉红。 黄一一年纪看着不算很大,抱着柳白穿行在这院子里头,笑的很是开心。 柳白则是打量着这四四方方的院子,他所住的房间是院子右边的卧房,大门正对着的是客厅,院子左边的房间则是紧锁,不知道里边是什么。 天气很好,太阳晒得柳白身上暖暖的,很是舒服,没一会他就又睡了过去。 等到再度醒来时,他又已经回到了卧房的床上,只是这次黄一一没在,不知道是去哪了。 柳白稍稍等了一会,像是酝酿了一下,旋即竟缓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起先有些摇晃,可适应了一会之后,就稳稳当当了。 坐稳是轻轻松松,紧接着他又手脚并用地在床上开始爬行,除却刚开始那几下有些不习惯之后,再继续就没有丝毫问题了。 可以爬之后,他又尝试着一下能否站起来。 可试验了几次,都是刚刚站起就脚下一软躺了回去。 还站不稳,他也不敢多试,怕伤着自己。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多大,但肯定还没满八个月,所以现在能爬,完全是不符合常理的。 嗯……再多加几个气血点,指不定我就能走了。 真要到了可以走的那天……柳白也早就想好了,不用说,逃! 这住在一个画皮鬼家里,不跑还能咋,真留下来被她杀啊。 至于画皮鬼说的自己是被她生下来的,说实话柳白是有些不太信的。 它一个鬼,能生下自己这个人来?! 开什么玩笑。 试验完了之后,柳白又躺在床上,开始尝试着发音,结果试验了好一会,发现自己除了“阿巴阿巴”之外,仅有的能发出的一个音,就是“娘”。 所以说,自己能活下来,真的是天意? 什么都喊不出来,只会喊娘。 许是他这么一折腾,被外边的黄一一听见了,她推门进来后,把柳白抱在怀里,又让他填饱了肚子。 直到傍晚,吃饱了睡,睡醒了吃的柳白,又见到了她亲爱的娘亲。 许是黄一一已经离开,家里没了外人。 柳娘子也就褪下了外衣,做回了自己,浑身上下都血淋淋的她正坐在桌前,像是在看着什么书。 鬼会看书? 也是离奇了,柳白一张嘴,嘹亮的歌声又响了起来。 正在看书的柳娘子皱了皱眉,但还是去到房间另一边,给柳白装了一瓶不知名的液体。 喂饱了他。 只是全程它都没说过一句话,发出一点声音,眼神当中的嫌弃和冷漠,代表了她所有的情感。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柳白的生活都是如此重复。 …… 直到第四天,他再度加完气血点。 【姓名:柳白】 【身份:人类】 【气血:0.7】 【灵性:0.5】 【属性点:0】 经过前一天的试探,人是能站起来了,也能走几步,所以今天再加个点,应该是能正常行走了。 睡醒刚刚加点完的柳白听到耳边传来声音。 “柳娘子,你听说了没,胡家古宅的那个鬼,是真的很凶,连马老爷第一次去都没讨到便宜。” “土地爷呢?”“土地爷走山去了,听说马老爷他们今天正在土地庙烧香,要土地老爷快点回来呢。” “哦,这样啊。” 柳娘子很是淡然,听着也一点都不惊慌。 这让柳白感觉,自己这画皮鬼娘亲的实力绝对很高,且不说她能跟个正常人一样在这黄粱镇生活。 单是她在这,不管是土地爷,还是他们口中的马老爷都发现不了,就很是能说明问题了! “对了一一,今天就不麻烦你了,今天我就不去铺子了,想在家陪陪小白,这忙了这么久,还没好好陪过他呢。” 正想着的柳白听到这话,顿时感觉自己如坠深渊。 它今天白天不出门了? 它要陪着自己? 它陪什么,它拿头陪啊,它不会是又想杀我吧! “哎呀我早就想跟柳娘子说了,你这天天看着那香烛铺,都不陪陪小白,实在是太狠心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个弱女子,就指望着那铺子吃饭呢,丢不得。” “好了,那你就先回去吧。” 柳白急忙闭眼装睡,耳边很快传来了起身,走路,关门然后是……剥皮的声音。 他所幸不装了,一张嘴就开始哭,他是真害怕啊。 但他的画皮鬼娘亲显然是不会心疼他的,很快,浑身鲜血的它就来到了床边。 双眼冷漠地注视着他。 这次,画皮鬼说话了。 她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在柳白耳边响起。 “给你喂了这么多天的鬼生液,你竟然还是个人,就是不肯变成鬼……甚至还成长的这么快。” “看来你是铁了心想当个人了。” 说完,它缓缓弯腰,伸手,将柳白从床上抱了起来,搂在胸前,就跟搂着自己的宝宝似的。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柳白哭不出来了,只是剧烈的挣扎着。 他就这么挣扎着,来到了床尾,此刻他才知道,自己这房间底下,竟然是有地窖的! 楼梯直通地底。 地底暗室竟是和楼上卧房的布局一模一样,仅有不同的就是,这里点的蜡烛,是白色的。 所以说,前几天晚上,我都是睡在这里的! 柳白惊醒过来,旋即那股熟悉的冰冷的感觉,就又包裹住了他。 他被柳娘子抱着来到了暗室的另一头,那里修有一个池子,一个……血池! 里边都是流动着的血液。 见到如此情形,柳白死死地抓着它,可是一抓才发现,自己满手是血,他更害怕了,两眼一瞪,干脆直接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去多久。 他晕晕沉沉地睁开了眼,再度恢复意识的他,感觉自己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柳娘子不再是个鬼,而是个活生生的人,是他娘亲。 她抱着他,眼中满是爱意,她抱着他穿行在院子里的桃树下,开阵阵香。 柳白自己则是“咯咯”笑的不停,嘴巴里也是接连不断地在喊着“娘”。 恍惚了好一阵。 他看到柳娘子从地底走了上来,只是这次她终于不再是那副血淋淋的模样,它披上了人皮,很是漂亮。 见到如此美丽的娘亲,柳白心里也好受了许多。 回想起梦里的场景,他下意识张口,奶声奶气地喊道: “娘。” 柳娘子的身形颤了颤,没有说话,也没有搭理。 (本章完) 第4章 跑路,就在今日! 第4章 跑路,就在今日! 柳白感觉这次睡醒之后,身体好像异常的疲惫,甚至连那劳什子“鬼生液”都没喝,就直接昏睡过去了。 甚至接下来一连好几天都是如此。 但好在的是,柳娘子也没再让他喝那鬼生液。 而是把黄一一喊了过来,让她昼夜陪着。 柳白听自家娘亲和黄一一的对话是,铺子里忙,她这几天都住铺子里了。 本来对于柳白来说,这样的情况是很好的。 可还没坚持几天,黄一一就忍不了了。 因为柳白长的……实在是太快了。 短短这么几天功夫,还不到一岁的柳白,就跟两三岁的娃一般大了。 力气也大得很,甚至有时候黄一一都快摁不住他的手了。 当然这都不是最主要的,主要的是柳白开始长牙了,而且不是跟正常孩童一样,先长下门牙然后上门牙,他是全部牙齿……一块冒出来了。 被不小心咬了几次之后,她就再也不敢给柳白喂奶了。 也就是那天,柳娘子回来看着躺在床上的柳白,看了很久,看到柳白都心里发毛了,她才跟黄一一说,不用再喂奶了,给他熬米羹就行了。 本来见到如此怪异的婴儿,黄一一都不敢再来了。 可没办法,柳娘子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所以她还是决定留下来再看几天。 而这段时间,柳白也没闲着,除却每天0.1个的属性点都加在了气血上边之外,一有时间,他就开始磨合着自己的这副小小的躯体。 从一开始的走路都走不稳,到现在熟稔的奔跑,跳跃,甚至好些成年人都做不到的动作,在小小的他面前,都是轻而易举。 至于说话,柳白尝试了几次,发现一些基本的词汇都是可以说了,复杂的长句就还要断断续续好几次,但也可以。 没办法,毕竟气血点摆在这。 【姓名:柳白】 【身份:人类】 【气血:1.6】 【灵性:0.5】 【属性点:0】 成年人的气血是1,柳白现在就已经干到1.6了,所以说身子骨长得快是肯定的。 既然下定了决心要跑,那么肯定是要一次成功! 这种机会,可由不得自己来第二次。 柳白一直在找这样的机会,可一连平稳的过了这么些天,他心中又难免生出一种感觉。 这画皮鬼娘亲,是不是不准备杀自己了? 没办法,人就是这么贱,哪怕之前过的再苦,但只要有人稍微给点甜头,就沉迷的不可自拔。 是日。 刚刚睡醒的柳白就听到了他亲爱的娘亲在和黄一一说话。 “柳娘子,听说胡家古宅的那个鬼,还没被解决,连土地爷去了也没讨到便宜,这是不是真的啊?” 她俩在门口,所以也就不知道柳白已经睡醒了。 “是真的,而且范围还在不断的扩大,已经有人在清泉街看到过它的身影了。” “你那铺子……不也临着不远,那你?” “是啊,没办法,我都准备今天再开最后一天门,要是明天那个鬼还没被解决,我也不敢去了,先在家待着吧。” 不好!它又要留在家,不去铺子了。 这让柳白顿时想到了上次的遭遇,上次也就是这样,它说不去铺子了,就把自己带去了地底的那个血池里边。 那次过后,柳白萎靡了三四天才算恢复过来。 难道它见自己还是没变成鬼,又要继续了? 不行……跑! 我必须跑了,还是今天就得跑,再不跑可能真的要被它玩死了。 门外很快响起了她俩告别的声音,画皮鬼要去她的香烛铺了,黄一一也走了回来。 柳白咿咿呀呀叫了一阵,她就把事先准备好的米羹端了上来。 因为决定今天就要逃命的缘故,柳白把米羹吃的很是干净,半点都没剩下。 吃完后,黄一一还摸着柳白的小脑袋,连着夸了他好几句,这才拿着木碗去了厨房。 就现在! 黄一一一走,原本靠坐在床上的柳白双手一撑,整个人就跳了起来,落地无声。 若是有人在这能见到这一幕,多半会惊讶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无他,太诡异了。 一个小小的婴儿竟然能做出这种动作……落地之后,柳白熟稔的穿好了鞋子。 他怕画皮鬼娘亲事先察觉,也不敢准备什么干粮之类的东西。 但他却知道画皮鬼娘亲的钱财放在哪,他小跑着来到梳妆台前,双手抓着桌边,用力一跳,便是上了桌子,他拉开铜镜下边那个梳妆盒,里头果真放着四五枚碎银。 都要走了,柳白也没想着给她留下,一把抓起全都塞进了胸口,又小心合上。 他来到门边,先是探出头去打量了眼,确定黄一一还在厨房哼着小曲忙活。 他没有丝毫犹豫,沿着墙边蹿了出去。 跨过那扇从未踏出的大门,一时间,柳白只觉空气都更新鲜了。 这是自由的味道啊! 跨出这扇门,只要自己逃出了画皮鬼的掌控,以自己这个能每天加点的面板,还不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到时找个安全的地方,苟个几年,都不用等到自己成年,只要十岁,就能横扫一片邪祟了! 短暂的欣喜过后,柳白就打量起了附近的情形。 柳娘子这个宅子,好像本来就是修建在这黄粱镇的边缘了,门口一条东西走向的土路,坑坑洼洼。 对面也是个宅子,但是从围墙来看,是要破败许多。 柳白也不敢贸然上前,稍一犹豫,他就走去了西边,两边的土路都差不多,他也不清楚这黄粱镇的布局构造。 只能看命了。 一个婴儿奔跑在路上本就是个稀奇的事情了,再加上如今这昏暗的天色,就更加诡异。 柳白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只敢贴着墙边走。 走过这段东西向的土路,就来到了另外一条南北向的土路,到了这,柳白就知道,自己已经是走到这镇子的边缘了。 因为这条土路边上是一条缓缓流淌的小河,小河对面则是连绵的灌木丛林,一眼都望不到边际。 这条小河,就好似将这黄粱镇包裹在了中间。 前边没路了,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往南或是……往北。 (本章完) 第5章 “娘,救命啊娘!” 第5章 “娘,救命啊娘!” 反正原路返回肯定是不行的了,那条土路回去就是自己家。 黄一一要是发现自己不见了,肯定是会到处寻找,自己要是这样贸然回去,多半是会撞个正着。 那就只能去别的地方了。 柳白沿着这条南北向的土路,往北走了好一阵,才见到另一条晾着乌衣的巷子。 本想着就走这了,可脚都踩在这破碎的青石板地面了,他还是停下。 往前再走走吧,这巷子离家也近,若是一时间没找到土地庙,也犯难。 再度往北走了约莫盏茶时间,其间他还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两个在河边捣衣的妇人,眼见着都快走到这土路的尽头了。 他终于是再度见到了一条东西向的土路。 嘿,这里总可以了。 柳白贴着墙根,摸进了黄粱镇,许是这里已经靠近镇子的最北端了,他进去好一段路,都没见着一个人影。 这让他有些心慌,但很快,等他摸索着从一扇巷子木门里边钻出时,就立马不慌了。 因为土地庙,就在对面! 想来也是,不管是土地庙还是别的庙宇,极少有修建在镇子中间的,往往都是修建在镇子的边缘地段。 这里也是,靠近镇子的最北端了,人口房屋都相对稀少,正是修建庙宇的好去处。 而且这里再往北些,就是一座连绵不绝的山脉,柳白听黄一一谈起过,这一带都叫做“老树林子”,其间云雾缭绕,必定多生邪祟。 将土地庙安在这,未免没有阻止它们下山祸害镇子的意思。 柳白一边安慰着自己,又探头探脑的在四周看了看,除却在左前方的一间砖瓦房门口看到了个玩泥巴的小孩之外,再没见别的人影。 好机会,就是现在! 柳白穿着灰色短褂衫,稍稍蹲着身子,两脚迈动极快,在这昏暗的天色下,就像是一个泥球从这街道当中滚了过去。 也就是他前脚刚到这土地庙的门口,后脚就下起了哗啦啦的大雨。 雨滴冲垮了那个小孩玩的泥巴,也冲散了他小小的身影。 柳白没看见,他走到土地庙门口,双手一撑,终是翻过了那足足有成年人膝盖高的门槛。 这庙宇显然是有些年头了,且不说那被人踩的中间矮两边高的门槛,还有那满是黑色油污的灯盏,都在说明着这些。 这让柳白稍稍安心了些,有年头,就代表着有实力。 他垫着脚往前走了几步,也终于是看见了神龛布帘遮挡下的土地爷的真容。 祂身上穿着黄褂衣,头上带着圆顶帽,手上还拄着一根蛇头拐,原本可能就是溜黑的神像,此刻被香火熏了不知道多少年,竟是有些泛黄。 今早肯定是也有不少人来上香的,神龛前的香火炉子里边正冒着袅袅烟气。 柳白个子矮,也看不见里边到底烧了多少香。 他也不知这土地庙的规矩到底是怎么样的,想上柱香的他个子又不够高,总不能学着在家的模样,爬上神台去上香,那未免也有些太不尊重土地爷了。 外边的雨声越来越大了,寒气从敞开的大门里边闯了进来,让柳白只觉得有些背后发凉。 他来到神龛前的蒲团边,双手合掌竖在身前,深深鞠了个躬,然后双膝跪了下去。 “还请土地爷救命啊。” 神明台前一叩首,欲语泪先流。 柳白奶声奶气地说完,一想到自己前几天的遭遇,想到自己的画皮鬼娘亲,一时间,他甚至都想切号重开了。 常言道:神三鬼四。 即是说遇见神祇就磕三个头,遇见鬼魅就磕四个头。 可柳白没曾想,他只是磕了两个头,这土地爷就出来了。一道黑烟从这神像里头飞出,落在地面,化作一个不过一米高的小老头,造型模样都和神像一模一样。 柳白愣了愣,倒不是说惊讶。 这世上有鬼魅,那么有神祇也就不惊讶了,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只是磕了俩头,这土地爷就出来了? “你有何冤屈?速速道来。” 土地爷将蛇头拐在地面重重一敲,发出“咚”地声响,将柳白惊醒过来,他连忙说道: “土地老爷,我……我娘她是鬼,还是个画皮鬼,她想害死我啊!” “你娘是何人?”土地爷迈着小短腿在他面前来回走动,衣摆飘摇也算是有着些许仙气。 柳白回想着自己知道的信息,“她叫做柳娘子,在这镇子里边开了一家香烛铺。” 土地爷庇护一方,自己都说的这么清楚了,他肯定知道自己说的是谁……柳白如是想道。 “你这小儿,本神观你才是个鬼物,年纪小小竟能奔跑神动,吐字清晰宛如成人,快说,你是何方来的鬼魅!” 土地爷转过身来,神色肃穆。 最后竟是伸出手上的蛇头拐,抵在了柳白眉心。 看着他那狰狞的面容,柳白心中一慌,旋即更是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息从这蛇头拐里头游了过来,进入到了自己体内。 他对这种感觉极为清晰,每次柳娘子抱着他的时候,都会有这样的感觉。 柳白下意识往后一仰,跌坐在地面。 但是土地爷却没想过放过他。 土地爷手拎着蛇头拐,缓缓逼近,祂压低着声音,也在压抑着兴奋,“这么旺的血气,整个黄粱镇怕都找不到比你更好的血食了吧。” “如今竟然主动送上门来,爷爷我岂能放过?” 土地爷边说边咽着口水,看向柳白的目光也好似泛着幽幽绿光。 看着这一幕,柳白愈发胆寒,“你……你到底是神是鬼?” 土地爷听到这话笑了,他笑着回过头去,好似在自己脸上揉搓着,等它再度转过身来的时候,整张脸已经大变样。 满脸皱纹的同时,舌头长长吐出垂到胸口,它含糊不清地问道: “你看我像神还是像鬼?” 柳白见此情形,疯狂的后退,可不管他怎么退,都离不开这神庙……不,这哪里是什么神庙?! 屋顶破碎,白布风吹,满是裂缝的墙面密布裂痕,地面也都长满了杂草,但凡能见到的地方,也都挂满了蛛网。 假的。 先前所看到的,都是假的! 柳白靠在门槛上,一抬头,只见那老旧失色的牌匾上赫然刻着两个大字。 “胡宅。” 这竟然是闹鬼的胡宅! 那么眼前这个鬼……多半就是连马老爷都对付不了的那个凶鬼了。 柳白只是稍一失神,他就感觉自己的脖颈上多了一股滑腻的触感,鼻尖也多了一股难闻的腥臭味。 他猛地低头,吊死鬼的舌头已经缠住了自己的脖子,马上就要将自己勒死了。 他见此情形只得疯狂喊道:“娘,救命啊娘!” 除了那个想杀死他的画皮鬼娘亲,他也不知道喊谁了。 可他声音刚落,他就发现原本前倾弯腰的吊死鬼,竟然抬头看向了门外。 他也跟着扭头看去。 只见屋外的雨帘中,有一名身着素色曳衣短褂裙的年轻美妇,正一手撑着油纸伞,缓缓走入了这胡家古宅。 (本章完) 第6章 走阴人 第6章 走阴人 柳娘子来到屋檐下,收了油纸伞,还前后抖了抖雨水,这才将其靠在墙上。 不紧不慢,不慌不忙。 吊死鬼看到她的这副模样,有些慌乱,“你是谁?!” “你就是他娘亲?” 它看不出来眼前这镇定自若的美妇到底是走阴人,还是这小孩口中的鬼物。 因为在它眼中,这就是个人啊! 还是个普通人。 可这个时候敢这么走进这古宅,直面自己的,能是个普通人吗? 柳娘子轻轻转了转右手的手腕,弱不禁风的她好似刚刚撑伞撑累了手。 她说话了,神色淡然,言语随意。 “我还以为马老三连游魂都斗不过了,原来竟是一头闯入的邪祟,那就正常了。” 一眼看穿了自己的根脚,吊死鬼更慌了。 它看向地面被自己卷着的那个小孩,收了舌头,这才说道: “没想到这小小的黄粱镇,竟然还藏了身聚五气的走阴人,只是你这……可是养了个好儿子啊。” “哦?”许是听到有人夸自己的宝贝儿子,柳娘子终于低头看了眼柳白,轻笑道:“怎么说?” 柳白如坠冰窖,脊背发凉。 吊死鬼道:“小儿啷当响,放着个实力这么强的老娘不信,他竟然说你是个鬼物,还说是什么画皮鬼。” “简直是笑死个鬼嘞。” 吊死鬼说着,还真就嘿嘿的笑了起来。 柳白就这么靠在门槛上,看着这俩鬼话连篇。 柳娘子缓缓走近了些。 吊死鬼有些慌乱,开始后退,嘴上仍旧说道:“身聚五气又如何?如今大日不出,阴雨连绵,阳气涣散,还是在我的地盘,你敢动手?!” 柳娘子没说话,只是微微蹙眉,好似有些不悦。 可她只是皱了皱眉头,这吊死鬼就发现自己动弹不了了,甚至连思绪都变得极为僵硬。 这……这是什么实力?! 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貌美绝伦的美妇人凑到自己面前,然后……裂开头皮,微笑道:“我的儿子从来不会撒谎。” “因为我真的是个……画皮鬼。” 说完,她的头皮再度合拢,从一个狰狞恐怖的鬼物化作了人间绝色。 可随之,吊死鬼就跟一面镜子似的,寸寸碎裂。 落地之后化作了一青三白四颗珠子。 在柳白看来,这个连马老爷都斗不过的鬼物,竟然就这么被我娘亲杀了? 而且还是一个照面的功夫,甚至都没见什么动作,就死了? 我这画皮鬼娘亲到底是什么实力…… “捡起来。” 冰冷的言语在柳白耳边响起。 他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急忙上前将那四颗圆珠拿起,入手冰凉。 他走到柳娘子身边,双手拿起,递给了她。 柳娘子嗤笑一声,也没说话,目光之中尽是鄙夷,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柳白在原地迟疑了0.01秒,就立马选择了跟上。 自己逃跑失败,她还来救了自己,难不成还能再逃不成? 就算可以,也逃不了啊! 吊死鬼施展的幻境自己都看不出来,但是吊死鬼同样的在她面前又撑不住一个照面。 那么自己逃什么?! 甚至说不定,自己只是前脚刚从家里离开,她后脚就知道了。 柳娘子来到门口,拿起放在旁边的油纸伞,撑开。 也没说话,自己就走进了雨幕。 柳白急忙跳过屋檐下的沟渠,来到她身边,稍一犹豫,还是拉住了她的裙摆。 本来柳白是想死不要脸的去拉她的手的,可是看了眼,发现自己个子不够高。 无奈只能牵着裙摆。 柳娘子步距不大,但每走一步,短手短脚的柳白都要小跑两步才能跟上。 只是走着走着,不知不觉间,柳娘子也稍稍放缓了步伐。柳白追的也没那么吃紧了。 下着大雨,孩子在外边贪玩忘了回家,娘亲撑伞去接,这样的事情在黄粱镇……极为常见。 一路回到柳家所在的那条泥泞的土路,远远地柳白便看见了,黄一一也撑着伞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 只是当她看到行走自如的柳白,拉着柳娘子的衣裙走回来时。 下意识的张大了嘴巴。 公子……公子会走路了? 不满1岁,就能走路了,还走的这么稳稳当当,这还是人吗? 走到近处,柳娘子微笑着解释道:“小白贪玩,自己跑出去了没跟你说。” “没事了,一一你也别担心,你先回去吧。” “好……好。” 见到这么诡异的一幕,黄一一也觉得自己的确该回去缓缓。 只是临走了,柳娘子才好似想起,嘱咐道:“今天这事,一一你记得别跟旁人说。” 黄一一点头道:“我晓得的,柳娘子你放心。” 她说完转身就走了,连柳白祈求的眼神都没看见。 柳白虽然不知道自己这画皮鬼娘亲为什么要隐藏在这黄粱镇,也不伤人。 但他知道,只要在外人面前,她就是柳娘子。 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变成那个画皮鬼。 所以此刻柳白才想让黄一一留下来,只要她留下来了,柳娘子就没那么快对自己动手。 只要稍微能拖延点时间,自己就能多挣扎几下。 事已至此,该暴露的也都暴露了。 以柳娘子的智慧,肯定早就看出来,自己不是个普通的婴儿。 所以再怎么表现,都没关系了。 可现在黄一一走了,柳白只能硬着头皮跟在柳娘子后边回家。 到了家门口,柳娘子收了油纸伞。 柳白就再没什么理由拉着她的裙摆了,所以……柳白直接就抱住了她的小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喊道: “娘,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那个吊死鬼好可怕啊,它的舌头缠在我脖子上的时候,呜,我都喘不过气来了。” “……” 柳白说个不停,刚到家的柳娘子也愣了愣,甚至脸上都闪过了一丝错愕。 但很快,她就恢复了那副冷漠的面容。 她抬腿嫌弃地甩了几下,可柳白抱的太紧,根本没法甩开。 所以……她蜕皮了。 柳白抱着人皮,她自己则是走入了屋内,一切是那么骇然,但却是那么合理。 看她这副冷漠的姿态,柳白知道自己再哭下去,效果也不大了。 于是只能自己忍着擦了擦眼泪,看着自己手上的人皮,还是费劲地将其拖进了屋。 屋内。 血肉淋漓的柳娘子已经坐在了茶几旁,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 她这才看向门口的柳白,招了招手。 柳白识趣的小跑了过去,来到她身边。 柳娘子抬起手,就像娘亲抚摸自己的孩子似的,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脑勺。 她这次的言语没再冰冷,而是轻声细语的问道:“你……到底是谁?” 对于这个直指灵魂的问题,柳白沉默了半晌。 直到柳娘子都停止了抚摸的动作的时候,他才抬头,一脸平静地说道: “娘,我是您的孩子……难道不是吗?” (本章完) 第7章 画皮鬼的香烛铺 第7章 画皮鬼的香烛铺 柳娘子问了个明知道答案的问题。 柳白便用答案回答了她,顺带反问了一个明知道答案的问题。 柳娘子怔怔出神。 因为柳白说的没错,他的确是她的孩子。 没人知道她为了自己能有个孩子,到底付出了多大的牺牲,可到头来…… 柳娘子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清澈到了极致的婴儿,也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让自己着迷的心跳。 母子俩就这么对视了许久,直到柳白都有些站不稳了。 她才再度恢复那冰冷的姿态和语气,“还不去换衣服。” 听到这话,柳白很明显地长舒了口气。 活! 我又活下来了! “娘,谢谢娘!” 放开后的柳白直接抱着她的腿,兴奋地喊了句,而后立马转身去了衣橱。 这些天,他早就将自家摸清,知道黄一一每次都是从这里拿出自己的衣物。 只是当他找出自己的衣服后,尝试了好一番,发现都无法穿上这把扣子系在身后的衣服。 无奈之下,他只能求助柳娘子,可一回头,发现原本坐在位置上的娘亲,竟然不见了。 柳白也不管,奶声奶气地喊道:“娘,帮我穿个衣服,我穿不上。” 喊了几句,柳娘子就从地窖之中上来了。 和先前相比,此刻的她又穿上了那张人皮,不再暴露本体。 她看着连衣服都穿不上的柳白,不悦地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还是过来帮他把扣子从后边系上了。 柳白再度长舒了口气。 许是下着大雨,柳娘子也不想再出门了,没再去店里,所以她便在家里待了一整天。 这也是柳白头一次和她接触这么长的时间,结果发现她除了褪去人皮的时候,外形有点恐怖之外,也没别的怪异的地方。 吃饭喝水,看书闲坐。 一切都和常人一模一样,这不禁让柳白愈发疑惑。 她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若说是个人,那完全没问题,可她是个鬼啊! 更重要的一点是……怎么一直没见我那便宜老爹? 要是没爹,这画皮鬼是怎么生下我的? 一直就这么到了夜晚,她还好心地给柳白熬了一碗米羹,只是母子俩依旧没什么对话。 直到两人回了房间,柳白才主动问道:“娘,今晚我还要去地下睡吗?” “不用。” 柳娘子说完,见他怎么都跳不上那张罗汉床,这才走过来,伸手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拎上了床。 上床后的柳白麻利地脱去衣服,又自己钻进了被窝。 此时他才注意到,柳娘子竟然一直都没有离开,就这么守在自己床边。 看着这浑身血肉淋漓,没有丝毫活人气息的画皮鬼。 柳白眼皮子动了动,伸手扒拉下被子,把嘴巴露了出来,轻声道: “晚安娘亲,明天见。” 原本好似在发呆的柳娘子被惊醒过来,连忙转过身去,“嗯”了一句。 然后才走向床尾,走入了地底。 直到再也听不到她的脚步声,这屋内的所有红烛霎时熄灭。 柳白看着这无尽的黑暗,想了许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但不管如何,他这第一次出逃,失败了,这是坏消息。 好消息是,柳娘子好像暂时没了对他动手的打算,至于原由……柳白也有所猜测。 …… 翌日。 他醒来时外边已经蒙蒙亮,他唤出面板。 【姓名:柳白】 【身份:人类】 【气血:1.7】【灵性:0.6】 【属性点:0.1】 “嗯?” 只一眼他就注意到了,自己的灵性增加了0.1,昨天还是0.5,今天竟然变成了0.6。 而且相应的气血也增加了0.1。 可自己明明没加点,那难道是自己自然成长获得的属性? 可自己这么个婴儿,拥有成人一半的灵性就已经很夸张了,什么成长能让自己继续涨? 更遑论这气血点了。 柳白想不通,把自己这0.1个属性点又加在了气血上边便算了账。 起床后的他又伸手往枕头底下一摸,从中摸出了一青两白三颗珠子。 珠子……少了一个! 他连忙把枕头翻开,又把床铺掀起看了看,可结果都没找见。 柳娘子恰巧从地底走了上来,柳白便问道:“娘,你送给我的珠子少了一个,有一个白色的不见了。” 柳娘子看也没看地说道:“被你吃了。” “被我吃了?” 柳白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打开门出去了,看这样子多半是要去准备早饭了。 柳白留在床上,又摊开手看了看。 ‘所以她的意思是,这邪祟所化的珠子能被人吸收?吸收一颗白色的就能增加0.1个气血点和0.1个灵性点?’ ‘那青色的呢?还有这东西是怎么能被吸收?睡觉的时候放在枕头底下就行?还是有别的办法,比如说真的是自己睡着做梦的时候当豆吃了?’ 柳白想不通,只能等着明天醒来再看看了。 嗯……前提是今晚不要被娘亲杀死。 正当他准备下床的时候,柳娘子不知什么时候又已经站到了门口,一言不发,脸色阴沉。 柳白被吓了一跳……我,我好像也没干什么坏事啊,昨天逃跑那事,不是应该已经翻页了吗? “有事吗……娘?” 柳白试图用这一句娘唤醒她的良知。 柳娘子面无表情地说道:“今天黄一一不过来了,你待会一块和我去店里。” 说完,她也不管柳白答不答应,转身就出去了。 她不是来问,是来通知。 柳白脸上还带着笑,等她都离开了,才反应过来,他高兴地从床上跳了下来。 “太好了娘!你终于能陪着我了!” 话说的肉麻,但是一切都是为了活着,不寒碜。 吃过早饭,就当柳白准备自己出门的时候,柳娘子却是在背后冷笑道: “你又想自己出门,然后把别的百姓吓个半死,以为你也是个邪祟是吧?” 柳白打了个哆嗦,这还是柳娘子头一次和他说这么多话。 只是……我一个大活人,能有你这画皮鬼邪? 柳白转头,脸上挂着愚蠢且无知的笑容,“那怎么办,我听娘的。” 柳娘子没有回答,只是从屋内拿出了一个襁褓,面无表情地说道:“过来。” 她要背着我去? 柳白虽有些错愕,但却不妨碍他上前蹲在石阶上,被柳娘子用襁褓包好,最后用背带背在身后。 触身依旧冰凉,只是她没有褪去人皮就让柳白好受了许多。 只是稍一恍惚,柳娘子就已经背着他出门了。 这还是柳白有意识以来头一次体验被人背着走,身上软软的,深一脚浅一脚,很是舒服。 也难怪那些小孩再调皮,但一被自己的爹娘背着,立马就睡过去了。 这一刻,柳白没在她身上感觉到那股杀意,还有些莫名的安心。 他本想着看看这镇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可没走多久,他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去多久,等他再度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在一间香烛铺子里了。 耳边是一个男子的哀嚎声,“柳娘子,俺老娘可太苦了,生前吃了一辈子的苦,这死后还被人剥了皮囊。” 柳白瞬间清醒过来。 剥……剥皮?! 这不是画皮鬼的手段吗! (本章完) 第8章 剥皮 第8章 剥皮 这不会就是自己这画皮鬼娘亲待在这镇子里的原因吧,留在这剥人皮! 要是不剥皮的话,她平时用的人皮是哪来的?! 柳白越想越是这么回事。 耳边尽是男子的哭声,柳白眨了眨眼,终于看清所处的位置。 他现在正躺在柜台里边的一张软椅上,身上还盖着个小毯子,鼻尖满是淡淡的桃香。 左边是柜台,右边是一溜的木质货架,货架上则是摆满了许许多多的香烛纸钱,画马纸人。 而身前不远处,就是站着做生意的柳娘子了。 此时的她,完全没有面对柳白时的冷漠,而是好声好气地说道: “镇子里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会干出这样的狠事……不太可能,朱大哥你这多半是鬼物邪祟做的。” “朱大哥你还是先去找马老爷帮忙给看看吧。” “这些纸钱什么的你先拿去用,等没了再来找我,钱什么的都好说。” 朱姓男子听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谢谢柳娘子谢谢你,俺这就去请马老爷,就不和你多说了,俺先回去了。” “好,你先回去吧,有需要帮忙的记得找我。”柳娘子很是热心。 可柳白听了却是啧啧称奇。 自己这娘亲是真的狠,把人杀了剥了死人的皮,家里的活人又要来他这买香烛纸钱…… 这不是站着把活人钱死人钱都给挣了? 吃绝户怕都没这么狠吧。 柳白当即明白,她为何要开这香烛铺了。 柜台外边脚步声响起,那人好像是出门去了,柳娘子就这么微笑目送着他远去,直到彻底看不见他的人影。 柳娘子才转过身来,只是看向柳白时,眼神又已经恢复了那份冷漠。 “你在这可别耽误我的生意!” “孩儿知道的。”柳白乖巧地点点头,丝毫不敢多说,万一她狠劲起来,又要剥自己的皮,那可就麻烦了。 柳娘子觉得自己这么说,他可能会不明白,又道:“别让他们看见你会走,也别在他们面前说话。” 柳白用力地点了点头。 柳娘子这才从柜台里边出去,也不知在外头干什么,柳白只能自己躺在软椅上,看着货架上的东西发呆。 过了好一会,没听到声音,他忍不住问道:“娘,你在吗,娘?” “嗯。” 外边传来柳娘子的声音,柳白这才稍稍安心,旋即又道:“娘,那个马老爷到底是什么人啊,为什么你们出了点事都去找他?” 柳娘子没说话。 过了一会,柳白又问道:“娘,你昨天给我的那几颗珠子是什么啊?” “阴珠。”柳娘子声音好似有了一丝不耐烦。 柳白又道:“娘,这镇子外边真的这么多鬼吗……那大家岂不是都不敢出门了?” “他们看不见。”柳娘子冷淡地说道。 “只有我能看见?” “嗯。” “那这是为什……”柳白话没说完,就感觉眼前一黑,柳娘子站在了柜台外,俯视着他,眼神冰冷好似不带丝毫感情,“听不见我刚刚说的话吗?” 柳白弱弱地把头缩回了毯子里边,委屈地说道:“可是看不见娘,我……我害怕。” 柳娘子讥笑道:“昨天一个人闯进胡家古宅的时候,怎么不害怕了?” 不是娘,你老拿这说事就没意思了……柳白不敢说话了。 只是当他再度把眼睛从毯子里边露出来的时候,却是发现柳娘子已经回到这柜台里边了,她像是在绣什么东西,很小巧,约莫只有巴掌大小。 柳白试探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就没再挑衅,就这么默默地看着柳娘子的侧脸。 两人都没说话,但却被门外咋呼的声音打破了宁静。“柳娘子,柳娘子。” 听到奶娘黄一一的声音,柳白也有些亲切,毕竟这是他穿越过来时,听见的第一道声音。 “怎么了?这都成婚生子了怎么还跟个小姑娘似的。”柳娘子脸上又出现了笑容。 “哎呀,柳娘子你又说这。”黄一一埋怨了句,这才上半身伏在柜台上,刚想说话。 可是看到柳白躺在软椅上,还瞪着一双大眼盯着自己时,“呃”了一句,忽然把所有的话都憋回去了。 柳娘子转头瞪了他一眼。 柳白一脸的无辜……我明明什么都没干啊。 “别管他,我们出来说。” 很快,外边就响起了黄一一压低了嗓音的言语,“柳娘子,你是不知道啊,胡家古宅的那个鬼,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难道不是土地爷出的手吗?”柳娘子惊讶的声音响起。 啧,你这演的,奥斯卡影帝都得甘拜下风……柳白若非是亲眼所见,他恐怕也会被柳娘子蒙骗过去。 “是啊,马老爷也是这么觉得,他刚还和镇长一块去烧了香,土地爷说不是。” “马老爷说,可能是那个鬼自己走掉了。” 黄一一声音一会大一会小,显然是掌握了说八卦的精髓。 “那就好那就好,不然我这铺子都快开不下去了。”柳娘子像是长舒了口气。 柳白听着百无聊赖,刚一翻身朝向柜台那边,就被吓了一跳。 一个人……一个约莫只有巴掌大小的稻草人,正坐在里边。 察觉到柳白的目光后,它还眨了眨眼,露出个笑容。 这他妈见了谁不害怕。 柳白刚想出声,那稻草人就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它双手都只有四根手指,比划了一通……柳白什么都没看懂。 它只好小声言语,“我是娘娘收下的役鬼,叫小草。” “小草见过主家公子。” 所以……这是柳娘子养的小鬼? 柳白刚反应过来,就又听画皮鬼娘亲问道:“听说朱家的那个老娘,被鬼剥了皮?” “啊?” 黄一一惊讶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可能就今早吧,刚朱有荣还在我这买纸钱呢,我就听他说的。”柳娘子声音平淡,好像只是单纯的想打听事情。 黄一一一听,连忙道:“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我这就去打听打听,一会回来和你说。” 她连水都顾不得喝上一口,就立马起身离开了。 在柜台里边的柳白听了,心中忍不住夸赞自己这娘亲做戏的水准,竟然还知道通过第三者把自己摘出去。 手段属实是有些高超。 不过就以那个马老爷的手段,真要找到自己这画皮鬼娘亲身上,也是只有送命的份。 毕竟马老爷打不过的吊死鬼,在柳娘子面前可是连一个照面都没撑住。 柳白正想着,柳娘子也从外边走了进来。 她看了眼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但不知为何,她竟然鬼使神差地主动解释了句。 “不是我。” (本章完) 第9章 食阴珠 第9章 食阴珠 啊对对对。 不是你,铁定不是你干的……柳白心中回答,但嘴上却丝毫不敢多说,也不敢在这问题上插嘴。 只是用力点头,做出一副赞许的姿态。 柳娘子见他这反应就知道他不信,但也没多说,自顾嗤笑一声就没了下文。 很快,铺子里边又来了几个买香烛的。 要么是烧祠堂祭拜祖宗,要么就是出门烧个过路香。 由此观之,在这邪祟并出的世界里边开香烛铺,生意的确是好得很。 这香烛铺也有厨房,先前柳娘子每天中午都没回去吃饭,也就是在这里解决的。 忙活完了这一阵,柳娘子就进后屋厨房去了,什么也没说。 她一走,柳白就转身看向了那个待在柜子里边,叫做“小草”的役鬼。 它始终就坐在旁边的柜子里,也没动,所以柳白就问它,“你怎么不动弹呢?” “娘娘让我盯着公子。”小草眼中透露着无知和单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盯着我做什么?” “娘娘说不能让你走了。” “那我要是走了呢?” 小草想了想,这才说道:“娘娘说,你要是还敢走,就让你永远走不了。” 柳白:“……” 柳白忽然想起什么,忙问道:“我昨天走的时候,你是不是知道?” “知道呀,我一直在后边跟着公子,不过公子好胆小,看见几个游魂就不敢过桥了。”小草撇撇嘴,好像很是看不起河对岸的那几个鬼怪。 柳白抓住了重点,“游魂?你是说河对岸的那几个鬼怪?这鬼怪还分级别吗?” “对呀,我听娘娘说过,好像是有游魂、邪祟、诡物什么的,小草也不太清楚。” “那你呢?你是什么级别?” “我?我是小草,小草是役鬼。”小草伸手指着自己,眼中透露着无知。 柳白又问道:“那我娘呢?” “娘娘就是娘娘呀。”提起她,小草似乎有些畏惧。 柳白估摸着想问她是问不出来什么了,转而问道:“那对付这些邪祟鬼物的人叫什么,就……类似于马老爷那样的?” “哦,他们啊,他们叫做走阴人,很少的,而且走阴人死的很快,公子可千万别去当什么走阴人呀,跟我们一块当鬼就挺好的。” 小草说着抱着自己的小腿转了一圈,悠哉悠哉很是快乐。 “走阴人……” 柳白默默嘀咕了几句,这应该就是这世界的超凡者了,能对付鬼物邪祟的存在。 正想着,柳白忽然感觉自己体内多了一股熟悉的暖流,他唤出了面板。 【姓名:柳白】 【身份:人类】 【气血:1.9】 【灵性:0.6】 【属性点:0】 气血竟然又增加了0.1,但是这次灵性却没有再增加了。 但这次同样没有加点,自然成长就更是不可能了,既然如此,就只剩一个可能了……柳白伸手往胸口一摸。 这次只拿出来了两枚阴珠,一青一白。 又少了一枚。 “咦,公子,娘娘竟然把阴珠给你了,难怪你的血气那么浓厚。”小草看着柳白手上的阴珠,满眼的希冀。 柳白觉得它可能知道一点,便问道:“小草,这阴珠有什么用呢?” “公子你都吃了这么多了,还不知道吗?”小草疑惑地看着他。 柳白不知道怎么解释,就没说话。 小草只好说道:“杀死邪祟鬼物都能获得阴珠,可阴珠的主要来源还是来自于阴脉。” “但是阴脉都在传承世家手里,像马老爷这种没有靠到堂口的走阴人,只能自己讨生活啦。”“人吃了阴珠就能增强自己的血气,让自己变得厉害,鬼吃了阴珠就能增强自己的灵性,也能变得强大。” “那血气和灵性又是什么?” 难得找到一个知道答案的,柳白自然不会放过。 可就在这时,里屋却是响起一道阴恻恻的声音,“要是嫌自己的嘴巴太大,我能帮你缝起来。” 小草听到这话,立马捂住了嘴巴,满眼惊慌的跪在地面,疯狂磕头。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是……是公子要问小草的,公子是主家,小草不敢不说啊。” 看着这转眼就把自己卖了的役鬼,柳白表示……真就信了个鬼! “还不滚过来吃饭,等着我喂你是么?” 柳白一听,急忙把阴珠塞回了胸口,双手在软椅上一撑,跳下地来,迈着小短腿,一骨碌的去了里屋。 穿过双开的后门,来到过廊便又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桃香。 厨房在这过廊的尽头,但是这过廊的右手边却还有个房间,房门紧闭。 柳白猜测这应该也是柳娘子的房间,但他不敢推门去看,只是蹦蹦跳跳地来到了后堂。 只是这么一会功夫,柳娘子就已经准备好了两菜一汤。 她吃大白米饭,柳白的依旧是米羹。 他照旧是爬不上桌的,只能让柳娘子拎着,让他站在八仙桌的条凳上。 “娘,下次你可以让我也吃米饭的,我牙齿都长得差不多了。” 柳白敲着自己的嘴巴,声音软软的说道。 正在吃饭的柳娘子动作稍稍一停,似是想到什么,问到:“你还有多久才能长到五六岁的个子?” “嗯……” 柳白也不知道她问这个干什么,但既然是自己娘亲问的,他就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不知道。” “嗯?”柳娘子抬头看着他。 柳白连忙解释道:“孩儿是真不知道,可能大概也许……十几天还是一个月就差不多了?” 柳娘子“嗯”了一声,就没说话了。 柳白就着桌上的清炒白菜,小口吃着米羹,刚想说话,柳娘子就淡淡地说道: “我不喜欢吃饭说话的孩子,你觉得呢?” 柳白连忙点头。 柳娘子见状,嘴角稍稍有些翘起,但很快又被她压下。 算是露出了难得的笑意。 午饭过后,柳白睡觉的那张软椅就成了柳娘子的专属,至于他……则是被柳娘子用襁褓包着,塞进了柜台下边的柜子里边,和役鬼小草为伴去了。 柳白试过反抗,可是柳娘子给了他一个眼神,他就识趣的闭嘴了。 直到柳娘子睡饱,他才再度被抱出来放在软椅上。 早已困得不行的柳白倒头就睡,迷迷糊糊他也好像听到黄一一过来讲八卦了。 但他实在太困,打不起精神去听,只能作罢。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他每天睡醒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气血加点。 晚上入睡前的最后一件事就是给画皮鬼说一句“晚安娘亲,明天见。” 如此一来,倒也过得充实。 与此同时,他也发现,在他吸收完了那枚白色阴珠之后,那枚青色阴珠就死活没动静了。 怎么都吸收不了。 但他也依旧每天戴在身上,别问,问就是娘给的,得贴身收好。 如此一连过去了小十天,原本看起来只有两三岁的柳白,看上去已经是有了四五岁。 又是一天傍晚,正当柳白跟着柳娘子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的时候。 忽然一个浑身带血的老翁冲了进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每喘一口气,他的鼻子上都有两条白色云雾喷出。 整个人身上也不断蒸腾着白气。 浑身上下血气沸腾。 “柳娘娘,柳娘娘救命。” 坐在柳白肩膀上的役鬼小草立马躲在了他身后,把头埋在他的衣服里边,嘀嘀咕咕地说道: “小草小草快躲起来,马老爷来了!” (本章完) 第10章 求鬼救命的马老爷 第10章 求鬼救命的马老爷 柳白闻着被这老翁带回来的腥臭血气,同时也在悄悄打量着小草口中的马老爷。 他白头发,身上穿着灰布短衫,靠近双腿的位置还被卷起,裤腿上沾着泥巴,裸露出来的长满腿毛的小腿还被割出了许多密密麻麻的伤口,鲜血淋漓。 往上的腰间则是系着一杆烟枪,从上边斑驳的杂痕来看,一看就是个老物件了。 从小草刚刚说的话来看,他就是那个……马老爷? 马老爷冲进屋之后,剧烈喘息了几口,身上的血气才逐渐平复,那不断被他吞吐的云龙也才缓缓消失。 看着他,柳娘子眼中的笑意也就稍稍收敛了些。 她抬起白皙的小手往前一扬,原本双开的大门瞬间合上。 “马老爷说笑了,能有什么事要我这弱女子帮忙的?”柳娘子来到店里的茶桌边上坐下,先前黄一一他们来的时候,也都在这里聊天。 她一走,柳白左右看了看,也背着小草快步走到了柳娘子身后,同时歪出个小脑袋,像是在偷偷打量着马老爷这个陌生人。 马老爷像是这才注意到柳白的存在,脸上露出一丝讶色。 他自是早就知道柳娘子生了子嗣的,只是没想到这才过去多久,婴儿就变成了孩子,他夸赞道: “这娃就是贵公子吧,模样好生俊俏,跟柳娘娘真就一个模子里边刻出来的似的。” 柳娘子伸手轻轻把柳白的小脑袋推了回去,“不成器的犬子罢了。” 柳白自是不在意柳娘子的言语,只是心中默默嘀咕道: 走阴人本就是对付鬼物的,如今马老爷作为黄粱镇的走阴人,竟然来寻求一个鬼物的帮助,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但与此同时,柳白也难免想起了自己逃跑那天的想法。 当时自己竟然天真的想着去找马老爷的帮助。 所以说,当时自己是想找个柳娘子的小弟来对付柳娘子? 柳白思量间,马老爷再度开口了。 “今天这事儿,柳娘娘可一定要救小老儿的命啊。” 柳娘子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道:“行了,说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柳娘子没开口,马老爷也不敢坐下,只是站在原地说道:“前些日子,咱们镇子不是来了一个剥皮的小鬼吗?” “当时朱家那后生找到小老儿,说了事情的原委,我当时也就跟着去了。” “没曾想那小鬼竟胆大的不得了,杀了人也就在朱家躲着,我当时就把他擒住了。” “那事之后我以为事情也就解决了,可没曾想过了几天后,小河村那边也出现了类似的事情,又将小老儿请了去。” “这样类似的事情发生了两三次之后,我就意识到事情可能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于是小老儿升坛做了法事。” “问过祖宗神灵之后才得知,小老儿兜兜转转竟然连那鬼物的本体都还没摸着。” 听到这,柳娘子笑着说道:“谁说没摸着,你这不就摸着了?” 马老爷双手一摊,苦笑道:“柳娘娘就别打趣小老儿我了。” 柳娘子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转而正色道:“那鬼物的实力真就这么强,竟然连马老三你都中了咒魇之术?” “谁说不是……要不是小老儿身上还有柳娘娘当年给的那张符纸,说不定小老儿都再也见不到柳娘娘您了。”眼看着这马老三又要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柳娘子摆摆手,径直说道:“要我出手,也不是不可能。” 马老爷眼前一亮,欣喜道:“柳娘娘请讲,但有差遣,万死不辞!” 柳娘子鄙夷地嗤笑一声,翘起二郎腿,伸手把柳白推了过来,道: “我帮你解决了这剥皮鬼,你传他几手,也不用太多,入得了门就行了。” 柳白一听,眼神依旧懵懂好似完全听不懂自己娘亲在说什么,但是心中却是万分震惊。 柳娘子的意思是……要把我送去跟马老爷学本事,去当个走阴人? 他背后的小草也是嘀嘀咕咕道:“完辽完辽,公子要去当走阴人了,走阴人死的可快了,田里的谷子都还没收,走阴人都能换上好几茬了。” 马老爷只是看了眼柳白,便说道:“柳娘子本领高强哪还用得着小老儿。” “我的本事净是些女儿家家的,不适合他一个男儿。”柳娘子淡淡的说道。 马老爷闻言又左右打量了几眼,见柳娘子说的不似作伪,这才犹犹豫豫的点头道: “成,小老儿没意见,一切听柳娘娘的安排。” 柳娘子端起茶杯,马老爷见状立马躬身告辞了。 他一走,柳白就马上说道:“娘,孩儿不想去跟马老爷学什么本事,孩儿只想每天跟在娘身边。” 柳娘子闻言眼中稍稍一软,但嘴上却说道:“这下不怕我吃了你了?” 你妈妈滴……柳白眼神懵懂,摇头道:“孩儿不怕。” 柳娘子嗤笑一声,“我做的决定轮不到你来反驳。” 柳白只好低下了头,可是又想起什么,再一转身,发现小草的嘴巴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缝上了。 它见柳白转身,连忙支支吾吾的求饶,指着自己的嘴巴,又指向柳娘子,做出个跪地的动作。 柳白也觉得它有点嘴臭,于是奶声奶气地说道:“娘,小草说它的嘴巴没缝上,会漏气嘞。” 回去的路上,柳娘子已经不背了,娘俩都是各走各的。 柳白依旧是拉着她的裙摆,就跟那天她从胡家古宅把他接回来的路上一样。 回到家中忙活着吃过晚饭,天黑了。 黑暗笼罩四野,远处的山谷当中似还有鬼哭声传来,柳娘子依旧是那副打扮,见柳白上了床,便道: “我出门一趟,你一个人在家好好待着别乱跑。” “嗯……可能要一会功夫,你要还想跑的话记得抓紧时间,对了,这次小草我也要带走,不会盯着你了,所以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柳白眼神当中好似透露着愚蠢,心中则是在说着,哪有用直钩钓鱼的? 柳娘子见他没说话,讥笑一声就准备离开。 可没曾想,她背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娘,孩儿想跟你一块去。” —— ps:有人在看吗,能不能吱一声,投个推荐票啥的也行呀 (本章完) 第11章 老树林子 第11章 老树林子 “你……跟我一块去?” 柳娘子转过身来,眼神当中还是头一次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她一直觉得,不管柳白表现的多么怪异,多么离谱,比方说他那充沛的气血,还有接近成人的神智,在她看来,都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她画皮鬼柳娘子的子嗣,就算是个人。 那也不能是正常人! 所以说,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觉得自己把柳白拿捏地死死的。 她知道柳白性子胆小,生性怕死。 也正是因为此,才屡屡想着逃走。 可现在……这小子竟然说他要跟着自己去? 柳白用力地点了点头。 柳娘子又问道:“你知道我是去做什么吗?” “知道。”柳白坐在床上抱着自己的小腿,声音软软的说道:“娘要去杀了那个剥皮鬼。” “知道你还要去?”柳娘子觉得自己好像变得有些婆婆妈妈了。 难道这就是当了娘之后的通病? “要去。”柳白再度确认。 “说说你为什么要去吧,可别再说什么舍不得我之类的话了。”柳娘子鄙夷道。 听到这问题,柳白也坐正了身子,直直地盯着自己娘亲的双眼,轻声道: “娘要把我送去跟马老爷学本事,娘是为了我好,所以……我迟早是要经历这些的。” “与其等到将来被动去接受,倒不如现在跟在娘身边,提前适应一下。” 柳娘子看着自己这成熟的有些过分的子嗣,眼神略微有些复杂,但也没再劝说了。 “那就走吧,先说好,我可不会照顾你,到时万一死在外边了可别怪我。” “好嘞。” 柳白说着一骨碌从床上爬了下来,穿上鞋子就跑到了柳娘子身边,熟稔地拉住了她的裙摆。 今晚的月儿格外的亮,整个黄粱镇都像披上了一层轻纱。 这天色,丝毫不符合柳白心中月黑风高杀鬼夜的臆想,娘俩掩门而出,其中柳娘子身上还背了个小小的布包,就像是回娘家的娘俩。 来到门口的土路,柳娘子径直朝西边走去了。 柳白有过经验,上次他也是走的这,这是出镇子的方向。 所以那剥皮鬼是在镇子外边,还没进来……柳白忽地发现,这僻静的街道上,竟然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脚步声。 柳娘子踩在地上,是没有声音的。 在这间或夹杂着的孩童哭嚎声和狗吠声中,柳白终于跟着柳娘子走到了西边小河前。 上次他就是走到这,看到这河里还有对岸的游魂邪祟,这才却步的。 现在故地重游……柳白紧了紧手上的裙摆。 只是刚一踏上这小木桥,他就又见到了上次见到的那几个东西。 只不过此刻,河里的水婆子站在了石头上,朝着柳娘子弯腰。 河对岸的那条美人蛇亦是如此。 还有长着人脸的老树干,此刻也都在抖动着垂落的柳枝,还有更远处的灌木丛中,也似响起了咿咿呀呀的叫声,在呼喊道:“娘娘,娘娘。” 柳白看着这情形,有些错愕,但很快也能理解了。 “我就说公子没必要害怕嘛,他们都是在这寻求娘娘庇佑的。” 原本没再见的小草此刻也忽地从柳娘子背着的布包里边钻了出来,挤出个小脑袋,然后又跳到了柳白肩头。 所以……它们都是自己人? 柳白此刻再看向它们,都好似感觉到了一丝亲切。只是柳娘子却是什么话都没说,只顾往前走路,好些地方,柳白明明见着没路的,但是柳娘子只是往前走了一步,那些草木竟然都自行分开,给她让出了一条路。 小草坐在柳白肩头上,小声解释道:“这是料峭木在帮娘娘扫清道路嘞,当年娘娘……” 小草话没说完,就发现自己的嘴巴竟然合上了一半,吓得他急忙闭嘴。 “进了老树林子,能闭嘴就闭嘴,这道理都不明白了?”柳娘子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柳白就发现她转过了头,在月色下,她的脸色显得格外的惨白。 “你记得,不管是什么时候,你有多少手段,都不能对老树林子失去敬畏。” 这还是柳白头一次见她这么认真地去说一件事,也是连忙点头。 小草不说话了,柳白也就有心思默默打量着这片老树林子。 比方说一抬头就在前方的树梢上见到了一只长着蛇头的怪鸟。 旁边的树林里边,有一棵能走路的老木桩子。 小土堆上有一只用食指和中指走路的断手。 远处稍远些的山岗里边,则是好似有着一头能直立行走的狼。 …… 这对柳白来说,都极为稀奇,平日里他自己也不敢来。 也就只有此时沾着柳娘子的光,能如此正大光明的打量。 很快,耳边就又响起了小草的声音,但这次声音却是很小了。 “公子,看见那边山岗上那头站着的狼了吗?” “那就是附近这片老树林子的王,叫做‘狈’,据说一万头狼里边才能出现一头‘狈’,这玩意极为狡诈,我可跟你说啊,它是诈降的,它根本不敬畏娘娘……” 小草的声音又没了,柳白扭头一看,它的嘴巴又已经被缝上了。 再没了说话声,就只剩下这片老树林子里头响起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柳白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柳娘子身后,其间也唤出面板来看了看。 【姓名:柳白】 【身份:人类】 【气血:2.7】 【灵性:0.7】 【属性点:0】 多余的属性点还没出现,说明还没到凌晨,正当柳白想着的时候,却发现柳娘子脚步一停,他一时没注意到,直接撞上了她的大腿。 柳白歪着脑袋悄咪咪地看了眼,在月色下,只是看见前头这山壁上有个黑黝黝的洞穴,再没其他的东西。 所以说,这剥皮鬼就藏在这山洞里边? 那柳娘子怎么不进去,难道是害怕不敢进入对方的领地? 正当柳白疑惑的时候,他听见自己的娘亲开口了。 “滚出来!” 声音不大,但是很冷漠,柳白感觉跟他说话时候的语气是差不多的。 于是接下来,柳白就看见了他毕生难忘的场景。 因为随着柳娘子的声音落下,这山洞里边竟然真的有一个浑身鲜血淋漓的鬼物滚了出来。 一直滚到柳娘子身前,起身,双膝跪地,止不住的颤抖。 所以说……对付鬼物,就这么简单? (本章完) 第12章 我竟然是鬼! 第12章 我竟然是……鬼! 柳白守在柳娘子背后,身形恰好和这跪在地面的剥皮鬼差不多高,也恰好能看清它的面容。 柳白有着昼夜面对柳娘子,甚至各种亲密接触的经历……对于这种惨烈程度的邪祟,基本上已经免疫了。 所以他看的很仔细。 这剥皮鬼的骨架比较小,而且从五官来看,应该也是个女鬼,所以说……真就和自己娘亲一模一样了? 只不过是一个剥皮,一个画皮? “就你……也配模仿我?” 柳娘子再度说话了,只是说话顺带的动作却是……她抬腿一脚踩在了这剥皮鬼的脑门上,直接将其踩在了地面。 柳娘子连腰身都没弯一下。 她环顾四周荒野,冷笑道: “告诉你们身后的那几个老王八,不用躲躲藏藏,我画皮就在这黄粱镇。” “要是不怕没了头顶的那狗屁帽子,就尽管来。” 说完她正欲转身,却又好似想起什么,再度说道: “对了,下次要是再敢让这样的玩意来恶心我……” 说完,她右脚踩下,那支支吾吾鬼叫的剥皮鬼直接脑袋稀烂。 “我就亲自去找他们了。” 旋即,这剥皮鬼便是化作了六枚阴珠,两红四青。 这还是柳白第一次见到红色的阴珠。 可柳娘子再一用力,竟连这阴珠都被踩的稀烂。 柳白见状就知晓了,他娘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所以接下来回去的这一路,柳娘子都走的很快,丝毫没有等柳白的意思。 但好在,气血已经接近三个成人的柳白,勉强也能跟上。 只是他一路都在想着柳娘子刚说的那些话。 这剥皮鬼应该是被人派来的,目的就是试探一下看柳娘子到底是不是藏在这。 只是他们要找自己娘亲是做什么? 而且从娘亲的话里话外来看,娘应该是不怕他们的。 前提是她没有说大话……但她应该不是那样的人,柳白心里觉得。 如此走了一路,直到镇子附近,柳娘子好像才消气了,她转身看着走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柳白,冷声道:“你不是好奇你为什么能看见这些邪祟鬼魅,但是别人却看不见吗?” 柳白稍稍错愕,而后又点了点头。 柳娘子抬手,在柳白脑后重重拍了一下。 这一下有多重? 柳白一个踉跄,都好像看见了他的太奶,正当他站稳想发问的时候,却是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在变得冰冷。 冷的速度很快,直接从后脑勺蔓延到了整个头部,然后是胸口,等这股感觉蔓延到自己双手时。 柳白终于看清,他原本白白嫩嫩的双手,竟然变成了深青色。 而且原本被黄一一修剪的极为精致的指甲,也在飞快的张长,然后内勾,双手变成了双爪。 可真要如此的话……那么现在自己身上和头上。 柳白连忙用双手抱住脑袋,入手依旧冰凉滑腻,他张嘴想喊上一声娘。 结果发出的声音也不再是那奶声奶气的言语,而是变得极为尖锐,刺耳。 他猛地抬头看向柳娘子。 结果发现柳娘子再度看向自己的眼神时,已是没了先前的冰冷和冷漠。 而是满脸的慈爱,就像是……柳白在柳家地底血池礼拜做的那个梦一样。 柳娘子微微蹲下身子,伸手轻轻摸着柳白的脑门,柔声道:“小白,乖,喊娘亲。” “不……” 柳白难以置信地后退一步,因为刚刚他已经从柳娘子清澈的双眸里边,看到了自己如今的样貌。 满脸铁青,双目赤红,耳朵尖而大,就连原本的一头乌黑嫩发,都变成了头顶一小撮的黄毛。这是什么? 这是怪物!这是鬼,这不是我啊! “我也是鬼。” 他言语喃喃,猛地惊醒过来,他唤出了自己的面板。 【姓名:柳白】 【身份:鬼婴】 【鬼体:1】 【属性点:0.1】 原先显示的还是【人类】的面板,此刻竟然都变成了……鬼婴。 所以说,连面板都不承认我是个人了吗? 也是,鬼生下的孩子,怎么可能是人? 柳白再度抬头,发现柳娘子原本慈爱的眼神,再度变得冰冷。 只是在这冰冷的眼神当中,柳白又看到了一丝……痛苦? ‘难道是我刚刚那番话……伤到她了?’ 看着她,柳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你就这么想当个人是吧,行,满足你。” 柳娘子看着他,冷冷地说完,忽地伸手一拳砸在自己胸口。 面对吊死鬼没受伤,面对剥皮鬼也没受伤的柳娘子,此刻竟是吐出一口鲜血。 但她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喷出的鲜血也没落地,她伸手画了几个晦涩的符文,再伸手一点。 鲜血便是落在了柳白头顶。 下一瞬,柳白就感觉自己身上的那股冰冷和不适逐渐褪去,原本长长的指甲也恢复正常,双手也再度变得细腻白嫩。 他再度看向了面板。 【姓名:柳白】 【身份:人类】 【气血:2.7】 【灵性:0.7】 【属性点:0.1】 面板再度恢复了正常,只是不正常的是,在这个人面板旁边,还多了一个方框。 上边显示的,是刚刚【鬼婴】的数据。 但和先前不一样的是,【鬼婴】的面板是用两条交叉的血色铁链锁住的。 连上边的数字都黯淡无光。 所以说……这就是柳娘子刚刚那一口鲜血的作用? 她封禁了自己的鬼躯,好让自己安安心心的当个人类? 等柳白反应过来时,她都已经走远了。 稍一迟疑,只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这四周的树木就再度合拢,变成密林。 柳白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起身快步跟上,再度回到了柳娘子身边。 只是这次……无论他怎么伸手,明明看着都已经抓住了柳娘子的裙摆了。 可握在手心的,却是什么都没有。 空空荡荡。 柳白张了张嘴,想喊娘,可又觉得是自己有错在先,喊了也不一定有回应。 于是这一声“娘”就跟卡在喉咙里似的,上不去,也下不来,像是一口痰。 一直到了家门口,柳白才喊出来,同时也算是问出了一个问题。 他问道: “娘,我爹呢?” (本章完) 第13章 烧炉子【求追读】 第13章 烧炉子【求追读】 柳娘子就好似没有听见一般,也没有理会,就这么径直踏过了家门。 柳白留在门口,看着眼前因为关门时太过用力,还在一开一合的大门。 目前来看,应该是能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柳娘子应该真的不会再杀自己了。 应该? 毕竟自己今天说出这么过分的话,她都没再动手,那么她大概率是真的不会再动手了。 坏消息则是……她好像是对自己彻底失望了。 ‘如若不然我都问出这样的问题了,她怎么都应该理会一句吧?’ ‘毕竟我都好奇我爹是谁了,这还能不说一句?’ 事已至此,柳白也看出了,要想在这方世界顺利长大,没有柳娘子的庇护是不行的。 至于抱大腿,靠家世,吃软饭什么的,柳白才不管。 毕竟自己投胎能投到这,也是门技术活……心里胡乱安慰了自己一通,柳白这才进屋。 回家后已是没见到柳娘子的身影了,估摸着是去地底了。 他强撑着困意,开始一个人收拾自己,等到了脱衣服上床的时候,都困得晕头转向了。 可是等他躺在床上,盖好被子之后,还是不忘看着床边,看着柳娘子每天晚上都会出现的位置,看了好一会,都没等到她出现的身形。 他这才把头缩进被窝,小声地说了句。 “晚安娘亲,明天见。” 等到他呼吸平缓彻底睡着,血肉淋漓的柳娘子凭空出现在他床边,如先前每个晚上一样看着他,眼神复杂。 一会冷漠,一会温柔,其中又还夹杂着后悔以及……自豪? 就这么看了许久,等到了最后,许是听见柳白的呼吸声都变沉重了些,她犹豫了刹那,还是帮他把被子掀开。 柳白则躺着,身子蜷缩,柳娘子见他双手合拢好像是在捏着什么东西。 稍加迟疑,柳娘子还是在他额头上轻轻一点,他双手自然摊开。 里边滑落出一枚青色的阴珠。 柳娘子见状错愕,因为她才想起,这好像是她送给柳白的唯一一样东西…… …… 翌日。 柳白一睡醒就在床上摸索着,摸索了好一阵,终于在墙角找到了那枚完好无损的青色阴珠。 见状,他又小心翼翼地塞回胸口。 ‘连着几天了这青色阴珠都没半点动静,难道说我现在只能吸收白色阴珠?’ 柳白不懂,也不敢问,只得唤出面板。 【鬼婴】的面板依旧,血色锁链也还在……看来昨晚经历的真的不是梦。 ‘我可以当人,但我同时又还是个鬼。’ 起床,洗漱,吃早饭。 柳白也发现,柳娘子竟然没他预料到的那么冷漠,甚至还特意给他蒸了两颗鸡蛋。 ‘看来到底是当娘的,我就说,哪能跟自己亲生儿子置气的。’ 柳白美滋滋地吃完,却忽然听到柳娘子的声音响起。 “一会马老三会过来接你,到了他那,记得多学点本事。” “尤其是那些走阴的规矩,他讲的你就认真记住,本事可以一时半会学不会,但是规矩得明白。” 柳白疯狂点头,“孩儿记下了。” “还有……” 柳娘子想到了柳白的性子,正在梳妆的她转过身来,阴恻恻地说道: “上次你应该见到了马老三在我面前的模样,既然如此,那就切不可在他面前卖弄身份,否则……呵呵。”柳白立马坐直了身子,大声道:“娘你就放心吧,孩儿不是那样的人。” “嗯。” 柳娘子回过身去,却又听柳白在背后嘀嘀咕咕地说道:“若是马老爷敢凶我,哼哼,我就揍他丫的。” 柳娘子手上动作一停,柳白见状不对,就连忙跑了出去。 他也算是摸清了一点柳娘子的性子,那就是只要在外人面前,她就会把自己伪装成常人。 所以说,嘚瑟完就赶紧跑,那就对了! 可没曾想,刚冲出院子,他就迎面撞上了一人。 “哎哟喂。” 马老爷连忙捂着小腹,倒吸了口凉气,再低头看向撞到自己的那个小牛犊子。 只一眼,他就骂道:“娘嘞,你这炉子怕不是得把身子骨都烧穿了。” 说完他就直接上手,捏住柳白的后脖颈。 柳白自然也第一时间认出了这人是谁,再想到柳娘子的叮嘱,所以也就没挣扎,任由这马老爷动手。 柳白只感觉这马老爷的劲很大,将自己提起来后,就开始浑身捏着自己的筋骨。 哪怕柳娘子都出来了,他都没停下。 从上到下,直到捏完自己的双脚,这才放下。 落地之后柳白立马跑到了柳娘子身后,抱着她的大腿,只敢悄悄露出个头去。 就跟上辈子刚去幼儿园时,舍不得爸妈似的。 马老爷似是纠结了一阵,最终还是说道:“敢问柳娘娘,为何将贵公子的炉子烧的这么旺,他年纪还小灵性跟不上,是会把身子骨烧坏的。” “没事,他经得起折腾。”柳娘子淡淡地说道。 躲在背后的柳白自动忽略了柳娘子的冷漠,他只是在想着马老爷说的话。 烧炉子,灵性,烧坏身子骨……所以这是在说我气血太高了,但是灵性跟不上吗? 艹。 果然,没个师父领进门,自己胡乱修炼是会出事的! 既然柳娘子这个当娘的都这么说了,马老爷点点头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成,那柳娘子,这贵公子我就先领走了。” “等等。” 柳娘子说完转身回了屋,等她再出来时,肩上多了个方布叠好的行囊,手上则是多了一个小巧精致的荷包,她双手将荷包递了过去,稍显正色地说道:“麻烦你了。” 被如此郑重地对待,马老爷连忙双手接过,打开荷包看了眼,顿时手一哆嗦。 “柳娘娘,这……太贵重了。” “给了你就收好。” 说完柳娘子又低头瞥了柳白一眼,把行囊丢到他手上,“还不过去。” 柳白这才将装满衣物的行囊背好,一副不情不愿地姿态来到了马老爷身边,柳娘子看着他这副模样,嘴唇子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转身回了屋。 “行了,走吧,又不是回不来了,没必要来这死出。” 柳娘子不在,马老爷就好像换了副姿态。 柳白没有多说,压制着翘起的嘴角,极为委屈的出了门。 直到出来东边的路口他才发现,这马老爷竟然是乘马车来的。 马车破旧,拉车的马匹也是匹老马。 等到被马老爷送进了车厢,柳白才发现,原来要去学本事的,竟然不止自己一个。 这车厢里边,已经有着两人了。 都是少年,一左一右坐在这马车两侧。 (本章完) 第14章 黄皮子岭【求追读】 第14章 黄皮子岭【求追读】 左边的少年身形敦实,方脑袋,见到柳白钻进来,下意识搓了搓手,又挤出个笑容,很是拘谨。 右边的少年个子很高,面无表情,看着颇为冷漠。 两人相同的是,都穿着缝缝补补的麻衣,很是宽大,估摸着多半是家里大人的衣服改过来的,各自肩上也背着一个破烂灰布叠成的布包。 与之相反的是,柳白身上穿着的锦袍短褂,因为他个子长得太快,所以所有的衣裳都是柳娘子现买的成衣,因而都是崭新。 所以只一踏进来,左边那个敦实少年就跑到右边,坐在了那少年身边。 许是觉得这么不合适,他又连忙说道:“我叫刘铁,家住在刘家庄子石山组二户,旁边的这个是仇千海,他爹是黄皮子岭的猎户,我跟你说……” 他话没说完,一旁的那个少年就不悦地皱了皱眉,“你说你就是了,说我干什么。” 刘铁闻言双手立马掐住了自己的大腿,涨红了脸也不知道说什么。 看着这俩小孩子,柳白终于松了口气。 这段时间以来都是跟柳娘子那种说不定是千年老鬼的存在打交道,那是一刻也不敢松懈。 现在突然遇到这种小孩子……柳白笑嘻嘻地来到他们对面坐下,“我叫柳白,就是住在这黄粱镇里的。” 柳白一说话,刘铁的脸色立马缓和了许多,“我晓得,马老爷跟我们说了。” “走了。” 马车外边响起马老爷的声音,紧接着马蹄声响起,马车也动了。 柳白似是想到什么,连忙推开马车后边的小窗,朝家门口看去。 门口空空荡荡,两个已经褪色的红灯笼随风摇摆。 柳白只好缩了回去,随着马车颠簸摇摆。 不过过去多久,等到柳白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散架的时候,马车终于停了。 马老爷敲了敲门,“到了,下来吧。” 仇千海立马窜了出去,刘铁则是躬着身子,等柳白都出去了他才落在最后出来。 柳白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发现已是身处一山岗,回头望去,也能远远望见那坐落于山谷河边的黄粱镇。 四周都是密林,唯有眼前是一个用土墙围成的大院落,依稀还能听到里边的人声。 他听人说过,这地方叫做马家庄子,马老爷就住这。 马老爷已是摘下了腰间的烟枪,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走了进去。 柳白三人立马跟上,踏入院门,里边是个空旷的院子,二三十个半大的少年,只有几个在练拳走桩,大部分在玩闹打盹。 瞧见马老爷回来,一个个都跟老鼠见到猫似的纷纷站好,开始练拳。 马老爷喊了声“六子”,一个高个子的少年便小跑了过来,“你带他们两个去熟悉一下场地,顺带安排个住处,柳白你跟我来。” “好的马师父。” 六子闻言也没去看刘铁和仇千海,那俩观衣着打扮也就是村子里来的,反倒是个子小小,衣着华贵的柳白很是吸引他的注意。 柳白跟在马老爷后头,闻着呛人的烟味,径直来到了院子右侧的客厅里头。 屋内除却几张桌椅,还有几个练拳的木桩以外,也没再见到别的东西。 两人各自坐好,马老爷又去关了门,屋内顿时昏暗下来。 柳白心中想着,马老爷把自己留下来应该是要说些隐秘门道的。很快,抽了口旱烟的马老爷就说话了。 “喂,小子,你真是你娘的孩子?我记得柳娘娘生子还没一年功夫啊,怎么你就这么大了?”马老爷微微前倾着身子,瞪眼道。 期待了一路的柳白:“???” “我猜应该也不是吧,你应该是柳娘娘的大儿子,去年生的应该是你弟弟吧。” 马老爷自顾地说道。 柳白沉默……如此倒也好,省得自己多做解释了,只是这马老爷,怎么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不是走阴人吗,怎么净打听这些八卦玩意! “对了小子,你们到底是哪的人啊,还有你爹竟然也没露过面,竟舍得你娘这么个貌美的女子在我们镇子里头讨生活,啧,真狠心。” 马老爷又抽了口旱烟,摇摇头,好像很是惋惜。 柳白看着在昏暗之中,眼神晦涩难明的马老爷,觉得该治治他了,省得什么话都往外说。 他小声小气地说道:“我也不太清楚,那我下次回去问问我娘吧。” 马老爷一听,烟枪都被吓掉了,连忙摆手道:“别啊,小老儿……咳咳,我就这么一说,小……小白你可别告诉你娘啊。” “啊?为什么啊?”柳白眼神当中透露着无知。 马老爷也解释不通,“总之就是不能说,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管这么多。” “哦。” 柳白点了点头,“我娘让我来跟马老爷,是来学本事的。” 说起这事,马老爷终于醒悟过来,咳了咳,重新将那老烟枪捡起,问道:“小白,你娘到底给你吃了多少阴珠了?也不怕把你烧死?” 柳白立马打起了精神,眨了眨眼,竖起三根手指:“我娘就给了我三颗,白的。” “呵呵,三颗白的能让你的炉子这么旺?你这青的都快吃了两三颗了吧。”马老爷冷笑道:“这事关乎到你的命火,你要不说实话,出了事可怪不得我。” 可我说的真的是实话啊……柳白小脸一垮,道:“好吧,我确实吃了很多白珠子,都快二十多个了。” 一个白色阴珠能增加0.1个气血,现在自己的气血接近3,那么说吃了二十多个,倒也正常。 “果然。” “啧啧啧,单烧炉子,灵性又跟不上,难怪这一路上,那些游魂野鬼都跟疯了一样往我马车上撞。” “啊?”柳白露出个无知的表情。 马老爷在鞋底敲了敲烟斗,说道:“这么说吧,你小子要是走在老树林子里,在那些邪祟游魂眼中,就跟血食城巷子里那些妇人胸口的那俩大……咳咳咳。” 话说到一半,马老爷就意识到说错了话,连忙改口道:“就跟大晚上点的灯笼一样,明晃晃的。” 柳白立马想起了胡家古宅的那个吊死鬼说的话,问道:“在它们眼里,我就是上等的血食是吧?” “你小子自己也知道啊。”马老爷瞪眼,说完又道:“反正我是实在不太明白,你娘为什么只烧你的炉子,不养灵性。” 柳白皱了皱眉,“马老爷,你一直说的炉子还有灵性……到底是什么啊?” “嗯?” 马老爷也有些错愕,愣了愣,道:“你娘没跟你说过?” “我娘让我来问你。”柳白撒了个谎,反正马老爷也不敢去柳娘子面前问。 (本章完) 第15章 活人变鬼【求追读】 第15章 活人变鬼【求追读】 “这所谓炉子,其实就是你的身体,每个人的身体都是一个炉子,烧炉子指的就是你的血气,血气越旺盛,你的炉子烧的也就越旺。” 马老爷果真没再怀疑,开始认真解释。 这点和柳白猜测地也大差不差,所以他再度问道:“那灵性呢?” 马老爷像是个老烟枪,只是说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就又往烟斗里塞着烟丝了。 “这就跟血气一样,人生而有灵性。” “如果一个人的血气高过灵性太多,就会跟你现在的情况一样……别看你现在没什么事,要是再过那么一段时间,就会亏损你的本源了。” “小小年纪要是本源亏损,这辈子怕是都难了。” 马老爷摇着头啧啧了几声,左手拿着烟杆,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一搓便点燃了旱烟。 他美滋滋地抽了一口,吞吐着烟气,不等柳白发问,他就继续说道:“但跟你这种情况相反的是,一个人的灵性高过血气太多,你猜会如何?” “会如何?” 柳白凑过了些,好奇地问道,因为他是真的不知道。 马老爷“嘿嘿”一笑,“你以为那么多的鬼物邪祟是怎么来的?” “你的意思是……他们是人变的?” 柳白小小的眼睛里边满是错愕,这消息的确有些超乎他的预料。 真要这样的话,那么娘亲她…… “大部分都是吧,还有一部分也是自然孕育出来的。”马老爷抽了口旱烟,继续说道:“但你要是两样都高……嘿嘿,那你就能跟老爷子我一样了。” “走阴人?!”柳白问道。 “正是。” 自己有面板可以加点,灵性和气血都能加,但是别人没有面板……柳白又问道:“气血可以吸食阴珠提高,那么灵性呢?” “怎么增强自己的灵性?” 马老爷闻言深深地看了眼前这孩童,别的孩童像他这般年纪的时候,能正常说话交谈就算很好了。 哪能跟他一样,活脱脱的就是个人精……马老爷觉得,甚至好些成人都没他这般灵敏的思绪。 若不是能很清晰的感觉出他是个活人,马老爷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个邪祟了。 所以说这就是龙生龙凤生凤? 好像确实是这样,像外边那些泥腿子,生来就只知道脸朝黄土背朝天。 “也简单,只要你跟那些邪祟鬼物待在一块,你的灵性就能自己增加。” “所以……解决邪祟和诡异,既能获得阴珠增强自己的气血,还能在解决的过程中,提高自己的灵性?” 柳白渐渐厘清了这方世界的修炼体系。 “正是如此。”马老爷点头,“不然你以为老爷子我真的乐意跟那些鬼东西打交道?都是被逼的没办法罢了。” “对了,我还听我娘提起过,有阴脉这种东西?”柳白想起了小草上次说到一半的话。 “阴脉啊,那玩意都被世家掌控着……不过以你家的底蕴,说不定还真能占到那么点边。” 不知道是柳娘子给的那个小荷包的缘故,还是马老爷真的谈兴很足。 不管柳白现在问什么,他都知无不言。 “你知道阴珠的等级吧?”柳白根据自己的经历,大致知道这阴珠有白,青,红三个等级,再没有别的他就不知道了。 所以与其自己去猜,倒不如听马老爷讲了。 他摇摇头,一脸懵逼。 马老爷也懒得唠叨了,自顾就往下说,“这阴珠分黑,白,青,红四个等级。” “其中白青红三个等级的阴珠,都对我们有用,但这黑色的阴珠……你看到之后就还是有多远跑多远吧。” “这东西该怎么说呢?就邪乎的很,一旦沾染上了之后,整个人就会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身上会开始溃烂,记忆也会模糊。” “就跟得了疫病差不多。” 这些都是事关生死的知识,所以柳白听的很认真,连连点头。 “杀死诡异邪祟能获得阴珠,但是大部分的阴珠都是产自阴脉,当然,阴脉可不仅会产生阴珠,邪祟诡异也是从阴脉来的。” 马老爷说着长长地吐了口烟气,道:“祖祖辈辈相传,就是这阴脉带来了诡异啊,难……着实是难……” “那马老爷你知道哪里有阴脉吗?”柳白比较好奇这个。 “知道啊,从我们这黄粱镇往北,路过黄皮子岭和熊瞎子岭再往北,在那老树林子深处,就有一条阴脉,但现在都被血食城的那几家守着呢。” “你没事可别往那边去,他们可不管你娘是谁,要命。” 马老爷说着说着,好像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黯淡下来,也没了谈兴。 “今天赶了一天的路,你就先好好歇着吧,等明早我就带你去养养你的灵性。” “你的气血够了,等灵性再跟上去一点,我就给你开炉点火。” 马老爷说完就挥挥手,“去吧去吧。” 柳白听话转身,可走到门口才反应过来,“我去哪?” “瞧我这记性。”马老爷一拍额头,“原先是有房子给你们这些单独住的,但是年后那几天来了个走山的精怪,把那屋子撞塌了,现在正在新修,估摸着还得几天。” “你就先跟他们挤一挤,先住几天吧。” “他们就住我这对面那栋,你过去就知道了。” “行。” 没有办法的办法,柳白只好背着自己大大的行囊开门出去了。 只一出来他才发现,原本满院子的人竟然都不见了,全挤在对面那个大房间里边。 他穿过院子,也来到了那间房门口,还没进去,他就已经听到里边传来的叫好声。 这是……有人在打架? 他钻进去人还没看见,就快被这恶臭熏死了,脚臭味汗酸味腐臭味全挤在一块往鼻孔里钻,臭烘烘的要人命。 “好,葛老黑果然是葛老黑,竟然猴子偷桃哈哈。”一众少年的叫好声吸引了柳白的目光。 他抬头看去,只见和他一块过来的刘铁正蜷缩在地面,捂着自己的下裆哀嚎。 站在他对面的是一个黑不溜秋的少年,洋洋得意。 柳白也看到了那个仇千海,他同样是鼻青脸肿,但好歹已经坐上了一个床铺。 (本章完) 第16章 蕴养灵性【求追读】 第16章 蕴养灵性【求追读】 不谈年纪,只论身高的话,柳白现在约莫是个六七岁的小屁孩吧。 这么小的年纪,都快比他们小上八九岁了。 所以自然也没人拉下脸来动手,这打赢了脸上也没光,打输了的话……那恐怕就能青史留名了。 刘铁也看见了柳白,连忙说道:“他们这床铺是要抢的,打的赢才能睡床,打不赢就能睡地面。” 他说完指着柳白身后的位置。 柳白回头看了眼,这才注意到,原来那角落里边竟然还摊着几块破烂麻布,现在都好几个人穿鞋踩在上边。 原来那也是个睡人的位置? 看着他们这群不过半大的少年,柳白实在兴不起什么斗争的想法,所以他看了几眼躺在地面的刘铁,又看了眼坐在床上趾高气昂的仇千海……他转身出去了。 背后传来那群少年的哄笑声,说什么“受不了就回家喝奶”,“小小年纪过来闹什么闹”之类的话。 柳白径直来到了马老爷的房间,结果一进门,也是一股子骚味。 正在看着一本小人画本的马老爷见他一进来,立马就把画本塞到了被窝里边,瞪眼道:“还有啥子卵事?!” 柳白双手一摊,“那太臭了,睡不下去,只能委屈委屈老爷您嘞。” 小小年纪,柳白就是阴阳人的一把好手。 马老爷一愣,他自然能听明白柳白话里的意思。 但这么多年来,柳白还是头一个嫌环境太差,跑到他这来抢地盘要住处的。 他也来了点兴趣,翘起个二郎腿。 “行行行,倒是个享清贵的少爷。” 他左右看了眼,最后指着那几张条椅,“收拢收拢,你今晚就住那吧。” “行。” 柳白也没太过挑剔……嗯,主要还是马老爷那床铺,他看了都睡不下去。 被子上都长满霉斑黑点了,这还敢睡?! …… 只是等到第二天,当那些半大的少年已经在院子里嘿嘿哈嘿的打拳的时候,突然看到柳白大摇大摆地从马老爷的房间里边走了出来。 一个个那眼神……都瞪的忘记了打拳了。 他们昨儿下午是真以为柳白被他们吓走,回去找娘去了,可现在看来……人家是跑到马老爷那住去了?! 这他娘的到底是谁家的公子。 往日里,别人只要稍微靠近一点马老爷的房间,都会被他拎起来一顿好揍。 可现在呢,这人竟然还能在里边过夜? 一时间,他们看向柳白的眼神,都充满了好奇。 很快马老爷又从旁边走了出来,看见他们,瞪眼道:“不练了是吧,不练了就滚蛋,逼娘的一群王八犊子。” 看见这作威作福的马老爷,柳白很自然地又想起了他在柳娘子面前求救时的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 但这话只能想想,不能说,现在还得指望着他给自己蕴养灵性呢。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柳白这个在马老爷房间里过了一晚的少年公子,又被马老爷领着出门了。 见此情形,那些打拳的少年都纷纷忍不住猜测着。 “这小屁孩到底是谁家的公子啊?” “莫不是这马大嘴的私生子吧?” “不是,听那新来的刘铁说,这人是镇子里的……对了,大黄明天不是要回家吗?托他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 柳白跟着马老爷出了院子,便是径直去了西边的一条小路。 “走这边。”马老爷依旧拎着他那杆老烟枪,叮嘱道:“进了老树林子,能不说话就尽量别说话。” “就算要说,也得小声说,晓得不?” 又要进山了,上次是跟着画皮鬼娘亲,这次是跟着马老爷,柳白用力地点了点头。 “还有,进山之后若是听到有人喊你的名字,也切不得回头,更不能答应,因为那可能是要你命的美人蛇。” 柳白想到了镇子河对岸的见到的那条。 “还有,进了老树林子不能随便坐下,就算要坐也得坐在地面,一些老木桩子千万不能坐。” “去年,有个在我这学拳的十里铺的少年,就是不听,进山后坐在一根老木桩子上,结果当场就被那鬼东西掏出了肠子,我救都救不过来,就算我最后一口烟气吐死了那老木桩子,又能如何?人死了就是死了。” 马老爷语速很快,好像是想在进林子之前把话都说完。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一旦他前脚踏入林子,他的嘴巴就闭上了。 柳白紧跟着踏入,也就是这一刻他感觉好像整片林子都活了过来。 紧接着就有无数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马老爷“嘿”了一句,“好了,现在知道你这炉子烧的有多旺了吧?再不来点灵性灭灭火,估摸着你晚上睡觉都有邪祟爬上你的床了。” 柳白没有回答,目光炯炯的他紧盯着四周。 会动的石头,会站起来走路的老鼠,明明没有起风,可那几株柳树还是在扭动着枝杈。 “马老爷,野外都这么多邪祟的吗?”柳白忍不住问道。 “那倒也不是,只是因为咱这不远处有条阴脉,所以邪祟猖獗一点。” “行了,那个玩意就差不多了。” 正说着话的马老爷一步跨出,这一刻,柳白只感觉自己旁边吹起了一股滚烫的风。 马老爷大踏步地走进一旁的树丛,对着一捆在地面疯狂挣扎的头发就是一拳。 那捆头发没了动静,马老爷这才摘下腰间的烟杆,抽了一口后吐出一口烟气。 这次的烟气没有散开,而是化作了一条白色的长链,径直锁住了那捆头发。 “过来。” 他朝柳白招了招手。 柳白小跑着过去,已是感觉到了不对。 “躺下去,抱着。” “啊?” “啊什么?你还要不要蕴养灵性了,这可是你如今能救命的玩意。”马老爷瞪眼道。 “不是。”柳白一脸震惊,“我以为……我以为你说的蕴养灵性是能找个灵性很足的地方,让我进去待着就好了,可……可你这?” 柳白本想说,与其抱着这玩意,我还不如回去抱着我的画皮鬼娘亲了。 不过这也是他疑惑的点。 如果真的和邪祟鬼物朝夕相处就能增长灵性的话,那么自己的灵性应该很高才对。 可怎么会……难道是娘亲她封闭了自己的鬼气? 柳白只能如此猜测。 “呵,说你少爷公子命还当真了?那样的地方也有啊,阴脉里边就是,你要有本事,让你老娘带你找个阴脉去。” 不知是不是被柳白这话气到了,马老爷冷笑着说完,又瞪眼道: “老爷子我这就这一个法子,爱用不用!” 柳白看着地面那捆又脏又乱,还散发着恶臭的头发,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躺了下去。 (本章完) 第17章 婆女发【求追读】 第17章 婆女发【求追读】 柳白小巧的身子躺在地面,不情不愿地抱住了这捆恶臭的头发。 入手冰凉,滑腻,还带着一点黏糊糊的感觉。 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但是只一抱住,柳白就感觉胸前一阵清凉,这股气息只奔肺腑。 就像是四十度的大热天,冲进了河水一样的清凉。 所以说,我的身体是真的出问题了,唯有这样才能缓解? 柳白缓缓睁开眼睛,却是发现这恶心玩意竟然跟八爪鱼似的,缠绕在了自己身上。 “吓!” 他被吓得连忙一扯,却发现自己使出吃奶的劲了,竟然都没办法将它从自己身上扯下来。 “行了行了,我捆着它呢,要不了你的命。” 马老爷还靠在一旁的一株老槐树上,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他手上依旧抱着那破旧的画本,昨晚柳白试探了几次,都没瞧见那上边画的到底是什么。 马老爷只说那是他修炼的独门秘法,不外传,柳白要是想学的话……得加钱。 过了一会,柳白又拉了拉这捆头发,发现这东西竟然还有一大截被埋在地底,根本拉不起来,也难怪马老爷要他躺下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柳白不懂就问。 马老爷看着画本,头也不抬地说道:“叫做婆女发,说是埋过女婴的地方就会长出这东西,也不知真假。” 柳白打了个哆嗦,只感觉怀里更凉了。 也不知过去多久,迷迷糊糊睡过去的他被马老爷用脚踹醒,醒来后的他一骨碌爬了起来。 一摸胸口,发现那怪异竟然已经不见了,他也感觉身子好像凉快了些许。 他立马唤出了面板。 【姓名:柳白】 【身份:人类】 【气血:2.9】 【灵性:0.9】 【属性点:0】 原先的灵性是0.7,今早起来,柳白把那0.1个属性点又加到了灵性上边。 按理来说,这灵性应该是0.8的,现在竟然是0.9。 那么多出来的那0.1,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这玩意……效果竟然这么好! “走了,回去吧。” 马老爷说着在这老槐树上敲了敲烟斗,把里边没有烧尽的烟丝敲掉后,这才转身回去。 柳白看了眼天色,还是晌午,他连忙跟上,和先前相比,他这次的语气明显殷勤了许多。 “马老爷,这天色也还早,要不咱下午再来一趟呗?” “呵,年纪小小的命都不要了?” “老爷子今天就再教你一个道理,那就是度,凡事都要有个度,过犹不及。” “不管是你先前吞吃那阴珠,还是你现在蕴养这灵性,都是过犹不及,千万不得贪心。” 一老一少就这么回去了山岗上的院子,正值上午,本来马老爷是正在吃着饭,可外边忽然来了辆驴车。 赶车的还是个妇女,模样姿态显得和男子也没多大区别了。村里也多是这样的人,她说是熊瞎子岭上有个人家里遭了祟,请过祖宗了还是没用,这求着马老爷去救命呢。 马老爷一听,饭也不吃了,上了那个人的驴车就跟着走。 饭堂里边那些少年们见到这一幕,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这些年跑里跑外的,我们这些村子,真的是麻烦马老爷了。” “是啊,我记得我姑姑撞魂那次,来找马老爷,他前脚刚到家,坐都还没坐下,后脚又跟着我爹来我家了。” “还有我奶变成鬼那次,马老爷被我奶打的屁股都烂了,结果也没多收一个铜子。” 人群当中应和的越来越多。 柳白也觉得,这马老爷是个好人……兴许,这就是自家娘亲愿意留着他的缘故? 可就在这时,角落里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呵,他每次出手都是收过钱的,就跟咱在这学本事一样,你们谁家里没给他点孝敬香火钱?如若不然,他能白教咱吗?” 柳白听到这声音,也回头看了过去。 那少年坐在角落里边,微微仰着头,很是桀骜,而在他旁边则是还坐着一个面容有些相似的少年。 估摸着是两兄弟。 而且……他也在看着我?他认识我? 柳白有些疑惑,想了想,并没有和他有关的记忆。 那少年又道:“再说了,你真以为他解决邪祟是为了咱啊,那还不是为了阴珠和他自己的灵性。” 他这么一说话,倒显得其他少年愚蠢,只有他自己清醒了,所以也再没了别人说话。 吃过午饭,提前收到马老爷叮嘱的六子便喊来了柳白,仇千海和刘铁三人,传授他们拳桩。 “咱这拳桩可是马老爷在熊瞎子岭看那头老熊看了九九八十一年,然后悟出来的,威力巨大无比,每练一遍都能提升咱的气血。” 六子边走桩边解释道。 每当这个时候,旁边围观的少年就会起哄,“马老爷年纪都还不到六十,他这是打娘胎里就开始看呢。” 六子不理,只是朝他们打了一拳,便各自散去。 柳白个子最小,在他们这些人里边,也就显得很是格格不入。 虽然大家都好奇他的身份,但也没人敢上前搭话询问。 少年人总是碍于脸面的,若是这样上来询问,倒显得自己巴结人家了。 柳白不知他们的想法,只觉得这拳桩太过简单,跟着打了几遍就学会了,自顾一个人来到墙角开始打拳。 仇千海打的也一模一样,唯有刘铁,打了好几遍,出拳还跟挠痒痒似的,没形没谱。 再教了几遍,六子也没了心思,便让他跟着仇千海学。 柳白就跟个旁观者似的默默看着这一切,也不说话,比方说中午那两个“人间清醒”的少年,此刻他们的身边也围聚了好几个小弟,正在高谈阔论。 指点着整个黄粱镇的布局,说这不好那不好,整个风水局都有问题。 “公子,公子。” 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从墙头传了过来,柳白回头看去,只见是小草正费劲地爬上了墙头。 “小草?!” “你怎么来了?我娘呢?”柳白下意识地问道。 “娘娘没来,就是娘娘让我来的,她让我每天都来陪你半天,蕴养一下你的灵性。” 小草说完,便是蹦跳几下来到了柳白的肩头。 (本章完) 第18章 柳白动手【求追读】 第18章 柳白动手【求追读】 不管我是人是鬼,娘到底是爱我的……柳白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小草就这么坐在柳白肩头,看他打拳。 别人是看不见小草的。 当然,除了马老爷那样的走阴人。 小草在这待了一下午,也在柳白耳边吱吱呀呀的说了整整两个时辰。 好像是要把之前没说的话,都一口气说出来似的。 而柳白也从它的碎碎念里边,听到了一些别的事情。 比方说这个世界的祖宗,是真能保护人的,他们被供奉在自家祠堂里边。 但凡家里人有个什么事情,去祠堂烧香,拜拜祖宗。 一般情况下,像一些寻常的撞祟,游魂摸了头之类的小问题,都能解决。 据说一些大姓宗祠里边,连祖宗的遗骸骨骼都能拿出来当武器用,而且对付起一般的邪祟来说,还有奇效。 但也得自家后代拿来才能用,若是被没有血脉关系的人拿了,不仅没用,反倒有灾厄。 除此之外,这黄粱镇的走阴人其实也不止马老爷一个,王家屯子里有一个王婆子,枯月山上有个秃顶老道士,十里坡的乱葬岗上还有个疯老人,这些个都是走阴人。 只是相比较于他们,只有马老爷愿意出手帮助老百姓罢了。 时至傍晚,小草忽然从柳白肩头上跳走,挤出窗户,同时快速喊道:“马老爷回来了,小草快跑快跑。” “公子明天见啦。” 果不其然,小草走后还没一会功夫,马老爷就回来了,他依旧是那副龙精虎猛的模样,在院子里训斥一通之后,回到房间里边倒头就睡。 估摸着是这干了个鬼,太过耗费心神。 ……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 柳白都是过着差不多的生活,早上睡醒加个点,然后上午马老爷就带着他去老树林子,让他做一些不堪入目的事情。 下午小草就会来陪他打拳。 所以短短不过三天时间。 【姓名:柳白】 【身份:人类】 【气血:3.0】 【灵性:2.1】 【属性点:0】 马老爷再度给他摸骨之后,惊诧了几声,然后就告诉他,明天就能帮他开炉点火了。 柳白把这消息告诉给小草,让它又跟柳娘子说了一声。 结果当天傍晚,柳娘子就来到了这个位于山岗上的马家庄子。 柳娘子身上的人皮本就精美漂亮,再加上她又会穿着懂打扮,因而在整个黄粱镇里都极为知名。 此刻她盛装打扮来到这马家庄子,顿时让这些血气方刚的少年站都站不住了,一个个都捂着肚子坐了下去。 而当他们看到柳娘子牵着柳白的手从马老爷房间里边走出来后,他们再看向柳白的眼神,就变得很是复杂了。 柳白自是不知,他只是好奇柳娘子来找他做什么。 出了马家庄,来到老树林子里边,柳娘子这才停下,也没客套,直接说道: “你点火时用的引子我已经给马老三了,到时你按他说的做就是。” “好,孩儿记住了。”柳白用力点头。 柳娘子又道:“我再告诉你一道口诀,点火的时候你就念这个,千万不能记错。” 说完,柳白耳边就响起了柳娘子的声音。 “世苍五谷,祟转轮回,……”柳白也不知这口诀到底是什么意思,反正柳娘子既然上门这么说了,他就信。 柳娘子要想害他,没必要这么麻烦,直接一巴掌就能将他扇死好几遍。 “还有,明天开始小草就先不会过来了,直到你点燃第一把火之后,它才会来,所以这几天你一个人在这里……算了,没什么。” 柳娘子说到一半,不悦地皱了皱眉,“你还有什么事吗?” 柳白想起了前些天马老爷说的那些话,他问道:“娘,你……你之前也是个人,对吗?” 柳娘子看着他的双眼,等了片刻。 “行,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说完她也很是直接,转身就走了,只在原地留了一阵淡淡的桃香,柳白只好急忙跟上。 出了老树林子,柳白看着自家娘亲的背影,这才喊道:“娘,你放心,等我点了火我就回家看你。” 柳娘子没理会,只是从门口走过后,那些个少年都忍不住的回头打量着她的背影。 而等柳白走到这门口的时候,他们的态度就变了。 有阴阳怪气地喊着“柳公子”的,也有问他爹在哪怎么没见过的。 也有笑话他年纪小小竟然就想着点火,整个马家庄子现在点了火的,也不过区区三个人,其中甚至都还包括了马老爷自己。 还有更甚者,直言柳娘子长得这么风骚,要当他野爹的。 于是柳白面不改色,从那人身边路过时,直接给了他一拳。 打的是下三路。 柳白现在3.0的气血,若是成年的话,也即是说明他有着3个成年人的力量。 可现在虽然年纪还小,但这力气……也不是寻常人能比的。 再加上他本就没有留手,所以这一拳出去,他好像听到了蛋碎的声音。 那个说话的少年也当即躺倒在了地面,蜷缩着身子,疼的脸色发白,连叫唤都叫唤不出来了。 其余人立马闭嘴了,甚至都下意识地避开。 柳白就这么站在他旁边,看着他。 这人就是第一天中午,在饭堂吃饭的时候,那个人间清醒的少年。 柳白记得很清楚,更是知道,这几天他总是时不时地在背后盯着自己。 后来他也问过小草,小草只说,它见过这个人。 这人经常来他们铺子买香烛。 所以刚刚柳白听到他说那句话之后,就知道,这个人绝对不是开玩笑。 “你要不服,可以直接去找我娘啊。” 柳白蹲下身子,在他旁边小声说了句。 这里的吵闹很快就引来了屋子里的马老爷,他过来后看了眼情况,便道: “先把王柱背去上药。” “柳白你跟我过来。” 有了马老爷发话,这些少年立马就动手了。 柳白跟着马老爷进了屋。 “怎么回事?我记得你好像也没和他说过话啊?”马老爷觉得柳白这样,肯定是有原因的。 柳白直言,“他想当我爹。” 马老爷当即就变了脸,二话不说就出去了,很快,院子里就听到了他的声音。 “那个谁,你给王柱收拾一下东西,他可以回家了。” “对,以后再也不用过来了。” (本章完) 第19章 开炉点火【求追读】 第19章 开炉点火【求追读】 王柱很快就被他哥送走了,风波也很快平息。 只是那些少年们关于柳白身份的猜测,就更多了,只是都只敢藏起来私底下说,从不敢当面言语。 柳白也懒得在意这些。 …… 是夜。 王家屯子,王家祠堂里边正围聚着好几人,其中坐在正中间太师椅上的是一个满头银丝,手上还盘着两颗核桃的老太婆。 她眉心悬针,看着身前跪在地上的那名少年,沉声问道:“王柱,现在在祖宗面前,你再回答一遍,你刚说的可都是实话?!” 王柱再度重重磕了个响头,啜泣道:“祖宗在上,小子不敢半分虚假,我……我真的只是开了个玩笑,那柳家小子就一拳打了过来。” “后来被那马老三知道了,我……我还没来得及上药,就被他赶回家来了。” 王柱说的很是可怜,边说还止不住的流泪。 等他说完,旁边一个薄嘴唇的中年妇女立马咬着牙说道: “柳家那杂种实在是太狠了,亏咱们还经常光顾他家生意,老叔婆,要不咱们喊了屯子里的乡亲,去砸了他家的铺子吧。” “柳家那寡妇分明就是看不起咱们屯子里的乡亲啊。” 一旁的村正听到这话,略一皱眉,总觉得这林大脚说的好像有些严重了,但也没反驳,他在等王婆说话。 “王柱被打……这倒无妨。” 王婆子眯着三角眼,沉声说道:“重点是那马老三,竟然因为这点事就把王柱赶回来了。” 村正一听,心中咯噔一声,也是在担心这事。 他担心的是,这柳家有点别的来历。 正当他以为王婆也是在想这个的时候,却听她说道: “王柱这小子好歹也是我的半个子侄,马老三这事做的……实在是没把我王婆放在眼里啊。” 王柱他娘林大脚一听,立马反应过来,应和道:“对啊老叔婆,那柳家小子打的哪是柱子,他打的可是您的脸啊!” “还有马老三也是,他就……他就没把您放在眼里。” 林大脚越说,王婆脸色愈发阴沉,等到最后,她把玩着手上的两颗核桃,说道: “看来太久没出去走走,这黄粱镇是只知道马老三,不识得我王婆了……” 她说完微微低头,“柱小子,你说说那柳家杂种是怎么回事?” …… 翌日。 等到柳白加点完了之后,马老爷就背着个布包,带着他来到一个从未来过的房间里边。 这房子修在庄子的角落里边,平日里都是大门紧锁。 当所有少年都在打晨拳的时候,柳白跟在马老爷后头,进了这个小房间。 一时间,那些少年都忍不住瞪大了双眼,甚至就连六子眼中都有些错愕。 他们没想到昨儿个柳白说他要点火了,这事竟然是真的……可在他们看来,柳白才多大? 学拳才几天,这竟然就能点火了? “我滴乖乖耶。” 一块进来的刘铁也跟大家混熟了,学了一嘴子胡话。 仇千海看了几眼,打拳打的更认真了。 进了屋,马老爷看出了柳白眼中的失落,“嘿”了一声把门合上,“你小子以为这里边是什么样的?” 柳白实话实说,“反正不是这样。” 因为这屋子里头,只有正中间摆放了一张满是划痕的八仙桌,椅子更是只放了两条。 怎么都不像是个点火的地方。 “你小子就瞧好了吧。”马老爷说完颇为得意地点点头,来到这房间的角落摸索一阵,忽然抓住个铁环,猛地一掀。 一个地窖就出现在了柳白面前,“真正的把式都在这下边呢。”马老爷先下去点了火把,等到亮堂了柳白才从那木楼梯上下去。 这地窖里边就挺符合柳白的想象了,墙上挂满了老物件,锯子,鬼头刀,除尘扫帚,寿衣等等。 地面则是摆放着一个还会蠕动的蒲团,除此之外,角落里边还堆了一堆的杂物,柳白看着就很像是老树林子里边的那些野东西。 “来这,坐好。” 马老爷指着面前那个蠕动的蒲团。 这段时间以来,柳白也见多了怪异,区区一个会蠕动的蒲团,已经不值得他惊讶了。 可当他坐下后,这蒲团下边竟然伸出一双人手搭在他的双腿上。 这就让他瞬间打了个哆嗦。 “把你这袄子脱了,把上半身露出来。” 听着马老爷的安排,柳白老老实实照做。 很快又听他继续说着,“本来这点火的引子是需要自家先人的骨灰,可我见你们柳家在镇子上也没别的先人,便准备让你囫囵吞枣吃口百家饭的。” “可是没想到昨儿个你娘竟然还真给你找来了先人的骨灰,那倒方便了许多。” 柳白脱着衣裳,一边问道:“为什么先人的骨灰比较好?有什么讲究吗?” “嘿。” “一旦点了火,成了走阴人,那你这辈子基本上就都是要和邪祟鬼魅搏杀了。” “这要没点先人庇佑,你能行?” 马老爷说着,便将一盒子的骨灰倒进了一个瓷坩埚里,又从布包里边取出一小瓶血液,只一打开,一股浓郁至极的血腥味就弥漫在这地窖里边了。 “好家伙,感情你还真是个大家族子弟啊,啧啧啧,这玩意都有。” 马老爷自顾摇头,把血液倒进瓷坩埚,又用一根捣药棍将血液和骨灰搅活到一起。 等柳白脱了衣裳后,马老爷已是从旁边拿出了一支崭新的狼毫。 “人生而有三盏命火,分别在人的两肩和头顶。” “这火先天是熄灭的,所谓点火,就是要用引子激活你的气血,从而用血气点燃你的命火。” “血气不足的人,是点燃不了命火的。” 马老爷嘴上说着话,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他用狼毫沾染了骨灰和血液,先是在柳白的后腰位置一点,然后猛地一笔提起。 沿着他的龙骨到了他的后脑勺。 那一笔起先是冰凉,然后瞬间变得火热。 甚至有了一股灼烧的感觉,他想起了柳娘子事先的叮嘱,旋即开始默念那道口诀。 耳边,马老爷的声音再度传来。 “常言道,命火燃而鬼魅遁。” “只要点燃命火,像老树林子里边的一些寻常的游魂野鬼,自是连靠近都不敢靠近你了。” “至于这三盏命火,每个人都是先点燃右肩上的命火,然后是左肩,最后才是头顶的命火。” 柳白也不知怎么回事,只是感觉浑身滚烫。 然后马老爷还在他的肩膀上边涂涂画画,刚开始感觉挺舒服的,可是到了后来,却是越来越热,越来越烫。 柳白甚至感觉,自己的身子都好像要烧穿了。 急需一个泻火口,将自己这一身火气宣泄出去…… (本章完) 第20章 三火【求追读】 第20章 三火【求追读】 马老爷还在柳白肩膀上涂涂画画着,同时嘴上也没停。 “其实这开炉点火啊,还有一个忌讳。” “什……什么忌讳?”柳白感觉自己后背上的皮肤都好像烫没了,剧痛。 “你要想点火,要想走阴,那么你体内的第一口元阳一定不能散。” “就是说,你须得是童子之身。” “给别人点火我还要问问,但你这毛都没有的小鸟,嘿,老爷子我就问都不问了。” 柳白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整个人都止不住的打哆嗦。 “行了行了,瞧你这怂样,这就忍不住了,老爷子这就给你点火。” 马老爷说着,刚好画完了最后一点血灰。 他放下东西,起身耸耸肩,顿时整个地窖里边都掀起一股热浪。 若是有什么阴物在此处,势必能看见,这马老爷的双肩还有头顶,竟然都出现了一团熊熊燃烧的大火。 “准备好!” 马老爷嘿嘿一笑,抬起左手在自己的右肩膀上轻轻一搓,就像取下了一点火星,放在了柳白的右肩。 走阴传火,代代不熄。 依稀间,柳白好像听到自己的右肩上响起了一声轻微的声响。 只是“砰——”地一声。 好像……一团火苗被点燃了,紧接着全身上下所有的火气都有了宣泄口,滚烫的感觉逝去,整个人也都变得清凉。 这种舒畅的感觉,甚至让柳白都忍不住发出了一阵舒服的呻吟。 就像是大热天,跳进了冰凉的河水中似的。 舒爽过后,柳白微微转头看向自己的右肩,只见那上边竟然真的有一团火苗在跳跃着。 …… 黄粱镇。 今天柳娘子哪都没去,就这么在家中闲坐,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小草则是在桌上急得抓耳挠腮。 “娘娘,你说公子要真的点了火,我是不是就不能坐在他肩膀上了啊?” “他的火会不会把小草烧死啊?” “要不娘娘你找个东西在我屁股下边垫垫?小草看你上次带回来的那个……” 小草话还没说完,嘴巴就又被缝起来了一半。 它急忙捂住嘴,只得来到这桌子边上坐下,晃悠着双腿,沉默了。 但这种沉默只是持续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它就小声问道:“娘娘,你是担心公子鬼婴的身份,点不了命火吗?” “还是担心点燃命火后,会直接把他烧死?” 听到这话,柳娘子的身形不着痕迹的颤了颤,但嘴上却是冷笑道:“他死了就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呵,人类!” 小草翻了个白眼,“娘娘你就嘴硬吧,小草可不信嘞。” “公子跟马老爷走的那天,你一个人在门后边站了半个时辰都不愿回来。” “晚上你还偷偷掉眼……唔,唔!” 小草剧烈挣扎,可嘴巴却彻底没了,这下,怕是没个三天功夫都解不开了。 …… 跳动的火苗近在眼前,好似自己稍微靠近一些,就要烧到眉毛了似的。 “放心,这命火只能烧到邪祟,烧不到你自己。”马老爷点火成功,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是悠闲,很是满意。 可万一……我就是头邪祟呢? 柳白到底也不敢说这话,只是问道:“马老爷,这命火就一直这样烧着吗?” “呵,你有这么多的气血给你烧吗?”“三火只点燃了一把火,能烧个半盏茶时间,都说你底子好了。” 柳白又感受了一下,自己这命火点燃,好像感觉不到什么消耗啊? 难道这就是我念那道口诀的效果? 不然我也没感觉到别的异样啊……柳白挠挠头,心念一动,就眼睁睁地看着肩膀上的火苗熄灭了,身上沸腾的气血也逐渐平息。 他唤出面板。 【姓名:柳白】 【身份:人类】 【境界:三火】 【气血:3.2】 【灵性:2.2】 【属性点:0】 气血和灵性都有小幅度的上涨,除此之外就是多出的这个境界了……三火。 柳白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转头问道:“马老爷,那咱这三火之境就没什么手段吗?” “可以自己点燃命火,驱退别的鬼物,这算一个……就没别的了?” 马老爷又摘下了腰间的老烟枪,“你看,又急,说了别急的。” “先给你说几个忌讳,好好记着。” 柳白竖起了耳朵。 “第一,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点燃命火的期间,如果听到有人从背后叫你的名字,或是拍你的肩膀,这个时候就千万不能回头。”马老爷说的正式。 柳白听的认真,“这个我晓得,一旦回头,命火就会被鬼吹灭。” “嘿,还算机灵,这命火要是灭了,想再点燃,就难上千百倍了,而且没了命火,那鬼多半就能吃了你。” 马老爷咧嘴一笑,说道:“这第二点嘛……其实对你来说,是没太大用的。” “什么?” 马老爷已是点燃了烟枪,美滋滋地抽了一口,这才说道:“别睡女人,保持纯阳,你的命火就会越来越旺,只是你家就你这么个独子,不传宗接代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劝你一句,就算要传宗接代也晚点吧,好让自己的命火旺一点,毕竟破了纯阳,命火也就到头了。” “命火旺了,后面的路都能好走一点。” 柳白点点头,“这个我知道,少年人戒之在色。” “啧,一听就是读过书的。” “那马老爷你呢?你是什么时候破的纯阳?”柳白好奇道。 马老爷双眼一瞪,眉眼张扬,“破纯阳?呵,老爷子我今年五十有八了,命火还在越烧越旺,整个血食城,有几个能比得上老爷子我的?” 原来是个老童子鸡……柳白连忙抱拳表示尊敬,“马老爷厉害,马老爷威武。” 只是说完柳白又想到什么,再度问道:“除了不睡女人,那……那……那晚上做梦,它自己,这个不算吧?” “这不算。”马老爷听到这话,也是颇为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小屁孩。 “那要是这样呢?” 柳白伸出小手,大拇指和食指并拢,上下动了动。 马老爷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骂道:“小小年纪谁给你教这些的?娘嘞,成精了吧你!” 柳白连忙缩了缩脑袋,好像是一不小心暴露的太多了。 但这不问清楚又确实不太好,那万一到时候长大了点……这,气血又高,是不是? “滚滚滚,出去吧你。” 柳白闻言只好转身朝爬上了楼梯,却又听背后的马老爷说道: “你想问术,这门道你得回去问你娘去,我只负责点火,其他的你得学你的家学……今晚我就送你回趟家吧。” “至于另外一个问题……肯定不算啊!” “不然你以为老子几十年怎么过来的!” (本章完) 第21章 点三炷香,心诚则灵【求追读】 第21章 点三炷香,心诚则灵【求追读】 清晨。 王柱一家早早的就来到了王婆家里。 大厅中间的八仙桌上已经放着一碗米了,米上边插着三炷香,碗下边压着一个小小的纸人。 只是刚进来,王柱就感觉背后好像吹起了一阵冷风,他……更兴奋了。 他甚至已经在幻想着,王婆出手,柳白到时生不如死。 自己再悄悄找上柳家,跟那屁股圆的跟蜜桃一样的柳娘子说,‘柳娘子,你也不想柳白这么痛苦吧。’ 一想到这,王柱就两个头两个大,他急忙弯腰,生怕被王婆看出不对。 林大脚嘴里不停念叨着,“绝后?要让我绝后?死吧你们!” 王父则是来到王婆子身边,看着桌面上的那些摆件,略有些担忧的说道:“老叔婆,这……这不会死人吧?” “瞧你那怂样,一天天的,邪祟鬼物杀死这么多人了,多死一个咋了。” 林大脚想把自己这不成器的丈夫拉回来。 王婆摇了摇头,“死不了,顶多大病一场就是了。” 说完她也冷冷地瞥了眼眼前的妇女,“林大脚,咱这做人不能太过分,孩子小打小闹的,弄死人算是怎么个道理?” “是是是,老叔婆教训的是。” 林大脚连连点头,心里则是骂道:你装什么老脸?大病一场,人家个几岁的小娃,大病一场不是直接就夭折了? 真是好话赖话全让你一个人说了。 王婆子自是不知这林大脚在想些什么,她拄着拐杖看向那弯着腰的王柱,不悦地皱了皱眉。 “畏畏缩缩像什么样子。” “让你准备的那柳家小子的衣服,拿来了没?” 王柱急忙从兜里拿出一小块剪下来的布料,“拿了拿了,石头哥今早帮我捎回来了一块。” “那柳白自己不洗衣服,都是一件穿几天就一丢,张家三儿他们都偷偷去捡他的衣服,带回去给自家弟弟穿。” 林大脚骂了句,“真他娘的有钱,尻!” 王婆子没这么粗俗,只是从王柱手上拿过了那块布料,同样压在了那碗米下边,顺带还把那剪好的纸人翻了过来。 上边写着两字——柳白。 林大脚见状则是跟王柱小声说道:“柱子,以后可得跟着老叔婆学本事,学会了本事啊,谁要敢不给你脸,你就杀谁。” 昨晚回去想了一晚上,林大脚算是想清楚了。 这王婆根本就不是为了自家柱子被打才出头的,她就是觉得马老爷打了她的脸,她这才想着报复。 真是个狠心的老婆子啊,自己家绝后都算是小事。 她一点点可有可无的脸面,才算是大事。 “来,你到这面前跪下。” 王婆说着,已是点燃了桌面上的三炷香。 王柱老老实实地来到八仙桌前跪下。 “你们这没有弄来那柳家小子的八字,所以效果可能差点。” “柱子,切记,心诚则灵。” 王婆子说完轻轻摁住了他的脑袋,道:“来,磕头,先给人家道个歉,省得损阴德。” …… 柳白从小房间里边出来,来到院子里边,看着这些打拳的少年。 嗯……六子是点了火的,还有那边那个也在跟着打拳的,跟瘦竹竿一样的少年,也是点过火的。 他好像是叫什么……胡尾? 黄粱镇胡家的,也是个大姓,当初闹鬼的胡家古宅,就是他们家的老宅子。 所以这么大个胡家,出个胡尾这样点火的人,也不值得惊讶。 除了他俩,然后就没了?而点过火的他,从这些少年面前走过的时候,无不让这些少年们羡慕。 六子也是草草的教了几遍拳法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来到了柳白面前。 同时那个瘦高个胡尾也走了过来。 “柳师弟。” 六子嘿嘿笑道:“咱都是跟马师父学本事的,我入门最早,老胡第二,所以都以师兄弟相称。” 柳白眼珠子一转,觉得这事情也是新奇,便朝这两名少年抱了抱拳,奶声奶气的喊道:“见过大师兄,二师兄。” 这一声称呼顿时让六子和胡尾眉开眼笑,“哈哈,小师弟多礼了,小师弟多礼了。” 胡尾也是眉头一挑,“这下我终于不是最小的那个了。” 四周一些穿着补丁麻衣的少年也好奇地聚了过来,头上带着没散的汗气。 六子回头喝道:“有这功夫不如去练拳,早点找马师父点火。” 少年们这才一哄而散。 胡尾见状皱了皱眉,道:“吃不起阴珠,资质又差,打拳打一辈子也点不了火的。” 六子听到这话也是叹了口气,“理是这个理,但总要给人家点希望的。” 柳白听到这也就明白了,打拳只是安慰自己的。 他又看向院子里边,跟他一块进来的仇千海打的很卖力,刘铁也在旁边有样学样。 可哪怕打上百万拳,没有外物的帮助,依旧是那样。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这命好像也是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见过师兄弟后,六子给了柳白一个野猪牙齿做的吊坠,胡尾给了柳白一小块虎骨,当做是见面礼。 野猪牙吊坠没什么用,只是个手工做的装饰品。 毕竟六子也是村子里来的,家里没什么底蕴。 但是胡尾给的那小块虎骨就是好东西了,随身携带能助燃命火……不愧是家大业大的胡家。 地窖里边,马老爷看着余下来的那两滴血液,两眼放光。 “好东西啊好东西,这柳家到底啥来历。” “竟然用得起这貔貅血来给个小屁孩点火,啧啧啧。” 马老爷在地窖还没出来,柳白就回到了他的房间里边,恰巧他常看的那本画本就放在桌上,好像是早上走得急没来得及合上。 柳白迟疑了刹那,还是决定看看。 只看一眼,看马老爷这要加钱的术法到底是什么。 于是柳白上前随意将那画本翻开一页,上边画着的是一个男人躺在床上,上边还有个女人,盘着坐…… 所以……这套得加钱的画本,竟然就是这玩意?! 这为老不尊的老登! “嘎吱”一声。 门开了,马老爷走了进来。 他看到桌上放着自己的宝贝画本,他记得自己走之前是合上的,现在翻开了。 桌子前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小屁孩。 小屁孩看见了那本画本。 马老爷脸色如常,走了进来,伸手将柳白从椅子上拎了下来。 “走吧,我现在就送你回家。” (本章完) 第22章 斩草要除根【求追读】 第22章 斩草……要除根【求追读】 马老爷大抵是害羞了的。 因为柳白发现,直到他从门口上了马车,马老爷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只是一张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行事也火急火燎,就好像巴不得柳白快点离开。 车轮子一响,基本上就算是进入老树林子了。 马老爷只顾赶路,柳白也谨记着叮嘱,没有说话。 只是没多久,柳白也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和前几天来的那次相比,这次的路好像好走了许多。 再也不会走一会就哐当一下了。 柳白忽地想到了上次马老爷说过的话,说自己当时是上等的血食,那些游魂野鬼不要命的往这马车上撞。 但如今自己灵性跟上了,还点了炉子,那些游魂自然就不敢靠近了。 ‘这么一说,这马车也是好东西啊,那么多的游魂撞上来,这马车竟然还好好的。’ 柳白想着也就打量着四周的车壁,很快,他也就发现了一条裂缝,裂缝上边是用染血的絮堵着的。 他好奇地拔出来了一丝。 “哎哟喂,哎哟喂。” 一道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柳白一个哆嗦。 “谁,谁在说话。”他警惕地打量四周。 马老爷在外边无奈地喊道:“我说柳公子,你就别这么多手了行不,咱这本来就没几个好东西,你还给我乱搞。” 柳白这才明白,老脸一红地把那絮塞了回去。 “你这马车……还怪神奇哩。” 马老爷不说话了,直到快到黄粱镇了,他才再度开口,只是相比较于之前,他声音小了许多。 “柳小子,我那本书上的东西,你没看清吧?” 柳白眨了眨眼,道:“看清了啊,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坐在一块。” “你这小子!”马老爷羞怒。 柳白又道:“只是他们在干什么啊?” 听到这话,马老爷才松了口气,“他们是在练功……只是这事你知道就成啊,要是敢跟别人说!” “跟别人说了咋了?马老爷你是想打我吗?”柳白眨着自己无辜的小眼睛。 马老爷一想到柳娘子那深不可测的实力,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到了,你下车吧。” 马老爷跳下马车,打开了车门,柳白刚走到门口就被他拎了下来。 “咦?这不才到镇子口吗?离我家还有段距离嘞。” “庄子里有事,我得先回去了。”马老爷说完驾着马车,调转车头就循着原路返回了。 看着这如此不经逗的马老爷,柳白幽幽叹了口气,只好背着行囊往镇子里头走去。 这个点,娘多半是还在铺子里的,还没到回家的点。 只是走着走着,柳白就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嗯?” “妈的,铁定是马老三那厮在背后偷偷骂我,这缺德的老登。” 与此同时,赶着车的马老爷神色也恢复了正常,嘀嘀咕咕地说道:“还好那小子不知道那是啥意思。” 只是又想到柳白当初问他能不能用手解决那事,他就气的一巴掌拍在大腿上。 “尻!” “就那小子会不知道男女那点破事?也不知道哪来的人精!” ……看着自家店门果然在开着,柳白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也不知为何,这里边明明是个很凶的鬼啊……或许归根到底,还是娘亲吧。 柳白打着哈欠,总觉得眼皮子都在打颤。 ‘咋那么困,我记得昨晚明明睡好了的啊。’ 他强撑着身子来到自家门口,可还没走进,就扑到一个美妇的大腿上。 闻着熟悉的桃香,柳白困的连头都抬不起来了,只是迷迷糊糊的喊了句。 “娘,我回来了。” 看着怀里昏睡过去的柳白,柳娘子原本还有些笑容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她微微弯腰,把自己的孩子抱了起来,先是拿去他背着的那个大大的行囊。 然后伸手在他脑袋上边摸了摸,依稀间,好像有一道蛛网就这么被她随手扯下来了。 柳白“哼唧”了一声,就想睁开眼。 柳娘子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柔声道:“睡吧,娘在这呢,睡一觉就好了。” 背后铺子里边,被缝住嘴巴说不了话的小草,只得使劲瞪大了双眼。 因为它能感觉到自家娘娘身上出奇的……平静。 虽然娘娘每天都在这卖香烛,跟百姓们也都和颜悦色,但是小草一直知道,自己的娘娘到底有多凶。 没记错的话,青州境内至今有块地——三百里无人烟。 以及那个城池里边十几万的生命,那都是娘娘的得意画作…… 而现在,好像是有人对娘娘的孩子动手了? 那个……娘娘为了能有个孩子,斩去自身一境,才诞下来的孩子? 小草想到这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有人想着对娘娘的孩子下手,她能平静? “你在这看着,我出去一趟。” …… 马老爷驾着马车,哼着小曲,慢悠悠地走在山路上。 可忽然间,他就发现,老马动不了了,连他自己都感觉如坠冰窖,他下意识就想点起身上的三盏命火。 命火……也被冻住了?! 紧接着,他就在自己面前看到了一个身穿红裙的美妇,美妇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一个刚从他马车上下去不久的孩子。 ‘这……他不会真跟他娘说我欺负他吧!’马老爷心中突然冒出这想法。 “还好你是亲自送他回来的。”柳娘子冰冷的言语在他耳边响起。 马老爷一头雾水,想开口,却是发现自己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下一瞬,他忽地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等他反应过来时,却发现自己已经到了…… 这是,王家屯子? 王婆子的地盘,可这……马老爷看着眼前这个身穿红裙的女子的背影,老眼瞪大,都被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这……是什么神鬼手段。 可等他跟着走进这王婆子家中,看到摆在八仙桌上的东西,又看到跪在地面的王柱时,立马明白了过来。 他没有丝毫犹豫,更没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的说法,直接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柳娘子好似不知。 柳白迷迷糊糊地好像被吵醒,他缓缓睁眼,娘亲就在眼前,他不安的心也放松下来。 紧接着他就发现这里好像不是自己家,他耳边也随即响起了柳娘子冰冷的声音。 “这么久了,还没教过你什么道理。” “今天当娘的就教你一个,斩草……要除根!” (本章完) 第23章 画皮鬼教子【求追读】 第23章 画皮鬼教子【求追读】 王柱怎么都没能想到,他心心念念的红烛美妇竟然会有这样恐怖的实力。 连他最仰慕的老老叔婆,此刻在这柳娘子面前,都只有下跪的份。 “你……你到底是谁?!” 王婆听到柳娘子说的那句斩草要除根,立马颤抖着声音问道。 但是柳娘子却好似没有听见似的,她将柳白放在地面,然后牵着他的小手,指着面前的王柱说道: “你以为娘亲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吗?” “只是他太弱了,弱到我连注意他的资格都没有……娘没想到的是,你当时会对他动手。” “但动手也不是你这样动手的,你既然决定了要对一个人动手,就要做好斩草除根的准备,不然最好就别动手,记住了吗?” 柳白虽然还没睡醒,但此刻这情形却逼得他打起精神。 “孩儿记住了。”他用力地点点头。 于是……王柱没了。 物理意义上的没了,就这么在柳白面前凭空消失。 柳娘子又领着他来到林大脚面前,这次她没跟柳白说话了,而是看着眼前的林大脚,说道:“都是当娘的,我理解你的做法。” “所以你肯定也能理解我的,对不对?” 于是柳白又眼睁睁地看着这王柱的爹娘消失不见。 最后,柳娘子牵着柳白的手来到了王婆面前,“娘为什么告诉你要斩草除根呢?” “因为你不斩草除根……你打了小的就会来大的,打了大的又会来老的,这样,很烦。” “所以与其等他们一个个找上门来烦你,倒不如一次性都解决了。” 王婆听着这大道理,竭力张嘴似是想说话,可最终却是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就已经消失了。 柳白见此情形,也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打了王柱,马老爷把王柱赶回了家,王柱就找了家里的大人对自己下手。 所以自己回去路上才会这么困,这么累。 想到这,他忍不住后背发凉,先前对王柱动手时他就想过,肯定会有后果。 但他想着顶多也就是这王柱喊了别人再来打自己,到时自己多揍几个人就是了。 他从没曾想到,这王柱竟然会这么狠……吃一堑长一智,柳白看着消失的王婆。 也算是彻底记住了柳娘子的教诲。 看着他的神情,柳娘子就知道他听进去了,而后又道:“现在娘再教你第二个道理……春风吹又生。” 说完,她伸手一抓,顿时从神龛上燃烧着的香炉里边揪出个香火小人。 这香火小人被柳娘子捏在手上,疯狂求饶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这声音,和刚刚的王婆一模一样。 见此情形,连在后面跪着的马老爷都变了脸,因为他也没察觉这王婆竟然还有这样的保命手段。 这要自己来动手的话,真就让她给跑了。 柳娘子低头看着眼神惊诧的柳白,说道:“这世上走阴人手段千千万,一时不察就可能被对方跑掉,等到对方有了些许道行,指不定又会回来找你报仇。” “所以哪怕已经杀死对方了,也大意不得。” 说着,她轻轻一捏,便是将这王婆所化的香火小人捏的粉碎,最后一道身影也消失不见。 正当马老爷觉得事情终于要结束的时候,却又听柳娘子说道:“接下来这第三个道理,和前两个道理也差不多,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说完她缓缓转身看向了整个王家屯子。 马老爷眼中惶恐,忍不住说道:“娘娘,不可啊!” 他岂会不知道柳娘子现在打的是什么主意? 可这王家屯子几十户人家,上百口人,这……这怎么能行?柳娘子缓缓低头,看向那跪着的马老三,双目之中不带丝毫感情。 “你……在教我做事?” 看着眼前这个看自己宛如看死人似的柳娘娘,马老爷张张嘴,终究没有再出声。 为了别人搭上自己的命,这点他还做不出来。 …… 等柳白再度醒来时,已是深夜,他看了眼面板才知道,如今已是第二天凌晨了。 【姓名:柳白】 【身份:人类】 【境界:三火】 【气血:3.2】 【灵性:2.2】 【属性点:0.1】 看着只相差了1个属性点的气血和灵性,柳白稍加思索还是把这0.1个属性点加到了灵性上边。 气血暂时可以通过吸收阴珠增加,但是灵性的获取就麻烦了许多。 倒不如自己加点来的实在了。 左右也睡不着,他就在床上坐了起来。 没一会功夫,屋内所有的红色蜡烛就都点亮了,柳娘子也从地下走了上来,此刻的她,已是没披着人皮了,浑身都是那血淋淋的模样。 她来到床边坐下,母子俩就这么对视着。 柳白也没忘记自己此番回来的目的,便问道:“娘,我们家有没有什么……嗯,马老爷管那东西叫做术,他说他教不了让我回来问你。” “有。” 柳白顿时眼前一亮。 柳娘子问道:“你知道术是怎么来的么?” 柳白想了想,试探性地回答道:“走阴人创造的?” “嗯。” 柳娘子颔首,“所有的术都是走阴人创造的,而每个走阴人所创造的术,都是最适合他们自己。” “那娘的意思是……” “你要想走走阴人这条路,从一开始出发,你就得创造自己的术,如此一来,你身上所有的东西,才都是最适合你的,明白吗?” “可孩儿都不知道什么是术。”柳白低着头,看起来好像有些委屈。 柳娘子这次很是有耐心,“严格来说,三火之境都涉及不到术的范畴,只是简单的对你命火的运用,来,点燃你的命火。” 柳白很是听话,心念一动,他右肩上“嘭”地一声轻响,一道无形的命火燃起。 原本躲在一旁听两人说话的小草见状,立马就被吓得跑去了地下,嘴上喊着。 “小草要被烧死了,小草要被烧死了。” 柳白也听马老爷说过,邪祟最怕命火。 可此刻,柳白点燃了命火,但柳娘子这个画皮鬼却没丝毫害怕,甚至还主动把手伸到柳白的命火上烧了一下,发出噼啪声。 “温度勉强够了。” “来,把你的手放到命火上边去,娘教你怎么……引火。” (本章完) 第24章 变鬼的黄一一【求追读】 第24章 变鬼的黄一一【求追读】 对于自家娘亲,柳白自然是无条件信任的。 所以他很是听话的把自己的左手放在了右肩上,略有些滚烫,就像在烤火似的,不烧手。 “想象着你在握这一团沙子,然后把手慢慢抽出来,这样你的手上就能沾染命火……对……” 柳白看着自己缓缓抽出来的左手,上边竟然真的带了一层火焰。 看着很是神奇,可他心念一乱,手上的命火就熄灭了。 “放到外边,这就是一门术,像马老三那样的走阴人,多半还会当做宝贝一样不外传,然后取个响亮的名字,叫什么《烈焰掌》《断魂手》之类的。” 柳娘子眼神当中很是不屑,“其实归根结底就是这么回事。” “方法都告诉你了,能悟出什么术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你也不用担心命火烧多了伤底子,开炉子的时候念了他们家那口诀……烧个一天都没事。” 柳娘子不知想起什么,眼神之中愈发鄙夷。 柳白却在想柳娘子口中的“他们家”指的是谁,但不得不说,这口诀用起来是真的牛! “行了,你自己慢慢琢磨吧。”柳娘子说完起身,又朝地底走去了。 柳白见状,想起了自己先前好奇的问题,连忙问道:“娘,你……你原本也是人,也是走阴人对不对?” 柳娘子脚步没停,头也不回地反问道:“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她走后,蜡烛熄灭,屋内再度被黑暗包裹。 柳白只好又躺了回去,双眼瞪大,过了好一会,他才缓缓合眼,轻声说道:“晚安娘亲,明天见。” 直到这声音响起。 地底暗室,那些一模一样的白色蜡烛才彻底熄灭。 一旁,小草歪着脑袋偷偷打量着柳娘子的睡颜,总觉得自家娘娘在笑。 …… 接下来的十几天。 柳娘子没让柳白回马家庄子,也没让他去香烛铺,就让他待在家里琢磨自己的术。 而柳白的命火也就这么一烧一整天,起先那两天,烧的他晚上腰酸背痛腿抽筋。 但是后边柳娘子每天给了他一颗白色阴珠之后,他就感觉好多了。 每天提升的那0.1个气血,让烧命火的损耗几近于无。 如此一连过去十几天之后,也还真被柳白悟出了点门道……毕竟整天玩火,再蠢也能玩出点样来。 又是一天,柳白站在院子里头,闻着这满园残香的同时,他右肩肩头燃火。 而后缓缓朝前走去,也不见他动作,但这所过之处,却是燃起了星星点点的火苗。 他一路走到院子门口,再回头看去,看着自己这一路以来的杰作,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有这招,至少不用太过担心那些邪祟从背后偷袭自己了。 缓了片刻,正当他想试试下一门“术”的时候,却见柳娘子的身形突兀出现在了自己身后,脸色阴沉如水。 ‘这几天我都是乖乖仔……也没惹她啊。’ 柳白心中下意识地冒出这个想法,然后立马甜甜地喊了句,“娘!” “是要接我去铺子里吗?我都好久没见到小草了。” 这几天柳白在家里到处点火,小草是连家都不敢回了,只敢躲在铺子里睡觉。 “不是,一会马老三会来接你,你去他那,我有事得出去一趟。” 柳娘子说完就走进了屋内。 柳白也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追上前去问道:“怎么了娘,你没事吧?” 许是感觉到了柳白发自肺腑的关心,柳娘子也稍稍放缓了脚步,“你黄姨出事了。” “黄姨?”柳白立马反应过来,就是自己刚穿越过来时给自己喂奶的那个黄一一。 俗话说有奶便是娘,柳白自觉喝了她那么多奶才长大的,对她自然也很是上心,忙问道:“她怎么了?” 走进门内的柳娘子停下脚步,转身,这一刻,她身上的人皮从她头顶裂开,整个人头都变成了血淋淋的一片。 纵使见得再多,可柳白此刻也被这情形吓得后退了一步。 “她撞了邪,灵性太高,变成鬼了。”柳娘子轻声言语。 “什么?!” 柳白听到这话,下意识惊呼出声,他想到了当时那个温婉可人,声音轻柔好听的黄姨。 “她竟然变成了鬼?!” “嗯,是冲我来的,我出去一趟,你别乱跑,马老三很快就到了。” 柳娘子说完也没再过多解释,径直去了地底。 然后也没再出来,柳白也不知道她是从哪离开了,难道这地底还有别的路? 他不晓得,只能自己先收拾了行李,拿了几件衣物。 又把那唯一的一颗青色阴珠拿好,同时也把六子给的那野猪牙吊坠挂在了身上。 至于胡尾给的虎骨,因为对自己有用的缘故,柳白是一直随身带着的。 他在家等了不过盏茶功夫,便听到门口传来了车轮碾过路面然后被急停的声音。 柳白背着行囊走了出去。 还没见到人,就听到马老爷那充满阳刚之气的声音,“哎哟诶我的小公子,为了来接你,差点没把我这老马给跑折了。” 事实上他也没撒谎。 当他没见到人,但却听到柳娘子那冰冷的声音之后,就立刻马不停蹄的出发了。 一路上,连他这向来珍贵的老马,都被他抽了好几鞭子。 现在都还心疼地紧嘞。 柳白来到门口,把门锁上然后轻轻一跳就上了马车。 马老爷嗅了嗅,感知着柳白身上那股浓郁的命火的气息,便是自顾摇了摇头,啧啧道:“不愧是大户人家。” 柳白没太惯着他的嘴巴,“我娘还在家呢。” 马老爷连忙闭嘴,然后朝屋内喊了声,“娘娘,公子我就先接走啦。” 说完也没调转车头,而是直接往前,沿着那条南北向的土路,出了镇子。 马车走在山道上,许是离着远了,马老爷心中的八卦之火又是熊熊燃烧。 “喂,柳小子,你怎么跟你娘姓呢,你是不是那种……那种大户人家的私生子啊?” “还是说,你家落魄了?” “可这血食城也没柳家啊,难道是从别的地方过来的?” 柳白听着马车外的絮叨,只好说道:“马老爷,画本还有在看着吗?那本都快翻烂了,有空去血食城的巷子里边,找找那些家道中落的妇女吧。” 马车外边,马老爷闭嘴了,只是过了好久,他才沉沉地骂了句。 “小屁孩子懂个屁!” 刚一说完他又想到了柳白他娘的道行和手段,只得补了句,“我骂我自己!尻!” 柳白哈哈大笑。 可就在这时,柳白忽地听见,这马车后边,好像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声音还很是熟悉,是……黄一一?! “小白,小白,你害得我好苦啊。” 依稀间,还有指甲抓门窗时发出的尖酸声音,让人听了身上长汗毛菇。 (本章完) 第25章 鬼进庄子【求追读】 第25章 鬼进庄子【求追读】 “别回头,小子!” 车门外响起了马老爷的一声大喝,瞬间击散了柳白心里的惊慌。 柳白清醒过来,也立马想起了马老爷之前的叮嘱。 喜欢在背后喊人姓名的美人蛇? 只要回头,它就能吹散自己的命火……所以千万不能回头。 外边传来鞭子驱打马匹的声音,马车跑地更快了,马老爷再度大喝道: “娘的个瓜娃子,连我马老三的道也敢截?!” “活腻歪了!” 紧接着柳白就感觉到一股热浪从马车前头的门缝里边吹了进来。 这是……马老爷点了命火? 柳白下意识也跟上,一盏无形的火焰从他左肩上升起,稍加犹豫他又动用了自己悟出的法子。 被他取名为“路火”的术。 星星点点的火苗从他肩上的命火落出,洒在身后,穿过车窗,点燃鬼物。 “呀啊!!!!” 车窗外边就响起了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紧接着柳白就好似听到有什么东西从车窗上脱落下来。 那股摄人心魄的幽冷感也逐渐退去。 前头,马老爷推开车门,一双虎目圆睁,道:“娘的,刚才是你小子动的手?!” 柳白熄灭了肩上的命火,“不是。” 马老爷看着他这淡定的神色,终究还是竖起一根大拇指,“不愧是大户人家。” 毕竟就刚刚柳白动用的“术”,他就看不明白。 但效果……以他几十年的走阴生涯来看,必定是极为好用。 能直接袭击自己身后鬼物的术,能不好用么! 赶走了那鬼物之后,接下来的路就顺畅多了,当然,这也和马老爷时不时就点个命火也有关。 有了上次的经历,他对柳白现在是捧在手心都怕化了。 毕竟这马车上装着的哪是什么小屁孩啊,这马车上装着的,是自己的命! 一路有惊无险地回到了位于山岗上的马家庄子,马老爷也长舒了口气,两人各自下了马车,老马很自觉地自己去了马圈。 柳白也多看了眼这马车后头的车厢,只见连接后窗的位置上,果真多了十几道长长的指甲划痕,很是新鲜。 想来多半就是那袭击马车的不知名的鬼物留下的了。 进了庄子。 马老爷便指着他房间隔壁那两栋新修的房子,道:“你以后就住那吧,跟六子他们一块。” “六子!”马老爷大声喊。 “来了来了。” 六子从那新修的房子里边跑了出来,脸上挂着喜气。 柳白看了看屋子,又看了看马老爷。 他走之前那都还是一片废墟,现在才过去十几天,就起来了两间屋子,这怕是连夜加班加点的赶工吧。 察觉到他的表情神色,马老爷眼睛一瞪,充满了威胁。 柳白这才明白,马老爷是生怕自己和他住一块,又撞见了他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所以才着急忙慌的找人修了这屋子。 “小师弟,跟我来,这新屋子可是好多了。”六子打着哈哈说道。 听着他们的声音,院子里那些打熬身体的少年也是各自停下。 他们看向柳白的眼神,愈发复杂。 毕竟这些天,这院子里可没少传,说什么王柱被赶回去就是因为他,甚至说什么,王家屯子死掉的那些人,都是他做的。总之就是传的神乎其神,但也仅限于在这院子里边。 传到外边去,就没一个人愿意相信了。 柳娘子,那可是镇子里出了名的良善人家,哪会做这种事哩,那王家屯子的事,分明就是王婆自己惹来了大邪祟,才让屯子里的人遭了殃。 看着眼前的新家,柳白也乐得如此,不用再闻马老爷房间的骚臭味。 进了屋,依旧是大通铺,但所有的东西都是新的。 通铺开在进门的左手边,上边摆着三套被褥,其中放在角落里的那套,明显小了些,一看就是专门为柳白贴身准备的。 胡尾此刻也是正坐在进门右手边的茶桌旁,手上不知在看着一本什么书。 见到柳白进来,他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你可得多谢谢你大师兄,他可是早早地就去镇子里头帮你置办了被褥,就等着你回来呢。” “哦?” 柳白转身诧异地看了眼六子。 后者挠挠头,有些尴尬地说道:“胡师弟你提这个做什么,这不我这个做大师兄的应该做的。” 胡尾笑笑不说话,转过身去继续看书。 柳白却是从两人的对话里边听出了一丝别的意味,如果没猜错的话,六子应该是有意巴结……也不能说是巴结,就是想处好关系。 他也懒得在意,道了声谢,把衣服放进橱里之后也就来到门口跟着打拳。 实则在默默思量着柳娘子临走前说的话,黄一一撞了祟,变成鬼,柳娘子却说这是冲她来的。 谁冲她来的? 这让柳白不得不想起了上次的剥皮鬼……所以说,黄一一这事,是那背后人的第二次试探? 那柳娘子到底是去找那个背后的人去了,还是去救治黄一一去了? 不管是哪个,她此行看起来应该都没那么安全,如若不然也不至于将自己都送到马老爷这来了。 屋内。 胡尾见六子还坐在床上生闷气,这才合起书,“我说你这脑子怎么就转不过弯来呢?我真要阴阳你何至于说这话?” “小师弟不比我,他还小,你做的这些事情要是不说出来,他根本不知道……而且说句实话。” “我们胡家能供得起我一个走阴人就已经尽力了,你要想巴结,还是多在小师弟身上使点劲……这段时间的事情你也见到了。” “别说是你,就连马师父都得巴结人家。” 事情说开,六子也松了口气,但也没急着开口,而是过了好一会才自嘲地笑了笑,“胡师弟,你是不是挺看不起我这样的人?” 胡尾上前把书放到床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要你自己不会看不起你自己,那就谁都不会看不起你。” “再说了,走阴嘛,不寒碜,也不丢人!” 临着傍晚,马老爷又被一辆从黄皮子岭过来的驴车喊走了,听那人说,是黄大仙拦路,已经祸害了村子里边不少人了。 和柳白一块来的仇千海一听,立马就跟马老爷说他要一块回去看看。 马老爷却理都没有理会,带着普通人过去,是个拖累。 深夜,柳白躺在着崭新的被褥里边睡得正香,但忽然间却被一股阴冷的感觉惊醒。 他下意识就坐了起来。 胡尾和六子同样如此,而且他们经验显然丰富了许多,一骨碌爬起来就开始穿鞋。 “有鬼进庄子里来了。” 很快,对面那些少年们住的地方,就传来了惨叫。 (本章完) 第26章 黄皮子报信【求追读】 第26章 黄皮子报信【求追读】 鬼进庄子了?! 柳白瞬间清醒过来,他听马老爷提起过,先前这屋子之所以倒塌,就是因为有鬼进来了。 然后他和那鬼干了一架,就把这屋子给干塌了。 所以说,马老爷在的时候,那些鬼都敢不要命的往这里边挤。 更别说现在马老爷不在了。 “这鬼是经常光顾咱们这里吗?”柳白也跳下床,开始穿鞋。 “不多,一般几个月才只有一次。” 六子最快,穿好鞋已经跑出去了。 柳白和胡尾紧随其后,出了门,弯月躲藏在云雾当中,整个庄子都很是晦暗。 对面大通铺门口都已是冲出来好些个少年了,乌蒙蒙的像是鬼影,柳白跟在六子后边跑了过来,听着几个少年七嘴八舌地说道: “是山鬼,我看见它那张鬼脸了。” “抓走的是葛老黑,我睡得好好的,葛老黑大叫一声就不见了。” “对,那山鬼是从窗户外边把手伸进来,把葛老黑揪出去的。” “……” 柳白听了几句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一旁的胡尾听完,沉声说道:“你俩在这看着,我去追,看能不能把葛老黑救回来。” “嗯,小心点。” 六子叮嘱了声,柳白便见着胡尾肩头两盏命火升起,阳刚之气四溢的同时,他纵身一跃就已经消失在了围墙外边。 许是察觉到了柳白的疑惑,六子主动解释了句。 “我资质差些,这么久了都还只点了一把火,胡师弟天赋好,实力也强些。” 怕是和实力没多大关系,更多的还是和家境有关吧……柳白也没多嘴,而是看了眼面板。 鬼婴面板依旧被血链锁住,只有人族面板能够查看。 【姓名:柳白】 【身份:人类】 【境界:三火】 【气血:5.8】 【灵性:4.9】 【属性点:0】 在家的这十几天,他加点没停,白色阴珠柳娘子也没少给。 所以这气血和灵性自然也都嗖嗖地往上涨。 而且他也摸清了,点燃第一盏命火是要气血和灵性达到3,第二盏命火是要6……这么说,这左肩上的那盏命火,自己也快了。 正想着,六子已经进到那大通铺内,把所有的少年都赶了出来。 “不想死的都出来,还搁着睡睡睡,睡死你得了!” 他像赶鸭子一样,把所有人都赶出来之后,又清点了一番,发现确实只少了葛老黑一人。 “柳师弟。” 六子喊了句,便是点燃了自己的命火。 柳白知道他的意思,这会点燃命火,能让别的游魂邪祟打消主意。 自此两人一前一后将这些少年护在中间,而那些少年看着自己竟然要被柳白保护,更是惭愧的低下了头。 柳白也在默默打量着他们,因为他始终感觉,这附近好像还有一道阴冷的气息在盘踞着。 指不定来的邪祟……不止那一个。 他目光扫过,看到了仇千海眼中藏着的羡慕,也看到了刘铁的希冀。 “嗯?” 柳白目光扫过一个矮墩墩的少年,忽然又把目光移了回去。 那少年也被他的目光吓了一跳,“怎……怎么了?”柳白没有说话,左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做剑指状,从丹田拉起至胸口,提起一口气,张嘴,猛地吐出。 顿时,在六子的目光中,柳白竟张口吐出了一枚燃烧着的火箭。 “嗤”地一声,这火箭掠过那少年的头顶,打入夜空。 “你……” 不等那少年开口,一团乌黑腥臭的头发就忽地从他脑后爬了出来,像是一头大黑蜘蛛,缠住他的五官,头发则是疯了一样地朝他鼻孔,耳洞和嘴巴里边钻去。 他也被这情形吓得瞬间跌倒,疯狂地撕扯着这团头发,大喊大叫的同时,头发从他的嘴巴钻进了他喉咙里边,他被呛的干呕连连。 附近的少年被吓得纷纷后退,稍有些见识地还指着那鬼东西大喊,“婆女发,竟然还有婆女发!” 六子见状,也开始提气,但提了几次都没提起来。 柳白更是几步冲到了那少年面前,左手在右肩上一拉,双手再一合拢张开,顿时双手都燃起了命火。 他心中一狠,直接用双手捏住了那捆头发。 婆女发吃痛,顿时开始剧烈挣扎,同时还发出一连串密密麻麻的尖叫声。 可柳白就是死死地抓着不放,看着它被命火灼烧。 一旁,六子终于提气成功,张口喷出一股命火,直冲柳白双手间的婆女发。 两股命火交汇,顿时连柳白都感觉到了发烫,这婆女发更是,直接就被这一道大火烧成灰烬,落地之后化作了一枚白色阴珠。 柳白捡起阴珠,看向了对面的六子。 …… 黄皮子岭。 一条幽深僻静的山道上,有一独眼的黄鼠狼后腿站立,前爪类似作揖的样子,活脱脱的就像个人。 它看着眼前那个大口大口抽着旱烟的老汉,口吐人言道:“马老爷,你看我像黄鼠狼还是像人,还是说像……神?” 马老爷眼一瞪,两肩加上头顶的命火“嘭”地鼓动,身上更是有着一道莹莹白光亮起,他瞪眼道:“老子管你像什么鬼东西!” “总之你在这拦路就是不行,知不知道这块地都是我罩着的?!” 黄大仙见自己伏魇无效,只得说道:“马老爷未免有些太霸道了点吧。” 马老爷见状,搓了搓双手,拿下嘴上咬着的旱烟枪,“我说老黄皮子,平日里这些村民们也没少给你供奉吧,你倒给爷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竟然让你不惜损伤道行也得提前出来讨个封口。” “熊瞎子岭的那头熊瞎子已经跑路了。” “嗯?” 马老爷错愕,顿时嗅到了一丝不妙的意味,“难道是那条老狈路子走通,成了正儿八经的诡物?还是说……里边出事了?” 他说的里边,一人一祟都清楚,指的就是位于熊瞎子岭深处的那条阴脉。 阴脉……从来都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东西。 “那里边出事了。”黄大仙语气一沉,“听那边的伙计们说,那里边出来个有鬼影的东西,熊瞎子离着近,都赶紧跑了。” “娘嘞,这么狠?!”马老爷也打了个哆嗦,“这玩意要出来,整个黄粱镇都怕是要没了吧!” 他又想到了柳娘子,不知道那个隐居在这小镇子的走阴人能不能对付得了。 “多半是的,那东西暂时还在阴脉里边,外边的人也已经去血食城摇人了。” “除非那几家的老祖过来,不然都别想善了。” 黄大仙说着抬头看了眼马老爷,道:“马老三,跟你当邻居也当了几十年,这次我真的得走了,劝你一句,能走还是早点走吧。” 说完,这条独眼黄鼠狼趴回地面,蹦跳着消失在了老树林子里头。 马老爷又抽了口旱烟。 —— ps:有人再看书吗……有的话投个推荐票月票啥的呀,好让我看见你们,没那么孤单呜呜。 你们都没个反应,我都以为我是在单机了。 (本章完) 第27章 祖地【求追读】 第27章 祖地【求追读】 “追不上,进了老树林子之后,就再没见到那山鬼的身影了,气味也没留下。” 胡尾熄了命火,依旧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六子给他递了杯水,“那山鬼本来就鬼精鬼精的,进了老树林子,随便找个地方猫着,什么踪迹都没有。” “那葛老黑呢……葛老黑总会叫啊。” 旁边一个跟葛老黑关系好的少年战战兢兢地说道。 胡尾瞥了他一眼,冷笑道:“你以为山鬼都跟你一样蠢是吧。” “姓胡的你!” 少年人总是一股子热血,纵使知道胡尾已经点了炉子,他也丝毫不带怕。 “行了行了,山鬼抓到葛老黑之后,肯定第一时间就把他的脖子拧断了,山精邪祟这种东西,难对付的很。”六子说完也叹了口气。 这些少年虽然说是跟着马老爷学拳,但大部分其实都是他教出来的。 每个少年来到庄子时候的情形,他也记得一清二楚。 现在这葛老黑就这么没了,他心里也很难受。 “你们这边呢,没事吧?”胡尾看见黄家那小子还缩在地上打哆嗦,就知道这里也不安宁。 “有,还来了个婆女发,被我和小师弟一块解决了。” 紧接着六子就把刚刚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说自己什么都没发现,婆女发也是柳白一个人解决的。 胡尾听完也是诧异地看着身边的小屁孩。 “小师弟你可以啊。” 柳白嘿嘿一笑,六子之所以如此卖力的夸赞,原因就是因为……柳白把婆女发化作的那颗白色阴珠给他了。 这东西,柳白不缺,一抓一大把。 嗯……至少现在不缺。 接下来的时间,这些少年们也不敢乱跑,全都老老实实地坐在这院子中间。 柳白三人时不时点个火,让庄子外边游曳的那些孤魂野鬼退去。 直到翌日清晨,大日东升,阳气回笼,那些鬼物才重新回到老树林子里边。 马老爷也是这个时候回来的,这次……柳白也没见过这么沧桑的马老爷。 先前每次回来的时候,顶多有些疲惫。 但这次却不是疲惫了,就跟丢了魂似的,头发乱糟糟跟个鸡窝似的,两眼通红。 见到满院子的少年,他扫一眼就知道少了谁。 而所有少年也都把希冀的目光投向他,企图寻找着一丝庇佑。 马老爷这才搓了把脸,长吐了口气,道:“所有人都收拾一下东西,一会分村子站好,我把你们先送回去。” “这……” 不等六子说话,马老爷就已经走回了自己屋子,只是临了他又探出头来,“柳白你过来一下。” “嗯。” 柳白点点头,他也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旁边传来六子的声音,“小师弟,问问。” “好。” 柳白几步跳上台阶,跟着进了马老爷的房间,依旧是那股熟悉的骚臭味。 “把门合上说。”马老爷坐在自己床上,连他最爱的旱烟也不抽了。 直到听着柳白合上房门的声音,他好像才惊醒过来,问道:“你娘去哪了?现在能回来吗?” “我娘?” 柳白稍加犹豫,还是说道:“我黄姨变成鬼了,我娘应该是去找法子,看能不能帮她恢复了。” “变成鬼的人还能再变回来?!” 马老爷立马站了起来,声音难掩震惊。 “呃……难道不可以吗?”柳白也不懂,有些尴尬。稍微有了点刺激,马老爷总算打起了点精神,又坐了回去开始往老烟枪里塞烟丝。 见此模样,柳白问道:“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嗯。” 马老爷右手食指和大拇指一搓,点燃了烟枪,“阴脉那边出来了个很凶的邪祟,不出意外的话,我们整个黄粱镇都要保不住。” “啊?” 柳白脸色一僵……这,娘也没跟我说啊。 而且她偏偏还是这个时候离开了,一时间,柳白想待在柳娘子身边的想法,从没这么强烈过。 只有待在柳娘子身边,才能给他足够的安全感了。 “可我现在也联系不上我娘啊。”柳白仔细回想,也没找到类似的记忆。 “你不用担心,还是有一段时间的,而且真要来了,你娘不可能感觉不到的。” 一个能带着自己走马观的走阴人……马老爷并不觉得一头鬼影级别的邪祟,对她能有什么威胁。 而这也是他第一时间就想找柳娘子的原因所在。 “那一会你就先跟着我,把这些瓜愣子都先送回去再说。” 听那老黄皮子所说,这整个老树林子里的邪祟鬼物应该都会暴动,这个时候马老爷可不敢让柳白脱离自己的视线。 不然再发生先前的事情,马老爷可招架不住柳娘子的怒火。 于是接下来一整天的时间,柳白都坐在马老爷的马车上,跟着他跑遍了黄粱镇附近的村子。 他也借此机会发现,马老爷还是有点手段的。 比方说这老马跑了一上午,都快跑不动了,他就给它喂了一点用尿泡过的黄豆子,老马吃完,就又健步如飞。 如此一连跑了一整天,颠的柳白骨头架子都要散架了。 终于,最后送完一趟刘家庄的少年后,整个马家庄子就只剩他和马老爷了。 “马老爷,在镇子里的鬼物应该能少一点吧,你为什么不住进镇子里去,还要住在这荒郊野岭的。” 若是平时,柳白还觉得没啥,但这次他实在是忍不住问了。 马老爷照旧抽着旱烟,吐出一口长长的烟气,也没过多的解释,只是说道:“这是我的祖地,我在这实力能强一点。” “走吧,咱爷俩去那地窖里边躲着去,到时来一个咱爷俩杀一个,来两个咱俩杀一双。” 柳白跟在他后头,看向了自己的面板。 【姓名:柳白】 【身份:人类】 【境界:三火】 【气血:6.0】 【灵性:4.9】 【属性点:0】 今天一整天的时间,柳白也没闲着,而是借着这机会,“吃”了两枚白色阴珠。 如此一来,原本5.8的气血,终于是涨到了6.0 4.9的灵性还差些,但过今天凌晨,到时再加个点,也就差不多了。 所以柳白趁机问道:“马老爷,我这要点第二把火的话,还是要跟上次一样。” “不用,引子我都已经替你种下了,等你气血和灵性到了,自然能点燃……不是你?” 马老爷说着忽然醒悟过来,猛地转身看向柳白,又伸手在他后脑勺捏了捏。 “啧啧啧。” 马老爷摇摇头,啥话也不说了。 眼见着终于走到这小房间门口,都要推门进去了,柳白忽然听到又有东西在背后喊自己。 “公子,公子,你快等等我呀!” (本章完) 第28章 老物件【求追读】 第28章 老物件【求追读】 “公子,是我,是小草我呀,你别跑那么快!” 背后的声音更大了,柳白有点慌。 这邪祟,怕是凶得很,竟然还知道伪装成小草! 马老爷抽着旱烟回头看了眼,道:“是你家养的那个役鬼。” 柳白这才松了口气,就怕又是什么背后喊人的邪祟,不等他回头,就已经感觉自己肩头多了个东西,他讶然道:“咦,小草你不怕我了?” 先前回去的时候,小草见到自己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哪敢跟现在这样…… “小草不怕啦,还有你,马老三!哼哼,小草告诉你,我也不怕你啦!” 小草站在柳白肩头,双手叉腰,端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柳白好奇道:“你是怎么不怕了,对了,我娘呢?” “因为娘娘给我换了个身子啦,我现在是不怕你们的命火的!” 小草说完,又连忙坐下,凑到柳白耳边,小声说道:“娘娘让小草告诉公子,她让你不用担心,事情她都知道的。” 一旁,马老爷听到这话,也是长舒了口气。 在他看来,有柳娘娘的这句话,他的小命就保住了。 “马老三,你松什么气,这是我跟我公子说的,你也有脸偷听,真是不要脸!” “认识你这样的人,小草都觉得丢脸。”小草说着还用手指刮了刮自己的脸。 马老爷一听,气急,但也不敢乱说。 这玩意可比不得柳白,指不定它就在柳娘子面前说些阴损话,到时吃亏的还是自己。 两人一鬼说话间,已是来到了地窖里头。 依旧是柳白先前点火时的模样,地面放着蠕动的蒲团,墙上挂着各式的老物件。 “看不出来啊马老三,你竟然还有点好东西。” 小草说着从柳白身上蹦跳下来,来到对面墙壁前,看着那些老物件啧啧称奇。 忽然间,它伸手指着墙壁上的那把生锈的锯子,道:“那个拿下来送给我公子吧!” 马老爷脸色一垮,他总共就这么点家底,那还是最好的一个。 早知道就不喊这役鬼过来,早早地带着柳家小子跑了。 “马老三你这给我公子点了火,他也算是你半个徒弟了,竟然连个见面礼都不舍得给,真是太小气了,不行,小草得告诉娘娘去。” 小草伸着两只短手抱在自己胸前,身子微微后仰把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右脚上,然后轻轻跺着左脚,模样很是傲娇。 马老爷见状,连忙伸手压了压,“给给给,我现在就给。” 他从墙上拿下了那把单手锯,一脸肉疼的摸了摸,最后还是很不情愿地递给了柳白,“小子,这可是我老马家祖传的老物件,好几百年了,你可得好好爱惜,知道不?!” 柳白不太懂,伸手接过,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晓得晓得了。” 替自家公子拿到了好东西,小草也是极为开心的蹦跳着回来,坐在柳白肩头指点道:“公子,这老物件的品质老好了,够你使好久呢。” “这老物件……怎么用?”柳白还不太明白。 马老爷瓮声瓮气地抽着旱烟,道:“老物件就是上了年头的东西,时间越久,品质就会越好,然后相应的,能承载命火的次数也就会越多。” 所以说,这东西是能承载自己的命火……柳白下意识就点燃了自己肩头的命火。 而后在马老爷的目光中,他也没将这锯子放上肩头去点火,而是直接催动命火,凭空点燃了锯子。 ‘他娘的,只点燃了一盏命火就这么会玩?’‘用的这么好?!’ 看着四周燃烧着火焰的锯子,柳白也是瞪大了眼,极为满意。 有这东西,要是再遇见劳什子鬼东西,自己也不用伸手去抱了啊。 直接给它来上一锯子,把脑袋都给锯下来。 这也太残暴了,但是……我好像很喜欢?! 柳白越想越觉得,身上的血液都好像在沸腾。 “你这小子还不灭了,这东西搭火是有次数的,你这用一次少一次,竟然就这么浪费了!” 马老爷看着自己都舍不得用的宝贝,竟然被别人这么折腾,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知道了知道了。” 柳白灭了火,将其收好,嘿嘿笑道。 就在这时,坐在他肩头的小草忽然出声,“有东西进来了。” 坐在地面蒲团,享受着那双小手按摩大腿的马老爷浑不在意地说道:“后山的那条断尾蛇过来窜门罢了,不用担心。” 直到这时,柳白才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正在逼近。 所以说,马老爷是早就感觉到了?还有小草也是,竟然也比自己早知道。 很快,这地窖上边就传来一道尖锐的声音,“马老爷怎么都躲地里当老鼠了?啧啧啧。” 马老爷浑不在意,吐出一口烟气,“老乌梢,你要知道,邪祟暴动是邪祟暴动,归根到底你还是这熊样,杀你,老爷子我踩一脚就够了。” 头上没声音了,柳白只听得“嘶嘶”地声响,很快那股阴冷的感觉也就退去。 乌梢蛇走了。 小草朝马老爷竖起根大拇指,他咧嘴一笑……笑容很快消失。 这下连柳白都感觉到了,成群的阴物正从四面八方过来,一道道阴气汇聚在这马家庄子里边。 邪祟……来了很多。 都在这院子里边四处游曳搜寻。 马老爷也是阴沉着脸说道:“打上门去的时候,一个个求爷爷告奶奶,现在倒好,成了团,就以为爷爷怕它们了!” 小草则是抓着柳白的耳朵,连忙说道:“公子别怕公子别怕,有小草呢。” 柳白无奈地将它扯了下来。 “马老爷,这么多邪祟,连咱们都得避其锋芒,那那些村镇里边的百姓……不是没得跑?” 马老爷摇摇头,沉声道:“那些地方祠堂多,死去的老鬼们凑在一起还是挺有威力的。” “山精邪祟这些东西又鬼精,谁都不敢冲上去送死,所以面对村镇,它们都只会围。” 说话间,这上边院子里头的脚步声已是越来越多了。 马老爷终于从那蒲团上起来,走到那楼梯口,解开裤腰带,淅淅沥沥水声传来的同时,他嘿嘿笑道:“来来来,让你们尝尝这六十年童子尿的滋味。” 柳白:“???” 头顶阴冷的气息疯狂散去,但这地窖里边,也多了股恶心的骚臭味。 感谢遨游次元的旅者、鱼姬灵、葵籽油的100点打赏,谢谢大佬支持 (本章完) 第29章 马叉虫,第二盏命火【求追读】 第29章 马叉虫,第二盏命火【求追读】 “你们这些走阴人恶心心,熏死小草了!” 稻草人没有鼻子,只能捂着嘴巴缩在柳白脑后,但是说完它又意识到了不对劲,急忙说道: “公子除外,小草的公子最香了!” 柳白闻着这恶心人的味道,终于知道马老爷的那房间是怎么回事了。 这马老三……是个狠人。 亏自己还在他房间里边睡了这么几天。 现在想想都觉得反胃,想呕。 “小子,见识到了吧,童子之身用处还是很大的。”马老爷很是嘚瑟。 柳白实在是不想说话,如此过了好一会,头顶四周那些散去的脚步声,又逐渐回来了。 但这次却是明显少了许多。 而且这脚步声听起来也谨慎了许多。 两人都没说话,生怕被听见,可就在这时,临着柳白的墙壁忽然被一双大钳捅开,紧接着一只硕大的甲壳虫就从里头钻了出来。 “尿骚的味道……可真不错!” 这东西口吐人言,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柳白立马抽出了自己刚拿到的锯子,命火灌注,然后就对着这玩意的脑袋一阵划拉。 只一下,就将这东西的脑袋都给锯下来了。 白的红的流了一地。 但是很快,这些东西就都汇聚收拢,变成了一颗白色阴珠。 “这是什么鬼东西,竟然这么变态?”柳白向马老爷询问道。 他可是听清了这东西说的话。 “马叉虫。” 蹲在他肩膀上的小草说道:“这东西叫马叉虫,最恶心了。” “所以在老树林子里边,能不解手就尽量别解手,不然被这东西夹一下,你的那话儿就没了。”马老爷挤眉弄眼,笑容也有些贱嗖嗖的。 柳白是怀疑马老爷是还有别的手段的,因为自从那马叉虫过了之后,就再也没别的邪祟找到这地窖。 想来也是,若真没点防备手段,他敢守在这庄子里边? 所以等到后半夜,基本上就没什么邪祟了,柳白也守着不敢加点,生怕异样引来窥伺。 闲着无聊,他便问出了自己好奇的问题,“马老爷,在你这打拳……应该是点不着火的吧?” “点个屁,哪有这么简单,顶多让他们锻炼锻炼身体,将来面对邪祟也好跑着快些。” 面对柳白,马老爷也没藏着。 “那六子呢?他是怎么点火的?” 六子家庭也就普通家庭,按理来说不可能有阴珠给他吃的。 马老爷听到这话,嘿嘿一笑。 “若是没个打拳点火成功的,别的人家敢把自己的孩子往我这送?” “六子……六子那是因为吃了我给他的阴珠才点火的。” 马老爷说出了实情,柳白有些惊讶,但并不多,同时也知道六子为什么要这般行事了。 难啊,都难……柳白心中感叹了句,又问道:“那接下来呢?我们怎么办?难道就在这等着?” 小草插话道:“公子,没必要在这等,我们可以回家去等。” 马老爷眯着双眼,道:“那也不必,血食城那边肯定是会有动静的……等天亮了,咱去老村夫那里坐坐去。” “老村夫?” “就是黄粱镇的镇长。”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了,其间柳白还小憩了会。 爷俩走出门,马老爷都不知道从哪把那匹老马牵了出来,柳白忽然说道:“等会。” “还有什么事?” 我加个点,点个火。 朝阳初升,洒在柳白身上,他瞥了眼面板,然后鼓动自身气血,“嘭”地一声轻响,他左右肩头各自升起一盏无形的火焰。 他扭头看了看,没什么问题,很快又把命火熄灭,跳上马车,“走吧。” “不是,你这……” 马老爷已经不不知说什么好了,于是索性不说,“没事了,走吧。” 许是柳白这突破的速度和随意打击到了他,于是接下来这一路,他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搞得柳白想问问他这马车到底是怎么回事,都没敢问。 毕竟这马若真的只是寻常马匹的话,那么昨晚上早被那些凶鬼给吃了…… 马老爷的鞭子挥地很急,马车被赶地很快,直到进了黄粱镇才慢下来。 很快,这镇子里的百姓见到马老爷的马车,纷纷凑上来询问着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这老树林子里边的邪祟,都跟疯了一样。 柳白甚至还听见有人说,昨晚上,邪祟成群破了小河村的围子。 五六个祠堂的先人聚集在一块,都没守住那群发了疯似的邪祟。 结果就是……小河村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最终活下来的,只不到一手之数。 马老爷自己都被吓得靠童子尿才能躲过去,自然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让他们别急,别挡路,他现在就去跟镇长商量。 不多时,马车停在了镇子中间的一栋青瓦房门口。 柳白两人先后下了马车,里头很快就走出来一个体型敦实的青年男子,身上穿着皆是比寻常百姓好了许多,但从他的行为举止来看,为人应该是颇为木讷。 他走到门口,略一躬身,朝里头虚引道:“马老爷,我爹已经在等您了。” “嗯,看着马。”马老爷叼着老烟枪,大踏步地跨过这膝盖高的门槛石。 柳白先是跟这青年点了点头,然后才蹦跳着跟上了马老爷的步伐。 跨过前门便是来到了一个院子里头,这院子四个角落都摆放着石雕,分别是鸟,木,虫,鱼。 柳白看不出门道,但看这架势,多少肯定是有点讲究。 应该是和风水有关。 还没等进屋,里头就走出来一个身形瘦高,头发白的男子,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是憔悴,眼袋很重还满眼的血丝,远远地便拱手道:“老马哥,还好你来了,你要是再不来,老弟我都要差人去喊你了。” 有了柳娘子给的安全感,马老爷再度恢复了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丝毫没了昨天刚回到马家庄子时的那副落魄。 他一手拿下老烟枪,瞪着双眼道:“你这老村夫,屁大点事就把你吓成这个熊样。” 镇长赵久愁着脸说道:“真不是啊老马哥,昨晚要不是提前给土地爷烧了香,又约好给祂补上两场道事,才请的祂动了全力……如若不然,我们这黄粱镇也遭了殃啊。” 马老爷这才正色道:“这么凶?我以为就我那庄子被踏平了。” “谁说不是呢。”镇长双手一摊,“我已经差人去喊了一笑道长。” “城里呢?” “那自是一早就派人去了。” 赵久说完稍稍松了口气,这才打量起了跟着马老爷进来的柳白。 “咦,这是谁家的娃?长得好生俊俏。” (本章完) 第30章 画皮鬼的人皮【求追读】 第30章 画皮鬼的人皮【求追读】 “镇子里开香烛铺的那个柳娘子的儿子,现在也跟着我学点本事,还不错,小小年纪就点了火。” 马老爷说这话的时候,是咧着嘴的,而且还咧的很开。 脸上挂着止不住的笑意。 赵久起先是回想了一阵,似是在想那柳娘子竟有个这么大的娃,但是想到人家也不是本地的,自然就了解不清了。 等反应过来之后,他才夸赞道:“我滴个乖乖。” “这年纪就点了火……这就算是放在血食城,都是不多见吧?” “老马哥就是老马哥。” 赵久朝那叼着烟枪的老汉竖起一根大拇指。 马老爷谦虚的摇摇头,心头却是在想着……果然,这还是得跟懂行的人炫耀才有效果。 如若不然,要是跟别的百姓们说。 他们顶多就会说上一句……牛逼! 哪会像赵久这个有见识的一样,还知道和血食城对比一下,真是让老子我倍儿爽! 至于柳白能这么早点火,是不是他马老三的功劳,他是不管的。 反正帮忙点火的是他马老三,那就是他的功劳! 柳白懒得和他们吹捧,就表现的跟个萌童一样,四处张望,然后又跑到一旁的椅子上坐着听他们说话。 嗯……主要还是想借机了解一下这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办法,娘亲心高气傲不愿说这些,那就只能自己去了解了。 很快屋里便走出一个模样中上的妇人,她给马老爷上了茶,在赵久的提醒下,也给柳白倒了杯白开水。 所等不到片刻功夫,一个在这深秋穿短衫的汉子便是急匆匆地跑了回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他身上气血鼓动明显异于常人,但是却不是走阴人。 柳白估摸着就是和自己之前的情况类似。 气血高过灵性太多,炉子都要烧穿了。 “镇长,马老爷。” 那冲进来的汉子喊道。 “一笑道长呢?”赵久连忙问道,黄粱镇里头总共就这么几个走阴人。 前不久王婆又出了事,万一一笑道长又出了事……他都不敢想。 “昨晚他就……他就没回枯月山。” “那他在哪?” “他就在我们镇子,在林寡妇家过的夜,我也是找了好久才找见的。” 原本还很紧张的赵久老脸一黑,坐了回去。 马老爷则是喝着浓茶,啧啧摇头。 屋外很快就传来了嘟囔声,“这种事不去城里找那几家……找贫道?找贫道也没用啊。” 柳白回头看去,只见外边走进来一个穿着及膝蓝袄中褂的秃顶老道士。 他也没戴个道观法箍,就这么光明正大的顶着个秃顶。 柳白只能说,很有个性。 一笑道长走进来后,先是跟马老爷打了个道门稽首,然后又朝镇长赵久点点头,最后看向柳白,“咦”了一声,也跟着打了个稽首。 “这位小兄弟好本事。” 柳白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软软的喊了声“道长好”。 于是这一笑道长就坐在了他旁边,轻轻敲打着桌面。 “阴脉那边出来个狠角色,原本看守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城里那几家都指望着这阴脉过活,自然不可能放弃,所以咱等着就是了。” 一笑道长好似看得很开,“你们担心的也就是那几个老祖回不回来,这你们不用担心,贫道能给你们保证,他们肯定会来的,而且还不止一个。” 他言语很是轻松,也很是自信,顿时给了镇长赵久极大的安全感。 至于马老爷……试问,谁给的安全感,能比柳娘娘还大? 这也就是他走到哪都要带着柳白的缘故。赵久听完,眼珠子稍稍一转,“老马哥,一笑道长,要不这样吧,血食城那边要是派人来的话,顶多明早也就到了,要不你俩今晚就在我们这镇子里歇一脚了?” 说完他看向一笑道长,笑了笑,道:“我听说镇子西边卖豆腐的刘女子……她丈夫在外边遭了祟,死了。” “她可能比较需要道长上门做个法事,安抚安抚。” 秃顶的一笑道长听完立马有了精神,但很快就扶了扶腰,为难道: “昨晚那林寡妇生了病,贫道给她治了一宿……今儿个又要去刘女子那。” “也罢,贫道就见不得百姓受苦,二位,先行一步了。” 言罢,他朝几人抱了抱拳,就立马转身离开了。 柳白看着他的脚步,总觉得他有一种迫不及待的感觉。 见其留下,赵久又看向马老爷,“老马哥,听说咱镇子里边,最近又发生了好些新鲜事,尤其是胡家那一大家子……真是乱的很啊。” 马老爷一听,心中一动,顿时连腰杆都挺直了。 柳白就这么默默看着,心中感叹也难怪这赵久能坐上镇长的位置。 就他这一手投其所好,一笑道长喜欢给女子“治病”,他便说了刘女子的事。 马老爷喜欢听八卦,他便故意透露这么一点。 啧,套路是真的深。 察觉到马老爷看过来的目光,柳白就知道他肯定是已经心动了。 “我也想回家了。” 柳白也不想回那半山岗的马家庄子,在那荒郊野岭的,更恐怖。 马老爷一听,拍着大腿说道:“我是想回去的,但我这徒儿执意不想走,那就没办法了,只能留在这叨扰一阵了。” 有着两个走阴人愿意留下,赵久安全感大增,顿时脸上都笑开了。 “不麻烦不麻烦。” 商量妥当,聊好对策。 马老爷也就亲自将柳白送回了家,连声叮嘱他别乱跑,还说自己晚上会来这门口陪着他之后,也就立马离开了。 柳白独自回到家中,也还好有小草相陪。 只是他一个人闲着也无聊,听着小草念叨的他,很快把目光投向了床尾。 在外人看来,那就是平平常常的一块地方,但是他却知道,那下边还藏着一个暗室。 一个一模一样的房间。 柳白瞥了眼站在桌子上讲鬼故事的小草,也没畏缩,更没怯懦。 径直起身就去了地底的房间。 原先柳娘子在,他不敢下去,现在她不在……柳白觉得自己又行了。 小草很快反应过来,连忙说道:“公子公子你去做什么呢?!” 柳白回头,一脸不解地说道:“这不是我家么?我逛逛我家怎么了?” 小草一想也是这么回事,可等它反应过来时,柳白已经来到了地底。 一模一样的布置,森白的蜡烛好像永远不会燃尽,也给这地底平添了一点阴冷感。 柳白四周看了看,对面角落的血池已经干涸,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别的异样。 旋即他便来到最近的衣橱位置,拉开。 跟下来的小草被吓得立马捂住了嘴。 柳白也是看了眼,就被吓得接连后退几步。 因为这衣橱里边挂着的,不是衣服……是人皮,两张人皮! 而此刻,许是柳白拉开衣橱惊醒了它们。 人皮……睁眼了。 下一章更新在今天凌晨 (本章完) 第31章 走阴人体系【求追读】 第31章 走阴人体系【求追读】 众所周知,人皮没有被穿起来之前,是看不清长相的。 柳白也只能根据这两张人皮外边的衣裳穿着判断出,这俩人皮都是女子。 一个穿着淡粉松腰曳地褶裙,给人的感觉很是年轻很是活泼,看上去就跟一朵盛开的淡淡的桃似的。 另一个则是穿着大红束腰紧袖裙,胸口大开,一看就像是妇人穿着。 不说人皮,单就是这两套衣服,柳白就没见柳娘子穿过。 而此刻,他看着这两张人皮,人皮也睁眼看着他。 “你来找我做什么?!”红裙人皮眼神冰冷,但是声音听起来却又带着一丝丝妩媚。 给人的感觉很是奇怪。 柳白反应也快,连忙说道:“我……我想娘亲了,所以才下来看看。” “那你打开我的衣橱做什么?” 柳白又道:“我想念娘亲身上的味道,所以,所以我才想着看看能不能找一件娘亲穿过的衣服闻闻。” 他声音柔柔弱弱,说完又低下了头,好像很是委屈。 粉裙人皮没有说话,但是听了之后却是微微蹙眉,从眼神里边看来,她好像很是心疼。 红裙人皮看着却好像很不好忽悠,冷笑道:“男子汉大丈夫,总是想娘算什么本事?!” 柳白闻言,悄悄抬头,畏惧地看了她一眼,奶声奶气的说道:“娘,可我还没满一岁呀。” 红裙人皮似是被他这话噎到了。 是啊,才不满一岁,这事放在别的孩子身上,不是正应该粘娘亲的时候吗? 所以说想娘亲有什么问题? 没半点问题,还很是正常。 说不过,这红裙人皮只能说道:“小小年纪就什么都清楚,哪像个孩子?” 柳白听到这话,反倒没有委屈,也没有害怕了。 而是很骄傲,也很仔细地抬起头,他直视着这红裙人皮,直视着他娘亲的双眼,认真地说道: “我是娘的孩子,怎么能是普通人?” “呵!” 红裙人皮冷笑一声,别过脸去,没再说话。 而就在柳白看不见的角度,这红裙人皮也是眉眼张扬,很是……骄傲。 粉裙人皮这下终于开口了,她甚至抬起手,轻轻地朝柳白招了招。 好似有些畏惧,但又带着一点期待的说道:“来,小白过来。” “过娘这里来。” 所以说……这俩人皮,也都是自己的娘亲? 柳白很是听话的小跑了过去,来到这衣橱前,粉裙人皮伸手轻轻抚摸着柳白的小脑袋,双目之中,似是隐隐闪烁着泪光。 柳白不知,只是觉得,这个娘摸着还挺舒服。 很快他就往旁边一靠,美美的睡了过去。 等他再度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清晨了,他感觉自己好像从没睡过这么踏实,这么舒服的觉。 人是被小草喊醒的,早饭是在马老爷马车上吃的。 等他听马老爷说城里已经来人之后,他立马就清醒过来了,又把今天的属性点加到了灵性上边,整个人愈发精神。 “他们来了?来的谁?有把握吗?”柳白立马问道。 马老爷回头瞥了眼这成熟的过分的小屁孩,每次和他说话的时候,都像是在面对一个成人。 “红灯坊和短刀帮的老祖都来了,问题应该不大。” 柳白听了犹是不知,便是问道:“马老爷你们总说这老祖老祖,这老祖是什么道行啊?” “你娘没……算了,问了也是白问。” 现在马老爷已经基本上算是看透了,柳娘子什么都不会跟他说,所以他什么都不知道。“你现在点燃了两把火,等你再点燃头上的命火之后,三火齐聚就会开始炙烤你的体魄,直至将你的身体完全重塑为灵体。” 马老爷放缓了马车的速度,开始给柳白讲述着走阴人的里边的门道。 “灵体蕴五脏之气,五气合一后而生阴神。” “说的就是灵体之后的道行境界,五气和阴神。” “城里的老祖,那都是养了阴神的走阴人了。” 柳白听的很是认真,生怕错过一个字,“那阴神后边呢?” 马老爷又开始瞪眼了,“你这小娃,净知道好高骛远,小小年纪连三把火都没点燃,就想着阴神后边是什么。” 柳白也不畏惧,翻了个白眼,“莫不是马老爷不知道吧。” “老子就是不知道,回去问你娘去!” 马老爷更凶,一马鞭抽在马屁股上,老马就开始在这青石板上奔跑起来。 柳白又问道:“那马老爷你呢,你是什么道行了,总不可能跟我一样,也是个三把火的架势吧?” 说起这,马老爷又有了自信,微微仰起头,“老子三十年前就烧出灵体了!” 三十年前是灵体,三十年后还是灵体……柳白心中吐槽了句,嘴上却是说道:“灵体大能,恐怖如斯!” “嗯?” 马老爷听不懂他的阴阳,自顾赶路。 不多时,还没靠近赵久的宅子,马老爷就放缓了马速。 柳白也看清了,这赵久宅子门口,竟然多了一辆上好的楠木马车,四角各自悬架一白色灯笼,甚至就连拉车的马匹都极为神骏。 “我们这下。” 马老爷说完,两人先后下了马车,又绕过前边的楠木马车,终是进来了赵家宅子。 还没进去,缩在柳白身后的小草就说道:“公子,里边有个气血很凶的走阴人,火炉子烧的比马老三还旺,你小心些!” “那是红灯坊的管事,全身的灵体都快烧出来了。”马老爷叮嘱了句。 柳白便已是听到了屋子里边传来的赵久的陪笑,还有那一笑道长的言语。 他跟在马老爷身后走了进去,当即便是瞧见这大厅的主位上,正坐着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 他身着一袭青衫,整个人看起来也很是精神,此刻他正在和弯腰凑过来的赵久小声交谈着什么。 许是门口一暗,他抬头看了过来,先是上下打量了眼马老爷,旋即暗自点头。 一笑道长也在旁边怂恿道:“论这片老树林子,再没人比马老三更熟悉的了。” “整天奔山跑野的,哪里有个带洞的母邪祟,他都知晓个清清楚楚。” 刚走进来的马老爷脸色一黑,可不等他开口,那短刀帮的管事便说道: “马老三,咱俩也是老熟人了,这事你自己也有谱,再没人比你更合适了。” “我去是没问题……” 马老爷说着又低头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柳白。 “我也去,一块去。” 柳白连忙开口。 因为就在刚刚,小草没说话但却用手指在他背后写了几个字。 “去,娘娘在那。” —— ps:周一了,新书榜换榜,早点更新,看能不能冲前面去一点……所以求点大家的支持。 推荐票,月票什么的都行,若是再有富裕,稍微打赏那么一丢丢就更好啦。 朋友新书,极道流爽文,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本章完) 第32章 麻婆婆【求追读】 第32章 麻婆婆【求追读】 “你小子跟着去做什么,胡闹!” 马老爷这下是真的急了。 他自然知道这梁管事说的是什么意思,毕竟刚在他离开之前,就已经说过了。 红灯坊和短刀帮的两名老祖都已经提前去阴脉解决那头大凶邪祟了,他们这些人,都是干后勤的。 可就算是干后勤,同样需要个熟悉路子的走阴人带路。 一是守规矩,二是方便些。 他们这伙人里边,虽然也有识路的,但必定不如马老爷这种本地人了解。 而在马老爷看来,这趟差事虽然报酬不低,毕竟是接连帮着红灯坊和短刀帮做事。 他们这些城里人,亏待不了自己这种乡下的泥腿子。 但其间的危险程度……同样极高。 甚至等到了阴脉附近,万一那俩老祖不太行,兴许都还有直面那鬼影邪祟的风险。 真到了那时候,马老爷觉得自己成不成都是个死啊。 就算没被邪祟搞死,也得被柳娘子给一刀杀了……不,甚至都不用刀。 而马老爷的这一反应,也算是吸引了那梁管事的目光。 他先是随意一瞥,然后立马认真起来,甚至还“咦”了一声。 “烧过炉子点过火了?” 听到梁管事这惊诧的声音,原本还低着头的马老爷瞬间嘴角翘起,摆摆手,“小孩子,瞎玩呢哈哈。” “点过火那就一块去也没事。”梁管事眼神当中依旧诧异。 刚还大笑着的马老爷脸色立马一黑。 “不用担心,麻婆婆这次也一块来了。”梁管事说的很是随意。 “麻婆婆也来了?” 马老爷前后看了看,最后目光又落到了柳白身上,他知道这小子怕死,又是个无利不起早的玩意。 而且那役鬼既然也没说话……那多半是柳娘娘有点指示? “成,那就听管事大人的安排,咱什么时候出发?” 梁管事端起那杯茶水一饮而尽,“现在。” “对了赵镇长,差你去喊的人到了吗?”他又转过身问道。 赵久欠身连忙点头,“到了到了,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这话是在马老爷走了之后说的,他不懂,便看了眼刚刚死道友不贫道的一笑道长。 后者解释道:“梁管事说还有点东西要扛,所以找了几个青壮。” “走吧。” 柳白年纪小,加上他也不想表现地太夸张,便全程露着愚蠢且无知的眼神东张西望,很是符合他这个年纪的做派。 出了门,门口果真已经站着五个镇子里的百姓,皆是青年壮汉。 柳白看了眼,没有眼熟的。 梁管事扫了眼,随意挑选了其中四个,便让他们跟着,自己则是上了马车。 马老爷的马车已经不见了,但他也没问,而是领着柳白一块跟着上了梁管事的楠木马车。 里头很是宽敞,味道也很好闻,像是点过檀香。 梁管事坐在主位,柳白腰间挎着那把单手锯,乖巧的坐在了马老爷身边。 “你给他找的役鬼?”梁管事看着趴在柳白身后的小草问道。 马老爷回想着柳娘娘历来不喜别人知晓她的身份,便点头道:“正是。” “你对你这徒儿倒是好,自己都没有的玩意反倒给他整上了。” 外头自然也有走阴人养役鬼的事情,而且还极多。毕竟养了役鬼,除祟的时候能帮上忙暂且不说,自己身上常年跟着个邪祟,灵性是始终都在增长的。 只是这种情况,也只适用于大家族子弟。 因为只有他们……气血才跟得上。 所以说在外边,也有个说法,那就是“借役鬼识主人”,一个人若是连役鬼都没有,那基本上也就不用怎么高看了。 一路无话。 很快,车夫便拉停了马车,马老爷识路,带着柳白先行一步从车厢出来。 柳白也很快看清了自己所处的位置,在镇尾。 因为他看见了先前闯入的那个闹鬼的胡家古宅,就在这后头不远处。 那里还站着好几个人,正在张望,显然是想看看他们这些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其中就包括他的二师兄胡尾。 而眼前,正三三两两地站着好些穿着制式衣衫的男子,他们上半身穿着绿色短褂,里头穿着褐色打底长衫,头顶还带着黑色圆头帽。 但真正引得柳白注目的,却是那位于小河桥边的硬木制成的四角飞檐轿。 轿子旁边,还站着一个驼背白发老太,她满脸褶皱,乖戾的双目扫过四周。 小草顿时往柳白背后缩了缩,如此一来,他就知道了,这老妪多半就是那梁管事口中的麻婆婆了。 果不其然,马老爷拉着柳白,来到了这老妪身边。 马老爷难得弯腰行了个礼,“小子见过麻婆婆。” “原来是马家三儿啊,这次劳烦你给婆婆领个路了。”麻婆婆笑着伸出鹰爪似的左手,摸了摸马老爷的脑袋。 马老爷丝毫不敢有所不悦,甚至还笑的很是开心。 “婆婆,谈妥了。”梁管事也是微微欠身。 “那就走吧,别让老祖他们等久了。” 柳白感觉她说这话的时候,是在盯着自己的,果不其然,只是下一瞬,那只鹰爪似的手就到了自己身上。 他被吓得瞬间紧绷。 马老爷连忙说道:“这是小子收的弟子,不成器,让婆婆见笑了。” 说完他推了推柳白的后脑勺,“还不叫婆婆。” 柳白明白马老爷的意思,顺势弯腰躲过了麻婆婆的手,然后奶声奶气地喊道:“小子柳白见过婆婆。” 柳白躲了,麻婆婆也没执意要细看。 “你收的弟子?不错不错,这般年纪竟然就能点了两盏火,资质很好,天生就是个走阴的料,马三儿你也用心了。”婆婆夸赞道。 “嘿,这小子也挺努力。” 马老爷咧着嘴笑道。 梁管事闻言,也是认真地打量起了柳白,他自然也知道,这年纪能点火的,别说这小小的黄粱镇了,就算是整个血食城也不多见。 “走了。” 麻婆婆极为满意地看着柳白,也没再多说。 梁管事指使着那四名从镇子里边喊来的青壮,去抬那四角飞檐轿。 柳白跟着马老爷去队伍前头的时候,趁势回头看了眼。 恰巧碰见那轿子被抬起,车窗上的车帘轻轻晃荡,里头坐着的,是一个穿着雪白长裙,脸上还带着面纱的年轻女子。 但是只一眼,车帘就再度合拢,看不真切。 “出发!”梁管事高声喊了句,所有的绿衫仆役就自行挑起了自己的货担,吆喝着过桥,往山里走去。 柳白跟在马老爷身边,走在了队伍最前头。 可还没等过桥,小草就在柳白耳边小声嘀咕道:“公子,那麻婆婆在盯着咱嘞。” (本章完) 第33章 麻婆婆给的礼物【求追读】 第33章 麻婆婆给的礼物【求追读】 小草这么一说,柳白立马就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真的有目光在盯着自己,而且就在身后……是那个麻婆婆。 柳白想起了马老爷说的走阴人体系,三火烧灵体,灵体生五气,五气聚而阴神出。 城里的老祖是养了阴神的走阴人,麻婆婆多半就不是,但她又让马老爷很是敬重。 这么看来,她多半就是聚五气的走阴人了。 只是她这样的走阴人,盯着自己做什么? 难道是发现我有问题? 是发现我的年龄还是发现我是鬼婴了……柳白仔细一想,估摸着都不太可能。 尤其是后者。 因为他觉得,自己娘亲的实力,应该是要超过这麻婆婆的,甚至可能比那城里来的老祖……还要强。 所以说娘亲动的手脚,这麻婆婆应当是没本事发现的。 过了小溪上边的桥,四周的灌木逐渐茂密起来,也就算是进了老树林子了。 柳白没有说话,甚至那些挑担子的仆役都很是识趣的闭了嘴。 进了老树林子别说话的道理,他们都懂。 只是没走几步,柳白就发现,这老树林子里的邪祟和树木都不让道了。 他记得上次和柳娘子去找剥皮鬼的时候,也是走在这老树林子里边。 当时那些树木都会自行让道来着,而此刻这些灌木野草都是严丝合缝,不给丝毫缝隙。 他们只能跟着马老爷,穿行在一些貌似小道的树丛当中。 这点柳白是知道的,这老树林子里的路……都不长久。 纵使有人请了祖宗先人庇佑,或是去土地庙那烧香请了神……在这老树林子里开了条道。 但是过个一晚上功夫,那道就又被灌木杂草淹没了。 好在柳白个子小,跟在马老爷身后,也不至于被那些长满倒刺的灌木割伤。 但后边那些人就没这么好运了,尤其是那轿子……没走几步就会被树枝挡住,不得不停下。 彼时梁管事就会用一把老旧的柴刀将那些枝杈砍断。 柳白见到这情形,心中难免好奇,那轿子里边的究竟是什么大小姐,进老树林子也就罢了,竟然还要轿子抬? 啧,不愧是大户人家。 “公子,要不要我帮你去看看那轿子里边的那女子长什么样?” 小草看出了柳白的想法,便凑到他耳边小声问道。 柳白不理会,气的它只能哼哼唧唧的骂马老爷。 有着马老爷这烧了灵体的走阴人开路,加上队伍中间还有个梁管事,最后还有个聚五气的麻婆婆。 三人时不时地点个命火,倒也没哪个不长眼的邪祟敢冒头找死。 如此一连到了晌午时分,马老爷才挑了个向阳的青石坡,让队伍停下歇歇脚,吃点东西。 柳白和马老爷都是半路跟的队伍,吃食什么都没准备。 但好在,这些个仆役带的够多,柳白也被分到了一壶水和两个夹着不知名肉类的烧饼。 大家吃的都是这个,柳白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别人会单独来陷害自己,所以也就跟着吃。 只是吃了没几口,他就发现眼前一暗,抬头,麻婆婆来了,就站在自己面前。 他急忙站起,喊了声。 “没事,你吃你的,婆婆这有个好东西给你尝尝。” 麻婆婆笑着从衣袖里边取出块油布,摊开,里头装着的是……蜂巢? 这感觉就像是奶奶久没见到自己的乖孙,好不容易见着了,就会把自己藏了几个月,乃至半年,都放坏了的吃的,跟宝贝一样取出来,好让自己的孙儿尝尝。 柳白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所以他的表情有些微妙。蜂巢已经很小一块了,麻婆婆从中掰下来更小的一块,递了过来。 “可不是婆婆小气哩,你年纪小,这东西大补,你吃不得多的。” 一旁的马老爷见状,瞪大着双眼,难以置信地说道:“我滴个乖乖,婆婆,您这是……当阳蜂的蜂巢?” “还算有点见识。”麻婆婆语气竟有些骄傲。 察觉到动静的梁管事也走了过来,见到这一幕,眼神当中有着些许惊羡,感叹道:“你这小子倒是个运道好的,这蜂巢……血食城里都没多少人有,婆婆给你,还不吃了。” 听他俩这么说,看来这真是个好东西……柳白仰着头,看着麻婆婆。 ‘可我和她非亲非故的,还是第一次见面,她对我这么好做什么?’ “小子!” 马老爷在背后轻轻推了他一下。 麻婆婆也没生气,反而愈发满意,呵呵笑道:“放心,婆婆要想害你,不用这么麻烦。”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柳白只好双手将其接了过来,“谢谢婆婆。” “哎,好嘞,真是个乖娃子。”麻婆婆东西送出去了,反倒很是开心地将余下的蜂巢收好。 旋即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回去了轿子旁边。 “婆婆,你很喜欢那个小孩?”轿子里边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很淡,但是婆婆却听的很清楚。 “小姐啊,婆婆老了,膝下也没个子女,今儿个见到这娃,心里属实是喜欢地紧。”麻婆婆佝偻着身子笑道。 “没事,婆婆喜欢,到时带回城里去就是了。” “无妨,小姐不觉得婆婆我多事就好。” …… “吃了,还不快吃了。” “你这小子,这他娘的都是什么运道,走在路上都有婆婆送吃的给你……竟然还是当阳蜂的蜂巢,我滴个娘亲嘞。” 马老爷蹲在柳白身边,压低着声音碎碎念叨。 眼神当中则满是羡慕和眼馋。 “这蜂巢吃了有啥用啊。”柳白本想说给马老爷的。 他自己……目前来看,加点面板肯定就是他最大的外挂了,要是还不行的话,还能喊娘救命,他用不着吃这些东西。 “强气血,补灵性,打根基,你说这玩意好不好,放到城里去,人家都有血阴珠买的,还不一定能买到!”马老爷咬着牙说道。 “吃完之后不会有什么别的不好的影响吧?” 柳白本想说副作用的,但是觉得马老爷可能会听不懂。 “没有!你这小子吃不吃,再不吃我……”马老爷本想说他吃的,可是到底说不出来这没脸话。 “公子,可以吃的这东西,可以吃。” 小草也在他背后小声说道。 梁管事和麻婆婆都还在看着,柳白也没拖太久,于是在马老爷羡慕的眼光中。 他一口吞下了这蜂巢。 嗯……入嘴甜丝丝的,还有一股蜂蜜味。 吞下后,整个人身子都是暖洋洋的,很快,这股暖流便是流遍了全身。 柳白心中好奇,唤出了面板。 感谢小兔子怪乖的800点打赏,! (本章完) 第34章 夜宿黄皮子庙【求追读】 第34章 夜宿黄皮子庙【求追读】 【姓名:柳白】 【身份:人类】 【境界:三火】 【气血:7.2】 【灵性:6.2】 【属性点:0】 气血和灵性果真都直接增加了整整1个点,这都相当于自己二十天的苦(jia)修(dian)了。 而且柳白还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那股暖流并没有散去。 这小小的一块当阳蜂的蜂巢,还没被自己消化完。 这么一看,如果真没副作用的话,那这玩意也太好了吧……柳白看向了那站在轿子旁好像木桩似的麻婆婆。 后者察觉到他的目光,也是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平白的,柳白心中生出一种感觉……这麻婆婆不会是真想当我婆婆吧? 这么说,她是想当柳娘子的娘亲或是说家母? 嗯,柳白觉得,自己娘亲应该是不会答应的。 一众仆役吃过午饭,在这草草的歇息了一阵,马老爷便找到梁管事说了一通。 后者便吆喝的出发了。 小草依旧吊在柳白身后,像是背书包一样背着,它的眼神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很快,柳白就发现,马老爷的步伐快了许多。 他倒是能跟上,7点多的气血,走起这样的山路,和如履平地也差不多了。 但是后边跟着的那些普通百姓就很是艰难了。 “马老爷,咱走这么快做什么?”柳白忍不住问道。 马老爷眼神盯着四周,好似心不在焉地说道:“老树林子里边过不了夜,天黑之前,我们得赶到黄皮子岭,不然今晚怕是很难熬。” 这话柳白是能听明白,只是他又回头看了眼跟在轿子旁边的麻婆婆,忍不住说道: “有婆婆在也不行吗?” 没给东西之前管人家叫麻婆婆,给了东西就喊婆婆……马老爷心中嘀咕了句,嘴上则是说道: “小子,记住了,走阴人都是有极限的,但是老树林子里边的邪祟……是杀不完的。” “别说聚五气,就算那些养了阴神的老祖,也不敢随意在老树林子里边过夜。” 柳白“哦”了一句,认真记下。 这都是走阴人前辈们用生死领悟出来的规矩,他自然得记清楚。 听过来人的经验,少走弯路……前提是经验,而不是教训。 一路走过,柳白蹦蹦跳跳也算是见识到了许许多多没见识过的场景和东西。 比方说两只共用一个脑袋的蜜蜂。 长着两个脑袋的过山峰。 又或是一个长着美人臀的石头……柳白承认,见到这玩意的时候,他是多看了马老爷好几眼的。 直到看着马老爷的老脸都红的跟妇女的胸围子似的了,柳白才算收手。 这厮……啧啧啧。 他俩走的轻松,但那些普通百姓走的就很是痛苦了。 尤其是那四个抬轿子的黄粱镇百姓,每当上坡的时候,都是好一番痛苦煎熬。 柳白也偷摸着回头看过几次,每次都只能见着车帘晃动,模糊看清里头坐了个穿白裙的女子,其他的就什么都看不真切了。 一路快赶慢赶,终于在完全天黑之前,登上了黄皮子岭。 小路渐宽,柳白也发现了前头这山坡上,零零散散的修建了好些屋子。 当初跟他一块入门的那个仇千海,就是这黄皮子岭上的。 柳白也听六子说过几句,说这黄皮子岭上住着的,都是猎户,家家户户都会一点手段。不是走阴,只能说知道一点门道。 而且他们之所以敢在这建屋,也就是靠着祭拜一头黄大仙,寻到的庇护。 “老黄皮子都走了。”马老爷看着前头路边的那间小庙,言语当中有些感叹。 “马老爷和它关系很好?”柳白问道。 “打过好几次。” 马老爷说完,大踏步的走了过去,背后那些仆役已经累得东倒西歪了,但也勉强跟了过来。 柳白走在马老爷后边,也进了这漆黑的小庙。 和他上次见到的那个吊死鬼幻化出来的土地庙差不多,都是入门即见神龛。 神龛之内摆神像,神龛之前放供奉。 香炉上边还有三支烧到一半的神香,显然,前不久都还有人来这烧香敬神。 柳白抬头,在昏暗的光芒里边,透过袅袅的烟气,看见了那泥塑的神像。 神像是一条人立而起的黄皮子,独眼是它最大的特征。 柳白只是看了几眼,背后的梁管事和麻婆婆他们就已经到了。 “抬进来,放里边去,动作轻点。”梁管事指挥着那四个百姓,将轿子抬到这神龛后边,放好。 门外,那些仆役也是纷纷卸货,躺在地上哎哟声连连。 这里的动静很快引来了山岭上边那些百姓们的注意,甚至好些个已经下来了,在吆喝着要驱离他们。 梁管事看了马老爷一眼。 后者走出去,那些百姓就闭嘴了。 柳白左右看看,也跟着跑了出去。 过来了两个村民,柳白看了眼,还有个熟人……仇千海,此刻他跟在一个模样和他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子身边。 马老爷跟那人说了几句,那中年男子便是连连点头,弯腰不止。 柳白走了过去,也不知马老爷和他说了些什么。 那中年男子见着走过来个粉雕玉琢,身上穿着锦褂袄的小孩,连忙弯腰拱了拱手,用带着浓重口音的声音喊道:“见过公子爷。” 说完他又摁了摁仇千海的脑袋,斥责道:“狗子,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行礼。” 仇千海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一块登门学拳的小孩……眼神很是复杂。 柳白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来,这仇千海就已经弯腰。 柳白见状,便知道自己和他到底还是隔了一层厚障壁。 这东西,好像打娘胎里一出来就已经有了。 中年男子拉着仇千海的手臂就往家里跑去,“走,咱回去给老爷们搬柴火,再把年前腊的那野猪肉提来。” 说话间,他还凑在仇千海身边,小声道:“把老爷们伺候好了,指不定那城里来的看中,就能把狗子你带去城里了。” 许是这么说的太夸张了。 他又换了个说法,“实在不行,随便给咱几个阴珠,说不定也够狗子你点火了。” 听到这话,仇千海原本低落的心也活泛起来,连脚步都不自觉加快了。 看着他的背影,柳白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身后,马老爷环顾四周山峦,朝走出来的麻婆婆说道:“今晚怕是不太好过了。” “没事,正好婆婆我也好久没来这山里了。” 说完麻婆婆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柳白的脑袋,很是温和地说道: “娃啊,今晚婆婆让你听个响。” (本章完) 第35章 老水坑【求追读】 第35章 老水坑【求追读】 太阳下了山,天就黑的很快。 用马老爷的话来说就是,老树林子里阴气太重,留不住太多的光。 柳白跟在马老爷身边,进了黄皮子庙。 庙小,容不得太多人,那些挑行李的普通人就只能留在门外了。 仇千海他爹也带着几个猎户在门口架起了小灶,生火,往里头下着腊肉,风吹满屋香。 “马老爷,你怎么知道今晚会不好过啊?” 柳白刚也在门口看了好一阵,但是也没看出个来,无奈只好询问了。 马老爷找了块木板坐在角落里边抽着旱烟,也知道不让自己的烟味冲着别人。 “云烟罩了好几个山头,我们来的地方最重,而且你没发现吗,自从我们踏上黄皮子岭之后……” “连鸟都没见着一只。” “这附近……怕是有大凶的诡物来到这了。” 诡物……柳白记着小草说过。 游魂,邪祟,诡物,鬼影……这些估摸着就是那些东西的等级。 大致也就对应着走阴人的三火,灵体,五气和阴神。 所以说,这附近是来了五气级别的邪祟?那东西叫做诡物……一时间,柳白都忍不住紧了紧衣裳。 这麻婆婆要是兜不住可咋整? “公子别怕公子别怕,有小草呢。”吊在他后背的小草好似看出了他的想法,出声安抚道。 “有你我就更怕了。” 柳白吐槽过后,外边的晚饭也很快就好了,煮了肉汤,再把他们从城里带来的肉饼往里边一泡,这味道,也是得劲的很。 柳白美美地饱餐了一顿,其间他也见了,轿子里面那个女子的吃食,都是麻婆婆给她送进去的。 真就大家闺秀不能见人了。 就当他看着的时候,发现麻婆婆又朝他走了过来。 她把手伸进袖子里边,这摸摸那摸摸,就拿出来了一枚白色的阴珠。 “来,娃啊,吃饱了饭,再吃个这玩意,才能快点长大哩。” 麻婆婆笑呵呵地把阴珠递了过来。 梁管事笑眯眯地看着,感觉这小屁孩是要飞上天了,竟然能让麻婆婆看中。 马老爷则是别过脸去不再看,看了生气。 “这……” 柳白本想说他自己有的,可想到财不露白的道理,还是双手接了过来,奶声奶气地喊道:“孩儿谢谢婆婆。” “哎哟诶。” 他这一声顿时让麻婆婆笑开了,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块,“不谢不谢哈,婆婆给你的有什么好谢的。” 说完她又摸了摸柳白的小脑袋,许是心情好,她又给了一枚白色的阴珠给小草。 顿时又是让小草一阵连声道谢,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等到所有人吃完,外边的天色就已经彻底昏暗下来了。 除却点燃篝火散发的光亮以外,再没半点光芒。 漫天都被乌云遮盖。 柳白见着这黄大仙的神台上,也有人摆了碗肉汤,估摸着是借了人家的宅子借宿,给的借宿钱。 也就是天黑不久,外边就开始刮风了。 一阵一阵的,把人都能吹的站不稳,这时,麻婆婆就说话了。 “我说怎么回事,原来是冲我来的。” 说完她从轿子旁边站了起来,依旧佝偻着身子,“你俩过来守着小姐,我出去看看那个……老伙计了。” 她这话是跟马老爷和梁管事说的,她说完,两人就过去了。 柳白依旧守在角落里边,麻婆婆出门的时候,还朝他笑了笑,露出仅剩的几颗牙。“马上就要下大雨了,你们先进庙里去躲躲,东西放这就好了。” 麻婆婆又跟外边的仆役说道。 外边一动,柳白就赶紧跑到神龛后边,来到了马老爷身边。 那些挑担子的仆役累了一天,身上汗臭很重,柳白不想和他们待一块。 也就是刚来到这轿子旁边,他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 和柳娘子喜欢的桃香不一样的是,这香味像是调出来的香味,虽然很好闻,但却多了股尘世的气息。 柳白蹲在地面,听着那些仆役进来的动静。 也就是婆婆出去后不久,这天就下起了雨,雨滴很大,打在屋顶上就像是有人在敲门似的。 原本还在说话的那些仆役,也就不说话了。 忽而一股热气从后边传来,他回头瞥了眼,是那梁管事点了火,三把命火都被点燃,也驱散了不少阴气。 但就在这时,神龛前头的那些仆役忽然大叫起来。 “鬼啊!” “大老根变鬼了!” 不等他们多说话,点了火的梁管事就大踏步地走了出去,柳白趁机歪出个脑袋打量了眼。 发现除了那些所在四周的仆役,在这神龛前头竟然还有一个仆役。 他半跪着,脸别到了身后,后脑勺在前边,上边的皮肉不断变动,依稀间已经是能看到一张人脸的五官雏形了。 活人变鬼。 这还是柳白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种场景,也是忍不住有些震惊,被吓得后退了几步,直到撞上那轿子的把手才停住。 梁管事却无所畏惧,走上前去,双手沾染命火拎起了刚刚化鬼的那个仆役。 他双手掐住对方的脖子,这鬼在命火的灼烧下疯狂扭动。 但是梁管事却不管不顾,他张开大嘴,整个人头似乎都燃烧起了火焰,那是一颗更大的由命火组成的头颅。 头颅吞噬了鬼。 鬼也就再没了声息,只是化作一枚白色阴珠掉落下来。 梁管事低头捡起,粒粒归仓,他又转头看向那些仆役,沉声道:“今晚别乱跑,跑到这庙外边去,我可救不了你们。” 而就在这时,一股阴冷的气息忽而扫过了整个黄皮子庙,柳白也感觉浑身一冷。 旋即,麻婆婆的声音便从这外边传了进来。 “当年在那老水坑里剁了你的尾巴,怎么现在才来报仇?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绿头鸭子好像也没个长进啊。” 很快一道鸭公嗓响起,“你这麻婆子几十年都不敢来我们这片老树林子,爷爷我都以为你被埋进土里了。” “竟然是那玩意……” 马老爷一副了然的语气在柳白耳边响起。 他回头,恰巧梁管事也投来疑惑的目光,马老爷便解释道:“那头凶鬼我听爷爷辈提起过,在小河村还要往西,是一个老水坑里生的鬼物。 那里离镇子远,这鬼也极少过来,也都还算好,没想到竟然和麻婆婆结过仇。” “老水坑……你们这一带还有老水坑?”梁管事语气有些诧异。 “什么叫做老水坑?”柳白不懂就问。 梁管事说道:“老水坑这东西……只能说邪乎的很,里头什么鬼东西都可能有,也是走阴人最怕遇见的东西。” “那婆婆她……” 柳白有些担忧,他怕死,真到了那时候,他觉得自己铁定是要喊娘的。 虽然不知道柳娘子能不能听见,但他肯定要喊。 “放心,那鬼不是婆婆的对手。”轿子里边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 感谢aya的100点打赏 (本章完) 第36章 听响【求追读】 第36章 听响【求追读】 原来这人会说话啊,我还以为是个哑巴……柳白心里吐槽了一句。 梁管事则是连忙朝轿子里边拱了拱手,“有小姐这话,老仆就放心了。” 轿子里边的女子“嗯”了一声,就再没言语。 而只是这么稍微一耽搁,外边就已经狂风大作,雨滴都是一阵阵地拍打在这屋顶,像是要把屋顶都掀翻似的。 除却这阴冷的气息一阵又一阵,其间也夹杂着滚滚热浪。 显然,麻婆婆和那鬼东西已经交手了。 麻婆婆点了命火。 但很快,外边又氤氲出几道光亮,红的黄的都有,很是漂亮。 “婆婆生气了!” 梁管事忽然压低了声音,甚至都还带着一点惊呼的意味。 马老爷也把手放在了柳白肩头,解释道:“这个生气是五气的气,不是生气的气。” 外边又响起几道碰撞的声响,紧接着柳白便听到麻婆婆的大笑。 “今天心情好,认识了个很不错的瓜娃儿,刚又跟他说了,让他听个响。” “所以只能委屈你了。” 这话一出,柳白便感觉那股冰冷的感觉疯狂逝去,同时那道鸭公嗓再度响起。 “你这老东西,竟然还会这邪门玩意,爷爷我不跟你玩了……别,别!” “婆婆饶命,婆婆饶命啊。” 前后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这鬼东西的态度就转变了。 一旁,马老爷的声音响起,“这老树林子里的鬼东西,多半是这德行。” “能占到上风的时候,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 “一见自己打不过了,那就是另一个态度了。” “小子,你可得记住了,面对邪祟,千万不能手下留情。” 有着眼前这鬼物现身说法,柳白自然听得懂,点头之余,他忽而看见,外边亮起了一道巨大的光亮。 恍如白昼。 “娃啊,听好了。” 麻婆婆大笑的声音从外头响起,紧接着,柳白便听到一道巨大的声响。 “轰隆隆——” 好似旱地起惊雷。 声音在这山谷间传出去极远,脚下也都传来了一股震动。 头顶盖的棚子更是“簌簌”地往下掉尘土。 “娘的,地龙翻身也不过如此吧。” 马老爷眼神当中闪过一丝羡慕。 “嘿,也不瞧瞧这是谁,这可是麻婆婆。”梁管事言语当中不无骄傲。 这威势……柳白也对这聚五气的走阴人,有了更为清晰的概念。 实力很强,很强。 可一个聚五气的走阴人都有这实力了,那要是自己娘亲倾力出手呢? 柳白心中难免生出这样的疑惑。 而自从这声响过后,那股阴冷的气息就彻底消失不见了,但与此同时,麻婆婆的命火好似也熄灭了似的。 温暖的感觉亦是不再。 外边除了那道巨响还在这极远处的山岭间回荡之外,再没了别的动静。 这麻婆婆……该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正当柳白好奇的时候,小草忽然戳了戳他的后背,他探出头去,适时见到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妪从外边走了回来。 她身上滴答着水滴,微微喘息着,所过之处留下清晰的脚印。 在柳白眼中,这原本就瘦小佝偻的麻婆婆,后背好像更驼了。 也就是她一回来,柳白听到一阵松了口气的声音。 甚至就连他身后的马老爷和梁管事,也是如此。 “麻婆婆,刚刚那鬼……”梁管事忍不住问道。麻婆婆抬头看了他一眼,双目之中不带丝毫感情,“死了。” 也就是这会,外边那些人里边,又传来了一声惨叫。 柳白急忙歪头一看,只见又是一个人的灵性超过血气太多……变鬼了。 但这个却不是城里来的仆役了,而是从黄粱镇跟来的那四个青壮当中的一个。 麻婆婆自然也看见了,但不见她动作,她心脏位置忽而飞出一道红芒,绕身一周搭在了那鬼怪的眉心。 后者立马毙命,化作了一颗白色阴珠。 其余骚乱的仆役也逐渐平静下去。 “刚杀了个鬼,身上染的鬼气多了些,不要见怪。” 麻婆婆说完,眼神终于落到了柳白身上,她咧嘴,露着没几颗牙齿的牙床。 “娃啊,婆婆刚刚那下,响不响?” 柳白笑着竖起右手大拇指,“响,太响啦!” 只是刚说完,柳白又微微皱眉。 麻婆婆本想伸手把柳白皱着的眉头抚平的,眼看着都抬起手了,最终还是放下。 因为她发现自己手上太多水了,她怕弄脏眼前这个好看的娃娃。 “怎么了?”麻婆婆问道。 柳白眉头依旧在皱着,他低着头,好似有些难过的说道:“但是婆婆好像受伤了。” 嗯……人生在世,全靠演技。 麻婆婆一听,原本的表情都僵在了脸上,她缓了刹那,笑了,一笑,她脸上的皱纹就更多了。 “我的孙儿都知道关心婆婆哩,放心,不就是一个小小的诡物,伤不到婆婆的。” 麻婆婆这下是真的笑了,笑的很开心。 马老爷听了心里直呼“人精”,梁管事则是在盘算着,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提前交好这小孩了。 麻婆婆说完,也有了谈兴,再度弯下腰身看着柳白,解释道:“没办法,这一架是必须要打的。” “这一架要是不打,就会有更多的诡物过来……这老树林子里边的消息,其实是很灵通的,婆婆我踏进来的那一刻。” “我当年的那些老伙计就都知道了。” “但是我这一架打了,而且赢的漂漂亮亮,别的那些诡物就不敢动手了。” “所以接下来一直到阴脉这段路,都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撞上来了……除非它不怕死。” 柳白听了连连点头,“这个道理我听人说过的哩。” 那个伟人说过……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好好好,那婆婆就不说了。”麻婆婆笑的更加开心,一抬手,她刚刚杀死的那个游魂化作的白色阴珠就落到了她手上,“来,这个也给我的乖孙。” “谢谢婆婆。” 柳白已经渐渐习惯了麻婆婆的馈赠,再说了,自己也不是没有付出……演戏也是很累的。 马老爷抽着旱烟,去了角落,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喊句婆婆就能有白色阴珠吃? 就这……老子能喊一辈子。 柳白自是不知道马老爷的想法,一夜无话,第二天醒来,许是昨晚那场大雨的缘故。 天色透亮,老树林子间缠着白雾好似少女的胸围子,鼓鼓囊囊的隆起。 一伙人草草吃了早饭,就由马老爷领着,继续上路了。 只是这次柳白没再见到仇千海,也不知道他是怎了。 兴许是要准备点火了吧。 出了黄皮子岭再往北,就到熊瞎子岭了,到了这边,林子里的老木就更多了,一个个都攒劲地往天上挤,好像要将这天都捅破了似的。 但这一路走来,也真的跟麻婆婆说的那样,再没哪个不长眼的邪祟敢拦路了。 如此又走了一天,再度登上一个山头。 走在柳白前头的马老爷指着前边的那座隆起的山脉,说道:“阴脉,就在那了。” (本章完) 第37章 我问问我娘【求追读】 第37章 我问问我娘【求追读】 背后梁管事已经吆喝招呼着让那些仆役们停下来歇脚,再往前,就要一鼓作气直接走到那阴脉口了。 那……就是阴脉? 柳白瞪大双眼看着对面的那座山脉,中间高,两边矮,山岭彼此起伏,通体郁郁葱葱的长满了古木。 这看起来和寻常的山脉也没什么区别啊。 这怎么判断里边有没有阴脉? 柳白好奇,转头,本想着问问马老爷的,可没曾想,站在自己旁边的竟然是麻婆婆了。 马老爷被赶到一旁,靠着一棵枯木抽旱烟。 “娃啊,有什么问题吗?” 麻婆婆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问道。 柳白想了想,问谁都是问,问麻婆婆指不定还能知道的多一点。 “婆婆,这怎么才能知道,哪座山脉里边有阴脉呢?” 麻婆婆闻言失笑,她摸着柳白的小脑袋转头看向梁管事,笑呵呵地说道: “我这乖孙儿还知道什么是好哩,这都知道问婆婆怎么找阴脉了,有出息!” 梁管事嘴上自然应和称是,但是心里却是嘀咕道:也就你喜欢,所以问什么都说好,要是换了个别的娃问这话,早被你一巴掌扇死了。 但这话只敢想想,说是不敢说的。 大家都只敢在心里过过嘴瘾。 麻婆婆说完再度回头看向柳白,眼中满是慈爱。 “找阴脉这种事……都是独家行当,大本事,传男不传女的那种,而会这门本事的,叫做地勘。” “地勘?” 柳白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称呼,有些好奇。 “对,就叫地勘。”抽旱烟的马老爷紧接着说道:“这本事……大得很,你小子要是会,不管走到哪座城,都是座上宾哩。” 他本想说你要是会这行当,麻婆婆都得管你叫柳哥的,但也是只敢想想。 “这行当,应该很少吧?”柳白好奇问道。 “少,很少,整个血食城也就只有一个,还是城主府的供奉。” 麻婆婆说完,又是稍稍蹲下了点身子,“娃啊,跟你商量个事。” 她转移了话题。 柳白听完心中一咯噔。 心道果然来了。 自从这麻婆婆对他好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必有所图。 都是第一次见面,又没别的关系,就对自己这么好,什么好东西都往自己这送,这要没点图谋,谁信? 而随着后边的接触,柳白对她的想法,也略微摸清了一点。 大抵就是……想让我给她当孙子? “婆婆,什么事啊?”柳白眨巴着无知且愚蠢的大眼睛,毕竟这个时候不装傻,留着什么时候装? “娃啊,你去过城里没?” 麻婆婆干脆直接坐在了柳白身边,笑呵呵的问道。 柳白懵懂的摇摇头,“马师父没带我去过。” 一旁马老爷翻了个白眼,也不敢插话。 麻婆婆又呵呵问道:“那你想去不?” 柳白转头看向了马老爷,意思就好似在询问他什么时候带自己去。 “看他有什么用,你要想去,婆婆可以带你去。” 麻婆婆把他拉了回来。 这让柳白感觉……这麻婆婆怎么跟拐卖小孩似的。 一时间,柳白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所以他想了想,直接抬起了头,“婆婆也是想收我当徒儿吗?” 玩心眼玩不过对方时,开门见山是最好的办法。 就像此刻,柳白的“童言无忌”,让麻婆婆表情有些错愕,但到底是只老狐狸,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你要这么想……也没错。” “娃啊,池塘里边是养不出蛟龙的,你天赋好,跟着马老三这样的人,只会平白浪费你的天赋。”麻婆婆说话间,看向四周山峦,“你生在这山林里边,看到的就只是这样的山,其实外边的天地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大……你不该留在这。” “婆婆的本事,你昨晚也见到了,” “跟着婆婆,会有出息的。” 她说的很认真,也很正式,也不担心柳白能不能听懂。 一旁,马老爷起先听了很不是那么回事,心里也很难受,可是听到这……他心里就笑了。 就你? 你这也叫本事? 你怕是不知道他娘是谁……马老爷平静了下来,但这样的平静又只是持续了片刻。 因为他发现,柳白这小子竟然总是把目光投向了他。 ‘不是,你这个时候你看我作甚?你要想去就去啊!’ 很快,麻婆婆就回头看了他一眼,顿时让他后背一凉。 “没事,娃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要是马老三这小子敢说半个不字,婆婆就把他杀了。” 柳白好似被吓得急忙摇头,“婆婆别杀马师父。” “我不是这意思,我的意思是……我能不能回家问问我娘?” 他说完好似很委屈的低下了头。 “我要听娘的话。” “我得问了我娘才行。” 麻婆婆一听,顿时呵呵笑了,笑的很是开心,“也是,你看,婆婆这脑子,都忘了你是什么年纪了。” “没事,问问你娘的好,你回去问问你娘再说。” “相信婆婆,你娘会答应的。” 麻婆婆说的很认真,也很是随意,好像柳白他娘要是不答应的话,她就能让她答应似的。 “好哦,那我回去问问我娘。” 柳白也用力地点了点头。 身后,马老爷突然就期待了起来。 如果麻婆婆知道柳娘子不答应,然后找上门去要抢柳白……那会是个什么场面? 这么一耽搁,那些挑货担的仆役们也很快就休息够了,梁管事又催促着他们出发。 柳白好像完全没有把刚刚的事情放在心上,跟在马老爷后头,蹦蹦跳跳的又上路了。 始终吊在他身后的小草又悄咪咪地回头看了眼那老婆婆,它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话。 “娘娘,有人想抢公子!” …… 柳娘子睁眼了。 她看着身边已经恢复人形的黄一一,她笑了笑,“一一,该回家了。” 后者抬头,恍惚一阵才看向四周。 散发着莹莹白光的甬道,依稀能看清,这洞壁上好像有着许许多多的珠子。 这些珠子原本应该是有颜色的,但是现在都变得透明,没了丝毫光泽。 “柳娘子……我?” “没事,你就当自己睡了一觉,做了个梦好了。”柳娘子说完,将她从地面牵了起来。 “好。” 黄一一目光浑浊,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于是问道:“那我们现在回家吗?” 柳娘子闻言,转头看了眼外边,眼神当中好似有着一丝……玩味? “过会吧,再过会。” 感谢yamamoto-的1000点打赏,感谢书友202205241458206和尘歆雅的100点打赏 (本章完) 第38章 阴脉【求追读】 第38章 阴脉【求追读】 “放下吧,放下吧,到这就行了。” 梁管事这次没再压着声音吆喝,而是大声喊道。 柳白也从马老爷后背上跳了下来,刚走到山脚要过河,他还没河水高,就上了马老爷的背。 然后等过了河,他就死活不下来了。 有人背着不用自己走路的感觉,是真的爽。 而此刻……他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这是一处位于半山腰的平地,原先也是长着许多古木的,但现如今都被砍了,地面剩下一个个木桩子。 往里走些,有一排木屋,约莫五六间的样子,除此之外,这整块空地都被栅栏围了起来。 柳白走近了些,瞧见这栅栏上边都被人用红色的墨汁勾勒出了一个个符文。 “这是赶山人打围子时候用的符。” 马老爷怕柳白出事,不管他走到哪,都跟着。 “赶山人?和我们走阴人不一样吗?难道还有别的修行路子?” 柳白眼前一亮,连忙问道。 马老爷把烟斗在这栅栏上敲了敲,“路子就咱这一条,只是人家还会点别的手段,就跟麻婆婆说的地勘一样,大家都是走阴的,只是他们还会一门寻阴点穴术,所以被称为地勘。” “至于这赶山人,就是一些多是在山里跑的,相比于别的行当……他们这些人手段很多,实力也很强。毕竟都是能在山里刨食的人了。” “你看黄皮子岭的那些猎户,之所以敢在那鬼地方住着,也就是早年有个赶山人教过他们几手。” 说完,他也知道柳白好奇的是啥,笑道: “放心,这世上千奇百怪的行当多的是,有的是给你新鲜感的玩意。” 马老爷说着四周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刚想说点私话。 然后就看着小草的脑袋从柳白肩膀上慢慢探了出来,鬼鬼祟祟。 马老爷老脸一黑。 “别别别,马老三你快说,我也好奇着呢……你要敢不说,我就去娘娘面前说你坏话!” 心黑的小草知道怎么给自己壮声势。 马老爷这下才继续说道:“我听说那些大城里边有门行当……血食城里应当都是没有的,得那种比血食城还大的城,得去州府。” “那样的城里有个行当,叫做口技人,他们走阴修术,…嗯,小子,我这么说你应当能明白吧?” 马老爷觉得,柳白这小子什么都懂,就像现在,他竟然露出个嫌弃的表情。 “就这?” 柳白:“???” 看着他惊讶的表情,马老爷终于满足了。 “不是,你们在说什么呢?小草听不明白啊,快说快说,公子求你了嘛。” 柳白自然是不会说的,任由小草在那干着急,然后生闷气,最后骂马老爷。 “走,我们也过去瞧瞧。” 马老爷拉上柳白,朝梁管事他们几个走去了。 先前他们说的都是私密事,进了屋子,马老爷一个外人自然得避开。 但现在他们都出来了,自然就能过去打听打听了。 毕竟这可是一个有了鬼影的邪祟……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梁管事,婆婆,这是……怎么回事了?”马老爷好奇问道。 “好事。”麻婆婆回话了,但是是看着柳白说的,“老祖他们已经在阴脉里边困住了那东西,剩下的就是水磨工夫了。” “大概两三天就解决了。” 梁管事补充了句。 “那就成那就成,不愧是老祖。”马老爷紧接着又说了几句恭维话,柳白听不下去就四处张望。 然后他就见着麻婆婆喊着几个人把轿子扛到了一间木屋前,轻轻掀起帘子,那个躲了一路的女子就这么进了木屋。前后露面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再之后,麻婆婆也进了那屋,没再出来。 柳白闲着无聊,便在这空地上四处走动,也不敢出这栅栏……麻婆婆和马老爷都说了,出了这栅栏,就有可能被邪祟盯上。 他在这栅栏里边走了好几圈,也都没见到那阴脉的入口在什么地方。 但这围子就这么大,红灯坊和短刀帮的人进进出出,入口必定会在这围子里边。 “公子,阴脉的入口就在刚刚那个女人进去的屋子里边。” 小草忽然凑到柳白耳边,小声说道。 “哦?” 稳妥起见,柳白也没多看,只是知晓了便是,但也难怪,这入口竟然用屋子挡住了。 难怪自己发现不了。 接下来的小半天时间,柳白也没再走动,就跟着马老爷坐在一个木桩子上边休憩。 晚饭也是在这解决的,直到入了夜。 四周的老树林子里边,不断有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其中既有狼嚎狗吠,也有人的窃窃私语。 柳白偷摸着打量四周,依稀间还在这密林当中见到了许多猩红或是幽绿的双眼。 很是恐怖。 就在这时,那群仆役所在的地方,又传来了一声惨叫。 假寐的马老爷瞬间睁眼,“你在这坐着,我去看看。” 他大踏步的走了过去,没一会就回来了,但是那边的惨叫还在继续。 柳白问是怎么回事,马老爷说道:“有个不长眼的拉尿,还跑到栅栏边上去,被马叉虫把那话儿夹断了,真就自己找死。” 没一会儿,那人还在惨叫。 马老爷骂了句心烦,就过去给了那人一包药粉。 “这马老三就是好面子,哼哼。”小草嘀嘀咕咕地说道:“他就是见不得那人受苦,所以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哦?”柳白还是头一次听小草用赞许的语气说马老爷。 “其实娘娘说过嘞,她一直留着马老三不杀,还救过他几次,就是因为娘娘觉得……” “我娘觉得什么?” “娘娘说,在这世上,像马老爷这样蠢的走阴人其实是很少的……” 马老爷回来了,小草又不说了,还骂了他几句,怪他把自己吵醒了,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睡。 柳白也睡了,但是没一会儿,他忽然就被马老爷拍醒了。 “婆婆喊你呢。” “嗯?” 柳白睁眼,只见身形佝偻的麻婆婆正站在这木桩子旁边,密布皱纹的脸,还笑着看着自己,活生生像个料峭鬼。 “婆……婆婆,怎么了?” 大半夜的喊醒自己,肯定是有事的。 “没事,婆婆带我的乖孙,去地底走走。” 马老爷一听也是变了脸,忍不住说道:“婆婆,这小子终究……会不会坏了规矩?” “无妨,不去深的地方就行了。” “再说了,婆婆我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马老爷一听,连忙把柳白推了起来,“泼天的富贵又来了,你小子还不快去!” (本章完) 第39章 嘻,捡到阴珠啦【求追读】 第39章 嘻,捡到阴珠啦【求追读】 柳白大半夜地被喊醒,还懵懵懂懂,直到发现自己去的是……那间屋子! 那个红灯坊大小姐进去的屋子,那个阴脉入口所在的屋子。 柳白这才明白,麻婆婆说的去地底是什么意思。 她是要带我去阴脉?! 这是我一个外人能随便去的吗……这麻婆婆,对我未免有些太好了吧。 “婆婆,你要带我去哪呢?”无知的柳白问道。 “呵呵,你去了就知道了,是个好地方嘞,一般人啊,想去都去不了。” 麻婆婆笑呵呵地说着。 柳白“噢”了一声,“谢谢婆婆,婆婆对我真好。” “婆婆不对我的乖孙好,对谁好呢?”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那间屋子门口。 麻婆婆伸手一推,木门嘎吱一声响,里头便是冲出来一股……很复杂的气息。 起先有些凉,然后变得温暖,仔细一闻,这气息里边似乎还带着肉香,总之就是让人感觉很是舒服。 屋内幽幽的光亮间,一个漆黑往下的洞口出现在了柳白面前。 这个时候就不能再装傻了,再装下去就显得刻意了。 “婆婆,这……这……” 柳白指着里边,一副受宠若惊的局促感油然而生。 麻婆婆好像也很喜欢看他这反应,“走吧,婆婆带你去养养身子骨,没事的。” 说话间,她已是拉着柳白的手臂,两人一块进了屋子。 等他们跨入地底的那一刻起,木门自行合上。 远处,马老爷看着合上的那扇木门,嘀咕道:“柳娘娘,这可不能怪我,我是真没实力了。” …… “婆婆,好黑呀。” “没事,婆婆就在这呢,你大胆的往前走就是了,再往前一点就能看见了。” 柳白瞥了眼面板。 【姓名:柳白】 【身份:人类】 【境界:三火】 【气血:7.6】 【灵性:6.8】 【属性点:0.1】 已经到了第二天了,柳白把这0.1个属性点加到了气血上边,而也就是这么一天功夫。 吃了麻婆婆给的那点蜂巢,柳白的气血和灵性都在飞快地上涨。 顺带着,他都觉得自己的衣服好像又有点短了。 但也不多,不知为何,这体型的生长速度,好像也变慢了。 再往下跳下一个石阶,眼前终于有了一点朦朦胧胧的光,柳白也借此看清,自己来到了一个好似矿洞的地方。 这点白光也就是矿洞石壁上的石头所散发出来的,每个石头上都只有一点点,但是聚少成多。 “这就是阴脉啊……真好看。” “这才哪到哪嘞,走,婆婆带你去深一点的地方看看。” 麻婆婆带路,柳白自然跟上,沿途所过,他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一切。 他也发现,这石壁上有着一个个圆形的坑洞,像是有阴珠被取走了。 “婆婆,阴脉里的阴珠都是长在这石头上边的吗?” “对,这还是浅的地方,长得也都是些白色的阴珠,不值钱。” 柳白看着这石壁上边密密麻麻的坑洞,一个坑就代表着有一颗白色阴珠被挖走了。 而这也还只是白色的阴珠……再往深,那青色的阴珠和血色的呢? 也都长在石壁上边。柳白想到了马老爷他们,为了一颗白色的阴珠就得和邪祟厮杀,但在这里却是能…… “咦,婆婆,这地上还有个白色的阴珠哩!”柳白惊呼地指着地面。 刚踩上去他就感觉不对劲,一抬脚,发现果真有一颗漏网之鱼。 麻婆婆低头一看,也是笑呵呵地说道:“咦,还真是嘞,我这乖孙运道就是好,走路都能捡到阴珠。” 她说着低下头,伸手一挖,竟然直接就从石头上边将那颗白色的阴珠给扣了下来。 这可是石头啊…… “来,娃啊,你捡到的就给你。”麻婆婆递了过来。 于是柳白就这么走路,走着走着,就捡到了一枚阴珠……但那像马老爷乃至六子这样的走阴人,为了一颗阴珠,就得拿命去搏。 柳白心中生出一种感觉,走阴人和走阴人之间的差距,甚至比人和狗之间的差距,还要大。 如此再往前走了一段路,柳白又“捡”到了一枚白色阴珠。 但是再之后,他就怎么都找不见了,找到两枚是自己运气好,再多找下去,就有些不礼貌了。 沿着甬道往前走一段后,就开始下坡了,麻婆婆也是有一句没一句地跟柳白讲述着这阴脉里边的门道。 比方说这阴脉还没开挖前,里头都是有很多邪祟的。 包括这条阴脉,在这地底极深处,在那长有血阴珠的地方,也都还有着一些大凶的邪祟。 这次的这头有了鬼影的邪祟,就是从里边跑出来的。 还有就是像他们现在这样,走在这被清理出来的主阴脉里边是没事的。 但是一些支脉,也就是那些看着像是废弃的矿洞,还是别进去的好。 那里边,指不定还有一些没被清理干净的伴生邪祟。 “行了,就到这吧,再往前的话,婆婆回去就得挨骂喽。” 麻婆婆拉着柳白适时停下,依稀间,柳白看见前边的洞穴深处好像有个人影,在坐着。 “婆婆,那……那是不是有个鬼啊?!”柳白问道。 麻婆婆笑道:“什么鬼,那是大小姐。” “啊?是她啊。”柳白心中稍稍一转,用好奇的语气问道:“婆婆,大小姐是来做什么呢?这么远从城里跑到这来。” 许是因为柳白年纪小,麻婆婆也没想那么多,只是摸着他的脑袋,笑呵呵地说道:“大小姐是来这里点火的。” “啊?大小姐还没点火啊?”柳白这次的惊讶是真的,他一直以为,这女的是点过火的。 “对呀。”麻婆婆稍稍蹲下身子,说道:“偷偷跟你说,你可不能传出去的。” 麻婆婆说的正式,柳白也用力地点了点头,好像很是认真。 但其实麻婆婆要说的这事,早已传遍整个血食城了,“大小姐的资质很高,有多高呢,反正是有希望超脱阴神的。” “你知道现在血食城里,有几个超脱阴神的不?” 柳白摇头。 麻婆婆竖起一根手指,“就一个,就是我们城主。” 柳白很是识趣的张大了嘴巴。 “现在小姐也有这资质,所以自然得换个好点的地方点火,所以才来了阴脉里头。” 那资质好,为什么还等到现在才点火? 柳白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因为能说的话,刚刚麻婆婆肯定是会一块说出来的。 但是她没有,就说明这里边真藏了点讲究,还是那种不能和自己这种外人说的讲究。 所以柳白也就没问了。 于是接下来的一整天时间,柳白都没出去,就待在这里看着那女人的背影。 也没往前,往前了会给麻婆婆添麻烦。 但他也发现,待在这阴脉里边……确实有点不一样的效果。 感谢开开心心又一年和记忆only7秒钟的100点打赏 (本章完) 第40章 阴脉的伴生邪祟【求追读】 第40章 阴脉的伴生邪祟【求追读】 “柳娘子,背后……背后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来了。” 黄一一听到背后传来的响动,被吓得有些脸色苍白。 也怪不得她,毕竟那声音,实在是太过吓人了,一声紧接着一声,像是人临死前发出的绝望的哀嚎和痛哭。 让人听了,浑身长汗毛菇。 柳娘子听到这话,似有些失笑,“你一个人吃完了它们几十年的口粮,它们能不生气吗?” “柳娘子,你说的它们……是指谁啊?”黄一一眼神有些畏惧。 因为今天的柳娘子,让她觉得陌生。 柳娘子听到她这问题,竟还认真地想了想,而后才回答道:“一群可怜虫罢了。” 黄一一听到这话,又回头看了看。 在她的视线里,这甬道左右两侧的石壁上都泛着黯淡的血光,再深处,则是什么都看不清。 只能依稀间,看到有些狰狞的邪祟,好似被什么东西阻隔在了这甬道的极深处,出不来。 “刚我还没觉得,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真的有点吵了。” 柳娘子说完,轻轻一跺脚。 黄一一只觉身后传来一道巨响,紧接着背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了。 她偷偷看了眼身边这个人间绝色的美妇,忍不住问道:“柳娘子,你也是走阴人吧?” …… 柳白唤出了自己的面板。 【姓名:柳白】 【身份:人类】 【境界:三火】 【气血:7.8】 【灵性:6.9】 【属性点:0】 只是在这待了一天时间,灵性和气血就各自增加了0.1,相当于柳白两天的“苦修”了。 而他还是每天都能“苦修”成功,每天必定能加0.1。 可要是放在别人身上呢? 在这阴脉里边,还是最浅层的白阴珠区域待一天……恐怕就值得别人卖命一次了。 柳白感叹之余,抬头,麻婆婆就待在前头不远处,正在和大小姐说着话。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一阵……喘息声。 而且随之还有一股阴冷的气息传来,这是,邪祟?! 柳白连忙站起,他想到了麻婆婆的叮嘱,这阴脉的支脉里边,其实是还存在一些伴生邪祟的。 只是它们平时都待在那些没有开发的支脉里头吸食阴珠,怎么现在跑出来了?! 发现异常的也不止是他,麻婆婆和那大小姐同样站了起来。 “该死,怎么还有诡物!” 麻婆婆拎着大小姐的衣领,往后一挥,便是将其送到了柳白身边。 “娃啊,你俩先走,这东西,婆婆我拦着!” 麻婆婆说完转身,身形佝偻间,双手叠放在小腹之前,轻轻一摁,一根虚幻的拐杖出现。 随之她身上便是亮起四道光芒,闪烁一片,一股极强的热浪便在这阴脉里边传开。 再往深处,在那氤氲的青光之中,柳白见到了一个好似长着牛头的人影缓缓出现。 跑! 诡物级别的邪祟,那都对应着麻婆婆这种聚五气的走阴人了,自己这个只点了两把火的小垃圾,不跑留着做什么? 所以柳白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跑。 至于大小姐? 什么大小姐,关我什么事,英雄救美这种恶心人的事,柳白才不会干。 更别说这大小姐始终带着面纱,连是美是丑都还不知道。 柳白如今7点多的气血,其体魄早已远超常人,所以跑起路来自然是飞快。 可就当他以为自己能甩掉那大小姐时,却发现人家脚上穿着那双白色靴子,竟然长了许许多多的小腿!她没动,但是那些小腿却动的飞快。 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好像是在飘着似得,速度同样奇快无比。 ‘妈的,真他妈不愧是大户人家!’ 柳白心中骂了句,脚下动作更快了,可忽然间,他发现背后的小草竟然没声了。 按理来说,这时候的他,应该早就叫个不停,然后痛骂马老爷的。 可现在,竟然半点声音都没有。 他脚步放缓,忽听背后传来声音,一个女子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背后,你背后!” 这是那个大小姐在喊! 柳白惊醒,这才发觉,自己后背竟然冰凉一片。 脏东西! 肯定是还有脏东西! 柳白惊觉,也不敢回头,他“嘭”地一声点起肩头的两盏命火,身后的阴冷开始逝去。 他双手合拢,紧接着便用出了他自己悟出来的术。 路火。 星星点点的命火从他的肩头脱落,飘在身后,刹那间,一道尖锐的惨叫就从他身后传来。 阴冷的感觉逝去,背后重新变得温暖起来。 紧接着小草便呼喊道:“公子,干死它,干死它,竟然敢捂小草的嘴,臭死小草了!” 小草说完,甚至都没等到柳白动手,它自己就已经从柳白后背跳了下去。 等到柳白转身时,它已经对着地面一摊黑漆漆的好似鼻涕的东西,疯狂捶打了。 柳白拔出腰间的单手锯,缓缓上前,“小草闪开。” 不过他膝盖高的小草往旁边一滚,他那燃烧着命火的锯子就已经放了上去,顺手往回一拉,再往前一送。 来回几次,在这恶心玩意的惨叫声中,它化作了三枚白色阴珠。 柳白顺手捞起,难怪,婆女发只是一枚阴珠的底子。 这东西竟然有三枚阴珠,隐藏能力确实强了许多。 小草在一旁嘀嘀咕咕地说道:“刚这东西忽然就从石壁上钻了出来,我刚想喊,它就扑上来捂住了小草的嘴巴,真真是气死小草了!” “还好公子你反应快……不过公子还是吃了没经验的亏哦,这个时候,你就应该第一时间点燃命火,而不是转头跑路。” “有了命火,你跑起来也更安全。” 小草站在马后炮的角度上,对着柳白指指点点。 背后再度传来脚步声,紧跟着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这东西叫做鼻涕虫,阴脉里边最多的就是这东西了,你要是没发现的话,它就会趴在你后背一直吸你的阳气,直到把你吸干为止。” 柳白将那三颗阴珠塞进了胸口,起身抬头,发现自己竟然只有这女子的大腿高,顿时有些尴尬。 这个时候不管自己说什么,都显得有些滑稽。 但不得不说,这女子确实也算是很高了,起码有着一米七往上。 “先跑吧,婆婆拦住了那诡物,我们先跑出去再说。” 女子“嗯”了声,脚下的鞋子立马长出许多小腿,她紧跟着转身。 只一眼,柳白便被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因为这女子身后,竟然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好似皮包骨的邪祟,女子前脚刚提起,它后脚就踩了上去。 落地无声。 所以哪怕就这么跟了一路,这女子都没有察觉。 此刻,许是感觉到了自己已经暴露,这东西回过身,低头看着柳白。 咧嘴一笑,然后把右手食指抬起放在嘴边。 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别说话。” (本章完) 第41章 背后鬼【求追读】 第41章 背后鬼【求追读】 “背……背后鬼!” 小草声音都有些颤抖,“这是邪祟,正儿八经的邪祟,要马老爷那样有灵体的才能对付啊!” “公子快跑!!!” 小草骑在柳白的脖子上,摇晃着他的脑袋大声喊道。 被它这么一折腾,这背后鬼似是有些不悦,皱了皱眉,刚想开口。 可这白裙女子身上却有一团命火猛地炸起,竟直接将这背后鬼都掀飞出去。 直到此时,柳白才看见,这白裙女子背后竟然都已经开始渗出血迹了。 这背后鬼跟在她身后的时候,就在吸她的血! “跑!” 这白裙女子看着极为冷静,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更是没有半点惧怕。 不知她动用什么手段掀飞这背后鬼之后,两人便立马朝出口跑去。 这次两人跑的更快了。 柳白动身的那一刻,更是再度施展了“路火”。 命火从他肩头飘散到身后,也稍稍阻隔了那背后鬼的速度。 可饶是如此,它依旧迈着竹竿似的双腿,追的很快,女子的那手段,对它好像没有丝毫影响。 它怪笑着,“跑?” “你们往哪跑?!” “一个小小年纪就走阴的小屁孩……你是真的不要命啊。” “还有个司徒家的狗杂种,倒是好久没尝过你们司徒家的味道了。” 这背后鬼边走边怪叫着说话,它那好似凳子摩擦地面发出的声音,让人听了背后发毛。 柳白背后传来小草不断的碎碎念,说的无非就是“休伤我公子”之类的话。 同时也在不断将背后鬼和柳白之间的距离呼喊出来。 “你这该死的稻草人,真让老爷我烦躁!” “老爷要把你拿过来使使你的嘴巴!” 被小草说的心烦,这背后鬼吼了一声,然后就不管不顾地冲了上来。 柳白身上的命火落在它身上,烧融了点点皮肉。 小草急忙大喊:“公子,它冲上来了。” 柳白早已做好准备,他双手握住锯子,命火点燃,然后在转身的那一刻,直接捅了出去。 原本大踏步冲上来的背后鬼怪叫着往旁边一跳,避开。 紧接着又朝那司徒家的大小姐追了上去。 一个游魂对普通人来说,都是无解的存在了,更别说这正儿八经的邪祟了。 但那只是对于普通人来说,眼前这可是红灯坊的大小姐。 就当柳白以为她还有别的什么手段的时候,却见这背后鬼远远地扑将上去,竟然直接将其扑倒在了地面。 “杀!” “你快点动手!” 女子大喊道。 柳白这才看清,这女子躺在地面的同时,竟然双手抱住了这背后鬼。 她两只手的手臂上,还各自缠着一条红绳。 与其说是她抱住了这背后鬼,倒不如说是这红绳缠住了它。 机会难得,柳白几步冲到了他俩旁边,手上燃烧着命火的锯子被他拎起,对着这背后鬼的脖子就开始锯。 刹那间,一道指甲抓木板的声音便在这阴脉里边响起。 可只是拉扯了几下,他就发现了,不知是自己的命火太弱还是这背后鬼的骨头太硬。 这锯子竟然只能锯开皮,再用力,都没有半点反应了。 背后鬼在剧烈的挣扎着,同时这女子身上也开始渗出血液,就当这鬼东西张开大嘴,想要一口咬死她时。 她终于放手,背后鬼连忙捂住脑后,拍开柳白的锯子,然后蹦跳开来。 “你俩真是活腻歪了。” 它怪叫着径直冲向了那个锯他脑袋的小屁孩。后者也没什么技巧,再多的技巧,也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仗的,现在这种情况,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所以柳白双手拿着这锯子,再度注入命火。 顿时,火焰更甚。 但是这背后鬼却好似因为刚刚的事情急了眼,什么也不管,直接就冲了上来。 甚至忍着被命火灼烧的痛苦,双手拉住锯子,就要把柳白拽过去。 柳白连忙松手,接连后退几步之后,见着这背后鬼又冲了过来。 他右手食指中指并拢,从丹田处抬起,提起一口气。 “哈!” 猛地吐出,一道火箭从他口中激射而出,这一击,打中了这背后鬼的左眼。 离着近,它又没有丝毫阻拦,所以柳白这一道火箭,直接将它的左眼刺瞎。 背后鬼痛地连忙捂住面门。 柳白也没再缠斗,而是见机后撤,转头就跑。 刚刚挣扎着起身的女子紧跟其后,背后鬼发出一阵阵哀嚎,声音在这阴脉里边回荡。 但好的是,这次,它终于没再追上来了。 甚至就连小草都松了口气。 又往前跑了一段,洞壁上散发的白光愈发黯淡,但好在,终于见到了那条往上的石阶。 只要从这上去,就能出去了。 到时喊上一声,不管是马老爷还是梁管事,都能救下自己。 可就在这时。 跑在前边的柳白脚下一顿,急忙停下,又伸手拦住了女子。 两人停在原地,却见前边的黑暗当中,缓缓爬出了一个四肢匍匐在地的人。 和皮包骨的背后鬼不一样的是,这人身上满是肥肉,活像一头猪趴在地面,甚至就连它抬起头时,那挤在一起的五官面容,都像极了猪。 女子见多识广,立马认出了这东西的来路。 “猪猡鬼……也是邪祟。” 柳白下意识地开始后退,可是吊在他背后的小草忽然剧烈挣扎,“背后鬼,背后鬼跟上来了!” 柳白止步,他只好抬头看向了这个高高的女子,“你还有别的手段吗?” “没了。” 她言语依旧清冷,好像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也没有畏惧。 “老猪猡,没骗你吧,我说了有大货就是有大货。”背后鬼阴恻恻地笑着。 猪猡鬼抬头,扯着嘴,看向它。 “你这竹竿子还真是那么废物啊,区区一个点了两盏火的小屁孩,竟然都能把你打成独眼龙。” “呵,既然你有本事,那他就让你尝尝鲜了。” 邪祟历来胆小,从来都是欺软怕硬……这是马老爷教的道理。 现在这背后鬼在柳白身上吃了亏,竟也不会想着硬上,而是将他交给了猪猡鬼。 “你……还能行吗?”女子问道。 柳白闻言也没再说话,一头邪祟他现在都对付不了,更别说现在两头邪祟了。 ‘妈的,早知道就苟在镇子里边哪也不去了。’ ‘苟到天下无敌再出山!’ 但这次,是小草说娘在这,柳白才来的。 如若不然,他怎么都不会跑这么远,跑到这山里边来。 所以面对此刻这种无解的情况,他只得低头长叹了口气,又仰起头,轻声喊道:“娘,您在这吗?” 下一瞬,原本已经冲到他面前的猪猡鬼,停下了。 连抬起的脚都没来得及放下,背后的背后鬼亦然。 这一刻,好似……时停! 感谢小兔子怪乖的1000点打赏,感谢记忆only7秒钟的100点打赏 朋友的极道流爽文,感兴趣的可以看看 (本章完) 第42章 “听说,你想当我娘?”【求追读】 第42章 “听说,你想当我娘?”【求追读】 “你们司徒家倒是运道好了,出了个走阴的好苗子,啧……也好在那司徒良在外边四处留种。” 司徒良便是如今这红灯坊的坊主。 此时说这话的,是个身材妖娆的美妇,她穿着开叉极高的紫榴开曳地裙,纵使站着不动,都能看到她那双珠圆玉润的长腿。 她即是短刀帮的老祖,仲二红,早年间横行血食城的“红姐”。 而在她对面坐着的那个白头发,一身富态的男子,便是红灯坊司徒家的老祖,名为司徒不胜。 此刻,司徒不胜听着仲二红的言语,笑吟吟地回答道:“田里的苗子只是苗子,能不能长大还两说呢,指不定就被那田里的稗草抢了肥,自个反倒死了。” “倒是红姐你,听说前儿个你们短刀帮可是在落石坡那里干了票大的,那可是官家货啊,啧。” 这话一出,仲二红立马脸色一沉。 “司徒老狗,饭能乱吃,但这话可别乱说。” “呵呵。” 司徒不胜转身,不再言语,看向了对面不远处,被他俩用“埋钉之术”钉住的那鬼影。 其模样像是一条巨大的蚯蚓,但细看去却能发现,它头部长了一张满是锯齿的大嘴。 本体早已被他俩打烂,如今剩下的,便是它的鬼影了。 本体好杀,鬼影难磨。 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司徒不胜估摸着再磨个一天半,就差不多了,到时自己就能去给红儿点个火。 啧。 她要真能成长起来,自己这红灯坊的日子,就能好过多了……虽然现在也不差。 “司徒老狗,你有没有发现,这深处一直有点动静?”仲二红又开口了。 “嗯?你也听见了?”司徒不胜回过头,眼神中露出一丝诧异,“好一会之前我就发现了,但是又没什么气息传过来,我就以为是阴脉喘气来着。” “我也想着是这么回事……但阴脉喘气不就那几下吗?” 仲二红说完,两人便齐齐转头看向了这阴脉更深处,那里边,红光氤氲,那是石壁上的血阴珠散发的光芒。 “而且我怎么感觉……这血阴珠里边的血气,都好像散了许多?” 仲二红刚一说完,两人就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可这阴脉深处,除了他俩,谁还敢来? 难不成……又有鬼影上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正欲动手,便是发现前方好似有两个人影缓缓走了上来。 都是养了阴神的走阴人,黑夜视物什么的,自不在话下。 因而只是在那人影刚刚走出之际,他们就看清了,从这地底走出的,竟然是一对年轻美妇。 一人更比一人娇。 两人就这么有说有笑的从这地底深处走了上来,其中一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 更是让司徒不胜和仲二红两人,连心生反抗的都做不到。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两人,从自己身旁走过。 旋即……那个美的过分的女子,竟然随便一脚,便踩死了那头鬼影。 踩……死了? 恍惚间,司徒不胜好似想起了什么,他颤抖着喊出了声,“敢问……可是柳仙娘娘当面?” 柳娘子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下意识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这一眼,司徒不胜终于确认,他大喜道:“柳仙娘娘,是我,是我啊,我是黑蛋。” “黑……黑蛋?” 柳娘子眼中露出一丝追忆,“当年天天给我扫门槛,偷吃我贡品那个?” “对,柳仙娘娘,是我,就是我啊……” 头发都已经白的司徒不胜此刻说起话来,竟有些哽咽。毕竟当年若不是偷吃了那些贡品,恐怕他早就饿死在谷场的稻草堆里边了。 哪能像如今这般,成了红灯坊的老祖,威慑一方,好不威风。 柳娘子往回走了几步。 …… 阴脉中部,青白阴珠交汇的地方,四周已经烂做一团。 地面被犁出沟壑,两侧的石壁也已崩碎。 只有再往前,才能在那地面看到一个不断往前爬的老妪,她的双脚都被打烂,又好像是被啃食了。 只剩两个空落落的裤腿。 她的面容都被什么东西用利爪抓烂,眼睛也瞎了一只。 哪怕是柳白在这,恐怕都要看上好一阵才能看清,这就是他的麻婆婆了。 麻婆婆也没想到,原本以为只是一头诡物的,可没曾想,打到一半,竟然又从地底钻出来一只。 一只名为“猫鬼”的诡物。 走阴人都是有极限的,先前在黄皮子岭的时候,强杀那头老伙计,就已经让麻婆婆受了伤。 所以刚刚那头诡物再出来时,麻婆婆就知道,自己今天必定是要重伤了。 可没曾想,诡物竟是有两头! 但是还好,婆婆我拼了命,嘿,活下来了。 虽然一条命已经去了十之八九,但是好在,活,就是硬生生地活下来了。 不管一条命去了多少,只要自己活下来了,那一切就还有希望。 毕竟……我的乖孙还在前边等着自己嘞。 婆婆对他这么好,他也肯定会愿意救婆婆的,对不对? 那可是乖娃,自己给点零嘴,都知道说谢谢的乖娃,这么好的一个乖娃,怎么可能见着婆婆受苦,不愿救婆婆呢? 那是不可能的。 而且退一万步讲,他要真不愿意救婆婆,那婆婆就只有自救了。 嘿嘿。 想到这,麻婆婆又有精神,爬的更起劲了。 毕竟留在这就是个死,但是只要爬出去,就是活,这换了谁……谁不爬? 一下,两下,三下……咦,有颗白色的阴珠。 但是可惜,婆婆现在吃不了喽。 婆婆现在吃进去,又会从身体里边流出来。 在这黯淡白光铺就的阴脉里头,麻婆婆所爬过的位置,都留有一条长长的血迹。 就像是蛞蝓爬过时,留下的痕迹似得。 可爬着爬着,麻婆婆就感觉四周好像暗了许多,不,不是暗了,是自己趴在了别人的影子里边。 可这里边哪来的影子? 她费劲的抬起头,只一眼,她便是欣喜异常,因为她看见了自己的乖孙,他从前边走了回来。 这是看到自己没有跟上,特意回来看看婆婆吗? 真是乖啊……麻婆婆顺着往上,却发现柳白的右手竟然举了起来,哦不,不是举了起来,是有人牵着他。 只剩一只独眼的麻婆婆视线变得狭小,模糊,第一时间竟然都看不清了。 她稍稍转头,这才发现,牵着柳白右手的,竟然是个妙龄美妇。 此刻,她缓缓低头,认真问道: “听说,你想当我娘?” —— ps:催更选项1:月票 选项2:推荐票 选项3:打赏2分钱就行了,帮忙冲一下粉丝榜,还差十个就冲开了 (本章完) 第43章 画皮鬼教子(二)【求追读】 第43章 画皮鬼教子(二)【求追读】 (还会有三的,放心) 听到这问题,麻婆婆一时间竟有些转不过弯来。 这人……是谁? 缓了一阵,她那迟钝的脑子才想起,眼前这人,莫不是这柳白他娘亲吧? 可他娘亲不应该是个在镇子里边的普通妇女吗? 怎会生的这般好看,而且还能走到这阴脉里边来。 她正欲回答,却发现这女子重新站直了身子。 柳娘子从来就没想过听她回答。 柳娘子微微转头看着柳白,这次没再严肃,而是用着寻常语气说道: “上次在王家屯教你的道理,还记得吗?” 柳白用力地点了点头。 柳娘子也没再问,既然柳白说他记住了,那就记住了,记不住……也没关系。 “今天,娘就再教你一个道理。”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她一路上对你百般照顾,送你当阳蜂的蜂巢……你尝过之后,就应该知道那东西有多珍贵吧。” “又给你阴珠,还拼着自己受伤也要让你听个响。” “到了这阴脉,甚至冒着自己挨骂的风险,都要把你带进来瞧瞧。” 柳娘子一样一样数着,数到最后,她都忍不住低头看着那一摊烂肉。 “这么看来,我对我儿子……都没你对他好呢。” 说完她再度看向柳白,“你觉得,无缘无故,她会对你这么好吗?” 柳白听到问话,抬头看了眼自己娘亲。 结果发现她面无表情,根本看不出喜怒,柳白只好选择说实话。 “我知道她对我有图谋,而且多半还是要我跟她去了血食城,她才会从我这拿走她想要的。” “但孩儿不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柳白说这话的时候,抬起了头,他看着柳娘子的双眼。 “那你就没想过,跟着她一块去血食城?” 柳娘子似笑非笑地说着这话,“只要跟她一块离开了,指不定就能脱离我的影响了。” 柳白听到这话,眨了眨眼,鼻子一酸,忍不住抱住了柳娘子的大腿。 “我只想跟着娘,哪也不想去。” 柳娘子好似被他撞到了,身形前后晃了晃。 但……可能么? 许是感觉到了柳白说的是实话,柳娘子没再多说,只是伸手摸了摸柳白的脑袋。 然后转头看着地面的麻婆婆,她认真说道: “你看小白这么喜欢我,你还想把他从我身边抢走,你下得去手吗?” 说完,她稍稍蹲下身子,双手抱住了柳白的脑袋,就这么平视着他的双眼,说道: “你不是说你不知道她对你的图谋是什么吗?” “那现在娘就让你看看,她到底想从你这得到什么。” 柳娘子说完,转头看向地面的那一摊烂肉,恍惚间,她厉声喝道:“还不如实招来!” 地面上的那一摊烂肉打了个哆嗦,然后竟开始说话。 “我这身子骨已经烧到头了,但好在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在一个山洞里边捡到过一门寄生之术。” “这寄生之术能让我在死后,找到别的灵体,鸠占鹊巢,活出第二世。” “柳白年纪小,又已经点了炉子,只要我尽早将他点燃第三盏命火,烧出灵体,他的身体就能被我用了。” “但是这次在阴脉里边,我受了重伤,已经没几天活头了,所以想尽快找到柳白,强行夺取他的身体,看能不能拿到那一线生机。” 一番话说完,麻婆婆忽然打了个哆嗦,旋即止不住的颤抖。 这事可是她藏地最深的秘密了,甚至就连大小姐和老祖都不知道的事情,现在怎么……就这么说出来了? 有鬼! 必定是有鬼! 她竭力抬起头,颤颤巍巍地看向了眼前的两人。 耳边适时传来声音,“所以现在就是娘教你的第二个道理,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吃食。” 柳白用力点了点头,“孩儿晓得。” 想了想,他回想起了上辈子看过的一句话,“所有命运当中馈赠的礼物,都已经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柳娘子听完笑了,又摸了摸柳白的小脑袋。“我儿真聪明。” “但是这句话也不完全对,还得再加一句话。” 柳白笑嘻嘻地说道:“娘给的好东西除外。” “知道就好。” 麻婆婆就这么听着他们娘俩说话,只是听着听着,她就发现自己好像困了,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然后就这么趴在地面,再没了动静。 柳白也没再看,反正娘出手了。 那自己就什么都可以不用管。 …… 司徒红半倚靠在石壁上,原本一件崭新的白裙,此刻已经被染红了绝大部分地方。 她整个人也像是被吸干了精气似的,连起身都极为困难。 她左右看了看,又是想起了刚刚的情形。 原本那背后鬼都快把自己吃掉了,可忽然出现的那个女人,她只是看了眼,背后鬼竟然就化作灰土落在了地面。 然后她牵走了那个小孩,那个麻婆婆看中的小孩。 全程跟她说过的唯一一句话就是,“别动。” 司徒红是一刻也不敢动啊,这样的存在,她觉得自家老祖恐怕都没这实力。 她哪敢动…… 又等了好一会,她也在这甬道之中听见了脚步声。 于是她转头看向了自己上来的方向,只见在那白光氤氲的阴脉深处,走来了两人。 一大一小,他们手牵着手。 他们回来了。 司徒红尝试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最后只得作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俩走了过来。 走到近处,柳娘子看着这长着狐狸眼的女子,面无表情地说道:“看来你们司徒家,真的是个听话的种。” 司徒红不知该说什么。 柳娘子也没想着她能说点什么好听的话,而后只是伸手一点。 刹那间,司徒红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变得冰冷,可下一瞬又变得极为温暖。 上一个呼吸好像是身处冰窖,下一个呼吸又身处暖炉。 如此一连持续了九个呼吸的时间。 最后柳娘子收手,她手上则是多了个红蓝相间的手环,“来,把手抬起来。” 柳白立马抬起了自己的左手。 柳娘子把这个手环套了进去,大小完美,很是合适。 做完这些,柳娘子才转头看向司徒红。 “你的炉子我已经帮你架起来了,至于什么时候能点……就看小白的心情吧。” 她说完又跟柳白说道:“你要觉得是时候能让她点火了,你就把这手环打碎,明白吗?” 柳白虽然不知道柳娘子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娘做的肯定是没错的。 他用力点头,“孩儿知道了。” “嗯。” 柳娘子又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走吧,咱回家。” 说完两人又手牵着手,继续往前,没再往上走那出口,而是走入了黑暗。 依稀间,司徒红还听着那小孩问道: “娘,黄姨呢?” 柳娘子回答道: “死了,没救回来。” 感谢大树110的2000点打赏,感谢忘仙qaq,羽落安康,maominghwg,乐安然i,书友20230403153229270,开开心心又一年,追麦~,请叫我乎乎,魚夕,醉眼时见你,书友 20190609131745197,葬月昊天,梦猁,大肥羊君,记忆 onlv7秒钟的100点打赏,谢谢大家! 本想着来几个冲开一下粉丝榜就好了,没想到那么多书友支持了,万分感谢无以回报。 所以决定上架之后日万更新! (本章完) 第44章 除祟【求追读】 第44章 除祟【求追读】 黄姨死了,所以接下来连着好几天,柳白都没什么好心情。 在他看来,黄姨毕竟是自己的奶娘,奶娘奶娘,那也是娘,自己是喝过她的奶才长大的。 可现在她死了…… 但这也说明人变鬼后,是真的变不回人了,连神通广大的娘亲都救不回黄姨。 更别说别人了。 连着好几天,柳白都只是在家琢磨琢磨术,又或是跟着柳娘子去她的铺子里边,看她做生意。 柳白享受着穿越以来,最为悠闲的时光。 而那来自血食城的短刀帮和红灯坊,也没再回到镇子,也没再听到他们的消息。 只是马老爷,在一个傍晚,着急忙慌的来到镇子。 见柳白已经回来后,这才松了口气,然后返回了马家庄。 镇子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是日。 晚起的柳白正在自家院子里打拳,拳法自是马老爷自创的熊拳,没什么效果,但舒展舒展身子还是好的。 柳白打的随意,拳法稀烂,但是坐在桃树上的小草还是一直鼓掌叫好。 说着一些听了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吹捧话。 忽然间,柳白耳边响起柳娘子的声音,对于自家娘亲这种神仙手段,他也习以为常了。 “跟你一块在马老三那学拳的,是不是有个人叫刘铁?” “有,还是和孩儿一块去的。” “嗯,他刚来我们店里寻你,说是他娘遭了祟,去找马老爷没找到,问你愿不愿意跟他跑一趟。” “找我?除祟?” 柳白还是头一次经历这种事……也是愣了愣,这该去吗? 去了会不会有危险,会不会又发生上次在阴脉里边的那种事,柳白一时间有些犹豫。 可要是不去的话,自己整天在家里缩着,也没个经验,以后要是贸然遇见这些事,那就更难对付了。 自己想不通,那就只能问娘了。 “娘,你觉得我该去吗?” “呵,这是你的事,你去不去关我什么事。”柳娘子一如既往的没有好脸色。 柳白低下了头,开始委屈,心中默数3,2,1。 结果只数到2,柳娘子的声音就又响起了,“你要知道,娘不可能一辈子护着你,你终究是要靠自己的。” 语气虽然冷漠,但是柳白也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去,孩儿迟早是得经历这些的,既然如此,那不如早点经历。” 柳白仰着头说道。 “他现在在镇子西边那等你。”柳娘子说这话时,语气明显轻快了些。 这么说你不早都算好了让我去嘛……都让刘铁提前等我了。 柳白也没拆穿,哼唧了声,便立马跑回家里,背上自己的小包,又在腰间挎上那把单手锯。 等他再度从院子里的桃树下跑过时,小草也跳到他身上。 一人一鬼出了家门,转而往西,很快就来到了那条南北向的土路上。 再往南,走了约莫几百米,柳白便见到了那在路边焦急等待着的刘铁。 他依旧穿着那打着补丁的灰布衣,见到柳白过来时,还明显有些局促。 “走,边走边说。”柳白主动开口。 “啊,好。” 刘铁急忙跟上。这从黄粱镇通往附近几个村子的路还是有的,而且每年都会请土地爷游神,因而这附近的邪祟也不敢太过猖獗,至少不会大白天在这路上行凶。 “柳……柳白,这次我是真的没办法了,我去寻了马老爷的,但是他不在,六子哥住的又远,我,我只能来喊你了。”刘铁语气不安。 柳白听了也有些疑惑,“那你没想过找胡尾?” “胡尾……他很不好说话的,我跟他也没什么交情,我不敢,而且他们胡家在镇子上家大业大,我去找了也不一定能见到。” 从刘铁这话里来看,他是默认自己和柳白有交情的。 柳白也没否认,转而问道:“说说你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说起这事,刘铁又变的着急起来。 “就昨晚,我娘她去地里拔了豆子草回来,饭也没吃,就说身子不舒服,躺着睡了。” “我爹也只是以为她风寒了,本想着今天早了来镇子里找黄大夫给她抓药。” “但是没想到她昨晚大半夜忽然说梦话,还起床乱走,我和爹一块才把她摁住。” “爹说她是遭了祟,然后今天一大早就去祠堂请了祖宗,没想到回来还是这样,没办法,我这才去找马老爷的。” 刘铁虽然急,但好在说话还是条理清楚的。 柳白听了明白,便道:“没事,我点了火了,去了就算解决不了,也能先帮你娘看看。” 再没怎么说话,两人加快脚步,不过半个时辰,便是来到了一个修在小山坳里的村子。 屋子不多,大都在这山坳中间的平地上,两侧的山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几间。 刘铁的家就是在这山上的,柳白跟着他又爬了会的山路,终于来到了一个院子前头。 屋门口坐着个愁眉苦脸的汉子,模样和刘铁很是相似,看着很是憨厚。 “爹,娘没事吧?!” 刘铁还没进屋就大声问道。 “没事,还昏着,你……”他刚想说怎么没请来马老爷,可是看到后头又跟过来一个穿着锦衣的小屁孩后,又怔住了。 刘铁急忙说道:“这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柳白,跟我一块去学拳那个,马老爷已经帮他点过火了,他也是走阴人。” “这……” 刘老三原先以为柳白年纪小,也是和刘铁差不多,可现在看来……这才多大?? 这还是穿开裆裤的年纪吧这! 柳白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说道:“马师父没在,我先看看吧。” “是啊爹,柳白来都来了。” 刘老三一听,也只能如此了,死马当活马医。 “那就麻烦小……小……”他本想喊个小兄弟的,可是看到柳白这年纪,怎么都喊不出口。 柳白也不在意,来之前他就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这情形了。 刘铁领着他进屋,大厅很宽,但家具却没放多少,只有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墙上也都已经有了裂缝。 房间就在左手边,只一进屋,柳白就感觉到了一股阴冷。 ‘果真是遭了祟。’ 他看着床上躺着昏迷不醒妇人,也没废话,直接就点燃了命火。 走在他后边的刘老三只是听到“嘭”地一声轻响,紧接着便是感觉到一股热浪扑面袭来。 这……这真的是走阴人! 刘老三惊讶之余,柳白已经走到了床边,他双手附着无形的命火。 他也不知该怎么除祟,反正这人既然是遭了祟,那么自己用命火烧一下,多多少少能有一点用。 他双手放在这妇女上边,上下燎了几下。 很快,这妇人原本惨白的脸上就开始变黑,像是有什么东西被逼了出来。 (本章完) 第45章 毛竹上的麻衣【求追读】 第45章 毛竹上的麻衣【求追读】 果然! 柳白再加了把火,妇人猛地坐起,面目狰狞,把几人吓了一跳。 柳白也后退了几步。 这妇人下意识张嘴,一口黑烟从她嘴巴里边吐了出来,而后又浑浑噩噩地躺了回去。 只是这次过后,她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刘老三急忙上前,摇了摇她的身子,妇人依旧昏睡不醒,没有丝毫反应。 刘老三又把手指放在她鼻尖感受了下,呼吸是正常的,他这才松了口气,转过身,脸上依旧担忧。 “柳……柳大人,这可该怎么办啊。” 柳白也不知,但好在,跟着来的小草是有点用的。 它踩在柳白背着的小布包上,露出个小脑袋。 “公子,她这应该是冲撞了祟,然后当时惊吓到了,就丢了魂。 你点三炷香让那小孩跪着试试,看那个祟愿不愿意把他娘的魂放回来。” 小草是役鬼,也算是邪祟的一种,只不过不会害人。 一般不会害人。 而且没有点火的人,一般是瞧不见的。 当然,特殊的法子也有,比方说把牛的眼泪滴在眼睛上边,也能短暂瞧见。 “你去找三炷香来。”柳白吩咐道。 刘老三一听,连忙应了声,出门去寻了香,点燃,双手捧着走了回来。 柳白接过,左右看看,便是插在了床头的墙缝上。 “来,刘铁你对着这香下跪,磕四个响头。” 神三鬼四,到哪都适用。 “好。” 刘铁也是听话,听柳白说了,当场便直接跪下,重重一叩首。 柳白就这么默默看着,小草也站在了他肩头,跟着四处张望。 很快,四个响头磕完,刘铁便是焦急地看着自己娘亲。 可躺在床上的她依旧一动不动。 柳白也正疑惑着,小草很快就说话了,“公子,找到了,只是区区一头游魂,哼,竟然敢不给我公子面子,走,公子我们去杀了它!” 小草抓着柳白的头发,颇有种趾高气昂的味道。 柳白没找到,但是小草找见了就好。 “那祟不给面子,我去帮你把你娘的魂要回来。”柳白说的轻巧。 刘老三听了却是震惊,这小子,怎么听着比马老爷还凶。 他反应过来,就要带路,柳白回头看了眼,“刘叔你在这守着吧,刘铁跟我去就好了。” “好。” 刘铁一骨碌起身,便是领着柳白出了门,往山下走去。 “走错了走错了,她的魂在山上。”小草指路,连忙拉住了柳白的肩膀。 “在山上。”柳白转身。 “啊?我娘昨天去的是在山下的地……我听你的,走吧。” 刘老三也出来了家门口,看着这俩小孩往山上跑去,虽依旧有些担忧,但也不多,毕竟刚刚见识到了柳白的手段。 这是个小孩,但也是个实打实的走阴人。 上了山,四周林木虽说没有老树林子一般茂密,但路也是小了许多。 可能是知道自己娘亲没什么大碍了,刘铁也轻松了不少。 “柳白,你知道黄皮子岭不,就是我和你说过,仇千海就是住那的。” “记得。” “我听我爹说,黄皮子岭的那条黄皮……那黄大仙好像搬庙了,现在黄皮子岭上住的那些猎户都往各个村子里搬,仇千海他们一家就搬我们刘家屯了。”刘铁在后边边走边说,“因为仇千海他娘就是我们屯子的,黄皮子岭住不了了,他们就搬过来了。” “哦?那我还真不知道。” 虽然是自己亲身参与了这事,但也没什么必要和刘铁说,这些事听听就好了。 “公子,就在那边。” 小草忽然出声,指着左边的荒草丛喊道。 柳白止步,两盏命火倏忽点燃,热浪袭来,刘铁也是瞬间惊觉。 ‘那祟,就在这附近吗?’ 小草指路,柳白穿行在这荒草丛中,走了没几步,便是转过一个小山岗。 柳白抬头看去,只见那边有一棵垂下来的毛竹,毛竹上挂着一件麻衣。 毛竹底下还能看到一个妇人蹲着,正在瑟瑟发抖。 “你就在这停着,别过来了。” 柳白叮嘱了句,没有丝毫废话,提起一口气,张嘴一枚火箭飞出,打在了那件麻衣上边。 麻衣轻轻摇晃,上边冒腾出一股黑烟,旋即又有一道黑影从里头窜了出来,就要往山上钻去。 同时还发出一声声鬼哭。 柳白右脚后撤,身子微微弯曲做弓步,双手顺势一拉,一把由命火铺就凝聚而成的火弓便是出现在了他手上。 与此同时,他整个人的气血也拔高到了顶峰。 此时若是有人在他旁边,多半都能听到血液流动的声音。 他拉动弓弦,一枚火箭自行凝聚,但看上去却有些不太稳,整把火弓都快散架了似得 前后不过一个呼吸时间,他右手食指和大拇指一松。 火箭猛地射了出去,歪歪扭扭射了个偏。 也没打中那游魂,只是在附近炸开,可饶是如此,依旧将其炸的灰飞烟灭。 他起身散了这门术,嘀咕着还是不太熟练。 到底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架子。 跟在他身后的刘铁起先只是听到一声尖啸,让他很不舒服,然后便见着柱子上的那件麻衣稍稍摇晃。 再之后他就看到柳白在空手射箭,一声炸响像是放了个炮仗后,就什么动静都没了。 柳白收敛了命火,朝前边喊了声,那个被困在毛竹底下的妇人这才回了魂,朝柳白道了声谢,然后便飞了似得从这乱草丛中下了山。 “好了。” 柳白回头。 “这……这就好了?” 刘铁原以为自己也能看到一点什么原先看不到的东西,可现在看来,到底还是自己想多了。 “你去把那根木棍捡过来,然后把竹子上的那件衣服,看见没,你把那个用木棍挑着,回家一把火烧了,就什么问题都没了。” 柳白差使着刘铁干活,他自己也钻着去了刚刚炸死游魂的地方,看了看,最后捡到了两枚白色阴珠。 临了,回到刘铁身边,他想了想,又取出一枚阴珠,塞给了刘铁。 “这……这……我不能要,你都救了我娘了,我怎么还能要你的阴珠。” 刘铁向来憨厚,此时见着柳白这行为,更是不愿收。 “没事,我给你的就拿着吧……都是朋友。” 柳白说着,强行塞给了他。 这一枚阴珠,他的确不缺,多一枚少一枚,都没什么太大关系。 但是刘铁却很缺,再说了,刘铁出事会想着找他。 就跟刘铁自己说的那样,是朋友。 所以刘铁收下后,稍加思索,便是说道:“我没什么能帮得上你的,就……就跟你说个秘密吧。” 感谢书友 20201224234645367的500点打赏,感谢书友 20231030000947788,莫阡陌的100点打赏 (本章完) 第46章 地宝!!【求追读】 第46章 地宝!!【求追读】 “秘密?什么秘密?” 柳白有些诧异。 诚然,正常人只要听见有人要和自己说秘密,都会两眼放光,好奇和窥私总是让人有精神。 柳白也不例外。 刘铁一边用木棍挑着麻衣,一边凑近了些,压低了嗓音说道:“我知道哪里长了个好东西……应该是好东西,我闻着就有精神,但我又不敢吃。” “柳白你是我的朋友,救了我娘还给我阴珠吃,我就把这秘密告诉你,一会等我回去烧了这衣服,我就带你去。” 少年人的是非观总是这么简单。 你对我好,你是我朋友,我也就对你好。 而刘铁一家人向来纯朴,更是如此。 “公子,他说的可能是地宝,你可以过去看看,看是不是好东西。”趴在柳白身后的小草嘀咕道。 “好。”柳白答应了下来。 刘铁也开心,他其实怕柳白不愿去,怕他看不上。 回家,还没到家门口,柳白便见着一个妇人坐在门口了,刘铁更是冲上去喊娘,开心的不得了。 柳白上前去,他们一家三口都连声感谢不停,刘老三甚至还要给他下跪。 柳白连忙制止,他也好像有些明白马老爷,知道他为什么不辞辛劳的到处奔波了。 “爹,我带柳白出去耍耍。” 人家是个走阴人,还愿意和自己儿子一块玩,刘老三自然乐得如此。 “行,记得别耍太久,早点带柳……柳大人回来吃午饭。” 刘老三喊的怪,柳白听了也怪,所以索性先走了。 刘铁还回去拿了把柴刀,两人这才沿着土路下山,走到一半,又转向了左手边的一条小路。 “那地方叫做杀人坝,我也是前些年放牛的时候,踩空掉了下去才发现的。” 柳白一听,“那地方叫啥?” “杀人坝……哎,你放心,村里也只是说很早以前那里杀过人,现在是没有的。” “我一个普通人都去了那里好几次,都没事了,更别说现在还有你这个点了火的嘞。” 刘铁说话间还甩着柴刀,“嚯嚯嚯”地劈砍着路边两旁的野草。 时不时又还做出个自以为潇洒的动作。 柳白就这么看着,也没打搅,他知道,这一刻,刘铁就是他自己心中的剑客。 沿着小路走了好一阵,稳妥起见,每走一会,柳白就点个火。 不管周围有没有脏东西,吓一吓他们总是好的。 约莫走了两盏茶的时间,路两旁也由灌木荒草变为了间或出现的怪石。 “快到了。” 刘铁压低了嗓音,又往前走了一阵,他便绕过一块凸起的石头,指着那个被荒草遮挡住的一个空洞。 “就在这,我当时就是放牛的时候,不小心从这掉下去的。” “但是不用走这里,你看那边那个缓坡,蹲着能从那里走下去,很安全的,我都上上下下好几次了。” 柳白打量着四周的情形,忍不住说道:“你放牛都能找到这地方,只能说那东西活该是你的。” “呃……” 刘铁有些尴尬,“好吧,我承认,因为那有条拿藤果,我当时是嘴馋才过来的……哎,你快跟我来。” 刘铁说完,便蹲着小心翼翼地从这石壁上挪了过去,然后又下了那个缓坡,来到一块洼地,探出个脑袋,“还在,柳白你快来。” 这点缓坡对柳白来说自然算不了什么,气血高,身子小,几步便是窜了过去。看着眨眼就到了自己身边的柳白,刘铁也有些尴尬,“呃,就在那。” 他指着这石洞里边说道。 说是石洞,其实就是个凹洼地,往里走几步就到头了,头顶就是那个被他用荒草遮起来的洞口。 “公子,还真是地宝嘞。” 小草一骨碌从柳白身上跳了下来,跑向了角落。 柳白自然也看见了,这凹洼地的角落里头,长着三株好似鸡冠一样的三朵小。 “没力气的时候,走到这闻闻这香都能有力气。”刘铁说着便是蹲在小草旁边,用鼻子嗅了嗅。 “我感觉这应该是个好东西,但又害怕,不敢乱吃。” 小草听到他说的话,哼哼唧唧地回答道:“这地宝肯定是个好东西啦,像公子吃过的那个当阳蜂的蜂巢,其实也算是地宝的一种,还是很好的那种。” “这个鸡血就差了许多,而且吃下去之后,还有不好的效果。” “什么?” 柳白小声地问了句,生怕说的太响又让刘铁多问。 “这东西吃下去后就是涨气血,而且性子很烈,会损伤人的经脉。” 小草看起来是真的知道这东西,“像这个刘铁吃下一株去,就能点火了,但是也会伤到他的底子,以后时不时就会身体酸痛。” 吃一株就能点火了……看起来效果是真的好啊。 柳白闻言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也是个有运道的。 “公子你可以要一株,这鸡血还有别的用处的,你可以把它的汁液涂在你的锯子上,这样一来,下次你不用点火都能用这个对付邪祟啦。” “而且涂了鸡血的汁再点火的话,就很厉害很厉害的!” 小草提议道。 柳白闻言先是看了看刘铁,然后才是看向那三朵鸡血。 “柳白,你认识这东西是不是?”刘铁眼神中闪过一丝希冀。 “是。” 柳白稍加犹豫,还是将小草刚说出来的信息如实告知,“如果你愿意的话,就我拿一朵走,剩下的两朵,你自己吃一朵,还朵去给马老爷。” “因为你这东西……吃起来也有危险,而且事后的点火也都要他帮忙,你要给他一朵的话,他肯定愿意帮你弄好一切的。” 柳白话一说完,刘铁就用力地点了点头,“愿意,我肯定愿意的!” 对于普通人来说,再没什么比点火更重要的了。 至于给柳白的这一朵,刘铁也觉得完全没问题,余下的给马老爷的,就更是了,毕竟还要求人家帮忙,没点好处怎么行? “那我们……我们现在就拔下来吧。” 刘铁说着就想上手。 小草在一旁连忙说道:“要用命火包裹着才能拔嘞,这么拔下来,药性都要没个七七八八了!” 说了刘铁也听不见,它索性跳起来在刘铁的膝盖上边打了一拳。 疼的他跌坐在地。 “这草……咋还会打人呢。” “没事,我来吧,我来吧。” …… 又是小半个时辰后。 还没回到刘铁家门口的柳白,便是发现他家的院子里边,多了几个人。 而且其中有一个,身形模样好像还有点熟悉。 (本章完) 第47章 赶山人的假把式【求追读】 第47章 赶山人的假把式【求追读】 在刘铁家等着的,是仇千海他爹,叫做仇久。 他和柳白是见过面的,所以此刻一见着柳白从外头走了回来,他二话不说就是一个大拜。 吓得柳白连忙避开。 “公……公子爷你可要救救小海啊。”仇久本就是黄皮子岭上的猎户,长得人高马大,所以此刻一跪下来,看着也颇为别扭。 柳白没有让人下跪的习惯,“起来说吧,怎么了?” 仇久他们搬来了这刘家屯的事,柳白已经听说了,可现在……难道仇千海也遭了祟? “小海他,他……这事都怪我!” 仇久说着竟扇了自己一响亮的巴掌,然后蹲在地面,这才开始说道: “先前在黄皮子岭的时候,公子爷不是见过我们。” “当时那个管事大人见我们干活勤快,给了我几颗白珠子,我就让小海吃了。” “他底子好,加上之前也吃过一点别的东西,所以炉子烧的也还行了,但就……就还是差点。” 仇久说着抬起右手,用大拇指掐住食指,只留出一小节。 示意真的只是差点。 “我便提议说用我们祖传的法子,看能不能先把火点着,然后再慢慢烧炉子。” 仇久说的很急,唾沫星子乱飞,柳白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几步。 “可没想到……出事了!” “他现在还在家里昏迷着,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公子爷,你可得救救小海啊。” 柳白听着迷糊,也不太懂,便说道:“你们差人去喊马老爷了没,这事得他来啊。” “去了去了。” 仇久连连点头,“公子爷你先去给看看吧,可求您了。” 眼见着仇久又要磕头,柳白便道:“我只能去看看,能不能解决我可说不准。” “好嘞好嘞。” 柳白愿意去看看,就已经让仇久很是欣喜了。 升炉点火本就是走阴人的事,他毕竟只是个普通人,虽晓得一些门道,可真正等到撞见了事,他就没法子了。 事情紧急,自然是说走就走。 刚回来的柳白也是水都没喝一口,就跟着仇久又离开了,刘铁也是急忙跟上。 仇久一家是新搬来,算是借住在他小舅子家里,位置是在屯子中央。 等他把柳白请来时,自是又惹得那些刘姓人家惊诧。 但好在后边跟过来的刘老三和他们都熟识,跟着解释了几句,他们也便都晓得了。 柳白懒得在意这些,跟着仇久刚踏入里屋的房门,他就感觉到了屋子里边的一股暖意。 他看向那胡乱拼凑起来的木架子床,仇千海正躺在上边。 左肩上火势很凶,但他整个人却昏迷不醒,头发早已被汗水打湿,整个人也是止不住的打哆嗦。 “公子爷,你看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仇久很急,急也没用。 柳白上前,也是点燃了自己肩头上的两盏火,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遇事不决先点火,这绝对是不会错的。 临了,走上前去,他也看不出个一二。 反倒是趴在他肩膀上的小草,看了几眼然后说道:“公子,你问问他那点火的法子,是不是用了熊胆汁。” 柳白个子只有床高,但此刻摩挲着下巴这动作,看着又很像那么回事。 “你们祖传的点火法子,是用了熊胆汁吧?”“这……” 仇久低头,眼神有些错愕,“公子爷真是公子爷……我们祖传这法子,就是用熊胆汁当的引子。” “呵,自己找死,活该,熊胆汁当引子,不把炉子烧穿才怪!” 小草冷笑着说道:“这法子就是个邪门歪道,有些人炉子烧的不够,又想点火,于是就有人想出了这法子,点火的时候,添桶油进去,这熊胆汁就是油。” “有办法吗?” 毕竟放任人在这烧死,柳白也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办法倒是有,哼哼,看在他和公子还算有点缘分的份上,就救他一命吧。” 小草坐在柳白肩上,很是傲娇,“公子你让他找枚绣针来,烧红了,在这可怜虫的两根大拇指上刺一下,先让他缓缓,真要救命还是得等马老三来才行。” “你去找枚绣针,再点支蜡烛过来。” 柳白懒得废话,直接开始安排。 仇久闻言也是大喜,他就怕柳白也说没法子,那就完了。 很快,他便按着柳白的安排找来了家伙事,放在了床头。 柳白上手,把绣针放在蜡烛上烧红,然后起身直接跳上了床,“来,你把他的手摊开。” “好……好。” 仇久后知后觉,点了点头,他不明白柳白想做什么,但是照做就是了。 门外也是围着好些刘姓人家,在看着等结果。 柳白毫无顾忌,对着仇千海右手的大拇指就是一戳,铁针刺入,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拔出来,就有一股深红色的血液喷射出来。 他反应快,从床上一跳下来就避开了,结果却是喷了仇久一头一脸。 门外那些人也是被吓得出声,但是好在仇千海喷出这股血后,整个人抽搐的也就没那么厉害了。 “有门!” 仇久毕竟自己也知道一些门道,见此情形就知道是有用的,也不用柳白再提醒,他自己就把仇千海的另一只手拿了过来。 柳白更是干脆,把针都递给了他。 又是一股深红色血液喷出。 原本打哆嗦的仇千海也是恢复了正常,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是浑身依旧冒汗就是了。 “剩下的我没办法了,只能等马师父过来。” 柳白伸了个懒腰出门,外边那些围观的百姓纷纷让开条道,以表尊敬。 柳白又在门口待了没一会,马老爷就雷厉风行的赶着马车过来了。 还没进门,就骂骂咧咧地说道:“一群无脑的庄稼汉,真以为走阴是什么大好事了?捞了这活计,不早死都是个短命鬼!” 等他看见柳白时,也是有些错愕,但很快就点了点头。 “你小子倒是个不安分的。” 旋即进了屋,柳白也跟了进去,马老爷只是看了眼,就朝仇久劈头盖脸地骂道: “早就跟你们黄皮子岭这几家说过,你们那法子有问题有问题,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出事了!” “你以为那些个赶山的真是好把式,人家有那天高的本领还用得着满山刨食? 学了几手人家不要的本事,真以为就牛气起来了!” 骂完一阵痛快,他才拿起仇千海的手一看,“咦”了一声,回头看着柳白。 “是你动的手脚吧。” “还不谢谢人家,没他那两针,你儿子早烧成灰了!” (本章完) 第48章 断手【求追读】 第48章 断手【求追读】 仇久现在是什么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听着马老爷的言语,更是直接下跪。 朝着柳白就是一个叩首。 “多谢公子爷救命!” 柳白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些,“没事,举手之劳。” 对他来说,还真就举手之劳了。 小草则是哼哼唧唧地说道:“也不知道谢谢小草,明明是小草想出来的法子。” “行了。” 马老爷冷哼一声,转头看向了躺在床上的仇千海,也是点燃了自己的命火。 他三盏命火一点燃,就不是柳白他们的命火能比的了。 整个房间瞬间跟放了火炉子似得。 他上前把手搭在仇千海身上,在他四肢上边掐了掐,越掐脸色便越难看。 最后他回过头,沉着脸说道:“要不是知道这仇千海是你的种,我都怀疑你是要他的命了,这么多熊胆汁一下淋上去,你是嫌他死的不够快吗?!” 仇久也是跌坐在地,以为仇千海没救了。 可下一瞬,又听着马老爷说:“俩法子,一是保命,我会把他体内的那些火气都通过他肩膀上的命火引出来,这样一来,他一身火气卸个干净,只是以后就再也别想走阴这路子了。” “二是不把火气引出来,而是把火气引到他手臂上,在那点燃,只是如此以来,那条手臂就废了,但好处是点了火,好歹是个走阴人。” 他话一说完,外边的人群里边就挤进来一个妇女,一进来便是跪在地面,哀嚎道:“第一个,我选第一个,我不要小孩当什么走阴人,我只想他好好的。” 仇久后知后觉,也是连忙点头称是。 “行。” 马老爷转身,可就在这时,躺在床上的仇千海却发出了声音,“马……马老爷,烧了我这左手,烧了它,我要……我要走阴!” “我这辈子,一定要当走阴人!” 背后的仇久夫妇自然又是一番劝阻,马老爷也笑了,“行,你们争去。” 他自个则是点起烟枪来到了柳白身边,抽着烟,叹了口气,倒也没说什么。 虽说他总是说着走阴这不好那不好,但事实上,对于这些普通老百姓来说,确实再没比走阴更好的路子了。 只要点了火,就算进了城去了那些巷子里边。 那些妇人伺候人的时候,都会卖力一些。 至于柳白,见此情形,也是心中多有感慨。 这世界的穷苦人家,要想往上爬,好像也确实是只有走阴这条路子了。 好一会,仇千海的坚持终于说服了他爹娘。 马老爷也就抽着烟,走上前去,“成,是个有种的,有本事待会就别喊。” 说完,他也不管仇千海答不答应,总之就是直接开始动手。 柳白也站起了身,只见马老爷用点着命火的双手在仇千海身上拍了几下,最后把双手放在他腰间,猛地往上一推。 仇千海的脸立马变得通红。 马老爷手势一转,又推到了他左手上,如此一来,仇千海的左手便是肉眼可见的鼓了起来,但是他脸上的通红则是逐渐退却。 “行,忍着点,可能有点痛。” 马老爷说着拿下嘴上的老烟枪,在这仇千海左手上碰了一下。 刹那间,“嘭——”地一声轻响,他的整条左手竟然都亮起了明火! 他也惨叫一声,立马坐了起来,而后大喊大叫,马老爷则是面不改色地将他摁了回去。 “躺好,你要不躺好,你就成不了走阴人了。”仇千海一听这话,竟然硬生生把嘴巴合了回去,然后往后一仰。 马老爷见状,也算是终于认真地打量了眼仇千海。 这小子……以后怕也有点出息,毕竟对自己都这么狠的人,对别人,对邪祟,那还用说? “行了,等这把火烧完他就好了,记得别给他灭火,要是你们给灭了火,他这苦头就算白吃了。” 马老爷说完就抽着烟枪,出门了。 柳白也懒得久待,就当他快出这房门时,忽然听到背后的仇千海出声。 他竭力颤抖着声音喊道:“柳……柳白,我仇千海,欠……欠你一条命。” 到底是个中二的少年。 柳白脚步稍顿,也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是回道:“好好活着吧。” 跟着出了门,马老爷便喊着柳白上马车,说要送他回家。 柳白跟后头的刘铁使了个眼色,刘铁却是一脸懵。 柳白无奈,只好说道:“刘铁找你有事说。” “他?” 马老爷回头看了眼,刘铁这才反应过来,眼神有些激动,双手也不知往哪放。 “成。” 马老爷又领着刘铁走开了些,然后没几句,马老爷就眼一瞪,骂了句“尻”,然后将他掳起,直奔刘铁家中。 这一刻,柳白也算是见识到了马老爷全力狂奔的速度……有个词叫什么来着,猪突豨勇。 马老爷现在就差不多是这样。 背后的那些百姓自然是一头雾水,柳白也懒得废话,直接跳上了马车。 马老爷不在,柳白又想起了这马车的怪异,毕竟不管马老爷将这车放在哪,它都能完好无损,甚至就连邪祟暴动那个晚上都没事。 柳白迟疑了几个呼吸,就开始在这马车上四处打量了起来。 这马车,绝对有古怪! 甚至就连外边的那匹老马,也是有古怪! 许是看出了柳白的好奇,他背后的小草忽然出声道:“公子别找哩,这马车是假的,是纸扎师的本领,你不信可以在这里头点把火试试。” 小草话音刚落,这马车里边就响起了一道尖锐的声音,“你这天杀的稻草人,没屁眼的稻草人!” 小草也怒了,向来只有它骂别人的份,可从没别人骂过它。 于是这俩怪异就开始互骂起来,吵人的很,最后还好马老爷回来的快。 他一回来,这马车就闭嘴了。 马老爷心情看着是极好,领着柳白一连出了刘家屯,才探进头来跟柳白说道:“小子,今天可承了你好大一份情嘞。” 柳白还没说话,心情不好的小草就冷哼道:“娘娘都不知道救了你马老三多少次了,你承我们柳家的情还少吗?” 原本满心欢喜的马老爷脸一黑,退了出去,埋怨道:“好端端地你提这做什么。” 柳白咧嘴发笑。 但是没过一会儿,柳白就思量着问道:“马老爷,阴脉那边,后来怎么样了?” 当时柳白跟着柳娘子直接就从地底走了,没见到那传说中的“老祖”,更不知道后边是怎么解决的。 他问出这话后,马老爷明显沉默了好一阵,而后才说道: “你下了地底后,等到了第二天早上,那红灯坊和短刀帮的老祖就从地底出来了。” “也没说什么,就是那短刀帮的老祖留在那阴脉坐镇,然后红灯坊的老祖带着那大小姐回去了。” “他们一走,我也就回来了,怎么,有什么事吗?” 柳白认真听着,“没,没什么,麻婆婆呢?她也回去了吗?” “麻婆婆?我还想问你呢,她不是领着你进阴脉了吗?”马老爷声音错愕。 (本章完) 第49章 趴窝的老王八【求追读】 第49章 趴窝的老王八【求追读】 “没,我是我娘带回来的,那麻婆婆可能是留在那阴脉里边守着了吧。” 柳白也没撒谎,说了实话。 毕竟麻婆婆是真留在阴脉里边了,而且还是永远都不会离开的那种。 他之所以问这问题,是想试探一下,看自己走了之后,还有没有别的变故。 现在看来多半是没有。 柳白估摸着,柳娘子应当是在那俩老祖面前露过面的,不然这事不可能这么平静的结束。 再之后,两人也没再说什么。 直到马老爷将柳白送到了家门口,临了等他下车的时候,马老爷还从一旁拎出一条腊肉。 “嗯?这是做什么?” 柳白看不懂。 马老爷笑着说道:“这是刘铁家给你的,你小子救了人家的命,人家怎么可能没点报酬,虽然算不得好,但对于他们家来说,确实是他们家最好的东西了。” “收着吧,干我们这行的,出了工,多少也要有点收成。” “若是实在没有,就算是秕谷人家也会给咱装上几斤。” 柳白这才接了过来,怎么说呢……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 也难怪马老爷会干这蠢事,但是柳白又想了想,他对于干这种事其实没多大感觉。 掏心窝子的说,他就不认为自己是个心善的人。 这次之所以会去刘家屯,也是为了让自己多长长见识,磨炼一下自己的技艺。 如若不然,他宁可在镇子里边欺负那条脱毛的大黄。 马老爷走了,柳白拎着腊肉回了家,柳娘子也在。 柳白大笑道:“娘,今晚我们可以吃肉了。” “……” 说好了晚上吃肉,结果就真的是晚上吃肉。 柳娘子将柳白带回来的那条腊肉切了一半,另一半在厨房的房梁上挂好,让其烟熏。 切下的那一半则是再分出一半清蒸,一半爆炒。 柳白吃了个肚撑,吃完又还在院子里打了几遍拳,这才舒服些。 是夜,收拾完毕的柳白躺在了自己床上,他看着坐在自己床边发呆的柳娘子,也没多少睡意,便问道: “娘,为什么我最近长得好像变慢了,怎么都长不高呢?” 这点柳白也发现了,因为最近每天也都有在加点,也有在吃阴珠。 按理来说,自己都快跟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差不多了。 可自己这个子,却还是跟个小屁孩似得。 柳娘子回过神来,身子稍稍前倾,“因为我不想让你长这么快,行吗?” “行……行。” 娘说的话,有什么是不行的呢? 如果有,那一定是自己出了问题。 柳白过了会,又问道:“娘,你真名叫什么呢?总不可能真就叫柳娘子吧。” “怎么?以后你不想喊我娘了,想喊我全名?” 柳白:“……” “不是,娘你这就没办法聊天了啊。” “呵,没法聊你就睡觉。”柳娘子说完起身,径直去了地下,蜡烛熄灭,重归寂静。 看着无尽的黑暗,柳白小声道: “晚安娘亲,明天见。” 说完,他悄悄把被子拉高,把头埋进了被窝里边。 …… 来到地底,柳娘子这才脱去人皮,再度恢复自己血肉淋漓的模样。 她熟稔的把人皮撑起,拉开衣橱,将这张人皮放在了另外两张人皮中间。 “在小白面前,你好像大部分时候都是穿着人皮了哎,我就说了,这样才不会吓着他。”粉裙人皮嘀咕着。 但是柳娘子没理。 而后那红裙妇人的人皮便张嘴说道:“他们已经快找上门来了。” “来呗,迟早得来的。”柳娘子这次回话了,还很是随意,像是丝毫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红裙人皮继续说道:“那几个趴窝的老王八,也不知道会来几个……啧,还想让我们跟着他们一块趴窝,真是趴久了就想着当癞蛤蟆了。” 柳娘子拿起一旁的小剪,剪着那烛台上的蜡烛灯芯。 “我没有伺候人的习惯,活着都不行,死了那就更不行了。” “哪怕是神……也一样。” “哼,娘娘你胡说,当时你伺候公子的时候,伺候的可开心……唔,错啦错啦,小草说错啦。” 柳娘子没有理会,接着说道:“单凭那几个老王八肯定不敢来,到时魏国的那个司天老狗肯定也得来,毕竟当年在青州那次,他可是真的被我摁在了狗屎上边。 秦国那个整天念之乎者也的太史令,多半也要来,他是最见不得我们这些当鬼的了。” 说着说着,她自己反倒笑了起来。 随手将小剪放了回去。 “好像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来吧,都来,省得到时我们还得一个个去找。” 她笑了。 衣橱里边的那三张人皮,也跟着笑,一时间,整个地底的房间里头,都回荡着笑声。 画皮鬼的笑声。 柳娘子便在这笑声当中躺在了床上,小草也待在她床头,小声地嘀咕着。 “娘娘,你今晚可是多吃了一碗米饭嘞。” “娘娘,是公子带回来的腊肉更香吗?平时也没见你喜欢吃呀。” “娘娘,你听,公子好像在说梦话哩。” …… 从刘家屯回来后,柳白又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整天潇潇洒洒的在镇子里边闲逛,实在无聊了,还跟着几个屁大的小孩在镇子里边赶鹅捻狗。 直到又一天醒来,他顺手加点完毕,然后看向面板。 【姓名:柳白】 【身份:人类】 【境界:三火】 【气血:9.6】 【灵性:9.1】 【属性点:0】 看着这面板上的气血点和灵性点,柳白记得点第一把火的时候,气血点是到3,点第二把火的时候,气血点是6,那么按照正常来说,到9之后就能点第三盏火了。 可事实上却并没有。 难道要气血点破十才行? 柳白也问了自己的画皮鬼娘亲,但性格古怪的她却丝毫不搭理。 柳白估摸着,她还是不想自己当走阴人,不,她甚至不想自己当人。 闲着无聊,柳白便准备去问问马老爷,顺便去他那耍耍。 毕竟他那马家庄子,在几天前就已经“恢复招生”了,所有学拳的少年也都回去了。 甚至还一口气多了仇千海和刘铁这两个点火的少年。 马老爷一致对外宣称,他俩就是因为打了他的拳法才点火成功的。 一时间,想去他那学拳的少年更是数不胜数。 马家庄子的势力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顶峰。 甚至就连这条从黄粱镇到马家庄子的小路,都被人踩的宽阔了许多。 离了镇子,柳白就全程点着命火,反正他也不担心命火用的太多伤及底子。 毕竟柳娘子给的那道口诀,可是真好用的。 他蹦蹦跳跳的走在这树林间的小路,碰见个落了单的游魂,还得驱赶吓唬一下。 如此所行不远,便是在一个山岭转角的地方撞见了驱车前来的马老爷。 他急忙拉停了马车,瞪眼道:“你小子去哪?!” 柳白站在一颗路边的巨石上,双手叉着腰问道:“去找你啊,你小子又去哪?!” (本章完) 第50章 黄粱镇新来的走阴人【求追读】 第50章 黄粱镇新来的走阴人【求追读】 马老爷气急,“你管谁叫小子呢,没大没小的!” 柳白还没回话,小草又钻了出来,阴阳怪气地说道:“哟哟哟,马老三你是要在公子面前装大了?那小草可得在娘娘面前好好说道说道。” 小草一说话,马老爷是真没法子应对,只能支支吾吾几句,最后烦躁地挥了挥手。 “镇子里边不是新来了个走阴人,估摸着也是烧出了灵体的,我这不得过去拜拜码头,看人家是个什么说法。” “什么?镇子里新来了走阴人?”柳白语气惊讶。 “你小子就住在镇子里,还不知道?”马老爷反问道。 “这我还真不知道。” 柳白说着回头看向小草,小草也是摇头,“小草整天跟着公子,公子都不知道,小草怎么可能会知道嘞。” “谁啊。” “朱家胡同里边住着的那个,新来的算命先生,你不晓得?”马老爷问道。 “那个……”柳白想了想,“好像听镇子里的人说起过,我当时还以为是一笑道长住进来了,原来是外边新来的啊。” “那走,我跟马老爷你一块回去看看。” 柳白说着熟稔地跳上了马车。 马老爷马鞭子拍了个空响,这纸马便自行跑了起来,“你小子找我做什么呢?” “我想问问为什么我还没点起第三盏火呢,我估摸着我可以了啊。” 柳白刚问完,马老爷就把手伸了过来,在他后脑勺捏了捏。 “差点火候,以你的速度,估摸着再过小十天就差不多了。” 马老爷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都是酸酸的。 自己几十年苦修,竟然比不得人家一个四五岁的小屁孩?这得多难受,唉。 ‘那看来是真的要气血满10才能点第三盏命火了。’ 柳白估摸着又问道:“那点燃了三盏命火的话,该怎么样才能烧灵体?” 修行的事,柳娘子不说,那就只能来问马老爷了。 “你要是点燃了就不用管,自己会烧着去,从脑袋开始,一路烧到脚,直到把你全身的灵体都烧出来。” “那岂不是说,但凡是个点燃了三盏命火的人,都能烧出灵体?” “呵,想的倒美,走阴本来就是看资质的。” “你是因为资质好,所以我才这么说,要是换了个人,就不是这么个说法了。” “换个人怎么说?”柳白好奇道。 马老爷抽抽鼻子,又点燃了旱烟,然后仰着头说道: “就你这资质还想着烧灵体?找个窍门先把三盏火点燃了吧,什么?点燃了? 那你也不行,烧灵体可是有讲究,前三后九莫回首,二五八下钓郞锤。” 听着马老爷这怪异的吟哦腔调和听不懂的言语,柳白只得竖起一根大拇指。 不过既然修行这事不用再操心,柳白也就松了口气。 纸扎的马车很快就来到了镇子里头,穿街过巷,那些得过恩惠的百姓纷纷跟马老爷打着招呼。 最后马车停在了一个挂着红彩的巷子门口,还没下马车,柳白就瞧见了,这巷子里边乌泱泱的一片,挤了好些人。 马老爷领着柳白,走上前去打了个哈哈。 那些百姓一见是马老爷,纷纷让路,还顺带着问好。 毕竟撞了祟,你求神拜佛不一定有用,但求求马老爷,兴许他还真就把你给救了。 一路顺畅的来到这巷子的最里头,一个狭小的门户进去,里头只坐了两人。 其中一个是来问命的百姓。而在对面坐着的,则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他穿着一件灰褐色的薄春衫,一头白的头发被木簪竖起,面容清癯,看起来倒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见到柳白两人进来,他双眼下意识地有些睁大,然后微笑着颔首。 “还请二位稍待片刻。” 马老爷也不见外,往旁边的椅子一坐,便是大马金刀地抽起了旱烟。 柳白坐远了些,晃悠着双腿。 老头安抚了百姓几句,说他就是受了惊风,吃几贴安神药就好了。 等这百姓离开,他又出去高声言语了几句,大致就是说自己有事,今天先不营业了,有事的明天再来。 言罢回了屋,他当即拱着手歉笑道:“让马老哥久等了,抱歉抱歉。” “闻名不如见面,今日得见,马老哥果真风采过人!” 说完他又朝柳白拱了拱手,“这位小兄弟果真少年才俊,年纪轻轻便是点了两盏火,我看日后养个阴神啊,多半是轻轻松松。” 场面话谁都爱听,马老爷打了个哈哈,互相吹捧几句,两人立马就有了相见恨晚的感觉。 柳白就这么在一旁默默看着,听着两人的对话,也算是知晓了这老头的来路。 老头叫做张苍,原本是青山城的走阴人,但因为在那边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为了保命,这才不得已远走他乡。 前些日子本来是在血食城待的好好的,可没曾想因为算命多嘴,又说了不该说的话。 这才一退再退,来到这黄粱镇讨口饭吃。 而且他也明说了,他来这是绝对没有跟马老爷作对的心思,若是马老爷觉得他碍眼,他也可以走。 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加上马老爷本身就是个仗义的性子。 这怎么可能? 所以一番推心置腹的言语过后,不到半个时辰,他俩已经一人一句马老哥和张老弟了。 及至晌午,胡天海地的吹了一阵的马老爷,这才恋恋不舍的和自己新认识的小弟。 并且约好了,明晚,马老爷就要把他窖藏的“男儿猛”拿出来,哥俩好好喝点。 张苍自是一阵挽留,柳白就这么看着他俩演戏,也觉得挺有意思。 一路出了门,马老爷脸上始终挂着交友成功的喜悦。 直到出了巷子,坐上马车,他脸上的笑容才逐渐退却。 “怎么?不演了?”柳白笑嘻嘻地问道。 马老爷也没指望自己能瞒过柳白这个人精,他长吐了口气,说道:“这张苍怕是不简单,只希望他真的能跟他说的那样,不会给我们黄粱镇添乱了。” 说完,他马鞭子一挥,准备先把柳白送回去。 可刚出了这巷子,还没跑多远,便见着迎面跑来了一人,身形很快,不似常人。 柳白眼尖,瞧见了,跑来的这是胡尾。 马老爷拉停了马车,胡尾都还没停下,他便已经开始问道:“咋了这是,咋咋呼呼的。” 胡尾跑的上气不接下气,“马师父,得请您去我们胡家看看,出了个邪门的事,我……我摸不准。” 马老爷眼一瞪,“就你们胡家事多,娘的,上次那吊死鬼差点没把老子吊死,这次又出啥了?!” “走,咱边走边说,边走边说。” 胡尾是打定了主意,要先把马老爷请过去了。 (本章完) 第51章 胡家藏着的怪异【求追读】 第51章 胡家藏着的怪异【求追读】 有了上次的经历,马老爷不动,硬是说道:“你小子先说,要是邪祟的话,老子我就先去土地庙烧几炷香先。” 柳白坐在马车上看了发笑。 只是他也发现,这次去见张苍,向来话多的小草竟然一句话都没说过。 他回头看了眼自己肩头。 咦,小草不见了? 想了想,在这镇子里边,应当是没有什么东西能伤到小草,那多半就是柳娘子将它带回去了。 既然如此,那柳白也懒得管了。 因为胡尾已经在开始讲胡家到底发生了什么,这让柳白好奇的紧。 毕竟吃瓜才是人的天性。 “就真的不是邪祟,我点着火找了好几圈都没发现异常,总之这事就是怪异。” 胡尾说着咽了咽口水,眉头紧皱,表情看着也是尤为不解。 马老爷是知道自己这弟子的性子的,虽然为人冷漠了些,但该有的稳重还是有的。 既然他都说了是怪异了,那就多半是真的怪异。 马老爷靠在马车上,点了烟枪,“你说说。” 胡尾道:“起因是昨晚上,约莫是亥时三刻吧,我有个族娘忽然说要去洗衣。” “这大半夜的洗什么衣啊,而且听那族叔说,她说洗衣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 “族叔就以为她是撞了邪,恰好我又回了家,他便来寻我。” “可等我去了之后,却发现……她不见了。” “当时他家里都还有另外两名族叔在照看着,可那族娘就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不见了,他俩都没发现。” “哦?那还真是有点怪异了。”马老爷吐了口烟气,目光之中也是透露着一丝疑惑,“你的意思是,你去了之后,没在他家看到邪祟的气息?” “没。” 胡尾一口笃定,“就是因为没有发现,所以我才觉得怪异。” “还有吗?还是就这事。”柳白听着好奇,忍不住问道。 胡尾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有,然后就到了今早,我二叔……亲叔,他起了床后,说去趟茅房,可去就去了,竟然也没回来。” “我二婶甚至都怀疑他掉茅坑里边了,怎么都找不见。” “我没法子,只好去找马师父您了,没想到刚走到这,就见到了您的马车。” 马老爷默默听完,最后吐出口烟气,“怪异,还真是怪异!” “上车!” 他说完打了个挺,起身,胡尾见状大喜,柳白也缩回了马车里边。 看热闹什么的,他最喜欢了! 尤其还是和这些怪异有关的事情,嗯,当然,也是因为这胡家就在镇子里边。 就算真发生什么事,娘亲也能来救命。 如若不然,要用命去看戏,他是绝对不得行的。 两人先后下了马车,马老爷就赶着马车朝镇子东边而去。 镇子北边算是胡家发家的地儿,后来胡家人多,那住不下就搬去了镇子东边的胡家坳,连着旺了几代男丁后,现在胡家已经成了黄粱镇第一大家族了。 从东边出了镇子后,就能看到前边的坳子里边一带的房屋,这里住着的,都是胡家人,因而镇子里的百姓才将这称之为胡家坳。 胡尾出去指路,马车兜兜转转,很快就停到了一个院子门口。 还没下车,柳白便听着外边有人在喊,“马老爷来了,有救了。” “马老爷来了,肯定没问题了。” 马老爷两人从前头下了马车,柳白则推开车窗跳了下去。 一处寻常的农家小院,无甚特别,门口站了三三两两的百姓。 马老爷跟胡尾径直走了进去,柳白紧随其后,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些百姓竟然也跟他郑重点头。 难道我的名声也已经在这镇子里传开了? 柳白进了屋子,马老爷点了自己的命火。只一下,柳白就感觉出来了,马老爷肩上的命火,要比前段时间,烧的更旺了。 他估摸着是刘铁给的那鸡血,已经被马老爷吃了。 马老爷就这么点着命火,将这屋子里里外外都转了一圈,也将屋子烧了一圈。 最后三人回到这客厅里边。 “真就奇了怪了。” 他摸着下巴上上的胡渣子,朝外边围观的那几个百姓喊道:“昨晚是谁在这守着?” “我。” “还有我。”外头走进两个庄稼汉。 “你俩在哪守着她呢。”马老爷问道。 “就那。”他们指着马老爷身后的那几把椅子,“当时我和老六就一左一右将她守在中间。” 马老爷回头看了眼,“然后她就没了?凭空没了?” 声音惊诧,连他都有点难以置信。 因为在他看来,这的确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三张椅子并排,两人一左一右护住中间,结果中间那人还是不见了。 这怎么可能?! “对……真的是这样。”他俩低下头,略有些惭愧。 既然人没在这找到,马老爷也没多做停留,“走,去你二叔家看看。” “好。”胡尾连忙搭话。 三人又上了马车,在这胡家坳兜兜转转了几圈后,最终来到了另一个院子前头。 这就有些不同了,院子里头都有条青石板路,一旁还有个小小的池塘。 柳白下了马车,听着屋里传来妇人的啜泣。 胡尾解释说那是他二婶。 甚至都没进屋,胡尾径直领着他俩去了茅房,到了这,柳白就没进去了,而是留在门外等着。 没一会,进去的马老爷就出来了,和先前相比,他脸上的表情愈发阴沉,眉头也是皱起。 一见他这模样,柳白就知道,他也没法子,还是没找到线索。 “马师父,咱这到底该如何是好?” 都是自己的族人出了事,其中一个还是他亲二叔,胡尾也是颇为着急。 马老爷又点燃了旱烟,吞吐了一口烟气,而后才说道:“估摸着是外边来了什么夜游神。” “走,跟我去土地庙上几炷香去。” 言罢,三人再度来到他的马车前,也没跟那些百姓过多解释,只是说了句“等着”。 马老爷驾车,很快又来到了镇子的土地庙前。 到了这,柳白下了马车,看着这略有些熟悉的场景,感觉也是颇为奇妙。 毕竟当初最开始的时候,他就是在“土地庙”撞了鬼。 但当时那个是假的,如今这个,确实真的了。 还没进去,都已是能闻到里头传来的浓郁香火味,马老爷下了马车后,还没进去,便是远远地打了个哈哈。 就跟提前打招呼似的,“来,你俩也先见了礼再进去。” “切记,逢山进庙,切不可在尊神的道场里边点火,那是大不敬。” 马老爷说的认真,柳白也是记下。 老早还没跟着马老爷学本事的时候,柳娘子就说过了,本事可以不大,但该有的走阴的规矩。 得记牢。 感谢下劈下劈还是下劈的100点打赏 (本章完) 第52章 掷筊【求追读】 第52章 掷筊【求追读】 柳白是进过土地庙的,虽然是假的……但今天见了真的,发现也没多大区别。 门槛中间矮两边高,神台上的灯盏也满是黑色油污。 神像被神龛布帘遮挡,往前走了几步才得见真容。 依旧是那拄着蛇头拐的黄褂衣老人。 柳白还在看着,但马老爷却已是熟稔的从旁边盛放香火的竹篮里边取出了三根神香。 在油盏上点燃,双手捧握,而后朝着土地爷的神像三鞠躬。 最后将神香插进香炉。 马老爷的姿态看着很是随意,柳白根据他欺软怕硬的性子猜测,这土地爷就算真的有实力,估计也强不到哪里去。 如若不然,马老爷上香之前,多半是要先磕几个的。 上香完了马老爷就从神龛上边拿过了卦筊,而后便开始缓缓说着胡家发生的事情。 胡尾见柳白不太明白,便解释道:“一般情况下,土地爷是不会轻易现身的,我们求神问卦多用的是这卦筊。” “卦筊两分,上下阴阳。” “如果土地爷认同,那你掷筊得到的结果就是一阴一阳,这叫做圣筊。” “如果两面都是阳面的话,叫做‘笑筊’,笑筊就说明情况尚未明朗,可以继续掷筊,也可以将自己的诉求说的准确一些。” “如果都是阴面的话,叫做‘怒筊’,怒筊的话……情况可能就不太顺利了。” “而且掷筊以三次为限,不可多求。” 等胡尾说完,马老爷也已是说完了情况,然后双手握住卦筊,松手。 卦筊落地叮当响,一分双面阳。 “笑筊。” 马老爷皱了皱眉,对于走阴人来说,如果迫不得已走到了掷筊的地步的话。 那么笑筊就是最差的结果了。 圣筊代表可行,怒筊代表不可行,可这笑筊……那我不是白掷了? 马老爷弯腰捡起,又让胡尾上前把情况言明了些。 然后他再度掷筊,卦筊落地再两阳。 马老爷的眉头愈发紧皱,想不明白的他干脆直接把卦筊往神台上边一放。 “胡尾,关门!” 马老爷喊了声,胡尾应声而去。 就当柳白以为马老爷要有什么大动作的时候,没曾想,他竟是双腿一弯,直接往蒲团上边箕坐。 “土地爷,现在这也没外人了,您老就直说,胡家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柳白:“???” 原来这就是走阴人掷筊的方式吗? 看不明白,就直接喊土地爷出来自己说。 正当他思量的时候,这土地庙里边竟然真的响起了土地爷的声音。 “刚刚本神看了胡家的情况……那里气机晦涩浑浊,天机更是被遮掩,观之不清。” 马老爷听到这答案,脸色愈发难看。 “夜游神?” “不是。”土地爷给了否定的答案,马老爷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柳白也不知道为何他那么提防夜游神。 “但是本神刚替你看了,此事无碍,顶多就是有些怪异,且去且去,切勿扰本神清修。” 土地爷开始赶人了。 马老爷也算是得到了一点有用的消息,一骨碌爬了起来,拍拍屁股,打着哈哈说道:“多谢土地爷,多谢土地爷,咱可就走了。” 言罢,胡尾朝着神像鞠了鞠躬,又跑去开了门。 三人这才出来,再度回到阳光下,柳白才感觉好受了些,先前在那土地庙里头,总感觉身上有点不太得劲。“马师父,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胡尾询问道。 “走,再去看看,既然没什么危险,那不翻他个底朝天!” 马老爷说完,把老烟枪往嘴巴上一咬,喊道:“上车!” 车轮碾过泥路,所行不远,再度来到了胡家。 事情经过一上午的发酵,再加上马老爷和胡尾都说了不是邪祟,只说是人失踪了。 一时间,过来帮忙找人的百姓就更多了。 里里外外,差点都要将这胡家坳翻遍了,可也没找出个一二。 柳白跟着晃悠了一天,力没出多少,吃食却没少吃。 只是让马老爷最无法接受的是,先前就已经丢了俩人不说,找人的途中,竟然又丢了个人。 同样也是胡家的,是胡尾的一个族兄,算是堂哥吧。 本就是大家一块找人,可找着找着,他也不见了。 于是今晚,马老爷连马家庄子都不回了,打定了主意,就要在这胡家找出个一二三来。 嗯……只是找人的途中,马老爷也明里暗里数次点过柳白。 那就是让他回去问问柳娘子,看能不能知道一点线索。 柳白心底也是好奇的紧,于是他回去之后,也果真是问了柳娘子。 可等柳娘子听完后,却是嗤笑一声,说了句“无聊”,就再没说别的。 柳白无奈,知道从柳娘子这多半是得不到什么答案了。 晚上照旧跟柳娘子道了晚安,次日醒来,吸收完了1枚白色阴珠后,又把那每天都能获得的0.1个属性点加到了气血上边。 如此一来,气血便是到了9.8。 最迟明天,就能点燃第三盏命火了,柳白对此也是充满了期待。 等到柳娘子都快出门了,柳白也没见到小草,便是多问了嘴。 “我最近有点事,它在铺子里边帮我看店。”柳娘子难得解释了句。 她一走没多久,柳白也就出门了,他今天还得趁早去胡家看热闹呢。 只是刚出门,走在这镇子里头,他就听到周围百姓的言语都是胡家有人失踪那事。 还说马老爷都没办法。 等柳白走到胡家坳时,才发现这里竟然人满为患,但再多的人也只敢在河对岸这边看戏。 不敢过去,生怕自己去了那边,也失踪了。 柳白自是没这顾忌的,等他来到对岸时,发现大家都没急着去找人,而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块。 柳白听了几句,就明白了。 原来他们都在等人,等谁? 等那个新来的走阴人……张苍,张半仙。 他算命可准,如今胡家发生这样的怪异,连马老爷都没办法,他们只能去请张苍来试试了。 死马当活马医。 马老爷一个人蹲在河边抽着旱烟,双目有些赤红,柳白来到他身边,他转头看了眼,道:“咋说?” 柳白摇摇头。 马老爷又回过头去,猛抽了几口,道:“他奶奶的。” 柳白眼珠子一转,问道:“马老爷你觉得是那张苍搞的鬼?” 真要是外头来的走阴人,来了这,多少是要占个地儿的。 可没点本事,哪个百姓敢信,百姓都不信的话,就更别提占地儿了。 “就你小子人精!” 马老爷把烟斗在鞋底敲了敲,霍地起身,因为对面看戏的百姓已经在吆喝。 张半仙来了! (本章完) 第53章 宅妖【求追读】 第53章 宅妖【求追读】 “这世上走阴人的手段千千万,有多少你听都没听过的,但都有人在做。” “别说藏个活人,就算是把人脑袋剁下来,都还能安回去。” “比方说我们楚国的湘州,就有人赶尸,但赶尸也有三赶三不赶的道理……有些甚至能赶活尸。” 马老爷看着张苍在百姓的簇拥下从河对岸走来,嘴上则是絮絮叨叨的说着。 与其说是在跟柳白言语,倒不如说他是在自言自语。 现如今,柳白也算是稍微摸清楚了些这世界的情况,比方说他如今所处的位置,便是楚国,云州,血食城境内的黄粱镇。 这世界除了楚国之外,还有两个势力强大的国家。 秦国和魏国。 除此之外,据说在极北之地也还有一个极为强大的国家存在,但离着太远了,柳白在这小镇子里边也不知真假。 另外在这三国边缘的夹缝地带,也还有一些小国生存。 别的势力的话也有,甚至有些遍布三大国…… 柳白思量间,那张半仙已经过来了,远远地就打着哈哈,“小弟听马老哥在这遇到了点麻烦,所以特来相助。”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马老爷还是有的。 同样一个哈哈,两人就在这上演了一副哥俩好,几番言语过后。 马老爷就拉着张苍往胡家坳里头走去,说要去看看这最开始出事的地方。 眼见着又有很多人要跟上来,马老爷回头喊了句,“我这张老弟要出手了,威力大得很,待会看热闹出了事,老子可救不了。” 张苍也是颔首,劝着大家别去,会出事。 如此一来,真正去了的,也就柳白,胡尾,还有马老爷跟张苍了。 几个都是走阴人,其中还有俩是烧了灵体的,点着火,就算是邪祟来了也得绕道走。 胡尾带路,几人很快就来到了昨天的那个院子里边,还没进门,张苍就“咦”了一声。 然后鼻子嗅了嗅,又把左手从袖子里边伸了出来,掐算一二。 算完之后,他回头看着胡尾,问道:“你们胡家在这黄粱镇里边传了多少代了?” “这……” 胡尾也没想到会被问这个问题,回忆了片刻,才说道:“我们这是胡家三十六代,开字辈,往上数的话……传了怕是有九代人了。” 张苍一听,摸着下巴上的胡须点头道:“那就难怪了。” 马老爷皱了皱眉,道:“张老弟是这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柳白听出了马老爷的画外音,他其实想说的是……你特么连演都不演一下吗? 走过来直接就说知道怎么回事了。 张苍颔首,“的确,这东西不多见,马老哥不太明白也属实正常。” “怎么说?” 马老爷询问,吃瓜的柳白也竖起了耳朵。 “宅妖。”张苍沉声道。 “宅妖?”马老爷还真是一头雾水,试探性地问道:“宅子成了精吗?” “马老哥不愧是马老哥。” 张苍张嘴就是一阵吹捧,而后才说道:“这所谓宅妖,是食人气诞生的一种精怪,一般都要在传承世代比较多的家族里边才会诞生。” “这东西,性子古怪,常喜和人游戏。” “先前我在青山城那边的时候,曾经和别人走阴的时候,遇见过一只,这才记得它的气息,马老哥你闻闻……” 说话间,张苍又用鼻子嗅了嗅,“这屋子里边,是不是有一股发霉的味道。” 不止是马老爷,柳白也跟着嗅了嗅,发现果真如此。 “这就是宅妖来过的味道,这胡家,十有八九就是出了宅妖,那几个失踪的人,也就是宅妖将他们藏了起来。”胡尾一听,忍不住问道:“张半仙,那家里出了宅妖……是好还是不好啊?” 张苍听出了他话里之间的担忧,笑道:“放心,家里出了宅妖,那便是世代风水凝聚,只要宅妖不丧,保准你们胡家世代繁荣。” 胡尾咽了咽口水……这得快点和族长说说。 “还是先把那宅妖找见,让它先把人放出来吧。” 张苍说完再度抬起了左手,掐算几次后,眉头一皱,道:“你把你们胡家现在的族长喊来,然后再去你们祠堂里边拿一样东西,随便什么都行,不要太大,快去。” 胡尾应了声,急忙跑开了。 他一走,张苍目光扫视一圈,最后落到了柳白身上。 “马老哥,这应该是你的得意弟子了吧?见你走哪都带着。” “年纪轻轻就点了火,真是前途不可限量啊。”张苍说完啧啧摇头,一副羡慕的语气说道。 “是极是极。”马老爷咧着嘴。 “行,娃啊,一会别走开了,有个好东西待会送你。”张苍说着挑了挑眉,就跟逗弄小孩的大人似得。 柳白当即回想起了麻婆婆,也想起了柳娘子教他的道理。 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吃食。 这张苍又想从我身上得到点什么呢? 柳白想不通,准备见机行事,反正身处黄粱镇,背靠自家娘亲,他谁也不惧。 没一会功夫,胡尾就带着一个拄着拐杖,满头白发的老人过来了。 “半仙……半仙,那宅妖可是真的?” “这当是我胡家的命根子啊,切不可损伤。”胡家族长胡乾看着年老,但说话的声音却是中气很足。 “老人家放心便是。” 胡乾话语很冲,但是张苍也不生气,言语依旧平和。 他从胡尾手上接过油灯,胡尾忙问道:“半仙,这东西可以不?” “可以,很好。” “来,老人家,你在这主位上坐好。” 安抚着胡乾坐好后,张苍又点燃了那满是油污的油灯,他也不嫌手脏,就这么拿着。 马老爷也是头一次见这事情,因而也没打扰,就这么在旁边默默看着。 点了油灯,张苍将其放在胡乾身边,然后只见其在这油灯上边搓了搓,双手一捻竟是捻出一股烟气。 他就这么带着这缕烟气在屋子四周转了一圈,最终回到原地。 “诸位等着瞧便是。” 他笑容满面,很是自信。 柳白也是好奇的紧,忍不住四处张望着,所等不过几个呼吸时间,这屋子里边便是倏忽多了股浓郁的发霉的气味。 来了! 宅妖来了! 柳白眼尖,立马看向了左前方的墙壁里头,只见那墙壁上忽而挤出一根肉条……不,不是肉条,那就是一张条椅,像是血肉制成。 它用四只脚走路,嘴巴里边还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甚至走起路来,也是歪歪扭扭。 这就是宅妖? 柳白头一次见,连眼皮子都不舍得眨一下。 马老爷同样如此,可就在这时,张苍却忽然出声,他声音柔和,像是充满着慈爱。 他跟那宅妖说道:“你是不是交了个朋友……来自老树林子的朋友呢?” 感谢山河万里伏的1500点打赏,这是我蚁哥,写水猴子成神那个,大家感兴趣的也可以看看,我也在追,强推 感谢书友 20240418200311208,书友 20171026204542438的100点打赏 (本章完) 第54章 问路香问路【求追读】 第54章 问路香问路【求追读】 原本歪歪扭扭走路的宅妖身子一停,一角翘起,就像是抬起了自己的一只耳朵。 又或是眼睛。 等它看清情况后,又稍稍后退几步,甚至连尾部都已经插进墙壁里头了。 不,应该说是和墙壁融为一体了。 柳白头一次见这样的东西,很稀奇,于是他试探性地招了招手。 那宅妖见状,竟然真的一骨碌跑到他身边,还在他大腿上蹭了蹭。 三人见状纷纷惊诧,甚至就连柳白自己都没想到。 “是交了个朋友嘞,叫做小,这捉迷藏的游戏就是它教我的,可好玩啦!” 宅妖给了肯定的答复,这下连柳白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东西,怕是跟邪祟好上了! 张苍又小声问道:“那你把那几个人,都藏哪去了呢?” “哼,都说了是捉迷藏,怎么能够告诉你们呢?得你们去找嘞。” 宅妖说的又往柳白身后缩了缩,“喂,你身上好好闻呀,要不你也来跟我一块玩捉迷藏吧。” 柳白还没说话,马老爷就急了,连忙说道: “不玩不玩,他不跟你玩。” 这让柳白去捉迷藏,要是把柳白又搞丢了,柳娘子肯定是会撕了自己的。 “你这臭老汉,我又没问你!” 马老爷凶,宅妖更凶。 它不说,张苍好像也没了办法,只得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柳白。 他不知道这宅妖为什么会亲近柳白,但是现如今,只能让柳白试试了。 柳白想了想,试探性地问道:“你能带我去见见你朋友吗?我也想和它交个朋友。” “好呀好呀,这样的话,我们仨就能一起玩捉迷藏了。” 宅妖好像很是兴奋,直接往前一冲,就撞进了墙内。 柳白只能看了干瞪眼。 难道我还能和你一块走墙里边不成? 我又撞不进去。 “来呀,你快跟上来,我带你去见小。”宅妖又从墙壁里边探出个脑袋。 “你走外边,它会等你的。”张苍语速极快地说完。 “好。” 柳白小跑到了门外,发现宅妖果真又从这边探出了脑袋,他急忙跟上。 宅妖带路,基本上是没走一会,它会从墙壁里边探出头来催促柳白走快些。 柳白当然能走快些啊,但他不想,他要等等后边的马老爷跟张苍。 万一那邪祟很凶,他可不想卖命。 真到了关键时候,还是得皮糙肉厚的马老爷顶上去。 而且他也发现了,这宅妖竟然能在这众多屋子里边穿梭,也难怪先前怎么找都找不见了。 沿着胡家坳,一路往东,来到了这小村子的边缘。 这里是成片的稻田,还没挂穗,风吹过是一片片的青浪,这宅妖来到这,就开始呼喊。 “小,小,我出来了喔。” “小,你在哪呢?” “我交到新朋友啦。” 宅妖呼喊了几句,稻田里边都没有动静,它便抬起一条椅子腿,朝前边的那个小山岗指去,小声道:“之前我每次来这里一喊,小就会从那边过来的。” “这次不知道是怎么了,可能是不在家吧。” 宅妖看着有些失落。 柳白耳边忽然响起了张苍的声音,“你问问它之前是不是都是晚上来的。” 柳白回头看了眼,发现马老爷和张苍停在了村子里边。 没再往前。 隔着这么远,这张苍的声音竟然能传到自己耳朵里边……走阴人的手段果然多!“你之前都是晚上过来的吧?”柳白询问。 “对!”宅妖忽然眼前一亮,“对呀,我就是晚上的时候才和小认识的,那白天它可能还在睡觉吧,对,就是这样!” “小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了,它怎么可能会不理我呢。” 宅妖说服了自己,又变得很是乐呵。 “你现在问问它把那几个人藏哪去了。” “应该就在这附近。” 张苍的声音再度在柳白耳边响起,而柳白也隐隐约约猜到了一点什么,便问道:“我猜哈,你和小玩捉迷藏,肯定是把那几个人藏到了这附近,对不对?” 宅妖忽然抬起了自己的“脑袋”,惊呼道:“你怎么知道,你果然好厉害,我也要跟你玩捉迷藏。” “那你先带我去看看他们被你藏在哪了吧。”柳白现在感觉自己就好像是在骗小朋友。 “好吧,小还没睡醒,我先带你去看看。” 宅妖说着,又蹦跶着四条腿,沿着这田埂往上边跑去,走了没一会儿,它便指着一旁那个封起来的地窖说道:“他们都被我藏在这里边啦。” 它话音刚落,后头的马老爷和张苍就跑了过来。 尤其是马老爷,他心中早憋着一股气了,他想看看这困了他一天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白悄悄后退几步,将马老爷护在了身前。 马老爷人高马大,身子骨还壮实,最适合探路啦,他三两下卸了封窖的木板,点着火,钻进去看了眼,就退了出来。 “死了,被那邪祟吸死了。” 事已至此,事情已经很明了了。 胡家生了个宅妖,但是灵智没多少,很自然的被一头邪祟给骗了。 那邪祟哄它捉迷藏,让它把胡家的人藏到这来。 然后那邪祟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大快朵颐。 胡尾也红着眼睛从地窖里边出来了,那里头,有个人是他亲叔。 最后出来的是张苍,他手里抓着一小撮毛发。 “别急,忽悠咱,咱看它怎么忽悠。” 他说完看了圈,最后跟胡尾说道:“你先把这东西带回你家祠堂里边去,顺带将这的事跟你们族长说说,我们一会就回来。” “可……我……” 胡尾看着地上的宅妖,他想说自己带不回去。 “你咬破手指,沾点血涂在它身上,它就动不了了。”张苍说完,这宅妖就想跑。 可胡尾眼疾手快,直接扑上去,然后把头往地上用力一磕,撞破出了血,再往这宅妖身上一抹。 宅妖不动了,就好似变成了一张寻常的椅子。 胡尾拎着它,走了。 “倒也是个心狠的。”张苍说了句,便是拿起了他手上的那一小撮毛发。 旋即又从身后摸了摸,竟是拿出了一根烧的只剩下一半的神香。 “来,马老哥,你炉子烧的旺,借个火。” 马老爷双手一搓,果真搓出了火,火点燃了神香,也烧着了那一小撮毛发。 张苍将神香倒转过来,在那燃烧的毛发上边绕了一圈。 最后猛地竖起。 他双手奉持,好似供奉神明。 “问路香问路,起!” 言罢他低喝一声,朝那问路香上吐了口气。 在柳白的目光中,这问路香上升起的袅袅烟气竟是不再往上,转而直直往前,竟是真的开始指路。 “走,咱去瞧瞧。” —— ps:刚看了眼存稿,明天就能发到你们爱看的内容了,鬼体是时候有点长进了。 毕竟当人只是柳白的一厢情愿,到底还是得跟着娘亲当鬼的……是吧? (本章完) 第55章 如此胡尾?【求追读】 第55章 如此胡尾?【求追读】 “马老爷说的没错,这走阴人的手段是真的多。” 柳白心中嘀咕了句,也是跟了上去。 这吃瓜都吃到这了,要是还不跟着吃完,那柳白估摸着自己连着好几晚都会睡不着。 张苍打头,马老爷殿后,柳白这个小不点走在中间。 三人沿着田埂,过了这片稻田,便是来到了对面的山脚下。 到了这,林子就茂密许多了,这胡家的百姓开田土也就只开到这。 好似在村子和林子之间,定了个规矩。 柳白探出头去看了眼,问路香的烟气不再直直往前,转而斜着往上。 那邪祟,果真如宅妖所说的那般,是从这山岗子上边下来的。 不打草惊蛇,三人都没点火,就这么从这山岗上边一条荒废的小道钻着往上。 张苍走在最前头开路,还要一手护着问路香,颇为艰难。 行了约莫盏茶时间,烟气再度往右边一转,这边的路就更小了,只剩下地面还能看出一条被踩出来的小路。 马老爷见状,“嘿”了声,“原来是只黄毛精。” 言罢,他两步上前,直接撕开了前边的灌木,不管不顾地往前走去。 他看出来了这邪祟的来路根脚。 张苍便掐了问路香,小心翼翼地将其收回腰间,跟柳白解释道:“蛇有蛇路,鼠有鼠道。” “这条小道就是那邪祟踩出来的,那邪祟是只山鼠成了精。” “哦。” 柳白点了点头,前头就已经响起了马老爷的骂声,顺带着还有一股热浪掀了过来。 马老爷撞见那邪祟了! 柳白没敢往前,但那山鼠精却是被马老爷一把火烧了尾巴,没了命的跑。 直直地就撞了过来。 但好在,柳白前头还有个张苍。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是在点起命火之际,伸手往下猛地一抓。 嘿,那山鼠精竟然就这么被他单手提了起来。 “修成精怕也了不少年头吧,不好好积点功德,跑来吃人。” 张苍说着将这山鼠精丢了起来,就这么抛在空中。 对面刚追出来的马老爷见状,忙抽了口旱烟,吸住了烟气,再猛地吐出。 他吐出的烟枪就比柳白吐出的火箭强了不止一个档次了,烟枪粗大,在空中一闪而过。 竟是一下就将那山鼠精的脑袋炸了个稀碎。 不等落地,尸首就化作了两枚青色的阴珠,张苍伸手一扫,抓住,又顺手抛给了马老爷。 “这事我没出力,都是马老哥在跑,这阴珠自然得是马老哥的。” 马老爷自是觉得不妥,两人一番推辞,最终的结果便是一人一颗。 张苍看着脚下的柳白,笑呵呵地说道:“别急,你的好东西我待会带你去取。” 柳白也是好奇他到底是要给自己什么好东西。 这都说了好几遍了。 杀人的山鼠精被解决了,三人沿着来路下了山,远远地还没走下山头,便听底下传来人声。 其声雄浑高昂,颇为激进,显然是那胡家族长胡乾了。 “那人死都死了,你还想怎样?” “难道你还要我们胡家的宅妖陪葬不成?!” “都说了人是邪祟杀的,跟宅妖没关系,吵吵吵,再吵就把你这一脉的牌位都请出祠堂,你们自己回黄粱镇住去!”胡乾说完,旁边还响起了一堆应和的声音,说着无非就是“人都死了”“还是家族重要”“宅妖可是胡家的福分”之类的话。 柳白从林子里钻了出来,发现正在哭的是那死了婆娘的丈夫。 胡乾见到几人下山,立马迎了上来,朝张苍说着一些感谢的话。 “我没出什么力,都是马老哥的功劳。” 张苍很自然的将这博取人心的机会让给了马老爷,胡乾领着胡家众人又朝马老爷好生感谢,说了一通吹捧话。 更说好了,今年马家庄子的吃食,他们胡家帮忙解决一半。 让马老爷嘴巴都合不拢了。 事情解决,商量着回祠堂安置那宅妖,这事马老爷不擅长,还是得张苍来。 柳白全程吃瓜,只是看着死了人的那几户人家,愈发感觉这世道的艰难。 孤寡有孤寡的难处,家族也有家族的不好。 至于那些说风凉话的人则是哪都有,毕竟这次死的不是他们家里人。 跟着一路回到这胡家祠堂,到了这,柳白才明白什么叫做大户人家。 单是祠堂就足足有镇长赵久的家那般大了。 临了进去,就能发现这左右还有正前方,都摆满了灵位。 柳白估摸着胡家要是请了老祖宗,怕是连马老爷都会被锤爆。 没法子,人家这祖宗太多了。 上阵父子兵,这除祟,还是得带上自己老祖一块比较好。 胡尾依旧摁着那宅妖,趴在地上,那是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失误放走了宅妖,那真就百死莫悔了。 胡乾上前看着宅妖依旧完好,才松了口气。 “你在你们胡家找十个男丁,最好是要没睡过女人的,然后让他们每个人都放半碗血,混合在一起,再给我拿支没用过的软笔回来,这没问题吧?”张苍吩咐道。 “没问题没问题,那就有一个嘞。”胡乾指着趴在地面的胡尾说道。 这种事胡尾也不敢搞假,只得红着脸说道:“我……我睡过了。” “你这糊涂小子!” 胡乾说着就举起了手上的拐杖,作势欲打。 现在整个胡家现在就出了胡尾这一个走阴的。 可他早早的竟然就睡了女人,这下命火基本上都到头了。 这让胡乾怎么不生气?! 马老爷看出了什么,但他没说,就这么憋着笑,看着胡尾硬生生地挨了胡乾两棍。 胡乾骂骂咧咧的走了,不多时,他用瓷盆接了一盆鲜血回来。 张苍让他放在宅妖旁边,他自个则是用那支狼毫沾满了鲜血,让胡尾离开,他则用鲜血将那宅妖全身上下涂了个遍。 柳白看的很认真,因为这些都是经验,将来若是他遇见了宅妖,也就知道该怎么对付这东西了。 等到了最后,还多出来好些鲜血,张苍便把这些血液一把都泼在了这宅妖身上。 然后跟胡乾说道:“等它醒过来后,它就不能乱跑了,顶多是在这祠堂里边转转。” “你要想和它处好关系,就多让你们胡家的一些小孩过来陪他玩玩。” “还有别忘了初一十五都带它出去走走,也不用走太远,沿着你们胡家转上几圈就行了。” “好,小老儿都记下了。”胡乾连连点头。 眼见着胡乾又要给什么谢礼,张苍说道:“不急,还有点事情没解决,得先忙完了再说。” 言罢,他低头看向柳白,笑着说道:“走吧,带你去见识见识。” 感谢武书道的300点打赏,感谢书友20171026204542438,做个俗人0723,书友20240112020026941书友20240112020026941的100点打赏 (本章完) 第56章 第三盏命火,鬼婴晋级!【求追读】 第56章 第三盏命火,鬼婴晋级!【求追读】 马老爷也跟了出来,这次不比之前,之前是面对聚五气的麻婆婆,自己没个抵抗的机会。 但现在不是啊,这张苍同样是个烧灵体的。 大家都一样,谁怕谁! 这家伙要是对柳白有鬼,那就是自己还人情的好机会啊。 三人出了祠堂,张苍又用左手掐掐算算,然后还抬头四顾,像是在辨别着方向。 越走越偏,眼见着都已经走到这胡家坳的最北边,都快没什么人家了。 张苍才领着他俩来到一处牛栏边,“马老哥,你盯一下,别让人过来了。” 这是要人放哨了。 马老爷应了声“好”。 柳白则是仔细看着,张苍撸起袖子露出右手,竟满是肌肉,很是粗壮,隐隐约约白光充斥,他对着面前这牛栏的墙壁就是给了一拳。 “轰”地一响,这牛栏的墙壁竟被他一拳打出个大洞。 甚至就连里边的老黄牛都吓了个哆嗦。 柳白也是瞪大了双眼,这走阴人……要是道理讲不通还能讲讲物理是吧。 一时间,柳白也是愈发期待等自己烧出灵体后的效果了。 张苍把手伸进这洞里边,扣扣搜搜一阵,竟是从里边取出了两块蛋壳。 这蛋壳约莫拳头一般大小,上下分为两半,外表看着倒是和鸡蛋的蛋壳没多大区别。 “来,你带回去把这东西吃了,对你有好处的。”张苍把这蛋壳递了过来。 柳白:“???” 马老爷也是听到动静转过头来,他见识多了些,看到这东西立马猜着了是怎么回事。 “那宅妖是这蛋里边蹦出来的?” 张苍笑着点头,不等马老爷继续发问,他也猜到了他要问什么,主动说道:“宅妖本就无形,现在你们看着它像条椅子,是因为它真的附身在了椅子上边。” “等它下次附身到了桌子上边,你们就会发现,那张桌子也会活过来。” 柳白和马老爷这才了然。 只是柳白依旧不敢去接,谁知道这是不是好东西。 张苍眼神变得饶有趣味,看了几眼,而后才说道:“没事,你回去问问你娘,她也会让你吃的。” “嗯?” 这话一出,顿时让柳白警觉,“你认识我娘?” 甚至连马老爷都诧异地看向这张老弟,柳娘子是什么实力,马老爷是感受过的。 现在这张苍竟然说出这话……那就不得不让人寻思了。 张苍见他俩的反应,好像很是惊讶,也很是错愕,“不认识啊,问问你娘可不可以吃,不是很正常吗?” 柳白看了几眼,终于是伸手接了过来。 不管怎样,张苍竟然这么说了,那就说明,柳娘子大抵是真的知道点什么的。 拿完了好东西,张苍也没去管那被他砸坏的牛栏,再度回到祠堂,又是一番感谢还被拉着在胡家吃了午饭,三人这才离开。 马老爷赶着马车先是将张苍送回了家,然后在送柳白回去的路上跟他说道:“这老贼多半是有点来路,怕是不小,你问问你娘,看能不能知道点什么。” “好。” 纵使是马老爷不说,柳白自己也会想着问问。 到家还是白天,柳娘子还在店里没有回来,柳白先是把那宅妖的蛋壳放好,然后又去枕头底下摸出了一枚白色的阴珠。 早上睡醒加了个点,上午吸收了一枚阴珠,气血已经到了9.9。 再吸完这一枚,破十之后就能点第三盏命火了! 所以这一下午,柳白哪都没去,就在院子里打拳,等到天色开始逐渐昏暗之际,又是一套拳法打完,他终是感觉到,气血已经足够了。 甚至都没回家,就在这院子里边,他就点燃了自己的命火。 起先只是肩膀上的那两盏,顺畅无比。 若是换了往常,只点燃这两盏后,就已经正常了,但现在却不是,点燃这两盏命火后,他犹是感觉体内还有一股“火气”没有宣泄出来。 他深呼吸一口,像是憋了股气,然后猛地低喝一声。 他小小的头顶竟是“嘭”地一声轻响,旋即一股更为强烈的热浪便是在这院子里边荡开。 三盏命火,成! 感受着两肩膀和头顶上齐齐传来的暖意,柳白也是长舒了口气。三盏命火已成,剩下的就是等着慢慢烧灵体就是了。 而且自己现在还是童男,年龄的话,更是小的可怜,自己这命火……还有的是时间烧。 想到这,柳白又想起了胡尾。 今天胡尾说自己睡过女人的时候,马老爷笑什么? 正当他想着,院门却忽地被推开,柳娘子从外边走了进来,手上还拎着一小块肉。 柳白立马灭了命火,大喊了声“娘”,然后冲上前去,从柳娘子身上接过了那块肉。 “咦,牛肉?哪来的牛肉?” 柳白疑惑,这世上耕牛可宝贵的很,哪舍得杀了当肉吃。 柳娘子冷冷淡淡地回道:“胡家今天摔死了头牛,他们送了块到我店里,说是给你的。” “噢。” 胡家摔死了头牛,那可是真巧……柳白又连忙说道:“娘,你是不知道我今天经历了什么啊!” “我好好跟你说说……” 也不管柳娘子乐不乐意听,总之接下来的时间,柳娘子在厨房做饭,柳白就跟着在那讲。 柳娘子走到哪,他就说到哪。 也不知道柳娘子是不是本就知道这些事情,总之就是,她一句话也没说。 甚至柳白都要以为她没在听了,可等自己说完后,柳娘子却是说道: “那蛋壳对你是有用,能吃。” “真能吃啊,那蛋壳怎么吃?” “就这么吃。” 柳娘子说完就不再言语,柳白只好现在就去吃,只是临了走到厨房门口,他又想起什么,回身问道:“娘,那个张苍到底是不是认识你啊?” “认识。”柳娘子头也不回地说道。 果然,那狗贼就没这么简单……柳白又问道:“他应该不是什么青山城来的吧?他是什么身份呢?” 柳娘子又不说话了。 柳白只好撇撇嘴,自顾回来了房间,取出了那两片蛋壳。 既然娘亲都说了能吃,对自己有用,那还犹豫什么? 柳白放在鼻尖闻了闻,没有闻到腥味,那就还好,然后一口……嘎嘣脆。 嘴巴里边嚼了嚼,还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 味道……可真不错啊。 柳白大口吞吃,几口便是吃完了一块,然后又是另一块,两块都被吃完后。 他也没感觉到哪有什么不对。 他刚想起身去问问柳娘子,可刚一站起,却是发现……自己浑身上下的皮肤,又开始变为深青色。 一股冰冷的感觉传遍全身,这感觉,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变鬼! 又要变鬼了! 有了先前那次的经历和遭遇,柳白也是冷静了许多,他深呼吸一口,看着自己双手指甲不断变长,皮肤缓缓变地深青。 甚至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 这种感觉,是上次所没有的。 而且除此之外,身上好像也有了一点其他的异样。 柳白没有仔细感觉身上的变化,而是第一时间唤出了面板,这才是最直观的展现。 【姓名:柳白】 【身份:鬼婴】 【鬼体:2】 【属性点:0】 鬼婴的鬼体……升级了。 —— ps:有书友问能不能两章一块更,那必然是听劝的,所以今天就不断章了,两章一块更。 够听劝吧,那推荐票和月票什么的,咱是不是也能安排一下了嘛……再剧透一下下一章的章节名好了,《鬼体之变》,这下够诚意了吧。 (本章完) 第57章 鬼体之变【求追读】 第57章 鬼体之变【求追读】 原先柳白的鬼婴面板被封锁,鬼体等级也一直是1级,现在吞服了这宅妖的蛋壳。 就好似暂时冲开了枷锁,再度变为了鬼。 所以……鬼是我,人也是我,只是身份形式的不同罢了。 有了上次的经历,柳白早已做好了心理建设,其实只要不是一直当鬼。 只要后续能变回人,那么偶尔当个鬼……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甚至还更爽。 毕竟很多人不能做的事情,但是鬼做起来却是没有丝毫顾忌。 比方说去老树林子,走阴人进去了得小心翼翼,但万一我是鬼呢? 那小心翼翼地就应该是老树林子了。 再说了,我娘是鬼,那么我是个鬼……也很正常啊! 最开始是柳白没有摸清这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再加上柳娘子当时的确有想杀死他的迹象和行为。 所以他才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至于现在……鬼? 不好意思,我选择不了我的出身。 所以只是经历了短暂的不适之后,柳白就开始感受着身上的变化了。 他先是想着去铜镜面前看看自己的外貌,可没曾想,抬腿只是一步,竟然就跨过了五六米的距离。 若不是他反应快,这一下恐怕就要将整个梳妆台都撞倒了。 而且稍一用力,便能感觉到自己拳头里边那股爆炸性的力量。 所以说,这鬼体等级提升后,速度和力量都提升了一大截? 也不知道我现在的实力和马老爷比起来怎么样,要不趁机去找他练练? 毕竟娘亲肯定打不过,只能找马老爷试试了,一笑道长也还行。 柳白胡思乱想着来到铜镜前,他也模糊着看清了自己的外貌。 虽说不至于青面獠牙,但青面还是有的,除此之外,头顶的那一小撮胎毛依旧存在。 但却变黑了许多,不再泛黄。 可能是因为自己长大了一点的缘故。 五官的话,只能说一句,勉强看得过去。 反正都青面了,肯定怎么都和好看搭不上边,就是不知道以后长开了会怎么样。 但是不同的是,手上的指甲好像没之前那么长了,不会内弯,稍短了些,用起来方便顺手了点。 而且四肢也都粗大了不少,后背的话……柳白回头看了看。 看不见,但感觉好像是骨头有点外突,难道是还能长出骨翅? 现在看不出来,柳白只能自己胡乱猜测着。 真要如此的话……好像也能期待一下。 而且怎么,有一种想杀戮,想打架的感觉?这当鬼都这么暴戾的吗?还是说只有我这鬼婴才这么暴戾? 他此刻在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的新身体,殊不知,就在他背后。 柳娘子正一脸慈爱的看着他,甚至数次想伸手摸摸柳白的头顶,但都忍住了。 兴许在她看来,只有个简单的想法。 那就是此刻的柳白,看起来才是她真正的儿子。 柳白琢磨了一通,也没发现自己身上有什么神异,比方说浑身上下散发黑雾滔天。 或者说所过之处赤地千里,一片荒芜。 可能到底还是实力太弱了吧。 正当他想着要不要去找马老爷互相锤一下,试试自己现在的实力的时候。 却是发现,自己双手双脚上的青色正在消失。 身上那股冰冷的感觉也逐渐退去,温暖的感觉再度充斥着自己的身躯。 身后,柳娘子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 身形也紧跟着消失。柳白再度唤出面板。 【姓名:柳白】 【身份:鬼婴】 【鬼体:2】 【属性点:0】 文字依旧,只是直到此刻他才注意到,鬼婴面板上边那两道血色锁链,先前竟然消失了,直到现在才缓缓恢复。 直到最后,锁链锁住了面板,他也再度从鬼变回了人。 而这个变化过程很快,只是持续了两三个呼吸时间,浑身上下就恢复了正常。 手脚再度变得白白嫩嫩。 变回人后,柳白又点燃了自己的三盏命火,烛照依旧,没有丝毫异样,他这才长舒了口气。 两者互不影响就好,只是……该怎么才能在人和鬼之间自由切换? 难道要让柳娘子把锁链去掉? 可万一去掉了锁链,自己就一直是鬼,都当不了人了,那也不好。 最好的结果自然就是,自己可以在人和鬼之间,随意切换。 想不通,柳白只好去厨房问柳娘子。 临了,等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柳娘子却是冷冷一瞥,眼中满是鄙夷,讥讽道:“怎么?不当人,又要当鬼了?” 柳白低着头,不敢说话。 柳娘子看了他好一阵,这才说道:“放心,等我没了,你想怎么样都行。” 柳白愣了愣,第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时,猛地抬头,语气激动地说道:“什么叫做等你没了啊。” “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柳娘子把炒好的菜端起往客厅走,声音也不带感情地说道:“能什么意思,就那个意思。” 柳白能感觉到,刚刚柳娘子的那语气,不像是开玩笑。 而且她也不会和我开玩笑啊。 诚然,柳白承认,他是最不想看见柳娘子出什么事的,一来这是他最大的大腿了,什么事情搞不定,都能喊娘。 二来,相处了这么久,虽说刚开始可能是想害自己吧。 但后边……虽然态度冷了点,但实话实说,柳娘子还是尽到了一个做娘的责任的。 柳白也是人,对柳娘子不可能没有感情。 许是看出了柳白的低落,都已经进了屋的柳娘子竟还出来喊了句。 “吃饭都还要我请了是吧?” 柳白这才进屋,草草地吃了晚饭,他感受着身体正在慢慢被煅烧,体魄好像每时每刻自己都在增强,这种感觉也是颇为奇妙。 收拾洗漱完,他就躺在了自己的大床上。 柳娘子照旧来到他床边坐着,这次娘俩都没说话,只是过了好久,等到柳娘子都快离开了,柳白才从被子里边探出个头来,小声说道: “娘,我知道你很厉害的,肯定也能活很久。” “娘,你一辈子陪着我,不要离开好不好……” 黑暗之中,柳娘子身形轻轻晃了晃,但也没立马回答。 而这也是柳白的心里话,没人不希望自己有个强大无比,还对自己极好的娘亲。 那样自己一辈子都能无忧无虑的生活。 柳娘子起身,就当柳白以为她都不会回答了的时候,她清冷的声音才再度响起。 —— ps:下午六点还有一章。 (娘亲不会下线的,放心,) (本章完) 第58章 柳神!【求追读】 第58章 柳……神!【求追读】 “没有谁能永远陪着你,你能依靠的,只有你自己。” 说完柳娘子就转身去了地底,再没回头,柳白如往常一般说道: “晚安娘亲,明天见。” 返回地底的柳娘子看着也有些低落,或者说是烦躁,总之就是心情都不怎么好。 衣橱里边传来了那粉裙人皮的声音。 “小白这么想我们陪着,干脆陪着他就好了,只要我们愿意……谁能拦得住?” 柳娘子没有理会。 红裙人皮的声音紧接着传出,“那老东西都过来了,说明是真的要不了多久了。” 她说话,柳娘子就搭理了,她先是抬头看了眼头顶的位置,眼神当中闪过一丝温柔,这才说道:“没事,我会让他们晚一点的,因为……我儿子想我多陪陪他。” 说完,刚坐下的她又站了起来。 “你要出去?”红裙人皮问道。 “嗯,那老东西不是早就想见见我了,再说,都把主意打到小白身上了,我不去能行么?” 柳娘子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明显有了些许冷意。 而后她一步踏出,身形便是消失在了这地底。 黄粱镇另一边,张苍刚收拾好桌面画着的图纸,一回头,却见自己身后多了个……画皮鬼。 他见来者,笑道: “好久不见,现在是该叫你柳无敌,还是……柳神?” 柳娘子依旧是那身衣物,但与之不同的是……她褪下了人皮。 所以此刻她裸露出来的头颅,是血淋淋的一片。 柳娘子来到一旁的木椅上坐下,毫不客气的讥笑道:“怎么?人多的时候喊我画皮鬼,现在只有你一个的时候,就称呼我为柳神?” “这么怕死?” 当面被打脸,纵使是张苍也有些挂不住,尬笑几声。 “柳神还是那性子。” 一人一鬼也算是久未见面了,所以柳娘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监正大人倒是清瘦了不少,看来这些年不太好过啊,啧啧,要不干脆和我一样当个鬼得了。” 柳白和马老爷他们不认识张苍,但柳娘子却是认识。 张苍,楚国钦天监的监正。 一个能在整个楚国或者说人间都横着走的人物,但此刻听到柳娘子这言语,张苍却是苦笑着摇摇头,来到她对面的位置坐下。 “只能说大雨欲来风满楼吧,也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再撑几年。” 柳娘子嗤笑,“我就客气一句,你还当真了?” “说吧,这次来找我,什么事?” 说起正事,张苍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柳神……这次是真的藏不住了。” “没事啊。”柳娘子很是随意,“那些东西的鼻子比狗还灵,能藏这么些年,已经很好了。” “不过这次要你亲自过来坐镇……说说吧,都有哪些要来的?” 柳娘子说着身子往后稍仰,姿态看着倒像个男子,极为豪迈。 张苍颔首,缓缓说道:“人族这边来的柳神您应该也能猜到,魏国的大司天是肯定要来的。” 柳娘子鄙夷道:“杀他如屠狗。” 张苍好似没有听见似得,继续说道:“秦国的太史令说了也会来。” “这两人,柳神您应该是都能猜到的。” 柳娘子“嗯”了声。 张苍继续说道:“纸伞会和水火教那些,估计也会来几个,但他们肯定是看戏的,动手的可能性不大。” 柳娘子眼神当中闪过一丝不屑,转而问道:“西边呢?”说起这,原本一直都还算平和的张苍眼中也充斥着怒意,但同时也多了几分慎重。 “禁忌深处那边……七大王座应该会来三个。” “哭丧岭的那头无头鬼,鬼湖里边的那头水鬼,以及火焰山上的那头尸僵。” 一切都和柳娘子预料的差不多,所以她也没太多的担忧,甚至都翘起了二郎腿。 “这事和你没多大关系,你负责把台子搭好就是了,不然到时候夷平了这云湘两州,就别怪我了。” 张苍点头,这也正是他特意赶过来的缘故。 “行了,那别的事你就不用管了,麻烦了你这么多年,人情也算两清。” 柳娘子依旧是那副随意的姿态。 而说完了这正事,张苍心头也是长舒了口气,他看着柳娘子的模样,欲言又止。 “有屁就放。”柳娘子鄙夷道。 张苍这才敢说话,“柳白他……” 刚一提起柳白的名字,甚至都还没问出什么问题,张苍就感觉如坠深渊,连说话都变得极为困难。 因为近在咫尺间,柳娘子盯上了他。 “你想问他什么?” 此刻,张苍能明白,但凡自己敢说错一个字,柳娘子就会毫不犹豫的动手。 这也正是她的性子,如当年一样,护短到了极致。 在她柳无敌面前,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因为她只会觉得,她说的话,就是道理。 “不至于如此,就在柳神你眼皮子底下,我还敢害贵公子不成?” “哦?你的意思是,不在我眼皮子底下,你就敢害了?” 柳娘子微微仰着头,用睥睨的姿态看着他。 张苍苦笑。 见其可怜的模样,柳娘子终于不再威胁,收敛了自身气势。 毕竟连阴莲心那样的极阴之物都送给了柳白,柳娘子也不好太过为难。 宅妖本就是天地汇聚,食人气而生,哪来的蛋壳? 骗骗不懂的小孩罢了。 没了那股压迫的气势,张苍这才说道:“我只是没想到,柳神这样的存在,竟然真的还能诞下子嗣。” “想说我一个鬼生不了孩子就直说,拐弯抹角说什么?”柳娘子冷笑道。 张苍也不尴尬,只是嘿嘿的笑。 见事情说完,柳娘子也没在这继续留下去的心思,起身正欲离去。 张苍见状,终究是选择开口,他想问个清楚。 “敢问……柳白公子的父亲是?” 纵使是这楚国的监正,纵使和柳娘子打过这么多年的交道,他也想不通,以柳无敌的眼光,能有哪个男人被她看上? 听到这个问题,柳娘子也是停下了脚步。 她想起来了,柳白上次也曾问过她,但她没说,而此刻,问出这话的是张苍。 她回头,觉得有必要说说,所以她就这么看着这个监正大人,忍不住微微仰头,嘴角翘起,眼神当中甚至压抑不住的自傲。 “神。” “真正的神!” —— ps:下一章不拖太久,因为今天只能更两章,所以下一章放在凌晨,过了12点就立马发出来。 (本章完) 第59章 神祂不配!【求追读】 第59章 神……祂不配!【求追读】 毕竟自己斩去一境,神游域外之时。 竟在那游离的时空之外看到了一缕灵魂,那不是神的指示,是什么? 柳娘子再也想不到,是谁能有如此实力,竟将一道普普通通的灵魂,放在域外了。 而说完这句话之后,柳娘子也就离开了。 独留张苍在原地震惊,久久未能言语。 他知道柳娘子是什么性子,在这种问题上,她根本不屑于撒谎,既然不是撒谎,那就是……真的了! 神诞下的子嗣。 张苍深呼吸一口,眼神当中也是闪过一丝疯狂。 他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了一切。 他终于知道为何禁忌深处那些老王八前来邀请柳娘子,让她也去禁忌深处重开一王座,柳娘子会拒绝了。 这种事,在他们这个存在里边,根本算不上什么秘密? 什么王座? 说白了,就是去神的身边……侍奉。 纵使神还未苏醒,但是神的身边,怎么能缺少仆役? 对方来了三次,柳娘子拒绝了三次,最后一次甚至还是指着他们的鼻子破口大骂。 这让那群自诩高人一等的王座邪祟,如何受得了? 于是他们恼羞成怒之下,将柳娘子的位置公之于众,并且邀请了魏国的大司天,秦国的太史令,甚至还邀请了张苍这个楚国的监正。 欲要围杀柳娘子。 先前,纵使是在今天之前,张苍都不太明白,柳娘子为什么会不答应。 纵使是真的不想侍奉那尊神,可过去之后,阳奉阴违都是可以的。 毕竟神还没苏醒,大家都是王座,谁也命令不了谁。 完全没必要拒绝,甚至大骂,最后闹到如今这搏命的境地。 可现在,张苍终于明白了! 他明白为何柳娘子不答应,不愿去那禁忌深处重开一王座了。 不是因为她看不上那群趴窝的老王八,也不是因为她不想侍奉神。 而是因为神……祂不配! 能诞下神之子嗣的存在,岂会去侍奉别的神祇? 那是何等的荒谬! 一时间,张苍也是开始期待那场真正的大战了,到时,神会不会降世? 他无与伦比的期待。 …… 悠悠两天后。 “公子别气馁了,你才走阴多久,再过段时间,你的脑袋肯定就能亮起来啦。” “到时走夜路也不用点灯笼了,公子点亮脑袋就好啦。” 小草欢快的声音从这桃树上边传了下来。 柳白则是盘坐在这桃树下,尝试着看看有没有将自己脑袋的灵体烧出来。 可刚刚的结果,小草也看见了。 并没有成功。 脑袋还是没能烧成功,也没别的捷径可走……兴许有,但是柳娘子没说,多半就是不想他用了。 而且点了三盏命火后,柳白也没那么急了。 灵性和气血还相差了将近1个点,所以这两天获得的属性点,都被他用在了灵性上边。 这世界……气血高了烧底子,灵性高了要变鬼。 所以只能齐头并进了。 但是好在,气血还能用阴珠来提升。 “你说得对!没烧出来就再等等。”柳白拍着屁股起身。 小草立马跳到了他后背,奉承着说道:“哼哼,在娘娘店里睡了这么多天,还是公子后背躺着舒服。” “小草,你这几天……” 柳白还没问出口,就被小草大声打断,“别问!求求公子你别问了,要是娘娘知道小草忍不住说了了……会打死小草的呜呜。” “好吧。”柳白不想小草死,毕竟有它跟在自己身边,还是能解解闷的,所以也没太过为难。 “那公子咱今天去哪耍嘞?!” “……” 柳白没说,而是径直将它带到了一条贴红彩的小巷子里边。 和开始相比,这里的人显然是少了许多,毕竟哪有百姓天天闲着没事就来算命的? 再说了,算命也是要钱的。 柳白从这人群当中走过,那些个大人都笑着喊他柳公子。 小小的镇子总是藏不住太多事。 往往不消一天时间,一个消息就能在这镇子里边传好几个来回。 尤其是雨天出不了工的时候。 这么多时日过去,他柳白烧了炉子点了火这事,也早就在这黄粱镇传开了。 起先这些百姓都很是惊讶,可见得多了,发现柳白虽然点了火,但和自家娃看着也没多大区别,也是闲着没事就追狗撵鸭,也就渐渐能用平常心对待了。 也是到这时柳白才明白,为什么柳娘子让他别长那么快了。 想当个人,就得好好当,而不是当个人人惧怕的怪人。 进了屋,柳白就熟稔的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看着这“张半仙”给人算命。 既然知道他有古怪,也还认识自己娘亲。 但是柳娘子不说,那就只能自己尝试着去发现了。 所以这几天,柳白闲着没事就会到这来坐坐,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 张苍一见他进来,就打着哈哈说道:“小白来这么早啊,这是又要来跟我学算命了吗?” 柳白翻了个白眼,“不学,娘不让我跟你学。” 眼见着这个算命的已经走了出去,柳白这才小声说道:“娘说你这东西学了短命,不让我学,我也不想短命。” “而且她还说了,有些时候知道的越多,烦恼就会越多。” “倒不如少知道的一点。” 张苍一听,眼一瞪,“短命?” “哪里短命了?你别看我现在头发都白了,其实我还不到三十岁呢!” 趴在柳白背后的小草大笑不已。 柳白也是忍俊不禁……你这程序猿呢,二十多看着像四十多,不到三十看着就像五十多了是吧。 门外又是走进来一个百姓,笑着打招呼道:“张半仙又在这逗柳公子呢。” “是啊。”张苍笑道:“不然整天坐着也太无聊了,黄生啊,你这不用算了,你那事我都跟你说清楚了,只能把你祖上的坟迁了,那地儿风水不好,出煞,没别的办法。” 刚进来的黄生脸色立马变得难看,甚至都没坐下。 “这……” 迁坟口就得找风水先生重新选址,然后定日期,找人,移棺等等,下来可是一大笔钱。 都是普通人家,平日里生活都已经这么艰辛了,哪还有余钱做这些事? “谢过张半仙了。” 黄生鞠了个躬,这才叹着气转身出门。 张苍又转头看着柳白,笑问道:“想学吗?我教你啊。” 柳白眼珠子一转,“行啊,那你去问问我娘吧,只要你能说服她,我立马就跟你学。” “那算了,我弟子还是很多的,不差你这一个。”张苍摆摆手,转过身去继续给这往来的百姓们算命。 柳白看了一阵,觉得无聊也没看出什么苗头,也就拍拍屁股告辞了。 从张苍这巷子里边出来,没走几步。 咦,又是胡尾? 这么恰巧的吗……不,不是恰巧,他应该就是来寻我的。 柳白迎了上去,喊了声胡师兄。 (本章完) 第60章 分食之宴【求追读】 第60章 分食之宴【求追读】 胡尾笑着打趣道:“你现在可是点了三盏命火了,我才两盏,该我喊你柳师兄才对。” “好啊,那你喊啊。”小草探头。 胡尾表情一僵,脸色变得难看……柳师弟养的这役鬼,哪都好,就是嘴臭,经常噎得马师父都无话可说。 柳白把小草的脑袋推了回去,笑着问道:“胡师兄找我是有事吗?” 胡尾“嗯”了一句,然后走近了些,小声道:“马师父昨天挖了个上好的山精,又搞了点好东西,一块炖了锅汤,准备请我们几个吃一顿,问你去不去。” “去啊,这有什么不去。”柳白立马回道:“白吃白喝的我最喜欢了。” 再者柳白也好些天没去马家庄子了,倒是怪想念的,正好借这机会去看看。 “行,今晚的晚饭,到时你准时过来就好了。” 胡尾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柳白两步追了上去,“等什么晚上,现在去就行了呗。” “呃……我这是回家还有点事,我是要下午才过去,柳师弟你没事的话,你可以先去。”胡尾表情看着有些尴尬。 而且柳白也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发现他裤腿上还沾着露水,估摸着真的是刚从马家庄子回来。 “那行吧。” “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不?”柳白客气了一句。 可谁知胡尾一听却是如临大敌,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柳师弟你千万别来。” “好……吧。” 看着这颇有些落荒而逃的胡尾,柳白想着待会去了马家庄子可以问问马老爷。 “小草,你回去跟我娘说一声,就说我去找马老爷了。” “哼,小草才不去,公子就是想着自己去玩不带小草去!”趴在柳白背后的小草别过脸去,显得很是傲娇。 “再说了,公子你在这说一句,娘娘又不是听不见。” “好像也是……娘,马老爷请客,孩儿去吃顿好的啦。”柳白试着说完,然后侧耳倾听,很快,柳娘子那冰冷的言语就在他耳边响起。 “滚吧。” “得嘞。” 柳白应了声好,心中则是吐槽道:果真是亲娘。 去马家庄子的路,柳白已经很熟悉了,随着最近去的人愈发多了起来,顺带着连这条路都宽阔了不少,那些游魂邪祟也不敢在这附近转悠了。 柳白一路扛着三盏火,跑地飞快,没一会功夫便是来到了马家庄子附近。 远远地甚至都还没靠近,他便已然能听到庄子里边传来那打拳的声音。 等他走到门口了一瞧,嚯,好家伙,比他当时学拳的时候,人多了一半还不止。 教拳的依旧是六子,他见着柳白过来了也很是开心,便让那些少年们停下,喊柳白“柳师兄”。 这些少年也早就听过马家庄子的事情了,对柳白这个“小屁孩师兄”也不陌生。 所以此刻喊的都很是卖力,柳白听着也很带感。 马老爷听着动静也从屋里走了出来,此时的他满面红光,人逢喜事精神爽的他,见着自己这众多弟子,仍不忘给他们画饼。 “看见没,你们的柳师兄当时就是因为在我这学了拳,所以这才点火成功的!” “你们好好练,相信我马老三,点火很快的!” 马老爷声音很大,拍的胸脯也是嘭嘭响。 柳白见不得他忽悠人,便是去了他们几个师兄弟住的屋子里边。 刘铁点了火之后,也搬来了这里。 但此刻却不在,找了一圈之后才发现,他在厨房里边烧火,锅里滚滚沸腾,像是在炖着什么。 柳白估摸着这就是今晚要吃的好东西了。 刘铁见了他,也很是开心,见他目光,便是凑上前,小声道:“马师父在熊瞎子岭上挖了一头成了精的黄芪,有了这东西后,又特意去了趟黄水沟,杀了那条黄蛇,这才炖了这锅汤。”“大补大补的嘞,柳白……柳师兄你晚上可得多吃点。” 刘铁也算入了门,但柳白入门时间比他早,按理来说是要喊他师兄的。 “好。” 柳白闻着也是很香,估摸着真要吃了这玩意,说不定就能把脑袋点亮了? 烧个灵体可真难嘞。 从这离开,柳白还是去寻了马老爷,他还想着问问胡尾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没曾想,只是刚一问出口,马老爷就止不住的笑。 甚至是狂笑,一边笑还一边拍着大腿。 柳白:“???” 等着马老爷都笑了好一会,他才停下说道:“记得咱在胡家祠堂,张苍说要找几个童男不?” “记得啊。” “胡尾当时不是说,他睡了女人,然后那胡乾还给了他几棍子。” “记得……”柳白是真记得,当时他就看出了马老爷表情有点奇怪,但不知道为什么。 “他小子睡了个屁的女人,真要睡了女人,那命火还能嘎嘎变旺?”马老爷说到这,就又开始笑。 柳白也是听明白了,“所以说,胡尾他睡了个女人,真就只是睡了个女人?” “你这话说得好,就是这样,这不,我今早跟他说了怎么才叫睡女人之后,他就气的跑回家去了。”马老爷是越想越好笑。 柳白听明白后,也是忍俊不禁,他没想到胡尾竟然连这都不明白。 搞清了这点后,柳白也就走了,在这马家庄子里边东逛逛西逛逛,很快就到了傍晚。 胡尾也从黄粱镇回来了,还特意给马老爷沽了一小壶酒,马老爷见了,嘴角咧的开开的。 天黑之后,练拳的少年们就回屋睡了,他们几个走阴人则是来到了吃饭的大厅里边,点着烛火,开始分食。 也没有谁客套,更没有谁讲几句。 反正汤够多,肉够多,主打的就是一个敞开了吃。 柳白几口热汤下肚,顿时感觉浑身都热了起来,嗯……就算是寻常的热汤,估计也有这效果。 一顿吃吃喝喝后,柳白就填饱了。 他们几个还在吃,马老爷则是几口酒下肚,就面红脖子赤。 柳白打量了一圈,终于是发现哪不对劲了,六子,胡尾,刘铁还有自己,几个点了火的都在。 但也少了一个。 “仇千海呢?他不也点了火吗?”柳白问道。 刘铁立马回答:“他前段时间来了我们这一趟,就进血食城去嘞,他说他要进城里谋出路。” “血食城……” 柳白想着自己都还没去过。 喝了酒的马老爷瞥了他一眼,点点头,嘚瑟道:“刚好我这有一批山货,明天就准备送城里去,你小子没去过,要不跟我一块去逛逛?” 只是刚一说完,马老爷就清醒了,打了个哆嗦。 甚至直接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好端端的,自己招惹这个大公子作甚!’ 但可惜,柳白的心思已经活泛起来,只是突然之间……脑袋好像也有点不一样的感觉了? 好像……变得很烫! —— ps:本想着发一章的,但是想了想,为了让读者老爷们看得爽一点,干脆一块发了。 最后一周在新书榜上了,求个月票和推荐票吧,看能不能排名冲高一点。 跪求了。 (本章完) 第61章 灵体,出!【求追读】 第61章 灵体,出!【求追读】 “等会,脑袋要被烧出来了!” 柳白急忙喊了声,然后“嘭”地一下点燃了自己的三盏命火。 热浪在这大厅里边席卷。 看着他两肩和头顶的命火,胡尾他们仨都看着一脸的羡慕。 而随着他的这三盏命火被点燃,他脑袋也终于有了一丝变化,怎么说呢……最直白的感觉就是,亮了一点。 好像会发光。 也就是这一刻,柳白忽然就有了一种耳聪目明的感觉,自己的五感好像都被放大了数倍不止。 在这昏暗的大厅里边,他都能看见对面斜角起了块蛛网,其间那蜘蛛正在捕食长脚蚊。 耳边更是能听到这马家庄子外边的虫鸣,还有更远处的山沟里边传来的邪祟的叫唤。 这一下,柳白立马就明白了,为什么之前跟着马老爷进山,他都隔着老远看清一些东西。 原来这是烧了灵体之后的效果…… “以后进山你就没那么危险了,只要脑袋烧出来了,一般的游魂都不敢靠近你的脑门。” “如若不然,像他们这些没点火的,在老树林子里边,一些小东西就专门喜欢从他们耳朵,鼻腔里边钻进去。” “这也是那些普通人容易撞祟的缘故。” 见到柳白烧出了灵体,哪怕只有个脑袋,马老爷都挺开心。 “恭喜柳师弟!”六子立马端起了一碗汤。 刘铁和胡尾也是明白过来,柳白开心,打了个哈哈,也是重新盛了碗汤,马老爷笑骂了句“混小子”,他则是端起了酒杯。 几人就这么一碰,然后大笑着一口闷。 也不知是真的醉了酒,还是真的不想带柳白去城里,总之马老爷没一会功夫就往桌子上一趴,不省人事。 六子和胡尾一块把他拖回了他床上。 这晚柳白也没再回去,就躺在了他之前的那个小铺子上,跟胡尾刘铁他们说了一晚上的夜话。 但大部分时候都是六子,刘铁和胡尾他们几个在说,柳白不太懂,就只能听着。 尤其是六子和胡尾,他俩都是进过城的,讲起里边的见闻来,那是一道又一道,勾的柳白那是馋的不行。 于是第二天一早,柳白就爬起了床,逮住了同样早起的马老爷。 “送我回去,问问我娘先,她要说可以我就跟你去,她要说不行的话,我也不勉强你,这下总可以了吧。” “没事,你要说不可以的话,我就说你昨晚喝醉了酒,骂了她好几句。” 马老爷眼一瞪,大声道:“可以,现在我就送你去问!” “可以就可以,那么凶做什么。”柳白嘀咕了句,抢先跳上了他的马车。 等进了这里头,他才发现,这马车里边竟然真的放了好几个箱子,估摸着这里边的就是马老爷昨晚说的山货。 “你小子看好了,可别把箱子打开了,不然放出来了里边的东西,咱俩也难抓。” 马老爷说完没多久,胡尾也从外边钻了进来,还打着哈欠。 “柳师弟你也真是的,起早了也不喊我。” “我喊了,你没听见。”柳白信口胡诌。 “真的吗?” 外头的马老爷吆喝了一句,挥鞭驱赶着马车。 不多时,马车便是停在了黄粱镇的西边的那条南北向土路的巷口,柳白跳下马车,回了家。 天还早,柳娘子还没出门,在厅里吃着馒头当早餐。 见了柳白,她也就是问了句怎么回来的那么早。 柳白则是凑上前去,“娘,我想跟马老爷去趟城里好不?” “我长这么大,还没进过城呢,孩儿也想去长长见识。” 柳娘子听到这话,嗤笑道:“你长多大?一岁?” “呃……”柳白也不怕了,仰着头说道:“谁让娘你把我生的那么神奇,怪我咯?” 柳娘子冷笑一声,没有多说,只是起身回了房间。就当柳白以为她要不同意的时候,却是见她拿着两枚银锭子走了过来,“要去就去,见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就买,不要省着。” “还有,走阴人的那些东西就别买了,没多少好的。” 柳娘子说完蹲下身子,把手上那两枚银锭子放在了柳白胸口,又拍了拍他的小脑袋。 “去玩吧。” 柳白看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上前一步轻轻抱了她一下,然后立马松开。 直到跑到了门口,他才想到什么,回头问道:“娘,万一城里有人欺负我怎么办?” “你之前都知道怎么办,现在不会了?” “好嘞,谢谢娘!” 柳白大笑着,连蹦带跳地跑去门口,“娘,等着,我给你带好吃的好玩的。” …… 这是柳白头一次进城,也是他头一次去那么远的地方,所以他连马车都不进去了,就这么和马老爷一块,坐在这马车的车梁上。 自从出了镇子,他便好奇的四处张望。 看什么都新鲜。 血食城在黄粱镇的东边,出了黄粱镇,沿着胡家坳外边的那个山坡,有条山路,进城就是从那去儿。 马车是假的,自然也就不用赶着才会走路,马老爷自顾哼着不知从哪听来的小调。 柳白则是动用着烧了灵体后的超强视力,怎么都看不够,甚至每当看到点稀奇的玩意,还拍着马老爷的大腿让他也看。 “马老爷你快看,那边那山头上,好像有个长着人头的老鹰在飞。” “你小子别瞎指,那是山神老爷养的宝贝!” “那那边那个,你看,那树上有一条大蛇。” “那是老菜了,性子懒,你不搭理它,它就不会搭理你。” “还看,再看!等会它过来了,没有一颗白珠子是打发不走的!” 柳白这才收手,马车沿着山路,他也见识到了许多之前没见过的东西。 但看多了其实也那样,老树林子里边的怪异,都是大差不差的,除了一些特殊的地方。 比方说昨晚上六子给讲的老水坑,还有胡尾讲的阴魂凼等等,那些地方才是真的诡异。 走了一阵,柳白便跟马老爷询问这血食城内的情况。 “这城内啊没什么好讲的,就城主府一家独大,什么都得听城主府的。” “其次的话,城内比较有势力的四大家,这倒可以说说。” 马老爷说着点燃了老烟枪,美美地抽了一口,这才开始讲道:“像之前领我们去阴脉的红灯坊和短刀帮,这就是其中两家。” “红灯坊背后的是司徒家,就是麻婆婆他们,至于他们在城内操持的行当……就是那种,你小子明白的。” 柳白看了他一眼,发现这老东西挤眉弄眼,他立马就明白了。 不过柳白这又想起来,那个司徒家大小姐的点火权,还在自己手上呢,还就在自己手腕上带着。 马老爷自是不知,他继续说道:“短刀帮的话,干的多是些黑活,但也就是这么说,实际上还不是得听城主府的,嘿。” “余下的两家是洪盐会和周家。” “洪盐会背后就是洪家,操持的是盐业,这里头的水可深,听说这洪家背后,就是那位城主大人,当然,咱也就听个热闹,是真是假的,咱也不知。” “周家的话就正当了些,操持的都是些正经行当,基本上你在这血食城内能看到的大大小小的行当,都和周家有点关系。” 柳白听的很认真,但他还没说话,背后的小草就抢着说道:“司徒家,洪家,周家,那这短刀帮后面就没个什么家吗?” 马老爷一听,“嘿”了句,把脚也踩了上来。 “你还真别说,其实前边这三家都还好,多多少少都是有点祖上余荫,但这短刀帮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听小老儿我仔细给你讲讲。” 感谢山河万里伏的1000点打赏,谢谢我蚁哥,感谢木又001,luminas,书友20230306031041600,书友20210301106545936718,书友 20210221150610146,孤梦独云2的100点打赏 (本章完) 第62章 血食城三绝【求追读】 第62章 血食城三绝【求追读】 “这另外三家都是承祖上余荫,传承也怕是有几百年了,但是这短刀帮……从发家到现在,却不过二十来年。” “知道这短刀帮靠的是什么不?” 马老爷扛着老烟枪,模样嘚瑟。 知道的是知道他在说短刀帮,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说自己嘞。 不等柳白他们回答,马老爷便是自顾说道:“靠的就是他们短刀帮如今的老祖,道上人称‘红姐’的那位人物。” “红姐?” “对,从她成为走阴人的那一天开始,直到现在,她所经历的……啧,都不知道怎么形容。” 小草探头说道:“那你倒是形容一下啊。” “从街头砍到街尾,从点三火砍到如今的养阴神,总之但凡有阻挡在她面前的,都被她砍了,也带领着短刀帮,从一个没什么人听过的小势力,到了如今这血食城的四大家之一。” 马老爷说着长吐了口烟气,眼神当中也是颇为感慨。 “也不怕你们笑话,十年前,我还真去短刀帮试过,但人家嫌弃我年纪大,不收,不然你小子现在还想看到我?” 柳白呵呵。 “这红姐能砍能杀,这是她身上的一绝,还有一绝你知道是什么不?”马老爷还卖了个关子。 “不知。” 马老爷还没来得及说,马车里边就响起了胡尾的声音。 “红姐的腿,周家小姐的腰,还有红灯坊的小妞活好,这三个并称‘血食城三绝’。” 马老爷立马回头骂了句,“什么东西,一天天的不学好,净是听些这玩意。” 骂完胡尾,马老爷这才回头跟柳白讲道:“就是胡尾这小子说的那么回事,红姐的腿……啧啧,你要是见过一次你就明白了。” “重点是她还很大方,从不藏着掖着,穿衣打扮全是露着大腿的,据说她还自己说过一句话,她说‘腿长得这么好看,不露出来给男人们看看,那长了有什么用?难道真的是为了走路的?’。” 柳白听了也是忍不住竖起一根大拇指。 不得不说,这红姐无论是实力还是性子,都算得上是这血食城的一号人物了。 马车里边又传来胡尾弱弱的声音,“马师父,柳师弟还小啊,你跟他说这些,他能听懂吗?” “呵。” 马老爷冷笑一声,心中说道:你小子睡女人都还不知道怎么睡的时候,他就连怎么钻妇人巷子都知道了! 只是聊完了这,马老爷也就没再说了,柳白又开始打量着四周的风景。 比方说山林里边有长着人手的小。 还有满地跑的石头,但这些都是些小东西,只要点个火就能吓唬走。 难的是路过一个山坳的时候,马老爷说这里边有个深潭。 潭水里头有条蜕了皮的大水蛇,要是把那玩意整出来,他都吃不消。 一路好赶慢赶,也在一宽敞的平地上吃了干粮,马老爷说要明天才能赶到血食城,今晚则是要在一个叫乌蓬山的地儿住一宿。 “住山里边?那不更危险?”柳白问道。 马老爷抽着旱烟咧嘴一笑。 “不会,那山里有个乌蓬,住过山神的地方,安全的很,今晚在哪啊,指定有不少人嘞,说不定还能开个小集。” “嗯?” 柳白一时间也是有些好奇了。 他看着天色,约莫下午三四点的时候,马车驶入了一座山岭,进了这,马老爷神色也就沉重了许多。 马车驶的很快,柳白也是识趣的闭了嘴。本就是到了下午,再加上进了乌蓬山这老树林子,天色昏暗的很快。 但是好在,终于在完全天黑之前,柳白在前边的路边上,看见了一个乌蓬房。 门口已是停着一辆马车和两辆驴车,除此之外,那角落里边还放着两货担。 房子里头也是传来了说笑声。 就跟马老爷说的那样,这里边是已经有人了。 马老爷把马车赶在了那两辆驴车中间,打断了它们的亲密,然后三人便下了马车。 马老爷打头,朝这乌蓬屋子走了过去。 只一来到这门口,里头的声音就是一停,但只是刹那,里边就响起了一个男子的笑骂。 “我刚还跟彭老妹聊,说你这老光棍指不定也是今天进城,这不就来了。” 柳白歪过脑袋打量了眼,这屋子里边零零散散的已经坐了六个人。 两个成人领着三个年轻些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落单坐在角落里边的短发男子。 而这聚在一起的两个成人,一个就是刚刚说话的那刀疤男子,还有一个则是穿着褐衣的中年女子,模样寻常,只是目光看着有些锐利。 至于这屋子……里边只有几张条椅,除此之外便是最里头那面墙,黑漆漆的,像是被火烧过似得。 马老爷打了个哈哈,“你这老刀疤,见了你马叔还不跪下来磕几个。” 说完马老爷又让开个位置,给柳白介绍道:“这是隔壁小山镇的走阴人,你喊他李叔李刀疤都行,这是木洞镇的走阴人,你喊彭姑就是了。” 柳白一听就知道马老爷打的是什么主意了,他只是喊了句。 果不其然,这俩走阴人立马就皱起了眉头,诧异道:“马老爷你是从哪找来的小孩?这年纪……点火了?!” 马老爷挺着肚子咧着嘴,“能是哪,当然是我们镇子里的了。” “哈哈,不成器不成器,都这么大了才点着火,估摸着这辈子啊,顶多也就是超脱个阴神了。” “呵呵。”彭姑笑了。 李刀疤也是别过脸去,不想看马老爷在这装。 马老爷显摆够了,赚足了面子,这才朝角落里的那短发男子抱了抱拳,“段师傅,好久不见。” 那人点了点头,“马老爷好久不见。” 柳白又多看了他几眼,然后才跟着马老爷一块来到一旁余着的条椅上坐下。 胡尾则是趁着这间隙,跟柳白小声道:“那段师傅就是个赶山人。” 柳白闻言,坐下后,他偷偷打量了那人几眼,发现他除了手长脚长以外,也没别的特殊的地方。 而且靠在那角落里边,就一直耸拉着双眼,好像很是疲惫。 他也就没多看了,至于李刀疤和彭姑带的那几个走阴人,估摸着也就是他们的弟子,也都是点着一二盏火。 三盏火的都没见着。 更别说像柳白这样,都已经开始烧灵体的了。 又等了片刻,这外头脚步声拖沓,竟又是走进来了两男一女,只是和柳白他们相比。 这三人后背上都是背着一个小箱子,其间露出来的部分,可以看见许多小玩意。 打头那人一进来便是笑呵呵的说道:“人还挺多,那今晚估摸着是能赶个小集了。” (本章完) 第63章 吹糖人和赶山人【求追读】 第63章 吹人和赶山人【求追读】 赶集这事,柳白自然是晓得。 不管是上辈子在村子里边,还是这辈子在黄粱镇,都有这习俗。 黄粱镇是每个月逢三六九赶集,初三初六初九,十三十六十九这样的。 而现在……柳白扫了屋子一圈,所以这是走阴人之间的赶集? 这他还是第一次经历,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胡尾好似也没怎么经历,原本靠在墙上打盹的他,也睁开了双眼,猫儿亮,很是精神。 刚进来说话那人,显然是认识马老爷他们几个的,各自打了个招呼便是蹲了下来,将自己身后的小箱子取了下来。 也是直到此刻柳白才发现,这人背着的箱子……很重,放在地面竟然还发出沉闷的声响。 马老爷这次则是没有解释了,像是等柳白自己看。 他自个则是拎着老烟枪来到了角落里边的那赶山人边上,笑呵呵的问道: “段师傅,上次那烟叶还收着有不?” “还是你这的才够味,别人那的啊,不太行……抽了辣嗓子。” 段师傅像是个不爱笑的人,只是点头说有,然后就从身后的一个麻布包里边抽出一沓子褐色的烟叶。 “老样子是吧?” “嗯。” 马老爷从怀里摸出三枚白珠子递了过去,柳白也是直到现在才知晓,马老爷抽的这烟,竟然是要用阴珠才能买来的。 也难怪揍起邪祟来这么得劲了。 另一边,只是这么一会功夫,他面前的这两男一女也是支开了货架子。 这所谓货架子,也就是他们身上背着的那木箱,从里头撑开便是了。 最开始说话那男子只是刚撑开箱子,一股甜丝丝的味道便在这屋子里传了开来。 胡尾多少是进过城的,也见过点世面,便跟柳白小声说道:“这是吹人的。” “正是,小兄弟来两个尝尝不?”吹人朝胡尾笑了笑,“来一个吧,这东西可不是骗嘴的,吃了涨气血。” 胡尾咽了咽口水,有些意动。 吹人继续怂恿道:“来一个吧,反正你这年纪又睡不了女人,留着阴珠也没多大用,就当尝尝鲜好了。” 胡尾一听睡女人这事,立马老脸一黑,闷闷地说道:“不吃了。” 吹人的一脸懵,柳白听了发笑。 余下的那一男一女也是撑开了箱子,柳白看了一阵,其中那眯眯眼的女子的好像是个雕木雕的,台子上边还摆了几个雕好的小人。 余下的那男人则是像个卖杂货的,摊开的铺子里边什么都有。 柳白好奇的上前打量,只见她这货摊上摆着有一叠裁好的纸钱,几个盘的油光发亮的核桃,还有油盘烛台这样的老物件。 卖货郎见柳白生的好看,又点过火了,便是笑着给他解释道:“小孩,你看见我这纸钱了吧。” “这可是大有用处的嘞。” “什么用处?” “我这纸钱叫做买命纸钱,你要是有它啊,若是遇见那种打不过的邪祟,就塞钱给它,它拿了钱就不会对你动手了。” “这么神奇!”柳白很是配合的做出个夸张的表情。 马老爷从背后走了过来,一把将其捞开,瞪眼道:“钱掌柜这就不厚道了,咋能逮着小孩子哄。” 说完他又跟柳白解释道:“没这么神奇,这纸钱就是个冒牌货,要比你强的,你塞纸钱也没用,没你强的,你不塞纸钱人家也跑了。” “马老爷你这就没意思了。”卖货郎钱掌柜双手一摊。 马老爷笑了,“钱掌柜要是能搞来推磨钱,那我砸锅卖铁肯定也得买。” “那搞不来,能搞得来那东西,我还用得着当个挑货郎?” 胡尾问道:“马师父,什么是推磨钱?”“有钱能使鬼推磨的推磨钱,你要有那玩意啊,一旦用了,鬼就会听你的,你让它干什么就干什么。” 钱掌柜接过话头解释道。 柳白听到这话回头看了眼,小草配合着说道:“不用推磨钱,只要公子让小草干什么,小草就干什么嘞。” “你是役鬼,不一样。” 卖货郎摆摆手,也没过多的解释。 马老爷本也是开玩笑,然后便来到了那吹人面前,道:“吕师傅,来俩人,给我这俩乖徒儿尝尝鲜。” “好嘞!” “马老爷大气哈哈。”生意上门,吹人也是有了精神,立马起身开始操持。 要想吹出个人,前边是不难的,难得是吹那部分。 不管是前世今生柳白都是第一次见,便是凑近了瞧着。 吕师傅先是从他面前的箱子底下抽出一口小锅,在里边添置了些许霜,做完这些之后,他又从下边夹出夹出一个黑色的小球,放在小炉底下点燃。 火光氤氲间,甜丝丝的味道瞬间就在这屋子里边弥漫开来。 余下的那彭姑和李刀疤的弟子闻到这味道,也是两眼放光,眼神希冀地看着自家师父。 吹人吕师傅也很懂,拿着根小木棍轻轻搅拌,甜味更甚。 于是最终的结果就是,马老爷,彭姑,李刀疤三人的弟子,都是人手一个人。 柳白也在吃着,怎么说呢……很甜,甜的过分,而且吃下去,还真就全身都暖呼呼的。 只是正吃着,这乌蓬外边却是响起了一声声的吧唧嘴的声音,还有一声声低呼和窃语。 让人听了背后都脊背发凉。 “吕师傅,你这手艺真可以啊,人想吃就罢了,连鬼都想吃。”马老爷卷着刚买来的烟叶,笑着说道。 “那是自然的,看家的本领怎么能差了去。” 吕师傅说完,霎时点燃了自己的命火,热浪扑面而来之际,那股阴冷的感觉也是消退了许多。 但依旧有着几道脚步声在这屋子外边走来走去。 吕师傅笑道:“马老爷,看来还是得你来一下,老弟我这火啊,终究还是不够旺。” “嗯,成。” 这点小事马老爷还是没拒绝的,旋即他耸耸肩,三盏命火从他身上升起,顿时连吕师傅肩头的火苗都好像被压下去了些。 柳白见状立马明白了,在这群人里头,马老爷多半是实力最强的那个。 毕竟六十年老童子鸡,可不是白当的! 再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马老爷点了火,邪祟都被吓跑了。 彭姑从那雕木雕的女子手里买了个木雕,价钱还不低,了好几颗白珠子。 李刀疤则是从卖货郎那里买了好几包黄色的药粉,也不知是有什么效果。 这一晚上大家都有收获。 至于夜晚,一屋子走阴人聚在一块,就算是不点火,也能让那些不长眼的邪祟绕道走了。 第二天刚蒙蒙亮,一伙人便吆喝着出发。 大家伙都是往城里去的,于是很自然的都一块走,原先离开黄粱镇的时候,只有柳白他们三个,过了一晚上,就已是一个车队了。 只是柳白也注意到了,所有赶路的人,基本上都是有着马车或是驴车。 但那赶山的段师傅就除外,他是用两脚丈量着乌蓬山到血食城距离的人。 感谢书友20220313081140029的500点打赏,感谢棠song的200点打赏,感谢书友 20240215221941760和lwb的100点打赏。 大家打赏尽量打赏角色呀,这样有助于角色升星 (本章完) 第64章 血食城【求追读】 第64章 血食城【求追读】 也不知是聚在一起的走阴人多了,安全,还是说从乌蓬山到血食城的这段路,本来就安全。 总之离开那乌蓬后,一伙人赶路都很急。 像是不担心这些山精邪祟了。 柳白依旧坐在车辕上,好奇地东张西望。 直到约莫巳时时分,车队便是出了乌蓬山,从一条狭小的山缝里边出来后,眼前就豁然开朗。 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平原便是出现在了柳白面前,平原上边绿油油的一片,尽是种的稻子,此时稻子还没抽穗,风吹绿浪涌,场面很是壮观。 而在这路的正前方,也能看到一座宏伟的城池,柳白点亮灵体悄咪咪地看了眼。 视线顿时清晰,这血食城的城墙就约莫有着十来米高了。 而这也只是一般的城池,听马老爷吹牛的时候说,云州州府的城墙,那才叫高嘞,都跟一座山似得了。 柳白知道他吹牛,就问他州府的城墙都这么高了,那楚国国都得有多高? 马老爷说不通,就涨红了脸争,说再高又怎么样,还没他马老爷起床时候翘的高。 当时听到这,柳白就跳起来踹了他一脚,走了。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 现在柳白看来,望城也差不多,明明是都能看见这血食城了,结果还是跑了大半个时辰才到面前。 “马老爷,这住城里边,是不是就安全多了啊,也不用怎么担心邪祟这些事情。”柳白好奇问道。 “比起那些村子里边来说,是这样的。” 马老爷一边赶车一边说道:“但也不完全是,因为城里的邪祟,大多都是人变的,而且一旦出现了第一个鬼,往往就有一片,也邪乎的很。” “但至少出门什么不用担心嘞。”胡尾在马车里边喊道。 马老爷嗤笑,“那要不你们胡家凑点钱,让你在这城里买个房子好了,以后你就住血食城里边。” “住不起住不起。” 但胡尾也就是这么说说,对于黄粱镇的普通百姓来说,确实是买不起城里的房子。 可胡尾是走阴人啊,拿几个白珠子,就能在城里弄个住处了。 若是他愿意庇护那么几个富商的话,甚至都不用出钱,有的是人送房子给他住。 但他大抵是不愿的。 就跟马老爷一样,对走阴人来说,很多时候不是说住城里就好了。 能搞到阴珠,才是好的。 如若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操持行当,还有赶山的走阴人了。 住在山里是危险,但机遇同样也多。 就跟刘铁之前撞见的那鸡血似得,他要住在城里,这辈子也遇不上。 柳白思量间,马老爷就已经赶着马车来到了城门口排队。 队伍很长,弯弯绕绕出去了几十米,不管是人还是马车,都挤在这排队。 后头赶着驴车的李刀疤也下了车,来到马老爷身边,周围问道:“这城里怎么回事呢,怎地查的这么严,好像好久都没这样了。” 马老爷年纪大,见过的事情自然也多,“可能城里又发生劳什子大事了。” “这次进城后,规矩点。” “晓得。” 李刀疤点头之余,又多看了柳白一眼。 听着他俩的对话,柳白忍不住有些震惊,什么叫做进城之后……规矩点?! 等到李刀疤回去了,柳白才一脸错愕的看着马老爷。 后者知道他在好奇什么,嘿嘿笑道:“城里人都喊我们乡下来的泥腿子,或是山里刨食的黄毛精。” “但是没关系啊,在城里我们就是光脚的,他们是穿鞋的。”“所以……我们在城里可以横?!” 这是柳白没想到的,他以为乡下来的走阴人,见着城里的走阴人,得夹着尾巴做人呢。 没想到竟然是反过来。 “而且城里的他们,经历没我们多,哪跟我们一样,天天把脑袋栓裤腰带上,所以打架也没我们狠的。”马老爷抽着旱烟,很是自得。 “至于你嘛……” 马老爷想起什么,打量了柳白一眼,然后压低了嗓音说道:“把你娘喊来,整个血食城你都可以横着走。” 柳白翻了个白眼,“我可不是仗势欺人的人。” “啊对对对。” 马老爷气的别过脸去,不想说话。 他不说话了,柳白也就看着前头排队的百姓。 一个个,大多都穿着灰布麻衫,脸上也不至于是菜色,看起来这日子也还算过得去。 至于前头的一些马车,只能说看着挺豪奢,一看就是些富贵人家里的。 柳白正想着,却听后边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还有车轮碾过路面时发出的声音。 他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见着一辆马车从旁边冲了过去,前头的人群也是纷纷避退。 那辆马车就一路赶到了最前边,很快又进城里边去了。 “这是周家的马车,里边是谁就不知道了。”马老爷吐着烟气说道。 周家……血食城四大家之一,柳白自是记得。 这小插曲过后,就再没见其他事,等了好久才来到这城门口。 到了这柳白才发现,原来走阴人和普通百姓是分开检查的。 检查普通百姓的就是巡城的甲士,而且态度也很是嚣张,但是检查走阴人的,就也是走阴人,而且看着也很是好说话。 马老爷叮嘱了说木箱子里边的是山货,他也就真的没打开看了。 “老哥啊,这城里是又发生什么了?怎么查的这么严实,几年都没有这样过了吧?”马老爷好奇问道。 这走阴人也叹了口气,“鬼晓得,说是上边来了个大人物,又说我们这一带要发生大事了,一天一个说法。” “总之上边怎么说,我们怎么做就是了。” “这倒是。” “行了,进去之后老实点,下一个吧。” 马老爷难得跟人家道了声谢,这才赶着马车进城,也没再等后边那几个,一进城就各走各的了。 这次胡尾也没坐在马车里边,而是蹲在前头,探出个脑袋,东张西望。 柳白看了几眼后,也就没了多少兴致。 怎么说呢,这城……和他想象中的差了许多,他原以为会是个很是繁华的城镇,熙熙攘攘的人群,大家都穿的很是好看,路两旁的屋子也应该修饰的很是精美。 可事实上呢,虽说不至于完全相反吧,但和他想的这些,却是完全不搭边。 兴许州府就不一样了吧,他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马老爷则是看了眼天色,“晚了点,先带你俩去搓一顿,下午再带你俩好好逛逛。” 说完他转头看向柳白,道:“也不知道你这第一次进城的小子失望什么,等着,晚上带你去见识见识走阴人的领域。” 胡尾一听,立马反应了过来,欣喜道:“马师父你的意思是,今晚有鬼市?!” 马老爷失笑道: “不然你小子以为路上为什么赶着这么多走阴的进城?” (本章完) 第65章 给娘亲买的礼物【求追读】 第65章 给娘亲买的礼物【求追读】 “鬼市?” 这词柳白自然听过,只是不知道这地儿的鬼市,又是怎么一回事。 而提起鬼市,胡尾也是有些激动,凑在柳白耳边小声解释道:“这鬼市其实就跟咱昨晚在乌蓬山上经历的一样,只是昨晚的规模小。” “这血食城里的鬼市,那规模可是很大的,城西南角那一块,几条街都是。” “鬼市都是开在晚上,到时进门就得交钱,进去后还得带上一模一样的鬼脸面具,这样谁都认不出谁。” “那里边啊,什么都能买,真的是什么都有啊,听说去年,有人卖了个蛇女……” 胡尾说到这,才想起柳白的年纪,就没往下说了。 小草听着好奇,只得在柳白背后哼哼唧唧的。 结果还是马老爷浑不在意地说道:“就是蛇女没牙齿,舌头还能分叉罢了。” 胡尾依旧不太懂,柳白也装着不懂,小草更不懂。 马老爷没了说话的兴致,赶着马车弯弯绕绕终是来到了一个偏僻巷子的食肆门口。 还没下马车,他就打了个哈哈,骂骂咧咧道:“老葛头,你马爷爷来了。” 里边走出个白头发,满身油污的老者,指着马老爷的鼻子骂道:“你这挨千刀的,上次走的时候是不是把我柜台下边的那卷烟顺走了?!” “娘的,老子找了三天都没找见。” 胡尾跟柳白解释道:“这老葛头就是从我们镇子进来的,而且和马师父还是发小,每次我们进了城都是来这歇脚。” 事实上也是,三人中午就在这吃了一顿。 马老爷也没给钱,吃干抹净拍拍屁股,就在这老葛头的骂声当中离开了。 但也就是骂骂,毕竟当年若不是有马老爷……哪来的这家食肆? 马车在城里兜兜转转,其间柳白也终于见到几间造型精致的建筑,估摸着里边住着的人是非富即贵。 也在好些巷子口看见了浓妆艳抹的妇人,见马老爷的马车路过,还使劲地扭着身子。 她们这行当,见识极多,自然一眼就能认出马老爷这马车是纸马。 走阴人嘞,有钱的很,随意给个阴珠子,都够她们吃喝好久了。 马老爷正襟危坐,定力非凡,从不多看一眼。 反倒是胡尾,还偷偷打开车窗看了好几眼。 柳白还听见了他咽口水的声音。 不多时,马车终于停在了一间挂匾“走山货”的店铺门口,名字很是直白,但是铺子却很大,也很豪奢。 柳白估摸着这铺子后边,要么是城主府,要么就是四大家。 马老爷跟胡尾两人各自搬着箱子下了马车,柳白蹦蹦跳跳地跟着上了台阶,进了铺子。 只一进来,他就感觉屋内一凉,甚至这空气里头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守铺子的也有好几个,穿着制式衣衫,还都是走阴人,但估摸着都是请来的管事,见到马老爷进来,也只是抬头看了眼,然后就继续打着算盘。 最中间那个喊了声,门帘里边出来个小童,领着马老爷和胡尾去了后屋。 柳白识趣的没有再跟着,而是留在这大厅等候,大厅四面墙上都摆着货架,东南两面都是瓶瓶罐罐,还有些甚至都贴了封条黄皮。 西北两面的货架上则是放着一堆老物件,甚至有些连上边的泥土都没擦去。 往上些的房梁上,则是吊着很多皮毛。 黄大仙和狐大仙的是最多的,其余的也有些狼毛皮和狗毛皮,甚至有些的眼珠子还会动,让柳白看了想点火。 离着近的那管事见柳白这模样,笑着问道:“小娃,你们是哪个镇子的?” 柳白看了他一眼,“我们是木洞镇的哩。” “木洞那边的啊。”那管事又多看了柳白几眼,“小娃,以后想住城里不?” 嗯? 这是又想着招揽我? 柳白在路上也想过这事,可没曾想都这么直接的吗? “我在城里没有家,我家在木洞镇。”他说完便是指着头顶这些皮毛问道:“这些挂在这里是卖的吗?有什么用呢。” 他指着的是一条狐仙的皮毛。 可没曾想,下一瞬,这皮毛竟然尖叫一声,就好似要扑下来似得。 “孽畜!”那管事大喝一声。 柳白二话没说,紧跟着立马点了火。 刹那间,三盏命火从其两肩和头顶升起,炽热的气息传遍整个大厅。 那作怪的狐仙皮毛也缩了回去,颇有些瑟瑟发抖的模样姿态。 整个大厅立马安静下来,甚至那些个管事也都把目光落在了柳白身上。 “我滴个乖乖嘞。” “三盏火?这怕是打娘胎里就开始走阴了吧。” “……” 先前说话离着近的那管事更是忍不住问道:“小娃啊,你今年……多大了?” 柳白见安全了,也就收了命火,然后清了清嗓子,比了个手势,“老朽今年啊,九十,又八了。” 小草在背后“库库库”地笑个不停。 那些个管事也是捧腹大笑。 只有马老爷急匆匆地跑了出来,一脸惊慌和担忧,“小子,你没事吧?!怎地点火了?” “……” 等着三人从这“走山货”里头出来的时候,马老爷跟胡尾就只剩下两个空箱子了。 马老爷走起路来都哼着小调,估摸着那些山货是卖了个好价钱。 鬼市要在今晚,于是马老爷就领着他俩去附近找了家客栈,要了两间客房,胡尾单独睡一间,他要守着柳白。 这让胡尾很是难受,问了马老爷好几次,问他自己到底是不是他的弟子。 忙完这些,马老爷再度领着他俩出了门,在附近闲逛。 柳白身上有钱,尤其是在询问了一些物什的价格后,他就知道自己这两枚银锭子到底能买多少好东西了。 只是他依旧没有用柳娘子给的银锭子。 娘亲给的是娘亲给的,给娘亲买礼物,自然要用自己的钱。 所以他先是让马老爷找了个货当的铺子,将一枚白珠子换成了银两。 然后还买了个小小的荷包用来装钱。 至于买的东西……他给自己买的只有一些书,一些讲述这世界的风土人情,地理地貌以及前朝史书。 给柳娘子买的东西,同样也不多。 他挑挑拣拣许久,最终只挑了四样。 一个是在银器铺子里挑的镂空银丝手镯,了足足小二两银子。 一个是在胭脂水粉店里买的收纳盒,外边雕刻着各式木,还上了漆,里头是九宫格结构,可以放好些妆、粉、胭脂之类的东西。 一件在成衣店挑的素色荷涟衣轻摆裙,也了足足四钱银子,取走的时候,那店家甚至是用盒子帮忙收好的。 还有一样则是一大一小两枚玉佩,原本看着应该是一块,但此刻却是断开了。 断口处被雕刻成了一大一小两只小手。 只要两枚玉佩合在一起,这两只手刚好就能牵在一块。 名字也取得好,叫做“母子同心佩”,这也是柳白买它的原因。 等他买完这些,天色也黑的差不多了。 三人就近吃了点吃食,又回客栈放了东西,这才由马老爷驾车,直奔鬼市所在的位置。 今夜开鬼市,凡人须净街。 路遇巡街的甲士,马老爷只是远远地点了个火,那些人就没过来盘问了。 一路顺畅无比的来到了血食城的西南角。 感谢棠song的500点打赏,感谢已阅10亿字的300点打赏,感谢lwb的100点打赏 (本章完) 第66章 大开眼界的鬼市【求追读】 第66章 大开眼界的鬼市【求追读】 夜幕下,纸马车的车轮碾过这灰石地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马老爷手上拽着缰绳,柳白和胡尾一左一右坐在他两边。 只是马老爷这次也没再抽着旱烟了,而是警惕地四周,同时也压低了嗓音说道:“这次城里严实了很多。” “嗯?” 柳白抬头看着他,“因为我们进城时候被查了?” “这只是其中一个,你小子之前没来过,不晓得这城里是什么情况。” 马老爷习惯性地抓起了老烟枪,只是想到一会就要去鬼市了,还是压下了这个想法。 “胡尾这小子来过。” 胡尾知道马老爷的意思,开口说道: “柳师弟你是不知道,之前这城里哪有这么安全,就咱昨儿下午那闲逛,起码能见到四五场打斗。” “普通人的还好说,主要是走阴人的。” 胡尾说完马老爷接着说道:“往年里打的最凶的那走山货的门口,基本上像咱这些个进去了再出来,铁定是有人想抹把油的。” 马老爷说这话时,语气带着明显的傲气。 估摸着他还是有几把刷子的,应当没怎么被人抹过油。 “其次的话,就是这鬼市……鬼市里边是安全的,所以打的最凶的就是进鬼市和出鬼市的路上。” 马老爷说着,用烟枪指着隔壁街道跑过去的那辆马车。 “像现在这种去鬼市的,身上都一大堆珠子,这个时候不抢,什么时候抢?” “还有就是从鬼市出来之后,这走阴人身上要么是买了好宝贝,要么就是还跟去的时候一样,余着珠子。” “干这一票,大半年都能休息了。” 马老爷说完就“啧啧”几声,自顾摇了摇头。 柳白听了,问道:“马老爷你干过这事没?” “马老三肯定干过!就他这性子,肯定没少干!”小草立马回答道。 马老爷嘿然笑道:“小老儿不抢别人的,但是别人抢到小老儿身上,那就怪不得小老儿了。” “但这次安全了很多,可能你是没注意,这城内,到处都是城主府的人在盯着,好像生怕出了半点问题。”胡尾小声说道。 “可能是真的有什么大人物来咱这血食城了吧。” 马老爷说着最终还是咬住了老烟枪,纵使没点烟,但是闻闻味也好,“懒得管,反正这对咱这种不想惹事的走阴人来说,是好事。” 三人说话间,前头的巷口,已是传出了光亮,马车往前过了个转角,只见前边被高墙围着的巷子里头,亮如白昼,里头还传出嘈杂的闹哄哄的声音,听着极其热闹。 而在这巷子口,则是支了个小摊,估摸着就是胡尾说的收费的地儿了。 马老爷的马车只是在这稍稍停了刹那,就见着东西向的那条街道上去了一辆马车跟一辆驴车。 只是等车上的走阴人下来后,两辆车就都变作纸马纸驴。 走阴人将其捡起,又在收费地儿交了阴珠子,然后领了两个面具往脸上一戴,走进了巷子里头。 等马老爷的马车到了巷口,也是如此,这还是柳白头一次见这马车变纸马,也是颇为新奇。 三人来到那摊子前头,守摊的走阴人抬头看了眼,“都进?” “都进。”马老爷连忙回道。 “五枚白的。” “五枚?咋恁贵!”马老爷下意识拔高了声音。 守摊的头也不抬地说道:“不一直这个价?哪贵了?走阴的一枚,役鬼两枚。” 这让没有役鬼的马老爷老脸一红,心疼地摸出五颗白珠子递了过去。 那人接了,回手递过来四个面具,其中三个是鬼脸面具,一个体型小的却是人脸面具。 人戴鬼脸面具,鬼戴人脸面具。 人扮鬼,鬼扮人。 柳白学着马老爷的样子戴上,顿时感觉整个人身上都好似多穿了一层衣服,眼前的场景倒是没什么变化。 他连忙看了眼身边的马老爷,看不清脸,也感受不到他的气息,甚至就连他身上穿的衣服,在自己的视线里边,都变成了宽大的灰袍,罩住了整个身子。 ‘这面具,有点神奇。’ ‘不愧是走阴人的手段千千万。’‘也不知道有没有那种能透视的面具……’ 背后又传来小草的叫声,“公子公子,你快看看小草我变成了什么。” “我发现你变成了鬼哎。” 柳白回头,只见趴在自己身后的小草变成了一条……小黑狗。 柳白下意识笑出了声。 “公子你看我变成了什么啊。” “人,你变成了人。”柳白不忍心伤害它。 说话间,柳白也跟在马老爷后头跨过这巷子的大门,来到了……鬼市。 耳边传来马老爷的声音,“这鬼市历来是四大家轮流举办,也不知道这次举办的是哪家。” 柳白没有理会,因为他已经被眼前的场景吸引了。 街道两旁的房屋鳞次栉比,每一间都造型精致,用料崭新,屋檐上边则是挂着一个又一个的大红灯笼。 街道上往来的,也不是人,而是一个个游鬼。 大家都带着一模一样的面具,身上也都是穿着一模一样的宽大的灰袍,行走在这满是红光的街道里边,真就跟鬼市似得。 柳白瞪大了双眼,这世界,才有点稀奇啊。 在他肩膀上,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化作小狗的小草也站直了身子,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许是因为柳白带了役鬼的缘故,只一进来,也吸引了附近好些人的眼光。 “走,咱瞧瞧去。” 马老爷乐呵呵地喊了句。 柳白急忙跟上,这地儿,不跟紧了可不行,稍不留神,就可能跟丢。 只是往前走了些,柳白就发现了,这不只是街道两侧有店铺,这街上也还好些走阴人摆了草头摊子。 一块破布往地上一铺,自己多余的东西往上边一摆,就算是个店儿了。 甚至就连昨儿个见到的吹人那样的行当,也有。 剃头匠,卖油翁,鞍子匠,磨刀匠,纸马坊等等,真是什么行当都在,看的柳白目不暇接,甚至好些铺子,他都看不懂事做什么的。 正看着入迷,小草又拉了拉柳白衣服,“公子你快看那。” 柳白顺着低头看去,只见那地上竟然有个小泥巴人正推着一个大大的泥球,往前头跑去。 边跑还一边大喊,“让让让让,各位好心的大哥哥大姐姐们都给让让。” “今儿个你让我,明儿个你就财源滚滚啦。” 那模样,活像个屎壳郎。 附近的走阴人见了大笑,柳白见了也是如此。 就在这时,那大大的泥球对中破开,竟是从里头跳出个走阴人,他笑着朝四周拱手。 “小小把戏,让诸位见笑了。” “诸位若是感兴趣,大可来瞧瞧小弟的这些泥人,用的泥巴都是小弟去泥塘子里边挖来的淤魂泥,一分力可当十分使的那种。” “走过路过可别错过了哈。” 把戏新鲜,附近的走阴人立马聚了过去。 马老爷却是急忙拉着柳白离开,嘀咕着小声道:“这样的地儿可是那些清插手的最爱。” “一会这里铁定不少人丢东西。” 胡尾给柳白解释道:“清插手指的就是在街上人多的地方偷东西的小偷,走阴人里边也有这样的活计,甚至分了派别。” 他正说着,却又见前边传来吆喝声。 “州府那边捎过来的‘初魂油’,只此一份,有想法的速来哈。” 马老爷一听,立马眼前一亮,连呼吸声都急促了许多。 “走,咱也去!” (本章完) 第67章 你家里人教过你吗?【求追读】 第67章 你家里人教过你吗?【求追读】 这次吆喝的就不是街上的草头铺子了,而是街道边上一间店铺,这店铺还在门口放了坐地狮。 上边还挂了匾——鬼货屋。 “这是短刀帮的铺子。”马老爷像是这鬼市的常客,对于这里边的好些东西,他都如数家珍。 柳白记着马老爷来的路上还提了一句,说短刀帮的路子最野。 而此刻……那鬼货屋的店家喊了一句之后,附近好些走阴人立马就都挤了过去。 这人,远比先前去那泥人那里看热闹的要多得多。 “马师父,这东西很有用吗?”胡尾不懂就问。 “老子要有这东西,全身灵体就能烧个圆满,然后想着聚五气的事了。” 马老爷语速很快,脚下更快,不过眨眼间便是领着两人来到了这鬼货屋门口。 仗着个把子力气,撞开两个走阴人,在他们骂骂咧咧的声音中,进了这鬼货屋。 和别的地方不一样,这地儿,柳白一进来就能感觉到温暖。 屋内货物也很少,都没有摆放在柜外的,全都在柜台里边的货架上,一看就是过于珍贵,不能随便让人触摸的那些。 而先前那店家喊的“初魂油”,则是被他摆在货架最显眼的位置,而后用红纸黑字大大地标记出来。 柳白也看见了,那初魂油是用一个黄褐色的瓷瓶装着,木塞塞住最后套了油纸。 瓶子也并不大,就约莫只有巴掌大小。 此刻那店家就守在这初魂油面前,带着面具,柳白也看不清他到底是什么表情。 但估摸着他见到这么多人进来,肯定是在笑着的。 进来的人越来越多,马老爷仗着自己力气大,左右手各自拉着柳白和胡尾,站在最中间纹丝不动。 其余人只能往两边走去,不过片刻时间,这偌大的屋子就站了个满满当当,但还是有人不停地往里挤。 一些走阴人就开始骂,直到一个剽悍的妇人声音响起。 “挤什么,再挤老娘奶都要出来了。” 人群这才安静了许多,店家见状终于开口,他打着哈哈喊道:“别急别急哈,此物价高者得,就算在门外的,也能竞价。” “行,话不多说,初魂油,什么效果诸位肯定也知道了,起拍价,一枚青色阴珠!” 这店家话音刚落,柳白身边的马老爷就扯着嗓门大声喊道:“十枚青珠子!” 声音之大,吓了柳白一跳,周围几个更是被吓得往旁边挤了挤。 然后就响起一堆人的破口大骂。 “就你有钱是吧!” “哪有你这么喊的,一口气喊十个,你咋不喊一百个青珠子!” 马老爷个子很高,一扭头就看见了说话那人,瞪眼道:“怂仔,有本事出了鬼市别跑,城南新开巷口见!” “还有你们这些个,有钱喊价,没钱闭嘴!” 柳白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嚣张的马老爷,同时也对他进城时候说的,山里来的走阴人横行无忌,有了更为清楚的认知。 果不其然,他这一喊,四周就没什么人开口了。 直至门口响起一声朗笑,“这位老哥不愧性情中人,在下有意,十一枚青色阴珠。” 马老爷二话不说,“十二枚。” 角落里响起一道沉闷的声音,“十三枚。” “十四枚!”马老爷一副志在必得的语气喊道。 门口那声音又响起,“十五枚。” “十六枚。”角落里响起声音。 这次马老爷不忍了,直接道:“三十枚!” 人群一时间安静下来,柳白已是能听到有人在那骂“傻子”“蠢货哦”之类的言语。 角落里也不再响起声音,门口那个则是打了个哈哈,“老哥价高,告辞!” 一时间,柳白也是好奇马老爷究竟有多少阴珠,喊价竟然如此霸气。 店家不死心,等了一阵,终是再没人出声,他这才朝马老爷喊道:“那就恭喜这位走阴人了。” 其余人见状,看完了热闹,也就骂骂咧咧地朝门口走去,马老爷自是走到了柜台前,开始交钱拿货。 但也有人还停在这,似是想看看能不能有别的事发生,比方说喊价之人交不出足够的阴珠之类的事情。 只可惜,马老爷有这么多。拿完了货,柳白就跟着马老爷一路出来了,许是怕暴露身份,两人都没说话。 直到出来好一阵,柳白才问道:“你咋这么有钱?” “嗯?” 旁边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柳白急忙抬头,和他身边这人大眼瞪小眼,“你是谁?” “你又是谁?” “完了。” 柳白这下知道,自己跟错人了,道了声歉,他连忙回头看去,只见这街上人虽然不少,但一个个他娘的都长得一模一样。 这咋找? 而且也没看到在找人的人啊。 “小草,你见了没?” “没啊。” 小草也在四处张望着,“我都不知道公子什么时候跟错了。” 柳白:“……” “要不公子你在这等等吧,指不定马老爷他们等下就找来了。” “只能这样了。” 柳白在旁边寻了个高一些的石阶,就在那坐着等,可等了老半天也没见着人影。 “妈的。” 柳白拍拍屁股起身,“待会散场的时候,他俩肯定是会在门口等着的,到时找他们就是了。” 这守着偌大的鬼市不去长见识,在这坐着等人,也忒难受了。 柳白也不担心,实在不行……喊娘就是了。 心态摆正的他很是潇洒,下了台阶,他就一个人带着小草在这街上闲逛起来。 常是这屋子进,那屋子出,然后还在这街上的草头铺子上悠悠逛逛。 没一会儿,还真被他在这街上的草头铺子上瞧见了一个心仪的东西。 那是一个老物件,精致小巧的瓷器小人,上边还带着泥巴,像是刚出土似得。 柳白喜欢它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这小人是一对母子。 母亲怀里抱着一个小孩,两人笑的都很开心。 柳白不知道这有什么用,但是觉得,这要是送给娘亲的话,她肯定会很喜欢。 于是他便向店家问了价钱。 店家竖起一根手指。 柳白立马松了口气,“一枚白珠子是吧,行。” 这次出门,柳娘子只给了他银两,但先前给的珠子还剩了些,约莫还有一枚青珠子余几枚白珠子。 可没曾想,这店家一听,嗤笑道:“哪里来的小娃,你家大人呢?” “开什么玩笑,还一颗白珠子。” 柳白停下了掏钱的动作,“那你要多少,一枚青珠子?” 真要这样的话,也行,反正是买给娘亲的,多少柳白也不心疼。 “十枚,青珠子!” “我这可是从淮山老祖的……” 不等这店家把话说完,柳白就已经把这东西放了回去,啥玩意,坑人也不是这么坑的啊。 瓷人放了回去,稳稳当当。 可就当柳白准备走的时候,这瓷人却忽地掉了出来,摔在地上,“啪”地一下摔碎了。 柳白停下了脚步,那店家也起身。 纵使隔着面具,柳白都好像能看到他的笑容。 “小娃,不知道你家里人有没有教过你,弄坏了人家的东西……是要赔的。” 感谢妖精等秋天的20000点打赏!!!本书的第一个堂主,感谢大佬支持,太感动了呜呜!!!! (本章完) 第68章 真要我喊娘?【求追读】 第68章 真要我喊娘?【求追读】 柳白很确信,这瓷人自己刚刚是放稳了的,而且他也就是担心摔下来,所以还特意往里放了放。 可饶是如此,这瓷人依旧掉下来了。 这店家就要向其索赔。 这种事……不稀奇,不止是现在,甚至柳白上辈子就已经经历过了。 当时他是去了国内某著名景点旅游,也是在店里面看到了一个心仪的玩意儿,他拿起看了看,问了价钱后就放了回去。 那老板更是直接,说什么这东西宝贵的很,碰了就要买。 不然别碰。 柳白当时自然不愿,和老板吵了一架,但后来隔壁几家店的老板也过来了。 柳白只好多了笔冤枉钱,因为当时他就看出来了,这地儿一家亲,就算闹到景区管理协会也没用。 而现在……没曾想在这世界竟然也能碰到同样的事。 柳白藏在面具下的小脸,笑了,他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赔钱啊!” “你弄坏了我的东西,还不赔钱?哪有这样的道理。” 原本坐着的这店家此刻站了起来,居高临下俯视着柳白,模样很是嚣张。 柳白没有说话,小草却已经站了起来,气呼呼的大喊道:“我公子明明都把东西放好了,是你弄着掉下来的,还赖我公子,你这死不要脸的丑八怪!” 许是这话戳中了店家的痛点,他冷哼一句。 “哪来的黑狗,乱叫!” 小草是最会骂人的了,双手叉着腰,指着这店家就开始骂。 说什么“你家族谱就剩你一个”之类的,不带脏字的骂法。 这里的口角很快引来了附近人的关注,看热闹什么的,绝大部分人都喜欢。 店家见围过来的人多了,便三言两语跟他们解释了一下。 说的无非就是柳白一个小孩在自己这铺子里看东西,然后把自己的镇店之宝打碎了。 末了,还煞有其事的朝人群当中喊了几句。 “这是谁家的小孩?还不快领回去。” 只可惜,马老爷他们好像并不在这一块地儿,不然早过来了。 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走阴人也在应和着。 说的无非就是要柳白赔钱的话。 当然,其中也有看不下去的,指着那店家骂,说他不道德,竟然这么去坑一个小孩,真是丧尽天良。 店家浑然不惧,对他来说,只要能捞着阴珠就好了。 等到被骂烦了后,他就指着那些个骂他的人喊道:“你是这孩子的爹娘不,是就掏钱啊,一天天净在这说风凉话,损失的又不是你。” 如此一来,就再没人帮柳白说话了,指责他的人就更多了。 小草站在柳白肩头,一个个回骂过去,但人多,它实在是骂不过来,可也没有认输,只是一个劲的说“你们等着”“你们给我等着”“你们会后悔的”。 柳白拍了拍它的小脑袋,示意它别骂了。 柳白抬起头,看着那一副吃定了自己的店家,很是认真地说道:“你要一枚青色阴珠我可以赔你。” 店家心中一动,可想到十枚阴珠后,就立马改了口,“什么一枚青珠子,我这是十枚青珠子!” 这要是能把这小孩家里人喊来,就算赔不到十枚,赔个两三枚,那也是好的。 比这一枚青珠子可多多了。 “所以,你是真的要让我喊家里人了?”柳白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无奈。 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和上辈子一样,还是没什么法子面对。 自己打嘛,打不过。 就算能打得过眼前这走阴人,可也打不过这鬼市背后的四大家。赔钱嘛,就算自己选择这条路都赔不起。 所以好像只能喊娘了,可柳白又不太想麻烦她……今天才刚到城里,就被欺负的要喊娘,柳白觉得,这样好像给娘丢脸了。 “那不然呢?你赔不起不喊家里人你想咋,想赖账啊!” 店家依旧很凶。 柳白叹了口气,就当他都准备张嘴喊娘的时候,却忽然发现…… 他左手的手腕上,好像有些发烫。 没记错的话,那里带着的是一个手环,也算是柳娘子送的吧。 是当初在阴脉的时候,柳娘子从那司徒家大小姐,司徒红身上取下来的。 柳娘子说司徒红能不能点火,就在自己一念之间,只要自己砸碎了这手环,她就能点火了。 而现在,这手环在发烫。 背后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人群很自觉地往旁边挤开,然后让出一条宽敞的大道,直指这铺子门口。 那些看戏的走阴人已是在喊着“见过司徒大小姐”了,柳白还没回头,就闻到了那略显熟悉的香味。 然后那身穿白裙的女子便是来到了柳白身边,她没带面具,只是依旧罩着面纱。 一高一矮两人抬头看了眼,司徒红轻轻点头,示意这事交给她,也没多说什么。 而在她身后,则是还跟了一个约莫五六十岁的男子,他同样没有带面罩,面容和善的他,还朝柳白笑了笑。 麻婆婆没了,这人应该就是司徒家重新派来保护司徒红的走阴人……柳白猜测。 见此情形,他也知道了,这次主持这鬼市的,多半就是司徒家了。 那店家见到走过来的这人,也是有些慌了,急忙低头喊了句“见过司徒大小姐”。 司徒红没有理会,只是说道:“他损坏了你一个瓷人,要赔你十枚青色阴珠是吧?” “不不不,不用赔,不用赔的。”店家急忙回答,丝毫没有了刚刚的心高气傲。 “没事,你自己说的,打碎了别人的东西就要赔。” 司徒红说完,转头看向她身后那名男子,“徐伯。” “嗯。” 被称作徐伯的那名男子上前,摸出了十枚青珠子,递了过去,店家不敢接,徐伯“嗯?”了一句,他这才双手颤颤巍巍的接了过去。 “好了,现在这事两清了吧?”司徒红问道。 店家连连点头,“两清了两清了。” “好,既然两清了就行。”司徒红再度开口,“徐伯,杀了他。” “好嘞。” 原本笑容和善的徐伯咧嘴一笑,身上倏忽一股烈火涌出,包裹住了这店家。 其余围观的走阴人被惊吓地纷纷后退。 这店家就在这大火焚烧之下,连惨叫都没发出一声,就化为了灰烬。 做完这些,徐伯再度老老实实地回到了司徒红身后。 她则环顾四周,缓缓说道: “谁若再遇到这种人,皆可来找我们红灯坊,我们司徒家自会为你们主持公道。” 附近的走阴人纷纷叫好,他们原先还以为这小孩是和司徒家有什么渊源,所以司徒大小姐才愿意给他出头。 可现在看来,这司徒大小姐是给所有在这鬼市当中的走阴人出头啊! 而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司徒红竟然弯腰低头,朝那小孩行了一礼。 她轻声道: “奴婢司徒红,见过公子。” 原本沸腾的人群,刹那间安静下来。 (本章完) 第69章 “只能委屈一下你了,红儿”【求追读】 第69章 “只能委屈一下你了,红儿”【求追读】 这场景不只是让那些围观的走阴人震惊,甚至就连柳白自己都有些诧异。 他知道自己娘亲的实力,也知道娘亲多半是在司徒家老祖面前也露过面的。 这司徒红多半也知道一些事情。 可是……有必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事情? 你可是司徒家大小姐,是血食城内公认的最有望超脱阴神的人,竟然在这鬼市里边,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种事?! 柳白没说话,司徒红就没起身。 所以柳白此刻就那么抬着头,扫过刚刚那些说风凉话的走阴人,但凡他目光扫过,那些人无不后退。 甚至都有些已经被吓得低下了头,丝毫忘了自己还带着面具了。 就这么沉默了好一会,柳白才挥了挥自己的小手。 “你退下吧。” “是。” 得了柳白的话语,司徒红这才起身,领着身后那徐伯离开。 而柳白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还不知道柳娘子对这司徒家到底是什么意思。 娘亲没有主动交代,柳白也就不会主动去和这司徒家接触了。 娘亲喜欢听话的孩子。 不背着娘亲擅自做决定,这也是对娘亲的尊重。 四周的走阴人还没从这事情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司徒家大小姐都要喊公子的人,这怕是从州府那边过来的? 也难怪这小小年纪就点了火,还敢一个人在这鬼市里边闲逛了。 真是少年英姿啊! 柳白自是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从人群当中离开后,他左闪右闪地便去了其他街道里边。 刚刚闹了这么大一趟子事,柳白可不想受人关注。 走走逛逛,许是有了刚刚那小插曲,不管柳白再看什么,好像都没了感觉。 而再没逛多久,他就发现这些个走阴人好像都在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他听了几句。 旁边人说什么,一会要敲“关市锣”,关市锣一响,今晚的鬼市就到此结束。 柳白估摸着马老爷肯定早早的就会在门口等,所以他也就跟着人群朝着出口走去。 人依旧很多,排着队,门边有个收面具的,柳白摘了面具,变回自己的模样,顺带着将小草的面具也交还后,只一出门。 嘿,马老爷领着胡尾竟然还真在这门口等着。 只一见到来人,马老爷一跨步就走了上来,柳白没被惊到,反倒是他身后那名点三火的走阴人吓了一跳。 他见着一个烧灵体的前辈,急匆匆地朝自己走了过来,他想到了之前这出鬼市的情况。 这完全就是大乱斗啊。 他连忙脚下一软。 可等他看见这前辈只是单手抱起了面前的小孩时,这才松了口气,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起身,察觉到同伴们的诧异后,他还尴尬地解释道: “昨晚红灯坊里的姐姐太卖力了,腿软。” 柳白听着已是被马老爷拎上了马车,甚至俩人都还坐进了车厢里边,赶车的也变成了胡尾。 两人只是刚刚坐稳,胡尾就挥动马鞭,催使着纸马跑快些了。 马老爷坐稳后,甚至都打了个哆嗦,额头上也是在冒着汗。 显然,柳白走丢这事,对他来说,还是压力太大了,但好在,这人还是走回来了。 “你没事吧马老爷?”柳白试探性地小声问道。 一听这话,马老爷立马挺直了腰身,“没事,这能有什么事,不就是分开了一小会,这有啥。” “想当年我……” 不等他把话说完,小草就钻出头来,指着马老爷的裤裆说道:“咦,马老三你尿裤子了。” 马老爷被吓得急忙把腿一合,低头看去,这才知道自己又着了小草的道。 他气的嗤笑一声,但也松下心神,催促着胡尾赶快些。 柳白没问分开后马老爷找了多久,马老爷也没问柳白干了些啥,反正只要人没事就行。 马老爷是打定了主意,以后要是再单独带着柳白出门。 自己就是那遭天杀的马叉虫! 一路回到客栈,也算是有惊无险,路上虽然遇到了几伙走阴人,但都没有敢动手的。只敢远远的观望。 累了一天一夜,再加上昨晚在乌蓬山上没怎么睡,所以今儿个收拾完,柳白是直接倒床上就睡着了。 …… 血食城,司徒家。 司徒红从鬼市回来后,当即就跟老祖司徒不胜说了鬼市当中发生的事情。 司徒不胜起先听到说柳白来了鬼市,还差点被逼的喊“柳仙娘娘”的时候,那是被吓得直接就站了起来。 而后听司徒红说完,他才放心地坐了回去。 “红儿啊,这事你做的很好。”司徒不胜赞许道。 “只是……老祖,我这般做,是不是会丢了我们司徒家的脸?”司徒红有些犹豫地说出了这话。 司徒不胜听到这话,嘴一咧,“脸?我这叫子出身的老祖,再加上咱们司徒家操持的这行当,要什么脸?” “再说了……啧啧。” 司徒不胜说着,自顾摇摇头,“只要能得到柳仙娘娘的垂青,那才是天大的造化。” “等到了那时,脸算什么?” 司徒红一听到柳仙娘娘四个字,便是立马想起了那天在阴脉的情形,下意识低下了头。 “这样吧红儿,咱再等几天,只要柳仙娘娘那边没说什么,到时就委屈你一下,让你去黄粱镇住一段时间。” “我?” 司徒红稍一思量,便是明白了司徒不胜的意思,轻轻颔首,“红儿知道了。” 司徒不胜起身,长叹道:“红儿啊,你那爹不争气,咱这司徒家啊,终究还是得交到你手上才行。” 司徒红听到这话,头颅低的更低了。 …… 翌日。 柳白睡醒时已是到了下午,这赶路回去也不合适了,所以马老爷大手一挥,说再在城内潇洒一天,等明儿个一早再回黄粱镇。 柳白倒是无所谓。 只是对于难得来一趟城里的胡尾来说,自然是极为欣喜。 可没曾想,马老爷说哪也不去了,就在客栈里睡觉时,他就嘟嘟囔囔的开始说了,最后更是撺掇着要跟柳白一块出去。 这俩人出去,那岂不是更要命? 马老爷只好投降,说不走远,就在这附近逛逛。 三人收拾好了出门,果真是没走远,出去还没两条街,马老爷说就到这了。 胡尾无奈,只好跟柳白一块,在这条看似没几个人的街上走走看看。 可没曾想,饶是如此,马老爷都在这街上遇见着了熟人。 对方也是个走阴的,约莫三十来岁的女子,见到马老爷还喊马叔。 声音很甜,与长相都不太符合。 而且身边也是带着个跟胡尾差不多年纪的走阴人,估摸着也是她的弟子。 那女子跟马老爷许是很久都没见面了,说个不停。 甚至马老爷连个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那女子见胡尾他们三个待的无聊,便让他们自己先去逛逛。 马老爷本想制止的,可这女子又拉着他说话,说什么这么大个人了。 再说还是这大白天,还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能出什么事? 马老爷想着这顾玉云也是熟人,多少能信点,便松了口。 这女人话多,他的弟子也是如此,三两下就挑起了胡尾的兴趣,两人说个没停。 而柳白跟着走了没一会功夫,就发现前边的路好像是越来越偏。 他立马止步。 领路的少年回过头,脸上带着笑,问道:“怎么不走了,难道怕我把你……卖了不成?” 感谢书友20230725181902696的3000点打赏,感谢棠song的1500点打赏,感谢狂狂狂人的500点打赏,感谢困就睡觉吧,书友 20220608101009995,书友20240410212736140,书友20200221085202197,书友 20230724183149195的100点打赏,谢谢大家支持!! (本章完) 第70章 柳白杀人【求追读】 第70章 柳白杀人【求追读】 胡尾也不傻,事情都到了这份上了,他立马明白了过来。 下意识地就站在了柳白面前,将柳师弟护在了身后。 可临了,他一想,自己都才点了两把火,柳师弟可都已经烧了灵体了。 这他娘的还要我站在他前边? 不应该他护着我才对吗! 可事已至此,再加上柳白这小小的年纪,胡尾怎么也做不出那种缩在柳师弟身后的事。 这名为朱宽的少年先是看了看胡尾,他笑着双手拢袖,“我们孩儿帮行事,对你没什么兴趣,你要不想死就闪开些。” 言罢,他陡然点了自己身上的三盏命火。 热浪汹涌之间还有直指胡尾的意思,其身上的威势竟是逼得胡尾都后退了几步才停下。 “孩……孩儿帮?!” 胡尾脸上露出一丝畏惧和诧异的神色。 柳白没听过孩儿帮是什么,他只知道,这朱宽是想对自己下手! 毕竟他都说了要胡尾闪开了。 既然如此,这特么的能忍。 眼见着这朱宽还想说话,柳白悄无声息地提起一口气,而后倏忽点燃命火,顺势张嘴便是一枚火箭从嘴上喷出。 两人近在咫尺。 柳白一个烧灵体的走阴人去偷袭一个点三火的走阴人……而这也还是他烧了灵体之后,第一次吹这火箭。 他也没个谱,只知道这人想要自己的命,那肯定就得用全力。 而朱宽呢? 等他看到柳白身上也升起三盏命火,甚至整个脑袋都有着一丝光亮的时候。 他整个人是都被吓丢了魂的。 同为走阴人,他只能看出柳白是点了火的,至于具体点了几盏肯定是看不出。 可现在看来……这还不过自己大腿高的小屁孩。 不止是点了三盏命火,甚至都烧出灵体了! 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怪物?! 这还是人么? 这么一对比下来,我这十几年不是都活到狗身上去了……朱宽脑中念头千千万,也想过躲。 但到底还是晚了。 柳白吐出的火箭撞在他的面门上,轰然炸开,只一下,朱宽发出惨叫之余的同时,已是失去了意识。 红色的血液,红粉的血肉,一股脑地炸在了胡尾的脸上。 这还是他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一个人死在自己面前,更别说这人前几个呼吸还在和自己谈笑风生。 可转眼,他的血肉就溅在了自己脸上,甚至有些都挂在了自己嘴唇上边。 胡尾看着眼前这个脑袋都少了一大半的尸体,往后重重倒地,他被惊吓地也是张开了嘴。 但是好在,他还是没有喊出声的。 至于柳白呢……这自是他前世今生以来,第一次杀人,他也没想到自己动手的威力,竟然有这么大。 还是该说,是这个人太不经打了? 不不,柳白知道自己杀了人之后,他以为自己会很害怕的。 可现在看起来呢? 不仅不害怕,反而有些兴奋……这又是怎么回事? 柳白觉得自己体内血液的流转速度都变快了,难道说,我骨子里真的是个鬼? 这好像也不重要了…… 另一边,当感觉到前头有人点了火之后,马老爷就惊醒了。 ‘娘的,就知道这是个灾星!’ 声音甜美的顾玉云自然知道前头发生了什么,铁定就是自己的乖徒儿已经动手了呗。 所以这个时候,自己肯定是要为他争取到一点时间。 好让他带着那年纪轻轻就点了火,模样长相还这么乖巧的小娃跑远一些。 至于这柳白的信息……她也都摸清了,还了好些价钱,才从那人手里买到! 这就是跟着马老三从黄粱镇里来的。并没有什么大背景大势力,这种小孩,就跟沙子里边掏出一块金子似得。 虽然少,但确实是有。 自己要是抓到了他,再反手卖到州府或是其他州去……且不说其中带来的阴珠收益,甚至在孩儿帮内的地位,都可能因此大幅提升! 所以更应该拦住这马老三了,想到这,顾玉云更是直接伸手揽住了马老爷的手臂。 眼见着她就要娇滴滴的说话,马老爷却是一脚将其踹翻,瞪眼道:“滚!” 热浪翻涌之际,马老爷几步就已经消失在了这街道里头。 见其实力,顾玉云也是有些震惊。 可就在这下一瞬,她却听到自己的乖徒儿发出一声惨叫,她左右张望一眼,立马选择了遁逃。 死道友不贫道。 同样的,死徒儿不死自己! 当马老爷来到近处,看清那个被炸开脸面头颅的少年后,也是松了口气。 还好,死的是别人。 瘫坐在地上的胡尾说人是柳师弟杀的,马老爷也当是寻常。 柳娘子那样的大人物,她的子嗣杀个人,有什么好惊讶的? 可等他听胡尾说了,眼前这人是孩儿帮的人之后,脸上的表情就立马变了。 “马师父,这可如何是好?”胡尾问道。 “别急,别急。”马老爷先是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着的小包,打开,里头是一些粉末状的土。 “摸尸摸了没?” 他抬头看向胡尾,后者慌乱,“没……我忘了。” “没事,我已经摸了。”柳白出声,让胡尾很是诧异地看着他……这柳师弟到底是什么人?! 怎么杀起人来都这么老练! “好!” 马老爷伸手从纸包里边捻起一些碎土,洒在这尸体上边,然后又小心地将这东西收好。 “闪开些。” 两人连忙闪开,马老爷这才张嘴吐出一枚宛如银针的火箭,火箭只一落在这人的尸体上。 一道火光从其头顶闪过至脚尖。 旋即这尸体就化作了尘土散落在这地面,风吹满地扬。 柳白见状,立马眼前一亮……这倒是个毁尸灭迹的好东西啊! 处理完了杀人后的事宜,马老爷当即起身。 “走,得把那女的也处理掉。” “应当是出问题了,要么是我们昨晚在鬼市的时候,柳白就被人盯上了,要么……就是和我们一块进城的那几个走阴人里头,有人卖了我们。” 马老爷说完咬着老烟枪,看着眼神诧异的胡尾,冷笑道:“相比较于山里的那些鬼怪邪祟,这走阴人才是更可怕的。” “所以老爷子我才更想待在山里和那些玩意打交道。” 柳白的声音倏忽响起,“应当是和我们一块进城的那几个,有人卖了我们。” 在鬼市里边……前头柳白自觉没什么暴露的。 后来就算暴露了,也是司徒红给自己处理的后事,以当时那场面,应该是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盯上自己。 毕竟连司徒家大小姐都得行礼喊公子的存在…… 既然如此,那多半就是一块进城那几个了,他们可是知道自己的来路根脚。 “先不管他们,得把那娘们找见再说。” 马老爷说完,也是从身后拿出了一支……问路香! 然后又抬脚从自己脚底取出了一根布条……刚刚那一脚,可不是白踹的。 —— ps:我看看下一章的章节名叫啥……《柳白的身体确实是有点问题》。 马上又要到画皮鬼教子了,好快啊。 (本章完) 第71章 身体确实有点问题【求追读】 第71章 身体确实有点问题……【求追读】 这地方刚出了事,现在来看肯定是不安全的。 马老爷便带着柳白两人,边走边点火。 “这不是张苍那老东西的吗?怎么你也有了。”柳白问道。 至于害怕……他是没有的,他只觉得这样的经历才精彩,不然整天守在镇子里边加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得无聊到什么程度?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还是因为有娘在。 柳娘子给的安全感,那可实在是太够了! “呵,这可是我求……囚了好久,他才给我的!”马老爷说着还嘴硬地解释了一句,“是囚禁的囚,不是求人的求。” 小草像是知道点什么,呵呵发笑。 马老爷就当没听见。 当他把那女人身上穿着的布料点燃,在问路香上环绕一圈标记下来之后,再轻轻吹了口气。 问路香升起的烟气便开始问路了,其不再飘着往上,而是直直往前。 “跟上。” 三人跟着穿街过巷,马老爷还一边解释道:“这孩儿帮专门以拐卖小孩为生意,是一个遍布三大国的组织……但也就是这么一说。” “这组织是很松散的,只要你开始拐卖小孩了,你就都能说你是孩儿帮的。” “反正没人管,也没人理会。” “所以说,刚刚那顾玉云,铁定也是自己一个人……得除掉她这个尾巴,不然我们还是很危险。” 听着马老爷说的话,再想着他这一路以来的行径。 柳白不得不说一句,这老贼看似鲁莽,但实则还是心细的很。 马老爷说话间,三人已是穿过了好几条街道,最终停在了一家平平无奇的民居前边。 这民居跟其余百姓们的屋子没有丝毫区别,就是前边带个院子,后边建了房屋。 土墙泛黄,墙体破败,甚至屋顶的瓦片都已经碎了好些。 血食城里边大部分的房屋,都是这模样。 马老爷看了眼,然后叼着老烟枪,小声道:“我去这屋子后边蹲着,一会你俩破门。” “那娘们铁定是会从后边跑的。” “一会等我,听着吱咕鸟的叫声就动手。” 言罢,他大踏步的就走向了一旁不远处的巷口,绕到了这屋子后边的小巷。 …… 顾玉云是有些慌的,但是并不多。 这些年,她也干过不少这样的生意了,成也有,败也有,甚至有次更是因为不小心惹上了聚五气的走阴人。 当时可是被追杀的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 可结果呢? 到底还是活下来了。 今天无非就是惹了那该死的马老三,可自己都为此献祭了自己的乖徒儿了。 这怎么也该躲开了。 就当她坐在自己房中焦急等待的时候,却忽地听到自己窗户外边响起了吱咕鸟的叫声。 这吱咕鸟啊,是真惹人烦,什么时候不叫,偏偏这个时候叫。 顾玉云皱了皱眉,右拳紧握放在桌面。 可就在这时,一道破门的声音传来,她提起一口气,二话不说就破开窗子跳了出去。 可没曾想,迎面撞上的是一个沙包大的拳头。 “进去吧你!” 这一拳砸在她脑门上,竟然真的只是一拳,便是将她从这窗户里边塞了进去。 马老爷咬着老烟枪,回头左右四顾了眼,见没人注意到这里,也就双手抓住窗户边,跳了进去。 适时,胡尾和柳白也是推开这房门走了进来。 顾玉云前后看了眼,刚想有所行动,马老爷便是吐出一口烟气。 霎时洞穿了她的小腹。 甚至这口烟气还将其钉在地面,都是过了好一会才散开,顾玉云闷哼一声,五官瞬间搅作一团,这剧痛让她瘫在地上,止不住的抖动着。 马老爷蹲在她面前,依旧叼着那杆老烟枪,“给你个痛快的机会,你找谁买的消息,还有谁准备对我这弟子动手的。” 此刻柳白也算是见识到了这马老爷的另一面,丝毫没有先前的和善跟温和。 有的只是跟刽子手一样的冷漠。都说走阴人短命,但马老爷能活到这个年纪,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见这顾玉云没说话,马老爷又用右手拿下嘴上咬着的烟枪,抖落了一点滚烫的烟灰在她小腹的伤口上。 只一下,她的身子就蜷缩成一团。 “再不说,老爷子我就帮你点燃血气了。”马老爷嘴上说着冰冷的言语。 这外人帮忙点燃血气……柳白也见过,先前仇千海点火入门的时候,马老爷就点燃了他身上的血气,不过是引到手臂上才点燃的。 “马老三你,你是真他娘的狠。” 此刻这顾玉云说话,声音也没了先前的甜美,显然,先前说话的嗓音,都是夹出来的。 “最后一次机会了,不说话就点火吧。”马老爷丝毫不知道什么叫做怜香惜玉。 毕竟六十年的童子鸡,早已让他忘记了一切。 顾玉云似是也知道了马老爷的性子,是个说一不二的,一咬牙,终究是说了出来。 “李刀疤,他给我卖的消息,说黄粱镇出了个好的瓷器胚子,收了我足足二十枚青珠子。” “那条老毒蛇啊。” 马老爷重新抽了口老烟,好像也不惊讶,“你们这行当的规矩,你接了把子还没回,他应该是不能卖给别人吧?” “是……要是我拿不下就得给他准信,他好继续卖。” 顾玉云此刻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马老爷起身,跟柳白他俩说道:“你俩出去一下吧,别吓着你们。” 而就当柳白两人刚走到门口时,就听见里边传来了一道奇怪的声音。 就好像……冬瓜被人一脚踩爆了似的。 胡尾早已将脸上的血液擦干净,可那股血腥味依旧萦绕在他鼻尖,挥之不散。 此刻再听到这样的声音,他忍不住打了个干呕。 “柳……柳师弟,你一点都不害怕吗?” 原本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柳白听到这话,认真想了想,然后很是配合的打了个哆嗦。 “害怕,怎么不害怕,我只是在忍着嘞。” 嘴上说完,柳白心里又补充了一句,我害怕会越来越想……杀人! 有了这次的经历,柳白觉得自己的身体大抵是真的有点问题。 嗜杀? 或许没到这个程度,但确实是喜欢杀戮和刺激的人生,因为这全程下来,柳白感觉自己的血液都是沸腾的。 这种感觉,是自己先前整天在黄粱镇里晃悠所没有体会过的。 所以说……今后我是真的要成为邪祟不成? 没来由地,柳白脑海里边忽地蹦出来一句话。 “我于黑夜下行走人间,我就是此方世界……最大的邪祟!” 念头只是刚起,柳白就觉得自己的血液愈发沸腾了。 甚至都能用耳朵听到血液流动的声音,胸口的心跳也是极为剧烈。 “你小子整啥呢,人都死了!” 背后传来马老爷的声音,柳白清醒过来,急忙甩去了自己猖狂的想法。 身上的血液也这才恢复平静。 “走,回那客栈住一晚,明天一早咱就回镇子。” 说完他也拍了拍柳白的肩头,说道:“放心,这祸事是老爷子惹的,等送你回了黄粱镇,我就亲自去取那李刀疤的人头。” 回了客栈,将就着在附近吃了点东西。 三人就各自回到房间睡下了。 不知怎的,柳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直到半夜,半睡半醒之间,他好像看到浑身浴血,断臂的柳娘子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猛地起身,大喊。 “娘!” —— ps:真不是故意断章……下一章也是写好了的,刚准备发的时候,又不太满意,有些地方需要推翻重写一下,所以只能等今天上午了。 对了,双倍月票开始了! 冲啊兄弟们! 月票越多,更得越快,月票越多,更得越多! (本章完) 第72章 娘!!!【求追读】 第72章 娘!!!【求追读】 黑暗之中空空荡荡,并没有见到那熟悉的身影。 柳白一想到自己梦里的那副场景,就害怕是真的,连忙喊了好几声的“娘”。 原本酣睡如雷的马老爷也被他喊醒了。 就当马老爷准备起身看看这小子到底怎么回事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刚刚睁开的双眼又变得沉重无比,然后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因为……这屋子里凭空多出了一个人影。 她上半身穿着淡蓝螺线结针缃缥雨锦,下衣微微摆动,穿着的是素色刺绣冰蚕锦木兰裙,耳垂上难得挂了个挂饰,那是绿松石耳珰,盈盈一握的腰间系着的是铬黄蝴蝶结子长穗五色绦。 衣着搭配永远是那么的精致,只是那绝美的五官此刻看起来却没多少暖意,低垂的眼眸很是冰冷跟嫌弃。 见到自己娘亲,柳白一骨碌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抱住她的大腿。 “娘,吓死我了。” 柳白也没撒谎,刚刚那一幕,确实是把他惊吓到了。 “我又死不了,你怕什么?” 柳娘子将其推开,好像生怕他的眼泪和鼻涕弄脏自己的衣裙,“男子汉大丈夫,这才离家几天,就这样大喊大叫的喊娘。” 柳娘子越说好像越嫌弃。 只是柳白看不到的黑暗中,她那双冰冷的眼眸早已顾盼生辉。 “我就是想娘了,想娘能有什么错……带我回家吧,娘,我不想在外边待着了,我要回去陪你。” 娘都来了,柳白打定主意,今晚就要走,现在就要走! “我才不要你陪。” 柳娘子话虽如此说,但身体却诚实得很,已是拉着柳白转身,朝着黄粱镇的方向走去。 眼看着就要从这消失,柳白忽然想起了什么。 “哎,娘,等等等等。” “我有几个东西忘拿了。” 柳白说着连忙跑到床边,拿起了那几个箱子,跑回了柳娘子旁边,很是熟稔的拉起了她的玉手。 “走吧娘亲,咱们回家。” “嗯。” 柳娘子清冷的声音响起,往前走了几步,等柳白再度看清身边的情形时。 就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到家了。 白天睡了大半天,晚上又睡了好一会儿了,再加上柳白如今身上这雄浑的气血,他着实是没多少睡意了。 眼见着柳娘子就要领着小草去往地底,柳白急忙出声。 “娘,等等,我给你带了礼物呢。” “呵,我要你的什么礼物。”柳娘子说话间,脚步却是慢了下来。 小草趁机说道:“娘娘,你就看看嘛,公子挑了好久的嘞……他自己什么都没买,把钱全都在你身上啦。” 柳娘子停下脚步,转身回到了柳白身边。 “什么东西?”她言语随意,眼神却已经落在了柳白抱着的那几个箱盒上边。 柳白连忙打开最上边那个小盒子,打开,里头放着的,是他最先挑到的那枚银丝手镯。 “我看娘这右手手腕上总是空落落的,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所以我就去城里给娘挑了个手镯。” “娘你看,这里边镂空,外边用银丝外绞,很好看的,我挑这个那店家还一直夸我有眼光。”柳白说着好似献宝一样将这手镯双手递了过去。 柳娘子拿着来到柳白的床边,坐下,取出带在了自己右手的手腕上。 左右看了看,原本就好似白玉一般的小手,在这银手镯的映照下,愈显精致。 柳娘子的嘴角下意识地翘起,轻“哼”了一句,“勉强能看吧。” 柳白知道自己娘亲是什么性子,能有这番表现就说明她已经很喜欢了。 他很快又打开了第二样礼物,那是他挑的九宫格的收纳盒。 “娘,这是我买来给你装胭脂水粉的。” 柳白说着回头看向床对面的梳妆台,小声道:“我看娘那里的东西都杂乱摆着,而且先前那个盒子都好小,所以特意给娘亲买了个新的。” 柳娘子随手将这盒子拿了过来,上下看了看,“还算能用。”说完她却是走到那梳妆台前,将那些胭脂水粉一一收起,放在了这个新的收纳盒里边。 只是在收拾的时候,她的嘴角却是怎么都止不住的翘起。 等到她收拾完,回到柳白身边时,柳白已是取出了那件长裙,他摊开在床上。 “娘,快看看,我给你挑的新裙子怎么样!” “能看吧。” 柳娘子说是这样说,但依旧拿起,朝地底走去,也不知为何,本来她心念一动就能换上的。 可兴许这是柳白给她买的? 所以她觉得,还是自己亲手换上,显得比较正式。 只是当她刚来到地底的时候,衣橱里边却是响起了那俩人皮的声音。 起先是那粉裙人皮,她没了往日的活跃,而是阴阳怪气的说道:“哟哟哟,还勉强能看,还勉强可以,啧啧啧。” 然后红裙人皮紧接着说道:“这嘴角都快翘到天上去了,还在这压着。” “想笑就笑呗,这里又没外人。” 柳娘子听到这话,竟真的笑出了声。 包括接下来的更换衣裙,她脸上都是挂着怎么都压抑不下去的笑意。 换完后,她又还故意在那衣橱前边转了转。 竟是头一次用显摆的语气地回了句,“哎,小白给我买的裙子……真好看。” 只是当她从地底走出,重新回到柳白的房间时,又是恢复了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 柳白自是不在意,跑到柳娘子身边,前后看了看,一个劲地夸她好看。 这倒不是违心之言,柳娘子这身材模样,就是个天生的衣架子,不管穿什么,都好看。 “行了行了,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去睡了。” 夸得太多,柳娘子都有些服了柳白的那张嘴,真是不带停的。 “还有嘞,还有最后一个。” 柳白从木盒子里边取出了最后一样礼物,也即是他挑的那“母子同心佩”。 “娘,你看这像不像咱俩在牵着手。” “你一块大的,我一块小的,以后咱俩出门都带着,别人一看就知道我是你儿子。”柳白笑嘻嘻地说道。 柳娘子接过去那枚稍大些的玉佩。 上下看了看。 眼见着嘴角又要开始翘起,可不经意地一瞥,见着柳白这喜悦的模样……主要还是个人。 柳娘子心中不受控制的一阵难受,嘴上也变得冷哼。 “的不都还是我的钱。” 柳白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惹了娘亲不开心,但娘亲是个鬼嘛,性子总是比较奇怪。 等他躺到自己床上时,地底,小草这才跟那坐在床上生闷气的柳娘子小声说道: “娘娘,其实公子的不是你的钱嘞,你给他的,他都收好了。” “他给你买东西的钱,是他自己用阴珠换的。” “阴珠也是他自己打邪祟得来的。” “而且娘娘你是不知道,公子都差点被别人拐卖了……” “……” 柳白正躺在床上发呆,柳娘子的身形却突兀地出现在他床边。 此刻的柳娘子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裙,她盯着柳白,轻声道: “在外边被欺负了,为什么不跟娘说?” —— ps:接下来的两章凌晨一块发,双倍月票,冲鸭!! (本章完) 第73章 画皮鬼教子(三)【求月票】 第73章 画皮鬼教子(三)【求月票】 在鬼市那次,司徒红已经帮忙解决了,而且还是从源头上解决的问题。 李刀疤那个,马老爷也说了他会去解决。 所以……柳白躺在床上,悄咪咪地把头往被子里缩了缩,小声道:“我不想给娘亲添麻烦。” 柳娘子听到这话,好似被气笑,又好似冷笑道:“生你出来,我就没怕过麻烦!” “还不起来。” 柳白听到这话,一骨碌地就爬起了床,匆忙穿衣。 直到其下床来到自己旁边,柳娘子才再度开口,“先前教过你两个道理了,今天,娘就再教你第三个道理。” 柳白识趣地牵起了柳娘子冰冷的玉手。 “好的娘亲。” …… 当柳白再次看清周围的情形时,才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血食城。 而且所处的位置,赫然是那顾玉云的家里。 只一到这,柳白就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血腥味。 杀人时间并不长,加上又没打开门窗通风,所以血腥味都被锁在这屋子里边了。 “娘,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这个人不是已经死了吗?”柳白不解地问道。 柳娘子没有说话,而是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 柳娘子抬起白皙的左手,好似拨动琴弦似得,玉葱般的食指轻轻一拨。 刹那间,柳白便在这墙角见到了一个瑟瑟发抖的中年女子。 其头发披散,脸色苍白,甚至隐隐之中都还能看到脸上的血迹。 这……应当不是鬼吧? 柳白微微皱眉,如果真的是鬼的话,那么自己这个走阴人,应当是能瞧见的。 小草趁机来到柳白的身后解释道:“公子,这是人死后的最后一丝魂灵,有这魂灵在,这人死后就还有变成鬼的希望,但是这希望也很渺茫,还得要有别的机缘巧合。” “毕竟大部分鬼都是活人灵性太高变的,或者是天生的嘞。” 柳白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事情,下意识点头。 这顾玉云的最后一丝魂灵,看起来脑袋好像不太灵光。 就当柳白以为柳娘子来这是为了再询问一点什么信息的时候,她却直接一指灭杀了这顾玉云的最后一丝魂灵。 柳白想了想,问道:“娘,你带我来这里……是为了以防万一吗?” 他试着猜测柳娘子要教他的到底是什么道理。 柳娘子转身,低头看着他,嗤笑道:“她能有什么万一?” 说完她已然朝着前头走去,柳白急忙牵着她的玉手跟上,而就当柳白以为她不会再说的时候。 却听柳娘子冷漠至极的声音响起。 “敢对你下手的人,我要让她连做鬼的资格都没有!” …… 小山镇,一处位于山坳的草屋里头,正不断传出着“嚯嚯”的磨刀声。 昏黄的烛光摇曳,将两个人影拖得很长,映照在这油纸糊着的窗户上。 好像是两只夜话的幽鬼。 “老段,你确定雷劈坳的那老野猪已经跑了?可别咱俩去了给人送菜打牙祭。” 李刀疤一边在磨刀石上打磨着一把老旧的柴刀,一边磨,还时不时地拿起,看看是否够锋利了。 而在他旁边,正坐着一个浑身散发着酸臭味的男人。 他手上拿着一根烤制的狗腿,烤的很柴,吃起来也很硬,但他吃起来依旧津津有味。 “我在那边放了六个虎头鹰的眼睛,亲眼见着那老野猪跑掉的。” 说完他还把满是油污的右手在身上擦了擦,又把手伸进嘴巴里扣了扣。吃瘦肉,塞牙。 “那就好,等咱挖了那块山精,应该够咱俩把灵体烧个圆满了。” 李刀疤说话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也不知道鬼货屋的初魂油,到底是哪个狗贼买去了……我始终感觉那声音就是马老三的。” 赶山人段师傅几口啃完了最后一点肉,随手把这大棒骨子丢在地上,其啃食的比狗啃了还干净。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赶山人进了山,每一口吃食都得用到实处。 所以段师傅从来没有浪费食物的习惯,自然……也没有放跑猎物的习惯。 “不用想了,那就是马老三。” “那老东西,看似胆大,其实心细的很,就跟那砍价一样,一口一个高价,唬得人一愣一愣的。” “但其实一份初魂油,差不多也就三十枚青珠子的价格,只是他喊的快,价格拔高的又多,才让人以为他势在必得没有跟着。” 段师傅说完拍了拍手,也好似浑不在意。 李刀疤磨完了刀,则是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刀疤,当年若不是因为马老三……自己也不至于留下这破相。 “行了,我不让你去卖那小娃,你找到孩儿帮接手了没?” 段师傅抬起头,双眼的目光就好似老树林子里边游离的独狼。 赶山人这玩意,最是阴狠不过。 李刀疤连连点头,“接手了接手了,一个也是咱这山里边出去的,外边难混,就去混孩儿帮了。” “卖了多少?” 李刀疤从怀里掏出十枚青珠子,“总共十枚,来,说好的一人一半。” “价格倒是公道。” 段师傅伸手,刚想伸手接过,却见这李刀疤身后竟然走出来了两个人影…… 就这么凭空走出来,毫无半点征兆。 这……这是什么手段? 他赶山大半辈子,虽说也听过有些走阴人,或是有些山精邪祟能隐身。 但也不是这法子啊,就算那山精隐身,但只要看细致些,也能看出点端倪。 可眼前这个,却完全不是这样。 这完完全全就是突然之间,凭空出现了。 等这两个人影完全出现,当他看清那个小孩的模样时,却是被吓得直接站了起来。 李刀疤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往前一滚,顺势捡起了那把刚磨得锋利的柴刀。 他这一滚,便是滚到了段师傅的身后,将段师傅护在了身前。 行动很是畏惧,但嘴上则是厉声说道:“你们是谁?” “若是不想死就滚出去!” 柳白听了发笑,“怎么了李叔?我这从城里回来,找你窜窜门,你怎么还这么不乐意了。” “李叔?谁是你李叔。”李刀疤不知在想些什么。 段师傅在经历短暂的惊讶之后,也是逐渐冷静了下来。 “李刀疤,看来你找的人手,不太能行啊。”段师傅咬咬牙,从嘴巴里边吐出来一点肉丝。 至于柳娘子,则好似从没听见他俩的言语似的。 她看着刚刚因为翻滚而被丢在地面的那些青色阴珠,她笑了,“原来我的孩子……就值十枚阴珠啊,还是青色的。” “那都还算贵嘞。” 李刀疤咧嘴笑道。 感谢书友20230725181902696的1500点打赏,感谢书友 20201224234645367的1000点打赏,感谢十里春风不如你、、的500点打赏,感谢lwb的200点打赏,感谢书友 20220225173705359,书友160808191815956的100点打赏 (本章完) 第74章 画皮鬼教子(四)【求追读】 第74章 画皮鬼教子(四)【求追读】 李刀疤还在笑着,只是当他咧嘴之后,就发现自己的嘴巴,好像越裂越开,怎么都合不回去了。 于是嘴巴开裂,撕扯了脸庞,然后还在不断往后裂去。 柳娘子面无表情,只是当她低头看向柳白的那一刻,眼神才变得温柔。 “先前已经教过你两个道理了。” “今天娘就教你第三个道理……鬼虽然可怕,但比鬼更可怕的,是人心,尤其是走阴人的人心。” “他们俩先前都和你在乌蓬山的乌蓬子里边住过。” “这赶山人虽然没和你说过话,但这走阴人确实和你说了,那晚上还和你开过好几个玩笑对不对?” 柳白没去问柳娘子怎么知道这些,兴许是小草告诉她的,兴许……是她当时就跟在自己身后。 柳白点点头,“对。” “但是你能想到,他背后却想着把你卖了,换点阴珠吗?” 柳娘子问话,柳白摇头。 “人心隔肚皮,所以以后你出门在外……该怎么办?”柳娘子这次没再单纯的言说,反而用了问话的方式。 柳白想了想,忽然笑嘻嘻地说道:“少说话,多杀人。” 柳娘子弹了下他的脑门,“杀性太重。” 柳白思量了片刻,又说道:“不可随意相信别人,要对自己身边出现的每一个人,都有着一丝警惕。” “这就对了。” 柳娘子露出了赞许的眼神,还伸手摸了摸柳白的小脑袋。 段师傅看着已经活不下去了的李刀疤,再看着眼前这个完全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的美妇。 他就知道,自己多半也活不下去了。 可饶是如此,赶山人也绝不会放弃活下去的那一丝……希望! 他直接双腿一软,跪在地面。 “前辈,我愿意给公子当牛做马,只求弥补我犯下的过错。” 柳娘子缓缓起身,看着这跪在地面,头都不敢抬起的赶山人。 她轻声问道:“给我的儿子当牛做马……你配吗?” 活命的机会就在眼前,段师傅自然是得说自己配的,可是临了,话到嘴边,他却发现自己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浑身上下,在寸寸碎裂。 至于角落里边,那个在扮演裂口男的李刀疤,柳娘子则全程都没有看上一眼,牵着柳白的手就这么转身离开了。 转眼即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边,烛光依旧明亮。 柳娘子就这么守在他床边,直到亲眼看着他上了床好像才放心。 柳白把身子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个脑袋,小声说道:“晚安娘亲,明天见。” 柳娘子难得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脑门,而后说道: “记得,只要在外边遇见了麻烦,都可以来找娘亲。” “娘……从来不怕你麻烦。” “乖,快睡觉吧。” 柳娘子说完,便是转身去了地底,等到她身形消失的那一刻,屋里的蜡烛也全都熄灭。 这一夜,柳白睡的很香。 以至于次日醒来时,都已是到了中午,然后起床忙忙碌碌耍了一阵,临了到了傍晚,却是见到马老爷的车停在了自家门口。 似是早就知道柳白是提前被接走了,所以他看起来也不惊慌,只是赶了一天的路有些疲惫,他来这也是为了给柳白送书的。 先前柳白走的时候,只顾带着给柳娘子的礼物,却把自己买的书落那了。 于是接下来的两天,柳白都只顾待在家中看书,顺带苦(jia)修(dian)。 【姓名:柳白】 【身份:人类】 【境界:灵体】【气血:11.3】 【灵性:10.5】 【属性点:0】 好在,经过这么些天艰苦卓绝的苦修后,终于将气血和灵性双双破十。 柳白自个估摸着,也算是稳定了自己的灵体吧。 又是一日傍晚,柳白刚从张苍那耍着回来,却见自家门口正站着一个穿着雪白长裙的女子,她身上背着布包,站在自家门口踌躇不前。 柳白只是看了几眼,就认出来了。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手腕上带着的那手串在发烫。 “你来我这做什么?”柳白上前,来到司徒红身边问道。 司徒红只一见他,就稍稍施了个万福,小声道:“奴婢见过公子。” 这次,她没再如同往常一样,戴着自己的面纱了。 这也是柳白头一次见到她的真容,怎么说呢,许是因为常年带着面纱的缘故,导致她的脸很白,皮肤看着也有那种吹弹可破的感觉。 容貌算是上佳,琼鼻小巧,樱桃嘴,眼神一愣一愣的,搭配她的表情,看着还有一种邻家妹妹的感觉……前提是柳白比她大的话。 所以,只能说是邻家姐姐了? 柳白还没来得及说话,柳娘子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回到了家中。 她见着司徒红,就没有丝毫的好脸色了。 “怎么,还嫌我们家不够特殊是吧?!”柳娘子讥笑,眼见司徒红又想下跪,她这才说道:“还不进来说。” 司徒红这才跟在柳白身后进了屋。 来到这种满桃树的院子里头,柳娘子说道:“又是那司徒不胜的主意?要你来给我儿当婢女?” 司徒红不敢隐瞒,说了声是,也不敢抬头。 这种事柳白还没有发言权,所以只能看着,就当他以为柳娘子要拒绝的时候,可没曾想…… 柳娘子思量了片刻,却是问道:“既然你们都来了,准备都做好了吧?” 司徒红连忙回道:“回娘娘的话,都做好准备了,奴婢买下了娘娘隔壁的院子,若是娘娘愿意的话,奴婢以后就在这伺候公子了。” 柳白眨眨眼。 “也行。”柳娘子不知想到了什么,答应下来,而后又冷漠地说道:“记得,婢女就要有婢女的样子。” “奴婢明白。” 在得了柳娘子的示意后,司徒红就低着头出去了,观其模样,好像很是自然。 这让柳白倒是有些好奇了,这司徒红好歹是那司徒家的大小姐。 能听从家里安排就算了,怎么今日看起来,为奴为婢竟然都没有丝毫怨言? 柳白不太懂,追上去问柳娘子。 “娘,咱俩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为啥要给我找个侍女呢?” 柳娘子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说道:“因为我不想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就要吃我留下来的剩饭剩菜,知道了吗?” 话是这么说,柳白也不知真假,只得尴尬笑道:“其实孩儿还是会做饭的好吧。” 柳娘子嗤笑,已是转身回了屋子,“对对对,你会做饭,蒸个米饭都能熬成稀饭的那种。” “娘,我跟你说,你可不能踩我!”柳白大声道。 柳娘子又退了出来,低头,俯身看着他。 “我踩你……你能怎么样?” 柳白低下头,弱弱的说道:“那娘亲你算是踩到哩。” 柳娘子被逗笑了,笑颜似。 —— ps:说好了两章一起发就一起发,所以,月票也该交出来了,桀桀桀。 (本章完) 第75章 娘一直在【求追读】 第75章 娘一直在【求追读】 司徒红的到来,对柳白的生活好像也并没有什么改变。 翌日醒来,柳娘子没提这回事,柳白也就没问,他只是觉得镇子差不多都要被逛完了,便跟柳娘子说道:“娘,我跟你一块去看店吧。” “你看什么店。”柳娘子如往常一般鄙夷。 柳白这就不乐意了,“娘这话是什么意思,这都是咱家的产业,再说了,我在那好歹能帮娘减轻点负担。” 听到这话,柳娘子竟还真的认真地考虑了一下。 “那也行。” 见其答应,柳白雀跃的喊了声,然后收拾了东西,跟在柳娘子后边出了门。 娘俩就这么走在街道上,附近走过的人都会跟他俩打招呼。 一来是柳白走阴人的身份,二来则是因为柳娘子平日里也颇为照顾他们。 若是谁家里着了急,找到她,还能借点钱两。 一路到了柳娘子的香烛铺门口,她开了门,柳白抢先窜了进去。 只一眼,他就看见了柜台上边摆着的一堆好似碎铜的东西。 “咦,娘,这是什么?” 柳白来到柜台前,费劲地踮起脚尖问道。 柳娘子来到他旁边,随手收了起来,“给你准备的礼物。” “什么?!” 柳白立马来了兴趣,这还是柳娘子第一次说要送礼物给他。 “还没做好,等我做好了你就知道了。”柳娘子言语平常,丝毫没有因为被柳白发现的慌乱。 “娘……求你了,你就告诉我嘛。” 威逼肯定是不行的,柳白只能采取撒娇大法,那构造还没成型,他是真的看不出来,柳娘子要给他准备什么礼物。 “你要是不说,我身上就好似有一万只蚂蚁在爬,可难受了。” “那你就难受着吧。” 柳娘子打定了主意不说,那就是真的不说。 她拿着那东西就去了这店铺后边的房间,柳白本想着也跟着去看看的,可还没走到门口,就被柳娘子制止了。 “这里你别进来。” 柳白抽了抽鼻子,做出一副难过的姿态。 “娘你变了,你现在什么都不告诉我,连房间都不让我进去了。” 柳娘子已是进了房间,关上门,“我不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哪变了。” 看着这滴水不进的柳娘子,柳白没了办法。 可就在这时,跟在他身后的小草好像憋不住了,说道:“公子我知道,房间里边都是你……唔唔。” 柳白一回头,不出意外,小草的嘴巴又被缝上了。 不得不说,小草这嘴巴是真贱,平日里骂骂马老爷也就罢了。 难得的是,它还总想着透露一些秘密。 柳白算是看出来了,小草的嘴巴,是装不住事的,自己以后要是有了什么秘密。 铁定不能告诉它! 柳娘子回去把那礼物放好,就出来了,来到铺子里边,她好像也真就让柳白帮忙看铺子了。 她自个坐在旁边,手里捧着本书,手旁放着杯茶,过的很是安逸。 至于柳白,说好了帮娘亲看店,也不是说说。 这会闲着没事,他就捣鼓着货架上的那些香纸蜡烛都一一摆好,有灰尘的地方又擦擦灰尘。 但个子总是没那么高,他只得搬了两张椅子叠在一块。 柳娘子看了眼也不担心,烧了灵体的走阴人了,要是被这点高度摔死,那可就足以让天下人耻笑了。 柳白一边打扫着卫生,一边自己胡乱哼着。 什么“娘亲叫我,来看店哎”“伊尔呦来伊尔伊尔呦~”,听的柳娘子又好笑又生气。 “你这都哪听来的,没点意思。”被柳白这么一闹,柳娘子也没了看书的心情,便合上书开始指挥柳白。 “那,往旁边一点还有灰。” “那几根红喜烛你摆好一点,还有边上的那几叠纸钱也是。” “……” 起先柳白还是很配合的,可没一会他就发现了,柳娘子就是在逗他。 因为有些明明已经摆放整齐了的,但只要柳娘子一说,立马就乱了。 柳白不弄了,坐在柜台上生闷气。 但只要客人一来,他立马又笑着站了起来,大声问道:“你需要什么?” 每当这个时候,客人都会先跟柳娘子打个招呼,然后又称呼柳白为少掌柜。 柳白总是听不腻,因为每当这个时候,柳娘子都是笑着的,像是晚来时的风,又像是夏日傍晚的雨。 如此一连过了两天。 柳白也难得跟柳娘子相处了一段安生日子,可等到第三天晌午…… 当少掌柜当的上瘾的柳白正坐在柜台后边,指挥着小草干这干那的时候,门口一暗,小草立马钻进柜台下边藏好,柳白回头,发现来这的,竟然是……张苍。 张苍来这肯定不是找他,而是来找柳娘子的。 柳白原以为能趁机听到点什么消息,可没曾想,张苍这厮一开口,他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不仅如此,他还能看见柳娘子也在说话,可同样听不见。 就跟在看默剧似的,等他好不容易能听见了。 也只是听着柳娘子点头道:“可以。” 然后张苍才朝柳白笑嘻嘻地说道:“我说这几天怎么不见人,原来是跑这当少掌柜了。” “要买东西吗?张半仙要的话,可以便宜些。” 张苍还真就指着货架上的那两捆红白蜡烛,问道:“这多少钱?” 柳白瞥了眼,“一捆一两银子,两捆三两。” 张苍听了,竟还真伸手取下,然后从怀里掏出来了一大一小两枚银锭,放在柜台上,而后看着柳白说道: “多谢少掌柜了。” 柳白没想到自己这么随口一说,张苍竟然还真要,他只得转头看向自己娘亲。 没曾想,柳娘子也是说道:“那就多谢张半仙关照了。” “好说好说。” 张苍将蜡烛收进怀里,也就起身告辞了。 柳白左看看右看看,纵使他再迟钝,也知道怕是有点事情要发生了。 “娘……” 不等他把话说出口,柳娘子就打断道:“我有事要出去几天,很快就能回来。” “家里的话,你吃饭我已经交代给司徒红了,她会来我们家做饭。” “记得她只能进厨房,别的地方她不能进,不然会死。” 柳娘子说着面无表情地起身。 柳白也从柜台里边跑了出来,拦在她面前,一言不发。 柳娘子稍稍蹲下身子,冷漠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些,她捏着柳白的小脸,微笑道: “不是什么大事,娘只是去几个地方转转,铺个场地,好等着那几个老朋友登门造访。” “你要有什么事,随时喊娘就是了。” 说完柳娘子起身,揉了揉柳白的小脑袋。 “娘一直在。” —— ps:张苍买蜡烛不是水剧情哈…… 感谢阿浚,怀仙客,馧鑀檷的100点打赏 (本章完) 第76章 娘刚走,就想娘了? 第76章 娘刚走,就想娘了? 隐隐之中,柳白也能预感到,自己娘亲身上好像的确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从一开始的那剥皮鬼事件,就已经有预兆了。 当时柳娘子就透露过,是背后有人在试探。 再加上现在这个凭空出现在镇子里边的张苍,也认识自己娘亲……而且刚刚娘亲也说了,是要等几个老朋友登门拜访。 如此一来,不用多说柳白也知道了,多半就是背后那几个人要来了。 可他们这么远道而来,再加上娘亲现在这态度,可能是见面喝茶叙旧的吗? 他们……来者不善! 刹那间,柳白只觉自己脑袋瞬间充血,甚至都能感觉到太阳穴在一突一突的跳。 更能听到浑身上下血液流动的声音。 隐隐之中,柳白都感觉自己身上有了一股暴虐,嗜杀的冲动。 杀! 谁敢对我娘亲动手,谁就得死! 就当柳白双眼都要变得赤红的时候,柳娘子伸手在他脑后轻轻拍了一下。 所有感觉就如流水一般逝去,甚至就连原本已经沸腾的血液,都瞬间平静下来。 “想什么呢?” 柳娘子伸手轻轻弹了一下他的脑门,“我又不走远,就在这附近转转,很快就回来了。” 说完她稍稍沉吟了片刻,又道:“放心,我要是有什么事,肯定会告诉你的。” “现在不说,只是还没到时候,知道么?” “别自己胡思乱想,娘不喜欢胡思乱想的小孩。” 柳白低头,“孩儿知道了。” 柳白觉得,这两天柳娘子对他都很温柔,都没怎么对他冷漠了。 这种感觉,还让他挺不习惯的。 可能人多少都有点贱吧,柳白还是习惯柳娘子对他冷漠一点。 “行了,你回去玩吧,我要锁门了。”柳娘子要出门,自然不可能放着柳白一个人在这看店。 娘亲发了话,柳白只好回家。 这次,柳娘子要做的事好像真的不太一般,因为柳白发现,她把小草都一块带走了。 回到家中,柳白心情也很低落,在床上躺了一阵的他,想到了什么。 他从床尾的入口,下去了地底。 只一到这里边,阴冷的感觉立马袭来,还没等他开口,衣橱里边就已经传来了声音。 起先是那粉裙人皮的声音,“小白这就想娘亲了嘛?过来让娘亲抱抱。” 然后是红裙人皮说话,“呵,我这才刚走多久,你就这般作态?!以后长大了怎么办?” “难不成还能一辈子跟在我身边不成!” 红裙人皮声音很冷,也很严厉,“再说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还不出去!” 听到这话,柳白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去了一些,长舒了口气,立马从楼梯返回地面。 只是嘴上依旧说着,“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们,既然你们不想就算了。” 粉裙人皮急忙“哎”了几声,好似有些后悔,但柳白已经出去了。 柳白也不知道自己先前在床上躺了多久,只知道他从地底出来的时候,院子外头已经响起了敲门声。 开门,是前来做饭的司徒红了。 今天的她没了先前的那份冷傲,也没再穿着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白裙,而是换了一身温婉简约的黄裙,连化的妆容都亲切了许多。 见面之后,她先是稍稍弯腰行了个万福礼,紧跟着轻声喊了句“公子”。 柳白让开道,等她进了门,然后才歪着脑袋问道:“你会做饭?” 司徒红听到这话,竟是笑了笑,“公子待会尝尝我的手艺就知道了。” 柳白还真有些好奇,这世界当大小姐都这么卷吗? 还要会做饭……可等柳白跟着她来到厨房,见她撸起袖子开始烧火,起锅那几下,就知道,眼前这司徒红,的确是个会做饭的。而且看这样子,还很熟稔。 柳白闲着无聊,便开始问:“我怎么感觉,你好像不像个大小姐呢?” 司徒红一边淘米下锅,一边回答道:“不瞒公子,奴婢当那司徒家的大小姐都还没一年时间,着实是有些不习惯。” 柳白立马想起了先前在阴脉时候的事情,当时柳白就好奇,这司徒红既然这么有天赋,那为什么这么大了还没点火? 再加上这次的一接触,柳白就觉得,这司徒红身上……好像的确是有点秘密的。 柳白再问。 司徒红也不隐瞒,甚至还是笑着主动解释道:“奴婢……” “别奴婢奴婢的了,你快些说就好了。”柳白听不太习惯。 司徒红听到这话,也是暗自松了口气,“其实我是我爹的私生女,被接回司徒家也还不到一年时间。” “在被接回来之前,其实我一直都是在青山城那边生活,也就是个普通百姓……甚至都比不上普通人。” 司徒红说着似是想到了自己以前的遭遇,笑容也有些苦涩。 “只是后来司徒家的人找上门,说我是司徒良……也就是我爹,现在司徒家家主的私生女,然后将我接回了血食城。” “再后来,老祖为我测了走阴资质后,我又莫名其妙的成为了司徒家的大小姐。” 柳白看着她熟稔的做饭手法,觉得她说的应当是实话。 司徒红犹豫了一阵,又说道:“其实老祖让我来这伺候公子,我倒觉得比在那司徒家里当那个大小姐更为自在了。” “哦?” 柳白坐在椅子上,晃荡着小腿,“为什么呢?” 司徒红已是在开始洗菜,笑着说道:“因为这里没这么多人盯着,很是自在,就跟……就跟我在青山城那边的生活差不多。” “我在那边也有个弟弟的,我娘出去做工之后,也都是我给我弟弟洗衣做饭。” “再说,公子也心善,不会刁难人。”司徒红说完竟然还跟柳白俏皮的笑了笑。 这人……好像有点意思。 柳白记得柳娘子刚刚教过他的道理,对自己身边出现的每一个人,都要心怀警惕。 就如这司徒红,就拿柳白先前两次和她相遇的情况来看。 不管是在前往阴脉的路上,还是在鬼市里头,她那副大小姐的姿态……可看不出有什么不习惯的。 其次的话,就是她刚刚的这番话,虽说看着像是在闲聊,在谈心。 但其实这一番话下来,如果柳白是个正常的小孩的话,多半是要和她亲切很多了。 可惜,柳白不正常。 所以就以上这些情况看来,这司徒红,绝对是个心机很是深沉的女子。 至少目前的表现来看,是的。 柳白也不知道柳娘子知不知道这些,兴许知道,也兴许不知道? 可能就是单纯的给自己找了个做饭的侍女? 柳白把握不住自家娘亲的想法。 等着吃饭的时候,柳白也才发现,这司徒红的手艺是真的还行,甚至都要比得上先前在老葛头那吃的味道了。 但是和柳娘子做的饭菜比起来,依旧是没得比。 娘亲做的饭,最好吃。 吃过午饭,待在家里无聊,柳白便准备上街去逛逛,司徒红也说要跟着。 可来到街上还没逛多久,柳白就发现,这镇子里边还真有事发生。 难道说……这事也和娘亲要去面对的那事有关? —— ps:今天白天还有一章。 连着求了两天的月票,今天就不求了。 (本章完) 第77章 柳娘子的去处【求首订!!!】 第77章 柳娘子的去处【求首订!!!】 也不知怎了,自从心中有了担忧之后,现在但凡这黄粱镇中有一点风吹草动。 柳白都会联想到自己娘亲身上。 就比如说此刻,柳白从这街上走过,就听着好几个百姓说,有人撞了祟。 还不少,一上午就听了好几回。 甚至有那么几个年老见识多的老翁,更是断出,邪祟又要爆发了。 可这离上次邪祟爆发,还不过俩月的时间。 怎么可能是又要爆发了? 柳白跟司徒红自是知道上次邪祟爆发是什么缘故的,难道说,又是阴脉那边出事了? 这么一想,还真有可能啊。 上次就是娘亲出门,去了阴脉,然后邪祟爆发了。 这次又是娘亲出门,然后邪祟爆发,估摸着娘亲这次又是去那了? 正当柳白想着的时候,司徒红却是弯下身子,小声道:“应该不太可能是阴脉出事了,因为现在短刀帮的老祖还在那守着。” “那个……红姐?” 柳白一听,立马想起了胡尾跟自己讲的血食城三绝,里头就有红姐的腿。 “嗯。” 司徒红轻轻颔首。 这么一说,也确实是,人家养了阴神的老祖都在阴脉那边守着了,怎么都不大可能是阴脉出了问题。 那这次又是什么缘故? 还是说,阴脉连同那红姐,一块出了问题? 柳白也想不明白,他只是看着镇长赵久带着一伙子百姓,张罗着去给土地爷上香。 真要邪祟爆发了,到时还得土地爷出力。 镇长赵久见了柳白,甚至都还停下来打了个招呼询问,问他怎么没去马老爷那。 柳白又问怎么了。 赵久说没什么事,就是邪祟并起,马老爷现在又在往各个村子送少年了。 一旦邪祟爆发,他那马家庄子必定又是首当其冲的地方。 护佑不了太多人的。 赵久事急,只是匆匆说了几句,就带着那些百姓离开了。 柳白又在镇子里走了一阵,结果发现到处都是从田里回来的百姓,一个个都是行色匆匆。 听了几句,柳白便晓得了,是这大白天,都有邪祟从老树林子里钻出来叼人吃。 这次闹的邪祟,凶得很! 柳白自是不怕的,且不说他自己就是个烧了灵体的走阴人,实在不行,家里都还有柳娘子的两张人皮。 娘亲这么强,她的人皮也差不了吧? 再不行的话,还能喊真娘降世。 只是看了一阵,柳白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哦,是没有小草在自己耳边絮絮叨叨的说话。 司徒红只会走到哪,跟到哪,柳白不问,她就不张嘴。 没什么意思,柳白也就回了家,只是刚在家中待了没多久,他就听到有人在敲门……不,是在拍门,还很急促。 铁定不是司徒红,她就住自己隔壁,有事也不会这么敲。 难道又是马老爷? 柳白开了门,发现门外头是个有些陌生的男子,但多看了几眼,柳白也就想起来了。 这人是胡尾他爹,和柳白有过几面之缘。 “柳……柳……柳公子。”胡父张了几次嘴,都没想到该称呼柳白什么。 “嗯,胡叔你说,怎么了?” “胡尾出事了!柳公子你能不能去看看。”胡父看起来很急,双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胡师兄出事了?他怎么了?” 柳白也是有些诧异,他刚想说去喊马老爷了没,可再一想,如今这情况,也没有哪个普通人敢去马家庄子了。 柳白也不敢冒这个险去。 “他爷今早去了地里,然后回来撞了祟,胡尾说他去看看,然后等他回来后,也撞了,这会还在家里晕着。” 胡父急地两眼通红。“胡叔你别急,我这就去看看。” 胡尾对柳白还是很好的,当时只一见面,就送了块虎骨,后边也多有照顾。 在血食城里的时候也是,到了吃饭的时候,胡尾都会给柳白盛饭夹菜,完全就是当成自己弟弟一样照顾。 现在胡尾遭了难,没道理柳白可以装作不知道。 更别说现在胡尾他爹都上门来求了。 柳白匆匆回家取了自己的锯子,挎在腰间,便跟着胡父走了。 许是看着柳白跟上来了,胡父也安心了些,这才想起来了更多的细节。 “那地儿还就在我们胡家坳里边,离着不远。” “今早我爹,就胡尾他爷偏要出门,他们上了年纪的就是这样,闲不住,本来也都还好的,可谁知道今天那邪祟偏偏出了门。” “闹成了这样,还把胡尾给搭上去了。” 胡父说的前言不搭后语,还很急,想到什么就说了什么。 “那地儿是个洼地,之前有次也有人说在那撞了鬼火,但胡尾点着火去烧了几次,说没问题的。” “对了,今早我爹回来的时候,也说了,他说他看到个穿绿衣服的人趴在那里,像是个老癞蛤蟆。” 柳白就这么听着,也没插嘴搭话,两人很快就来到了镇子东边,过了桥,就算到了胡家坳了。 胡尾这次也没在家躺着,而是被搬到了祠堂里边。 柳白跟着过来,现如今,镇子里边几乎没人不晓得柳白这个小小的走阴人了。 见了,纷纷把路让开。 平日里这些人见到柳白,都会笑着打招呼的,但这次脸色都很是沉重。 胡父走在前头,见族长胡乾都在这门口等着,偌大的祠堂里边竟然没有一个人。 “怎么了?” “怎么都不进去啊。” 胡乾拄着拐杖,脸上的皱纹都挤作一团,“这次的祟,闹的凶啊,刚胡尾在这躺着,八钱和老坎都说帮忙照看着点,可只是走近了些,就也遭了邪。” 柳白听了这话,也是稍稍一惊,连忙点了火。 三盏命火“嘭”地升起,周围的胡家人就好似找到主心骨似得松了口气。 “柳家公子,你看着点,不行就赶紧退,可别把自己搭进去了。” 胡乾叹着气,周围其他的胡家人也都是这么说。 不管这结果如何,至少说的这话,就让人很是松心。 柳白点头应了声,也就拔出那单手锯,走了进去。 可没曾想,只是刚走进屋,一旁就窜出把条椅,在他腿上不停地蹭啊蹭。 是这胡家的宅妖! “柳生啊,好久不见,可算是见到你了。” 柳生……柳白这些天看多了书,知道这是这世界对读书人的称呼。 没曾想这宅妖竟然会这么称呼自己。 “他们几个是怎么回事?你晓得不?”柳白指着地面躺着的胡尾他们几个,朝宅妖问道。 可没曾想,刚还很是雀跃的宅妖,在听着这话之后,就有些犹豫了。 它转头朝外边那些人看了看,这才说道:“柳生你让他们离开,我就告诉你。” 柳白也不知怎么回事,只好转头看向胡乾。 后者一看,便是急忙催使着让外边的胡家人离开。 等到他们都走了,宅妖这才小声说道:“这胡尾,是被山鬼老爷请去做客哩。” —— ps:保底月票出来了,速投,投了就加更! 还有推荐票也来点,急需。 (本章完) 第78章 假山神,真山鬼【求首订】 第78章 假山神,真山鬼【求首订】 “山鬼老爷……还是请去做客?” 柳白重复了一句,这事他倒是头一次听,他看那些买来的野史游记里头,也只记载的说,有人被山神老爷请去做客。 大致就是一个书生在家中睡觉,然后梦见有轿子停在自家门口,敲锣打鼓极其热闹。 书生在睡梦中上了轿子,前往山神庙赴宴席之后,山神又给送了回来。 只是这种书生一般都是极为贫寒的书生,而且一旦经历了这样的事情,这书生就会成为山神庙的庙祝。 说什么自己得到了山神老爷的指示,一切都是神意。 于是后来就有人总结出,哪有那么多的山神宴会,其实大部分都是那穷苦书生自己过不下去了,自己杜撰出来,给自己谋份差事罢了。 可胡尾家也不贫寒啊。 柳白正思量着,宅妖继续说道:“对,其实刚刚胡尾还回来了一趟,他说那山鬼就在他们胡家后边的小田山上,这俩胡家人都是被他一块喊去做客哩。” 柳白听完皱了皱眉,“山神和你口中的山鬼,有什么区别?” 宅妖抬起两只前腿,像是抓耳挠腮了一阵,这才说道:“有人请了神,天天有人去烧香的就是山神,没有的就是山鬼呀。” 柳白一听,这下明白了。 这宅妖口中的山鬼,多半就是淫祠野鬼夜游神了。 这类东西的来由也多,要么是山精成魅,窃取了一丝他神的香火,这才有了几分神意。 要么就是意外之余,捡到了某位身陨神祇的金身碎片,熔铸己身。 再要么就是被打落了神位,游走他乡神意将散未散的神祇,也算是夜游神中的一种了。 这三种当为主流,除此之外亦有一些,只是数量极少,极为罕见罢了。 只是不知道宅妖口中的这山鬼,又是哪一种? 柳白寻思着,这怎么都得把胡尾的魂弄回来,再者……胡尾被请去做客赴宴了,那么危险是有,但肯定不大。 大也没关系。 主要是柳白自己也想去见识见识,看这山鬼老爷的宴席到底是怎么样的。 而且……柳白看着宅妖,问道:“胡师兄的魂竟然回来了,然后还带着俩族人的魂走了,这胡家的先人呢?” “都没有反应吗?” “它们啊。” 宅妖声音有些犹豫,好似不太敢说。 柳白估摸着是出了什么问题,也压低了嗓音,怂恿道:“放心,你说吧,我肯定不会说出去的,这是咱俩之间的秘密。” 一听说秘密两个字,宅妖要就心动了。 “那……那好吧,柳生你说好了要保密的。” “现在这事,除了我,他,还有他,其实没几个人知道的。” 宅妖说着凑近了些,小声道:“其实现在胡家的老祖宗们,都出去了,家里没人。” “都出去了?他们去哪了?” 柳白知道这世界的祖宗保佑,是真的能祖宗保佑的,而现在,宅妖竟然说胡家的祖宗出去了……难道祖宗还有别的用途?! 宅妖愈发小声,“它们去赵家祠堂了。” “赵家?” 柳白疑惑,“镇长赵久的那个赵家?” “嗯。” “它们去赵家祠堂做什么?”柳白问道。 宅妖听到这问题,先是朝门口看了看,确定没有别人,这才说道:“这事我只跟你说过,柳生你可别透露给别人啊。” “好,你放心,我的嘴巴可最严实了。” 宅妖一直不说,也让柳白好奇地紧。 “胡家是黄粱镇第一大家族,胡乾觉得,赵久软弱,这镇长的宝座啊,是时候轮到胡家了。” “什么?” 柳白愕然,倒不是说惊讶于胡乾有这想法。 毕竟胡乾想的也没错,胡家现在是黄粱镇最大的家族,而且家里先是出了胡尾这么个走阴人,紧接着又有了宅妖。在他们胡家看来,这不就是上天的旨意吗! 柳白惊讶的是这“夺权”的方式。 是要老祖出征?! 两家先人干一架,干完之后,谁赢算谁的? “嘘,柳生你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估摸着这事今晚上之前就能出结果了。” “胡家也是挑准了,在这邪祟爆发前解决这事情,一旦胡乾当了镇长,那胡家的先人也能更厉害的。” 这事柳白也在书上看到过一些,后辈和先人其实是相辅相成的。 先人愈强,愈能照拂后辈。 后辈愈强,气运愈甚,相应的先人们的实力也会更强。 “所以说,胡家先人去偷了赵家先人的家,然后胡家又被山鬼老爷偷了家?” 柳白说完,宅妖都理了好一会,才说道:“对嘞,就是这情况。” “所以胡乾那老头子才急死了。” 柳白一想,好像确实是这样,刚胡乾却是一副很慌张的模样。 只是胡赵两家之争,柳白觉得是没什么悬念的。 赵家本身人就没胡家多,先人也就弱。 但柳白觉得,不管谁当镇长,和他都没太大关系,他来的事情也简单,就是把胡尾的魂带回来就是了。 想到这,柳白伸手摸了摸宅妖的脑门,也就是凳子的一角。 “你放心,我这就去把胡尾他们带回来。” “好嘞。”宅妖说完往前一滚,“柳生,你好不知羞哦,竟然摸我屁股。” “啊哈?” 柳白看着这头和尾都一模一样的宅妖,“所以你刚刚一直用屁股对着我说话?” “……” 出了胡家祠堂。 柳白又寻了族长胡乾,让他找了个人领路,大家都犹豫不敢上前,最后还是胡尾他爹站了出来。 这事他不管,就更没人管了。 柳白跟着他,往胡家坳的后头走去,沿途还见着了那宅妖的“出生地”,只是那被张苍一拳打出来的窟窿,现在已经被补回去了。 “胡叔,那小田山上是不是有过山神啊?” “小田山?”胡父想了想,这才用不确定的语气说过,“好像是有过那么一回事,我也是听我爷爷辈讲古时说的了,说我们黄粱镇一开始是在我们胡家坳这块。” “当时就在小田山上供奉了个山神。” “只是后来人越来越多,黄粱镇才不得已搬到了现在这地儿。” “那个小田山当时的山神庙在哪,你知道不?”柳白又问道。 “就在那山岗子上。” 胡父伸手,指着前边那座并不高的小山丘,那就是小田山。 “好。”柳白动用灵体看了几眼,依稀间,他也瞧见了,那小山岗上的确氤氲着一团灰黑的雾气。 只是胡父他们这样没点火的普通人瞧不见罢了。 “胡叔你就到这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过去就好了。” “好好好。”胡父连连点头,“柳公子你也小心些,实在不成就算了,这可能就是胡尾的命吧,唉。” “嗯。” 柳白没有和他解释太多,解释了也没用。 再往前走几步,出了胡家村,柳白就点了命火。 三盏命火升腾而起,驱散着周围的魑魅魍魉,其间他也见了几只游魂,几乎都是贴着胡家村了。 这次的邪祟,的确闹腾的很。 (本章完) 第79章 你想取我娘?!【求首订】 第79章 你……想取我娘?!【求首订】 柳白沿着田埂小路,顺着便是来到了这小田山下边的一个洼地附近。 刚一到这,他就感觉四周确实阴冷了许多。 至于这洼地,柳白扫了几眼,也确实有点问题,这地儿,估摸着死过不少人。 闹的祟也藏得很深,在西北面的角落里,有一件正在缓缓蠕动的绿色短褂。 上边沾染了许多血,在那地面爬动着,就像是一条绿色的蛞蝓。 先前胡尾来这的时候看不见,多半是因为他没有烧灵体,视力没这么好,看不到这么深的位置。 柳白的话,来都来了,他提起一口气,张嘴一吐,一枚火箭射出打在那绿色短褂上边。 只是一下,绿色短褂就好似被火燎过一般蜷缩成一团,“滋滋”作响的同时,这洼地里也多了一股难言的恶臭。 同时,柳白也看着一缕黑烟从这短褂上掠出,直奔自己的脑门而来。 柳白的脑门烧的很亮,黑烟飞来他也没躲。 就感觉好像是有一只飞蛾撞了上来似得,一声惨叫响起,黑烟就自行消散,眼见着那绿色短褂竟然还在挣扎。 柳白又是吐出一枚火箭。 如此一来,短褂被烧穿,落在地面化作了四枚白珠子。 柳白又等了片刻,再没别的动静,他才动用“路火”往前走去,星星点点的命火落在自己身后,防止被偷袭的同时,他捡起珠子,收好。 然后站在这洼地里边抬头,顺着望去,已是很明显地可以瞧见那山岗上,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小的庙宇。 临了,他站在原地等了片刻,山上的灌木丛中便是钻出个小小的石人。 它双脚只有两根竖着的脚趾,走起路来歪歪扭扭,很是奇怪。 “这位走阴的使者,山神老爷请你上去做客哩。”石人说着还一模一样地做了个道揖,模样很是滑稽。 “行,走吧。” 柳白松松腰间的单手锯,也没熄灭命火。 这石人见着柳白答应,一骨碌就钻进了山林里边,大喊大叫,“该死的走阴人来了,快跑啊。” 柳白听了发笑,不知哪里来的夜游神,还真想占了山位做道场? 且去看看便是了。 柳白上了山,就如鸟出了笼。 他的命火不怕亏损,一直点着不熄都没事,所以三盏命火烧的死亮死亮的,走到哪,那些游魂邪祟都是疯狂似的逃了命。 邪祟这东西,最是胆小怕死了。 纵使聚在一块都不敢冲村子,更别说要它们冲柳白这个走阴人了。 所以一路顺畅无比的来到了这“山神庙”门口。 说是山神庙,但其实看起来比之柳白先前去过的那黄皮子庙还要小。 门口聚了好几只游魂,像是先前指路的那个石人,还有一株顶着红的山精野草,以及一块烂骨头和一条人的左腿,看着七零八落的,颇有一种散兵游勇的感觉。 而屋子里边也没什么香火,有的只是一股腥臭味。 柳白还没进去就已经看清,胡尾他们果然是被带到了这里,但却不是被请来的,而是像被擒来的。 “这位走了阴的小……小兄弟,要不进来坐坐,远来皆是客。” 庙宇里头传来一道阴恻恻的声音,柳白还没见着那山鬼到底是什么模样,便道:“人多挤得很哩,要不山神老爷还是出来说吧,宽敞也亮堂。” 等了片刻,这里头并没有什么声音传来,乌漆嘛黑的一片,柳白也只是看着胡尾浑浑噩噩的坐在地面,像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 “也好。” 说完柳白便见着一个穿着黑袍,头发油腻披散在肩头的男人从屋子里边……游了出来。 是的,就是游了出来。 而且看着他的模样,柳白心里冒出个很经典的形象……斯内克。 同时空气当中飘来的一股腥臭味也让柳白知晓了,这夜游神,多半是一条蛇精。 “小小年纪的走阴人,你是来本山神这做客的,还是来……抢人的呢?” 山鬼游走在柳白面前,说话间还回头看着屋子里边的胡尾。 听着这山鬼口中的威胁,柳白浑然不惧,他仰着头,“听说山神老爷这里有席吃,特来赴宴。”山鬼听了这话,大笑着连说了三声好。 惊地那几个游魂吱哇乱叫跑开。 柳白转而问道:“只是不知道山神大人这是什么宴?是乔迁之喜……” 柳白说完转而看了看四周,“还是大寿之宴?” “不然这拜帖都还不好写哩。” 山鬼连连点头,好像很是满意柳白的说法,“是极是极,是得先说道说道。” “只是小神这既不是乔迁之喜,更不是大寿之宴。” “哦?” 柳白装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古怪,绝对是不小。 胡家先人都去和赵家先人干架去了,偏偏这个时候,这山鬼就找上门来,掳了胡家唯一的走阴人胡尾。 而且柳白也看清了,这山鬼怕是个正儿八经的邪祟。 就跟当时在阴脉里边遇见的背后鬼一样,这玩意,可不是胡尾这点三火的走阴人能对付的。 得柳白这种烧了灵体的走阴人来。 这事,生的凑巧。 但柳白却偏偏是个不信巧合的人,他觉得,这世上绝大部分巧合跟偶然,都是人为。 所以他想了想,直接问道:“赵久喊你来的?” “赵久?”山鬼一脸的疑惑,“谁是赵久?” “刚刚那个走阴人,说他叫胡尾。” 柳白盯着他的模样,眼睛都没眨一下,但兴许是这山鬼的演技太高了,他还真什么都没看出来。 “那不知山神老爷这,到底是什么宴?” 柳白没再管这老东西到底是不是赵久喊来的。 “这其实是……订婚之宴。”山鬼说着露出一个迷恋的表情,看着很是恶心。 “订婚之宴?” 柳白又探头往里边看了看,但都没见着女子,而且这架势也不太像啊。 “是极是极。” 山鬼连连点头。 所以这山鬼……是想娶亲了,可他现在把胡尾还有胡家人喊来,难道它相中的是胡家人? 所以来找胡尾商量,结果胡尾不同意,它就将它他掳到这来了。 这么一想,好像是这个理。 “这么说,山鬼老爷相中的是胡家人?” “那小神可就不知了,小神来这近,就招这走阴人过来问问,没想到他竟然认识那女子。” “认识那就更好了,我让他帮忙把那女子掳来与本神结亲,他竟死活不愿。” “真是不知死活。” 柳白愈发好奇了,“山神老爷相中的是谁?” 说话间,这山鬼再度露出迷恋的神色,“她啊,我听着人说,是在这镇子里头开香烛铺的。” “美的都不像是人了。” “姓氏也好听,说是姓柳。” 柳白听到这话,两肩头顶的命火愈发升腾,单手握住了腰间的锯子,一字一句道: “你……说谁?” (本章完) 第80章 杀!!!【求首订】 第80章 杀!!!【求首订】 在这镇子里头耍了好几个月,柳白自认差不多是将这镇子里的情况都摸透了。 听着这山鬼的描述,他又仔细回想了一阵。 结果发现,除了自己娘亲,再没有哪个人能对上这山鬼的描述了。 所以这山鬼娶亲,想娶的是自己娘亲? 山鬼邪祟这种东西,最是敏感,当柳白稍微表现出有点异样的时候,它就已经察觉了。 “你也认识那女子?” 山鬼声音恍惚,身子扭动不停,就像是一条蛇在不停地晃荡。 “认识。”柳白点头。 “她和你有关系?” 山鬼又问道。 “有。” “什么关系?”山鬼说这话的时候,下半身已经化为了本体,那是一条……竹叶青,蛇身并不粗,但却很长。 柳白也是不断鼓动燃烧着自己的命火。 正常来说,若是换了马老爷或是一笑道长这样烧了灵体的走阴人在这,这山鬼邪祟肯定早跑了。 可现在见着柳白就只烧了个脑袋,而且还是个……巴掌大的小屁孩? 这山鬼是实在做不出逃跑这种事。 至于柳白,他只有一个念头。 打自己娘亲主意的,都该死! 就拿今天这条恶心的蛇精来说,一定要用手上的锯子,将它分成好几截! “什么关系?”柳白听到这话笑了,但只是嘴角在笑,双眼却满是冷漠。 山鬼还是头一次在小孩身上见到这种眼神,心中下意识有了些许畏惧。 柳白压低着声音,也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她可是我娘啊!” 山鬼一听,表情也是僵在了脸上。 它刚想说上一句“好巧”的,可旋即却是发现,眼前这个小孩冲了过来。 手上拎着一把长满锈迹的锯子,随手一挥间,整把锯子都是燃烧起了熊熊烈火。 这他娘的,是什么老物件?! 命火竟然能烧到这种程度? 命火当然烧不到这种程度,这是因为柳白在上边摸了鸡血的汁液。 山鬼见状,也不敢硬碰硬,只是身子往下一倒,就化作了一条深绿色的大竹叶青。 一股腥臊难闻的蛇臊味便在这山岗子上弥漫开来,它吞吐着蛇信,催促着它身边的那些散兵游勇一块上。 可转眼柳白就已经到了它面前,挥舞着锯子砍去。 山鬼滋溜一下就闪开了,柳白的锯子竟是砍出一大片的火焰,灼烧着那些未能避开的游魂邪祟。 其中当属那头顶长着红的草木精最为倒霉,命火烧过,直接把它头顶的小都烧没了。 它“哎哟”一声,倒在地上就化作了阴珠。 不等柳白转身,那山鬼的蛇尾就扫了过来,速度极快,而且影影绰绰之间,竟是有道黑影飘来。 柳白提气一吐,火箭在面前轰然炸开。 黑影又飘回了山鬼的体内,其余游魂也是游离在四周,吱哇乱叫地将柳白围在了最中间。 说不慌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更多的,柳白还是在考虑自己所会的术。 自己悟出来的术。 好在“路火”始终在施展,倒是不用担心从背后被偷袭。 而面对此刻这种情况,柳白还真有对应的……术。 他顺手将锯子插在地上,不等那些邪祟冲将过来,已是双手沾染了肩膀上的命火,双手燃烧之际,他握住了锯子。 紧接着这命火便以锯子为中心朝四面八方散去。 在这山头形成了一道命火之环。那些游魂邪祟见状自是只能逃离,唯有那山鬼邪祟避且不避地冲了上来。 蛇信吞吐之际,“就你能有这么多的手段是吧。” 说话间,它张嘴吐出来一个小小的稻草人。 眼见着就要一口对着那稻草人咬下,柳白也是没来由地背后一阵发凉。 就好似这山鬼明明咬中的是稻草人,但是最终的伤势却是会落到自己身上一样。 眼见着这紧要关头,柳白小手一甩,竟是甩出了一条火链! 火链准确无误的卷走了山鬼口中的稻草人,它一嘴咬了个空。 这小孩,怎么会这么多的术! 山鬼心中已是有了一点惊慌,它也算是走南闯北多年了,见识过走阴无数。 可先前碰见的那些走阴人,大多只会寥寥无几的几门术。 哪像眼前这小孩一样,这术就好似没有限制似得,用了一门又一门。 而且更可怕的是,点了这么久的火了,这命火竟然丝毫不见萎靡。 反倒有一种愈演愈烈的架势。 山鬼觉得不能再等了,于是便扛着柳白命火灼烧冲将上来。 柳白不退反进。 就在这时,也不知这山鬼蛇精怎么一晃悠,只是刹那间便将柳白缠绕住了。 仿佛只要其轻轻一用力,就能轻而易举的将柳白全身的骨头都碾碎。 可也偏偏就在这时,柳白深呼吸一口,整个腹腔头内陷之际,只是刹那间,他整个人身上都燃烧起了熊熊烈火。 就好似整个人都在燃烧,整个人也化作了一颗……火球。 而且这命火沾染落到这竹叶青身上之后,也没有熄灭,反而顺着一路将它整个身体都点燃了。 只是一下,这山鬼竹叶青就身形一松,将柳白放下的同时,它自己也是在地面死命的翻滚,似是想借机拍灭身上的火焰。 可这命火灼烧,岂是能这样被轻易拍灭的? 柳白落地之后也没放过,又是张嘴吐出一枚火箭,打在这山鬼的头顶。 只一下,便是炸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其余本就已经逃到老树林子里头的游魂见状,更是亡了命的跑。 那山鬼被烧的已经没了多大反应,柳白这才捡起自己插在地面上的锯子,然后走到它的身边。 一下,两下,三下……升炉点火,走阴杀人。 柳白来回拉扯着手上的锯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的同时,他微微前倾着脑袋,小声说道: “我娘已经教过我很多道理了。” “我也有一个道理,很简单,那就是谁打我娘的主意……谁就得死。” “这话是我柳白说的,永远作数。” 与其说柳白这话是说给山鬼听的,更不如说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柳白就这么想的,所以就这么说,也是这么做。 现在如此,以后亦然。 也不知这竹叶青最后有没有听见,总之柳白说完之后,它就倒在地上化作了三枚青珠子和四枚白珠子。 柳白还是头一次杀死正经邪祟,见状也颇为欣喜。 更别说刚刚还捞到了一个稻草人了。 他也没细看,收好后便是走进了这狭窄的山神庙内,不管如何,也得先把胡尾救回去再说。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身后。 身形虚幻的柳娘子看完了全程,看着柳白进去的身影,她微微翘起嘴角。 这一刻,好像这山林中的朵都失了颜色。 (本章完) 第81章 山神吃食【求首订】 第81章 山神吃食【求首订】 屋内漆黑,柳白进来后,就见着这地面正坐着胡尾,然后他身边还有另外两名中年男子。 胡尾是点过命火的走阴人,魂魄自然也强大一些。 所以面对柳白的命火自然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但另外两名普通人就不是了。 柳白命火激起一层热浪,顿时让他们的魂儿都好似激起了涟漪。 柳白这才急忙熄了命火。 万一这俩人没被邪祟吸死,反倒被自己的命火烧死,那这玩笑就开大了。 而也就他这么一激,这俩人的魂都醒了。 见着柳白,他俩也是明白过来,连忙跪地大拜。 “谢谢柳公子,谢谢柳公子。” “别谢了,你们快回去吧。” 对于普通人来说,魂魄离了身,就跟鱼儿离了水一般,就算能回去,也得大病一场。 而这也是有些人说受了惊之后,整个人都会病恹恹的。 得了柳白的话,他俩自是看了眼胡尾,出了这鬼地方,然后亡了命的往胡家坳狂奔。 就好似背后有什么东西在追他们似的。 柳白则是蹲下身子看着胡尾,其灵魂倒是无恙,就是双目无神,跟被灌了迷魂汤似的。 怎么喊都没个反应。 柳白只好看向四周,看能不能找出点线索。 这庙宇是用石头刚累积起来的,看起来还并不是很久,地面到处都还是碎石。 除此之外,便是这正前头有一张老旧的木桌,满是划痕,桌子上边还摆放着两碟小菜。 一盘看起来像是腌的萝卜干,一盘看起来像是路边摘的野草莓。 但是柳白看着,却感觉这两盘小菜都有点不大对劲。 好像……会动? 他点燃了一丝命火,左手从这两盘小菜上边拂过,命火燎烧。 只是刚刚收手,这两盘小菜就现出了原型。 萝卜干变成了一盘扭动的小蛇,野草莓则是变成了一个个指头大小的麻皮树蛙。 柳白见状也被吓得后退了两步,小蛇跟树蛙下了桌子,各自钻入屋子石缝里边,消失不见了。 所以胡尾也是吃了这俩玩意? 柳白如此猜测,然后走到胡尾身边,绕着他走了一圈之后…… 柳白把握着自己的力道,然后在他小腹上边给了一拳。 只一下,眼神呆滞的胡尾就蜷缩成一团,张嘴干呕。 再之后,柳白便见着几条小蛇从他嘴巴里边钻了出来,掉落在地面,而后也是爬入了石缝里头消失不见。 胡尾也在吐出这玩意后,逐渐恢复了清醒。 “柳师弟……呼……还好你来了,不然我真差点以为自己要没了。” 胡尾说着,连他的灵魂都打了个寒颤。 “不是,胡师兄你是怎么着了这东西的道的?” 柳白有些好奇,按理来说,胡尾应该不至于这么蠢……被擒来也就罢了,回去后竟然还过来,甚至都吃下了这些玩意。 胡尾一听,脸色愈发难看,“那蛇精拿我爷的命威胁我,我没办法。” 说完他又一拳砸在地上,两眼通红的说道:“结果我爷……我爷还是被它吃了!” 柳白见他这模样,也是叹了口气。 拿至亲威胁,这对大部分人来说,确实没什么办法。 就跟柳白觉得,娘亲是自己的逆鳞一般,自己也是娘亲的逆鳞。 “那你那两个同族呢?我听宅妖说,他俩是被你回去之后请来做客的?” “不好!” 胡尾听到这话,立马清醒过来,阴沉着脸说道:“那俩是早就被邪祟蛊惑了,趁着我之前昏迷的时候,想杀我的身体,他俩的魂魄是被我卷过来的。” “他俩要杀你?!” 柳白这下倒有些惊讶了。这是什么爱恨情仇还是家族变故?竟然都到了同族相残的地步。 也难怪刚那两人一醒过来,就赶紧往家跑了。 原来是还有这么一档子原因。 “嗯。” 胡尾点头,“我成了走阴人,现在胡家大部分产出都用到了我身上。” “他们觉得他们的儿子也有机会成为走阴人,但是现在却没有阴珠分配给他们,所以他们觉得只要杀了我,他们的儿子就有希望了。” “这……” 这到底是胡家事,柳白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说道:“那胡师兄你还是快些回去吧,省得又生什么其他的事端了。” “好。” 胡尾说完也是一骨碌的爬了起来。 他的动作就快多了,只是几个闪身就消失在了这小山岗上。 柳白则是还在这附近看了看,确信没有其他遗漏之后,这才沿着来时的路下山。 结果等他回到胡家祠堂附近时,都还没走近,就听着胡乾的怒斥。 “我们老胡家竟然还能生出你俩这样的畜生,真是气煞我也!” “什么也别说了,族规解决!” 胡家人都围在一团,也没人注意到后边来的柳白,他便凑近了些。 发现被自己救回来的那俩人正跪在地面,面朝着祖宗牌位,一脸的绝望。 “族规……” 他俩一听,脸色立马变得惨白,这要按族规来,同族相残,那可是要被浸猪笼的! 其中一个一听,立马站了起来,冷笑道: “我们这又没真的杀人,再说了,就算真的杀了人,也应该是由镇长来处理!” “你胡乾也就仗着年长,实际上对我们胡家有过什么帮助?” 柳白感觉到了什么,回头望去,适时之间,他看到十余道鬼影影影绰绰的从外头走了进来,有些是互相搀扶着,有些则是龙行虎步。 但无一例外,脸上都是带着喜色。 临了,他……它们也见着了柳白,而后停下脚步,纷纷对着柳白深深一揖。 人逢走阴,鬼过阴阳。 好些事它们也都知道,所以这一揖,便算是致谢了。 柳白不敢承受,连忙避让开来,然后回了一礼,其中一个鬼影好似凑在胡乾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胡乾先是一喜,而后见着眼前的情形,便又是怒喝道:“找镇长是吧?!” “行,如今我就是镇长!” “什么?” 如此一来,不止是那俩想杀胡尾的男子了,就连其他胡家人都纷纷错愕出声。 但事情还没明朗,胡乾也没细说,只是喊人把他俩关了起来。 现如今,真正重要的还是接镇长位,而后准备应对今晚的邪祟下山了。 搞不定这事,万一镇子被毁,别说当什么镇长了,到时命都要没。 人群散开,他们也是这才发现柳白已经回来。 胡乾又领着胡家人好一番感谢,送出的东西是更多了,柴米吃食都是一大堆。 黄粱镇第一大家族,自然得有第一大家族的样子。 而且还极为贴心,见着柳白自己带不过去,还吩咐了人,给送到家。 柳白便让他们给送到司徒红住的院子里去了,临了还没等他离开胡家坳,就见着马老爷赶着马车走了过来。 柳白熟稔的跳了上去。 马老爷抽着老烟枪,笑着说道:“胡家成了?一会怕是有热闹看了。” (本章完) 第82章 三牲供奉【求首订】 第82章 三牲供奉【求首订】 只是柳白刚跳上马车,马老爷就抽了抽鼻子,皱眉道: “你小子去走阴了?” “撞了什么鬼东西,怎的身上一股子骚味。” “你等着。” 马老爷说完,转头进了马车,也不知从里头拿出点什么东西,搓了粉洒在柳白身上。 “点火。” 柳白也没迟疑,当即点燃自己的命火,不过刹那间,他就听着自己身上传来了几声“噼啪”声。 就好像飞蛾撞进火堆时发出的声音似得。 柳白也感觉到了,自己身上好像的确是有点东西被烧没了,紧接着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你这除的应该是蛇精吧,都是邪祟了。身上沾染了那些脏东西的气息,我刚用雄黄粉帮你烧没了。” 马老爷解释道:“也就走阴的好,这要是放普通人身上,又得大病一场,能不能扛过去都还两说。” “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老爷喜欢听八卦的心思从来没有削减,柳白跟他讲的时候,他都要问个一五一十。 等着听完了,他便啧啧几声,然后小声说道: “这胡家要想坐安稳这镇长的位置,怕是还得迁几口坟才行。” 柳白这些天也看了不少杂书,听着便回道:“马老爷的意思是……这事跟胡家谋镇长的位置有关?” 马老爷见着周围没人,咧嘴道:“这种风水运道的事情,谁说得清嘞,总之转运这种事啊,最是玄乎了,尤其是涉及到了整个家族的事情。” 柳白只是问道:“那蛇精是赵久喊来的救兵吗?” 马老爷兴许是真不知道这事,听到后还仔细想了想,“应当不是,赵久其实就是个老好人,没什么手段。” “他背后没个走阴的靠山,不大敢去接触这些夜游神的。” 柳白这才收起心思,若是这蛇精真是赵久找来的。 柳白就会想着,把赵久一块杀了! 两人停在这角落里边说话,但是胡家祠堂里边很快就响起了唢呐声,从里头走出来了一支敲锣打鼓的队伍。 回去换了身衣衫的胡乾走在最前头,拄着拐杖,颇有些龙行虎步的意味。 中间还有人抬着三牲血食,再往后的才是奏乐人。 胡尾也走在队伍里边,刚刚死了爷的他,却偏偏要挤出笑容。 临了过桥的时候,他也见到了自己的师父和师弟。 这一刻,他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甚至屡次都有想走出队伍来找他们的动作。 但到底还是没有,而是跟着自家队伍往前。 马老爷看出了点什么,叹了口气,敲去烟斗上的烟灰,催促着马匹往前。 “要去土地庙了。” 说好的是看戏,马老爷就好像真的只是看戏,跟着队伍来到土地庙附近之后,他甚至都没下马车。 柳白跟着远远观望。 只见一袭黑色长袍的胡乾先是在这土地庙前举了几个躬,行了礼之后,大手一挥,三牲血食立马被送进庙内,他紧跟着进去,外边的奏乐也是一停,只剩下唢呐独响。 柳白听着这曲子,都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庙宇内,柳白只能依稀看见胡乾好像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就开始掷筊。 只一下,就好似功成,他大喜的放回了卦筊。 马老爷也看清了,道:“这土地爷倒是个知道享福的。” “嗯?”柳白看向他。 马老爷犹豫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当年赵久来土地庙问神的时候,只有一个血食。” 柳白这下明白了,赵家势小,土地爷跟着吃的供奉也少。 现在黄粱镇改为胡家当家了,以后这土地爷的日子,肯定也会越过越好的。 他俩在这说着,胡乾从土地庙出来后,又说了几句应场话,然后便是领着队伍去走街。 柳白又见着来了几个扛箱子的胡家人,估摸着里头装着的,都是分发给各家百姓的东西。 这新镇长上来了,总得有些好处,如若不然,今晚上,怕是连各家先人都差使不动了。“你呢?送你小子回家还是?” “回家吧。” 路上柳白又想到什么,问道:“马老爷,你应该是提前知道这事吧?” 马老爷扯了扯嘴角,“知道,两家都提前找过我。” 想来也是,马老爷毕竟是黄粱镇里边实力最强的那个……至少明面上是如此。 若是赵久那边有着马老爷帮忙,只要他愿意点着火往那边一站,胡家都没那么容易进去。 “但你哪边都不站?” “不然你以为我昨晚上怎么不进镇子,要在那山岗上守一宿?” “那不是你们马家的祖地吗?” “小子啊,树挪死,人挪活。祖地这东西……当你家只剩你一个的时候,还不是你说祖地在哪,就在哪?” “哈?” 柳白转头,看着这个有着“灵活祖地”的马老爷。 只是马老爷脸上却没多少笑意,也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眼中多了几分愁苦。 毕竟是活了快六十年的老登了,走了大半辈子的阴,什么事没见过? 将柳白送回了家,马老爷又赶着马车走了。 柳白甚至不知道他去哪,他好像一直都是孤家寡人的,游离在这镇子之外,但镇子的每个地方,又好像都有他的身影。 晚饭依旧是司徒红做的,她话依旧不多。 柳白也没什么说话的兴致,只是叮嘱让她今晚别出门。 入了夜,柳白坐在自家院子树下,也没再去地底,省得又挨那柳娘子人皮的骂。 只是好像眨了个眼的功夫,四周山林之中的鬼叫声,就清晰了许多。 或者说……离镇子都近了许多。 柳白家本就已经是黄粱镇的西边了,出了路,跨过那条河,对岸就已经是老树林子了。 要不要出去看看? 今晚有大事,然后土地爷还会领着各家先人守镇子,这都没见过呢……他正想着,忽听有人敲门。 “窝家里干什么,这么好的机会,不出来长长见识?”马老爷隔着门喊道。 “来了来了。” 柳白立马拍拍屁股起身,然后将放在身边的锯子挎在腰间,出了门。 马老爷这次没有坐马车了,而是难得的步行,“走,咱俩守西边去。” 柳白跟着,问道:“这怎么分的人手呢?” “我守西边,一笑道长守北边,胡家守东边,南边最轻松,交给了镇子里边那些小家族的先人。” “土地爷坐镇中间,哪边不行祂就去哪边。” “本来还有个疯老人的,但是这次他好像犯病了,靠不住。” 马老爷说话间,两人都已经来到了那条南北向的土路,前头不远处就是那条小河。 到了这,柳白也发现了。 马老爷说的他守镇子西边,也并不止他一个,四周稍远些,还是有些影影绰绰的鬼影的。 这些都不知道是镇子里头谁家的先人。 平日里吃了自家不少供奉,现在镇子出了事,也是时候顶出来了。 柳白头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自是瞪大了眼睛仔细瞧。 只见对面这灌木丛里边晃动不停,好像里头是藏了密密麻麻的邪祟。 柳白看着意动,便问道: “咱这能直接动手不?” —— ps:够诚意不?月票和推荐票速来,准备迎接日万的降临吧! 月票给力,天天日万! (本章完) 第83章 柳白出手【求月票】 第83章 柳白出手【求月票】 马老爷多看了柳白好几眼,自从上次去血食城,他就发现了……柳白的杀性好像有点重。 他猜测可能是和柳娘娘有关? 可柳娘娘实力虽强,但是杀性也不重啊,只要不主动招惹,她还是很好的。 甚至路上见到有人东西掉了,都还会帮忙捡起。 再加上平日里有谁找上门去,哪怕是借钱两这种最伤感情的事,柳娘娘也不含糊。 纵使都没什么交情,柳娘娘或多或少也会给点。 所以在黄粱镇这十里八乡的地儿,柳娘娘那都是难得的大善人。 可怎么生的这个娃……马老爷摇头道:“省点力气吧,待会有的是需要你出力的时候。” “好。” 柳白也没再勉强,而是点亮灵体四处张望着。 自从烧了脑袋之后,这灵体就顺着往下烧去,很是自然,都不用自己怎么管。 柳白也是今儿个才发现,自己的脖子都快被烧出来了。 而此刻……点亮灵体,他就有种耳聪目明的感觉,耳边甚至都能听见对面老树林子里边,那些邪祟的言语。 “你上吧,你先冲进去就能吃香的喝骚的了。” “我是蛆虫,又不是马叉虫,谁喝那骚臭的玩意了……你先去你先去,再说了,只有傻子才冲上去送死嘞。” 这好像是两只虫子在说话。 “竟然是马老三那遭天杀的在这,速退速退。”这是个怕死的,也不知是什么鬼东西,只是声音尖细,像个雌的。 眼见着河岸对面有一个脑袋长在裤裆里的玩意闯了出来,柳白也忍不住了。 点火提气,张嘴便是吐出一口火箭。 对方只是个游魂,柳白也没全力,但饶是如此,这火箭穿过河道。 对面的那游魂邪祟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其他游魂也是被吓得吱哇乱叫,疯狂地往里边钻。 柳白咧嘴嬉笑。 马老爷也不劝说了,这次他领着柳白,也没指望他出力。 至于安全,就更不用自己操心了,甚至真到了那最坏的结果,指不定自己都还要求柳公子搭救一手。 柳白正看着,却是听到一声狼嚎。 “嗷呜!!” 声音极响,在这黄粱镇附近的几座山峦之间回荡。 也就是这狼嚎声一响,这四周邪祟纷纷开始应和,一时间,柳白耳朵里边听见的,全是一阵阵鬼哭声。 朝的他心烦,也是急忙熄了灵体。 听力减弱,那些吵闹声才消退不少。 “要来了,这次又是那头遭天杀的老狈。” 马老爷听着这声音,脸色一沉,也是再度摘下了腰间的老烟枪,开始往里边塞着烟丝。 他口中的那头老狈……柳白也见过,当时第一次跟着柳娘子进老树林子的时候,小草就远远指着给柳白介绍过。 还说那老狈只是明面上屈服了柳娘子,背地里其实很不服气。 “马老爷,那老狈是什么实力啊?” “跟麻婆婆差不多吧,但是这老狈狡猾的很,想杀死它……怕是得城里那几家的老祖来了才行。 咱黄粱镇附近的这些邪祟,其实都是听着它的。” 这么一看,这老狈也不行啊……恐怕娘亲吹口气,这老狈就死了? 原本还有些担忧的柳白,瞬间安下心来。 而也就是老狈那一声嚎叫过后,河岸对面老树林子里头的动静,就大了起来。 柳白始终点着火,让那些邪祟犹豫踟蹰不敢上前。 但也就是他这块地儿,旁边稍远些的河道对面,当即就有了动静,一头好像野猪似的邪祟,一股脑从树林里边窜了出来,跳入河中,然后踩着水子朝着对岸黄粱镇这边游了过来。 它这一动,有了愿意打头送死的,周围其余的邪祟立马就有了反应。 马老爷眯着眼睛看了几眼,身上同样灵体发亮。 只是和柳白那只烧了个脑袋不一样的是,此刻他点亮灵体,那真就浑身上下都在冒着光了。 柳白瞥了眼,他估摸着马老爷是已经用了那初魂油了。 所以浑身上下的灵体都烧着了,接下来,也就应当想着聚五气的事了。 “这次……怕是不好对付。” “嗯?” 马老爷收回目光,“刚那野猪蹄子,是那老狈搞出来的,估摸着是喂它吃了什么药草,老树林子里边多的是这玩意。” “所以马老爷你的意思是,今晚这些邪祟会冲的很凶?” “嗯。” “先前也闹过几次邪祟,但那老狈都没用出这手段,这次看来,若是不把我们黄粱镇咬出个窟窿,他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马老爷咬住了烟嘴,猛抽了一口。 至于有多猛……柳白就见他烟斗里的烟丝没灭过,始终亮着红红的火星。 直到抽着马老爷自己都直打哆嗦,他才松口。 再之后,他便转身对着河道里边那些疯狂涉水的邪祟,猛地吐出了嘴巴以及胸腔中的烟气。 这一下,柳白算是见到了马老爷倾力出手的威力。 那已经不能算是烟枪了,而是一根烟柱! 他张口吐出,这烟柱直接贯穿了整条河道,甚至乎,连那河道当中的河水都被蒸发了许多,更别提河道当中的那些游魂邪祟了。 只一下,整条河道的邪祟都被清空。 留了一地的白珠子。 那些镇内百姓的老祖先人纷纷对着马老爷竖起了大拇指,马老爷笑着摆摆手,伸手擦去嘴角的口水后,朝着前边的老树林子骂道: “艹你他娘祖宗的,没看到你们马三爷在这啊!”“一个个的,在山林里边遇见老子的时候,恨不得求爷爷告奶奶,现在聚成团了,就不识自己几泡尿了?!” 马老爷骂地很脏,但是对面老树林子里边却是噤若寒蝉。 没有一个邪祟敢吱声。 在黄粱镇这一亩三分地里头,这些邪祟算是深知马老爷的厉害。 见没了声势,马老爷这才心满意足地收手,转而跟柳白嘀咕着说道:“不给他们来个狠的,今晚上都有的打。” 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有了马老爷这一口烟气,这些邪祟就跟熄了火似得。 再没哪个不怕死的敢出来,搞得柳白想烧火都没地儿烧。 只能听到镇子其他几个方向那此起彼伏的鬼哭狼嚎。 马老爷趁机去河里把那些散落的白珠子都捞了起来,蚊子再小也是肉。 更何况对于马老爷来说,这白珠子都不算是蚊子肉,而是……好大一口肉! 等他收拢了阴珠回来,柳白又见着河岸对面的灌木丛里头,有着邪祟影影绰绰。 有些不怕死的,又想冒头了。 “这次我来!” 早已手痒难耐的柳白立马开口,生怕又被马老爷抢了先。 “好,你来。”不用自己出手,马老爷也乐得如此。 毕竟这点把火放出去,对自己消耗也大。 再者,马老爷也想看看柳白到底是有什么手段,准备是用什么术? 兴许也能借着这机会,看看柳家的底。 马老爷思量着,对面已是有着邪祟开始探头,柳白也不忍了,他小腿稍稍后撤一步,然后左手搭在前头,右手往后一拉。 紧接着马老爷就见着了自己人生当中从没见到过的场景,因为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柳白,在自己空无一物的手上,拉出了一把……弓? 一把用命火凝聚而成的弓。 这命火,还能这么玩的么? 不仅如此,他看着柳白右手一拉,一搭,这弓上边竟然还凝聚出了一枚弓箭。 同样是命火制成的弓箭。 先前柳白在刘家屯的时候,也曾用过这招,但当时用起来很不熟稔,甚至这弓箭刚一射出去就炸了。 可现在不是了,他弯腰搭弓射箭,一气呵成。 对着那些露头的邪祟就是一箭。 这些游魂级别的邪祟,基本上就没有一个能撑得住柳白一箭的,但凡中了就是死。 露头就秒。 不过几下功夫,这些蠢蠢欲动的邪祟就都缩回去了,跟马老爷先前动手时候一样。 柳白瞄了一阵,都再没邪祟敢露头,他只好无奈地散去了手上的火弓。 马老爷见着他这模样,话都没问了。 毕竟就拿这术来说,马老爷就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什么时候命火还能这么玩? 更可怕的是,柳白点了这么久的命火,而且还用了这种术。 马老爷都没见他的命火黯淡,这……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所以他干脆不问了。 柳白则是有些惋惜,自己杀死的邪祟都在对岸,白珠子也落到那边去了,都不好捡。 哎,要是小草在就好了。 又是过了好一阵,对面都没了动静。 马老爷盯着看了好一阵,这才说道:“背后的确是那老狈在调动,咱这西边的邪祟都被喊走了。” “估摸着今晚是有个方向要被撕破口子了。” 马老爷叼着烟枪都能看出来的事,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了。 两人在这没守多久,耳边便是齐齐响起了土地爷的声音。 “北边被那黄茅岭的老树根打开了,一笑道长快没了,你俩能行的话就过去搭把手吧。” 土地爷的声音也很疲惫,估摸着是已经在其他三个方向出手很多了。 马老爷一听,更是立马站了起来,“什么?!” “那老色鬼快没了?” 他言语惊骇,眼神震惊,好似很不相信这事。 柳白倒是没什么感觉,他对一笑道长的接触本来就不多,仅有的印象也就是知道这老道长秃顶,还很喜欢帮助镇子里边的寡妇。 但马老爷就不是了,黄粱镇的走阴人本来就没几个。 他和一笑道长,也算是认识几十年的老朋友了。 土地爷只是“嗯”了一声,就没再言语了。 马老爷叼着老烟枪,伸手往怀里一掏,摸出那纸马,丢在地上就成了一驾马车。 “我去北边看看,你……” “我也去。” 柳白不担心,自己家离着就不远,他估计就算西边的这些先人都死绝了,娘亲也不会让这些恶心的脏东西进镇子的。 毕竟真要进了镇子,自家附近肯定就会搞得一团糟。 娘亲最不喜欢这样了。 马老爷本想让他盯着这西边的,可话到嘴边,却又听着土地爷说道: “让他去吧,本神在这,无妨。” “上车!” (本章完) 第84章 “娘,我有些想你了。”【求月票】 第84章 “娘,我有些想你了。”【求月票】 柳白觉得,这土地爷大概率跟马老爷一样,是知道自己娘亲有实力的。 不然不大可能这么好说话。 但现在显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了,柳白跳上马老爷的马车后,这老马就很自觉地沿着这条南北向的土路,朝着北面狂奔。 这也算是柳白熟悉的地儿了,当时他第一次逃命,走的就是这条路。 比如说刚过去的那条乌衣巷子。 再往北走,还能看到胡家老宅,那里也是柳白遇见吊死鬼的地方。 马蹄声阵阵,耳边那邪祟的吼叫声也愈发清晰,柳白不禁握住了腰间的锯子。 身上这把老物件,可是好用的紧嘞! 马老爷在这马车上站起来,往前头看了眼,声音就沉了下来,“镇子破了,邪祟已经进来了。” “小子,一会你小心点,真要打起来了,小老儿我不一定能护得住你。” 马老爷这话与其说是说给柳白听的,倒不如是说给自己还有柳娘娘听的。 反正就是我尽力了,也劝了,要是再出事,可不能赖在我身上。 “好嘞。” 柳白耳边也听见了百姓的惨叫,没有丝毫的含糊,就像是临死前的哀嚎。 他还是头一次经历这样的场景,而这也是他跟过来的目的。 要想在这世界好好活下去,那就什么都得经历。 马车调转车头,往东边一甩,就进了一条小巷子里头,柳白跟马老爷也都点着命火,炙热烘烤下,有些怕死的邪祟就已经开始退了。 马老爷嘀咕着跟土地爷问了声一笑道长的位置,前头的屋顶上,就有个好似夜猫一样的邪祟跳了上来。 柳白眼疾手快,张嘴便是吐出一枚火箭。 但是那邪祟更快,一翻身就又从这茅草屋顶跳下去了。 马老爷也没管,拉着马车东转西转,最后停在了一间破败的茅草屋前。 他着急忙慌的跳下马车,柳白紧随其后,进了屋子,便是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柳白一扭头,只见这草屋右手边的角落里边,正半依靠着一个身影。 头顶秃了一大片,四周那些好似荒草似的头发也所剩不多了,到处都是擦伤。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胸口处,纵使他自己都一手捂住,但依旧汩汩地冒着鲜血。 身上的道袍都被血液浸湿了一大片。 见到这场景,柳白心中就有数了,这一笑道长走阴,只能走到这了。 靠在墙角的一笑道长见到来人,也是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 “贫道我这是喜丧,哭撒子哟。” “就是可怜了黄粱镇里的这些好姐姐们,日后怕是没人安慰她们了。” 柳白偷偷看了眼,马老爷哭倒是没哭,就是眼眶有些泛红。 听着一笑道长这话,他蹲下身子,抽了口旱烟,吐出烟气的同时说道: “放心,你死了老子会让这镇子里的百姓立块牌位的,放在土地庙里头,逢年过节少不了你吃食。” “有马老哥这话,贫道就放心了。” 一笑道长说着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只一咳,他胸口处的伤口就流出更多的鲜血,甚至隐隐之中都好像有内脏碎块被挤了出来。 这伤势若是放在常人身上,估摸着早就嗝屁了。 但一笑道长好歹是个烧了灵体的走阴人,他咳嗽了几声,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甚至都不喘气了。 他说话语速极快,“马老哥,这次的邪祟爆发很是不同寻常,和先前相比,甚至好些老东西的实力都强了不少。” “贫道还试着占了一卦,卦象显示……很不好。” “等这事情结束后,你找疯老人问问看,他铁定能预料到一些。” 一笑道长越说,脸上的血色就褪去越快。 等到说完,脸上都已经惨白的没了丝毫血色,但他还在说着,“马老哥,贫道没什么好东西留给你的,就最后送你一句话吧。”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有自己活着,才有希望。” 说完,他已是垂下了脑袋,也是终于看向了跟在马老爷身边的柳白,他咧着嘴笑道: “娃啊,外边很大,有机会,替贫道和马老爷去走走,嘿,爷先走了。” 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头也是越低越下,直至再也没有抬头。 马老爷就这么蹲在他身边,始终没什么言语,只是这口烟,抽着很快,像是在大口大口地抽。 等着烟抽完了,他也就站了起来。 在墙上敲去烟斗里的烟灰,他一边说道: “小老儿也没什么送你的,就去把那老树根给你宰了吧。” 说完他便转身朝门口走去,“这趟你就别跟着了,很危险,你要愿意出点力就在这杀几头邪祟,若是不愿意就回去吧。” 马老爷说话声音很是低沉,本来就没几个老友了,今儿个再死了一个。 他着实是有些高兴不起来。 “好。” 柳白也没多说,应了声,就见着马老爷跳上了马车。 柳白同样也见着,马老爷越往前走,身上的灵体就越亮,等着他出了这条巷子,整个人就好似变成了……烛火,他也像是终于忍不住了,大吼一声。 “你这老杉树,给爷死!” 言罢,只有一道白光从马车上跳起,最终落入了北方的老树林子里边。 刹那间,那一片老树林子里头,就跟着了山火似得。听着周围一阵阵的鬼哭狼嚎,其中还夹杂着百姓的哭声,柳白双腿轻轻弯曲,再用力一跃,便是跳上了周围的房顶,而后看着这四周荒野。 弯腰,沉身,张弓,搭箭。 一气呵成。 每次松手,都有一只冒头的邪祟变为阴珠,这一刻,柳白就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箭塔? 总之,刚刚起手的时候,四周都还能看见好些邪祟的身影。 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已经没有敢露头的了。 毕竟正儿八经的邪祟,就只有刚刚偷袭杀死了一笑道长的那老树根,而且那老树根还被马老爷追着杀去了。 余下的这些,就都是些散兵游勇,游魂邪祟。 其间柳白也见着了一些镇子百姓的先人,原本在挣扎着对付邪祟的它们,也好些都被几头邪祟围攻,撕扯,最后身体都被撕烂。 “砰——” 又是一声轻响,对面树梢上蹲着一只烂尾的蛤蟆,柳白弯弓搭箭之下,也是化作了两枚白珠子落地。 手上的动作没停,柳白脑子里边还在想着杂事。 比方说其实这些百姓的先人死了,短暂的时间里头,可能给他们那一房人增加些阴德。 换成通俗的说法就是可能会行些好运,比方说干什么事都会顺利,走路还能捡着个铜板这样式的。 但时间久了,对自家后辈还是会差些。 毕竟就算牌位都是按在一姓祠堂里边,但里头到底没了自家人,没个先人庇佑,出门都心里没底。 如此一连过去了好久,等到了后边,柳白都在附近见不到什么动静了。 可他依旧举着火弓四处张望,就算没有邪祟,但是吓唬吓唬它们也算是好的。 直至天都开始蒙蒙亮,极远处的山头上都泛起了鱼肚白,柳白耳边才响起土地爷那疲惫至极的声音。 “辛苦小柳公子了,今晚这趟子事,总算熬过去了。” 柳白听着也是长舒了口气,收了命火的他,只觉得自己两个肩膀都有些酸痛。 也就在这时,他见着头发乱糟糟成一团,身上也都满是泥土的马老爷从北边走了回来。 他那柄老烟枪的烟杆都折了,整个人也都有些失魂落魄。 见着柳白还站在屋顶上,他咧咧嘴,露出那少了一颗门牙的嘴巴。 “杀了。”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柳白能听出他的自豪,但很快,他的眼神又黯淡下来。 毕竟报了仇又能怎么样? 归根到底,一笑道长还是已经死了。 柳白从房顶上跳了下来,马老爷已是走进去将一笑道长的尸体抱了出来,放在马车上。 “我去把他埋了,这次就不送你回家了。” “好。” 马老爷说完也就自己跳上了马车,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柳白猜测,他可能是在想着,等自己死了之后,又有谁会把自己埋了? 兴许是吧。 柳白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沿途所过,随处都能听见百姓的哭声。 昨晚镇子北面这失了守,冲进来的那些邪祟,可是没少吃人。 纵使是那些在柳白面前都撑不过一个照面的游魂邪祟,可放在这些普通百姓身上,那都是根本对付不了的存在。 命火未燃,那对邪祟都是没什么威胁的。 临了,柳白也在回家的路上遇见了镇长,只是这镇长已经由赵久变成了胡乾。 相比于原先那只会口头安慰的赵久,胡乾确实大方了许多。 远远地柳白只是听着他说什么,家里有困难的,都可以来找他,能帮持的都会帮持。 这黄粱镇兴许是有了个好镇长吧,只是柳白到底是有些高兴不起来。 一路走到家门口,司徒红也在自家门口等待着,不敢进去,问柳白要不要帮忙做早饭,柳白也拒绝了。 一个人回了家,刚走到房间里头,他就听着地底传来声音。 “怎么?现在知道没那么好玩了?” 这是那红裙人皮说的话,柳白记得她的声音。 柳白沉默着站在床前,脑中念头很多,想的很乱很杂,好似有着千言万语,但嘴中话到嘴边,只是变成了一句话。 “娘,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有些想你了。” —— ps:白天还有一章大的,求月票!! 说一下后面日万的更新时间。 正常情况下,中午连着更新两章,六千字。 下午更新一章四千字。 正常情况下是这样,但是涉及高潮剧情的时候可能会一块发出来,所以也会有特殊情况,望理解!! (本章完) 第85章 红姐的腿【求月票】 第85章 红姐的腿【求月票】 原本好像想说几句冷漠话的红裙人皮,忽然间就沉默了。 她原以为柳白会反驳几句,实在不行,也可能会说说自己的感受。 可没曾想,话到嘴边,柳白竟然会说想娘了。 但仔细一想好像也的确是那么回事,每个人在外边遇到了委屈,碰见了不开心的事。 最先想着的,好像都是自己娘亲。 所以红裙人皮经过短暂的沉默之后,回答道:“快了,很快就忙完了。” 红裙人皮的声音跟柳娘子的声音还是很像的,所以柳白此刻听着她回话,就跟听见柳娘子回话差不多。 “嗯。” 柳白沉沉地应了声,也就没说话了,照例自己来到衣柜,开始翻检着自己要换洗的衣服。 好像自从自己能自由行动之后,就一直都是这样了。 娘亲会把自己的衣服都放在这衣橱里边,自己要换洗的时候,就自己来这拿。 可找着找着,柳白忽然发现自己头顶一暗,紧接着一双雪白的玉手便伸了进来,从那些悬挂着的衣衫里头,挑了一件短褂绣虎圆领白衣。 “今天穿这件怎么样?” “我觉得我儿穿这个,肯定好看。” 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自己头顶响起,柳白猛地抬头,大声喊道:“娘!!!” “娘,你怎么回来了啊。”柳白转过身,眼神当中难掩欣喜。 “不是你喊我回来的么?”柳娘子反问道。 柳白欣喜之余,急忙抱住了柳娘子的大腿。 好像生怕自己娘亲又要离开似的。 柳娘子见状又嫌弃的推开,“你要敢把鼻涕弄我身上,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本就是随口一言,可柳白听了身子却瞬间僵住。 柳娘子也意识到自己说这话,好像的确不太合适,于是母子俩经过短暂的沉默过后…… “什么?!” “娘你要帮我洗澡?” 这是让柳白没想到的,所以他下意识连声音都拔高了。 “娘帮你洗个澡怎么了?我都多久没帮你洗过澡了?” 柳白声音大,柳娘子声音却似寻常。 说的明明是疑问句,可从她嘴里说出来,又变成了肯定句。 见着柳白的表现,柳娘子又换了个语调。 “哟,还知道害羞了?你以为你刚出生那几天,都是谁帮你洗的澡?!” “呵呵。” 柳娘子一冷笑,柳白就不敢说话了。 最后的结果就是,柳娘子拎着柳白后脑勺的衣领,就跟拎着个冬瓜似得,将他拎进了澡房里头。 全程下来,柳白就一个感觉。 那就是对于当娘的来说,生孩子如果不是为了玩,那将毫无意义。 这话不仅对于人适用,对于鬼,同样也适用。 洗完了澡,柳娘子就将柳白重新拎回了床上,看着他老老实实地躺着,白白嫩嫩的小脸还有种肉嘟嘟的感觉。 柳娘子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 “行了,你昨晚也累了,赶紧好好睡一觉吧。” “嗯。” 柳白抓着被子刚想把头埋进去,可临了又想到什么,便是探出头来,“晚安……哦不,现在是早安娘亲,明天见。” “明天见。” 柳娘子歪着脑袋笑了笑,就这么亲眼见着柳白闭上眼睛之后,她这才转身,缓缓几步身形便是消失在了房间里头。 她一走,柳白又睁眼了,盯着屋顶房梁,不知在想些什么。 镇子外边,人来人往间,却没人能瞧见,那新来的张半仙就这么站在这路口。 很快,柳娘子的身形也出现在了此处。 张苍看着她冷漠眼神当中难掩的一丝温柔和欣喜,忍不住问道:“柳神,你这么做……当真值得么?” 张苍原本想说,这斩去自身一境换来一个孩子,值得么? 可话到嘴边还是不敢这么问,他怕柳娘子发起狠来,砍他。 “你懂什么?” 柳娘子冷冷一瞥,眼神当中的温柔也随即消失,提腿间已是消失在了此地。 只余一道声音。 “待会布置场地的时候快点,最好一天之内就解决。” “什么?!”张苍惊慌,“怎么这么急?那几个就过来了?” “因为……我儿想我了。” …… 等到柳白睡醒的时候,外边已经一片漆黑了。 他看了眼面板,每天0.1个的属性点也已经刷新出来了,说明已经过了凌晨了。 【姓名:柳白】 【身份:人类】 【境界:灵体】 【气血:11.6】 【灵性:10.8】 【属性点:0.1】 他瞥了眼就把这属性点加到了灵性上边,有了先前的经历,他自然知道,气血跟灵性得齐头并进才有用。 ‘只是想不到,我这面板竟然一直被我当成钟表来用。’ 每次半夜醒来,柳白只要看一眼面板,就知道有没有过晚上十二点。 脑中自己吐槽了一句自己,柳白又开始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磨了好久,才等到天亮。 起床还没收拾完,司徒红就已经敲开门,用一个木托盘端着她做好的早饭过来了。 柳白也没多说什么,反正有人做好了,自己吃就是了。 “一会吃完饭,咱出去走走。” 昨天睡了一天,柳白想看看如今这黄粱镇到底成了个什么情形。 “好,听公子的。” 也不知司徒红是已经吃好了,还是还没开始吃。 总之她就这么站在柳白身边,看着他小口小口的喝着白粥。 来了也这么几天了,她就这么任劳任怨的干着。 至于只要砸碎柳白手上的那个手环,就能让她点火成功这事,她更是提都没有提起过。 甚至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全程就好像,已经忘了这回事似得。 吃了早饭,俩人就出门了。 相比于往日熙熙攘攘的人群,今早出来后,柳白就发现这街上的百姓都少得可怜。 纵使是有,也都是哭丧着脸,行色匆匆。 虽说死伤的都只是镇子北边的百姓。 但这黄粱镇就这么大,街坊邻居,谁和谁都是亲里亲戚的,所以这死伤的人,不是你的亲戚就是他的亲戚。 所以这整个黄粱镇都好似染上了一层阴霾。 可不变的是,每个遇见柳白的百姓,都会停下来跟他打声招呼,依旧是喊他柳公子。 只是和往日相比,今天的这声柳公子,却是真心实意。 柳白也去了趟土地庙,结果发现那里竟然大门紧闭,他也就没进去看了。 马老爷的身影,也没见着,不知是去哪了。胡家坳那边也是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白幡,哭嚎声遍野,估摸着前天晚上,也是死伤了不少人。 将整个黄粱镇都逛了一圈,许是听多了哭声,柳白心情也是有些低落。 最后他沿着西边那条土路,回到了自家后巷的那条小河边。 对岸的灌木依旧,也不知这影影绰绰的树林里边,还隐藏着多少邪祟。 柳白也没过桥去寻那些白珠子还在不在,估摸着是早都不在了。 毕竟这玩意对走阴人有用,对邪祟同样有用。 “公子,你觉得这些山精邪祟都是为恶的吗?”司徒红忽然开口,打断了柳白的发呆。 “嗯?” 柳白回头看着她,也没说话。 司徒红像是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奴婢要是说出来,公子可能会觉得奴婢傻……” “没事,你说吧。” 熟悉的以退为进的话术,柳白并未接茬。 司徒红这才继续说道:“其实并不是所有的山精邪祟都是这样的,也有些是好的。” “我早些年,也在一个类似于黄粱镇这样的镇子里边长大,那镇子叫做平顶镇。” “当时我们镇子里边有个小孩,从小死了爹娘……公子你知道后来是谁将他养大的吗?” “谁?” “他家的一条老黄狗,那老黄狗成了精,就这么将那个小孩养大了,甚至还让他成为了走阴人。” “现在那小孩长成了少年,也来了血食城,在我们这血食城里头,也算是小有名气了。” 司徒红讲了个简短的故事,柳白听了个新鲜,便随口问道:“那人叫什么名字呢?” “名字取的很大,叫做燕圣才。” “燕圣才。” 柳白随口嘀咕了一声,司徒红又问道:“公子你觉得是所有的邪祟都是为恶的吗?” “不是。”柳白摇头。 司徒红又问为什么? 能为什么,因为我娘就是个邪祟,同样的,我也是邪祟……只是这话自然没必要跟司徒红去说。 所以柳白没说,司徒红也识趣的没再问了。 主仆二人就这么在这河边坐了一阵,正当柳白闲着无聊准备回家的时候,却忽地感觉好像有一股热浪从对面的老树林子里席卷了过来。 这是……有走阴人来了?! 而且还是实力很强的走阴人,就这暖意,甚至都要远比马老爷的炉子烧的旺。 所以柳白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河岸对面的老树林子。 只见那摇摇晃晃的树林子里头,忽然走出来一名身材高大的女子。 皮肤白嫩,五官还带着一丝英气,一头秀气的长发盘绕,再用一根发簪叉起。小巧的嘴唇像是抹了嘴腻子一般猩红,再往下的脖子修长,还露出精致的锁骨。 身上穿着的则是一条红黑绣鸳鸯针脚的锦衣长裙,开叉极高,甚至都好似快要开到腰间了。 她远远的还在河对岸便是一步跨了过来,其间柳白的视线里边,只有大片的雪白。 那是两条极为修长且白腻的雪腿,柳白自觉上辈子也算是见过不少美腿了,但能和眼前这人一拼高下的,却依旧没有一个。 只是这一眼,再加上这女子两肩还有头顶那熊熊燃烧着的命火。 柳白就能断定眼前这人是谁了。 她必定就是马老爷口中的那位“红姐”,那短刀帮的老祖,仲二红! 司徒红显然是认识她的,见她过来,急忙低头喊道:“见过红姐。” “果然是你这妮子。” 红姐自顾说了句,“我还以为看错了,你不在城里待着,跑这来做什么?” 红姐说完又低头看了眼还没自己腿长的柳白,眼神闪烁了刹那,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这也是你们司徒家的?你们倒是命好啊,有一个走阴的好苗子,什么好事都被你们司徒家摊上了。” “不是……” 司徒红连忙否认,但又不知如何言说。 红姐随意摆手,“老娘我没兴趣听你们这些破事。” 司徒红低头,拧着衣角,忽然间好似想到了什么,忙问道:“红姐,您不是在阴脉那边,怎么……” “别提了。” 红姐说着直接抬起左腿,高高地踩在一旁的桥墩上,姿态看着很是粗鲁。 可在她那姣好的面容还有雪白长腿的反衬下,又好似带着一种异样的美感。 “那阴脉的风水他娘的忒差了,隔三差五的出事。” “前几天老娘在那睡得好好的,竟然冲出来了两头鬼影,他娘的要不是老娘腿长跑得快,可能都要交代在那了。” 柳白听着眼神寻常,但是心中却不由一动。 果然又是阴脉出事了! 难道说,娘亲这次真的又在那里? 红姐继续说着,“等着,老娘回去把司徒不胜,还有洪家跟周家的老狗喊来,不就两头鬼影……他娘的看老娘怎么干死它!” 短短说了不过几句话,但是含娘量极高。 所以哪怕这是第一次见面,但是这仲二红,这红姐,却是给了柳白很深的印象。 不愧是短刀帮的头目,还是能街头砍到街尾都不带眨眼的狠人! 司徒红听完也是急忙说道:“那红姐您还是快去忙吧,晚辈就不打扰红姐了。” “嗯。” 红姐点头,将自己那长的过分的大长腿重新藏进了裙摆下面。 临了她又低头看了眼柳白,眼神之中似是有些异样的情绪,但很快就又没了。 “走了。” 说完只是往前一迈步,她那能比人命长的大长腿又挤了出来,夺人眼眸。 柳白难免多看了眼,但只不过眨眼间,这红姐就已经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边。 明明是走路,但其速度却是远比骑马还要快得多。 “公子,你和红姐认识?”司徒红总觉得刚刚红姐看柳白的眼神好像有些奇怪。 “第一次见。” 柳白说完便是转身走进了巷子,他家就在这巷子里头。 他一动身,司徒红自然急忙跟上。 不过几步路,柳白就发现自家门口竟然停着一辆马车,不用多说,必定又是马老爷了。 “你先回去吧。” 到了家门口,柳白朝司徒红说了声,后者还识趣的行了个万福礼,这才回去。 柳白则是很自然地跳上了马老爷的马车。 后者一脚踩在车辕上,还一边抽着旱烟,“不愧是柳公子,竟然都养得起婢女了。” 柳白没有理会。 马老爷的八卦之心又起,忍不住凑过来小声道:“不过我看着,你这婢女怎么生的有点像红灯坊司徒家的那个大小姐啊?” “你小子不会上次见过她之后,就念念不忘,寻个婢女都要寻个和她相似的吧。” 柳白翻了个白眼,“别猜了,就是她。” “啥?!!” 马老爷嘴巴都快咧到脑后了,依旧有些不敢相信。 柳白却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说,“行了,你有什么事就赶紧说,没事我就回去睡觉了。” 说起正事,马老爷也就收起了心思,重新叼起老烟枪。 “记得一笑道长死之前说的什么不?” —— ps:一笑道长说,如果你也想走阴的话,就投月票吧!(凌晨那两章改到上午了。) (本章完) 第86章 “小草,我娘呢?”【求月票】 第86章 “小草,我娘呢?”【求月票】 “什么?” 柳白记着一笑道长死之前说了很多话,但他不知道马老爷指的是哪句。 所以他干脆不想了,直接问。 马老爷抽了口旱烟,长吐了口烟气,就当柳白以为他要说的时候,他却赶着马车往前,来到了河边。 也就柳白刚刚见到红姐那位置,到了这,附近都没人了。 说的话就算被风吹走,也只能说给山鬼听。 马老爷右手食指中指夹着老烟枪,缓缓说道:“他说这次邪祟爆发的很古怪,他还卜了一卦,卦象很不好,让我去找那疯老人问,记得不?” “记得。” 柳白还记得,这黄粱镇的老一辈的走阴人,总共有四个。 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马老爷,开始被娘亲杀死的王婆子,昨晚被邪祟杀死的一笑道长,除此之外,就剩下那躲在乱葬岗里边,人不人,鬼不鬼的疯老人了。 “你去了?”柳白问道。 马老爷咬着老烟枪颔首。“去了。” 柳白连忙追问,“他怎么说?” “他不见了。” 马老爷又吐出口烟气,整个人看起来也很是惆怅。 本身这黄粱镇就没几个走阴人,现在死的死,没的没,甚至老一辈里边,就要剩下他这么个独苗了。 这种感觉,柳白体会不来,只是看着马老爷好像很是难受。 “什么?他也死了不成?” 柳白惊讶,也怪不得他如此想,前日里邪祟爆发,连躲在镇子里边的一笑道长都身死了。 更别说那个本身就在邪祟爆发中央,在那乱葬岗中,疯疯癫癫的疯老人了。 “多半不是,他住的那地儿虽然是在乱葬岗,但是有古怪,没邪祟敢进去的。” “我也去看了,附近都还好,以他那疯癫的状态,要是有邪祟敢对他动手,整个乱葬岗的坟估计都要被掀了。” 马老爷说着将烟斗在车辕上敲了敲,敲去烟灰,也是直到此刻柳白才注意到。 马老爷那老烟枪的烟杆,换了新的。 那根老的在对付老树根的时候折了,所以现在的也不能再叫老烟枪了,而应该叫新烟枪。 “所以马老爷你的意思是,他可能就是单纯的失踪了?” “嗯,多半就是这样。” 马老爷语气笃定,与其说是回答柳白的问话,倒不如说是给自己点信心。 好让自己相信,那疯疯癫癫的老头,真的没死。 柳白也看出来了,“那就好,那就等等吧,指不定过两天他就回来了。” “嗯。” 马老爷说着摇摇头,好似不去想那事了,转而说道:“这新镇长,行事也算是靠谱的。” “怎么说?” “前日里,还是白天,邪祟都还没闹乱子的时候,他也只是刚顶替了那老村夫的位置,就已经派人去城里说镇子被邪祟袭击,死伤惨重了。” 马老爷粗黑的眉毛动了动,“行事多少要比老村夫活泛一些。” “这倒是,都晓得未雨绸缪了。”柳白也是点头。 “你这厮,说几句就拽文,没点意思。”马老爷听不懂,只知道生气,但很快气又消了,“估摸着今儿个下午,城里就要来人了,到时看他们怎么说。” “到时喊我。” 柳白晓得,马老爷现在就是想找人说说话,但如今这镇子里头,他也好像只能找自己了。 “肯定的,你小子啊,就是个喜欢凑热闹,看乐子的。” 马老爷似笑非笑,觉得自己也算是看透了柳白的性子。 柳白笑笑不说话……其实我还喜欢杀人。 不知道算不算师徒的两人在这河边说了会话,马老爷就将柳白送回去了。 只是没一会功夫,马老爷就又来了。 “城里来人了,这也忒快了,而且你猜来的是哪家……算了,你小子是想不到啊,四大家的都来了!” “前前后后那可是一条大车队,现在都在打谷场那边歇着呢。” 马老爷说话间,眼神还时不时地就要瞟一眼柳白隔壁的屋子。 柳白说他那婢女就是司徒家的大小姐……马老爷肯定是信的。 所以现在这四大家的都来了,马老爷觉得,她肯定是能知道点消息的。 柳白也觉得是,所以他喊了声,司徒红很快就从屋子里边出来了,胸前系着围裙,双手还沾着水,显然是在给柳白准备午饭了。 “马老爷说你们四大家的都来了?” 司徒红轻轻颔首,“奴婢也是刚刚收到消息……” 说着她还看了眼马老爷,而后才继续说道:“说阴脉那边出了大事,现在我们四大家的老祖都已经过去了。” “而且阴脉里边也都坍塌的差不多了,所以我们四大家才来了好些人,等老祖解决完了邪祟之后,就要去重新开拓这条阴脉。”柳白问了,司徒红就知无不言,一股脑地都说了出来。 只是司徒红说完,欲言又止。 柳白不喜地皱了皱眉,“有话就直说。” 司徒红连忙低头,好似被吓到了一般,这才小声说道:“公子,一会吃过午饭能不能去一趟打谷场那边,司徒家有些事需要奴婢处理。” 马老爷听到这话,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而后蹲下身子凑到柳白耳边小声道: “行啊小子,这司徒家都得听你的了,依我看啊,这司徒家的家主,红灯坊坊主的位置,干脆也你坐了得了。” 柳白翻了个白眼,并未理会。 “行,那就吃了午饭过去好了。”正好柳白也是想着去看看。 马老爷见之不理,自顾拍拍屁股跳上马车,“得嘞,你们都不去,小老儿我自己去。” 言罢,他还真就驾着马车走了。 而柳白则是等着吃了午饭才出发,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顿饭不吃,对自己明明没什么影响的。 可能是受了娘亲的影响? 娘亲明明是个鬼,而且还是实力那么强的鬼,可一天三顿饭,她是从来没落下过。 吃过午饭,柳白领着司徒红一路向南。 黄粱镇的打谷场修在镇子的南边,得出了镇子,那原本是一片乱石滩,后来让镇子里的百姓挑土屯平,最后就成了镇子的打谷场。 而等柳白来到这附近时,才发现已经来了好些镇子里的百姓。 他们都远远地围了个圈,在观望着,好像在看戏。 柳白一来,这些镇子里的百姓也是如往常一样,让开道路,好让个子小小的他走到了最前头。 柳白也得见了真容。 只见这偌大的打谷场被分成了四个区域,每个区域里边,都有好些人在忙活着搭帐篷,下钉子。 如果真就只是这样的话,那也没什么看头。 真正吸引这些百姓围观的,是这打谷场的中央,竟然起了个高台,上边点着火,高台前还摆放了一张供桌,上头放着染了红的三牲头颅。 除此之外,还用红纸绿纸折叠出了好些纸人串在旁边,四周还挂了许多黄幡。 在那供桌前头,也聚着五六个人,其中就有和柳白有过一面之缘的徐伯。 此刻,他正在跟其余几人解释着什么。 “公子,现在我们四大家要祭高台,拜祖宗,供奉四方山神,他们正在等我过去,奴婢……” 司徒红弯着腰,凑在柳白身前小声说着,语气当中似是还带着一丝哀求。 “那你快去吧,正事要紧。” 柳白没有故意为难。 再者说,司徒红当自己的婢女,也算是尽心尽责。 明明这边有这么着急的事,她依旧守在家里给自己做了午饭,哪怕在这过来的路上,也是不紧不慢地照顾着柳白的步伐。 见着柳白答应下来,司徒红连忙道了几声谢,而后掂起裙摆,小跑着去了打谷场里头。 原本还有人想阻拦的,可是那司徒家的徐伯见了,一步来到了司徒红身前,喝退了那些仆役。 而后领着司徒红进了一个帐篷,他则守在门口。 那高台前的几人见状,眼神很自然地看向了司徒红走过来的位置,也即是柳白站着的地方。 柳白浑然不惧,只是忽然间,他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扑到了自己后背上,紧接着熟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而且还是嘀嘀咕咕的在自己脑子里边响起。 “哼哼,还算懂事,要是敢不跟公子做饭就跑到这来,小草就跟娘娘告状去,哼,杀光他们司徒家!” 柳白眼神欣喜,下意识地张嘴说道: “小草!你回来了!我娘呢?” “娘娘还要过会嘞,但有小草帮的忙,哼哼,她也快回来啦。” “还有,小草长本事了哦,公子你直接在脑子里边就能跟小草说话了,不用张嘴啦,你张嘴说话会被别人听见。” 小草很是骄傲,很是自豪。 柳白也是试探性地在脑子里边说道:“小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马老爷还在家门口的时候,小草就已经回来了,只是想看看那个女人有没有亏待我公子,所以小草才没有露面哦。” 一人一鬼说话间,四周百姓齐齐惊呼出声。 柳白急忙抬头,只见打谷场中间的那垒起来的高台上,竟然猛地升起一道火焰。 四周黄幡飞舞。 换回白色长裙,脸覆面纱的司徒红走出来后,便是跟着另外三名年轻男子一块,站在那高台前,手持神香三柱。 而后跪地三叩首,祈愿各家祖宗,供奉远山神灵。 只是这一下,柳白就感觉到,整个打谷场内都吹起了风。 柳白脑海里边则是响起了小草的碎碎念。 “哼,废物就是废物,四家一起喊老祖宗了,竟然都只有这么点风,想当年……” (本章完) 第87章 娘护我不死,我终将无敌【求月票】 第87章 娘护我不死,我终将无敌【求月票】 多嘴的小草没声了。 柳白问道:“想当年怎么样?” 小草不出声。 柳白便在脑子里边继续说道:“这话说到一半,不会是吹牛皮快吹破了,不好意思说吧。” 这话一出,柳白便感觉自己后背上那小草的呼吸声都沉重了许多。 脑子里边也再度响起小草的声音。 “公子你太可恶啦!!” “想当年秦皇祭祖,昭告天地皇祇的时候,那可是吹的整个禁忌都后退了数十里啊。” 柳白听着心中一动。 从小草口中想套出这么多话来,那可不容易啊,比方说这什么秦皇祭祖,还能让整个禁忌后退,什么是禁忌? 一个地方吗这是?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小草,我娘生前的时候,是不是秦国人啊?”柳白刚刚问完,便是听着自己身后一声闷响。 他急忙扭头看去,只见小草竟然一拳把自己给捶晕了。 显然,涉及到自己娘亲的事情,它还是一点都不敢说,不过……小草既然能知道秦皇祭祖这种事。 这说明它当时也在场? 那么它的实力地位应该都不低啊,可是为什么跟在自己身边,从没见它有什么用处呢? 除了嘲讽和吵架这项能力,几乎可以说是天下无敌手之外,别的什么用处都没有啊。 柳白正想着,打谷场中间的祭祀好像也就这么草草收场了,祭祀的那四人也都没离开,而是聚在一处好像在商量着什么,司徒红也在,并未急着回来。 反倒是东北角那,徐伯跟另外三名男子正围着新镇长胡乾好像在说些什么。 柳白远观那胡乾的表情,应当是什么大好事。 总之胡乾那老脸上的皱纹是挤在一团,喜笑颜开。 人群里头,柳白也见着马老爷双手环抱胸前,一人占了老大一块地方看戏,他便沿着人群外头走了过去。 “你来这么早,听到了点什么没?”柳白熟稔的跳上了马老爷的马车,坐在车辕上,看的清楚。 “咱黄粱镇,应该也是摊上这泼天的富贵了。” 马老爷嘀咕着,声音很小,临着也只有柳白能听清。 “怎么说怎么说?” 柳白还没说话,他身后刚刚晕过去的小草就探出头来,听着热闹。 柳白本想将小草推回去的,但想想还是算了。 马老爷则是继续说道:“我们黄粱镇是离着阴脉最近的一个镇子了,所以这四大家重建阴脉的据点就准备定在咱黄粱镇。” “到时不管是要找挑夫还是帮闲,找谁?不都是找咱镇子里的百姓。” “而且等他们四大家这么闹上一段时间,这附近的邪祟也能少上许多。” 柳白听着点头,然后也朝那胡乾看了眼。 发现这老头脸上果真是红光满面,想来也是,虽说前些日子刚被邪祟破了镇子。 但只要这大好事一来,过往的伤痛肯定是很快就会被冲淡。 大家都向往着未来美好的生活。 马老爷说着再度叼起老烟枪,“司徒家都听你小子指挥,你倒不用管这些。” “我得去把六子他们那几个点了炉子的带过来,也在这打个下手,多少看能不能混点白珠子回去。” 柳白不想跟着去颠簸,下了马车,任由马老爷赶着纸马车溜着土路跑了。 很快,镇长胡乾听完那四大家的吩咐,也是拄着拐杖走了过来,招着这诸多百姓嘀嘀咕咕说了一通。 柳白没凑前去听了,他见着司徒红还在跟徐伯说着什么,便转身朝着镇子走去。 热闹也就这么一会,接下来这里应当都会是来做工的。 可还没等他走远,身后的这些百姓就哄地闹开了,一个个男的都说着自己有个把力气,能吃苦。 来的女子则是说家里的男人壮的跟牛犊似得。 更有凶悍者,直接说什么家里天天都要修床,问为啥,那只能说你还小。 镇子里的妇女吵架最听不得,柳白自觉不想被污了耳朵。 便是快些走开了。 背后的小草在柳白身上画着小圆圈,脑海里边则是响起它的碎碎念,“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嘞。” “能说吗?”柳白在自己脑海里边问道。 小草的沉默回答了柳白的言语。 赶着柳白都还没到家,背后的的司徒红就快步跑着追了上来,也没喊,只是跑到柳白身后,上气不接下气的跟着,直到快到家门口了,她才小声解释道: “公子,司徒家那边好些事都要我说,徐伯是外人,说的话不当事……对不起公子。” “你要觉得不好,奴婢就跟老祖说一声,不去了。” “奴婢在这专心伺候公子。” 柳白还没来得及说话,耳边就已经响起了小草的阴阳怪气。 “哟哟哟,还伺候公子呢,真要这么专心伺候公子,还用得着说这话?” “一天天的,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只可惜,司徒红没有点火,看不着小草,也听不着小草说话。 柳白倒是能明白小草想说的是什么意思,它就想表达,司徒红是个很茶的女子。 事实上……柳白也这么觉得。 这司徒红可能觉得柳白还小,所以没在意这么多,说起话来,那是一股茶香四溢。就跟此刻一样,她甚至就差说出那句…… “都是奴婢不好,公子可不会怪奴婢吧。” “公子要是不喜欢,奴婢听公子的便是了。” 柳白自是懒得去在意这些,反正在他心里,只有娘亲才重要。 “没事,反正平时你也没什么事,早晚不耽误就好了。” 司徒红闻言自是连声道谢。 看她这模样,是怎么都不像一个不想当大小姐的人。 只是柳白也没管,回到家中的他,开始继续磨炼着自己的术。 他能猜出,如今这些事情,很大概率都是和自己娘亲有关。 但是自己目前却什么都帮不上忙,嗯……那就只能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了。 娘亲能护着自己不死,那么自己能做的,就是早日成为至高。 面板每天都有属性点,所以只要自己活着……那就终会无敌。 …… 老树林子深处。 阴脉入口前,那打的围子里边,正站着四个人影。 司徒不胜和仲二红都在。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拄着拐杖的银发老妪,她虽是满头银丝,但脸上的皮肤却是极为白嫩,只有那眼角和额头上能看到些许皱纹。 只是这有皱纹的地方,皱纹就极深,再加上她那驼着背的模样。 怎么看怎么怪异。 另一边又还有一个穿着青衫的男子,白头发,面容温和,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 这两人就是血食城另外两家的老祖,洪家的洪老婆子以及周家老祖……周如龙。 “现在就两选择,要么先去把那两头逃出去的鬼影磨死,要么就在这搞清楚这阴脉到底怎么回事。” “这前不久司徒老狗跟仲帮主才把这清理干净,现在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这要不搞清楚,我们几家什么都不用做了,整天守着这阴脉就够了!” 洪老婆子看着很是和蔼,但说起话来却很冲,说完之后,更是将手上的拐杖一拄,敲在地面,远处的山峦都发出裂石声。 只是她说完,却没人理会。 周如龙跟司徒不胜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呵呵一笑,说道:“洪婶婶说的在理。” 看着他俩这老狐狸的模样,洪老婆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冷笑一声,最后不得不将目光看向了仲二红,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仲帮主觉得呢?” 目光懒散好似在发呆的仲二红听到这话,才回过神来,她看都没看洪老婆子一眼,径直说道: “问我?” “干他娘的啊!” 洪老婆子听着愈发愤怒,但话都到了嘴边,也只得深呼吸一口压下。 她咬着牙说道:“那依老婆子看,先把这阴脉封住,找着余下那两头鬼影之后,再回来看这,如何?” “还是洪婶婶有办法。”周如龙揣着手说道。 司徒不胜深以为然,“是极是极。” 洪老婆子看着他俩这副姿态,气笑道:“还不将那俩东西找出来,不解决了,谁敢来这守着!” 说起正事,周如龙终于认真了些。 只见他从身后掏了掏,最后取出来一块镶着金片银丝的小叶紫檀算盘。 其不过单手大小,握在手里很是合适。 上边的纹路刻也很是新鲜,看着像是刚雕刻出来不久,只是……这算盘只一被取出来,就好似长着脚一般,想着四处逃离。 周如龙一个大巴掌扇过去,这算盘珠子就老实了,只是不停的发出叫唤。 “哎哟诶。” “哎哟诶。” 司徒不胜腆着肚子乐呵呵地说道:“周老哥,你这玩意得多撒几泡尿去才老实,不然它都不知道谁叫爹。” 小叶紫檀算盘立马不动了。 周如龙抿着嘴笑了笑,也没言说,抬手间他便是点燃了自己的命火。 刹那间,三道无形的火焰便是从他身上升腾起来,一股热浪也是席卷了整个山岗。 他左手拖着算盘,右手熟稔的拨动着,嘴上还不断念叨着。 “一上一,一下五去四,一去九进一……” 眼见着他手指拨的越来越快,一道生涩的律动也是从这围子里边传了出去。 洪老婆子感慨道:“周老祖这算盘珠子打的倒是好,难怪这生意是越做越大,连城主府都要看着周家主的面子了。” “啧啧啧。” 挑火的意思愈发明显,司徒不胜也开始阴阳怪气起来了。 可也就在这时,周如龙的算盘珠子忽地一停,他伸手指着刚说话的洪老婆子,道: “我道鬼影难寻,原来竟是这洪婶婶。” —— ps:接下来会有一个小高潮好迎接柳娘子回来,不想当断章狗,所以可能会写到晚上一块发出来 所以特殊情况,下午的更新调整到晚上,来波大的。 求月票! (本章完) 第88章 揍他丫的!【求月票】 第88章 揍他丫的!【求月票】 在场几个都是老走阴人了,也都是老伙计,自然不会因为这样嘴上嘀咕几句就当真,然后翻脸。 周如龙这般说话,自然是准的。 从阴脉里边钻出来了两个鬼影,只要没跑远,没从这老树林子跑开,比方说往北跑过了隘口,那就不管了。 但只要还在这老树林子里头,那就肯定得解决的。 所以此时,这周如龙说那鬼影是洪婶婶,倒不是说洪老婆子是鬼影。 而是说,鬼影在洪老婆子……身上! 鬼影难缠,纵使是他们这些养了阴神的走阴人,也不敢单独面对。 所以此刻洪老婆子一听,也没犹豫,一道和她模样极为相似,但又略有不同的影子,从其背后升起。 刹那间,一股阴冷的感觉便是充斥着整个围子。 这影子同样伸手拄着拐杖,其浑身漆黑,只有一双赤红的眼睛四处扫视着。 而与此同时,洪老婆子阴神拄着的拐杖下边,正死死摁着一团乌漆嘛黑的影子。 周如龙后退几步,手上的算盘珠子又开始拨动着。 只是刚刚打的是足算子,此刻打的却是损算子了,他嘴上依旧念念有词。 “一下一,一上四去五,一退一还九……” 随着算盘珠子的声音响起,藏在洪老婆子影子里边的那道鬼影,挣扎的力度就越来越弱。 而与此同时,仲二红也是一把掀开了自己的裙摆,露出她雪白大腿的同时,从里边拔出了一把短刀。 金柄镶玉女藏身,红妆嫁前割秀发。 说的便是女子的……金错刀。 此刻,仲二红拔出自己的金错刀后,便是一把钉在了这鬼影的头顶。 只一下,这鬼影就没了动静。 她咧咧嘴看向不得已都唤出阴神来了的洪老婆子,“杀邪祟,哪用得着这么复杂?” “一刀砍了便是。” 洪老婆子脸色愈发难看,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归根到底就还是……砍不过这仲二红! 如若不然何至于受这气? “行了,这鬼东西有我的刀钉着,回头慢慢磨就是了,你算算另一头藏哪去了。” 仲二红言语懒散。 好像很是不以为意。 ……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 闲着无聊的柳白就多了个爱好,那就是蹲在打谷场外边见这些往来的百姓们搭屋子。 然后顺带看看这城里来的那几个公子哥,是什么作态。 至于来人,他也从司徒红那打听清楚了。 比方说那领着一头黑伥鬼,明明什么都不大懂,却要所有人都听他的那个,便是洪家来的公子,名叫洪六艺。 周家的公子叫做周安世,是个老好人。 哪怕是见着镇子里的百姓搬不动东西了,有时候都还会上前帮忙搭把手,所以他的人缘也最好,百姓对他也是一口一个周公子。 不管明面上还是私底下,都是如此。 至于洪六艺就不是了,表面“洪公子”,背后“洪狗子”。 余下的那个短刀帮的公子……他都不能算是公子了,身上穿着乌漆嘛黑脏兮兮的短褂,若不是长得个高,人还有精神,简直和村子里的娃没多大区别。 甚至就连他养的役鬼都是如此,一头五彩斑斓的大公鸡。 不管白天黑日都在喔喔的叫个不停,惹得小草时不时就念叨着,要把那大公鸡宰了吃。 这短刀帮来的公子,叫做公孙仕。 是个少见的姓,听着司徒红说,这公孙仕是被红姐从外边捡来的。 至于他们三个的为人,司徒红也猜测着说了一些。 比方说洪六艺这性子,就是因为在家里被管着太严了,如今难得有机会出来一趟,自是觉得全天下都要围着自己转。 公孙仕则是在短刀帮待久了,帮派这地儿……大多都是这样,大规矩有,小规矩无。 所以耍着也是无法无天的样式。 周安世的话,司徒红则是没说太多,只是说周家人好像全都是这老好人的性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这周家的生意才做的最好。 柳白本就是来看热闹的,也乐意听。 起先这两天,村子里的壮丁都被喊来这搭屋子,直到那么一天傍晚,司徒红说是老祖送了话过来。 逃出来的鬼影都被解决了,让他们可以送东西过去,顺带帮忙搭建阴脉外头那围子。 带路的依旧是马老爷。 起先柳白也想再跟着去的,但是红裙人皮说了几句之后,柳白就没跟着了。 跟着去的,是胡尾,六子还有刘铁他们仨,马老爷说等他们走熟悉了,下次马老爷就不一块去了。 而随着这事一起,镇子里的百姓都少了许多。 外头有事做,还有工钱,百姓们都抢着去,毕竟要是干的好了,这城里来的公子哥,随便洒洒水,那就是白珠子哗哗落。 只要凑巧捡着了,那都是能点火的好东西! 许是因为自家娘亲不在的缘故,柳白看什么都没兴致。 甚至都觉得有些烦躁了,每次回到家,都是空落落的,问地底的那两张人皮,也总是说快了快了。 但好在,六子跟胡尾他们仨还是能逗柳白开心的。 许是见着自己师弟这几天都不敞乐,所以他们每次进山再出山的时候,都会想方设法的给柳白带些小玩意。 或是山里摘回来的甜果,又或是逮回来那种喜欢扭屁股的小。 没甚用,就是好玩。 柳白自是有些感动,也没曾想自己只是有些不开心,这些个师兄弟都这么上心。 至于不开心的原由,柳白也想明白了。 那就是有气没撒出去。 如此又是一连过了三天,是日傍晚,柳白照旧在自家往西的那小河边等着。 平日里胡尾他们回来的时候,都会到这找柳白。 只是今日……他左等右等都没等着,只是天色都有些昏暗,他都准备回家了,这才见着北边的路上走来了三个熟悉的人影。 柳白烧了灵体,眯眼看了下,就知道,估摸着多半是出了事。 “怎么了?”柳白主动走上前。 见着师兄弟都没缺胳膊少腿,他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没事没事。”六子率先开口,只是有些强颜欢笑的意味,他又从怀里摸出个东西。 “来,小师弟你看,这是你胡师兄上树给你摘的拿藤果。” “我跟你说啊,这拿藤果就跟我们男人那话儿……呃……” 他掏出来一看,果子早就被碾碎了。 柳白也见着他身上到处都是泥。胡尾身上也是差不多,甚至脸上还挂着伤,憨憨的刘铁看着倒还好,嗯……除了那好像被火燎过的头发。 “你们跟人打架了?”柳白打量着他们,直接问道。 胡尾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齐齐摇头。 柳白也不回话,更不动弹,就这么直愣愣地在他们三个之间扫视着。 最后目光依旧是落在了刘铁身上。 “刘师弟,你来说。” 这还是柳白第一次这么喊,而且还是当着胡尾两人的面。 许是柳白在他们面前早已表现的太过奇怪,甚至有些时候比他们还要成熟。 所以他们也极少把柳白当成小孩。 就如同此刻,柳白拔高了声音,竟是逼得刘铁都有些如芒在背的感觉。 “我……” 刘铁支支吾吾了几声,见柳白目光当中的逼迫愈发严重,他干脆双手一摊,摆烂了。 “我们是和别人打架了,但这不能怪我们,是洪狗子那狗东西骂我们,还打了六子师兄的脸。” “我们这才迫不得已的。” 许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让人生气,让历来老实本分的刘铁都说了脏话。 刘铁已经把事情说开了,柳白就很自然的把目光落在了胡尾身上。 六子因为家境的缘故,很多时候都宁愿自己吃亏。 就跟先前在马家庄子里住一样,三人睡一块,他宁可自己睡的位置小点,也要让柳白睡的舒坦。 所以问他大概率是问不出话来的,只能问胡尾。 后者见刘铁撑不住事,都说出来了,也就不憋着了,低声骂道:“城里来的真是个狗东西!” “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柳白这几天本身就烦得很,此刻见有人愿意撞上门来当个出气筒……那自然是得问个清楚。 “其实那洪六艺前几天就想找我们的麻烦了,每次我们在山林里带路的时候,他都是要我们抄近道走。” “可那路子都是老古人开出来的,去不得的地方就是去不得,哪能随便走?” 胡尾说着双手往前一摊,摆动着,连唾沫星子都喷进河里喂鱼去了。 “但当时好在有另外两家聚五气的走阴人在,他也不好太过分。” “可今天就不一样了,周家那聚五气的走阴人有事回城里去了,就他们洪家的护着,所以洪六艺没了顾忌,路上只是刚出发,就让六子师兄改名字。” 胡尾很生气,说起话来也很快。 “他说他叫洪六艺,是城里洪盐会的二公子,六子师兄一个山里刨食的乡下人,凭什么也用六字。” “他娘的这不就是欺负老实人吗?!” 刘铁想起当时的情形,也是气不打一处来,“难不成就因为他叫洪六艺,所以天底下的人就不能用六字了?” 刘铁一说话,胡尾反倒冷静些了,他随手捡起一颗石子丢在河对岸的林子里边,像是在丢出着自己的怒火。 “马师父其实跟我说了,他说城里那些公子哥就是这脾气,给惯得!” 六子也说话了,但只是瓮声瓮气地说道:“我也没想到,竟然真的会有这样的人。” 柳白听着却是笑了,“因为写话本需要逻辑,但是现实却不需要。” “嗯?” 从柳白一个小孩口中听见这么有道理的话,胡尾也是忍不住诧异地看着柳白。 但很快又看开了,毕竟这事也不是头一次见。 他继续说道:“六子师兄当时不说话,他就走到六子师兄前边问他是不是贱骨头,被人欺负到这份上还不反抗。” “他就是在我们这镇子里待久了,想找人打一顿出出气!”刘铁恨恨地说道。 “对,就是这样。” 胡尾很是赞同,“当时六子师兄被他扇了一巴掌,我们都看不过去,他便说教我们几招,好让我们学点走阴的本事,还让我们三个一起上。” 胡尾越说越气,一巴掌拍在刘铁肩膀上。 刘铁肩上显然是受过伤的,被他这么一拍,立马疼地龇牙咧嘴。 “他一个烧了灵体的,逮着我们三个点三火的打,真他娘的不要脸!” “不愧是洪狗子。” “城里人都这样,难怪马师父宁可在我们山里待着,等我烧了灵体,嘿,我也去城里敲闷棍,到时逮着一个打一个。” 到底是十几岁的少年,上头之后就胡乱说上一通,好似这样也能解气。 可等着说完了,事情依旧是那样,只是擦干眼泪自己装着忘记了这件事情。 可没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又跟反刍一样将这事拿出来反复咀嚼。 最后睡不着,只得在夜里狠狠地说,此生必报此仇! 胡尾三人虽然没有这么明确的概念,但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今天能四个师兄弟在这说上一通,就已经舒服很多了。 但是! 柳白不这么觉得。 他看着义愤填膺,越说越气的三个师兄弟,轻声说道:“那洪六艺就是自己心里不舒坦,在这山里头待着闷,所以想找人出出气。” “欺负普通百姓他丢不起这个脸,也没意思,所以思来想去只能挑你们几个。” “大家都是走了阴,点了火的,年纪也差不多。所以很合适。” 柳白说的他们三个是连连点头,一副事情就是这样的模样。 眼见着说完事,稍稍出了口气就准备各回各家的胡尾三人,柳白又说话了。 “但是没事,恰好我这几天也很不舒服,也想找人出出气。” “什么?!” 六子虽然怕事,但心思还是活泛的,此刻听着柳白这话,立马就反应过来了,他连连摆手,只当柳白是想替他们几个报仇。 “柳师弟,没必要的,反正我们也没什么损失。” “再说了他家里毕竟势大,都还有个聚五气的在这护着他……算了吧。” 六子本想说,柳师弟你要打输了自己受伤,打赢了对方那个聚五气的也不会放过你,所以干脆别打了。 刘铁也是这个想法,“是啊小柳师兄,马师父教过我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胡尾倒是知道柳白家里应该是有点背景的,但不知道多大,所以此刻他有些纠结。 一方面担心事情像六子说的那样。 一方面又想柳白揍那狗日的洪六艺一顿。 柳白听了看着刘铁,认真道: “但是马老爷也说了,被人打了,那就揍他丫的!” “狠狠地揍!” —— ps:下一章大概一个小时后发出来,今天要把这部分写完。 不写完不睡觉了! 求月票啊。 (本章完) 第89章 有娘生没娘养的玩意!【求月票】 第89章 有娘生没娘养的玩意!【求月票】 洪六艺的走阴生涯很是顺利。 不管是出身洪家二公子,还是十岁点火走阴,他基本上就没吃过什么亏。 甚至在他十二岁那年,还误打误撞地跪地磕头,从一个崂山精手里,撞来了一门生火之术。 所以他历来觉得,这世上的美好,本就应该属于他这类人的。 可纵使如此顺利的日子,家中有个老祖却时不时指点。 说这出了城是如何如何危险。 说这进了山,就要守规矩。 说这入了林,就要打心底尊敬这片林子。 老祖还说,人只是借着这地儿活了一遍,死了总归还得归这块地。 人来到世上才多少年,可这林子,这山石在这世上又有多少年了? 所以要时刻心怀敬畏,才能活得长久。 说一遍两遍还好,可每次遇见老祖,老祖就翻来覆去的要跟自己说这几句话。 洪六艺听着烦啊。 可是烦又有什么办法呢? 人家毕竟是老祖,整个洪盐会都是老祖撑起来的,自己再烦……一怒之下也只能烦那么一下。 直至这次被老祖提点,允许来这黄粱镇,进这老树林子了。 起先洪六艺自是谨记老祖的话,那是步步小心,处处谨慎。 可结果呢?! 山石沉默,老树林子噤声,偶尔碰见的几头游魂邪祟,还经不住自己一把火烧的。 洪六艺也想过是自己没有碰见强的,还没碰见真的邪祟。 可知道又如何? 十几岁的少年,火气就是大! 走阴不能泻火,可这穷山沟里连个漂亮女子都见不着,偶有的一个司徒红,还整天不见人,什么事都不管。 于是洪六艺的这火气啊,那就更大了。 直至今天……今天这事虽然干的不太地道,但是解气啊,尤其是看着他们一股子恼火又打不过的模样。 洪六艺想着,自个都哼起了小曲。 “我好像真的是个坏种……” 他自己低头嘀咕着,但是很快他又抬起了头,看着头顶的月光,“但是坏种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世道,好人不长命,坏种乱千年啊!” 正想着,他忽然听着背后好像传来了吵闹的声音。 他回头看去,只见是几个少年走进了这打谷场,几个仆役上前去阻拦,但是其中一个点了火,那些仆役就畏死不敢动了。 真是,养了群废物东西。 而这里的动静也是很自然的吸引了另外两人的目光,那两人也都跟洪六艺一样,是城里来的少年。 周家的周安世跟短刀帮的公孙仕。 一个手上缠着一条黑蛇,另一个肩膀上站着只公鸡,养的役鬼都有一种不走寻常路的感觉。 “嘻,让开。”公孙仕像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喝退了那几名仆役,让柳白几个顺畅无比的走到了他们面前。 “什么事都可以好好说的,大家都是老朋友,有话好好说。” 周安世双手揣在袖中,养的黑蛇也是钻了进去,他脸上带着怎么都消逝不去的笑容。 在他看来可能的确是这样,毕竟这黄粱镇的走阴人本身就没几个,大家伙天天见面的,也早就认识熟悉了。 周安世说着更是走到了胡尾身边,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多说话。 最后蹲下身子看着眼前的柳白,他才笑容和煦的说道:“早就听胡尾说了,他有个天资很高的师弟,我也远远见过你几次。” “这么小的年纪就点了火啊,以后势必是能养阴神的,前途大的很!” 周安世像是在说情,但是洪六艺用不上啊。 他可不想因为这点破事,欠周安世的人情,这人精得很,欠了他的人情,不掉几斤肉是还不了的。 “行了行了,不就是打了一架,怎么,自己打不赢,现在让个小屁孩来找场子?” 洪六艺摆摆手,“你这娃年纪小,还是别在这找事了。” 柳白没动,身上的命火也没熄,意思就很明显了。 公孙仕见着也有趣,便是双腿微曲跳上了旁边的柴火,嬉笑道:“小孩哥,我挺你,洪六艺这玩意嘴巴就是臭的很,你打他一顿!” “你要是打赢了我以后都喊你哥。” 洪六艺瞥了眼蹲在柴火上跟个猴子一样的公孙仕,讥讽道:“挂杆儿就是挂杆儿。” 公孙仕就好似没听见一般,晃荡着腿,还轻轻抚着肩膀上那大公鸡的鸡冠。 “砰——”地一声轻响。 打断了公孙仕的动作,不等他低头,便是听着洪六艺骂道:“你这狗杂种,让你滚还上脸了不成?!” 周安世见着这一言不发就已经动手的小孩,也是叹了口气,起身怀揣着双手离开了。 一动手,角落里的一个帐篷里边就走出来四个年长些的走阴人,都是聚了五气的。 此刻见着也没多说话,更没插手。 在他们看来,就是些孩子的小打小闹罢了。 而场中,洪六艺看着自己手上已经碎掉的一枚铜钱,眼神也是阴狠下来。 刚那一下若不是自己有着点防身手段的话,指不定真要被这小子阴死了! 看着眼前这面无表情的小孩,洪六艺连连点头。 “好好好,铁了心要挨打是吧。” 说着他身上猛地激起一股热浪,三盏命火倏忽点燃,暖意席卷四周。 随之而来的还有他那泛着光亮的脑袋以及右手。 他的灵体烧的比柳白多,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见着他俩开始动手,胡尾三人说了句小心也就闪开了,这没动手之前还能劝说一下。一旦动起手来了……那就没的说,铁定站自己师弟身后就是了。 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时至此刻,小草终于冒头,“公子,他那役鬼交给我就好啦!” 言罢,小草落在地面,鬼鬼祟祟的沿着草垛就摸走了。 柳白没有理会,提起一口气,点亮灵体之际,又是张嘴吐出一枚火箭。 先前偷袭能得手。 此时洪六艺做好准备了,那自是被他轻松避开。 可不等跃起的他落地,柳白的嘴就没合拢过,不停的提气,哈气。 没有丝毫章法可言,主打的就是要宣泄完自己心中的怒气。 洪六艺也没想着柳白竟然会用这种无赖打法,一时间是被逼得鸡飞狗跳。 但好在,城里来的公子哥就是公子哥。 若是常人,肯定是早就被逼的没辙了。 但是洪六艺就不一样了,他抠抠搜搜的从自己身后拿出一块满是裂痕的龟甲,看着不过巴掌大小。 可往前一撑,嘿,柳白吐出的火箭就全被这龟甲给挡住了。 洪六艺也借此机会落在地面,自觉落了脸面的他又是从身上掏出几张黄纸,往肩上一抹。 这黄纸竟是被命火点燃,他身前扬了几下就立马丢出。 黄纸烧的很快,风吹过便是化作零零散散的火星落到了柳白身周。 顿时一股炙热气息席卷而来。 像是能把柳白烧死了似得。 柳白也不惊慌,他双手一合,刹那间整个人都燃起了命火,火烧熊熊。 围观的众人见状无不心惊,这么烧……这命火够烧几下? 到底还是年纪小,不懂怎么用火啊! 柳白却是不管,浑身着了火之后,他右脚猛地在地面一剁,顿时整个人身上的命火都跟卸了似得,在地面形成一个火圈,冲灭了洪六艺丢出的火星。 如此接连两手下来,柳白身上的命火竟是没有丝毫减弱。 反倒是那洪六艺的脸色愈发难看。 他看着那个还不过自己一半高的小屁孩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自己,面无表情,好似在看着一具……尸体! 他也没再犹豫,抬手间他在自己面前丢出一摊麦粒。 天食气,地食土,人食五谷一落地。 洪六艺单手掐了个手诀,脚尖轻轻点地,麦粒落地生芽,而后他整个人就好似离弦之箭一般朝柳白窜了过来。 速度很快。 可眼见着就要冲到柳白面前了,他却忽地发现……眼前又是火,而且还不是先前那样的火箭,是一大片的火。 他匆忙将一把麦粒塞进嘴里,用力一嚼,整个人立马回去了先前的位置。 只是所付出的,是那满地的麦苗枯萎。 他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摸头,发现自己的发丝都被烧卷了。 他也算是看清了。 刚刚自己以为可以仗着灵体之威冲上前去,可没曾想,那小娃就跟不怕烧穿炉子似得,把命火不要命的往出用。 随手一推更是推出来了一面火墙。 要不是自己跑得快,恐怕都得被烧的秃噜皮! 看着眼前这命火好似无穷无尽,术也层出不穷的小孩,洪六艺有些迟疑了。 他觉得这人,不是马老三能教出来的! 柳白见他一直犹豫踟蹰不敢上前,嘴角翘起又放下,没有丝毫言语,转身欲要离开。 反正这么一番“富裕仗”打了出去,几乎是用碾压的方式逼得这洪六艺抬不起头。 柳白心中也算是舒坦多了,多多少少也是给师兄师弟们出了口恶气。 见这打架的正主开始散场,公孙仕也是拍着屁股从柴火上站起,伸了个懒腰。 “啧啧啧。” 他也没说话,只是这三声啧啧啧,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其阴阳成分,甚至要远比长篇大论来的强,还要强得多! 洪六艺的脸色愈发难看。 一旁坐在帐篷门口的周安世也是起身,原本盘在他膝盖上的黑蛇役鬼立马窜回了他袖中。 他来到洪六艺面前,像是安抚道:“没事,小孩子打打闹闹的,别计较。” 先前还没打的时候,他去柳白面前卖人情。 现在打完了,他又来洪六艺这说好话……公孙仕觉得,周家生意经啊,算是被这周安世学了个九成八! 洪六艺一听,脸色也是好看了些,摆摆手,冷笑道: “算了。” “有娘生没娘养的玩意,就是这德行。” 刚刚欺负完伥鬼的小草从草丛里边探头,听着这话,下意识就张大了嘴。 紧接着,它便见着一道粗大的火箭闪过。 原本还好好的洪六艺,刹那间,脑袋稀碎。 周安世被溅了一头一脑的血,而在他面前,是刚刚还在说着话的洪六艺。 不,现在是一具无头尸体了。 而远处,胡尾见状的第一反应却是,自己好像比这周安世运道好些。 至少当时那少年,没被炸头,场面也没那么恐怖……不对,小师弟又杀人了?! 还是这血食城四大家的公子! 他连忙低头,只见柳白还保持着弯弓搭箭的姿势,一柄命火凝聚而成的火弓还在燃烧着火焰。 他小脸阴沉,眼中充斥着的是……杀意! 胡尾下意识有些胆寒,这真的是一个小孩该有的目光? 对面,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霍然间出现在了那无头尸体旁边,而后转头看向了……柳白。 —— ps:白天还有两章! 感谢期待那份美好的3000点打赏,感谢暗刃影的500点打赏,感谢lwb的233点打赏,感谢梦影幻驰的200点打赏,感谢木江乙,小李飞雪,1繁星1,凯恩小迷弟,希望你安好的100点打赏,谢谢诸位读者老爷支持 (本章完) 第90章 娘就是你最大的道理【求月票】 第90章 娘就是你最大的道理【求月票】 柳白一直觉得,有事你骂我可以。 毕竟我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甚至严格来说……都算不上是人! 所以你骂我,我担着。 但是,你不能骂我娘! 这是他的底线。 既然是底线,那就是不能后退的,柳白自觉在这方面,他就是个普通人。 道德可以灵活,甚至可以没道德。 但是底线不能灵活,底线就是底线。 刚刚那洪六艺就触碰到了柳白的底线,再加上他先前对自己师兄弟的做法…… 柳白觉得,自己没必要替洪家管教他们的子嗣。 自己只需要给这肮脏的世界,清理出一块稍微干净点的地方。 所以,他动手了。 抬手间就是倾力一箭,没有丝毫留情。 事实证明,他还是有实力的,同是烧灵体的,但他一箭就能将人脑袋炸开。 柳白散了手上的术,燃烧着火焰的弓箭从他手中消失,他缓缓站起。 小草一溜烟跑了回来,吊在他身后。 与此同时,柳白耳边也是响起一道陌生男子的声音。 “都是小打小闹也就罢了,我们这些当大人的也不在意。” “但你一言不合就杀人……那就不太行了,而且你杀的还是洪家的二公子,就算我不杀你,也有的是人要杀你。” 柳白看着对面说话的那名高大男子,他就是洪家安排在此处的聚五气的走阴人,跟徐伯是一个档次的。 名字的话,柳白也好像不知道听谁提过一嘴,叫做洪有祥。 时至此刻,柳白忽然就明白了柳娘子第一次教他道理的时候,说的那番话。 她说既然动了手,就要斩草除根。 不然打了小的就会来大的,打了大的又会来老的,这样……很烦。 就像眼前这样,自己杀了洪六艺。 就算实力爆发,还能打的赢这洪有祥,那背后其他的洪家人呢? 还有一位养了阴神的洪家老祖。 柳白觉得自己肯定是打不赢的,所以与其自己在这折腾,倒不如……喊娘吧。 正好也是好些天都没见着娘亲了。 就是不知道自己又惹了事,会不会让她感觉到心烦? 眼见着柳白都要张嘴了,忽然之间,又是一个穿着褐衣的男子闪身过来,停在了柳白跟洪有祥中间。 他背负着的双手上边长满了老茧,还时不时地抽动着。 原本都已经准备好了动手的洪有祥又不得不停了下来,沉声道: “徐开,你要拦我?” 挡在柳白身前的,是司徒红口中的徐伯,也是红灯坊的那个聚五气的走阴人。 “他,你杀不得。” 徐开只是这般说着,事实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来之前,老祖这么提点。 必要时候哪怕舍弃小姐,也要保护好这个柳公子! 这是让徐开感觉到最不可思议的。 “我老早就见着你们司徒家的那小妮子和这娃走的很近,难道说,这娃又是你们司徒家的种?” “司徒家主可是真风流啊。”洪有祥冷笑道。 徐开不知道,回答不了,所以只能什么话都不说。 见其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洪有祥的脸色愈发阴沉,“徐开,咱俩身份都差不多,你应当是知道的。” “杀了这小子我还可能活,如若不然,洪家不可能放过我的。” 徐开自然知道,这洪有祥本身也是外姓,是给洪家立了大功。 这才被赐予了洪姓。 但赐予的终究是赐予的,和真正的洪家人之间,自然还是有着区别的,而且还很大。 “他,你真的不能杀。” 徐开正声道。 司徒老祖宁可放弃大小姐都要保护的人,徐开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老祖的私生子了……这要被杀了。 徐开觉得,司徒家和洪家可能都要直接开打。 “行行行。” 洪有祥连连点头,而后不过刹那间,他胸口处忽然窜出三团烟气。 一赤红,好似猿猴攀木,手挂枝梢,落地一拳锤,是为心火猿。 一深蓝,辟地酣睡体型肥胖护周身,是为肾水猪。 一天青,盘绕头顶绕身旋转,灵动似雄鹰,是为肝木鹰。 这还是柳白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见着聚五气的走阴人动用手段,所以……这就是这洪有祥聚五气当中的三气? 心火猿,肾水猪和肝木鹰。 另外两个柳白也在杂书上见到过,分别是肺金蛟和脾土牛。 每一气又暗藏着不同的手段……毕竟走阴人的手段千千万。 比方说这心火猿就是主杀伐,对付起邪祟来,往往是有着奇效,毕竟心火心火,能烧起心火猿的,归根结底还是命火。 洪有祥五气聚了三气,但是徐开就不是了。 他身前只是升起两道气机,心火猿和肾水猪,五气当中,他只聚了两气。 可饶是如此,他依旧挡在柳白身前。 洪有祥见状也没再多说什么,当即欺身上前,心火猿高举双手,竖持一根齐眉棍,便是对着徐开砸了下去。 “柳公子退开些。” 徐开还有时间言语,柳白自然是急忙避让闪开。 可他只是刚刚来到一旁的柴火堆后边站住,就是见着徐开整个人都倒飞出去。 嘴角溢血,身上的两气也是变得黯淡不堪。 洪有祥缓缓上前,“你刚聚了肾水之气,而我已是快凝聚出肺金之气了。” “走阴走阴,你在司徒家享受供奉,谈何走阴?” 洪有祥摇摇头,都没再去管那徐开,而是转头看向了柴火后边的柳白。“怎么?现在知道害……” 洪有祥话没说完,便是见着这小孩后边,突兀多出了个人影。 还是个女人,穿着粉白色的曳地裙,挂着翠绿耳珰,绝美的脸上没有丝毫好脸色。 那小孩似乎也是感觉到了自己背后多了个人,他也没回头,而是把头往后仰,看了眼,就大声喊道: “娘!” 直到这一刻,洪有祥才见着那女人眼中闪过一丝温和。 刹那又消失不见。 小孩已经抱住了这女人的大腿,所以再找这小孩说,已经没有用了,得找他家里的大人。 洪有祥还能说话,所以他说道: “这位……夫人,你家小孩,杀了人,杀的还是我们洪家的二公子。” 不知为何,只是站在这女人面前,洪有祥就觉得自己好像凭空矮了一头。 甚至都不得不搬出洪家来给自己壮大声势。 难道说,这就是这女人的气势? 可我分明都没在她身上感觉到走阴人的气息,更没命火的迹象啊。 “那是他该死。” “我儿能亲手杀他,是他的幸事。” 柳娘子的第一句话是冷漠和不屑,第二句话则是带着一丝自豪。 洪有祥一听,就知道讲道理已经讲不通了。 既然如此,他胸口的三气倏忽升起,而后……灰飞烟灭。 不,这怎么可能?! 就算是超脱阴神的存在,也不可能直接打散人体五气吧! 洪有祥只觉自己体内的肺腑都没了,他还想开口,可紧接着却又发现,自己的身子,也在化作飞灰。 “我……” 他只是吐出了一个字,整个人就彻底没了。 随之消失的,还有那洪六艺的尸体,既然恶心到了柳白,柳娘子没理由还让他们的尸体存世。 从土里来,再回去土里。 那就是对这片老树林子最大的敬重。 而还躺在地面的徐开还没反应过来,就看着那对母子已经消失了,正当他想起来的时候。 却又是在脑海里边听见一道言语,是那女子的声音。 “想着卖人情,又怕死不想出力。” “我……” 徐开下意识想着辩驳,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从何处开口,毕竟刚刚洪有祥的死还历历在目。 正当他想着自己会不会也要死的时候,他等了很久,都还能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他这才相信,自己活下来了。 刚想着撑起身子,却又发现手脚都在发软,整个人又睡了回去。 这倒不是柳娘子动的手,而是他自己太害怕了。 适逢此时,旁边伸来了一只手。 徐开抬头,只见这伸手的是个温润如玉的中年男子,身上穿着淡蓝色的长衫,脸上也是带着笑意。 和他一样,这是周家来此处的走阴人,同样是聚五气的,名叫周彦。 “别说是徐兄你,就连我刚刚也被那人吓得站不稳呢。”周彦笑着伸手将徐开拉了起来,而后感叹道: “也不知道这黄粱镇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竟然藏着如此恐怖的走阴人。” “这实力……怕是比城主还强了吧。” 短短的几句话,就将徐开刚刚被吓得起不来身的尴尬抹除的干干净净。 “是啊,谁知道哪来的,只是这洪家……” 徐开说着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惹了这样的大人物,不知道这洪家还能不能保住了…… 洪家能不能保住柳白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眼前这满头银发的老太婆,多半是要保不住了。 因为柳娘子带着他从打谷场离开后,就来到了一处背阴面的山坳里头,阴风阵阵之间。 这老太婆在这里……吃土! 是的,她就是在这吃土,柳白是亲眼见着的。 “吃这东西续命,也亏你下得去嘴。”柳娘子好像无所不知,只一眼就看出了这老太婆在这干什么。 “不知是何方前辈造访,洪秀山见礼了。” 洪老婆子丝毫没有被拆穿后的尴尬,只是起身很是郑重的行了一礼。 柳娘子毫不在意。 “我儿杀了你们洪家的什么二公子。” 洪老婆子沉默片刻,而后说道:“那是他该死。” 柳娘子见状嗤笑道:“连自己子孙都庇护不了,走阴走阴,走得了什么阴?” “呵。” 洪老婆子没想到自己这样退让了,这人竟然还不饶人,她也是正欲说话间。 身子却已灰飞烟灭。 柳娘子看都没有多看她一眼,只是低头看向了牵着自己手的柳白。 柳白适时问道:“娘,你这次又要教我什么道理吗?” 柳娘子笑着摇摇头,“这次不教你道理了。” “哦?为什么啊?” 柳白觉得以柳娘子教道理就必杀人的习惯来看,这分明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啊。 “因为……” 柳娘子说话间,已是蹲下了身子,伸手抚摸着柳白的小脸。 “因为娘就是你最大的道理。” —— (下午还有一章4k字的。) (本章完) 第91章 柳娘子的真名【求月票】 第91章 柳娘子的真名【求月票】 柳娘子将柳白牵回了家。 柳白又问道:“娘,这次你不出去了吧?!” “不出去了,场地都扫干净了,接下来等着他们过来便是了。” 柳娘子说的很随意。 柳白听的却很认真,进了门,他又问道:“娘,我们不用去洪家那边吗?” “不是你说的,斩草要除根。” “要是不解决的话,万一这洪家出现个少年,一个捡到戒指,戒指里边还藏着老爷爷的少年,那可就不好了。” 柳娘子皱了皱眉,因为她听不太懂柳白说的是什么。 但是转念一想,小孩子好像都这样。 她见镇子里那些百姓家的孩子,也是经常叽叽哇哇的说些童言童语。 好像也很正常。 毕竟这是柳娘子第一次当娘,也是……最后一次。 “张苍说他要去一趟城里,他会帮忙解决。” “哦。”柳白点头,“那要是张苍站在洪家那边,那怎么办?” “怎么办?” 柳娘子低头看着自己这娃。 柳娘子岂会听不出柳白这话里的话? “你是想我把张苍也一块斩草除根了对不对?” “呃……孩儿没这意思。” 柳娘子冷笑一声,穿过院子里头的桃林,然后回去了屋子,只是临了她才解释道: “像张苍这样的泥瓦匠,活着比死了的好处大。” 柳白也解释道:“孩儿是真没对张半仙动手的意思,他人还是挺好的。” “好好好。”柳娘子懒得跟柳白争辩这些,只是回了屋,她见着鞋子满是泥泞的柳白,皱眉道: “我这才出去几天,你看你就把自己弄得这样脏兮兮的。” “真就一天天的,小草,把他的鞋子拿去刷了。” 听着喊自己的名字,小草终于敢探头了,它从柳白身后探出头来,反手指着自己,小嘴微张。 “啊?” “我?” “我……小草这就去,这就去,呜呜,真是个苦命的小草,在外边杀鬼,回了家还要做工。” 小草等着柳白脱了鞋,这才可怜兮兮地拎着出门。 柳白只觉得娘亲回来后,整个家都好像活过来了,再没了先前那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柳娘子回来了,自然就用不着司徒红了。 本来司徒红都把饭做好送过来了,但柳白就是说娘亲做的饭才好吃。 气的柳娘子骂了他几句,又去厨房做饭。 只是当她见着自己做的饭菜都被柳白吃光了之后,又很是开心。 深夜,柳白躺在自己床上。 刚洗完澡没一会的柳娘子坐在他床边,头发还没完全干,发尾还黏在一起粘在身上。 导致她穿着的素色睡袍都有些被打湿了。 柳白伸手指着那处,小声说道:“娘,你那么厉害,为什么不用你的实力把头发烘干呢?” 只是刚说完他就立马把手缩了回去,好像是怕被柳娘子抓住似得。 柳娘子不是个好的聊天对象,哪怕跟在柳白身边也是,柳白不说话,她也不说。 “你是说这样吗?” 柳娘子说完,轻轻甩了甩脑袋,原本还湿漉漉的头发立马干燥了。 “娘亲真厉害。” 柳白夸赞了一声,母子俩又冷场了。 只是柳娘子这次好像是想跟柳白多呆一会,平日里早该下去地下的她,今天都没个动弹。 柳白便问道:“娘,你总说他们要来他们要来,那他们什么时候来啊?” 说起这事,柳娘子脸上温和的笑意逐渐变得冰冷。 “快了,用不了几天了。” 柳白“哦”了一声,便是把头稍稍埋进了被子里边。 柳娘子见状又笑了,身后隔着被子轻轻摸着他的脑袋,“他们来他们的呗,反正我肯定是陪着你的。” “娘亲最好了。” 柳白又把头探了出来。 柳娘子好似能看出他在想什么似得,微笑道:“放心,你还小呢。” “你想啊,你现在才多大,所以现在肯定是得娘护着你。” “等你长大了啊,到时娘就老了,到时肯定也是需要你护着娘了。” “别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将来娘还指望着你呢。” 柳娘子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的话,柳白听着也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孩儿肯定会护着娘的!” “娘相信你。” 不是嘴上说说,这段时间以来,柳白每次动手的时候,其实柳娘子都在他身后看着。 柳白为什么动手,她都知道。 每次柳娘子想到这些的时候,其实心里都会蛮开心,然后他又想到了柳白先前问过她的一个问题。 她看着柳白那依旧清澈的眼眸,眼角弯弯的说道: “你当时不是问我叫什么名字,是不是真的就叫柳娘子吗?” 柳白愣了愣,他不知柳娘子为什么突然间提起了这事。 但是自己问过的确是问过,于是也就硬着头皮说是。 柳娘子像是在回忆着什么,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消失,想了好一阵,最后才轻声说道: “最开始,我叫做柳青衣,后来别人叫我柳姐或者青衣姐,之后,更多的人叫我柳无敌,最后,所有人都叫我……柳神。” 说完之后她缓缓低头。 错愕的柳白盯着她的目光……毫无半点人性,有的,只是冷漠,甚至眼角处都好似还泛出了点点的金光。 这是什么,这是……神性? 柳白不懂,胡乱猜测着,但好在,柳娘子很快就恢复正常了。 她笑着摸摸柳白的脑袋。 “行了,不早了,你快早点睡吧。” “好。” “晚安娘,明天见。” 柳白说完也就又把头埋进了被窝里边。 柳娘子吹灭蜡烛,也是走入了地底。 衣橱里的人皮没说话,柳娘子也没问,只是自顾在梳妆台坐着,好似在发呆。 只是当她看到桌面上那九宫格的收纳盒时,她又忍不住眼角弯弯。 她伸手从里边取出一个银手镯,戴在自己的皓腕上,左右翻看了眼,愈发满意。 “你觉得,他是你想要的孩子吗?” 衣橱里边倏忽响起了红裙人皮的声音,柳娘子也没急着回答,只是在把玩着那手镯。 然后摘下,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又从中摸出一枚玉佩,见着它,柳娘子就好似看见了柳白似得。 她头也不回的说道:“什么是我想要的孩子?” “你……” 红裙人皮还想说话,柳娘子却已回过头去,正色道:“他就是我的孩子。” 红裙人皮没说话了,粉裙人皮紧接着说道:“是我们的孩子,哼哼。” 柳娘子看完玉佩又放了回去,而后和衣躺在了床上,就当她都快睡着的时候,衣橱里边才再度响起红裙人皮的声音。 “呵,那你可要护好我们的孩子!” 柳娘子没有回答,因为在她看来,这本身就是一件用不着说出来的事情。 更别说回答了。 …… 柳白次日醒来,天色已然大亮。 想着前几日柳娘子不在家的时候,他总是早早的就醒了,睡不踏实。 不像今天,等他起了床,发现柳娘子早早的就已经去铺子了。 “我妈可真勤快,刚出差回来,第二天竟然这么早就又去上班了。” 柳白将事情描述成自己的语言,嘀嘀咕咕的说完,又起床将自己收拾干净,然后准备去柳娘子的铺子里帮忙。 至于打谷场那边的事情,柳白从来就不关注。 前几天也只是因为柳娘子不在家,无聊,所以他才去那边看戏。 但现在娘亲回来了,打谷场那边的事情,还没娘亲打个哈欠重要。 毕竟……娘亲打个哈欠可能都能推平打谷场那边的人了。 所以柳白叼着个馒头刚踏出门,便是听着有人喊了声。 “柳师弟!” 是六子哥的声音,叼着馒头的柳白转身,却是见自家门口,在那围墙下,赫然蹲着三个人影。 最左边的事六子,中间的是胡尾,最右边的是刘铁。 三人并排蹲在那,齐齐看着自己,模样看着很是滑稽,柳白也是笑了。 “咋了你们,来我家还在这门口等,直接喊我一声不就好了?” “呃……” 胡尾本来也是这么想的,然后六子说柳娘子也在家之后,胡尾就不敢了。 也不知为什么,总之就是觉得柳娘子要是在的话,进去就会很尴尬。 再加上刘铁也说在门口等,于是三人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打谷场那边出大事了!” 六子开口就是一惊一乍。 柳白咬了一大口的馒头,“什么事?” 娘亲都出手了,还能有什么大事?柳白是不大信的。 胡尾紧接着说道:“洪家的人都撤了,听说是昨晚连夜搬走的,现在打谷场那,就剩下三家了。” “哦,就这啊。”柳白语气平淡的说道。 三人等了一阵,也没等着柳白的下文,六子只好拍拍屁股起身,然后看向胡尾,“我就说吧,柳师弟肯定不会觉得这是大事,你非要在这等着说。” 起身后的胡尾又转头看着刘铁,道:“对啊,就你非要来。” “我……” 刘铁也转身,左看看又看看,最后只得嘀咕道:“要是仇千海也在就好嘞,我就逮着他当小师弟,这样我就不是最小的了。” 说起这人,柳白也有些好奇。 毕竟当时刚将他救回来的时候,他就说了,说欠自己一条命。 哪怕是后边点了火,也说要去城里闯荡。 且不说能不能闯出个名头吧,单就这性子,就能让让人记住他。 “那仇千海现在怎么样了呢?”柳白问道。 “我和他不熟。”六子摇头道。 “我也是。” 胡尾两人说完便是把目光看向了刘铁,“你和他关系好,现在又是住一个屯子的,怎么,有消息吗?” 刘铁犹豫一阵,还是说道:“前不久他爹倒真来我家了,提了几嘴。” “怎么说?” 六子许是和马老爷呆的时间久了,也变得八卦。 “总之就是不大好吧。”刘铁挠挠头,“城里也不好混,仇千海他爹说有个什么孩儿帮的想拉他入伙,他给拒绝了,然后东躲西藏的现在。” “能活着就好了。” 胡尾听完后说道:“他本身就还小,也是刚点着火,一个这样的山里娃进去,很容易被针对的。” “算了,反正路是他自己选的,他觉得好就行了。” 六子拍拍屁股,“走吧,咱们也去打谷场转转,看能不能捞个别的差事。” “怎么你们都不进山了?” 柳白好奇问道,按理来说,现在那洪六艺死了,其余三家应该没有哪个敢为难他们了。 “马师父去了,昨儿那事之后,本来都不想进山的马师父又说,以后这事还是得他来。” 六子说完有些尴尬,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嗯,也行,那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柳白说完也就啃着馒头走了。 “你去哪?”憨憨的刘铁还要问上一句。 柳白头也没回的摆摆手,“我要去找我娘。” 师兄弟三人就这么分道扬镳,临了等着柳白来到自家店里,刚一进门,就见着柳娘子在柜台上像是在打磨什么。 只是见着柳白一来,她手上的东西就消失了。 柳白一眼就发现了,那东西就是给自己准备的礼物,只是柳娘子现在依旧不想让他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你来做什么?” 许是被打扰了,柳娘子微微皱眉有些不悦。 “啊?我来看我们家的铺子啊。”柳白大大咧咧,好像没有发现柳娘子的皱眉。 正想赶着他出去的柳娘子转念一想,“也行,那就你在这看会吧。” 说完她转身便是去了这铺子后边的房间。 柳白:“???” 等他进了柜台里边,躲在桌子下边的小草便是小声说道:“公子,娘娘是去里头给你准备礼物嘞。” 只是这一句话说完,它就识趣的捂住了嘴巴。 再说下去,小草又得闭嘴好几天哩。 柳白哼唧几声算是晓得了,不过对于柳娘子给他准备的那件礼物,却是愈发好奇。 娘亲会给我准备什么呢? 柳白想不到,他又在这当了一天的少掌柜,许是最近镇子里的百姓都在给四大家……哦不,现在是三大家做工。 没空忙活别的,甚至都没空死人了。 所以柳娘子这香烛铺的生意,自是冷落了许多。 但柳娘子显然是不指望这铺子过活的,所以也就随便。 临了晚上回到家,一切忙完后,柳白照旧道了句“晚安娘亲,明天见。” 柳娘子回到地底的那一刻,便是感觉到了不对劲。 她来到衣橱前,拉开。 原本摆放着两张人皮的衣橱,这次被拉开后,里边……空空荡荡。 —— (大事要来了,明天见) (本章完) 第92章 终将不死【求月票】 第92章 终将不死【求月票】 柳白感觉,柳娘子好像有些急着把那礼物做出来了。 因为接下来的两天,她都喊着让柳白去看店,她自己到了铺子之后,就窝在后边的房间里边不出来。 隐隐约约之间,柳白像是感觉到了点什么。 直至第三天,柳娘子才从那小房间里边出来,像往常一样,坐在铺子里头喝茶,看书,很是自在。 柳白按捺不住心中好奇,总是时不时的想着在这门口瞄一眼。 但又不敢强闯……主要是闯不进去。 柳娘子见他去看的次数多了,抬手间,那房间就消失不见了。 整个房间都变成了一个乌漆嘛黑的无底洞。 柳白见状只得翻了个白眼,刚想说话。 柳娘子打断道:“你没事就自个出去玩去,别整天在我面前晃悠,看到你我就烦。” 柳白听着这话,似是有些伤心落泪。 “到底是娘亲觉得孩儿烦了。” “孩儿到底不是娘亲的乖宝宝了,往日倒好,见着就喊我儿,如今看着嫌了,就叫孩儿滚。” 柳白一边说着黛玉语录,一边像是在擦着眼角泪滴。 柳娘子听着这话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起身作势欲提脚。 柳白却是抢先一步捂住自己的屁股,哈哈大笑的跳出了门。 “呵,狗东西!” 柳娘子下意识地骂了句,只是刚骂完,她就自己都有些发愣。 什么时候,自己竟然会这么说话了? 她愣了愣,最后摇摇头却是不再去想这事,继续翻书,只是这怎么都能从这字里行间当中看出画面来。 其中有柳白睡觉不老实踢被子,她又从地底上来帮他捻被角的画面。 也有他在家里琢磨术,弄的到处鸡飞狗跳。 也有像刚刚这样皮,然后蹦蹦跳跳出门时的情形。 更有杀蛇精,杀洪六艺时的那份果决。 想着想着,柳娘子也不看书了,就这么把书合拢放在膝盖上,然后双手托着下巴撑在桌上发呆。 只是想了许久,所有的念头才化作一句话。 “原来有自己的孩子……是这种感觉么?” 恍惚间她抬起了头,好像看向了天外天,这一刻,她眼中再没了感情,双眼闪烁着的,是点点金光。 …… “张半仙啊,你给我算算呗,最近我这是愁的啊,头发都快掉光了。” 柳白抓着自己的头发,一副呜呼哀哉的模样,很是愁苦。 张苍瞅着没有别人要来,也就笑着应好。 “不知这位小兄弟,想算点什么呢?” 柳白眼珠子一转,“要不张半仙给算算,我能活到多少岁吧?” 若是先前,张苍可能还真会给柳白算算。 至于现在……柳白是谁? 真神的子嗣!!! 我他娘的闲着没事,去掐算一个真神子嗣的寿命,我要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 张苍只想呵呵,他不想死,所以他装模作样地算了算,而后说道: “依贫道看啊,小兄弟终将不死,永活万万年。” 柳白翻了个白眼,“张半仙净知道哄我,既然如此,不如算过一样吧。” 张苍依旧捋须笑着说好。 柳白立马将身子撑在桌面上,往前一倾,“那张半仙帮忙算算,接下来的这场架,我娘的赢面有几成。” “什么?这……” 张苍也被柳白这话吓着立马坐直了身子,而后扭头认真地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当然是我娘跟我说的啊,快帮忙算算吧。”柳白催促着。 张苍一时间是算也不是,不算也不是。 可紧接着,他耳边却是响起了柳娘子的声音。 与此同时,柳白耳边亦然。 “你要再这样打听我的事,以后就别回这个家了。”柳娘子声音冰冷,好似动了真怒。 柳白“哦”了一声,看了装傻充愣的张苍一眼,也是失魂落魄的出了门。 许是柳娘子也知道他的意思,又多解释了句。 “放心,能告诉的,娘肯定都会告诉你,现在不说,只是时机还没到。” “好的娘亲,我不去问就是了。” 许是觉得柳白还有些失魂落魄,柳娘子又道:“去找胡家那小子吧,他那现在有点事,也挺有意思的,你去看看好了。” “多去外边走走,别整天待在家里。” “好吧。” 柳白深呼吸一口,重新抬起了头,然后转身去了条南边的巷子。 从这往南再往东,过了一条小路,就能到胡家坳了。 来这也算是熟门熟路了,过了小路,柳白甚至还循着条小路,不过片刻便是到了这胡家坳。 胡尾家在哪柳白也是知道的,只是都还没到,他便在半路遇见了。 “柳师弟,你怎么来了?” 胡尾看着是真有些烦心事,整个头发都是乱糟糟的,但见着柳白还是有些欣喜。“刚去了趟打谷场,没见着你,他们说你这是有事回家来了。” “我就过来看看喽。” 柳白说着还朝胡尾后边望了望,“你这又怎了?闹祟了?” 说起这事,胡尾又叹了口气,“真要是闹祟就好了。” 柳白听着这话,表情是有些奇怪。 他现在就感觉,这胡家好像真的总是出些奇奇怪怪的事,从一开始胡家老宅出事。 然后是宅妖,再到上次山鬼造访,又到了现在。 难道说,真就是马老爷说的那原因? 改运……然后要迁几座坟才行。 柳白不知,但是这胡家的事,的确是多了些。 “那又是宅妖?”柳白问道。 他话音未落,一条凳子就从旁边的墙壁里边钻了出来,晃荡着身子,走起路来也是左右摇摆。 “可不是嘞,柳生你也真是的,什么都赖我,也不来找我玩,再这样下去,我以后就不承认你是我朋友了!” “好啊,你有几个朋友呢?” 柳白歪着脑袋问道。 宅妖生气了,因为它现在就柳白这么一个朋友,所以它骂了几句“以后再也不理你了”,就钻进了墙壁里边。 柳白这才看向胡尾。 后者抓了抓脑袋,“总之就比之前更稀奇了,这邪祟不是邪祟,宅妖不是宅妖。”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啊。”柳白无奈道。 胡尾叹气道:“就几天前吧,有个族人跟我说,说他家里的鸡都死了。” “死的离奇,所有的鸡都是被咬断脖子吸干血后死的。” “我当时就去看了,以为是邪祟,可点着火看了好几圈都没找见。” “宅妖当时也说不是,如果真是宅妖进了我们胡家坳,它肯定是能闻着味的。” “我就说,可能是没成精的黄皮子溜进来了,让他看好家门。” “我以为事情也就到这了,可没曾想,这两天接二连三的发生这样的事,邪祟不是邪祟,搞得现在我们胡家坳都人心惶惶。” 胡尾是越说越愁苦,现在整个胡家就他这么一个走阴的。 再加上这段时间胡家也算得上是事故频发,可算是把他折腾坏了。 就跟上次一样,若不是柳白来得快,他肯定都要没命了。 柳白听着这事也奇,甚至听完后脑袋里边最先冒出来的就是……吸血鬼! 可胡尾既然说了不是邪祟,那多半就不是了。 到底是个走阴的,虽然只是点三火,还没开始烧灵体,但是这最基本的实力还是有的。 “你去喊马老爷了吗?” 柳白觉得这事他是没把握的,还是得马老爷这老登来。 问娘亲自然是个主意,但娘亲一开始没说,多半就是想让柳白自己去寻了。 “喊了,只是他现在没在马家庄子了,整天都在镇子里边,也不知道这会在哪猫着,只能等等了。” 胡尾说着叹了口气,“柳师弟你先跟我来看看吧。” “好。” 柳白本就是为了这事来的,自然得去看看,可没曾想走了还没几步路,胡尾就领着他停在了一户人家门口。 他这院子里边还摆放着两只没来得及收拾的老母鸡,见着胡尾又领着柳白过来,院子里边那个系着围裙的妇人急忙说道: “柳公子来了啊,您这也帮忙给看看吧,这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柳白应了声“好”,走上前去。 胡尾则是已经拿起了其中的一只老母鸡,掰开它的脖子,“你看。” 柳白看见了,这老母鸡的脖子像是被小刀割破了似得,只有一道小小的口子。 除此之外也没见其他痕迹,但就是这,整只鸡都显得有些干瘪,里头是一丝血都没了。 “我们这所有的鸡都这样了啊。”那妇人也是愁眉苦脸。 这一大家子就在指望着老母鸡下个蛋,现在好了,蛋没了,老母鸡也没了。 柳白不知道怎么说,总之就是也点着火在这四周看了看。 可就跟胡尾说的那样,那是一点问题都没。 直至出了这院子,柳白才坦言,“我也看不出来。” “那就只能等马师父了。”胡尾没别的办法,两人沿着土路刚走到这胡家坳口,就听着对边传来了马蹄声。 紧接着那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马车就冲了出来,马老爷都还没下车,便是着急忙慌的喊道: “有人吸血?!” “哪里的血被吸了。”说着他强行拉停了纸马,跳下车来,言语颇为急切。 胡尾以为是什么大事,连忙说道:“不是人,就是我们胡家坳养的鸡都被吸干净了血。” “你不懂,就是人。” 马老爷摆摆手,说着低头看向柳白,“你小子又在这。” “马老爷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柳白觉得他要是不知道的话,不可能这么急。 听着这话,马老爷也是叹了口气。 “这血,是人吸的。” “而且我还知道是谁。” 建群了,催更的进来吧 (本章完) 第93章 大幕起【求月票】 第93章 大幕起【求月票】 “是我们族长吗?” “是不是那个失踪的疯老人?” 柳白和胡尾近乎是同时回答了马老爷的问题。 只是刚回答完,两人就都听出了对方话里的不对劲,下意识地都朝对方看了眼。 “疯老人失踪了?!”胡尾还不知道这事,因而听了之后感觉很是诧异。 那疯老人的故事,他算是从小听到大了。 基本上这镇子里的每个小孩都是,不听话的时候,家里人就会拿疯老人来吓唬。 说什么疯老人来了,你再不听话就将你送去跟疯老人之类的。 但是柳白却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们族长怎么你了?你竟然背后这么叨叨他。” 有人吸血,这么诡异的事情。 胡尾竟然偷偷想着是他族长干的,这中间要是没点猫腻,这怎么可能? “对啊,你小子咋了?!” 马老爷也是瞪着眼在胡尾脑后拍了一下,力度还不轻,拍地他一个趔趄。 “就……” 胡尾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之后,这才压低了嗓音说道:“我就感觉族长当了镇长之后,变化很大,我都快不认识他了。” 马老爷下意识就觉得这事情里边有点诡异,指不定就是诡物作祟,也是忍不住凑近了些。 “怎么说?” 只是刚问完,他就觉得有点不大可能是邪祟。 真要连这黄粱镇的镇长都被邪祟搞了,那还养土地老爷做什么? 再说了,土地老爷为了逢年过节的时候,他那一口血食,都不可能让胡乾出这么档子事。 “就他当了镇长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之前我们有什么事去找他,他都一口答应,现在再去找他,就推三阻四的。” “而且还总是使唤我干这干那,这给自己族人帮帮忙也就算了。” “昨儿个,他还让我去给周口家除祟,那周口前些年骂我娘骂的可狠了,我不愿去,他就说我为人不懂事,说都是街坊邻居,帮个忙怎么了?” 在自己师父跟师弟面前,胡尾是越说越气,说到最后,更是双手环抱胸前,别过脸去,冷哼道: “我就觉得他有问题。” 马老爷听完咧咧嘴,拍拍他的肩膀,笑道:“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了。” 柳白也知道,这胡乾身上,多半是染了病。 这种病啊,叫做官病。 职位不高,却总想着将自己手上那么点权利发挥到极致……柳白想到这就不再想了。 反正和他没多大关系。 真要到了有关系的那一步,柳白觉得,自己娘亲还是很支持换个镇长的。 马老爷跟胡尾说完,就低头看向了柳白,脸上的笑容消失。 “九成就是他,他那犯了病,就得吸血,得吸不少才能恢复。” “这些年都没见他发病,我都以为他好的差不多了,没想到还是出了事。” “真是疯老人啊,他怎么跑到我们胡家坳来了。” 胡尾说完,他也算是明白了,这要真的是人,那就说的过去了。 人走过的地方,肯定不会留下邪祟的踪迹。 再加上宅妖也是一直盯着邪祟或是其他的一些精怪,自然就忽略了人。 所以没能发现疯老人的痕迹,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你把那宅妖喊来,让它找找看,这胡家坳附近看哪有没有走人的痕迹,多是草道。” 马老爷说话间,又是摘下了腰间的那杆老烟枪。 原本那根还算崭新的竹制烟杆,被他摸了没几天,就又已经跟包浆了似得。 胡尾走了,马老爷点燃了烟枪,美美地抽了一口。 刚吐出口烟气,可没曾想还没等着胡尾回来,却是见着张苍从后头走了出来。 此刻的张苍没了往日的嬉笑和随意,脸色稍显沉重。 “我知道那疯老人在哪,跟我来吧。” “张老弟你知道?”马老爷愕然。 “知道。”张苍颔首,而后转头看向他,认真道:“我会算。” “这倒是。” 马老爷也没多想,主要是多想也没用。 “那就劳烦张老弟带个路了。”马老爷也没说什么等胡尾的话。 柳白跟在他俩后头,一路朝着这胡家坳北边走去。 出了村子,顺着过了一片稻田,便是进入了老树林子里边。 只一到这,马老爷就像是闻到了什么,鼻子抽动,还低头四处看了看,“果真是那疯老头的味道。” “我还能骗你不成?” 张苍失笑道:“走吧。” 言罢,他也没顺着山坡往上,而是沿着这小山头的山脚,绕去了山后。 马老爷确定了疯老人是在这之后,也就打起了精神。 柳白照例走在中间,就跟先前那次除祟的时候一样。 地儿越走越偏,其实早已没了路,全靠张苍在前头开路,柳白个子矮,在地面左看右看,还真在这乱草堆里见着了些许血迹。 两旁的林子也茂密起来,马老爷点了火,倒也没敢来闹事的。 又往前走了一阵,右边的山壁上忽现一窟窿,乌漆嘛黑,窟窿口到处都是挂着血液。 到了这,张苍就停下脚步了。 马老爷叼着老烟枪,几步上前便是钻进了这窟窿里边。 很快,里头就响起来了一个老人吱哇乱叫的声音。“啪——” 一道大逼兜的声音响起,其余杂声就没了,很快,柳白就见着马老爷单肩拖着一个白头发散乱,双目斗鸡眼,满嘴鸡毛的老人走了出来。 这老人双目无神,只知道呆呆地看着前方,左脸处还有一个明显的巴掌印。 除此之外也再没别的异样,直至马老爷要将他丢在地上了,他好像才惊醒过来,挥动着双手,死命地挣扎。 “别杀我,别杀我。” “我真不是你们这的人,我是来看看的。” 他双目呆滞,却在不停地挥动着双手,好似在找人救命。 马老爷见其挣扎不放,右手手肘便往后一顶,这疯老人闷哼一声,终究还是躺倒在了地面。 张苍背负着双手,目光深邃地盯着地面的这疯老人,似是喃喃道:“没想到他那一脉竟然还有人走下来了。” “他这一脉?”马老爷取下嘴上的老烟枪,问道:“张老弟的意思是,疯老人还大有来头?” 张苍没有回答,转而问道:“他这是第几次发病了?” 马老爷想了想,这才说道:“我刚认识他那年,约莫三十岁的时候发过一次病,后来闹地旱那年也犯过一次,再之后就是这次了。” “这是第三次。” 张苍听完却是摇摇头,“第三次那就已经没救了。” “没救了?”马老爷错愕,似是不太敢相信张苍说的话。 柳白则全程听着他俩的对话,也没插嘴,就这么当个旁观者。 张苍“嗯”了声,然后才蹲下身子,伸手从袖中摸出一张黄色的符纸,其上用朱砂勾勒图案。 柳白看不明白,只是见着张苍把这符纸拍在了疯老人胸口,后者就安静下来了。 但是很快,这张贴在疯老人身上的符纸就自行燃烧了起来。 “这……” 马老爷以为出事了,急忙转头看向张苍。 “没事。”张苍摇头。 只见符纸烧完,原本剧烈挣扎好似疯癫的疯老人也就逐渐恢复了平静。 其原本呆滞的斗鸡眼,也逐渐恢复了一丝神采,等到视线重新聚焦,他喊道: “马老三,你怎么找着这来了。” 马老爷抽了口旱烟,“我没找见,张老弟找见的。” 疯老人也注意到了马老爷身边的张苍,咧嘴,露出没几颗牙的牙床,刚想说话,张苍却抢了先。 “神疯子这一脉可不是那么好入的,你现在三次入梦疯癫,已经病入膏肓了。” “我这符纸只能压你一时梦境,等到符箓效果过去。” 张苍说着深深地看着眼前这震惊的疯老人,沉声道:“你会死。” “你……你是谁?” 疯老人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眼就洞穿了自己来历根脚的男子,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神疯子一脉……这是他当时拜师入门的时候,他师父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保密的。 而这也是他身上最大的秘密了。 张苍笑道:“我和神疯子当面喝过茶。” “这……”疯老人犹是不敢信。 “行了,还不快说说你看到了什么,再不说,你这入梦就算是白入了。” 张苍起身打断了他的言语,而且声音严厉,似是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疯老人听了之后,脸色有些为难。 但最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惶恐,一咬牙,“我说。” “你看见的是什么?”张苍问道。 疯老人答:“世间未来。” 张苍问:“未来如何?” 疯老人答:“邪祟横行,祸乱人间,伏尸百万,饿殍千里。” 张苍听到之后就没再问了,只是眼神当中透露着苦涩。 他自己也曾卜过无数次,得到的结论跟疯老人说的……其实大差不多吧。 所以说,这天下,真就无力回天了? 张苍背负双手,仰天长叹。 疯老人没再说了,然后又转头看向了马老爷,他眼神当中同样苦涩。 “马老三,我还看了眼我们这里……我们这很快也就要发生大事了。” “你要愿意走的话,就还是赶紧走吧,晚了我怕来不及。” 柳白听到这话,瞬间也就打起了精神。 马老爷同样如此,他咬着老烟枪问道:“什么大事,什么时候?” “什么事我看不清,我只能看到时间。” “什么时间?” 马老爷追问道。 疯老人回答:“就这两天……快了,快了。” 疯老人说着,最后把目光看向了跟过来的柳白,只一眼,他就双目暴睁,眼神当中好似充斥着无尽的恐慌以及畏惧。 他抬起了手,刚想说什么。 但也就是这么一口气没提起,头一歪,再没了声息。 张苍叹气道:“符箓的效果过去了。” 建群了 (本章完) 第94章 画皮鬼何在?!【求月票】 第94章 画皮鬼何在?!【求月票】 马老爷看了看一脸无辜的柳白,又看了看那一脸认真的张苍。 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将疯老人的尸体背了起来。 “我把他带回去埋了吧,就埋在一笑道长旁边。” “他俩也算是老朋友了,埋一块,多少能做个伴,实在不行,在地底下吵吵架也算是好的。” 这话像是马老爷说给柳白和张苍听的,但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一路回了胡家坳,胡尾就在这镇子北边等着结果。 马老爷没有多说,背着疯老人的尸体就上了马车,只留下柳白在这解释。 其实也没什么解释的,说了几句后,胡尾就知晓结果了。 只是他看着刚刚马老爷离开的背影,犹豫了刹那,还是蹲着身子跟柳白说道: “我感觉马师父最近好像老了很多。” 是啊。 能不老吗? 他那一辈的走阴人,死的死,死的死,死的就剩下他一个了。 要是一笑道长他们还在,马老爷就还会觉得自己有同辈,自己还年轻。 可全都死了,只剩着他一个。 他就难免会觉得,整个黄粱镇的走阴人,就他一个老人了,余下的胡尾刘铁他们,他们才年轻。 有时候老的不是年纪,而是……心态。 只是柳白也没必要跟胡尾去解释这些,所以他微微抬起头,一脸懵懂无知的说道:“有吗?” “马老爷不是一直这模样么?” 胡尾也觉得和柳白不好说这个,于是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了。 天色还早,娘亲肯定还在店里。 柳白也就没有回家,一个人在镇子里头闲逛的他,很自然的又随着人群来到了镇子南边的打谷场附近。 前些天,四大家就已经变成三大家了。 于是洪家余下的那片空地,很自然的就被其余三家分食,每家都在上边堆放了不少杂物。 纵使有些地方还空着,也都不许这黄粱镇的百姓们在那休憩。 就好似,这样就能区分彼此的身份地位似得。 而这些天,柳白没去管司徒红,柳娘子同样没说什么,她也就时常往这打谷场跑了。 虽说早晚都还在柳家隔壁侍奉着,但白天却都在这。 就如同此刻,柳白远远地便见着身穿一袭雪白长裙的她正在和周家的周安世在商量着什么。 似是争论不休。 她还不是走阴人,因而看不到这么远,只有柳白能看见她。 柳白也没过去显摆的想法,只是看了几眼,刚想转身回去的他,却忽见前边的草垛上爬起个人来。 他年纪跟胡尾差不多大,模样清秀,皮肤被晒的黝黑,头顶也跟个鸡窝似得。 但唯独一双眼睛却很亮。 柳白认得他,短刀帮在这的公子,公孙仕。 “小孩哥,你怎么过来了?”公孙仕打着招呼,好像跟柳白很是熟悉。 他眼中既没对柳白背后实力的畏惧,也没刻意的巴结。 一切看着都很是自然。 至于称呼,他上次说了,只要柳白能打赢,他以后见到柳白就喊哥。 “无聊,随便走走。” 相比较于另外几家的人,柳白还是觉得这公孙仕比较顺眼。 洪六艺那东西就不用说了,司徒红的话,茶艺太多,张嘴就是茶香四溢。 周安世太假,老好人,不管见着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也就这公孙仕比较真实。 “无聊,那我陪小孩哥聊会啊,我也无聊。”公孙仕说着拍了拍自己身旁的草堆。 柳白想了想,也不畏惧,真就起身跳上了这草垛子。 公孙仕见这模样,失笑道:“小孩哥你一个小孩跳这么高,不知道情况的怕会被吓死。” 柳白没有说话,就着在公孙仕旁边躺下。 他也发现了,这公孙仕虽说看着邋里邋遢,但身上倒没什么臭味。 “我看你们这的东西都少了很多啊。” 柳白看着打谷场上的场景,随口问道。 公孙仕“嗯”了一声,嘴上也是叼着根稻草杆子,“阴脉那边修的差不多了,用不了几天我们也能回城里了。” “这么快?” 这是柳白没想到的,他原以为修好那阴脉,起码得一两个月的,现在这才几天? 公孙仕吐掉嘴里的草杆子,“这都算慢嘞。” “其实也没什么好修的,老祖他们清扫干净邪祟之后,我们这些人过去把那围子重新打起来,也就差不多了。” “而且你们镇子里边那些人,都是一把好手,干起活来不含糊,反倒是比预计的还要快了几天。” 柳白点点头,又问道:“阴脉里边不修修?” “那没什么好修的,就那样,而且老祖也说了,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阴脉里边产出的珠子,品质差得很。” “就拿这青珠子来说。” 公孙仕说着在自己腰间摸了摸,便是掏出一枚青色的阴珠,“这玩意,今年得两枚才抵得上去年的一枚。” 柳白看了眼,直觉告诉他,这事情应该也和自己娘亲有点关系。 “我不太懂这些。” 公孙仕笑笑,又把这东西塞了回去,然后翘着二郎腿,晃晃悠悠地说道: “在这山里爽是爽,没人管,但也的确够无聊的。” “怎么?城里很好玩吗?”柳白想着自己上次进城的遭遇,感觉也就那样吧。 谈不上好玩,更谈不上有趣。 公孙仕嘿嘿笑道:“下次小孩哥你进城了可以来找我,我带你耍去。” “有些东西,不是熟人去都见不到。” “我们短刀帮就在血食城城东的白虎街里边,你去了说找我公孙仕就行。” 柳白看着这自来熟的有点过分的少年,没答应,但也没拒绝。 公孙仕也不觉得尴尬,就这么摸着一旁那五彩斑斓大公鸡的脑袋。 这反而更让柳白觉得新鲜,“你为什么养这个么役鬼呢?” 公孙仕咧着嘴笑道:“我这鸡哥啊,本事可大着。” “进了林子,都不用我点火,鸡哥叫唤几声,那些什么山精邪祟就亡命的跑开了。” “平日里也是,有鸡哥在我身边,都没有哪个不长眼的邪祟敢凑近来。” 公孙仕说着很是自豪,大公鸡好似也能听懂公孙仕的言语,跳上这草垛子的最高处,仰天高唱。 “喔喔喔。” 只一下,柳白听了也觉得心中的烦闷少了些许。 “你这倒是个好玩意。” 柳白夸赞了句,也是在想着小草到底是有什么能力?总不可能真就嘴上叭叭几句吧。 “好了,我也该回家了,再不回去,我娘就该揍我了。” 柳白说着从草垛子上跳了下来,公孙仕也是稍稍扬起身子,“说好了啊,小孩哥你有空来了城里就来找我,我带你去耍。” “好。” 柳白随口应了声,也就朝着自家的方向走去了。其实天色还并不算是很晚,柳白掐着点来到香烛铺子的时候,柳娘子也是正收拾着东西准备回家。 见着柳白来了,她也只是抬头看了眼,就没多说了。 反倒是小草吭哧吭哧的又来到了柳白身后,要柳白背着。 所以柳白就感觉……这小草越看越废物。 直至柳娘子都出来了,柳白才上前牵着柳娘子冰冷的玉手朝家里边走去。 先前回家的时候,柳白都只敢拉着柳娘子的裙摆,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回家的时候,柳白都是拉着柳娘子的手了。 柳娘子也不会拒绝,这次也一样。 “娘,我感觉别人的役鬼都有这有那的能力,为什么小草没有呢?” 柳白好奇问道。 “公子你这就多少有点看不起小草了啊!” 小小的稻草人从后边探出头来,柳白又伸手将其摁了回去。 然后小草就开始嘀嘀咕咕的在柳白脑海里边说话,“公子你是懂什么叫过河拆桥的。” “亏我小草这一路上陪着你打生打死,现在好了,公子见识到了别人的役鬼,就觉得小草不行了。” “小草啊,你咋就那么命苦啊呜呜呜。” 柳白被吵的脑瓜子嗡嗡的,便道:“娘,小草说现在它能在脑子里边说话,你就缝不住它的嘴了。” 背后的小草听到这话,身子瞬间僵直。 然后张嘴说道:“娘娘,您是知道小草的,小草从不是这样的鬼。” 柳娘子好像听见了他俩的斗嘴,又好似没听见。 直至快到家了,她才说道:“刚给你做了扇门,小草以后再想到你脑袋里边说话,就得先问问你了。” “而且你要不想听了,还能随时把它赶出去。” 柳白正想问怎么做了扇门,紧接着他就感觉有一道莫名的触动。 他选择了答应,立马就听见了小草的碎碎念。 “公子不要小草了呜……” 不等它哭完,柳白心念一动,就把它从自己的脑海里边赶了出去,再没声息。 柳白眼前一亮,有这东西就方便多了,再也不用一直听着小草的叨叨了。 “娘,还有那个能把小草嘴巴缝起来的本事呢?那个你还没教给我呢。” 柳白追着问,气的背后的小草吱哇乱叫。 直至进了屋坐下,柳娘子才开口说道:“你再叫就真把你的嘴巴封起来了。” 小草不说话了,柳娘子看向了柳白。 “小草自然是有本事的,至于有什么本事吗,以后你自己就知道了。” 柳娘子依旧没说。 刚跳下桌子来的小草也是双手环抱胸前,身子微微后仰,右脚连连点地。 “哼哼,公子竟然看不起小草。” “等以后公子你见识到了小草的本事了,你就知道,除了我小草以外的役鬼,那都是小废物,哼哼。” 小草很是傲娇。 柳白见着他俩都不说,也无可奈何只能认下。 再说了,至少小草这嘴巴还是有点用的,骂起人来,那才叫一个狠。 今日和往常并无太大区别,柳娘子回来歇了会就开始做饭。 柳白则是在房间里边看着买来的各式杂书,增长着自己的见识。 至于识字……他也早就发现了,这世上的文字就是汉字。 嗯,至少楚国是这样的,魏国和秦国的话,柳白估摸着也是,因为看过的这些书里面也曾提到,说魏国的人来了楚国,也能正常生活。 这么巧合的事情,让柳白难免有种感觉。 不知道这世界,和上辈子所在的世界,是否有着某种关联?如若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小草在一旁上蹿下跳的,也不敢过来打扰。 直至吃了饭,柳娘子便说一会要帮柳白洗个澡。 对于这事,柳白已经免疫了,主要是反抗无用,只能服从。 只是……柳白看着自己娘亲的面容,他忍不住问道:“娘亲,是不是那件事要来了?” 先前柳娘子说快了。 今天疯老人临死前,也说就这两天,而且柳白今天也发现了。 娘亲好像有些……沉默? 就是兴致没有往常那么高了。 坐在桌边喝茶的柳娘子瞥了柳白一眼,“就你机灵。” 听着这话,柳白下意识连呼吸都有些压低了,这件事……果真是来了么?! “走吧,先帮你把澡洗了。” 柳娘子说完将柳白从地上拎了起来,“你看看你,今早才给你穿的衣服,下午就被你折腾成这样。” 柳白辩解,“娘,孩儿去走阴了,走阴人就是这样子的。” “呵,那是因为你不行。” 柳白大喊,“娘,我跟你说,你别仗着你是我娘就捏我这颗软柿子,有本事你去捏硬柿子去!” 柳娘子听着这话,倒还真愣了愣,而后说道:“行,那娘这次,真就去捏几个硬柿子给我儿瞧瞧。” 帮柳白洗了澡之后,柳娘子自己也沐浴更衣完毕,最后娘俩都穿戴整齐。 柳白踩在椅子上,问道:“娘,我们今晚是要去出远门吗?” “不出门,哪都不去,就在家。” 柳娘子说话间还帮柳白理了理衣领,“跟我来。” 言罢,柳白跳下椅子,盛装的柳娘子便领着他,走向了地底。 …… 与此同时。 张苍出现在了老树林子最高处的那山头,在这老树下,早已有一个弓着背的老夫子在这等候了。 张苍只一出现,这老夫子就朝其行了个礼。 “见过监正大人。” 张苍束手还礼,“见过太史令。” 太史令颔首转身,看向了黄粱镇的方向,眼中闪烁着难以言说的慎重。 “监正大人受过柳神的恩赐,所以这事……老夫能理解。” “只是希望接下来这事,监正大人也莫要插手阻拦。” 张苍双手拢袖,只是苦笑,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 紧接着一旁又是一个人影出现,其浓眉大眼,怒目圆睁,还没出现便是已经听着声了。 “什么柳神?!” “那画皮鬼何在!” —— (后面还有一章,建了个群,催更的书友可以来了) (本章完) 第95章 围杀与围杀【盟主“靑越”加更】 第95章 围杀与围杀【盟主“靑越”加更】 柳家地底。 柳白看着眼前这好似水幕涟漪的画面,捏了捏自己的小拳头。 画面中,赫然就是张苍在山头会见那两人的场景。 先前来到这地底的时候,柳白问柳娘子来这做什么,结果柳娘子伸手一拂,柳白眼前便是出现了这副画面。 “这人就是秦国的太史令,是个整天都只知道念之乎者也的老古董了。” 两人坐在床沿上,柳娘子伸出自己白皙的手臂给柳白介绍道。 “还有后边这个刚过来的,就是魏国司天台的大司天。” “你别看他这样,其实根本就没什么实力,你娘我很久之前就跟他打过一架了。” 今晚的柳娘子很是亲切,甚至说话都变得很是温柔。 再没了先前的那种冷漠。 完完全全就是柳白想象中的娘亲的模样。 “你猜结果怎么样?” 柳白微微仰着头,“哼,肯定是娘你打赢了呗。” 坐在他旁边,同样双手撑着床沿的柳娘子也是有些傲娇的说道: “那是肯定的。” “而且啊,小白你是不知道,娘当时把他打的没有还手之力之后,就把他摁在牛屎堆里,问他好不好吃。” 柳娘子说这话的时候,就好像是回想起了当时的情形,忍不住笑个不停。 柳白就这么看着自己娘亲,眨眨眼,他感觉,今晚的柳娘子很是奇怪…… “别多想,就是今晚上对于娘来说,也很重要。” 柳娘子伸手轻轻捋着柳白的脑袋,“所以这么重要的场合,娘才需要你陪着呀。” 柳白用力地点了点头,“嗯,我陪着娘亲!” 柳白说完也伸手指着画面当中的那个大司天,认真道:“等孩儿长大了,孩儿也跟娘一样,将他摁到地里去吃牛屎。” 柳白也没问对错,更没去问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柳娘子才这么做的。 有人跟自己娘亲打架,那错的肯定就是对方! 反正我娘绝对不会错! 柳白就是这么个简单的想法。 “不用啦。”柳娘子眼角弯弯,听着柳白说的这话,好像很是开心。 柳白有些不开心了,“娘你是觉得孩儿我做不到吗?” “还是说娘亲你不想要孩儿这么做。” “都不是。”柳娘子缓缓摇头,最后盯着柳白清澈的双眸,轻声道:“因为,他只能活到今晚了。” “今晚,娘会杀了他!” 柳娘子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凶狠的话。 柳白也用力点了点头。 “好!” “娘,你说的老朋友,就是他们两个吗?”柳白好奇问道。 “不是,还有几个,它们离着比较远,还没赶到,但是估摸着也快了。” 柳白点头。 画面当中,张苍跟着魏国的大司天互相见礼之后,也没多说,都没了言语。 只是过了好一会,太史令才捋须说道:“老窝子那边,真就来三尊王座?” 张苍依旧是那副双手拢袖的模样,好似这些都跟他无关似得。 “应当是的,要是敢多来的话……那可就坏规矩了。” 规矩这个词,历来很重。 太史令听到这话,也是颔首,而后又幽幽感叹道:“真想将那过来的三头王座邪祟,一块留在这啊。” 大司天闻言冷笑道:“想?谁不想?我还想将世上所有的邪祟都赶到禁忌深处,然后一口气屠个干干净净呢。” 太史令同样没有去和他争辩什么。 反倒是张苍忽然出声。 “来了。” 只是刹那间,原本就已经漆黑的夜幕,恍惚之间变得更加黑暗了。 这黑夜都好似形成了实质,黑暗仿佛在自己手中流淌着。 随之,一股浓郁至极的尸臭味,便是弥漫了整个……云州! 山峦峻岭之中,那些邪祟闻到这味道,都是纷纷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动作。 而后双目变得赤红。 鬼哭狼嚎声响遍整片大地,而那些还在睡梦当中的普通人,在闻到这尸臭味之后,身体也是逐渐出现了鬼的征兆。 紧接着,这异变还从云州开始,向着附近的湘州弥漫而去。 张苍脸色阴沉如水,而后一步消失在了原地。 再之后,这整个云州,都下起了一场雨,一场由黄纸形成的雨。 洋洋洒洒,飘荡了这整个云州大地。 而黄纸还没等落地,就自行燃烧,不过呼吸间,这场黄纸雨就变成了一场火雨。 火光蔓延云州。 但只是转眼间,那些黄纸就被烧尽,化作飞灰,随之消失的还有那股难闻至极的尸臭味。 纵使是如此大的异象,但却没有一人察觉。 张苍他们所处的世界,跟其余人所在的世界,好似完全不重叠。 “几位莫非是想毁约不成?” “若是不信,咱三个老东西不介意先吃下你们!” 张苍的惶惶大音响彻了整片云州,可饶是如此,依旧没有一人察觉。 可随着他这声音落下,虚空当中忽然响起一道阴恻恻的声音。 “咱这头一次来这人族腹地,多少有些不大习惯,还请监正大人见谅,见谅。” 言罢,虚空震荡间,一具浑身滴答着黑水的尸体便是从中爬了出来。它头顶秃噜皮,浑身皮肤像是被泡地发白起了褶子,两只眼睛也是随意挂在了眼眶上边。 身上穿着的则是一件深青色的烂布,只是此刻,这烂布浸湿了水,也变得漆黑。 从虚空爬出来后,它费劲地抬起头,扯了扯嘴角,露出那光秃秃的牙床。 “你们这边的味道,可真新鲜啊。” “要不我干脆留在这得了。” 远处山头,太史令微笑道:“欢迎之至,求之不得。” 眼前出现的这头王座邪祟,张苍三人都不陌生,甚至可以说,那禁忌深处的所有王座邪祟,他们都不陌生。 就像眼前这个,禁忌深处有一鬼湖,传言是世间所有老水坑的发源地。 而眼前这头水鬼,便是那鬼湖之主了。 水鬼只一出现,虽说那尸臭味是没了,可随之多出来的却是一股阴寒的感觉。 直逼人的五脏六腑。 “你这老水鬼要是想留在这,他们三个肯定是巴不得的。”一道女子的嗓音响起。 紧接着在这阴冷的感觉之外,又是一股炽热感袭来。 这无尽的黑暗当中,出现了一缕火光,然后火光连成片,最后化作了一扇门户。 由火光化作的门户,随即这门户当中便是走出了一道身影。 其身材高挑,穿着一条火红色的大长裙,这裙子在虚空之中拖拽出去极远。 好似燃烧着的火焰。 而真正让人瞩目的却不是它这穿着,而是它的样貌。 长裙之下,裸露出来的躯体,竟是一具……干尸! 没有一丝活人的迹象,就是从沙漠之中被挖出来的干尸,外表看去极为狰狞恐怖。 张苍盯着这刚出现的邪祟,对于其信息,自然也是了如指掌。 “禁忌深处的第二尊王座,火焰山的尸僵女。” 尸僵女只一出现便是看向了佝偻身子的太史令,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这老东西竟然还活着啊,看来秦国也是废了,这么多年竟然连一个挑大梁的都没有。” “无妨,老夫这身子骨硬朗,还能再撑几年。” 太史令捋须笑道。 一旁的大司天则是厉声道:“还有哭丧岭的那狗东西呢?来都来了还躲躲藏藏,真是鼠辈!” 似是回应这大司天的话语,在这无尽的夜空之中,忽而响起了马蹄声。 “哒哒哒——” 像是钉了铁掌的马蹄踩在青石板地面时发出的声音一般。 恍惚间,这虚空当中便是走出来一个身骑骨马,手持方天画戟的巨鬼。 相比于先前出现的水鬼和尸僵,这次出现的这头邪祟,身形极为高大,站在虚空当中,都好似一座小山。 其身披生锈的铁甲,手提着的那柄方天画戟,也是早已锈迹斑斑。 只是在其脖颈之上,原本应该是用来放脑袋的位置,此刻却是空空荡荡。 它无头,却依旧做了个转头的动作看向那小山头上的大司天。 “待会杀了画皮鬼之后,再来杀你!” 声音滚滚如雷,响彻整片夜空。 大司天浑然不惧,“到时只怕你要跪地求饶!” 无头将军“呵呵”,却是并未说这些无所谓的言语。 时至此刻,三名禁忌深处的王座邪祟,以及秦国的太史令和魏国的大司天。 甚至在更远处的天边,也有几道身形影影绰绰。 其中有一身影撑着纸伞,身形妖娆,脸上却带着哭脸面具让人根本分不清男女。 也有一头戴虎头帽的孩童。 有一身穿黄金锁子甲的大汉。 还有一虫头人身的怪物。 一个个尽皆到来。 张苍就这么环伺着他们,面带微笑,但心中却尽是讥讽。 他好奇现在的太史令是什么感觉,这个历来宣称要灭尽天下邪祟的老夫子,此刻竟然要和邪祟联手去围杀另外的一头邪祟。 还有那魏国的大司天。 以及对面那三头王座邪祟,邪祟围杀邪祟,竟然还要人族帮忙。 看来如今这天下……可真够乱的。 张苍自顾摇了摇头,然后又抬头看向天幕,相比较这些,他还是更好奇待会动起手来。 会不会有神祇降世? 那传说当中的,真正的神! “鬼湖的水鬼,火焰山的尸僵女,哭丧岭的无头将军,魏国的大司天,秦国的太史令。” 柳白看着眼前的画面,默念记下了这些人或邪祟。 一旁的柳娘子知晓他的打算,但也没说什么,她知道,自己这孩子念头多,总想着能帮上自己点忙。 孩子对自己好,孩子懂事,柳娘子没理由说不用。 柳白说完,转头看向自己的娘亲,他问道:“娘,他们都是来围杀你的吗?” 柳娘子摇头,“不是。” 柳白松了口气,可紧接着他又听着自己娘亲说道:“是我围杀他们。” 好似回应她的言语一般,刹那间,人和鬼的声音汇聚到一处,皆是说道: “画皮,该上路了。” —— (终于可以睡会了,昨晚回来之后写到现在,还有加更,一共四章,这场架明天可以打完,等我先眯会) 感兴趣的投个月票,满一千月票加更 (本章完) 第96章 我终于死了【二合一】 第96章 我……终于死了【二合一】 柳白记得,柳娘子前段时间出门的时候,就是说自己去铺个场地迎接老朋友的。 现在看来,娘亲的老朋友,就是这几个了。 不等他转身看向自己的娘亲。 在他眼前的画面当中,他听着张苍开口道:“柳神……早已等候多时了。” 言罢,张苍以及那些个人和鬼,都齐齐地消失不见。 柳白猛地扭头看向自己娘亲,还好,她还在。 柳白稍稍松了口气,然后又连忙伸手拉住了娘亲的手,好像生怕她突然离开似得。 “娘……” “放心,你看着吧,娘哪也不去,娘就在这陪着你。”柳娘子说着还反手将柳白揽入了自己怀里。 柳娘子将自己的下巴抵在柳白的头顶。 能时时刻刻感受到娘亲的存在,柳白这才放松下来。 可娘亲既然不去……那么,他们要面对的是谁?毕竟刚刚张苍都已经说了,柳娘子在等候多时了。 猛然间,柳白想到了什么,也明白了什么。 柳娘子却是已经伸手指向了眼前的画面,她轻声道:“你看。” 柳白顺着看去,只见原本已是变成黑暗的那道水幕涟漪上边,再度出现人影。 而且画面也跟着发生了变化,随之出现在柳白面前的,是一片被无尽山峦围出来的场地。 一眼望去,其范围不知多大,只是茫茫的一片原野。 这也不再是黑夜,而是灰蒙蒙的天,好似落日傍晚。 与此同时,远道而来的太史令跟大司天,还有那三名王座邪祟,都是出现在了这空地之上。 人和鬼分开,各自占领了一半场地。 “娘,这就是你前段时间去忙活出来的?”柳白微微仰着头问道。 “对呀,他们远道而来,我这总得招待招待嘛。” 柳娘子依旧温柔的嗓音响起。 柳白还想发问,柳娘子却已是抬起了右手,将玉葱般白皙的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 “待会说,娘先去……杀人!” 柳娘子的声音落下,柳白就见着画面里边,忽地掠出了一粉一红两道身影。 其中粉色的那道是掠向了大司天跟太史令。 红色的那道身影,则是迎向了那三名王座邪祟。 柳白猛地转头看向衣橱的方向,只见那衣橱不知何时已经把门打开了。 原本挂着两张人皮的地儿,此刻……空空荡荡。 那个总喜欢想和他亲近亲近,还亲切地喊他“小白”的粉裙人皮,还有那个声音和娘亲很像,但总是凶巴巴的红裙人皮。 都不见了。 …… 魏国的大司天看着眼前这做梦都想杀掉的身影,此刻就这么直愣愣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他眼神逐渐疯狂,一袭宽大的黑袍也是猎猎作响。 他狞笑道:“画皮,今日老子必要斩你!” 此刻的粉裙人皮,也完完全全就是柳娘子的样貌。 粉裙的柳娘子轻笑着回答了他,“青州在魏国,云州在楚国,青州在北,云州在南,青州之牛腿短但粗大,皮毛泛黄。云州之牛角大,皮毛深黑。” “所以我还想请大司天帮个忙,尝尝这云州的牛屎跟青州的牛屎……味道是否不一样呢?” 粉裙柳娘子的话音刚落,大司天就已低声怒吼一句。 旋即这昏黄的天色下,更是可见星河璀璨,点点星芒洒落被大司天披在身上,化作一件长袍。 这一刻的他,好似一尊大星之神! 一旁那身形佝偻的太史令则是没有丝毫言语,也没多少废话,他来这,本就是为了诛杀邪祟的。 只是当他从衣袖当中拿出一卷已经快要散落的竹简时,他的目光终究还是落到了对面。 落在了那穿着粉裙的柳娘子身上。 这一刻,太史令目光之中好似闪过一丝追忆,以及复杂,最后万般眼神终究化作一声言语。 “柳家小女,你这是何必呢?” 粉裙柳娘子闻言,脸上的笑容终于收敛,她缓缓转头看向那整天只知道之乎者也的老夫子,冷笑道: “当年你怎么不问问他们何不何必?” “当年我没去找过你吗?当时你不是紧锁你那书院的大门,念你的之乎者也。” “今日倒好,跑我面前来问什么何必。” 粉裙柳娘子的声音很是清脆,脾气也好像更大,说这话时,也就是近乎指着太史令的鼻子骂了。 太史令眼中好像也是闪过了一丝后悔,但又好像没有。 最后他只是回道:“为时晚矣,动手吧。” 言罢,他缓缓摊开了手上的竹简,而后用一种古老的腔调吟哦道:“古有圣人言……” 随着他声音响起,这竹简上便有一个个金色字迹飞出,直奔对面的粉裙柳娘子而去。 两人接连动手,粉裙柳娘子也没再多言,她身形接连闪烁几下,这虚空当中便是多了五座墓碑。 墓碑后垒土,垒土后聚人。 是将这大司天跟太史令围在其间。 时至此刻,这粉裙柳娘子的两肩以及头顶,倏忽点燃了三盏……命火! 刹那间,整片虚空都好似受到烈焰炙烤而显得空间都有些扭曲。 对面刚刚出手的大司天跟太史令见状,都有些错愕。 什么时候,这鬼……也能点燃命火了? 但只是稍稍错愕,他俩就反应过来了,这画皮鬼的手段,可是真多啊。 紧接着他俩也点燃了自己命火,相比较于别人。 他俩的命火点燃后,立马便烧遍了全身,整个人都化作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球。 …… 与此同时。 就在这两人一鬼交战的不远处,红裙柳娘子一人拦住了这三头王座邪祟。 虽然另一边早已交手,但他们这就好似完全看不到,也感知不到。 看着这凭空出现的红裙柳娘子,那浑身滴答着黑水的水鬼言语。 “画皮,这人间是有什么好的,你跟着我们回去,重开一王座,岂不潇洒快哉?” 尸僵女接着说道:“画皮姐姐若是愿来,妹妹愿意将火焰山自退三百里。” “有理。”身骑骨马的无头将军只一开口,其声音就好似传遍了整片天地。 “画皮你若愿归我们禁忌深处,今日我们四王座联手,就算杀不死人族这三个老东西,但杀一伤二还是能做到的。” “等到了那时,这天下必定重归禁忌!” 这话一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水鬼也是使劲瞪大了双眼。 尸僵女的鼻子上更是喷出了赤红火焰。 红裙柳娘子更是洒脱,直接一口答应,“好啊。” 她这反应,让对面的三王座表情错愕,它们原以为柳娘子又会拒绝的。 最好的结果自然就是在好一番劝说之后,柳娘子才答应。 然后三王座变四王座,围杀这三名人族。 可现在这……最终还是那鬼湖的水鬼识趣,它阴恻恻地问道:“说吧,画皮你有什么条件要求?” 红裙柳娘子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她笑吟吟的说道:“很简单。” “你们这些老王八都从王座上滚下来,毕竟……你们这些趴窝的老王八,也配与我为伍?” “笑话!” 红裙柳娘子刚一说完,这无头将军便是高高举起了手上的方天画戟。 它怒喝道:“找死!” 另外两名邪祟也明白,这画皮鬼就是消遣它们,这要求……哪个王座邪祟会答应? 这分明就是瞧不起它们,甚至比前几次的侮辱,还要严重! 刹那间,这整片虚空都化作了一个湖泊,横尸其中,断肢起伏。 但很快,一旁又有一股炽热火焰喷出。 尸僵女怒喝道:“再不收了,信不信老娘我一把火烧了你那鬼湖!” 红裙柳娘子见状,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 紧接着,她左手多了一把剪刀,右手则是多了一把小刀。 这人有人皮,鬼……自然也有鬼皮,先前所遇见的邪祟,实力都看不上,她也都没动过手,但这次就不一样了。 王座邪祟的皮,还是稍微可以剥下来一些的。 …… 柳白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看着画面当中的打斗,他也曾抬头看向自己娘亲。 娘亲依旧在自己身后,只是相比较于先前,此刻的她却是双目呆滞。 只是当柳白看过来时,她才会恢复一些神韵,然后朝着他微微一笑。 柳白知道娘亲是在全力对付她的“老朋友”,所以也就没再打扰了。 只是每次见着那两张人皮受伤的时候,他都会紧紧捏着自己的小拳头。 但若是看到人皮将对方打伤时,他又心中欣喜。 他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两边的打斗与搏杀,心境也完全跟着起起伏伏。 甚至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等他再度缓过神来时。 才发现,这战场已是几近分出胜负。 没有说谁胜谁败吧,两张人皮都是各自损伤,甚至浑身上下都被打的破破烂烂。 让柳白看的很是揪心。 但同时对面也是如此,那魏国的大司天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被粉裙柳娘子摁倒在地面摩擦了。 只可惜,这山谷之中并没有什么牛屎。 大司天也由最开始的愤怒,变成最后的麻木。 太史令倒是稍微好些,但他那下巴上的胡子,都快被他揪完了,整个人也被粉裙人皮打的颤颤巍巍,站都站不稳了。 另一边的三名王座邪祟也是。 无头将军的骨马被拆的七零八碎,水鬼也变地干瘪,原先就跟一条吸水布匹的它,此刻就像被拧干了似得。 至于那尸僵女……则是被水鬼的水充斥了身躯,转而身上的鬼皮都开始溃烂。 柳白感觉到自己身后的娘亲稍微动弹了一下,他急忙抬头。 只见自己娘亲脸上,看起来竟然好像很是……轻松? 那两张人皮都快被打没了,她还很是轻松? 柳娘子稍稍蹲下身子,用手摸着柳白的笑脸。 她笑了,笑的很是开心,笑容也很是灿烂,而后像是摁耐不住自己的笑意,说道: “儿啊,以后你可得好好走阴,如若不然啊……” 柳娘子伸手指着画面当中的人和鬼,像是笑出了眼泪一般说道: “就跟他们一样,只能跟一张人皮。” “打生打死。” “……” 孩子是能感觉到自己娘亲情绪的,柳白也一样。 就像此刻,他能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娘亲是真的开心,她脸上的笑容也都是真的。 而非是因为人皮快没了,才故意装出来的强颜欢笑。 娘开心,所以柳白也开心。 他伸手擦去柳娘子眼角因为开心而笑出来的泪水,然后又伸手指着那画面,小声问道: “娘,这些人跟鬼,都看不到对方吗?” 这是柳白一直想问的,因为在他看来,这两伙人分明就是隔着不远。 可从他们的反应来看,怎么好像完全感觉不到彼此的存在? 甚至连那打斗的余波都传递不过去。 “看不到,只是为了让你看清,所以我才这样让你看着的,他们都不在一个地儿。” 柳娘子笑着解释道:“不然你以为娘前几天去做什么了?真要只是搬个山,张苍自己都够了。” “那就难怪了……” 柳白先前觉得解释不通的事情,此刻也就都看懂看明白了。 柳娘子又说道:“那两个人里边,我要杀死魏国的那个大司天,我和他有旧仇。” “这三个王座……小白你觉得娘杀哪个比较好?” 这还是柳娘子头一次询问柳白的看法,所以柳白也很是慎重的想了想。 “那娘亲能杀的话,就杀哪个无头鬼吧。” “哦?为什么?”柳娘子好奇问道。 柳白回答道:“因为它刚刚打娘亲打的次数最多,所以杀它。” “可我记着,好像是那水鬼打我的次数好像更多。” “孩儿数了,无头鬼打中娘亲四十二次,水鬼四十次,尸僵女三十六次。”柳白笃定道。 柳娘子笑了,“行,那娘就听你的,杀那个无头鬼,只是……另外两个怎么办?” 柳娘子问这话的时候,脸上挂着笑。 柳白脱口而出回答道:“另外两个,以后孩儿会去杀。” “好,娘等着那一天。” 柳娘子说完轻轻摸了摸柳白的后脑勺,而后再度闭上了双眼…… …… 红裙柳娘子在一片废墟当中挣扎着爬起,对面山脚下那三头王座邪祟。 也丝毫没有了王座的光彩,其一个个都跪倒在地面,残缺的身子颇有种支离破碎的美感。 只是见着穿大红长裙的画皮鬼再度站起,它们也都立即起身。 红裙柳娘子见状忍不住讥笑道:“瞧你们这些废物的模样,就你们?”“三头王座都拿不下我,你们也配和我相提并论?!” 水鬼已经快变成干鬼了,原本阴恻恻的声音也是愈发沙哑,它开口道: “画皮,现在停手还有机会,只要你跟我们回去,这些事,我们都可以既往不咎。” “但要是继续打下去……” “你会死!” 水鬼说这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两只凸出的眼珠子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对面的红裙柳娘子,好像真的是在替它考虑。 红裙柳娘子的目光也从游离落到了它身上,但也只是看了眼,就又很快移开。 她目光看向四周,放声道:“今日在这等着你们三头王座过来,我画皮就没想活着回去!” “我也不说大话,我画皮鬼今天就死在这,所以……你们三个当中,今天也有一个要死!” “要不你们先表个态,看谁死比较好?”红裙柳娘子说这话时,嘴角挂着嘲讽。 好像从未将它们放在眼中似的。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随着她这话说出口,这三名王座邪祟都是心中一动,下意识地都离对方远了些。 王座邪祟之间,从没什么和谐相处,在禁忌深处那块地里边。 谁也不服谁。 甚至时常因为各种摩擦争端,乃至动手。 像鬼湖里边的那头水鬼,还有火焰山上的那头尸僵女……动起手来那都是家常便饭。 其仇恨甚至都远比对画皮鬼还要深。 如若不然,已有接近双手之数的王座邪祟,何至于打不出那禁忌?! 无他,内部不和罢了。 所以红裙柳娘子这一句话,就让它们彼此都生出了警惕。 但也就是那一下,哭丧岭的那无头将军不知从哪发出了声音,言语冷笑。 “区区这点伎俩,也想分化我们?” “你俩蠢货,强杀了这画皮鬼便是了,哪来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它这言语也是惊醒了水鬼跟那尸僵女,“不愧是画皮鬼,鼓唇弄舌惑乱鬼心的功夫的确不低。” 水鬼说话间,这四周虚空又已是有着散发着腐臭的黑水出现。 其不断滴落,汇聚。 红裙柳娘子见状,双手交叉在身前,微微低着头颅笑道:“行,那就你这老水鬼吧。” 言罢,她身形化作一缕红芒,好似流星划破夜空般璀璨,直直刺向了水鬼。 后者也是心中一慌,身形立马消失。 再度出现时,它已是借着自己滴落出来的鬼湖的黑水,去往了另一处。 红裙柳娘子也没停,红芒转而又追杀过去。 水鬼早已试过,硬拼就是死,所以只能借着这水域避退躲闪。 唯一好的是,先前那么几次,早已在这留下了足够多的痕迹。 如若不然,连这逃命都没法逃。 红裙的画皮鬼好像真就盯上了这水鬼似得,其不断追杀,竟是再没对那尸僵女以及无头将军出过一次手。 “你俩真就看着我死不成?” “这么好的机会,还不快点动手?!” 水鬼怒不可遏,声音也是凄惨无比。 “动手?” 尸僵女心中冷笑,它们几个这次来……只是因为常年坐在神庙前,那个从没称呼过自己是第一王座,但是人人都喊它第一王座的那老庙祝找上了它们三个,要它们来一趟这楚国。 要求也简单,要么杀了画皮鬼。 要么就把画皮鬼带回去。 现在看来,画皮鬼已是铁了心,是宁可死都不愿去往那禁忌深处了。 那么就只剩一个选择,杀了画皮鬼! 可刚也尝试过,这是能杀死的吗? 三王座联手都只能拼个两败俱伤,杀不死,根本杀不死,再杀下去,就得同归于尽。 就跟画皮鬼自己说的那样,三王座里边,必须死掉一个。 好在,她挑选中了水鬼……死道友不死贫道,人族这边的话,真是至理啊。 只要死了水鬼,自己少了个对头暂且不说,这事也完成了。 两全其美,岂不美哉? 尸僵女又瞥了那无头将军一眼,其一样没有反应,都是千年的老狐狸了。 只要自己能活,那就没什么大事。 所以……水鬼已经问候过尸僵女跟无头将军的十八代祖宗了。 但是依旧没什么用。 它俩就是纹丝不动。 眼见着水鬼又一次避开,其逃避的速度也是越来越慢,这样再来个两三次,恐怕是真的要没命了。 也就是这一下。 红裙柳娘子的身形划过半空,和先前几次一样,都是从这无头将军的身边路过。 但这次不一样的是,她径直来到了这无头将军的身边,单手摁住了它那断掉的脖颈。 柳娘子狞笑道:“不好意思,要死的……是你!” 远处,再一次逃出生天的水鬼下意识都张大了嘴巴,原本站在这无头将军身边的尸僵女也是疯狂逃窜。 无头将军也想跑,可它发现,画皮鬼放在它脖子上的那只手,就跟被下了封印一般,让它丝毫不得动弹。 这次……是真的没办法了。 它身躯都止不住的颤抖,“为什么……是我?” 红裙柳娘子听到这话,笑了,而且是由衷的笑,笑的有些开心,也有些……眷恋。 她身形往前,带着这无头将军冲上了高空,而后在这昏暗的傍晚,化作了一道璀璨如星辰的光亮。 无头将军临死前,也是终于听着红裙画皮鬼给出了答案。 那是一句极为简短的话。 “因为我儿选了你。” 炸开的无头将军化作了血雨,散落,与其说是血雨,不如说那是密密麻麻的血色阴珠。 只是眼见着就快要落地了,那些血色阴珠却被一只苍老的右手一扫而空。 侥幸活下来的尸僵女跟水鬼都知道那是谁收走的,惊魂未定的它俩相视一眼。 尸僵女犹豫道:“走?” 水鬼冷笑道:“刚那画皮鬼追杀我的时候,这无头鬼可是没吱过声,现在想我替它杀人血祭?” “呵呵!” 言罢,水鬼身形直直的消失在了原地,随之消失的,还有那蔓延在各个地方的黑水。 鬼湖的水被带走了,只是这里余下的那些地儿,很快就会形成一处处诡异。 那诡异叫做……老水坑。 水鬼走了,尸僵女自然也不敢停留,人族的那几个老家伙都没露面,再不走,就可能要跟这无头将军一样,永远地留在这了。 剩下来的这两头王座邪祟,都拖着残缺的身躯走了。 于是张苍就出现了,他依旧是那双手拢袖老神在在的模样,他看着那两头邪祟离去的背影,似有些惋惜。 “若是能一块留下来,那该多好。” 只可惜,他又不敢出手。 一旦他出了手,跟柳神的布置可能都要白费。 心中幽幽叹了口气,他这才将目光转移到了旁边,就在这临着不远处的地方。 战斗……还没有结束。 …… 大司天知道柳娘子很强,毕竟当初在青州的时候,他就已经吃过亏了。 可他没想到,柳娘子竟然会这么强! 自己都跟秦国这老夫子联手了,竟然还是只能打个两败俱伤! 真他娘的,有些人天生下来就是吃走阴这口饭的。 但是还好,终究是快要拿下了。 大司天长吐了口气,只要能拿下这画皮鬼,他觉得自己的念头就能通达。 这念头通达了,境界指不定就还能往上爬一爬。 眼见着那对面山脚下的画皮鬼又有了动静,他被吓得急忙起身。 老夫子则是还盘膝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死了,又像是没半死不死。 总之就是没了什么动静。 毕竟他是真的老了,两个大司天的年纪加起来,都还没有他的年纪大。 “真是没用了。” 大司天只敢心中嘀咕了句,然后看着那颤颤巍巍爬起身的粉裙画皮鬼,而后猛地双膝着地。 他就这么直直地对着红裙画皮鬼跪了下去,其手托魏国的司天大印。 这一刻,在他背后,好像出现了无数密密麻麻的人影。 他们尽皆都是魏国的百姓,今日,大司天欲以魏国之运,求拜画皮鬼速死! 老夫子见状终是抬起了头,只是看向的却不是魏国的大司天,而是对面的……画皮鬼。 柳娘子见状也不惊讶,只是微微笑道:“你还想当我儿?” 言罢身影消失。 她竟是逆着这魏国之运,来到了这大司天面前,而后蹲下身子,自言自语地回答了他。 “你不配。” 说完,大司天眼神已满是惊骇,他只觉得,这不可能……可又偏偏发生了。 因为他看见,这柳娘子背后,竟闪烁着一道……金身,其模样和眼前这柳娘子是一模一样。 “这……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 粉裙柳娘子说完,已是单手掐住他的脖子,一步登天。 全程也是看都没有看上那老夫子一眼,紧接着这空中又是一道璀璨光芒亮起。 老夫子微微抬头,就这么看着。 看着,直至张苍的身形出现在他旁边,“我以为太史令大人会想不通呢。” 太史令这才收回目光,缓缓摇头,“卫阚已经疯了,我多次观过他的炉子,每次都是灵性高过血气,而且是越来越高。” “再这样下去,一旦等他变了鬼,势必又是一王座。” “只是……” “只是没想到你还要受一鬼物的恩赐是吧?”张苍看出了这太史令的想法。 可没曾想,太史令却是摇摇头,而后长叹道:“天妒英才。” 他没说是谁,但在场的两人都知道说的是谁。 张苍也没想过在这话题上多说,他环顾四周,“只是没想到,当初那纵横世间三国,踏遍四野八荒的柳无敌,竟然也会死。” “所有人都会死的,包括你,也包括我。”太史令说完,似是不想在这地方多待,“走吧,走吧。” 张苍自是跟着走了。 离开此处的他俩回到先前的那座山头,太史令说道:“魏国另外那老东西肯定很快就会顶上来的,他要成了大司天……恐怕你就少不了麻烦了。” 张苍依旧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 “无妨,虱子多了不怕痒,找我麻烦的人多了去了,那条疯狗……算不了什么。” “嗯。” 太史令颔首,又道:“我是没几年活头了,这次回去很快也会卸了这太史令的位置,下一任的位置已经定好,是余关,到时我自会让他和你会面。” “好。” 张苍就这么接连不断的点头,像是听着这位老人的……吩咐。 只是同时,张苍的内心也有些想法。 比方说连他都低估了柳神的实力,他也没想到,只是柳神的两张人皮,就能同时抗下这三大王座还有大司天以及太史令。 甚至还能各自杀死一个。 再比如说,终究是没见到这真神……降世。 …… 与此同时。 亲眼看着那两张人皮化作飞灰的柳白早已泪流满面,他抬起头,好在,娘亲还在自己身边。 只是……娘亲怎么在笑? 而且笑的很是开心。 “她俩……终于死了!” 柳白一时间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擦了擦自己的泪水,“娘,你说谁终于死了?” 柳娘子缓缓低头。 柳白头一次从自己娘亲眼里看到了……激动。 他觉得这是娘亲所不可能表现出来的情绪,但这次却实打实的事真的。 柳娘子只是回答了一个字。 “我。” 柳白:“???” —— (上班,写不完了,下午那一章会解释的,求月票) 月票加更放在明天或者后天,打字不了太多字,日万,手上的伤口都在流血,等好一些了再来, (本章完) 第97章 我杀死了我【求月票】 第97章 我杀死了我【求月票】 柳白一时间,竟是没有反应过来柳娘子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 “娘,衣橱里的那两张画皮,不是你吗?” 经历了短暂惊喜过后的柳娘子终于回过神来,她低头看着一脸不解的柳白,欣喜笑道: “是,她们其实都是我。” “那你?” 柳白更不解了,他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想不明白,根本想不明白。 柳娘子忍不住伸手帮柳白抚平了紧皱的眉头,“别皱眉,我儿皱眉就不好看了。” “那娘你告诉我我就不皱眉了。” “你放心,娘都会告诉你的,而且就是今晚。”柳娘子这次似是真的没打算瞒着柳白了。 眼见着柳白又想发问,但是柳娘子却已然起身,“你等会,娘再做个事,忙完就和你说。” “好。” 柳娘子挥手间,悬浮在这地底空中的那面水幕就已消失不见。 紧接着,是这整个柳家……从院子里的桃树开始,即至屋内的一切,最后是整个屋子,都这么凭空消失在了原先的位置。 但不过呼吸时间,柳家,又回来了。 和原先相比,似有一样,又似有不同。 只不过原先那个柳家,是鬼住的柳家,现在凭空出现的这个柳家,是人住的柳家。 若有那梁上君子进来查看,也只会发现,这户人家已经……搬走了。 人去楼空。 好似就在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傍晚,柳家,搬离了这黄粱镇。 没有惊扰到任何人,甚至就连住在他们隔壁的司徒红,都不晓得他们什么时候搬走了。 随之发生这种变化的,还有镇子中央的那香烛铺。 香烛铺起先消失,而后又再度出现。 一切都变了,一切又好似没变。 只是柳白自是不知道这些,他只是乖乖的坐在床上,看着自己娘亲身上在自己面前轻轻点了几下,然后便说道:“好了,娘忙完了。” 柳白欣喜。 柳娘子也走了过来,然后拍了拍他的小脑袋,“你躺进去一点,我还要睡呢。” “娘今晚要和我睡?!”柳白惊呼道。 “怎么,那你上去睡?” “不,我就要在这睡。” 度过了最开始的阶段,柳白现在已经没脸没皮了,他紧紧地抱着被子,好像生怕被柳娘子赶走似得。 柳娘子“哼”了一声,然后轻轻一推他的脑门,他就滚到床里边去了。 然后柳娘子便是躺在了靠床沿的位置,她躺下后,侧着身子,就这么看着睡在自己旁边的柳白,眼中闪烁着幸福。 “娘,你快说吧!” 柳白期待已久,竖起双耳,生怕自己会错过一个字。 “今天死的那两张人皮,都是我,但却不是现在的我。”柳娘子缓缓开始讲述。 柳白没说话,就这么认真地听着。 “穿着粉色裙子,总喜欢叫你小白的那个,是过去的我。而穿着红裙子,很凶的那个,则是未来的我。” “什么?!” 柳白刚听到这,就忍不住惊呼出声。 过去的娘,还有未来的娘……这说明什么?难道娘亲都可以勘破时间了? 又或是说,这过去的人皮和未来的人皮,都是娘亲凭借大神通,自己画出来的? 柳白都不知,但是转念一想,他立马就明白了,也想到了,因为在刚刚那场生死搏杀当中。 那粉裙人皮用的,的确都是走阴人的手段,包括最开始的点命火,还有后边的种种。 那是因为,过去的娘亲还是走阴人,还没变成画皮鬼。 但是那个单独面对三名王座邪祟的红裙人皮就不一样了,她没点过命火,和那三头王座邪祟搏杀,动用的都是画皮鬼的手段,还有一些邪祟伎俩。 那是因为,未来的娘亲已经经历了现在的阶段,已经变成画皮鬼了。 所以动用不了走阴人的手段…… “只是这事,你知道了就行,切勿跟别人说。”柳娘子说话间还摸了摸柳白的脑袋。 柳白用力点头,“孩儿保证谁都不说,可是娘……你为什么是想着她们死啊?” “她们不也是你吗?” 听到这问题,柳娘子脸上的轻松神色稍稍消退,她好似将自己的发梢往后拨了拨,旋即一道金色的涟漪便是笼罩了整个柳家。 她转而正色道:“那是因为,我走的路子是错的。” “甚至可以说,这天底下所有走阴人的路子,都是错的。” “什么?!” 柳白发现,自己从娘亲口中得知出来的消息,那是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让人心惊。 什么叫做全天下所有走阴人的路子,都是错的。 那什么才是对的? “你现在也已经走阴了,那你自然就知道,走阴人要提升自己的气血和灵性,灵性能够通过和邪祟相接触才能获得提升。” “但是气血的话,则是要吸食阴珠来获得提升,对吧。”柳娘子解释道。 柳白用力点头。 “但是问题就是出在了这阴珠上边……杀死邪祟就能获得阴珠,你不觉得这事本身就很奇怪吗?” 柳娘子看着像是在问柳白,但其实却是自问自答。 “杀死邪祟就能获得阴珠,然后走阴人能吸食阴珠提升气血,走阴人灵性太高后,又能变为邪祟,但是走阴人死后却没有阴珠掉落。”“那你说,走阴人和邪祟……有什么区别?” 柳娘子说完,很是认真地看向了柳白。 “这……” 柳白也有些不太明白,“所以说,走阴人其实就是邪祟?” “这点,娘也还没看透,但是娘看透了别的……” “什么?!”柳白问道。 “所有死去的走阴人,虽然没有阴珠掉落,但其身上所有的气血……都会以一种特殊的方式消失。” “其中间所经过的桥梁,便是阴珠。” 柳娘子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也是有些飘忽。 对于这些消失的气血,其实她也有些猜测,比方说这些气血的最终归宿,可能是流向了一种存在。 那种存在,叫做……神! 只是这点……柳娘子最终还没确认,所以她也就没说。 “所以娘觉得,阴珠是有古怪的,不能吸食阴珠来提升气血,是吧?” 柳白理了一遍柳娘子的话语,而后说道。 “不是觉得,是肯定。” 柳娘子笃定道。 “那我之前也吸食了阴珠啊,娘你怎么不早点说……”柳白有些错愕,不管是点三火还是烧灵体,阴珠这玩意,他可都没少吃啊! 柳娘子听到这话笑了,“你现在实力还弱,只要你在聚五气之后不再吸食阴珠,那就影响不大,而且……” “而且什么?” 柳白眨着眼问道。 “而且你真要一点阴珠都不吃,身上没点阴珠味,祂们怎么会把你当自己人呢?” 柳娘子同样眨着眼,似笑非笑。 “娘你说的他们……是指谁?” “娘还不确定,但是也快确定了……” 柳娘子稍稍转身,抬眼看向了头顶地面,但更是看向了无尽夜空,看向了极远的域外。 “等娘确定了,肯定第一时间就告诉你,放心吧。” “只是你也要记着,一旦聚五气之后,就千万千万不要吸食阴珠了。” 这种大事柳白肯定不敢遗漏,只是听完之后,他还有些疑惑。 “为什么是聚五气之后呢?” “因为人一旦开始聚五气,就会踏上自己的路子,一旦这个时候还吸食了阴珠,你的路子就会多上一层……雾瘴。” “娘这么说你可能还不太明白,但是没事,只要你记住就好了。” “嗯,孩儿谨记!” 柳白用力地点了点头……不止是聚五气之后不吸食阴珠,我是从明天开始就不吸食了! 到时候,气血全靠加点。 只是……我能加点,但是别的走阴人加不了点啊,他们怎么提升气血? 难道说,真就无路可走? 柳白觉得应当是不大可能的,如果真是这样,那还走什么阴? 正当他想问的时候,柳娘子却又是开口说道:“现在你总知道,我为什么想着杀死我的另外两张人皮了吧?” 柳白稍加思量,而后回答道:“因为娘亲走的路是错的……所以要杀掉自己的过去和未来?” “不愧是我儿,真聪明。” 柳娘子伸手轻轻摸着柳白的小脑袋,像是越看越满意。 “娘最开始的路子走错了,所以没办法,但是娘又不可能自己动手,那么就只能借用这个法子,杀死自己的过去和未来了。” 柳娘子说这话时,眼神当中带着一丝决然和……疯狂! 毕竟,柳娘子是真的想“自己”死啊! 所以此刻见着自己没了过去,也没了未来,柳娘子是真的高兴,真的开心! “现在我没了过往,也没有了未来,我……就是我,我走的路,就是我的路。” “我的路不再仅限于原先的那一条,现在的我,能走出亿万条路。” 柳娘子说这话时,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像是兴奋。 与其说这话是说给柳白听的,倒不如说是说给她自己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她也没有对柳白提起。 那就是她斩去的那一境,并非完全是为了谋求子嗣,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境界太高了。 再不及时斩去,就要撑破了天。 到时路走到彼岸,走到了尽头,可真就无力回天了。 但好在,现在没了境界,但却多了这么个孩子,柳娘子觉得,再没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柳白也是头一次听柳娘子提及她修行的事情,所以听的很认真。 听着自己娘亲说完了,柳白也伸出自己的小手,摸着柳娘子冰冷的脸庞。 “娘亲真厉害!” 听着柳白的话语,柳娘子也恢复了冷静,她笑着也是握住了柳白的小手。 “娘亲,那我聚五气之后,不能吸食阴珠了,那这气血该怎么办?灵性还能通过接触邪祟提升……” 柳娘子说完了话,柳白才问出自己的疑惑。 “这简单。” 柳娘子笑着说道:“就算你不问,我也要跟你说的。” 在柳白期待的目光中,她缓缓说道: “成为走阴人的同时,再成为一名……食肉者!” —— (娘是不会死的,只会越来越强大,不用担心,求月票……然后好多读者说鬼体,放心,明天就写鬼体了) (本章完) 第98章 抉择【求月票】 第98章 抉择【求月票】 食肉者? 柳白睁大着眼睛,有一说一,他从柳娘子口中听到这个词的时候,脑子里最先蹦出来的是……肉食者鄙。 但柳娘子要说的肯定不是这个。 “娘,什么是食肉者?” 柳白不懂就问。 “山精和邪祟,你能分得清吗?”侧躺着的柳娘子问道。 “能。” 这点柳白还是知道的,虽说在绝大部分普通人,甚至在一些走阴人眼里。 山精和邪祟都没太大区别,为恶者多,为善者甚少,甚至杀了都会爆阴珠。 但其实这两者之间,却又不一样。 山精是山里的草树木,又或是走兽飞鸟,放在河里便是游鱼虾蟹,这些东西年老成精,便是叫做山精。 而邪祟却是另外一种东西,是一种诡异,或者粗略的讲,就是鬼! 而这虽有不同,但在绝大部分人眼里,都会将这两种东西混为一谈。 毕竟在他们看来,这都是能要他们命的玩意。 柳娘子见其点头,便是继续说道:“简单的说,这食肉者,就是吃山精!” “吃山精?” 柳白瞬间就想起了上次马老爷请他们几个师兄弟搓的那顿,也就是吃了那顿之后,柳白才烧出了灵体。 所以吃山精这事,的确是能增长气血的。 “对。” “邪祟可不能吃哈,只能吃山精。”柳娘子像是知道自己孩子是个什么为人,还特意给解释了一句。 “寻常的山精杀死后会变成阴珠,但只要用特殊法门处理过的山精,则不会,而这特殊的法子,也就是食肉者所独有的了……” 柳白听着好似想到了什么,他试探性的问道:“如果是在山林子里边遇见了山参之类的山精,是不是给它系根红绳,它就不会变成阴珠了。” “这是其中的一个,你怎么知道?书上看来的?” 柳娘子也知道,柳白近来有空都是在看书,所以知晓一些这样的走阴规矩,食肉门道,那也都在情理之中。 还真是……柳白也有些错愕,没想到上辈子听说过的一些习俗讲究,竟然真的在这世界有映射。 那么再加上两个世界都相同的文字,难道说,这世界真的和地球有点关系? 柳白愈发好奇这世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对,有些杂书上提过一些,我还以为是写着玩呢。”柳白顺坡下驴。 “可能就是些食肉者随便讲出去的吧,但这只是一个,到现在基本上每种山精,都有食肉者尝试出了点点门道。” 柳娘子说的很细,好像生怕柳白记不住,或是记混。 “来,我现在就把这些门道规矩都告诉你,你可要记好了,将来遇见合适的山精就要用对应的法子,别用错了。” 就当柳白以为柳娘子要仔细讲授,他都打起了精神准备认真听的时候…… 却见柳娘子抬手在柳白额头一点,刹那间,他就感觉自己脑子里边多了许多陌生的信息。 “赤芍之精,取三枚银针置其顶,后取无根之水二钱浇灌……” “白僵蚕,鸡冠血浸泡即可。” “独角蝰,断其独角而后用其角刺其蛇胆。” “……” 凡此种种,都是极为新鲜,让柳白顿时来了兴趣,瞪大着眼睛不断翻阅着。 “好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看。” 柳娘子伸手在柳白额头上轻轻一弹,将其惊醒。 “啊,好哦。” 柳白识趣的没有再去回想,而是抬头打量着自己娘亲,直觉告诉他,柳娘子应该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看着近在眼前的柳白,柳娘子轻声说道: “接下来我就要尝试着将我的路走的更远了,所以黄粱镇的这铺子肯定是开不下去了。” “而且我已经联手张苍把我们家的位置都藏起来了,这次只要我不露面,就谁也发现不了我的存在。” 听着这话,柳白隐约猜到了娘亲的意思。 大致就是说,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就要尝试着在这走出自己的路了。 所以可能没什么时间管我? “娘你把家藏起来了,我也不能随便进出了吗……”这话只是刚一问出口,柳白就知道肯定是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这镇子多半会被一些有心人盯上。 到时候自己经常在这镇子里边冒头的话,极有可能就会引得娘亲暴露。 娘亲一旦暴露,肯定就不能这么安安静静的修行了。 “当然可以呀,这是咱家,怎么可能不让你自由进出。” 柳娘子没有迟疑,脱口而出便是回答了柳白的疑问。 只是看着自己娘亲,柳白终究还是明白了,“娘你是想问我,以后是留在这里陪你,还是要自己出去……是吗?” 柳娘子听到这话,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消失。 有时候她也想过,自己这孩子,是不是表现的真的太过……神奇了? 但她很快又能找到原由,自己的孩子,若真就平平无奇,那怎么可能? 与其平庸,柳娘子还是更愿意接受现在的柳白。 不管再怎么说,自己只是想要个孩子,想要有人喊自己娘亲,想要一个热热闹闹的家。 只是想着想着,柳娘子的眼眸就有些泛红。她不想柳白事事看的这么透彻,就像现在这事一样…… 这还是柳白头一次当面见到自己的娘亲有这样的情绪。 柳娘子喉咙里发出颤音,“你要是没那么懂事就好了。” 但终究没有眼泪流下,而且很快柳娘子就收起了这些情绪,再度恢复了那理智的模样。 她稍稍吐了口气,看着柳白的双眼,认真道:“你说的没错。” “如果你要选择留下来在这,那你就得耐得住孤独……毕竟我有时候可能稍稍参悟刹那,便是几年的时间过去了。” “而这几年的时间里,你都得一个人,当然,也还有小草。” “至于娘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自己的路,我只能说很快,但具体的也说不清。” “所以……” 所以还有另一个选择,那就是出去,出去见见这广袤的世界。 柳娘子没说。 柳白也没有急着回答,因为这在他看来,本身就是人生最大的考验了。 跟着娘亲待在这小家里边,安全固然不用担心。 哪怕是天塌下来了,娘亲都扛得住。 而且是物理意义上的扛得住。 但真要一直待在这,苟到天下无敌才出山? 那得等到猴年马月,相比较于在这苟到天下无敌再出山,柳白觉得另一个可能还更大,那就是自己还没天下无敌,娘亲就先天下无敌了…… 毕竟不靠外物,只靠加点的话。 每天0.1个属性点,要想真正无敌,还是要一段时间的,至于具体多长,柳白算不来……他不知道走阴走到后边,还有多少境界。 每个境界又有什么手段,是什么实力。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柳白觉得……自己性子就不像是能苟住的那种。 从有意识以来,许是有着柳娘子的影响吧。 柳白觉得,自己行事就没苟过。 苟,不是他的性子! 他喜欢莽,喜欢一言不合,提刀就干,干得过就干,干不过……那不好意思,我要喊娘了。 再加上那两次杀人的经历,柳白觉得自己骨子里边,也就是个喜欢冒险,喜欢刺激的种。 甚至……喜欢杀人。 所以真要关在这里边十年八年的,柳白觉得自己可能得被逼疯。 所以……原本低着头的他,抬头看向柳娘子,轻声道:“我能听听娘亲的意见吗?” “好呀。” 柳娘子笑的眼角弯弯,“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只是说完这句话,柳娘子眼神当中的笑意就收敛了,转而正色。 甚至都没再看着柳白,而是正面躺着,看向这头顶的地面,看向那无垠的域外。 看了好一会,她才轻声说道: “先说答案吧,娘其实更希望你出去走走。” “娘不希望你一直待在这小小的山村里边,不要一直待在娘身边,这世界其实很大,单是这楚国……就够你走个几十年了,往北还有魏国,西北边有秦国。” “西南有蛮越数十国,往南则有无尽海。” “更西边的地方,那里叫做禁忌,是邪祟的天堂,像那几头王座邪祟,便是从禁忌深处出来的。” “这世上最高的山叫做苍岳山,最大的湖叫做不死之海。” “除却这些,走阴人当中也有诸多大门大派,请神,巫师,蛊术,出马,纸扎,风水以及兵家等等。” “这世界很大,也有很多的光彩,许多是你靠想象都想象不来的,所以娘希望你能去走走,去看看,去见识见识这世上的广袤,娘希望你的人生能精彩一点,而不是睁眼就只有这四角的天空。” “当然,这只是娘的建议,如果你要实在不愿走的话,也可以留在娘身边,相比于你人生的精彩,娘更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长大。” 柳娘子一口气说了很多。 而这也是柳白头一次听柳娘子说这么长的话,他一直以为自己娘亲只会冷冰冰的说那么几个字…… 只是……没想到娘亲也希望我出去? 所以柳白沉默了好一会,才回答道:“孩儿也想出去走走……但不是现在,我想留在娘身边,再陪陪娘亲,好吗?” 这个时候出去,那就真跟找死差不多了,怎么也得先苦(jia)修(dian)一段时间再出去。 至于到底加点多长时间,那就再看。 “好呀。” 柳娘子担心了许久的事情,得到了最好的回答,怎么能不开心? 她害怕自己的孩子胆小懦弱,只愿意留在自己身边而不愿出去。 她又害怕自己的孩子心思太野,自己说完,现在就想走。 每个人都是纠结的,哪怕是柳娘子也不例外。 但好在,柳白给了她最好的答案,他愿意出去,但是得过段时间。 柳娘子再度转身,侧着身子看向柳白,而后轻声道: “既然你愿意出去,那娘对你也有几个要求,不多,就三个吧。” “然后……还得你帮娘给这外边的人,带句话。” (本章完) 第99章 彻底解封的鬼体!【求月票】 第99章 彻底解封的……鬼体!【求月票】 “好,娘你说吧。” 柳白打起精神,认真听着。 柳娘子看他这严肃的小脸,忍不住笑道:“跟娘说话,不用这么严肃的。” “好。” 柳白这才松懈了些许。 柳娘子这才说道:“你出去之后,第一点,娘希望你能过得开心,如果出去了还过得不开心的话,那倒不如留在娘身边了。” “第二点,如果真遇见了让你不开心的人或事,然后你又觉得娘能帮到你的话,那就喊我,不要顾忌。” “毕竟你是有娘的孩子,不是没娘的娃。” “第三点……” 柳娘子说到这的时候,伸手轻轻抚过柳白的小脸,“出去之后记得多想想娘,最好每天都是。” “别的就没了。” 柳白听完后,用力点点头。 “肯定会的,孩儿天天都会想。” 说完他稍稍停顿,“那娘你要我帮忙带的那句话,是什么话呢?” 说完,娘俩的目光对视着,柳白只觉得娘亲此刻的目光好像有些犹豫,最终还是说道: “等你出门的那天,娘再告诉你吧。” 柳白虽然好奇,但也拗不过柳娘子的性子,所以只能无奈点头。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呢?” “再等等嘞,娘亲你是不是忘了,我才一岁呀。”柳白说出了一句连自己都不大敢相信的话。 而这句话,也让柳娘子沉默了。 这些天的相处,甚至让她这个当娘的都已经忘记了自己孩子的年纪。 “好了,那其他的事就明天再说吧,先睡觉。” 柳娘子声音忽地冷漠下来,因为她在想,自己的一岁,和柳白的一岁,差距怎么这么大?! “喔,明天还有什么事呢?” 柳白好奇问道。 “你之前不是又想要你的鬼体了么?明天帮你解开好了,而且你要出去的话,怎么都得多点手段。” “毕竟……好些地方对走阴人来说,规矩重重,但对于邪祟来说,却是百无禁忌!” 听到这,柳白忍不住深呼吸一口气。 这下……终于要来了吗?! 我心心念念的鬼体! “娘,那到时候我是不是能在人和鬼之间,随意转换啊?”柳白问出了这个最重要的问题。 柳娘子听了之后嗤笑道:“人是你,鬼也是你,你都不能随意转换的话,那谁才能?” “太好了!” 柳白担心了最久的事,现在得到了确切的答案,这让他怎么能不开心? “好了,快睡觉吧。” 柳娘子并未和他多说,翻了个身,呼吸很快平稳。 柳白则是过了好久,才将自己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然后他也不知道柳娘子睡着了没有,只是轻声道: “晚安娘亲,明天见。” 说完,他也闭上了双眼。 但许是今天经历的太多,知道的事情也太过炸裂,他怎么都睡不着。 尤其是一想到自己以后还要去外边闯荡,那就更激动了。 也不知道出门之后,会遇见什么样的事,遇见什么样的人? 也不知过去多久,他耳边倏忽响起了柳娘子的声音,“你睡着了吗?” 柳白愣了愣,“没有,娘你也没睡吗?” “嗯,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我要是走了之后,娘亲会不会想我。” …… 翌日。 柳白早早的就起了床,来到地面,也没发现家里有什么不一样的。 唯有的不同就是,自己家外边,好像套了个壳。 只要自己心念一动,就能看到另外一个浮在表面的家,那个家有不同,也有相同的部分。 他看了一阵,也注意到自家院子里的桃树已经挂果了。 结的桃并不大,跟他的小拳头差不多。 有些已经泛了红,估摸着要不了多久就能吃了。 他在这树下到处乱逛,想着看能不能找个红了的给娘亲尝尝,柳娘子从屋里走了出来。 “还不过来。” 她面无表情的说道。 柳白立马蹦蹦跳跳的过去,同时边走边说道:“娘,为什么这院子里的桃树只有九棵呀,那角落里边不是还能种下一棵吗?” “因为我来这九年了。” “难怪,我说怎么有大有小的。” 柳白跟着进了屋,正当他以为又要经历什么痛苦的时候,却见柳娘子转身,一手指向了他。 就如同当时柳娘子给他的鬼体加上封印一样,柳白只觉得自己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抽离似得。 而且浑身上下都随之变得轻松。 不过呼吸时间,他就发现,自己眉心竟然飘出了一滴猩红的血液。 记得当时柳娘子是吐出了一口鲜血,才将自己的鬼体封印。 可如今,她却只是从自己体内抽出了一滴血液。 血液飘出之后,随之回到了柳娘子的体内。 她眼神当中的冰冷消散些许,眼神也变得温和。 柳白来不及询问,因为他发现自己的面板上边竟然出现了一行文字! 这还是他头一次遇见,先前都是只有两张个人面板,再无其他。 而这次……【鬼婴】面板上的血色锁链消散,最后汇聚在这面板中央,形成的一行血色文字。 【血脉的枷锁已然逝去,你,降临了人间!】紧接着,这行文字就好像玻璃被砸碎一般,轰然碎裂,原本死寂的【鬼婴】面板,浮现在了柳白眼前。 紧接着,身体的异变再度袭来。 冰冷,好似失去了血液,也失去了温度。 柳白现在早已能接受自己邪祟的身份,所以他稍稍摊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白嫩的皮肤变得深青。 原本修剪的极其平整的指甲也是开始变长,而后弯曲。 不仅如此,没了那血脉枷锁之后,他发现自己变鬼之后的体型竟然都变高了些许。 身形变高之后,四肢看着也没那么粗壮了。 他抬头,娘亲看向自己的表情愈发亲和,她稍稍前倾着身子,微笑道:“不愧是我儿,长得真好看。” 柳白从其清澈眼神的倒映中,发现自己的长相好像真的有了些许不同。 “我去看看。” 柳白这次掌控着自己的力道,一步便是稳稳当当的到了这铜镜前头,他抬头看去。 只见自己不仅身形长高了些许,连模样也大为变化。 虽然依旧青色的脸,但是却能从这鬼体当中看出剑眉星目的感觉。 不仅如此,他还发现自己前额头顶的位置,竟然长出了两个尖角。 只是刚刚冒头,不过寸许长,伸手摸摸很是坚硬。 搭配上这剑眉星目的长相……所以,我现在就是个鬼中靓仔了? 柳白想着自己都忍不住发笑,然后一咧嘴,发现自己嘴巴里边竟然还长着四颗小尖牙。 搭配上头顶的那两个尖角。 这长相怎么看怎么好,甚至柳白都很是臭美的转了转身子。 就是这皮肤还是青色的,不大行。 他也发现,自己后背肩胛骨的位置,真的是愈发凸起,好像真的要长出翅膀来了似得。 但可惜现在还没长出来……所以这俩鼓起的骨头,看着就有点损伤形象。 许是看出了柳白的不大满意,柳娘子笑着上前,伸手一招再在柳白背后轻轻一拍。 柳白就发现自己从后脖颈的位置,开始有着东西长出来。 颜色鲜红,这是……披风?! 随着这东西越来越长,柳白也看出了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娘亲看出了我对自己背后形象的不满,所以给了我一面披风!’ “谢谢娘!” 等着这披风完全长出来之后,柳白转了转身子。 那猩红颜色披风,搭上自己现在这长相……柳白自己看了都忍不住说上一句帅! ‘这长相出去,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鬼……不,什么小鬼,我可是鬼公子!’ 柳白心中美滋滋的幻想着。 “跟娘说什么谢谢。” 柳娘子说完,身形稍稍抖落,身上的人皮随即消失,她也化作了自己原本的模样。 浑身鲜血淋漓,模样狰狞可怖的……画皮鬼! 先前刚开始看见自己娘亲这副样貌的时候,柳白还很是害怕,至于现在……他笑了。 “娘亲也好好看。” 柳白心中说着大实话,自己娘亲,就算是变成鬼了!都是最好看的那个! 看着已经能接受自己邪祟身份的柳白,柳娘子是愈发满意,所以她也是笑的眼角弯弯。 “娘,我现在这邪祟……是什么实力了呢?” “能打的赢马老爷了不?” 柳白看着自己的鬼体面板。 【姓名:柳白】 【身份:鬼婴】 【鬼体:2】 【属性点:0】 这鬼体等级依旧是2,而且还是先前服用过那宅妖的蛋壳之后才升的级。 所以柳白也一直不知道如今的自己,到底是什么实力了。 “跟烧灵体的差不多吧,和马老三应该能打个平手,他经验多,现在灵体也烧圆满了,所以在烧灵体的走阴人里边,他的实力其实不弱。” 柳娘子给出了答案,这也让柳白稍稍冷静了下来……我还以为能压着马老爷打了呢! “娘,那要怎么才能让我的鬼体变强呢?上次就吃了那个蛋壳,才让我的鬼体有了变化。”柳白问道。 “极阴之物,你只要吃了极阴之物,鬼体就能获得增强……若是寻常鬼物的话,自然没必要用这么珍贵的东西。” “但你既然继承了我的血脉……寻常的东西自然也就配不上你了。” 柳娘子对自己的实力很是自信。 “那宅妖的蛋壳是极阴之物?” “张苍骗你的,那是阴莲心,宅妖这东西,哪来的蛋壳。”化作画皮鬼的柳娘子想翻个白眼,但却没有眼皮。 “张苍他娘的,等以后我能打得过了,就去干他。”柳白嘀嘀咕咕地说着。 “跟谁学的脏话呢,少说点脏话,做人……做鬼也要讲礼貌。” 柳娘子皱眉说道。 柳白点头表示记下,“跟马老爷学的。” “呵。” 柳娘子冷笑一声,“行了,没什么事就自己玩吧,我去忙我的去了。” 她说完便是走向了地底。 柳白留在地面,点头答应,反正娘亲就在自己身边,他什么也不怕。 所以……现在该考虑另一件事情了。 那就是……这面板到底能不能给鬼体加点?! 面板能给气血跟灵性加点,这是已经试过的,但是鬼体……却没试过。 柳白估摸着是可以的,因为这鬼体面板上边,也是出现了【属性点】这一栏。 那么如果可以的话,到底是要多少属性点才够? (本章完) 第100章 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求月票】 第100章 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求月票】 气血跟灵性的话,只要有0.1个属性点,就能加。 那么鬼体的话……难道要攒够1个属性点,才能加? 有这个可能。 左看看右看看,现在也不能出去,柳白正欲将自己切换回人形态,可就在这时,他却见着小草从地底鬼鬼祟祟的探出头来。 “哇!!!” 只一露面,它就发出那夸张至极的声音,然后蹦跳出来,惊呼道:“公子你这也太俊了吧!” “你要这样出去,整个老树林子里边,不……整个禁忌的女鬼,都要被你迷得走不动道的。” 说完它连蹦带跳的来到了柳白面前,围着转了一圈。 嘴皮子就没停过,什么话好听就捡什么话说。 说出的有些话,更是连柳白都自叹不如。 最后更是如往常一样,跳上了柳白的后背,双手搭在他的肩头。 只是这次只一跳上来,它就“哎呦”一声,“公子,你这后背有什么东西呢,怎么硌人。” 说罢,它一把掀开了柳白的披风,“呀,原来公子是个飞天鬼嘞。” 柳白:“……” 等着小草都疯完了之后,柳白才心念一动,旋即鬼体面板退后,人类面板上前。 紧接着他身上的邪祟特征也是飞快逝去,再度变回了原先的模样。 看着自己白嫩的小手。 柳白又心念一动,紧接着身上的皮肤便开始转变,不过呼吸时间,他就化作了鬼婴。 稍稍咧嘴,四枚尖牙露出,尽是一副鬼魅模样。 柳白玩的起劲,不停地来回切换着。 只是玩了那么几百次后,他也觉得索然无味,只是这切换的熟练度上去了,这身体转变的速度也快了些。 就像现在,他可以一个转身就能从人变成鬼。 也能从蹲着到站起,只是这么一个起身的动作,就从鬼变成人。 但到底还是慢了些,最好要能做到瞬息而变。 折腾了一上午,柳白虽然不饿,但看着天色也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 他溜到地底看了眼,发现娘亲正坐在桌前,面前放了本书,她则用右手托着下巴,双目紧闭好似假寐。 而其四周间或有着一道血气流转又消失。 柳白感觉娘亲应当是在修行的,所以他也没打扰,而是转头就上去了地面。 “小草,快去烧火!”他朝外面喊了声。 小草很快给了回应。 “好嘞,今天公子要亲自下厨啦!” 小草烧火,柳白总担心它会不会把自己给点着,因为它一个稻草人,可点火的时候却是自己抱着一把柴火冲进了灶坑里边。 纵使里面冒着熊熊大火,它也浑然不惧。 但好在见着它往来几次,没有把自己点着之外,柳白也就放心了。 接下来的做饭,柳白自然是准备大显身手。 可结果……蒸饭他还是会的,可到了炒菜的环节他却无从下手。 眼见着他就要一锅铲把铁锅捅碎的时候。 就在这时,他身后伸来了一只雪白的玉手,一道嫌弃的声音紧跟着在他耳边响起:“没了我在你就真要把自己饿死,是吧?!” 柳白见状,头也没回的大声喊道:“娘!!” 柳娘子一边娴熟的炒着菜,一边说道:“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你要学不会你就饿死吧。” “好吧……” 事实证明,人逼急了,真的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就像柳白,柳娘子给了三天的期限。 三天之后,柳白炒的菜虽说不至于半生不熟,但起码能不把自己饿死了。 于是柳娘子叮嘱了一声,就再度去往了地底。 而这三天的时间里,柳白也期待着还需要多少属性点才能给鬼体加点,兴许真的是1? 怀揣着这个想法,柳白等待着。 于是这三天他都没再加点,而是屯着又屯着。 其中一天的大部分时间,他都在磨炼着自己的“术”,要么就是看书,或是跟小草闲聊。 实在闲着无聊了就蹲在门口,看着门外往来的行人。 虽说他住的这街道很少见,但等的久了,多少还是能见到一个的。 而这也就是柳白一天下来为数不多的乐趣了。 直至这第三天的下午,他如往常一样,蹲在自己家门口,等待着看有没有往来的行人路过。 可忽然间,他发现有着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这街道的尽头走了过来。 其身穿一条雪白长裙,不是别人,正是那茶艺大师,司徒红。 她如往常一样,走在这街道里头的时候,都是低着头的,一路来到了柳白这家门口。 这次她又已经带上了面纱,遮住了她那张吹弹可破的小脸。 她仰着头,分明和柳白近在咫尺。 柳白能看到她,但她却看不见柳白。 她的眼神……很是复杂,其中既有着哀求,也有着痛苦,还有着绝望以及藏着极深的一丝悔恨。 她就在这门口看着,丝毫不敢往前一步。 直至过去许久,柳白才见着她身后突兀多了个男子,白头发,一身富态,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眯眯眼。 “老祖……”司徒红喊了句。 司徒不胜依旧笑着,“走吧,我在这黄粱镇问了很多人家,都说柳仙娘娘已经搬家走了。” “这家,自然也就空了。” “可是我……” 直至此刻,司徒红才显露出她对点火走阴的渴望,“可是我点火的机会,还在柳……柳公子身上。” “老祖知道的。”司徒不胜脸上的笑意丝毫没有削减,他轻轻拍了拍司徒红的肩膀,安抚道:“说不定这就是柳仙娘娘对你的考验呢?” “对吧。” “凡事尽量往好处去想,尤其是在一些你无法操纵的事情里边。” “如果这真要是柳仙娘娘的考验,你要是通过了,你那才算是前途不可限量。” “区区点火走阴,算不了什么的。” “走吧,痴儿。” 司徒不胜说着,便是轻轻拍打着自己的大肚子,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往这街道外头走去。 只是见着他都走的极远了,柳白又听到他的声音传来。 “走阴走阴,生死百年,富贵在天,你我不由命,邪祟不留情啊,走不了阴,不一定就是坏事。” 司徒红听着,这才低着头离开。 自始至终,这两人都没想过进门看看。柳白就这么看着他俩的背影,然后掀起自己左手的衣袖,摘下了那个还在微微发烫的手镯。 他知道,只要自己砸碎,司徒红立即就能点火成功了。 可要是砸吗? 砸碎了,会不会暴露自己跟娘亲还在这的事实……那就再等等吧,指不定就跟那司徒老祖说的,走不了阴,不一定就是坏事。 而且,柳白也有些好奇,等自己下次出去后,再见到她,她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想到这,他就把手镯又戴了回去。 察觉到他这动作,地底,原本紧闭双目的柳娘子倏忽睁开双眼,眼角带着一丝笑意,但很快又合拢了。 因为她发现,柳白在上边看着别人,揣摩着别人的心思。 而自己在这地底,闲暇时就看看柳白,然后揣摩柳白的小心思,也不失为一道乐趣。 “你放心,镯子碎的时间越晚,对她的好处就越大。” 柳白耳边倏忽响起了柳娘子的声音,让他侧目。 同是这天下午,就当司徒红跟司徒老祖离开后没多久,柳白就又见着几个熟悉的人影走了过来。 赫然是那胡尾,六子以及刘铁三人。 他们也是一路来到了柳白的面前,从他们脸上的表情来看,他们都有些难过,其中当属胡尾最甚。 三人到了这,也没进门。 在他们眼里,这就是一扇紧闭的大门,他们呆呆地看着,最后还是刘铁最先开口。 “小柳师兄跟我们关系这么好,怎么突然间就走了,还是这么招呼都不打一个,唉。” “兴许是真的遇到了什么急事吧,不然以柳师弟的性子,肯定是会来跟我们说一声的。”六子紧跟着说道。 只有胡尾全程低着头,一言不发,最后还是六子问了,他才嘟嘟囔囔的开口。 “我在想,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见到柳师弟。” 这话柳白听了都直翻白眼……我只是先苦修一段时间,又不是死了,怎么可能会没机会见面? “肯定会的,小柳师兄这么好,以后等他有空了,肯定会回来找我们的。” 刘铁连连说道。 “就是啊,胡师弟你就别多想了。”六子也伸手拍了拍胡尾的肩膀。 “走了,三大家还在打谷场等着呢,结个工钱事小,多少还是看他们愿不愿意收咱们吧。” 柳白听着六子这话,确实心思一动。 听这话的意思是……三大家要收他们三个?带他们进城? 这倒是个好事啊,自己进城单打独斗虽然难混,但要有着三大家作为依靠,那就能好上许多。 想到这,柳白又想到了仇千海,他要是没有早早的进城……会不会有更好的结果呢? 见着他们三人也都尽皆离开。 柳白这家门口也就逐渐冷清下来,甚至连路过的鸡哥都没几只。 他还想着马老爷那厮应该会来的,可等到天黑也没见着人,柳白只得在心里直呼,马老爷没良心。 至于小草,早都骂开了,怎么难听怎么骂,说马老三忘恩负义,说马老三丧尽天良,说马老三下辈子都要打光棍什么的。 柳白就着中午的剩菜,草草的解决了一顿晚饭。 并且发誓,明天起来一定好好做饭。 是夜,他没再去地底,而是就躺在地面自己床上,照例说了句“晚安娘亲,明天见”之后,他就昏昏沉沉的睡去。 也不知半夜到了什么时候,他忽然听到有人在自己家门口唉声叹气,长吁短叹。 起先他还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缓了一阵后,发现竟然是真的! 他一骨碌爬起了床,小草听到屋里的动静,也是从门缝里边钻了进来。 “公子快来快来,是马老三嘞!” 显然,它已经是在门口听了好一阵了。 “他什么时候来的?”柳白一边下床一边问道。 “一炷香时间之前刚来的。” 等着柳白出了门,来到门边,发现马老爷果真是在这,而且还是拎着壶酒水,倚靠在门上。 所以在柳白看来,这马老爷实际上就已经是就在自己身边了,近在眼前。 他左手一口酒,右手一口烟。 坐在这快活似神仙,只是从他的眼神表情来看,他并不快活。 “柳小子,还有柳娘娘啊,你们走这么着急做什么?也不跟我打声招呼,我好歹也能送送你们啊……” 紧接着马老爷就开始了他的倾诉。 柳白知道,马老爷的酒量其实是很不好的,几口酒下肚,就会脸色通红。 今晚上也是如此,所以只是喝了没几口,他的脸就已经红的跟猴屁股了似得。 嘟嘟囔囔的。 一会说什么要不是柳娘娘,他马老三早就死过不知道多少回了。 一会又说什么,柳白这娃他是真心喜欢,像弟子,又像是好友,怪异的很。 然后又要大肆夸奖一番,听着柳白都脸红。 就这么说了好一阵,马老爷才一抹脸,长叹了口气,算是清醒过来。 “今儿个下午啊,其实三大家都在打谷场那边考核了我们黄粱镇以及附近几个镇子的年轻走阴人,说是准备找些带进城里去。” “胡尾那小子点了两盏火,人家自然是要的,他仔细想了想之后,加入了短刀帮。” “刘铁虽然只点了一盏火,但他性子纯朴有耐心,没想到竟然有当纸扎匠的天赋,最后被周家要了去。” “只是可惜了六子啊,跟我最早,但天赋实在是有限,竟然没一家愿意收留……唉。” 马老爷说着,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柳白听着也是表情有些复杂,这结果虽然不意外,但是他听着也是替六子难受。 自己有娘亲,他们没法比也就罢了。 但还在还有胡尾跟刘铁在,现在好了,他们也进城了,还加入了三大家。 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只剩下他…… “六子知道结果后,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边,这会都没出来,但是没办法啊,命就是这般,想改命……太难太难了。” 马老爷说到这,已是拎着那壶还剩下大半的酒水起身了。 “短刀帮不要六子,周家不要六子,红灯坊也不要六子……行啊,你们都不要,小老儿我自己教!” 说着,他身形晃晃悠悠,拎着的酒水也撒出来许多。 他这次没再坐马车,而是就这么摇摇晃晃的朝前走去,“这镇子里啊,多多少少,还是要留个走阴人的。” “真没了留镇的走阴人,这镇子……也长久不了的。” 柳白看着马老爷离去的背影,心情愈发复杂,他也没再回去,就这么在这门口坐到了天亮。 这该来的人都来了,不该来的人,也还没见着。 柳白就这么在家窝了十天。 这第九天的晚上,他甚至都没睡觉了,他就要这么坐等凌晨的到来,他想看看,这积攒了10天的属性点。 到底够不够自己的鬼体进阶! —— ps:都说丑,明天进阶之后就不丑了。最后一天双倍月票了,没出手的速度啊,明天月票加更 (本章完) 第101章 鬼体终晋级【超大章】 第101章 鬼体终晋级【超大章】 “公子,你怎么还不睡呢?” 小草趴在桌子上,高高撅着屁股,净是做些不雅的动作。 柳白没眼看,自顾躺在床上,双目紧紧地盯着那面只有自己才能看见的面板。 “因为我要修仙。” “啊?修仙是什么意思呀。” “就是熬夜不想睡。” “哦。” “公子懂得好多,小草我就不懂这些,哼哼,但是没关系,小草懂得吃就好啦。” 柳白不想理,他就这么等着,直到月上半山,洒进了满屋子的月色,他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面板发生变化。 【姓名:柳白】 【身份:鬼婴】 【鬼体:2】 【属性点:0.9】 他眼睁睁地看着属性点从0.9,跳到了1。 可他心心念念的【鬼体】后边,在那个2后边,却并没有出现那个心心念念的“+”号。 见到如此情形,他忍不住哀嚎一声,卷着被子翻了个身,把自己的脑袋埋进了被窝。 痛苦。 这足足1个属性点了,竟然还不够自己的鬼体进阶的,这得等到啥时候啊! 虽然柳白也曾预想过这个结果,毕竟鬼体先前只是进阶一次,就能跟马老爷打平了。 这要区区十天就能进阶到3级的话,未免也有些太无敌了。 所以,这鬼体应当也是能用属性点进阶的,只是需要的属性点比较多,需要的时间也比较久罢了。 安慰好了自己之后,柳白沉重的心情也就好受了些。 一旁桌子上的小草正面躺着,翘着二郎腿,嘀嘀咕咕地说道:“公子,你是不是想着自己炒的菜那么难吃,就觉得痛苦啊。” “其实你也是该痛苦嘞,毕竟小草我尝过一次你炒的南瓜之后。” “小草就觉得,那南瓜倒不如烂在地里好了。” 柳白翻了个身,倏忽点起命火,然后屈指一弹,一枚命火化作的小小火球便被他弹了出去,就跟弹的石子一样,打在了小草的后脑勺上。 小草“哎哟喂”了一声,急忙捂着脑袋躲了起来。 嘴上还不忘说着,“公子欺负小草,小草明天就要离家出走,哼哼,气死公子去!” 事实上,等着第二天。 小草说的离家出走,就是出了这个房门,在院子里耍了一阵,就又舔着脸回来了。 柳白阴阳怪气地说了一阵之后,忽见小草抬头,伸手指着左前方那颗桃树的顶部,惊喜道: “公子快看,那颗桃子熟了耶!” 柳白跟着抬头,果真发现那有颗桃,在朝阳的映衬下,红彤彤的很是好看。 他屈指一弹,命火射出,打断了那颗桃的枝杈,紧接着这颗今年的第一颗桃就掉了下来。 他伸手接住,然后头也不回的朝屋里走去,可还没等着进门。 就见着柳娘子从屋里走了出来,她脸上同样挂着笑容。 柳白高高地举着自己手上的桃,欣喜道:“娘,这是今年熟的第一颗桃,你先吃。” 柳娘子接过后,也没说话,只是去了厨房将其洗净,然后一分为二,递了一半给柳白,而后她才轻声说道: “这是第一年的桃子,往后每一年,我都会摘下最先成熟的那一颗,等着你回来一块吃。” 正常来说,柳白应该很是欣喜,很是开心的说好才对。 可他偏偏就想皮那么一下,所以他一边吃着这个其实并不算甜的桃子,一边抬头说道: “那我要是待在娘身边不离开的话,岂不是每年都能吃到了,都不用留。” 柳娘子听着也没生气,只是伸手拎起他的衣领,就像原先拎他去洗澡时候一样。 拎起后,直接对着他的屁股就来了一巴掌。 然后柳娘子才看着他的脸说道:“你说什么?刚我没听见,大声点。” 柳白立马大声道:“我娘真漂亮!” “呵。” 柳娘子随手将他丢在了地上,然后转身又去了地底。 小草坐在一旁的枝杈上,笑的前仰后合,嘴上还不忘了说,“叫你欺负我!哼,你欺负小草,娘娘就欺负你。” 接下来的几天,柳白就发现了,这桃子自从熟了第一颗之后,后边的桃子就跟雨后春笋一般,一股脑的全冒了出来。 起先他还能吃上几颗,后边实在吃不完了,他就指挥着小草让它把这些桃子全都摘下来,然后切碎,瘫在这院子里晒成桃子干。 虽然这是个累活,但只要不是自己干,柳白就觉得还是可以接受的。 没办法,只能再苦一苦小草了。 只是转眼间,20天也过去了,攒的属性点变成了2,可鬼体依旧没有出现“+”号。 无奈之下,柳白只能继续等。 唯一还算庆幸的是,跟在柳娘子身边,安全用不着担心,所以实力提升,自然也不急。 如若不然,这生存点哪能攒的住,早都拿去提升气血跟灵性了。 但是好在,每天都有小草陪着,这灵性是能自然而然往上涨,气血的话,那就只能偶尔吃个白珠子了。 反正娘亲说过,聚五气之前,都是能吃珠子的。 柳白担心灵性高过太多,到时候连人族的这个身份,也变成了鬼,那就麻烦了。 这两个身份,都是人不好,都是鬼也不好。 最好就是跟现在这样,想当人就当人,想变鬼就变鬼。 日子一天天过去,柳白也由原先的起劲,变得无聊。 日复一日的看着这四角的天空,着实是有些无趣。 等着约莫过了两个月,也就是六十天后,终于在一个深夜。 平静了许久的柳白,发现了一丝异常。 倒不是说他怎么了,而是这个家,或者说是外边的这个“家”。 许是见他们柳家是真的搬走了。 这么久都没动静,然后就有梁上君子过来了。 按照这世上的说法,这趁着夜晚人熟睡时进屋行窃的贼人,叫做“踏早清贼”。 柳白见着此刻这个,就是如此。 他领着小草从屋子里头出来后,恰巧见着一个身形矮小瘦削的男子,轻轻松松的越过围墙,跳了进来。 柳白用自己的理解方式就是,他现在所在的家,是处于不同的空间了。 所以他能清清楚楚,身临其境地看着眼前这小偷办事,但是这小偷却是看不见他。 而小草却只是在看清这人长相的第一时刻,就认出了这人。 “这该死的吴老六!!当初他老娘快病死的时候,都是娘娘出钱给他娘抓的药,现在好了,竟然还跑我们家来偷东西!” “真是个遭天杀的,这种人就应该死绝!” 小草在耳边骂骂咧咧,柳白则是见着这吴老六进了“自己家”,然后开始翻箱倒柜的搜。 外边那家是柳娘子留下的空壳子,所以他自然什么都翻不出来。 可饶是如此,最后他依旧从厨房里边捞了一些锅碗瓢盆走了。 贼不走空的行规,他算是严格遵守了。 而自从他来了一晚上,确信这柳娘子的确是搬走了之后,接下来连着好几个晚上,他都来了。 将一些还能用,或是能卖钱的东西,都搬走了。 起先还会从围墙上拖走,后来更是胆大,直接撬开了锁,光明正大的开始搬。 就好像,这里的东西,本身就是他的似得。 柳白隔着一层空间,就这么看着,什么也没说,更是什么都没做。 这大门被撬开之后,好像人人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只要有人路过,就会进来看看,当他们看到这被翻检的破破烂烂的家。 都会叹息,大部分都在叹息,这么好的一个家,竟被偷成了这样。 每当这个时候,柳白就会凑近了瞧,发现说些话的人眼里,都有些后悔。 他们其实想说的是,为什么自己没有早点来,加入到这分食柳家财产的盛宴里边。 当然,也有些人叹息,是在说那些小偷无眼。 柳娘子人这般好,这家竟然还被偷成了这样,真是没有一点良心。 再后来,许是马老爷也听说了这事,在一个清晨,天都还没亮的时候,他就着急忙慌的赶着马车来了。 这也是这几十天后,柳白再一次见到马老爷。 发现他是老了很多,那张被晒的乌黑的老脸上,已经满是皱纹了。 他进了屋,看到这情形,低声骂了句,然后就着急忙慌的出去了。 柳白就这么看着,直到晌午时分。 他忽见这屋子外边传来了杂乱的声音,而后便是见着马老爷揪着一个被束着双手的人走了进来。 其模样,赫然是那踏早清的吴老六。 进了屋之后,马老爷就一脚踹在他的膝弯处,让他跪下后,又摁着他的脑袋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 马老爷这才一把揪起他的头发,问他知不知道错了。 吴老六连连点头,马老爷却是置之不理,一把将其推倒在了桃树下。 紧接着外边又传来了杂乱的声音,柳白往前走了几步,来到门口。 只见是六子正指挥着一众百姓搬东西,那些东西……都是吴老六从柳家搬走的那些。 好些都已经用的破损了,但好在都清洗干净了。 不等进屋,很快又有些百姓拿着扫帚簸箕进屋,着急忙慌的去清扫屋子。 而这,也是柳白自从上次他们三个师兄弟一块来的那次之后,第一次见到六子。 怎么说呢,六子的长相看起来成熟了很多,也黑了很多。 本身就不苟言笑的他,脸上更是没什么笑容了,表情也有些呆滞,只是见着那些百姓不出力的时候,才会骂上一句。 而且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腰间也是悬挂了一杆烟枪。 跟马老爷的那杆很像,但是新了些,烟斗也小了些。 柳白又回头看了看马老爷,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等着屋子收拾完,那些被搬走的东西也搬回来后,吴老六依旧瘫在那桃树下,不敢动。 紧接着马老爷又从身上摸出了一副崭新的……圣筊! 他来到石阶前,转头看着吴老六,狞笑道:“就这一次机会,柳娘娘愿不愿饶你一命,就看你自己的了。” 吴老六反应过来,脸面起身,跪在地上,对着这屋子一个劲的磕头。 马老爷却没再管,径直丢出了手上的圣筊。 圣筊落地哐当响,落地分阴阳。 吴老六见状,直接往地上一倒,大口大口喘着气,嘴上却也不忘说着,“谢谢柳娘娘饶命,谢谢柳娘娘饶命。” 马老爷见状,原本叼着烟枪的他,也是抬起头,诧异地看了眼屋内。 只是到底没说什么,拎着这吴老六转身出去了。 柳白守在他们门边,见着他们离去。 再之后,这柳家就又冷清了下来,偶有一个路过的百姓到了这,也是快步离开。 柳白的生活,愈发孤寂了,但也胜在清净,家里的书虽然看完了,但是脑袋里边跟【食肉者】有关的那些记忆,他却是一点没忘。 翻翻捡捡,仔仔细细的查看,然后谨记。 以备将来遇到山精的时候,能第一时间想起来怎么对付。 一连等到了第一百天,同时那个夜晚,同在那张床上,柳白眼睁睁地看着面板上的属性点从9.9变为了10…… 可结果呢? 他心心念念的“+”号依旧没有出现,有着先前的经历,如今的他也平静下来,能接受了。 反正自己就算没第一时间加点,但是属性点都还在,又不是说,没第一时间加点,这属性点就会缺失。 而且还能通用。 万一实在不行,这属性点也都能用在人类面板上边。 所以自己目前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而等待就需要时间,刚一岁多还不满两岁的他,最不缺的,其实也就是时间了。 娘亲依旧在地底,或静躺,或安坐,或沉思,或喜悦,或蹙眉。 柳白也时不时的就会下去看看。 而柳娘子也会隔着那么一段时间,就出来一次,然后给柳白做上一顿好吃的。 边吃,边听柳白说着这段时间看见了什么。 或是询问着【食肉者】的一些事情。 一百一十天过去了。 一百三十天。 一百五十天。 …… 甚至都过了大年,即至第二年的二月二,那天柳娘子早早的就出来给柳白做了一顿大餐。 也是直到那天,柳白才晓得自己的生日是在二月二。 他也问了柳娘子的生日是什么时候,但是柳娘子只说时间太久,记不清了。 柳白觉得娘亲就是不想告诉自己,但是他没办法。 过了生日,很快就两百天过去了,柳白渐渐归于平静。 而且他也趁着娘亲苏醒的时候,让她帮忙弄来了许多书,各式各样的都有。 什么杂书史书,还有跟走阴人有关的点点滴滴,应有尽有。 柳白闲着没事就开始看,其间他也问了柳娘子。 说娘亲这么神通广大,为什么不直接抓些山精来给他吃……问出这个问题后,柳白就后悔了。 因为他能感觉到,柳娘子是真的生气了。 但她克制着,依旧心平气和的问了柳白一句,“如果我什么都帮你准备的妥妥当当,那么你所经历的,到底是你的人生,还是我安排的人生?” 柳白听到这个问题后,就再也没有提过这些事。 娘亲能护着自己不死,这就是最大的好处了,其余的,柳娘子能给的,他就收下,柳娘子没给的,他也没再问了。 柳娘子不给,自然就有她不给的道理。 紧接着两百五十天也过去了,再之后,两百八十天。 直到两百九十九天的那个夜里,柳白如往常一样躺在床上,甚至都准备入睡了,可是看着面板上的29.9 他还是觉得,可以再稍微等等。 于是一等就是半夜。 恍惚间,他看着自己的面板,29.9的属性点忽然跳到了30,紧接着,【鬼体】那行文字竟然跳动了一下。 再之后,后边就出现了一个“+”号。 一时间,柳白甚至以为自己看了眼,擦了擦眼睛,发现“+”号依旧,他这才猛地起身,甚至脱口而出,说了句“卧槽”! 成了?! 我终于成了! 苦等三百天,我这终于是加点成功,能给鬼体晋级了?! 起身后的柳白两眼放光,甚至一冲动,差点直接选择了加点。 但好在,这几近一年来的等待,也算是让柳白多了一丝耐心,短暂的激动过后,他又躺了回去。 这三百天说长不长,说短也短。 30个属性点放在鬼体上能晋级,可平分在气血跟灵性上,都指不定能不能晋级呢。 所以……鬼体好啊! 一旁的桌子上,小草嘀嘀咕咕地开口道:“哼,公子又想一惊一乍地吓唬小草,小草才不上当嘞。” 柳白并未理会,本身就已经坐起来的他,一骨碌起了床。 然后穿上件衣服便是去了门口。 是夜,是月。 柳白只是刚把门打开条缝,皎洁的月色就从门缝当中挤了进来,比他还要急切。 他踩着月色,同样从月色当中挤出门去。 皓月挂在云中,纵使隐去一半,这洒下的月色依旧极为浓郁。 柳白就这么一路来到院子里头,天色已是初秋,这满园的桃树都已经开始稀稀拉拉的落叶。 他走着走着,便已是从人变成了鬼。 猩红的披风被月色映照的更加猩红,长长的拖在身后,好似染血,头顶的那两根尖角依旧明显。 小草也从门后钻了出来,适时间,它忽地感觉,整个院子里头的阴气,霎时间变得极为浓郁。 它正感觉疑惑,下一瞬,它却发现娘娘竟然出现在了自己旁边。 它刚想出声,却发现自己的嘴巴竟然已经被缝了起来,而且娘娘的眼神当中,带着深深的……诧异? 因为……柳白选择了升级鬼体。 苦等几近一年的他,已是一天都不想再等了。 恰巧遇上今晚的月色正好,恰巧遇上今晚的月儿正圆,恰巧遇上…… 所以他干脆在那小小的“+”号后边一点。 身形已然开始拔高,身上原本深青色的皮肤已是开始褪去,手上长长的指甲也是逐渐变短。 身后好似有什么东西在长出来似得,痒痒的,不太舒服却又很是舒服。 月光的照耀下,还能看到头顶的尖角缓缓变长。 浑身上下依旧冰冷,但是这筋骨却变得很是强健,柳白捏了捏拳头,感觉这随便一拳都能裂石似得。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感觉自己好像能跟这黑暗融为一体。 身上的异变还在继续,他没急于尝试。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他就发现身上的青色好似被漂白了一般似的,虽说在这月色下还能看到一点淡青色,但已经很淡了。 估摸着只要再升级一次,这青色就能彻底逝去。 恍惚间背后那股痒痒的感觉也随之消失,他心有感触,一念催动,刹那间,他背后就有两面骨翅撑开。 他回头看去,顿时眼前一亮。 骨翅雪白,其展开还不过三尺,心念一动又随之收回后背,藏匿与披风之下,再心念催动便已张开。 背后传来了小草的惊呼。 柳白也感觉到自己的生长好似停止了,他回头看去,只见娘亲正站在屋檐下,看着自己面带微笑。 柳白刚想开口,柳娘子却已经笑着点了点头。 她知道他想问什么。 柳白没开口了,深呼吸一口,猛地一跃便是到了屋顶的高度,然后双翅撑开,一扇,整个人就再度往上飞去,只是才刚飞了几下,他就感觉自己的翅膀好像很是酸痛,扇不动了! 但好在翅膀还张开着,只是飞不动了,随之在这空中滑翔几圈,便是稳稳落地。 还是落在了柳娘子面前,他大喊了声,“娘!” 走至近处,柳白也发现,自己的个子竟然都能到柳娘子的肩膀了! 鬼体升级,个子也长了。 先前一级的时候,鬼体就跟个婴儿似的,二级的时候,就跟个小屁孩一样,现在三级了就是少年模样了,那等着四级的时候呢? 会不会就跟成人一般大小了。 而且,真要这样一直长下去,那我还算是个鬼婴吗?到时候,就跟一座山一样大小,也是个鬼婴? 巨鬼婴,还是鬼巨婴? 还是说,后边能变成其他鬼……一时间,柳白脑中的念头特别多,也特别杂。 “我儿终于长大些了。”柳娘子笑的很开心,伸手轻轻抚摸着柳白头顶的尖角。 柳白也开心,一咧嘴,四枚尖牙露出,再加上那稍稍泛青的皮肤以及冷漠的眼神,极为渗人。 而他的双眸,在这黑暗之中竟然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血红。 柳娘子却是愈发满意。 “真俊。” “娘,我这翅膀还是不会飞。” “放心,等你再长大些了,就可以飞了。” “那娘怎么没有翅膀?” “我是画皮鬼,跟你又不一样。” “哦,那我是什么鬼啊。”柳白说着还将在自己身上到处摸的小草一手抓住,就跟个玩偶似得放在自己面前,然后冲着它龇牙。 四枚尖牙吓得小草吱哇乱叫,无处可逃,然后它就大喊大叫说:“公子是个坏鬼!” 于是刚刚解开的嘴巴,就又被柳娘子给缝上了。 柳娘子看着眼前的柳白,认真道:“你……就是个鬼。” “就是个鬼?” 什么叫做就是个鬼,难道说,我是个白板英雄? 柳白左右看了看,也没发现别的异常,那也就不管了。 “对了娘,我感觉我还有个本事。” 柳白说着来到一旁的阴影处,心念一动,整个身躯忽然就消失了,但是他的声音却还在响起,“娘,你能看到我在哪吗?” “你是不是看不见我了。” 柳娘子刚刚恢复的嘴角,又忍不住翘起了,在她眼里,怎么会看不见柳白? 在她眼里,满眼都是柳白。 可纵是如此,她也很是愿意配合的蹙了蹙眉,“的确看不见,你这能力倒挺神奇。” 柳白在阴影处现身,双手叉腰咧嘴笑道:“娘亲,我在这嘞!” 柳娘子这才恍然惊觉。 然后柳白又忍不住问道:“娘,那我现在能打的赢马老爷了吗?” 说话间,他还捏了捏自己硬邦邦的拳头。 “你这一拳下去啊,马老三会死。”柳娘子的答案,让柳白很是开心。 “那我现在的实力,大概等于多少个马老爷呢?” 许是柳娘子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问自己实力的,所以还停下来想了想,这才说道: “大概等于三十个马老三吧。” 柳白听了顿时满眼放光,这二级的时候大约只是一个马老爷的实力,三级的时候,就能有三十个马老爷的实力? 嘿,这要到时候和别人打架,就说我这一拳可是三十个马老爷的功力,你拿什么抵挡?! 越想柳白越觉得好笑。 柳娘子见其模样,虽也有些好奇,这怎么好好的鬼体忽然就得到了提升。 但她也没问,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 在她看来,只要柳白能快快乐乐的长大就好了。 若是能再稍微有点成就,那就是再好不过事情,若是没有,那也无妨,毕竟还有自己在。 “好了,没什么事就早点睡觉吧,别玩了。” 柳娘子看着兴奋的柳白,叮嘱了句,也就再度回了地底。 而接下来的小十天时间,柳白都在琢磨着自己的鬼体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等着他琢磨清楚之后,他又面临着第二个问题。 这鬼体都已经升到三级了,是现在出门,还是说,等着升到四级了再出门? 而且这段时间攒着的生存点都加到鬼体上了,这走阴人的灵体都没烧完呢。 只是将就着烧完了双手,身子跟双腿都还没烧。 那就不急,等等,再等等…… 于是这一等,便又是一年多的时间。 ……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柳白的生活也很是简单。 吃饭,睡觉,欺负小草。 看书,修行,欺负小草。 于是在这深秋的一个午后,柳白照旧在这门口守着,看能不能遇见一个往来的行人。 若是能遇见,他就会好好揣摩一下,这个路过的人,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正当他左等右等都没发现人的时候,坐在他肩膀上的小草却忽然戳了一下他的脑门,惊呼道:“公子快看!” 柳白眼角的余光也发现那边已经来了个人,扭头望去。 只见来的这人……有些眼熟,只是多看了眼,柳白才认出,来的这人竟然是六子! 和这两年前相比,他是又成熟了许多。 皮肤被晒得更黑了,这自然不用多说,只是让柳白没想到的是,他竟然都有了抬头纹。 双眼只是往上一瞟,额头上就会多出几条深深的皱纹。 而且走起路来,也跟马老爷一样,喜欢叼着根老烟枪了。 待其走近了些,柳白又发现,他那夹着老烟枪的右手食指跟中指,都被烟气熏的泛黄了。 显然,这两年半的时间里,他是没少抽。 来到柳白家门口之后,他便停下了脚步,猛地抽了几口,然后才在这布鞋的鞋底上,敲敲烟斗,敲去了烟灰。 然后又整理了一下衣衫,这才推开柳家那扇尘封已久的大门。 进了屋后,他又小心翼翼地把门掩上。 柳白猜测着他是有事才来的,不然不至于如此。 他踩着满地的落叶,从那几棵桃树底下穿过,然后来到了石阶前。 到了这,他就没再往前了。 没有登柳白家的大门,他就在这原地坐下,坐在这桃叶铺就的地上。 他下意识就摸向了腰间刚刚塞进去的老烟枪,只是临了,他又收手。 他记着之前每次马老爷抽烟的时候,柳师弟都会闪开些。 柳师弟不喜闻这烟味,他一直记着,所以他没抽了。 柳白就这么蹲在他面前,看着这六子师兄到底是有什么心事,竟然在明知道自己已经离开的情况下,还是不得已来寻自己。 正当他想着的时候,六子开口了。 六子先是长叹了口气,然后才开始说道:“柳……柳娘娘,还有柳师弟啊,我是六子。” “我也不知道我在这说话,你们能不能听得见,但……但我实在是没了别的办法。” 六子只是说了这两句,就已经有些啜泣。 他那被晒得发黑的眼眶随即泛红,黑红黑红的。 柳白的心思也沉重下来,隐隐之中,他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马师父他,他受了很重的伤,是被那老狈暗算的。” 六子伸手抹了把脸,长吐了口气,这才继续说道:“五天前,王家屯那边有户人家里撞了祟,说是他娘出了地儿,然后回来当晚就上吊死了。” “而且死了之后竟然还会说话,一个劲的说是她儿媳害死她的。” “事情邪门的很,马师父也当即就跟着去了。” “可没曾想,只是走到半路,那老狈就从老树林子里边杀了出来,一嘴下去差点没把马师父咬死。” “后边也还好马师父靠着点手段,暂时吓跑了那老狈,侥幸逃得一命回来了。” “可伤的重,我按着马师父的说法,去找了他的几个老友,又带着他去了城里,都找不到治他的药啊。” 六子说到这,终究是忍不住哭出了声。 对他来说,马师父就跟他的第二个爹娘也不为过了,尤其是这两年,胡尾跟刘铁都进城了之后。 马师父对他,更是没得说。 可现在…… 六子又抹了把眼泪,他到这来,也根本就不是为了找柳白,而是单纯的就想找个地方诉诉苦。 “马师父现在还在这马车上睡着,他说他就算是死,也要死在马家庄子里边,那是他的祖地,柳……柳师弟,我不知道在这说这些,你能不能听到。” “我要先送马师父回庄子了。” 六子说完起身,又叹了口气,连着眨了好几次的眼,这才把又要流出来的眼泪憋了回去。 最后看了眼这紧闭的大门,这才转身离开。 柳白沉着个小脸,一路将他送到了门口。 只是见着他出去后,腰身都好像沉重了许多,就像背着那么好几座大山,压驼了背。 临着恰巧有个百姓路过,见着六子,有些诧异,但还是习惯性地张口,喊了句“六爷”。 六子“嗯”了一声,脚步都不自觉的加快了。 两年不见,六子师兄成了别人口中的六爷,但是又从他身上丝毫看不出当爷的感觉。 兴许就跟司徒不胜说的那样,对于有些人来说,走阴也并非是最好的选择吧。 目送着他离开后,柳白下意识地就回头看了眼屋内。 诚然,从六子口中得知这消息后,柳白确实是想出去的,不管是去给马老爷报仇,亦或是见他临终前的最后一面,又或是别的。 柳白都想去上一趟。 只是……他又怕给娘亲惹上麻烦。 他害怕这又是背后有人设下的局,为的就是试探一下,看柳娘子到底有没有死。 两难之下,柳白不知怎么开口。 可就在这时,柳娘子的身形倏忽出现在了他面前。 柳白抬头看了眼,“娘。” 柳娘子的眼神之中依旧带着笑意,柳白也发现了,自从两年前的那次事情过后,娘亲脸上就好像始终都是带着笑意。 就好像,这天底下再没什么能难倒她的事情了。 “你要想去,那就去吧。” 柳娘子看出了柳白的想法,然后不等其开口,她就继续说道: “这事背后没有别的隐患,就是单纯的是那头老狈修成了诡物,想要下山了,然后马老三总是挡它的路,所以它才做了这事。” “你要想去的话,就今晚去。” 柳娘子说完,便是递给了柳白一个破烂的斗笠,而后说道: “你要只是单纯的想出去给马老三报个仇,然后还要回来的话,就戴着这斗笠去。” “若是你想着就这次出去,然后暂时不回来了,那娘就给你别的东西,你自己选吧。” 柳白早已做好了等鬼体四级之后再出远门,所以没得选,他当即点头道: “孩儿就出去杀了那老狈,给马老爷报了仇然后就回来。” “好。” 柳娘子也没多问,便是将这斗笠丢给了柳白,然后又给了他一根布条。 “那老狈跟马老三下了咒,所以怎么吃药都没用,你将这布条点燃丢在他床下,他自然就会好了。” 这些在柳娘子看来,随手就可为之的事情,但她依旧没那么做。 而是事无巨细的交给了柳白,让他自己去忙活。 “好,谢谢娘。” 柳白各自接过。 “嗯,天黑之后你直接出门便是了。” 柳娘子叮嘱了声,身形也就随即消散回了地底。 看这天色估摸着还是申时,柳白也就不急,而是坐在门口静静地等待着。 小草知道自己公子心情不好,也就没有说话,就这么蹲在他的肩头。 柳白看着远边大日逐渐落下山头,村中炊烟起,再之后便是傍晚狗吠深巷中,直至黑暗彻底笼罩了山林。 原本盘坐在门口的柳白缓缓起身,一手拿起旁边那顶破烂的斗笠,双手将其待在了头顶,然后一步跨出。 他只觉自己好像穿过了一层薄膜,然后便是重新踏上了这片久违的土地。 对于周围这一切,柳白都很是熟悉,熟稔的朝右手边走去,不过几步便是来到了那条小河边。 过了这小河,便算是进了老树林子了。 林中鬼哭夹杂着声声啜泣,让人听了心惊。 柳白脚步越走越快,等着来到小河边时,他便纵身一跃。 起跳前还是个人类的小孩,等着落地之后,就已经成了鬼,头角尖尖刚好从这破烂斗笠的缝隙当中挤了出来,背后的猩红披风猎猎作响。 少年般身形的他,已是高出这灌木不少了。 附近的那些游魂听到动静,原本还想凑过来看看的,可随之柳白化作鬼体,气息四散,那些游魂纷纷做鸟兽散。 柳白也没去搭理,稍稍辨别了一下方向,他便大步狂奔地朝着马家庄子的方向掠去。 这一刻,柳白才明白娘亲说的百无顾忌是什么意思。 若是走阴人,肯定是还得循着原先的老路,然后点着火,小心翼翼地前往。 这点,就算是那些养了阴神的走阴人,都是如此。 但柳白如今就不用了,已是邪祟的他进了这老树林子,就跟鱼游入海般。 横冲直撞,百无禁忌! 他估摸着自己三级的鬼体,应当就是跟走阴人当中的聚五气差不多实力了。 在邪祟当中的话,应当就是个诡物。 跟麻婆婆当初在黄皮子庙门口杀死的那邪祟,是同一个等级的。 所以这些游魂见着自己,才避之如蛇蝎。 柳白就这么肆无忌惮的穿行在这老树林子当中,若是遇见是在过不去的坎,他便撑开背后的骨翅,只是稍稍一振,便是飞出去十数米远了。 如此一来,往日里需要一个时辰才能抵达的马家庄子,此刻柳白只用了不到盏茶时间,就已经到了。 他站在少年们住的那大通铺的屋顶,扫视着这熟悉的地儿,和两年前相比,这庄子破败了不少。 再没新修的建筑,纵使是原来的那些,也变得破破烂烂。 马老爷住的屋子里头点着油灯,昏黄,影影绰绰,依稀间还能见着一个人影忙前忙后,显然就是六子了。 柳白不想平生事端,他这次来,就是为了两件事。 救马老爷,顺带宰了那老狈! 所以他只是稍稍振翅,身形就已经滑翔到了马老爷的房间门口。 屋子里的动静随之一停,然后命火的气息扑面而来,紧接着便是听着六子颤颤巍巍的声音响起。 “趁我六爷还没发威,你最好赶紧滚!” 柳白听着发笑,然后一脚直接将这木门踹开。 “哐当”一声,这老旧的木门直接被他踢飞,然后他就见到六子朝自己吐了口烟气。 跟马老爷当初的招数一模一样。 只可惜,六子吐出的这烟气撞在柳白的胸口,竟是连皮都没擦烂些许。 六子见状,双目圆睁,好像很是难以置信。 他想不到马师父得罪了那老狈也就罢了,如今怎么又来一头诡物级别的邪祟! 柳白咧咧嘴上前,六子已经是被吓得不敢动了。 也不能说是被吓得,主要是……动也没用。 柳白不想让他清醒,以免出事,所以上前之后抬手就是一个重重的大逼兜。 没用力,但也不轻。 只是“啪”地一下,六子便是倒地昏迷不醒了。 柳白转头,看向了马老爷。 —— (老有人跟我说没日万,今天放一起,证明一下我自己!明天还是会分开更的,后边还一章加更的。) (本章完) 第102章 我娘托我问句话(1000月票加更) 第102章 我娘托我问句话(1000月票加更) 马老爷没死,只是从脸色上来看,很差,差劲的很,甚至柳白都要以为他是不是快要嗝屁了。 可饶是如此,马老爷的一双虎目依旧圆睁,死死地盯着自己,而后沉着声音说道: “你是哪来的过江龙?!” “我们这地儿,可是那老狈的,你来这截道,就不怕压不过它?!” 事已至此,几乎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了。 马老爷仍旧在挑拨着眼前这头诡物跟老狈的关系,寄希望于自己死了以后,这诡物能跟那老狈打上一场。 就算打不死,打个半残也行啊。 可让他失望的是,他说完这话之后,这诡物竟然没有半点反应,只是直直地盯着自己。 是的,柳白就这么看着眼前躺在床上的马老爷。 都说这人的那口心气散了,人就会老的非常快。 他也没想到,只是这么一年多的时间没见着,马老爷会老成现在这副模样。 原本白的头发,已经快变得跟全白差不多了,脸上也满是皱纹。 那双炯炯有神的虎目,现在也是浑浊了许多。 若不是身上气血犹在,一身命火犹燃,他其实跟镇子里头那些老翁也没多大区别了。 而他这次受的伤,是在他小腹的位置。 天气热,六子没给他盖被子,只是用衣物盖着,可衣物早已被鲜血染红,还散发着丝丝腐臭的气息。 显然是那伤口化了脓。 马老爷能活到现在,全靠的是走阴人的底子和体魄了。 见其这副模样,马老爷是愈发疑惑,以他多年走阴的经历来看,眼前这的确是个实打实的诡物。 若要对付自己的话……就算是全盛时期的自己,也扛不住它一拳的。 可它为什么不动手呢? 不动手,它来我这做什么? 很快,马老爷就知道这诡物要做什么了,因为他眼睁睁地见着这诡物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布条,然后走到蜡烛上点燃,最后将这燃烧着的布条丢在了自己床底。 以马老爷走阴的经验,岂会不知道这诡物是在做什么? 这分明就是在给自己除祟……随着布条燃尽,马老爷浑身上下都感觉一松。 就这一下,马老爷就知道,自己这次,又死不了了! 只是这诡物……躺在床上的他,猛地扭头看去,可这诡物,哪里有诡物? 整个房间里头,除却那趴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六子,再没了其他身影。 若不是看着那木门还被踢碎倒在地上,马老爷都要以为,是不是自己得了癔症,幻想出来的了。 恍惚间,马老爷想起了什么。 他记着今天从城里回来的时候,六子好像带着自己在柳家巷子那边停了一阵…… 想到这,马老爷只是猜到了什么,但又没敢多想。 有些事,点到为止,刚刚好。 他苦笑着掀开自己的衣物,看着自己腹部那狰狞的伤口,以及那些腐肉。 他又从旁边拿起了一柄短刀,然后倏忽点燃了自己的命火,将这短刀放在命火上边反复燎了几下,便开始割肉。 柳白见着这对自己如此心狠的马老爷,也是没眼看下去了。 最后他又看了看地上的六子,确信自己只是一个大逼兜将他打晕而不是打死过去之后,这才离开。 马老爷的安全问题解决了,那么接下来该解决的,就是那头老狈了。 柳白也不知道那老狈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但是无妨,他一路向北,在找着一头“地皮虫”跟“也青鸟”问了路之后,他很快就大致锁定了那老狈所在的位置。 说起这老狈,和柳白也算是老朋友了。 他当时只是第一次进山,跟着柳娘子去寻那剥皮鬼的时候,就远远地见过那老狈一眼。 没想到,如今竟然还要主动去寻……思量着,柳白一跃上了个山岗。 这山岗无名,但是对面的那山岗却有名,其名为老狈坡。 名字就是黄粱镇的百姓们取的,原由也就是因为这老狈时常在这山上出没。 而此刻,柳白跟这老狈坡之间,也就只是隔着一个小小的山坳了。 他要想过去的话,也就是一振翅的事情。 隔着这么近,如果这老狈真的在这老窝里边的话,那么肯定是能感觉到柳白的气息的。 二者境界也是大差不大的,加上柳白这么过来。 意思几乎不言而喻了,可是……老狈没有现身。 就好似不在这山头上似得。 原本躲在柳白披风里边的小草也是适时钻出个小脑袋,“公子,这老狈最是奸诈了,还得胆小怕死。” 这点,柳白自是知道的。 狼狈为奸……说的便是这狈前腿很短,根本无法走路,只能趴在狼的背上,然后让狼驮着走。 在狼群里边,这狈也就是军师一样的角色。 极为奸诈狡猾,所以说……它不露面也是情理之中,因为它怕死。 但柳白也没惯着,双翅一振,身子便是滑翔过了这小小的山坳,直抵这老狈坡的坡顶。 这山顶到处都是骚味,甚至连林子都长不进来,在这山顶中央还修有一石屋,石屋四周都插着各式皮毛,有些就跟柳白在城里见到的那样,眼珠子还会动。 只一到这,柳白就在这山头上察觉到了好几头邪祟的气息。 屋内有个黑影影影绰绰,头顶高处还有只游隼盘旋,再稍远处的后山,还有条乌梢蛇盘在草丛里边。还是正儿八经的邪祟,想来都是这老狈的走狗了。 柳白懒得去找,他一步进了石屋,一把掐住那黑影的脖子,也是直到此刻,他才看清。 这黑影是个鬼,还是个癞皮鬼,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恶臭,只是抓了一手,柳白就觉得自己的手都被污染了。 所以他很恼,直接一把用力,就将这癞皮鬼的脑袋都捏爆了。 只一下,就有好几枚青珠子落地。 感受着自己身上这暴虐的力量,柳白忍不住嘴角翘起。 果然,当个邪祟就是爽啊! 想当初在那阴脉里边的时候,一头邪祟背后鬼就将自己逼得走投无路。 可现在呢? 差不多实力的癞皮鬼,竟然扛不住自己一手…… 他随手捡起了地上的那几枚青珠子,然后出了门。 原本躲在这石屋子后边的那条乌梢蛇,已经亡了命的逃窜了。 而且一边逃还一边招呼着其他的鬼东西,嘴上不停地发出着尖锐的声音。 “风紧,扯呼!” 它一出声,整个老狈坡上的邪祟就都动起来了。 柳白看了眼头顶的游隼,发觉它是往东南方向去了。 柳白没急着追,而是先寻了这乌梢蛇,穿过林木,他当即在那乌梢蛇要钻洞之前,一把揪住了它的尾巴,猛地一拽。 这东西……是个山精。 吃了能涨气血的,而且加上其本身就味道鲜美,所以是许多食肉者的心头好。 柳白也没打算放过这个机会。 知晓了食肉者的诸多门道,但是却苦于没有对象施展……这对于食肉者来说,是一种侮辱! 所以柳白将其拽出来之后,也没急着动手,而是咧着嘴问道:“那老狈去了什么地方?” 乌梢蛇被拿捏着七寸,不敢动弹,再加上山精邪祟这些东西,都是历来胆小。 所以乌梢蛇没有扛事的打算。 “早早的在大王刚进山的时候,狈大王就骑着狼大王跑了。” 甚至都不等柳白继续询问,这乌梢蛇就一股脑地都说了出来。 “狈大王……啊不,那头老狈去了西北边,它在窝子坳那里还有个藏身的地,是个埋的很深的地洞,它铁定是在那的。” “但是那地洞其实还有个出口,是小蛇我钻洞的时候意外发现的,这位大王就算是找到了那个地洞,那老狈肯定也会从那出口跑掉的。” 看着这如此识时务的乌梢蛇,一时间柳白都有些不好下手了。 许是见着眼前的“大王”没有说话,乌梢蛇又连忙说道:“小蛇可以给大王带路,带路的。” “还不快点!” 柳白一脚将这乌梢蛇踹飞,后者不惧反喜,连忙说道:“大王请跟小蛇来。” 柳白跟上,他脑海里边跟着就响起了小草的声音。 “这哪里是个蛇精,这分明就是个马屁精。” “哼哼,这种卖主求荣的乌梢蛇,公子你待会一定得把它给杀了。” “……” 听着小草的碎碎念。 柳白跟着着乌梢蛇一路朝西北而去,接连翻过了好几座山之后,他便是在前边看到了一座挂着瀑布的断崖。 到了这,乌梢蛇就小心翼翼地说道:“大王,那个地洞就在这断崖前边的山坡上,但是那个出口就在这瀑布中央。” “大王你要是朝前边去的话,那老狈肯定就会从这后边的出口跑掉的。” 柳白打量着着四周环境,狡兔三窟……现在看来,这狡狈也有三窟。 杀倒是不难杀,主要是怎么才能不被它溜掉。 柳白难免会在想着,要是娘亲在这的话该会怎么应对? 若是娘亲在的话,恐怕只是说上一声,这老狈就会乖乖的出洞受死吧。 就跟当初的那个剥皮鬼一样。 自己虽然没有娘亲的本事,但作为娘亲唯一的孩子,那也不能给娘丢脸不是。 所以……柳白将在半路抓来的鬼针草用力一抓,顿时这鬼针草的汁液便是低落在了这乌梢蛇的头顶。 “大王你……” 不等其开口,柳白一手将其提起,而后将其尾巴插进了它的嘴中,在用力一握。 这乌梢蛇霎时毙命。 只是毙命之后的它却没再变为阴珠子,而是保留了原貌。 食肉者的手段,果然奏效。 柳白便是拎着这乌梢蛇,往前走了几步,而后鬼体退却化作了人形。 他点着命火,开山辟路,一路来到了那断崖下,大河旁,杀蛇,生火,开烤。 直至这肉香四溢,柳白头也不回地说道: “我娘托我来问句话,她问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 (今天更了1w4,我在想明天要不要把2k月票的承诺先加更了,虽然还没到,但我先加更,后续你们慢慢投就好了。) (本章完) 第103章 四级鬼体的变化【二合一】 第103章 四级鬼体的变化【二合一】 先前第一次进山的时候,见着这条老狈的时候,小草就说过。 这狈是诈降了柳娘子,狡诈的很。 所以说,这老狈是知道自己娘亲的,而且那晚上……再加上后边还过了这么久。 以这老狈的手段,不可能会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所以柳白才会如此行事。 他大大方方的来,还在这老狈面前,烤了它的小弟。 以这老狈的性子,就算是没露面,也会在这附近暗中观察,打量着自己究竟是想做些什么。 所以现在说的这话,这老狈肯定是能听见的。 说完之后,柳白也就不理了,剥了块滚烫的蛇肉下来,丢进嘴里,寡淡无味。 可惜了,早知道就从家里带点香料过来,这烤熟了再撒点上去,吃嘛嘛香。 但好在,这些吃了都是能涨气血的东西,柳白自然不可能浪费。 尝到熟了之后,他就将整块蛇肉都取了下来,先是吹凉了些,然后就大口大口吞吃着。 起先几口还没什么味道,但要是吃多了,也能吃出香味来。 不得不说,精怪的味道可真不错啊。 就这么吃着吃着,柳白忽地听见身后传来动静,他也没回头。 老狈谨慎,胆小,就算给它机会从后边偷袭,它也不敢的。 就这么又吃了片刻,柳白才见着一道人高的身影从自己身后走了出来。 狼身模样,后肢粗壮,前肢短小,人立而起,浑身的皮毛深灰发亮,双目还散发着幽幽绿光。 “这位柳公子倒是好胆色。”老狈声音沙哑,还带着一股莫名的腔调,让人听起来就心生烦躁。 柳白随手从嘴巴里边取出一根蛇刺,然后丢到河水里边,浑不在意地说道: “没办法,我娘说了,谁要敢欺负我,她就屠谁全家。” 老狈脸上的表情一僵,眼神也是随之一眯,它不怀疑这事的真假。 王家屯那事……它是晓得的。 “呵呵,小的自然是想活,不想死。”老狈依旧是那副赔笑的模样。 “想活啊?行,等我吃完了跟你说。” 柳白表现的越淡定,这老狈就越发不敢动手。 “好嘞好嘞,公子您慢慢吃。” 老狈站在一旁笑着,然后又好似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着什么,都是过了好一会,它才问道:“公子,刚刚好像是有一头诡物跟着进山来了?” “哦,那是我娘派来保护我的。”柳白随口说着,而后抬头,“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没有没有,就是同在娘娘底下当差,还没见过呢。”老狈笑呵呵的说道。 柳白又“哦”了一声,继续开吃。 脑海里边则是响起着小草的言语,“哼哼,就它也配给娘娘当差?” “还想做我小草的同僚,我呸,就它这老狈,给我小草提鞋都不配。” 柳白想着小草说这话的傲娇模样,忍不住想笑。 这山精肉进肚,消化起来还是很快,所以柳白将就着吃完了整条乌梢蛇肉,也只是吃了个八分饱。 吃饱喝足之后,他一边来到这河水边洗了洗手,顺带唤出面板扫了眼。 【姓名:柳白】 【身份:人类】 【境界:灵体】 【气血:24.6】 【灵性:25.3】 【属性点:20.2】 原先的气血是24.3点,这蛇肉才刚吃下去,竟然就已经涨了0.3个属性点。 都相当于自己三天的苦修了。 不错不错。 至于这属性点……离着鬼体晋级依旧遥遥无期,柳白不急着出山,自然也就不急着动用了。 反正放在这存着,也是一样的。 实在不行,就用在人类面板上,好歹也能把灵体烧个圆满了。 吃干抹净之后,柳白又坐回了原先的位置,在旁边等候了许久的老狈像是终于回了神。 它揣着前爪,身子微微前倾,好像在表示着对柳娘子的尊敬。 “敢问公子,娘娘有何吩咐呢?” 柳白打了个饱嗝,一抬头,对上了老狈那幽绿色的狼眼,他也不畏惧。 他盯上了老狈脖子上挂着的那枚吊坠,其吊坠,赫然是一枚森白的狼牙,微微内弯,很是尖锐。 老狈察觉到了柳白的目光,它没有丝毫犹豫,一爪摘下了自己脖子上的这枚吊坠,然后递了过来。 “初次见面,属下也没个准备,这东西就当是给公子的赔礼了,见面礼……还是等属下回去精心准备之后,再给公子奉上。” 离着很近,柳白甚至都能闻到这老狈张嘴时,从嘴里散发出来的恶臭了。 令人窒息。 “那倒不用,毕竟你也已经给过我见面礼了。” 柳白幽幽说着,顺带着从这老狈手中接过了这枚狼牙。 老狈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它想逃……却逃不掉了,因为它发现,自己的前爪竟然被一只鬼手抓住了。 而眼前的这“柳公子”,竟然变成了个鬼! 老狈没有丝毫含糊,左爪一挥,直接就将右爪撕裂,断爪逃生! 柳白也有些惊讶,没想到这老东西竟这么狠。 也难怪活得久了。 老狈断爪之后,嘴上发出一声狼嚎,但是声音很是沙哑,就像是老狼临死前发出的哀嚎一般。 紧接着柳白便发现,这绝壁的半腰,竟然跃出一头雄健的孤狼,其一跃而下,眼见着就要将这老狈带走。 可快……柳白更快,双翅一振的他,几乎是刹那间,就已经在半空中拦住了那头孤狼。 握着的右拳倾力而出,几乎没有丝毫阻碍的一拳,就已经洞穿了这头孤狼的头颅。 轻松的甚至连柳白自己都有些没想到,这究竟是这山精邪祟太弱,还是自己太强了? 眼见着这孤狼化作了阴珠落地,柳白又是一脚,便将那跳起的老狈踹向了地面。 老狈落地闷哼一声,直接整个身子都蜷缩在了一团,但是很快它又惊起,然后朝着附近的山林里边便是窜去。 只可惜,它的前爪实在太短,无法着地,所以跑起来很是别扭。 柳白身形只是稍稍滑落,便已是拦在了它身前。 老狈见状,知道自己今天的确是逃无可逃了,也便不再挣扎,原地坐下,咧嘴苦笑。 “属下在娘娘手下,虽说没立什么功勋,但自认也从未犯下什么过……” 它话音未落,却是见着刚刚自己送出的那枚狼牙,竟然直直朝着自己飞来,然后钉住了自己的眉心。 紧接着眼前的这诡物又沾染了自己断爪上的鲜血,用自己的鲜血抹在了自己脸上。 就好像是在祭祀? 不! 老狈反应过来,连忙张嘴,刹那间一头巨大的黑影便是从它的身上站起。 其模样,赫然就是一头狼。 狼身上又骑着狈。 可不等它出手,柳白就一手抓进了这老狈的小腹,然后猛地一拽,顷刻间便将其的内脏都撕扯出来。 场面极为血腥。 但柳白却没有丝毫畏惧,甚至从其眼神当中还能看到……兴奋! 内脏都已被扯出,这老狈没有了再能活下去的理由。 刚刚被它从体内放出来的狈骑狼的黑影,也是随即消散不见。 若是在柳白跟它动手的那一刻起,它就放出这东西,指不定还真的能缠住柳白刹那。 然后它就能趁机跟着那头孤狼离开。 只可惜,老狈谨慎不敢跟柳白动手,但也正是因为这谨慎,才葬送了它的命。 “公子,你为什么动手这么急啊?” “你都不想听听这老狈想说什么吗?” 小草的言语让柳白清醒过来,他随手丢弃了手上的内脏,然后看着这老狈的尸体。 并未化作阴珠。 食肉者的手段果真是好用,其描述是:“狈,取狼之牙刺其眉心,再以其血覆其脸,可镇之。” 柳白先前还在老狈坡的时候,就已经想着将它的尸体搞到手了。 可是苦于没有狼牙,没曾想。 这老狈竟然自己配备了狼牙,那可就怪不得柳白了。 一切就当是它命运的馈赠好了。 “山精邪祟惯会骗人了,尤其是狈,狐妖,以及蛇精这些,信不得。” “它表面上是在跟你求饶,指不定就是在想着怎么暗中偷袭或是逃跑。” 柳白一边跟小草解释着,一边将这老狈的尸体拖去河边。 不得不说老狈选的这地儿就是好,有山有水的,杀了还能就地剥皮。 至于不会? 那没事,暴力出奇迹,总是可以的。 刚吃了山精乌梢蛇,柳白现在也吃不下了,所以他准备将这老狈宰杀好了之后带回家去慢慢吃。 毕竟要在家待的时间,可还长久着。 剥皮分尸之后,柳白捡了些肉多的,用老狈的皮将其包裹住,至于那颗头颅…… …… 夜半时分。 马老爷催促着六子给他的老烟枪拿来,让他解解馋,这前些天命都快没了,自然是一口都没抽过。 如今死不了了,这瘾自然也就上来了。 六子不给。 只顾自己一个人守在门边,吞云吐雾。 马老爷也知晓自己这弟子是个什么脾气,死倔。 就跟去年一样,去年胡尾其实回来了一趟,说他在短刀帮谋了个差使,六子要是愿意跟他一块去的话,在那混个一两年,也能混个帮众的身份。 这本是件极好的事情,马老爷也劝他去。 可这混小子不管说什么,就是不愿意,非要一心留在这马家庄子里边。 劝不动,胡尾没办法,也就自己走了。 就像此刻,马老爷也是劝不动…… “砰——” 门已经被砸碎了,现在那完好无损的窗户又被一颗大石头砸了个稀巴烂。 六子当即起身点燃了自己肩上的两盏命火,警惕地看着四周。 马老爷扫了眼,鼻子又抽了抽,而后便是叹气道:“行了,你打开那个布包看看吧。” …… 解决完了那头老狈之后,柳白的生活就再度恢复了平静。 整天就是吃饭睡觉欺负小草。 直到过了小半个月,在一天下午,马老爷赶着马车来到了柳家,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进了门,来到这屋檐下上了三柱神香,而后磕了……三个响头。神三鬼四。 柳白自是不敢受这个礼,尤其还是走阴人的礼,他自是避开。 只是不知道自己娘亲有没有受下。 磕了头之后,马老爷就走了。 只是见着他的背影,柳白感觉他的心气应当是又提起了些,毕竟走起路来,腰杆子都更直了。 他走后,柳白看着自己的面板。 【姓名:柳白】 【身份:人类】 【境界:灵体】 【气血:26.7】 【灵性:25.6】 【属性点:21.6】 上次吃了几天的老狈肉之后,气血涨了差不多两个点,也算是美滋滋了。 至于灵体……现如今,也只剩小腿以下没有烧出来了。 柳白估摸着,这灵体也是要双双到了30个属性点,才能烧圆满。 至于鬼体晋级,更是遥遥无期,但好在娘亲不会赶人,所以柳白也就不急着走。 反正年纪也还小,哪有不到三岁就被赶出门的道理? 如此又是过去两个多月的时间,灵性跟气血双双到了30之后,一身灵体也算是烧到了圆满。 他继续加点,就当他以为自己能聚五气的时候……却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然后他不解的时候,娘亲出现了。 告诉他,要想聚五气,就要有对应的五行之物作为引子,才能聚气成功。 比方说要想聚心火之气,生善战之猿,便要用火行之物作为引子,方可聚气成功。 柳白听完之后,就眨巴着眼睛看向自己娘亲。 柳娘子也看着他,而后说道:“聚气之物没有最好之说,只有最适合之说。” “你要想走出自己的路子,就得靠自己,走阴这条路子……靠缘分,更靠自己,我要插手太多,你虽然现在看起来能好走很多,但你走到了后边,比方说你要生自己的域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很陌生,根本无从下手,而且你所走之路也会处处生荆棘。” 柳娘子许是担心柳白以为她真的不想帮自己,所以一连说了很多,也解释的很是细致。 “切记,要习惯性的依靠自己,而非依靠别人。” 柳娘子说这话的时候,微微抬头看向天幕。 她想到了自己的来路,也想到了自己的现在。 而这也就是拥有一个大靠山的好处了,若是有靠山,但不够强,多半就会跟柳娘子先前说的那样。 开始时,一个劲的帮着自己亲人。 可等着这亲人走到哪足够高的高度后,就会发现,过往的帮助其实都是拖后腿的东西。 而真正等到了那时,才是后悔莫及的时候了。 “娘放心吧,孩儿晓得嘞!” 两世为人,柳白自是知道这个道理,娘亲能护着自己不死,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至于别的,自己还有金手指,若是这样还走不到至高,那真就不如切号重开了。 “嗯,你日后若是遇见合适的聚气之物,你自己就能心有所感,自然就会知晓的。” 柳娘子说完,又轻轻摸了摸柳白的小脑袋,这才转身去了地底。 而这事,也算是给了柳白一个醒。 或许真的该出山了…… 但是不急,等着鬼体再晋级一次,就走! 不止是他。 甚至就连柳娘子都以为柳白要出门了。 毕竟自己没给他聚气之物,在家待着也提升不了实力了。 他肯定是得自己出去寻的。 至于安全……柳娘子觉得以柳白如今烧圆满的灵体,外加他邪祟的身份。 在这血食城内肯定是不用担心了,再说了,就算真有危险。 也还有自己。 所以柳娘子觉得,柳白应当是没有理由会再留下来了。 而且这段时间,她也看出来了,柳白是早就想着出去了。 可没曾想,一连等了十天,她发现……柳白竟然丝毫没有要出门的意思。 整天都跟往常一样,吃饭睡觉欺负小草。 柳娘子也就懒得管了,再度忙活起了自己的事。 如此又是过去了将近一年的时间,等的柳白都要麻木的时候。 他终于发现,在属性点跳到【50】的时候。 那个他等待了许久的“+”号,终于出现了! 二级升三级需要30个属性点,三级升四级需要50个属性点,柳白已经不敢想,后续升级到底需要多少了。 但是无妨,如今终于可以升到四级了! 依旧是那熟悉的夜晚,依旧是那小小的院子,只不过上次是初秋,这次却是初夏。 院子里的桃树茂密,桃子都已挂果,但还没泛红,一个个都是青色。 柳白穿过这片桃林,来到门口时,就已经完成了从人到鬼的转变。 看着这已经不再是深青色的身子,他没有了先前的激动跟紧张。 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 只是深呼吸几口气,就已经彻底平复了自己的心境 然后心念一动,在面板【鬼体】后面的那个“+”号上边轻轻一碰。 刹那间。 鬼气充斥了整个院子,甚至逼地这附近的桃树都止不住的颤抖,眼看着都好似要将这树上挂的果子吹落。 就在这时,柳娘子又出现了。 只一现身,这好似位于风暴中央的院子,霎时恢复了平静,甚至就连那些已经落下的果子,都重新挂回了树上。 “娘娘,公子他……” 短短不过两年的时间里,鬼体竟然接连晋级,这下连小草都知道不对劲了。 “嘘。” 柳娘子欣喜的眼神下,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便是见着柳白的身体,缓缓发生变化。 只是呼吸时间,身上原本的淡青色都彻底消失了。 转而出现的,是白,很白,像是死人皮肤一样的白。 身子在变高,背后的骨翅同样在变大,柳娘子心思一动,其身后的披风便是跟着变化。 前后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柳白的鬼体就从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变成了十六七岁的少年。 身子停止了增长,他感受着自己的身上的变化。 先是看了看身上裸露出来的皮肤,除却白的过分以外,已经没有其他奇怪的特征了。 而后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之后,他猛地撑开自己的骨翅,刹那间,这撑开的骨翅都几近有着这院子长。 柳白毫不怀疑,自己只需要轻轻震动翅膀,就能飞出去数十米之远。 如今要是再想去马家庄子,恐怕都不用十个呼吸的时间了。 缓缓将骨翅收回,合拢在自己身后藏好,他才转身看着站在石阶上的柳娘子,欣喜喊道:“娘!” 只一开口,他就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变了。 不再像个孩童,而是多了几分少年气,然后又有种成年人的低沉,也就是俗称的……鸭公嗓。 等着柳白走近了些,才发觉,娘亲都已经没有自己高了。 按照上辈子的高度计算,柳白感觉柳娘子的身高可能在168左右,而他的鬼体……目前来看应当是有着180左右。 可是这面板上所显示的…… 【姓名:柳白】 【身份:鬼婴】 【鬼体:4】 【属性点:0】 身份依旧是鬼婴,可如今自己这身子骨怎么看都不像是鬼婴了。 柳白估摸着,等到鬼体升到五级之后,这身份应当也就会发生变更了。 鬼婴之后是什么? 直接就是鬼? 还是说会变成个别的什么鬼,比方说跟娘亲一样,变成画皮鬼? 又或是变成个什么其他的鬼。 柳白不知。 而柳娘子看着柳白如今这模样,欣喜之余,脸色也是有些复杂。 “原来我儿长大了,竟然是这副模样……” “什么模样?” 柳白伸手摸了摸脸,也没感觉到异样啊。 柳娘子笑着伸手一挥,柳白面前便是出现了一片好似镜子似的云雾。 柳白急忙看去。 只见他身上显化出一件黑金长袍,将他身上原本就已经惨白的皮肤反衬地更加雪白。 模样自是不必多说,端正的五官加上那剑眉星目……不,不是星目。 柳白眨了眨眼,发现自己眸子竟然还是猩红的。 头上的两根尖角也是变得纯黑,好似带着一丝神异。 这下真就是鬼中靓仔了……柳白见着自己这鬼体的样貌,都是忍不住心生夸赞。 对比一下,之前那只有1级的鬼体,都是啥玩意? 简直就跟哥布林似得。 如果第一次变鬼就有如今这样貌,当时的我也不至于这么排斥啊。 思量之余,柳白也好似感觉到了什么,他稍稍抖落身子。 旋即,他身后竟是走出了一团黑影。 这是……鬼影?! 柳白也才想起来,这对应着走阴人当中养阴神的邪祟,便是鬼影。 比方说当时从阴脉当中出来的那几个。 当时可是要四大家的老祖才能对付的,而现在……我也成了那样级别的邪祟? 所以说,我现在都是四大家老祖的级别了? 一时间,柳白觉得等的这段时间,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就是这鬼影的能力,还需要仔细琢磨琢磨。 他正想着,耳边忽响起柳娘子的声音,“这下差不多该出门了吧?” 柳白也是恍然惊觉。 他转身看着这满园桃林,轻声道:“吃完今年熟的第一颗桃,孩儿就出发。” 感谢daleksecond的9165点打赏,感谢是柒染啊,平生不会相忘的5000点打赏,感谢许睛安的1500点打赏,感谢qfh的1000点打赏,感谢千绫的666点打赏,感谢一览众山我为巅的500点打赏,感谢张式三的333点打赏,感谢阿浚的200点打赏,谢谢大家支持! (本章完) 第104章 娘在,娘一直都在 第104章 娘在,娘一直都在 许是定下来了出发的日子,柳白在紧张之余,又变得忙碌了起来。 好些事先都早已计划好的事,又被他拿出来仔细推敲。 反复斟酌。 试图查看着这安排里边还有没有别的漏洞。 但好在,柳娘子给他提点了几句鬼影的用法后,他也就多了点事做。 整天除了吃饭睡觉欺负小草之外,也能琢磨琢磨这鬼影了。 至于小草,它则整天数着院子里的这些桃儿过日子。 只要有一颗桃儿红了,它就能出门了。 它也在这小小的院子里边待的够久了,巴不得出去走走。 又是一日清晨,等着柳白出门准备化作鬼体的时候,却见柳娘子从屋子里边走了出来。 “娘!” 和三年前相比,柳白的人体也只是稍微长高了些许。 相比较鬼体的天翻地覆,起码他的人体还能保持着正常的生长速度。 “跟我来吧,你快要出门了,娘也给你准备了几样东西。” 柳白闻言,瞬间眼前一亮。 毕竟还在三年前,在那场大战还没开始的时候,娘亲就已经在给自己准备了。 现在都已经过了快三年的时间,娘亲这是终于准备好了? 柳白跟着进了屋,来到地底。 这一切跟柳白第一次来到这的时候,没有丝毫区别,柳娘子也先是从那床头的柜子里头,取出了一个造型精致的木盒。 “来,当时你不是在问娘到底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吗,你现在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在柳娘子期待的目光中,柳白双手接过,打开。 只见里边所摆放着的,赫然是一枚长命锁! 通体铜制,做工略显粗糙,但柳白却是知道,这是柳娘子当时亲手打磨制成的。 柳白欣喜的两眼放光。 柳娘子却是已经伸手将其取了出来,然后蹲下身子,亲手把这长命锁给柳白戴了上去,而后笑着说道: “愿我儿这辈子都平平安安,长生不死亿万载。” 柳白双手将这小巧的平安锁拿起,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然后大声说道:“谢谢娘亲!” 柳娘子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别急,还有呢。” 柳娘子说完起身,又是从这柜子里头取出了一个小巧精致的荷包,其色金黄,上边还绣了条锦鲤。 柳白疑惑地伸手将其接过。 “娘,这是有什么讲究吗?” 若说这长命锁,柳白还能理解的话,那这荷包……难不成是秦国的什么习俗? 柳娘子见状笑着提点道:“你点燃命火看看。” “哦?” 柳白闻言当即点燃了命火,然后再看去,只一眼,他就忍不住睁大了眼睛,甚至连嘴巴都下意识张大了。 这是什么? 换成柳白上辈子比较容易理解的称呼,这就是个储物袋,而在这世上,这东西就有了个别的叫法。 叫做“须弥”。 这东西柳白从书上见到过描述,很是稀少,至于有多稀少,只能说整个血食城估摸着都没有一个人有。 四大家……哦不,现在是三大家的老祖,乃至那位城主大人,都没有这玩意。 哪怕是其最小的,只有一尺见方的须弥,都没有。 原因就是因为制作艰难,至于到底是怎么制作出来的,柳白不知。 他只知道,自己的这个须弥空间……茫茫大。 甚至连他都感觉不到有多大。 里边也已经放了许许多多的东西,大到被褥桌椅罗汉床,小到油盐香料小油灯。 柳白估摸着,柳娘子是把她能想到的东西,都放了进去。 “出了门,以后娘亲就不能在你身边陪着你了,所以就想着给你多准备点东西,出门在外也好方便些。” 柳娘子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这世上的娘好像都是一个样,自己孩子要出远门了,总是尽可能的把自己能想到的东西都准备好。 柳白也想到了他上辈子去外省读大学的时候……每次去学校,那都是大包小包,甚至还装不下,得邮寄过去才行。 现在柳娘子本事大,能给他个不知道多大的须弥,所以东西也就准备的齐全。 柳白接过后,轻轻抱了下柳娘子的大腿,“谢谢娘。” “还有呢。” 柳娘子笑吟吟地说完,再度从那柜子里头拿出了一样东西。 只一眼,柳白就感觉有些眼熟,然后细看去……这是一对小巧精致的瓷器小人。 一大一小,大的是母亲,小的是孩子。 母亲正在抱着孩子。 “来,这个大的你拿着,这个小的娘拿着,你在外边要是想娘了,就拿出来看看。” 柳娘子说完,将那个瓷器小孩从怀里取了出来,又将那个母亲模样的小人递给了柳白。 入了手,柳白才想起来这东西为什么眼熟了。 这和他当时第一次进城的时候,在鬼市里边遇见的那个瓷器小人,基本上一模一样。 唯有的差别就是,这个瓷器是可以分开的。 “喜欢吗?”柳娘子笑着问道。 “喜欢,非常喜欢!” 柳白用力点头,然后他又摘下了自己腰间的玉佩,“和我这个好像很配哩。” 这是他当时送给柳娘子的礼物,两枚手牵手的玉佩。 “别急,还有。” 柳娘子说完,这次没再转身从柜子里边拿了,而是转身去了书架里边,从里头抽出一本厚厚的线装书册。 在柳白疑惑的目光中,她递了过来。 “这上边有我写给你的一些话,你若是在外头实在想娘了,就打开看看,但是记得,一次只能看一页。” “而且你要是有什么想跟娘说的话,也可以写在上边,然后等你回来的时候,娘就能看见了。” 柳白连忙将手上的东西都放进了须弥里边,然后才双手接过这本书册。 眼见着他就要翻开,柳娘子却把自己雪白的小手压在了上边。 “得出去了才能看,哪有现在在家就要看的道理呢?” 柳白这才不情不愿地收了起来,然后嘀嘀咕咕地说道:“那谁让孩儿还在家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想娘了呢?” 然后在他期待的目光中,柳娘子竖起一根手指,说道:“还有最后一样。” “什么?” 柳白抬起头,好奇的看着她。 柳娘子手一翻,她雪白的小手中间便是多了三根发丝,“你若是在外边遇见了危险,你就取出一根,到时这发丝就会护着你,娘也能知道,然后就会赶过去救你。” 三根救命毫毛……柳白点头急忙收起,这是救命的玩意,差池不得。 柳娘子见他这怕死的模样,是又气又笑,但依旧说道:“娘希望你在这成长为参天大树的路上,最多只需要娘救你三次。” 柳白听完,歪着脑袋问道:“那若是娘亲都救了孩儿三次了,孩儿还是没能成长为参天大树呢?” 柳娘子听完后竟也认真地想了想。 然后更加认真地说道:“那娘就再给你三根头发。” “嘻,娘对我最好啦。” 听着柳娘子的话语,柳白也是忍不住开心,毕竟每个人都喜欢自己有个霸气,还能极致护短的娘亲。 “好了,别的就没什么了。” “你要走的那天,跟娘说一声。” 柳白记着,娘亲还要自己给这外边的人带句话的,所以自是点头。 送完了礼,这离着出门那天,就好像更近了。 又是一日睡醒,柳白模糊着还没来得及加点,便是听着小草在院子外边喊道: “公子,院子里的桃儿熟了。” 柳白立马清醒过来。 临着等他都处理好了出门,才发现,这最先熟的桃儿,竟然不是柳娘子栽种的桃树上的。 柳娘子来到这黄粱镇九年了,所以每年她都有种一棵桃树的习惯。 这三年的时间里,种桃树的这任务,也就落到了柳白身上。 现在熟的这颗桃子,是他第二年种的那颗桃子结的果,还是唯一的一颗果子。 其皮通红,其果鲜嫩。 当柳白将其从桃树上摘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好像的确没有什么理由可以留下来了。 当然,若是硬要留下来的话,也可以。 但没必要。 等他摘完桃子转身的那一刻,发觉柳娘子已是站在门口了,柳白更是清楚……今天,真的要出门了。 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拿着这颗熟了的桃子转身去了厨房,一言不发。 柳娘子见着他的背影,好似张了张嘴,但终究是没有说出话来。 柳白洗了桃,轻轻一掰就成了两瓣,然后如往年一样,分了一半给娘亲。 柳娘子接过后,小口吃着。 母子俩都没说话。直至默默吃完了这颗桃,柳白便拿着桃核来到院子最外边,用锄头挖了个坑,小心翼翼地将这桃核埋了进去。 今年还在家,所以今天的这颗桃树,也理应由他来种。 耳边响起着柳娘子平静的声音,“你出门后可以先在血食城待一段时间,等熟悉了这世界是怎么回事,再去远的地方。” “血食城我帮你安排好了,你去了之后直接去司徒家便是了。” “至于再远的地方……娘就没做安排了,一切都得靠你自己。” 柳白将种好后的地面轻轻压了压,“好,孩儿已经长大了,娘你就放心吧。” 说完,他便缓缓起身,只是等着他站起后,就已经从人变成了鬼。 当人的他只有柳娘子的大腿高,当鬼的他……已是比柳娘子还要高了。 他转身朝柳娘子咧嘴笑,露着自己尖牙,猩红的眸子闪烁,“娘,孩儿这次真就要出门了。” “嗯。” “娘,我出去后……到时难免会跟马老爷还有胡尾他们接触,这样真的没事吗?” 柳娘子知道柳白问的是什么意思,她看着这个时时刻刻都在为自己考虑的孩子。 原本平静的她都忍不住笑道:“知道你跟马老三他们关系的,不知道我的身份,所以不会对我动手。 而知道咱俩关系的……那就更不敢动手了,所以你就放心去吧,娘都已经安排好了。” “好。” 娘亲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柳白自然不会再担心。 只是他又转头看向了东南方向,自家原先的那个香烛铺子,就在那个方向。 常言道知子莫若母,柳白只一眼,柳娘子就会了他的意。 “那个房间啊,等你下次回来的时候,再去看吧。” “这总得给你留个念想不是,如若不然,在外头耍疯了,都不想回家了。” 柳娘子半开玩笑的说道。 她也早就发觉了,自从有了柳白之后,原先杀伐果断的她,就变得很是纠结。 就像此刻,她是既担心柳白不愿出门,又害怕柳白出了门之后不愿回家。 “不会的,就算孩儿走的再远,也会记得回家的路。” 柳白依旧站在门口,没有回去。 他害怕,害怕回到娘亲面前后,娘亲抱一下他,他又不想离开了。 所以干脆就在这门口,好好的道个别好了。 “嗯。” “娘,你不是说要我给外边的那些人带句话吗?是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吧。” 柳白始终惦记着这事,也好奇娘亲有什么话需要自己带的。 “可以了。” 柳娘子就这么隔着这片桃林,看着自家孩儿那双猩红的眸子,而后缓缓说道: “若是你真的走到了那一步,你就知道这句话,娘是让你帮忙带给谁的了。” 在柳白期待与好奇的目光中,柳娘子再度开口: “我娘柳青衣当年杀你们如屠狗,如今,我柳白亦然!” 这一刻。 柳白头一次从自己娘亲清澈的双眼之中,看到了愤怒以及……怨恨? 这是娘的过往? 有人当年欺负过娘亲? 不然娘亲为什么会让自己带这样的话……而且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边竟然都有着恨意。 “好!” 柳白脑中念头闪过,但是嘴上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也没多问。 因为娘亲说了,等自己走到了那一步的时候,自然就知道这话是带给谁的。 而且……不仅要带话。 更重要的,还是得屠狗! 看柳白这副认真的模样,原本还被情绪感染的柳娘子忽然间就笑了。 过往又怎么样? 自己现在有了柳白,有了自己的孩儿,还有这个小家……那就什么都够了。 “好了,没什么别的事了,你……去吧。” 只是说完这两个字,柳娘子声音止不住的有些颤抖。 柳白自从种了那棵桃树之后,就再也没回去了,始终就站在这门边,此刻听着柳娘子这话语。 他嘴唇微动,没有说出声来。 因为声音都被眼角流出的泪水带走了,这一刻,他脑中满是穿越以来,所走过的这一路。 从最开始的,自己是人,娘亲想让自己变鬼。 再到后来,娘亲逐渐接受了自己人类的身份。 再到后来,自己逐渐接受了自己鬼的身份。 再之后……就到了现在了。 娘亲能庇护自己一辈子,但自己不能只指望娘亲庇护自己一辈子。 如果真的爱娘亲,那就不应该只希望在下雨天的时候,娘亲给自己撑起一把油纸伞。 而是应该在下雨天的时候,自己给娘亲撑起一把油纸伞…… 所以,这世界,终归是得去走上一遭的,去走走娘亲走过的路,吹吹娘亲吹过的风,看看娘亲见过的风景。 以及……去杀一些娘亲想杀,但还没杀的人。 想到这,柳白双膝跪地,重重一叩首。 “娘,孩儿……走了!” 说完他猛然起身,甚至都不敢抬头再去看柳娘子脸。 这次,原本阻拦了他几年的那扇门,没再阻拦,他顺畅无比的穿了过去。 只是出门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再度从鬼变成了人。 他深呼吸一口气,便是压下了自己的情绪。 出门走一遭罢了,若是实在想娘了,回来住几天便是,没那么多的难过。 小草适时从柳白身后探出头来,小手一挥,大喝道:“今日,我柳白,出山!” 听着这话,原本有些难过的柳白嘴角都有些抽搐。 “出山?” “不……我们先进山。” 言罢,他转头看向了西边,目光穿过这巷道,看向了那片老树林子。 …… 与此同时,隔着一扇门的屋内。 柳娘子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纵使隔着这一扇门,他目光也是始终都能落在柳白身上。 直至亲眼见着柳白越过那条小河,落入老树林子当中,再度化作了……鬼。 她笑了。 只是笑着笑着又有眼泪落下。 她逐渐收回目光,看向了眼前的这片桃林,而后伸手轻轻一点。 刹那间,眼前的景象破碎。 露出了满园都已经落地的烂桃。 那是今年熟的第一颗桃吗? 不是的。 那是今年熟的最后一颗桃。 你舍不得离开娘亲……其实,娘亲也舍不得你离开。 你可以说,但是娘亲不能说,因为娘亲害怕说了之后,你真就不走了。 大树底下长不出另一棵大树。 娘亲爱你,所以娘亲希望你能成为另一棵大树,能真正站在娘亲身边,而非躲在娘亲的羽翼下,当一颗脆弱的小草。 娘亲爱你,也舍不得你离开,但娘不能说…… 所以娘亲为你留住了这满园的青桃。 只是这桃儿红的终究是有点快,怎么地,只是眨眼功夫,就只剩最后一颗没落下了。 柳娘子缓缓抬头,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 她想到了柳白每次回家,都会大喊,“娘,娘,你在家吗?” 柳娘子每次都会从屋里走出来,一脸嫌弃的看着他。 但其实柳娘子每次也都有回答。 “娘在,娘一直在。” …… 与此同时。 已是一跃上了山顶的柳白,看着这漫山遍野的红叶,他猛然间明白了什么。 秋风一遍过,人间早已秋。 哪来的初桃,那分明就是最后一颗了。 他转身,目光透过极远,他看向了那个小院,张张嘴,目光颤抖,只是最后依旧一咬牙。 振翅而飞。 —— (今天出门,后边还有章加更) (本章完) 第105章 谁赞成,谁反对【2000月票加更】 第105章 谁赞成,谁反对【2000月票加更】 “我跟你说,你小草大爷问你话,你最好老老实实回答,如若不然,哼哼!” 小草说完,转头大声喊道: “公子,这死鸭子精嘴硬,不老实!” 正站在山头辨别着方向的柳白回头瞥了眼,看着那正被小草踩着嘴巴的野鸭精…… 就当它是为了逗自己开心好了。 柳白也没理会,稍微辨清了方向,知晓去处的他就从树顶跳了下来。 至于这野鸭……同样也是山精。 但是食肉者中有关野鸭的描述是要用玉粉喂食,才能让它不至于化为阴珠。 可柳白身上现在也没玉粉,玉的话更是只有那一枚玉佩,不舍得。 所以只能委屈它一下,让它化为阴珠了。 眼见着自己刚找到的小玩具就这么变成了阴珠,小草也是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然后问道: “公子,你不是要出山吗?” “而且娘娘都安排好了,说你可以去那个司徒家,我们还跑这山里来做什么?” “你都在山里刨食刨了几年嘞。” 柳白随手将它丢到了自己身上,而后猛地振翅,便是拔地而起,而后好似化作一道黑色闪电,掠过了数个山头。 “我是山里出来的娃,这进城之前,总得在山里有点自己的基业,免得进了城被人笑话。” 小草听的半懂不懂,但这也的确就是柳白的想法。 与其这么莽撞的就跑去城里,倒不如先在这老树林子里边闯下一份基业。 到时进可攻,退可守。 也不至于受人钳制,虽然这血食城里也不一定有人敢钳制自己,但小心一些,留条退路总没错的。 毕竟柳白可不想刚出来就喊娘。 他一边解释着,而后便是找准了位置,缓缓收翅。 最终落在了一个久违的山头。 老狈坡。 只是和两年前相比,这里已经荒废了很多,原本林子都长不进来的空地,此刻也是长满了灌木,甚至连那半山腰的毛竹都长上山顶来了。 有两棵甚至都已经长进了石屋里头,最终撑破屋顶钻了出来。 “嚯,公子快看,那有只马叉虫!!” 小草在家里憋得久了,现在出了门,见到什么都觉得稀奇。 那马叉虫一听,一股脑就钻进了地里。 柳白没管,他打量着这山头,原先老树林子这一带的邪祟,都是奉那老狈为尊,可两年前,那老狈被他杀了。 按理来说,这老树林子里边很快又会有别的邪祟跻身出来的。 应该有,但那邪祟占山为王却没再占据这老狈坡了。 多半是去了别的地儿。 柳白转身,适时便是见着一道鬼影擒着一只灰狐从山下掠了上来。 最后那鬼影回到其身上,灰狐落地立马夹着尾巴,瑟瑟发抖。 “现在这老树林子……谁说的话为准?” 柳白蹲下身子,看着这狐狸精问道。 狐狸精声音尖细,“回……回大王的话,现在这老树林子里,大家都听飞天大王的。” 果然。 “说说那飞天大王是怎么回事。” 山无二王,同样的,这山也不得无王。 没有王的山林子,不长久。 夹着尾巴的狐狸精立马说道:“这飞天大王原先也是狈大王的手下哩,后来狈大王不见了,这飞天大王就召集了大家,要大家奉它为王。” “大家都不说话,然后那飞天大王就指着一棵松树说那是棵杉树。” “有些说是松树,也有些说杉树。” “结果说松树的都被飞天大王啄瞎了眼睛,其他的也就奉它为王了。” 指鹿为马? 指松为杉? 柳白想到了自己两年前来这老狈坡的时候,遇见的那只逃命的游隼,他估摸着现在的飞天大王,就是那玩意。 想来也是,这长翅膀会飞的,实力肯定强,这些在地面的怎么都赶不上。 “那你呢?你当时说那是杉树还是松树?你眼睛没瞎,肯定说的是杉树吧?” 柳白觉得好笑,就多问了句。 狐狸精立马尖叫起来,“我不在那哩,我要是在那,肯定得说那是松树。” “我不是那种胆小怕死的狐狸!我是胆大包天的狐狸!” “我是前不久在这坡子底下挖黄芪吃的时候,挖到了一枚阴珠吃了,这才能说话哩。” 柳白脑海里边立马响起了小草的声音。 “公子,这狐狸精太蠢了,你可不能吃,万一吃了之后你也变得这么蠢,那娘娘可就会伤心坏嘞。” “不吃。” 这玩意还算有趣,柳白没有下手的打算。 要下手,也得去吃那游隼。 游隼的那俩翅膀……这要是烤了,再洒上点香料,那味道才香。 食肉者中有关游隼的描述是“断其双翅置其顶,而后以荤油封之”。 柳白不知这么奇奇怪怪的门道,是怎么被那些食肉者们发现的。 就跟这游隼一样,是哪个食肉者杀了它之后,会将它的翅膀放在它头顶,而且还用荤油封住? 这要是没点根据……谁能想到这。 但是没关系,这游隼的翅中烤起来,味道肯定香,自己也是只需要吃就好了。柳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那飞天大王平时都在哪呢?” 狐狸精人立而起,伸出前爪指着正北边,“北边有个雷击崖,雷击崖上有根雷击木,飞天大王就住那。” “哦?” 柳白起身转头看向正北边,然后低头说道:“我现在就去看看,如果不是的话,你就完蛋了。” 狐狸精立马低头,小声小气的说道:“小狐狸不敢撒谎。” “哼,还不是小草替你求情,不然你还想活着?快谢谢我家公子。” 小草从柳白的披风里边探出头来,凶巴巴的说道。 狐狸精跪在地上,不知是该谢谁。 可等着它听见动静抬头的时候,却是早已不见柳白的身影。 半空,柳白只是扇动了两下翅膀,就见到了那断崖,断崖边上生长着一棵高大无比的松树。 只可惜,如今那松树已是缺了半边。 雷击木……想来也是成精了。 而柳白都还没来得及靠近,那雷击木上便是有着一道身影飞起,而且速度极快无比,就像是有人射出了一根箭矢一般。 几乎是刹那间就已冲上云霄。 这要是放在别人身上,还真拿它不下。 只可惜,遇见的是柳白! 他稍微抬头,双翅猛地一扇,便是同样破空而去。 霎时。 这高空便是响起一声尖叫,几滴鲜血滴落间,柳白已是拎着这游隼的尸体滑落。 最后降至那雷击崖顶。 他看着仅存的这几头邪祟,缓缓收起翅膀,高举着那游隼的尸体,而后说道:“从今往后,这老树林子里边,只能听我的。” “谁赞同,谁反对?” 石头上站着一个人身羊头,身穿破布衣,手持拐杖的老山羊。 那棵被雷劈去一半的老松树上幻化出人脸。 雷击木下还有棵能走动的老木桩子。 三头都是邪祟,连一个诡物都没有,显然,这老树林子里边的实力也就这样了。 柳白记着马老爷说过,原先还有那黄皮子和熊瞎子。 但后来阴脉动乱之后,那俩老东西都跑了。 再加上后边邪祟暴动下山,那老树根又被马老爷杀了……还要有诡物,除非往西边去那老水坑看看了。 “拜见大王!!” 最识时务的还是老山羊,见着其余两个都没反应,它最先大拜。 柳白闻言又是看向了那老木桩子。 后者识趣的矮下身子,也是做了个跪拜的动作,“见过大王。” “见过大王。” 最后那雷击木也出声。 邪祟都怕死,没有出现柳白想象当中的宁死不降的事情,他还是有些失望。 无奈,他只得将那游隼的尸体先收好,然后打量着这三头邪祟。 他也没指望这几个能帮到自己,他只是想试试,看这当山大王是什么感觉。 现在看来……也就那样? “这大鸟喊你们有事?怎么都在这?”柳白见着有点情形,就开口问道。 正常来说,一般也就是有要事的时候,这游隼才会把它们几个喊到一块。 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 这老山羊闻言,立马从石头上跳了下来,邀功道:“回大王的话,那是小的在羊肠道那边打了个伏击,杀了两个走阴人。” “飞天大……那遭天杀的飞鸟想抢着吃,这才把我们几个都喊来了。” “哦?” 柳白只是稍稍疑惑。 那雷击木就身形震颤,上头便是掉落下来了两具脑袋都被啃食模糊的尸体。 “大王,请享用!” 老山羊指着这两具尸体,很是自傲。 走阴人都是它杀的,所以它喊的很大声。 柳白就这么看着它,若不是知晓这大多邪祟都是吃人的,就冲着它这德行……柳白都想给他一巴掌。 吃人柳白是下不去嘴的,只是当他走近了些,见着这两具尸体的胸口处,当即便是发现了不对劲。 “嗯?” “公子怎么了?”小草没有探头,而是在他脑海里边问道。 这两具尸体的衣衫都被那游隼啄碎了,裸露出来的胸口处,皆是有着一道刺青。 刺青的模样颇为稀少,看着像是一张纸钱。 若是三年前撞见这东西,柳白自是什么都认不出来,可现在……看了三年书之后。 这世上好些东西,柳白虽然可能知晓的不是很清楚。 但多多少少能知道个大概了。 比方说这两人胸口的刺青,即是说明,这俩人都是来自于同一个组织。 那组织,叫做……丧葬庙。 —— (又是1w4的一天,为表态度,提前支付,2k月票的也先加更了,后边你们慢慢投,3k的话就看你们的了) (本章完) 第106章 马爷依旧是你马爷! 第106章 马爷依旧是你马爷! 柳白在家看书的时候,翻到过一本专门介绍这世上各大组织书,那书名好像是叫做…… 《午牛杂俎》 大致就是一个叫做午牛的人写出来的闲谈,柳白还见着好几本书里边,都有午牛这个人。 想来多半是个学究天人的老登吧。 他在那《午牛杂俎》里边,就介绍了“丧葬庙”这个组织。 跟纸伞会以及孩儿帮一样,这丧葬庙也是个横亘三大国的大组织。 其里边的人……大多都奇奇怪怪。 大抵就在什么事都干的基础上,然后遵行一条原则,给人送葬。 只是,他们来这做什么? 老山羊说它是在羊肠道杀的人,羊肠道这地儿,柳白也晓得。 要想在血食城跟青山城之间来往,最近的一条路就是走乌蓬山跟岘山之间的乌山隘口。 但走那的话得交钱。 所以有些要钱不要命的,就在这乌蓬山跟岘山里边,走山路。 羊肠道就是其中的一条。 “这人是从血食城去青山城的?”柳白看着那老山羊问道。 老山羊听着还想了想,这才回答道:“不是,小的见这两人是从青山城去往血食城的。” “哦?” 柳白立马来了兴趣……去血食城,我也得去血食城呢。 “还听他们说了什么没?” 老山羊不知道这新来的大王为什么好奇这个,但是大王好奇,它就说,所以它回想了好一阵,才憋红着脸说道:“小的当时光顾着杀人了,没听他们说什么。” 柳白:“……” 反倒是旁边的老木桩子有了动静,它下半身的一条树根探了出去,远远的拉过来了一个黑布包裹,而后它那苍老的声音响起。 “这是那两人身上的东西,阴珠都被老山羊吃了,余下的吃不了的都在这。” 柳白打开一看,里头除却两套换洗的衣物和一些碎银钱两,就只剩一本薄薄的册子了。 上边歪歪扭扭的写着俩字——《属纩》。 柳白刚一翻开,里边便是掉出了一张小巧的金纸,上边烙印着一个龙飞凤舞的黑字。 “周。” “周家?” 一想到周家,柳白立马就想起来了那个对谁都笑眯眯的周安世。 而且刘铁也是去了周家做工。 难道说,这俩丧葬庙的弟子,是去周家的? 毕竟这丧葬庙可和那个谁人都能加入,谁都能自称自己是“孩儿帮”的孩儿帮不一样。 每个丧葬庙的弟子,都是有牒文的。 这虽然还没进城,但是柳白就已经觉得,这城内应当是有点意思了。 旋即,他目光又是落在了这三头邪祟身上…… …… 五天后。 马家庄子里边,有着那稀稀落落的打拳声传来,其间还能听到一个老人的怒斥。 “就你们这些打拳的,还想打出名堂来?” “一个个打了不过那么两三遍就这疼的那疼的,想当年你们胡师兄,刘师兄,还有现在教你们打拳的大师兄,哪个不是没日没夜的打?” 人群里边,很快就传来了一个少年的嬉笑。 “马师父怎么不提我们的小孩师兄了?他可是我们马家庄子的传奇啊,当时你可是三句话不离我们的小孩师兄的。” 坐在自己房间门槛上的马老爷听到这话,举起了自己手上的老烟枪,作势欲打。 那些不练拳的少年们这才哄笑着散开。 马老爷见状,心中又气,又有些无奈。 这若是放在几年前,这些混小子哪敢这样? 自己只要皱皱眉,这些小子就都乖乖练拳去了……但也是自己心气没那么强了,没那么多精力了。 想到这,马老爷又看了眼那蹲在石阶上抽烟,看着那姿态好像比自己还老的六子。 嘴上喊道:“也不管严一点,一天天的。” 心中则是叹息,但也无可奈何,他也知道六子这些年,的确是有些苦。 六子头也不回地自顾说道:“那边角落里边不是有几个自己打拳的?自己想走阴的,自己会练,不想走阴的,你拿棍子打也没用。” 马老爷瞥了眼,忽而压低了嗓音说道: “赵家那娃……你还是偷着给他阴珠了?” “嗯。” 六子抽着烟起身,而后说道:“我自己天赋就这样,这辈子都不指望烧灵体了,撑不起这黄粱镇。” “赵家那小子心稳,天赋也好,能搭把手就搭一把吧。” 就当师徒俩说着话时,忽见这屋檐上边竟然探出个头来,嬉笑道: “黄粱镇里群童欺马老爷老无力,忍能当面言语为笑料……马老爷唇焦口燥呼不得,独坐门前自叹息。” 六子起先是当即点火,可等着他看清吊在屋檐上的这个人是谁时,确实猛地睁大了双眼。 抬头纹极为明显的他,欣喜喊道:“柳师弟!!!”正在抽着烟的马老爷也是忽然起身,甚至一用力,连烟嘴都被他咬碎了,他呸地一声吐掉了嘴里的渣子,眼神闪烁,但是嘴上则是说道: “你这混小子,还晓得回来啊。” 柳白翻身从屋檐落地,将手上拎着的一个滴血的布包丢给六子,“嘿嘿”笑了声。 然后转身看着那些发愣的少年,他双手叉腰道:“来来来,刚刚哪个喊我小孩师兄,还在那笑话的。” 言罢,刚刚最刺头的那几个少年立马缩头缩脑。 柳白也没跟他们废话,脚下用力整个人瞬间窜了出去,逮着刚刚说话的那几个,便是一顿暴揍。 都是普通人,柳白下手也有谱,保证每个都是模样惨重但又不至于内伤。 等着他打完浑身舒坦的时候,那些个少年也都各自打起拳来。 声音很大,也很认真。 整个马家庄子好像又恢复到了前些年,恢复到了他们师兄弟都在的时候。 六子打开布包看了眼,然后转头看向马师父,忍不住惊诧道:“枫树林里的那头乌獐子。” 说起这,师徒俩自然都晓得。 老树林子里叫得出名号的山精就这么几个,这乌獐子还是里边小有实力的。 实力都跟正儿八经的邪祟差不多了。 若是换了马老爷年轻的时候,指定会想着法子搞来,但可惜他老了,六子又没那实力……可没曾想,柳白今日倒是捎来了。 “行了,拿去炖了吧,这是个带把的,那话儿熬了汤,你多喝点,指不定今晚就能烧出第三盏火来。” 马老爷经验多,自然晓得什么才是好东西。 六子“嗯”了声,点着头又看了眼柳白的背影,转过头走了。 柳白教训完了一群少年,也就蹦跳几下回到了屋檐下。 马老爷睁着已是有些浑浊的双目,眨着眼,说道:“柳小子,我都老了,怎么还没见着你长大嘞。” 其实我长大了,只是怕放出来吓着你……柳白摇摇头,浑不在意地说道: “你这老登,灵体都烧着圆满了。” “你这才多大年纪?就老成这副模样……也好意思说,再这样老下去,过几年没了,我可不回来见你。” 马老爷听着也是愣了愣,看着自己这模样……恍惚间,他好像提起一口气。 这小子好像说的也是个理啊。 我个烧灵体的,还烧圆满了,就算聚不了气活不了那二百来年,但是养着点活个一百四五还是没问题的。 可这怎老的这么快……好像是从一笑道长那厮走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老了。 后边等着胡尾他们这几个师兄弟一散。 加上这几年天天跟六子这厮待在一块,老的就更快了。 可如今……马老爷听着柳白这话,看着依旧个子小小的他,心中忽然间就好像想通了什么。 他起身抖了抖袖口,又舒展了下身子,而后指着那些个少年就大声骂道:“你他娘的爱练练,不练收拾铺盖滚回家去。” “还有你们王家屯那几个,在再这聚伙瞎逼逼,往年开始你们王家屯的老子一个都不收了,到时看你们家会不会被你们屯子的人挑粪泼死。” “……” 破口骂了一通之后,那些个少年打起拳来都生猛多了。 马老爷也只觉浑身舒坦。 厨房里边,没人晓得六子一边烧水给这乌獐子脱毛,一边擦着眼泪。 前些年马师父苦,其实他心里也苦。 再没人比他更想听到这骂声了。 许多时候,他都是做梦听见这骂声,可临着梦醒的时候,却只能听见马师父的长吁短叹。 是夜。 那些个少年都回大通铺睡觉去了,马家庄子的客厅里头,柳白跟着马老爷还有六子,却是在大快朵颐。 其实那游隼的翅膀柳白也还余了一个,但他不敢拿出来。 马老爷肯定是识得这玩意的,拿出来后又不好解释。 柳白不想把娘亲拿出来当掩护。 “柳家小子啊,这些年你是不知道,老子我过的有多潇洒。” 马老爷只是喝了两口酒,就满脸通红的大声言语。 六子撇撇嘴,听不下去,便凑前了跟柳白小声说道:“要不明儿个我去趟城里,把胡师弟还有刘师弟都喊来,咱们一块聚聚。” 柳白听着撇撇嘴。 “喊他们回来做什么,直接咱们去城里啊。” “他们俩在城里混了这么久,咱们不得去宰他们一顿?吃好喝好的都得他们安排着。” “就是就是,六子你看你这就不如你柳师弟了。” “这时候不去宰他们,下次可是难得碰着这么好的机会喽。” 马老爷一手抓着条乌獐子腿,大口嚼着,一双虎目也不再浑浊,而是如往年一样,炯炯有神。 依稀间,六子隔着这汤水升腾起来的雾气看了眼。 只觉马师父的头发都好像乌黑了几分。 也就没过一会,正喝着汤的六子忽然大声喊道:“点了,要点起来了!” (本章完) 第107章 老菜花拦路 第107章 老菜拦路 柳白见着这情形,有些恍惚。 当年他好像也是在这,也是因为马老爷请客,他搓了顿之后,这才烧出了灵体。 如今六子也是,吃了顿柳白带来的乌獐子汤。 即将就要烧出第三盏命火了。 马老爷见状,放下手上的吃食,倏忽点燃了自己的三盏命火。 前两年,他只觉自己身上的命火都烧着不踏实。 像是盖上了一层薄纱。 但今儿个可不是了,他只觉自己身上的命火从没这么敞亮……亮啥?! 他看着自己身边,站在椅子上点燃命火的柳白。 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这他娘的,聚气了吧?! 这才多大,火烧的这么旺? 一时间,马老爷只觉自己这几十年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柳白看着马老爷这表情,他忍不住笑了,然后伸出右手,竖起根食指,轻轻晃了晃。 “你,不行。” “还得我来。” 言罢,他陡然提气,而后伸手轻轻一拍六子身后的大龙。 刹那间,像是憋得很是难受的六子倏忽吐出一口浊气,始终憋不出来的头顶命火。 终于燃起了火苗。 只是和柳白以及马老爷的这命火,依旧没得比,可饶是如此,点火成功的他依旧是红光满面。 他原以为自己要想点燃三盏命火,恐怕都要马老爷这年纪,而且前提是还得跟马老爷一样“守身如玉”,才有那么一丝希望。 可没曾想,今儿个心情舒畅,再加上有这上好山精汤一冲。 嘿,这命火直接就给点着了。 虽然碍于资质吧,这命火可能不是很旺,但到底是点着了。 三盏命火可不是这两盏命火所能比的。 柳白收起命火缓缓坐了回去,继续吃着和乌獐子汤,只觉鲜美。 马老爷则是一合计,说道:“这样吧六子,咱明儿个起个大早,先把这些狗崽子先送回去,然后再一块去城里。” “成啊,没问题。” 六子点了三盏火,吃的正香,什么都好说。 等着吃饱喝足回到住处时,让柳白没想到的是,他几年前睡过的那套被褥子,竟然还被洗净晒干放在柜子里。 不仅是他的,连胡尾还有刘铁住过的,都是如此。 六子见柳白有些错愕发愣,也是稍有些尴尬,而后说道:“我怕你们突然回来住,到时会没被子,所以都给你们留着。” 冲着这一番话和这行为,柳白就知道,今天这条乌獐子,没白送。 许是因为马老爷性子不错,柳白觉得自己这几个师兄弟……实力或有高低,但为人这方面,都是没得说。 上了床,躺在这熟悉的小被窝里边,柳白也觉得舒坦。 人逢喜事精神爽,六子没什么睡意,总是絮絮叨叨的跟柳白说着各种事情。 聊的也多是他们师兄弟间的事。 比方说刘铁因为在周家做事,学了纸扎的本领,便在城里安了家,把他爹娘都接过去了。 胡尾去年回来的时候,跟镇长胡乾吵了一架。 结果没多久,胡乾就老死了,如今的镇长依旧是胡家人,叫做胡泉,为人做事都颇为狠厉,六子都不太跟其来往。 又比如说原本城里只剩三大家了,但是去年,这血食城里又兴起个叫做“五服堂”的势力。 走的是出马仙一脉的路子,走阴办事都颇为敞亮,口碑也还行。 隐隐有成为第四家的架势。 柳白本想着多问问这五服堂是怎么一回事,可六子常年待在这黄粱镇,也不晓得城里的情况。 只是说着等明儿个见了胡尾他们再问问。 他们都在城里,晓得的也能多些。 聊着聊着,柳白也不晓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第二天清晨,是小草把他喊醒的。 “马老三他们都送最后一批人了,你还在这睡呢,快些收拾啦。” “进城喽,进城喽。” “公子,小草跟你说哦,等这个进了城,你可别光顾着给娘娘买礼物了,也得给小草买一些,晓得不?” “不然等以后回了家,小草就告你的黑状。” 小草嘀嘀咕咕,柳白都没听见,一时间他都不知道是自己睡的太晚了,还是马老爷他们起的太早了。 等着他收拾好了,马老爷他们也都送完人回来了。 柳白出门见着马老爷,也都有些错愕。 因为昨儿个见着还满头白发的马老爷,今儿个这头发竟然黑回来了,甚至都跟前些年没多大区别了。 这也让柳白稀奇,不得不说,这走阴人的确是有点手段的,心气提起来了,白头发都能变黑。 就是不知道秃顶能不能再长出来。 但柳白觉得多半是不行的,毕竟当初的一笑道长,就是个秃顶。 “你瞅啥,还不快收拾着东西出发,进城里。” 柳白东西都在须弥里边放着,身上只背了个装样子的小包,跳着上了马车,刚回来的马老爷也没歇着,调转车头便是下山了。 路过这黄粱镇的时候,马老爷跟六子也识趣的没有询问柳白的家事。 没问他要不要回这黄粱镇的家,也没问他本身是哪里人,更没问柳娘子的事情。 穿过了这黄粱镇,柳白也就算是要正式进城了。先前虽然已经离了一次家,但当时毕竟还在老树林子里边,而且也算好了后头还要回马家庄子。 但这次是真的要出远门了,离了这黄粱镇,下次回来就不晓得是什么时候了。 所以柳白的心情难免有些沉重。 本着三个人都挤在这车辕上的,他转头却钻进了马车里边。 马老爷跟六子对视一眼,也没多问。 只是这进了马车车厢,柳白伸手在自己的布包里边掏了掏,实则则是从须弥里边取出了娘亲送的那本册子。 娘亲说了,实在想她的时候,就可以拿出来看看。 里边都是娘亲写给他的话。 柳白觉得自己现在就很想娘亲,所以他随手翻开一页,第一眼看上去是空空荡荡。 但是很快就显现出一行极为秀气的字迹。 “山高水远路漫长,愿我儿年年月月,岁岁平安。” …… 柳白在这马车车厢里头缓了好一阵,才若无其事的出来。 马老爷没问,当即拍着他这马车说道:“柳家小子,看出来了没,咱这马车可是新把式。” “看见了看见了。” 事实上柳白确实注意到了,而且还是第一眼看见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 和先前那马车比起来,这马车新了不少,而且那拉车的也不再是老马。 而是一头雄健的青鬃。 这马儿跑起来,速度都是快了不少。 “这是去年过年的时候,刘铁那小子送来的,说是他自己亲手扎出来的。” 马老爷说这话的时候,还是颇为自豪的。 毕竟刘铁也算是从他这马家庄子走出去的,刘铁在外头有了本事,他自然开心。 更别说这刘铁还是个念旧情的。 一时间,柳白也对胡尾跟刘铁好奇了起来,想着他俩在城里到底过的怎么样。 马车驶离了镇子,也算是进林子了,马老爷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可这马车走着还没多远,柳白就听着路上方的林子里头传来了老大的声响。 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挤开林子下山。 马老爷连忙拉停了马车,顺带着已经点燃了命火,六子也是。 只有柳白什么都不慌。 老树林子这一带……现在是他的地盘,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能晓得一些。 “马老三,是我,你这老东西吓唬谁呢?!” 路上边的林子里头传来声音。 马老爷这才收了命火,“原来是你这老菜啊,吓我一跳,你这着急忙慌的做什么?” 林子里探起一颗磨盘大的蛇头,吞吐着蛇信。 “你这领着俩弟子,也是去认门的?” “认门?认什么门?”马老爷声音有些错愕,一脸的无知。 “你不晓得?”老菜问道。 “不晓得。” 老菜这才从林子里边爬了下来,来到这路中央,盘着甚至连路都装不下。 柳白估摸着这要吃的话,恐怕够自己吃十天了。 也不知道这菜蛇味道好不好…… “木洞镇那边来了个新的山神,昨儿个开了山,最近好些人都赶过去认门呢,我看你这着急忙慌的,以为你也是去那,你要是去的话,咱就顺个路。” 老菜还不知道自己都快被端上餐桌了,依旧自顾自地说道。 马老爷闻言也是叼起了老烟枪,“原先那山神呢?地头蛇没有压住过江龙?” 老菜摆着蛇头,“没,新来的这山神是个有本事的,所以大家伙才去。” 马老爷闻言朝西边看了眼。 “那离着远,我过两天再去吧,现在有事得先进城。” “也好,那我就先去看看了。” 老菜说完,把头往路边一探,整个身子都钻入了林子,朝着西边爬去了。 老菜没拦路了,马老爷嘀咕着说了几句,也就没管了。 木洞镇离着远,有火也烧不过来,顶多是从城里回来得空了,过去瞅一眼,拜拜香火。 临了继续进城,一天是赶不过去的,依旧要在这乌蓬山的乌蓬里边住上一晚。 许是没有凑上鬼市,这乌蓬里边也没别人在这落脚,只有他们仨。 等着太阳落了山头,黑暗笼罩四周。 马老爷也就在这乌蓬里边给生了火,柳白守在四周,六子在旁边捣鼓吃食。 又是一阵山风从那狭小的门缝里边吹了进来,柳白皱了皱眉。 “怎么了?” 马老爷发觉了他的异样,问道。 柳白也是转身看了看,“好像确实有点古怪。” (本章完) 第108章 过江龙【求月票】 第108章 过江龙【求月票】 走阴人的灵性越高,越容易感知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而昨晚在马家庄子的时候,马老爷已经知道了,柳白的灵性要比他还高。 所以柳白能感觉到一些别的事情,他感觉不到,那也和合理。 “你先前说这乌蓬山的乌蓬……有什么讲究来着?” 前几年第一次进城的时候,落脚这乌蓬,当时马老爷提了一嘴,所以柳白有点印象,但是记不清了。 马老爷在这火堆里边点了烟,抽了一口这才说道:“这乌蓬,早年是住过山神的,就在这后边,墙壁都还黑着呢。” 柳白“哦”了一声,然后低着头忽然说道: “所以山神老爷要不出来见见面?” 马老爷闻言,嘴巴里边立马咬住了这老烟枪,也没说话,只是警惕的看着四周。 等了好一会,没动静,马老爷这才说道: “山神爷,怎么个,连我马老三也信不得了?当年可没少给你烧香吧。” 他说了话,这乌蓬后边那堵烟熏火燎的乌黑的墙体里边,才走出一团黑漆漆的影子,其只一出现就有股香火味弥漫开来。 马老爷见状连忙拿下嘴巴里的烟枪,然后一脸错愕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黑影。 最终这瘦高的黑影就这么来到几人面前坐下。 马老爷这才说道:“娘嘞,山神爷你咋还真在这?” 黑影发出苦笑,“没办法,新家被人占了,我被赶出来没地儿去,只能回这老家住几天了。” 柳白这才晓得,马老爷口中的乌蓬山的乌蓬里出过山神。 竟就是那木洞镇的这个山神。 再想到老菜说的那事,来了个新山神,这老山神就被赶走了,最终无奈只得回来这乌蓬子里边。 不等马老爷再问,这黑影就看向了柳白,好奇道: “先前也算是过去好几拨人了,但都没发现,你这小娃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边的?” 夜游神走过的地儿会有股特殊的气味,而且其附近一丈之地,必有香灰……柳白回想着自己书上看到的内容,嘴上则是说道: “因为我鼻子灵,嗅到了山神老爷的气味。” 老山神一听就知道柳白没说实话,但他也没问了。 他转头看向了马老爷,叹道:“这下是真没什么法子了,不知哪来的过江龙。” “很强?”马老爷问道。 老山神点头,“很强,按理来说,他那样式的就算成了夜游神,也不至于来占我那小山头……也不知他是盯上了什么。” “那就不晓得了。” 马老爷摇摇头,“那老山神你呢?要不重新在这乌蓬子里边搭个神台,先把香火身聚起来再说?” 老山神闻言抬起头,看了眼眼前的马老爷,而后说道:“这事古怪得很,我准备进城去找城隍爷,看祂怎么个说法。” “那也行。” 马老爷颔首,“是个路子,要是有问题的话,看城隍爷能不能出手搭你一把。” 老山神的目光依旧落在马老爷身上,丝毫没有移开。 “咋?” “我这身子是走不了了,要我走城里去,恐怕还没走到自己就得先得掉。” 老山神说着又把目光扫过柳白跟六子。 “马老三,搭把手吧,给个弟子让我附体一下,不会忘了你们这次的恩情的。” 说起山神爷附体,柳白也晓得一些。 这对常人来说,被神附了体,就算没大病一场也得抽个几天。 但是对于走阴人来说,却没什么妨碍。 就跟出马仙那路子似得,人家专司的就是给山水神祇或是邪祟山精附体。 “成啊,这倒没什么问题。” 马老三心中下意识地就已经把六子卖了。 可没曾想,这老山神却把目光落在了柳白身上。 “我?” 柳白指着自己,然后倏忽点燃了自己的命火。 只一眼,老山神就把目光转移到了六子身上。 这开什么玩笑,烧的这么旺的火,自己要是钻进去,指不定就得把自己烧死! 开始他的确是想着到柳白这小娃身上住上一天,可现在看来,还是六子比较好了。 这对自己没什么妨碍,马师父又已经答应,六子自然也没拒绝。 老山神见状,便是转身回了那墙壁里边,然后从里头拿出来了一把约莫小十颗的青珠子。 “当时走得急,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这点不成敬意,还请三位收下。” 老山神还是很识趣的,并没有选择白嫖。 打了把手,走了趟阴,多少要有点收获,马老爷也没拒绝,只是大部分都给了六子。 他自己则是只余了一颗。 柳白没帮忙,自然拒绝。 这只能算是进城路上的小插曲,解决完了之后,有老山神守夜,柳白几个睡了一宿。 临着第二天,柳白还是头一次见这山神附体。 结果也只是见着这黑影走进了六子的身体,六子打了个摆子后,连声音都变了,变成了那老山神的声音。 “走吧。” 上了马车,老山神钻进了车厢里边,余着柳白坐在车辕上看风景。 小草则是如往常一样坐在柳白的肩头,东张西望。 出了乌蓬山,血食城也就没多远了。 望着城池又跑了一两个时辰,终于来到了这西门,还没等着进去,柳白就发现,和前些年相比,这乱了不少。 有人打架也就罢了,像马老爷这种赶着马车的走阴人,更是毫无顾忌的横冲直撞。 进城的时候也只是象征性地点了点头,就从那走阴人专用的城门里边进了城。 城内依旧破败,甚至是更加破败了。 只一眼,柳白就已经见着有好几家铺子的墙壁都倒塌了,也没人修。 而这都还是临着城门口的黄金地段了。 “先去趟城隍庙,忙完正事再说。”马老爷叼着烟枪,一双虎目打量着四周,让一些窥伺的目光避退。 “好。” 柳白自是没什么问题。 人是从西门进的,但是城隍庙却在血食城的东边,要想过去就得横穿整个城池。 好在这血食城也有一条东西向的主街,叫做富贵街。 很是寻常的名字。 马老爷的马车跑在这富贵街上,柳白四处张望,发现这和三年前相比,还真就破败了许多。 大多数铺子都关了门,路过的百姓也都惶惶恐恐,身形瘦削,有些脸上还都是菜色。 这天下要想养起来,可能需要十几二十年的功夫,但想要乱起来,一年也就够了。 更别说如今还是已经过去了三年多的时间。 等着马车来到城池中央的时候,柳白才见着好些,许是城主府也就在这,终是没见着动手打架的走阴人了。一路穿街,等着最后又能见到城墙了,这血食城的城隍庙,也就终于到了。 远远的都还没凑近,柳白就已经见着那栋单独的建筑了。 一栋高耸的庙宇,周围都没有其他房屋,香火之鼎盛更是让他骇然。 屋顶盖着青瓦,而此刻,整个屋顶都在冒腾着香火烟气。 人群更是,排队都已经排到这城隍庙来了。 柳白见着这情形,脑海里边很自然的冒出了他在树上看到的一句话。 “盛世多人烟,乱世聚香火。” 世道越乱,这百姓就越会寻求神祇庇佑。 所以这乱世也就是容易兴起这些香火势力。 马老爷赶着马车到了这城隍庙门口后,他也就收起了这纸马,如今这血食城……他可不敢将自己的马匹随便乱放了。 放在这门口,恐怕进去一趟庙里出来就不见了。 这本身也有好些百姓在这排队,可见着马老爷施展的这走阴手段,再加上他身上这穿着打扮,纷纷避开了。 山里来的走阴人,别说他们,就是这城里的走阴人都不敢招惹。 等着进了这城隍庙,柳白一时没有注意,差点直接被呛出眼泪。 虽说他也提前预想到了,这里边烟气会很大。 可没想到会这么大,完全就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抬头间,甚至连那高坐神台的神像都看不清楚,可这些求庇护的百姓依旧恭恭敬敬的在这上香。 “你小子,点个灵体就好了。” 马老爷说这话的时候,脑袋在发亮。 柳白紧接着放出自己的灵体,小脑袋亮堂起来之后,他顿时感觉空气都新鲜了。 没想到灵体还有这效果,看来确实,书上看的道理再多,都不如马老爷这样的实践派……柳白心中胡乱想着,已是跟着马老爷还有老山神绕过这城隍庙的神台,来到了后头。 和前边相比,这后头密闭一点门窗都不见。 烟气更是浓郁,而偏偏就是这样的地方,还修建了一个小房间,房间门口还守着一个耸拉着眼皮的白发老头。 柳白猜测这应当就是这城隍庙的庙祝了。 许是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他这才抬起头,睁眼,浑浊的双目微眯,扫了眼。 被老山神附体的六子凑进了些,压低了嗓音说道:“是我,木洞镇的那位。” 庙祝听完愣了愣,似是回想了一阵这才想起,“哦,你这条小蛇啊,怎么回来了?” “有大事。” 老山神说完,这庙祝微微颔首,转身将这木门推开一条缝隙。 老山神转身跟马老爷道了声谢,便从六子身上出来,化作一道黑影从这门缝里边钻了进去。 他身形只一进入,这木门就自行合上。 “砰”地一声。 庙祝也是再度耸拉着双目,随意挥了挥手,“走吧走吧。” 马老爷应了声,这才扶着浑浑噩噩的六子朝外头走去。 柳白跟着来到门口,回头望了眼,这才看清这城隍爷的真容。 身披黑金大袄,面容肃穆,脸色通红,怒目圆睁。 右手虚探身前,左手则是在怀里抱着一把宝剑,身子也是微微前倾,好似做那伏妖之状。 模样倒是不错……柳白心中嘀咕着,可还没等着出门。 却是已经听着这门口好像打了起来,声音嘈杂。 浑浑噩噩的六子已是被呛的咳嗽连连,两只眼睛也是被刺激的通红。 马老爷咬着烟枪,挤开前边的人群,终于出来了,闻着外边新鲜的空气,六子终于回过神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柳白则是看向了右手边动手的那两伙人。 看这穿着打扮,应当都是城里的,实力的话就那样,为首的那俩都是烧灵体的,其他的都只是点了火。 柳白估摸着自己一个人就够烧死他们了。 马老爷也看了眼,解释道:“穿粉衫的那个是红灯坊的,但不是司徒家,是孟家的。” “另一伙腰间都悬着把短刀,应当是那短刀帮的。” “红灯坊还有个孟家?” 这事柳白倒是头一次听说。 “嗯,司徒家为大,孟家这势力比不上。”许是离得近,马老爷也没多说。 至于附近的百姓,则是都远远地避开了,生怕惹祸上身。 眼见着六子好些了,马老爷也是从自己怀里取出了那纸马丢在地上。 “咱们也走,这离着白虎街近,先去找了胡尾再说。” 马老爷说着,柳白两人也是跳上了马车,沿着从那打斗的两伙人身边过时,柳白还听着那短刀帮的人说话。 “公羊用说什么你们孟家就信什么?你们干脆举家加入五服堂得了,难怪被司徒家压得死死的,真是废物!” 这话一出,打斗声就更厉害了。 马老爷连忙抽了几鞭子,好让这纸马跑快些。 柳白则是从这话里听出了点话,这两伙人打起来是因为五服堂里头一个叫做公羊用的人挑事。 短刀帮知道,孟家应当也知道。 但还是打,所以这是相当于……阳谋? 柳白心中揣测着,马老爷则是驾着马匹在这街上东转西转,很快便是来到了一条杂乱的街道。 这街……名为白虎街。 短刀帮的驻地便是在这,一个名为短刀武馆的地儿,就是他们的总堂。 柳白听说胡尾如今就在这总堂当差,也算是混出头了。 马车停在这了这短刀武馆的前头,柳白跳下马去,打量着眼前的场景。 朱门上打着铜钉,门口摆放着俩石狮子,左右各自还摆放着十八般武器。 头顶正悬檀木牌匾,上书“短刀武馆”。 也算是有模有样了。 看门的都是普通帮众,点火的走阴人还干不来这事。 马老爷叼着烟枪上门,其中一个守门的小跑过来询问。 “找你们后门堂口的胡尾,就说家里有人来了。” “成。” 这看门的也爽快,转头就走。 没一会儿,那门童就又出来了,只是他没喊来胡尾,却是喊来了另外一名陌生的男子。 “就你们找胡尾啊。” 马老爷见状,原本都准备敲去烟灰的老烟枪,又被他重新叼进了嘴里。 —— (又是日万的一天,看在我这么努力的份上,求点月票撒) (本章完) 第109章 压制不住的鬼体【求月票】 第109章 压制不住的鬼体【求月票】 所以……这人是来找事,抢着送上门来打脸的? 柳白看着眼前这一幕,思量着自己要不要也先点个火,就算不动手也好吓唬吓唬这人。 可没曾想,马老爷只是点点头,这人就打着哈哈换了个姿态。 “您应该就是马师父吧,我这可时常听着胡尾提起您呢。” 说完他又直起腰身,“我叫吴明,跟胡尾一样是在后门堂口当差的,我喊他胡老哥。” 马老爷见状,又把自己的烟枪从嘴巴里边取下,打了个哈哈。 “原来就你叫吴明啊,胡尾可没少在我面前提起你呢。” “成,胡老哥这会当值去丁口送差货去了,很快就回来,到时我给他顶一班,你们忙活你们的去。” 柳白见状,也是觉得这才对嘛。 当初还在镇子里的时候,胡尾脑子就颇为活泛,只是有六子在前头没怎么表现罢了。 这进了城,他一个山里娃,又是个不愿吃亏的主。 所以人情交往这一块,他肯定会拿捏到位,真要这么随随便便的就得罪人,也不会混到这总堂了。 临了,这朱门里头还没见着人,就已经听着公鸡打鸣声传来。 柳白抬眼,适时见着一个少年双手搭在脑后,仰着头,哼着小调走了出来。 其身上虽穿着破破烂烂,但却很是干净。 脸上被晒得黝黑,可一双眼珠子却很是明亮。 看门的门童都弯腰行礼。 这吴明也是连忙凑上前去,喊了声少帮主。 公孙仕瞥了他一眼,道:“熊大有?你在这做什么?今儿个不是轮到你去巡城南了吗。” “呃……” 熊大有转头看了眼马老爷,发现后者的脸已经黑如锅底了,刚想道声歉告退。 他却见着原本还懒散至极的少帮主竟然一步上前,来到了马老爷……不,是那小孩面前,然后竟是用那谄媚的语气喊道: “小孩哥!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了你好几年了。” “这不也来了嘛。” 柳白回了句。 马老爷则是受不了这被摆了一道的委屈,怒骂道:“兀那狗贼,速速过来!” 公孙仕回头看了几眼,就晓得怎么个回事了,沉着脸说道:“熊大有是吧,你也别去巡街了,回你原先那堂口待着吧。” 熊大有还在打着哈哈,只是哈了几声,却是嘴一瘪,哭丧着张了几次嘴。 但都没说出话来,只得低着头走了。 公孙仕看着他的背影也是嘀咕了几句。 “早说别把这人拉进堂口来,不听。” 只是转头再看向柳白时,他又恢复了那灿烂的笑容解释道:“这人就是这性子,管不住嘴,什么都说。” “嘴巴里也没几句实话,只是觉得好玩,恶意倒是没得。” 马老爷敲着烟斗点着头,倒也没真去为难这人。 “小孩哥你们是来找胡尾的是吧,成,我去把他喊来,明儿个让他也休息好了,等你们忙完了,小孩哥你可得来找我。” “好。” 柳白本身也是打算先在这血食城待一段时间,所以多认识几个人,自然也是好的。 更别说早先在黄粱镇的时候,两人就已经有过接触了。 只是还没等着他去喊,胡尾就已经出来了。 他先是跟跟马老爷还有公孙仕打了个招呼,可等他看见公孙仕挡着的柳白时,却是忍不住惊呼一声。 “柳师弟!!!” 他甚至是冲上来,直接一把抱起了柳白,心中的惊喜简直是溢于言表。 跟六子还有马老爷的感觉不一样的是,胡尾本人都是被柳白救过命的。 加上先前本身相处的又多,这感情自不是寻常能比。 见到柳白他们师兄弟团聚,公孙仕也识趣,便是托辞有事先告辞了,只是走之前又再三言说,让柳白有空的时候来寻他。 而且也不忘跟那门童叮嘱。 省得下次柳白来了以后,还得通禀等待。 柳白眯着眼多看了他几眼,这人……是个心细的。 胡尾得了空,师兄弟三人都坐上了马车,马老爷赶着车也是愉快。 没聊几句,甚至都不用六子开口,胡尾就主动说道:“今晚,醉云楼,我胡尾请客!” 来之前六子就已经跟柳白说了,这醉云楼是城里最好的酒楼,里边甚至有不少要用阴珠子才能买到的菜肴,吃了都是涨气血的。 所以说,胡尾是真开心还是假开心,也是一眼就能认出。 只是说着要去找刘铁了,胡尾才说道:“现在去他肯定还没回家,他在周家纸扎行的后堂当工,跟我这不一样,去了都找不见。” “没事,我先把你们送去醉云楼,到时我去他家等着好了。” 赶着马车的马老爷乐呵呵的说道。 在他看来,自己没个妻儿,只有这几名弟子了。 但好在,弟子都争气,如今他那口泄了的心气也提起来了,自是再没比这更让人开心的事情。 “也行,这醉云楼也是周家的,到时让刘铁登记个身份,咱吃饭都能省点珠子。” 胡尾显然是已经将这血食城都摸透了,什么门道都晓得。 柳白也乐得如此,今晚正好借着这机会,好好问问这城里的情况。 等着马老爷把车赶到城南一处临着小湖边的酒楼前,柳白才晓得,这城内还真是有些好去处。 比方说这醉云楼,修了三层,每一层都有飞檐画廊,纵使这如此荒乱的城内,这里都是人声鼎沸。 显然,不管是什么时候。 穷苦的都只有底层百姓。 马老爷将他们仨送到这,调转车头就又回去了,如今六子胡尾他们都算长大了,他也不担心。 柳白跟在他俩中间,还没等进门,就已经有着穿着制式衣衫的娘走上前来,脸上带着合适的笑容招呼着。 这让柳白不禁有些感叹,难怪这醉云楼的生意好。 单就是这几个迎宾的姑娘,就不是别的地儿能比的。 一楼是给普通人坐的,走阴人都能去二楼,至于三楼,胡尾提过一嘴,能去那的,在这血食城里都非富即贵。 二楼也有厢房,只可惜三人来的时间晚了,最后只能要了个临窗的桌子。 六子看起来是第一次来这,显得颇有些局促。 只是再想到自己也是点了三火之后,也就自然了些。 柳白则是趁机询问着胡尾进城后的事情。 胡尾也是回忆了一阵,脸上表情变换,最后归根结底就化作了一句话。 “都还好吧,反正在帮里就这样,我选的还是条稍微好走的路子。 虽然收益小了点,但风险也小,好在如今也快烧灵体了。” 六子拿了桌上的几粒瓜子,边嗑边说道:“听说前不久,你们短刀帮跟那五服堂打了几次,你没事吧?” “我没。” 胡尾摇头,“我们挂袋的不管这些,都得是他们提刀的去。” 说着柳白也是才注意到,胡尾胸口那个好似装饰品的东西,竟然是个布袋。 所以胡尾现在是……一袋长老?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混成八袋长老。 柳白觉得有点意思,“那你和刘铁应该是经常能见吧?” “也难。”胡尾抓了把瓜子,又把腿踩在了椅子上,怎么舒服怎么来,“他们纸扎行的忙得很,一个月下来能有一天当闲就算好了。” “但也安稳,他在那旱涝保收,只要顾着纸扎就行了。” “而且他扎的好,人也勤快,经常晚上回了家还搞点私活,他啊,现在是有钱得很,人也富态了,你一会见着就晓得了。” 六子听了虽没说话,但也是连连点头。 这也是激起了柳白的好奇心,接下来他又问了些胡尾在城内的情况。 至于别的……也没在这问,人多口杂。所等了约莫一个时辰,柳白才见着马老爷从楼梯口那边冒头,紧接着一个白白胖胖的青年男子又是从下边钻了出来,东张西望。 等着他看清坐在窗边的人影时,惊呼了声,然后便径直跑了过来。 他那并不瘦弱的身躯在这二楼跑起来,整个楼层都在震动。 起先好几个走阴人见这情形,刚想抬头说上几句,只是见着刘铁身上穿的衣裳后,立马就变了个脸,甚至有些打着哈哈说道:“这位小兄弟可得跑慢些。” 刘铁看着像是不会应付这些,干脆就没理,而是直接跑到了柳白身边,眼神闪烁着问道: “小柳师兄,你什么时候回来了啊。” “我……你……我……” 他憋了好几句,都是不晓得说什么。 马老爷最后走了过来,“行了,那小子前天回来的,昨儿个就出发来城里了。” 柳白看着眼前这大变样的刘铁,也是有些意外。 他原本想着变样的应该是胡尾,没曾想竟然是他,“看来这周家的伙食还算不错啊。” 刘铁也有些尴尬,最后坐在六子身边,“主要是天天吃,然后再纸扎行也没个动,就这样了。” “行了,知道你小子吃的好。” 胡尾摆摆手,“今儿个马师父还有柳师弟都来了,你这地主老财可得出点血,整点好的。” “整,必须整!” 刘铁大手一挥,显然是真的发了财。 结果也正是如此,今晚上这一顿,柳白也算是过足了瘾,自从穿越以来,这顿饭算是在他心里都能排第二了。 第一的自然是娘亲做的饭,这点没的说。 也没人能比。 吃饱喝足,天色也早已昏暗,漆黑,胡尾跟刘铁在这城里都是有家的,但俩人都没打算回去。 最后师徒几个也就在这附近找了家客栈,要了两间上房。 上了年纪的马老爷一个人一间,他们几个师兄弟则是聚在一块,今儿个不聊到半夜,怕是睡不了觉了。 事实上也的确差不多,等着他们几个上了床。 好一番闲扯,最后扯着扯着,都不用柳白问。 胡尾跟刘铁两个都把话题扯到了五服堂身上。 “你在周家听到点消息没?你们那人手多,消息应该也广吧。” 说起这事,屋子里边也就安静下来了。 原本是有些不能说的,但是在自己师兄弟面前,刘铁觉得没什么不能说。 所以他稍微组织了下语言,便是开口说道:“我在纸扎行里听到的消息比较少,也就前些天,和我在同一个屋子那个,他二舅跟周家能扯着点关系。” “他说这五服堂,其实能跟原先的洪家扯上点关系。” “洪家?” 柳白听着有些错愕,当时娘亲不是说,这洪家交给张苍去处理了吗。 怎么个,张苍连这都处理不干净? 许是听出柳白有些诧异,刘铁连忙解释道:“倒也不是说洪家,就是这洪家原本是城主府养的,专门处理一些城主府不好处理的事情的。” “后来洪家没了,这城主府也就跟少了条胳膊似得。” “所以现在又养出了个五服堂。” 六子听完也是忍不住问道:“不是说短刀帮才是城主府养的吗?” 刘铁听完看了眼胡尾,“胡师兄你说吧。” 胡尾现在有些吊儿郎当的样式,躺床上都翘着二郎腿,“这都是外边人谣传的,现在这三家里边,我们短刀帮跟城主府的关系是最僵的。” “要不是我们帮主,也就是红姐还算有实力,能砍,我们短刀帮都被城主府干没了。” 刘铁又问道:“听说上个月,红姐跟城主打了一架,不分胜负?” “那这就不是我们该知道的了。” “这倒是。” 柳白就这么听他们说着,直到他们没声了,才说道:“那这五服堂真就是城主府搞出来的了,是吧?” “应该是,现如今这五服堂一边忽悠着那些老百姓,然后不停地挑拨我们余下这三家的关系。” “如果不是有城主府在后边撑腰,他们没这么狂。” 柳白记下。 自己既然准备在这血食城内待一段时间,多了解些消息总没错的。 “那红灯坊司徒家那边呢,没什么消息吗?” “红灯坊……他们就还是操持着那生意,也没人争利,就是最近被那五服堂挑拨,跟孟家的关系闹得越来越僵了。”胡尾解释道。 一通解释下来,柳白对如今这城内的局势也了解了些。 只是临了,他又忽然想到自己在老树林子里边听到的那事,问道:“你们有在城里听说丧葬庙的人手没?” “丧葬庙?” 胡尾听完还想了想,“没听,这应当都是在州府那边活动吧,不会来我们这。铁子,你听没?” 柳白又竖起耳朵,当时可是从丧葬庙的那俩人手里,找到了这一张写着写着“周”字的金纸,现在那金纸都还在他的须弥里边。 刘铁听完也摇头,“丧葬庙我都只是听过一两次,不晓得。” “柳师弟你问这干啥,丧葬庙要来我们这血食城了?”胡尾诧异。 “没,就是听别人说了几句,有点好奇。” 说着话,六子都已经打起呼噜来了。 刘铁也差不多,躺在床上,说起话来都有一句没一句了。 柳白则是唤出面板来看了眼,属性点都已经刷新,看来早已是过了凌晨了。 听着都没人说话了,他也就翻了个身,钻到墙角开始睡觉。 听了一晚上悄悄话的小草则是早就窝在他怀里打盹了。 此刻见柳白也不说话了,它把头一仰就睡过去了,甚至都还有着轻微的鼾声。 临着半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 在几个师兄弟的鼾声中,半睡半醒的柳白恍惚间感觉好像总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而这也就是灵性过人的好处了。 只要有人多看了自己几眼,都能感觉到。 他起先只是睁眼,也没起身,稍加感知,这目光好像是从这客栈的窗户外边传来的。 那倒还好,并不是说胡尾他们几个晚上不睡觉在盯着自己。 而正当他准备有所动作的时候,准备来个猛然起身窜出窗外时,那股感觉却忽地凭空消失了。 随之外边好似有着一阵鸟类扇动翅膀的声音响起。 所以,是鸟?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这在城里,城内的城隍爷也算得上是香火鼎盛。 那是不可能让邪祟进来的……除非跟自己一样的邪祟。 想到这,柳白双手一撑,整个人就从床上跳下来了,落地无声。 被惊醒的小草也趴在了他后背,一言不发。 柳白来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户,朝外头看去。 除却发现月光有些昏暗以外,其余的是什么都看不见,也没发现什么别的东西。 倒是能听见隔壁马老爷的鼾声,这老登,睡得倒香。 既然没发现什么,柳白也就准备回床上继续睡了,可也差不多就在这时候,他还刚刚躺下…… 可猛然间,他却是感觉自己的手脚在发凉! 对于如今的他来说,这种感觉已经不陌生了,甚至还很是熟悉。 要变鬼了! (本章完) 第110章 你吃过人【求月票】 第110章 你……吃过人【求月票】 可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变鬼? 而且还是压制不住的那种,他再度起身,这次速度更快了,落地之后只是脚下一点,就已经从那打开的窗户里边跳了出去。 可还没落地,他就已经猛地振颤骨翅,一闪而逝朝着城南边飞了出去。 其间临着出城墙的时候,一道香火神韵的气息还降临了过来。 柳白依稀看清,是那城隍爷的模样。 为了防止其动手,柳白更是狠狠踹了祂一脚,打散了祂即将显化的金身。 出了这血食城之后,柳白再度扇动两下,身形就已经消失在了远边的群山之中。 最后确信没人在跟着自己后,他才缓缓收翅,落在了一处山头。 其间也有一头诡物投来窥伺的目光,只是在察觉到柳白身上的气息之后,就立马远远避开了。 落在山头的柳白眉头紧皱。 突然变鬼……还是控制不住的那种。 之前可是没有过这样的事情,难道是因为刚刚睡觉的时候,那道目光动了手脚? 可有这么神吗。 许是察觉到了柳白的疑惑,小草就从它的披风里边探出头来,也没出声,而是直接在他脑海里边说道: “公子你是在好奇你为什么会变鬼吗?” “对,你知道?” 柳白扭头看着这好像还没睡醒的小草,“不会是你搞的鬼吧?” “不是不是。” 小草连连摇头,而后才解释道:“这个我听娘娘在地底的时候,提过一次哩。” “娘?她怎么说的?” 柳白就知道,自己身上的什么变化,娘亲都会知道的! “她说,你当鬼的实力比当人的实力强太多了,你的气血压制不住,你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变鬼的。” “但是没事啦,你变鬼待了一段时间之后,就能变回人去了。” 小草说着从柳白的这个肩头跳到另一个肩头,“再说了,公子变鬼可帅气啦,当个鬼多好,我们去屠城不?” 柳白:“???” 既然只是压制不住,暂时变鬼了,那就没事。 可这样一来的话,就还得想办法尽快将自己的五气聚起来了。 就算聚了五气还是得时不时变鬼,但压制的时间起码能长一些。 不像现在……柳白稍加估算。 这次变人的时间大抵只有两天半,然后就压制不住得变鬼了。 也是,先前还在家的时候,柳白时不时就会放出鬼体来溜溜,而不像这次。 自从见了马老爷他们之后,就一直当人了。 而鬼体都已经差不多相当于养阴神的走阴人了,可自己连五气都还没聚出来。 但要聚五气的话,就得去找五行之物……娘那边暂时不用考虑了,那就早点去司徒家。 司徒家那边……也不知去了之后,对自己是什么态度。 要是不乐意的话,柳白也宁可自己找,他没有什么寄人篱下的打算。 反正自己现在有实力了,也饿不死。 至于找不着的话,那就抢! 抢了司徒家周家什么的,抢了就跑。 等自己进了老树林子,就算是他们那几家老祖来了,都得慎重考虑一下才行。 打定主意后的柳白也就稍稍安心了些,寻了个稍微大些的石头,他也就着躺了下去。 他准备在这待着时间差不多了,再回城。 只是躺着躺着,他又装着从胸口取出了那小瓷人,看着她那笑容,柳白又想起了自己娘亲。 他用手指轻轻摸过这小瓷人的脸,然后笑了笑。 “晚安娘亲,明天见。” 说完后,他又把这小瓷人收了起来,至于睡,他倒是没多少睡意,在这老林子里边,他也不敢睡。 只是睁着双眼,看着天边月明到天明。 …… “娘嘞,小柳师兄不见了!” 刘铁胖大的个子从床上跳了起来,脸上的肥肉震颤,还把胡尾他俩喊醒了。 六子跟胡尾起先愣了愣,然后很快就把隔壁的马老爷喊了过来。 马老爷叼着老烟枪,神色淡定的扫了眼,说道:“这么久了,你们还不知道这柳小子是什么情况?” “突然出现,突然失踪,那都用不着咱操心。” “那确实。” 胡尾也是明白过来,坐在床沿上。 刘铁则是凑近了些盯着马老爷,小声问道:“马师父,你真的不慌吗?这小柳师兄都失踪了。” “慌啊,可慌又能咋办!” 马老爷叼着烟枪,双手一摊,言语激动的说道。 这柳白的实力,马老爷是晓得的,都是能聚五气那种了,比自己的实力还强。 就他这样的还能半夜凭空消失,这要是被人抓走,那对方得是什么实力了? 自己就算找见了,冲上门去也是送死。 再者以背后柳娘娘的实力……马老爷觉得,着实是不用自己太过担心。 “等等吧,等到明早。” 马老爷说完也就转身回去了,只余下六子跟两名师弟,在这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胡尾看得开,往床上一躺,“继续睡!” 好在,临了等着到了中午的时候,终于是见着柳白回来了。 依旧是那蹦蹦跳跳的模样,什么事都没有。 不等他开口,马老爷就手一挥,然后说道:“不用解释,我们懂。” 然后他便叼着烟枪扫了眼身后的六子,这才回头说道:“我们准备待会吃完午饭就先回去了,你小子呢?” “我准备先在城里待一段时间看看吧,不行再回去。” 柳白低着头说道。 六子有些失落,但是胡尾跟刘铁却是欣喜了,俩人都抢着说他那地儿能住,还能睡人。 “先不用吧,我这有落脚的地方,不行再来找你们。” “成,一会我带柳师弟先认认我家门。”胡尾立马说道。 “还有我还有我家。” “……” 几人就着在这附近吃了饭,马老爷跟六子就要回黄粱镇了。 好在离着也不远,相见了也随时能来,所以也没什么离别的伤感。 辞别了马老爷,柳白便是跟着先去了趟刘铁家,然后见着刘铁父母,被好一番感谢后,又跟着去了胡尾家里边。 其中刘铁家就在城南的仁孝坊,胡尾的家则是在城西边的长庆坊。 俩坊市都还算好,里边住着的人也都是这城内颇有家资。 余了,胡尾本想让柳白在他那住一晚的,可柳白也拒绝了,甚至都没让胡尾送。 他自个从那长庆坊中出来,没走多远见着没人,就把布包也收进了须弥里边。 如此一来,他就像是这附近人家里的小孩出来玩耍,不惹人注目。 若是有走阴的见了,瞧见他肩膀上的小草。 晓得这是个有役鬼的小孩,那就更是不敢惹了。 一路向北,柳白又问了几次路,终于是在城北找到了一处名为清平坊的坊市。 和先前胡尾两人住的那坊市不一样的是,这清平坊甚至还要更高一个档次,这左右人家很少,但每户都很大,甚至有几家都还养了门房。 而这一路走来,柳白也算是远远的观望了这红灯坊的文化。 嗯……怎么说呢? 柳白只是觉得,只恨自己才三岁,长不大啊! 不然非得去体验体验这血食城中的三绝……要不,用鬼体去试试? 柳白一路循着往前,本以为还要一路好找。 可是还没等着他走多远,便是在前头找到了他此行的目标……许是觉得有好些看,他也没急着上门,而是循着蹲在这附近的一个石墩子后边听。 很快,声音便被晚风送入了耳。 “司徒小姐,在下只是觉得近来天色极好,若是都待在家里,岂不可惜了,所以才特来相邀,绝对没有别的心思。” 说这话的人,柳白刚也见了,对方是一个穿着青衫的公子哥,身上气息来看,也是点了火的,但也应当只是点了火,灵体是没烧出来的。 而柳白此行的目标,便是这司徒红。 昨儿个晚上听胡尾跟刘铁提起,说当年来过他们镇子,还被誉为血食城第一天骄的司徒红。 迟迟点火不成功,近来没了大小姐的身份暂且不说,甚至都从司徒家搬了出来,搬到外边这清平坊来住着了。 恰巧柳白此行的目标就是司徒家,而司徒红又是当年照看过他。 甚至乎,连司徒红点不了火,都是因为柳白。三年前的柳白,想着看看三年后的司徒红是怎样一副模样。 所以原本想着直接去司徒家的柳白转变了心思,想着不如先来看看司徒红是怎么一回事,然后再去司徒家比较好。 甚至这来的路上柳白都已经想好了。 若是这司徒红被欺负的惨了,到时候自己就领着她回司徒家,上演一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女穷的戏码。 想来应该会颇为有趣。 而现在……柳白探出头去,稍稍打量了眼。 发现和三年前相比,这司徒红依旧喜欢穿白裙,只是脸上却是已经不再戴那面纱了。 而且和三年前那清冷的面容相比,此刻她看起来却是多了几分平和跟自然。 怎么说呢,大抵就是没了那股锋芒毕露的感觉,而是变得温婉了许多。 就跟现在似的,这青衫公子分明是想约她出门。 柳白觉得以司徒红原先的性子,大抵是会直接拒绝的,可现在却是听她说道: “我觉得也是,只是今天天色也晚了,不如明天再看吧。” 男子听着被拒绝,但又没有完全被拒绝,所以也就笑着说道:“那成,那在下明天再来,还请司徒小姐能赏脸了。” 言罢,这男子稍稍抱拳,便是转身离开了。 司徒红没有急着回去,依旧站在这门口,朝其微笑着好似送别。 男子多次回头,看着司徒红没有回去,都是笑着挥手。 柳白就这么看着,只是觉得和三年前相比,这司徒红的手段是更加高明了啊。 就这男子,怕是要被她钓成翘嘴了还不自知。 而柳白猜测,明天这司徒红多半也不会和他出门,她要么就是继续换个理由,要么则是闭门不见。 果不其然,临了,门后走出个侍女。 司徒红头也不回地说道:“收拾一下东西,明天一早我们就先回家。” “是,小姐。” 侍女转身正想回去收拾东西,只是转身看向小姐的那一刻。 她却是发现,向来以冷静闻名的自家小姐,此刻竟然眼神错愕,甚至连嘴唇都有些颤抖。 她顺着小姐的目光看去,只是见着一个站在石墩子旁边,甚至都还没石墩子高的小孩。 他是谁? 侍女刚想问问,可紧接着她却是见着自家小姐主动走上前去,走到那小孩面前,而后施了一礼,轻声说道:“奴婢司徒红,见过公子。” 和当年在鬼市见面的时候一样,见面时她依旧是这么行了一礼。 只是当时她却还是司徒家的大小姐,同样没有点火,但一句话确实能差遣聚五气的走阴人。 可如今,她却没了大小姐的身份,身边也没了走阴人护送。 柳白就这么微微仰头注视着她的双目。 有诧异,有欣喜,有激动,但唯独没了当初的悔恨。 兴许也有?只是藏得更深了? 柳白不得而知,也懒得知晓,他只是说道:“走吧,收拾一下,别等明天了,现在就回趟家吧。” “好。” 司徒红激动之余,甚至有些啜泣的感觉。 柳白这才想起,当时在自己门口,司徒不胜好像是说过……说不定这是柳家对她的考验,只要考验通过了。 那她才能算是青云直上。 这么看来,这些年兴许她都是这么想的,如今见着自己再度现身,她也就觉得,对自己的考验通过了? 柳白转念一想,也觉得司徒不胜这么随口一诌,好像确实有点道理。 就拿这点火来说,这次回来,柳白觉得只要这司徒红还算听话的话,那的确是要帮她把火点了。 毕竟自己身边跟着个走阴人,多多少少也能方便些。 眼见着那侍女还想多收拾点衣物,却是已经被司徒红拒绝了,随意带了点东西,便又是出了门。 “公子,这离着本家也近,因而奴婢也没有配备马车……”司徒红说这话的时候,好似有一丝歉疚。 “没事,走吧。” 柳白懒得在意这些,领着司徒红就朝前边走去。 而此刻,司徒红全程都是低着头,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很是乖巧。 柳白随口问道:“听说你已经不是司徒家的大小姐了?” “嗯,三个月前家里开了族会,说我不大合适继续当这司徒家的大小姐了。” “哦?你们老祖就没说什么?” “说……说了,老祖让我安心等着,说只是时机未到。” 又是一句怎么都不会出错的话,一时间,柳白也是对这司徒不胜愈发好奇起来。 这还真就是老狐狸了。 就拿刚这句话来说,其实司徒家的意思也很明显了。 司徒红点不了火,那就别占着大小姐的位置,司徒不胜其实也有这方面的意思,只是碍于情面不好说。 所以安抚司徒红时,便说时机未到。 怎样才算是时机到了? 兴许如今就算是时机到了……司徒红指路,过了两个转角,在柳白的视线里边,便是出现了一间起码占据了半条街的大院落。 上挂牌匾“司徒”二字。 这走了一路,终于算是到了。 柳白毫无顾忌的踏上了这司徒家的台阶,司徒红连忙跟上,即至走到了门口。 看门的门房不认识柳白,但却是认识司徒红的。 “小姐,您……您回来了。” 司徒红淡淡点头,也没多说,只是看着柳白就这么走了进去,她也再度跟上。 事到如今,她甚至都不知道柳白来这是做什么的。 红木门槛很高,柳白甚至都要跳一下才能过去。 进了这司徒家的大门,柳白就好奇的四处打量,他也没做作,这本就是他第一次进这样的高门大户。 所以说,还是有必要仔细看看的。 比如说刚进门的这假山流水,以及里边的游鱼甲龟,就是他没见过的。 绕过这地儿,踩着石子路面继续朝着司徒家深处走去。 司徒红也不敢出声打扰,就这么默默的跟着,只是走了还没片刻,他就见着前头急匆匆的走来了一名穿着绿衣锦绣头戴金的年轻女子。 而且远远观之,她估摸着是早已经点了火的。 原本还准备进这旁边园去看看的柳白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 司徒红很自觉地上前一步。 对面那穿着绿衣的貌美女子来到近处,也是停下了脚步。 就当柳白以为会有什么大家族富家小姐吵架的戏码时,却是没曾想,这女子只是淡淡的说道: “没想到姐姐还有空回家看看,妹妹以为姐姐去了那清平坊,就会连家里的门都忘了呢。” 只一开口,柳白就知道司徒红的茶艺是从哪里来的了。 看来这都是家族渊源啊。 而比茶艺这一点,柳白觉得司徒红应当是谁也不惧的,就像此刻,她明明是后发了,可一开口…… “妹妹如今成了司徒家的大小姐,该不会是眼里都容不下我这个姐姐了吧?” “不会吧……姐姐可是记得,妹妹之前都很是大方的。” 柳白听完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刚过来的司徒家大小姐脸色一阵难堪,此刻再听见笑声,很是自然的把目光落在了柳白身上。 柳白自是感觉到了她的注视,所以……这是见拿不下司徒红,要来损我了? 就当柳白都已经做好了准备的时候,却是见着这司徒家的大小姐蹲下身子,看着自己,眼神欣喜说道: “姐姐,这是谁家的小孩呀,也是我们家的吗?长得可好生俊俏,来,过来让姐姐抱抱。” 柳白:“???” 虽然有着一丝惊讶,但又不得不说,人家能在司徒红之后成为这司徒家的大小姐,是有几分本事的。 至少在待人这一块,是没的说。 有人愿意抱着自己,柳白本想拒绝的,可这司徒家大小姐动手太快……他也就没拒绝了。 当然,跟人家胸口的大道理肯定是没关系的。 只是司徒红见状,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可也就在这时,小草忽地从柳白身上钻了出来,鼻子嗅了嗅,而后忽地说道: “你这人的嘴巴好香啊……你,吃过人?” 这话一出,原本还在微笑的司徒家大小姐,笑容忽然就僵住了。 柳白也是没想到小草竟然还有这本事,刚想着挣扎下去,确实发现,自己的身子好像是被紧紧的箍住了。 这就有意思了。 就当柳白准备点燃命火先烧一把的时候,司徒红救主更快。 而且她救主的方式更加直接,原地便是喊道:“老祖,柳公子来了!” —— (又是日万的一天,这2k月票怎么还不够呢,我都加更完了) (本章完) 第111章 鬼胎【求月票】 第111章 鬼胎【求月票】 前后几乎是眨眼的功夫,柳白就发现自己跟司徒红之间,多了个人影。 穿着银灰色锦绣长衫,白头发,一身富态,甚至都到面前了,还是一手轻轻摸着自己的肚子。 其面容柳白也不陌生了。 正是司徒家的老祖,司徒不胜。 而他一来,柳白就感觉紧箍着自己的那双手,松开了,随之身后紧紧靠着的柔软触感也是消失不见。 柳白稳稳当当落地,原本还站着跟自己平视的司徒不胜见状,也是立马蹲下身子。 跟自己继续保持着平视的姿态。 “嘿,小老儿司徒不胜,拜见公子。” 说完,这一身富态的司徒家老祖竟是双膝跪地,而后重重一叩首。 这场面,是让自以为很是尊敬柳白的司徒红都震惊错愕了。 原来这柳家公子,在自家老祖的心里,地位竟然是这么高吗? 自己见面时只是行礼,可司徒不胜见了,却是直接跪地…… 自家老祖都已经双膝跪地了,司徒红自是不敢再站着,不止是她,连小草口中会吃人的司徒家大小姐,也是立马跪下了。 而这里的动静也很自然的被附近的仆役们看见,兴许用不了多久,司徒老祖在自家向一个小孩下跪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血食城了。 柳白也没想到这司徒老祖竟然会行如此大礼,他颇有些尴尬,伸手将这老头扶起。 但是司徒不胜也没真的站起,而是依旧蹲在地面,尽量保持着跟柳白平视的姿态。 好让柳白不用仰视自己。 他眼神微眯,止不住的嘿嘿直笑,其心中的欣喜都溢于言表。 而这态度,也让柳白有些措手不及。 他想过,来了这司徒家后,可能会有些不太受待见。 也想过,来了这司徒家后,可能明面上会挺好的,但是背地里总是会让人有些觉得麻烦。 可没曾想,这司徒老祖竟然这么个态度? 这娘亲到底是怎么安排的……莫非这司徒老祖的脑子,早就被娘亲改造过了? 柳白心中越想越夸张,只是见着人家一直在这蹲着跟自己说话,也是不太妥当。 而且看这司徒老祖的反应,估摸着也是早就知道这司徒大小姐的事情了? 这么看来还是有点古怪。 一时间柳白也是有些好奇,便道:“找个地方坐着说吧。” “好嘞,公子这边请。” 司徒不胜立马起身,然后见那还蹲着的司徒红皱眉道:“还不抱着公子,这么不懂事呢你。” 说完又跟旁边的司徒蕊说道:“你也是,还不快跟上来给公子道歉,平白无故的吓到公子,若是公子不满意,待会就砍了你!” 言罢,司徒红急忙上前将柳白抱起,然后就近进了旁边的客厅。 司徒红将柳白放在了主位,连司徒不胜都是坐在了下位。 “她这是怎么回事?” 柳白没有过多的寒暄,直接就是伸手指着司徒蕊问道。 他这一开口,司徒红也是竖起了耳朵,刚刚说司徒蕊吃人的话是小草说的,她没听见。 她只能通过几人的反应推断,这司徒蕊应当是有些古怪的。 而这点,她也是早就有所怀疑了。 毕竟当初要拿掉自己的大小姐身份的时候,司徒红想过好几个可能顶替自己的人,但就是没想过这个同样是私生女的司徒蕊。 而且当时她也只是刚点火,现在只是刚过了三个月,竟然就已经烧灵体了。 足以证明其天赋之高,而同样的,她的事情被放出来后。 在这血食城内,这司徒家的家主司徒良也就多了个称呼——播种家主。 不管是前一任的大小姐司徒红,还是现在的大小姐司徒蕊,天赋都极高,而且还都是以私生女的身份进的司徒家,单就这点,就足以坐实他司徒良“播种家主”的身份了。 “她啊……” 司徒不胜话都还没说完,小草就从柳白身后探出头来,“她吃过人。” 原本把头埋在自己胸口的司徒蕊听到这话,抬起头,但很快又低了下去。 司徒不胜抬手间,这大厅的木门就自行合上了,“这事比较讲究,容不得外人知晓,还请公子体谅。” “嗯,你说吧。” 在柳白疑惑的目光中,司徒不胜这才缓缓说道:“其实……其实这位小鬼大人说的也没错,司徒蕊她确是吃人,但吃的也不是人。” “哦?” “因为她吃的,都是我们列祖列宗……的骨灰。” 司徒不胜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也是有些难堪,毕竟先不论对错,单这事来看,的确是有些不大合适。 毕竟吃自己祖宗的骨灰,这算是个什么事? 司徒蕊听见之后,愈发觉得羞愧和不好意思,便是低着头嘟囔着说道:“我也不想吃,跟吃土一样。” “你说什么?!” 司徒不胜忽而拔高了音量,司徒蕊便把头低的更低了。 至于司徒红,则是完全愣住了已经…… 司徒不胜继续说道:“其实这也是个没办法的事情,司徒蕊身上……有点古怪。” 言罢,司徒不胜忽地吹起了一声口哨,而也就是这口哨声一响。 原本还低着头的司徒蕊忽而就抬起头来了,甚至整个人都大变样。 其身子变得矮小,不过呼吸间就从一个成年人变成了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整个人趴在地面,四肢攀爬着走路,脑袋也变得圆头圆脑,嘴巴变得很大,像是被撕扯破碎一般露出那锯齿一般的尖牙。“吃人。” “吃人。” “我要吃人!” 她鼻子不停地抽动着,嘴角也是不断滴答着口水,她盯上了离着最近的司徒红。 原本还攀爬在地面的她,四肢一用力,直接就跳了起来,跳到了两人中间的茶几上,她露出锯齿般的牙齿,看向司徒红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着一盘美味佳肴。 司徒红早已被这怪异吓得脸色惨白,整个人也不停地往后缩。 柳白见着这情形,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她也能变鬼?! 小草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它抓着柳白的肩膀惊呼了一句“公子”。 司徒不胜见状,又是吹了一声口哨,这原本已经变成鬼的司徒蕊再度化作了原本的样貌。 只是再度变为人之后,她已是昏迷了过去,整个人也就躺倒在这桌面上。 “行了,你先带她下去休息吧。” 这话是跟惊魂未定的司徒红说的。 后者也只是稍稍迟疑,就点头答应了,也没过多的疑问,既然老祖说了,那就肯定没问题的。 等着司徒红将这司徒蕊扶走之后,司徒不胜才解释道: “其实这司徒蕊也是个可怜人。” “司徒良那个败类祸害了她娘亲后,就离开了,可没曾想她娘亲却是怀了她,再后来十月怀胎……等着司徒蕊降生的时候,却是在老树林子里边,撞了祟,生了个鬼胎。” “原本好端端的一个女孩,也就成了如今这模样。” 司徒不胜说着也是叹气。 “她是鬼胎?”柳白诧异道。 “对。” 从这司徒不胜口中听到了肯定的答复,柳白表情则是有些奇怪。 鬼胎这东西……他在书上看到过。 鬼胎非人非鬼,算是介于人跟邪祟之间的一种存在,其要么是人占据上风,这个时候就会以人的外表出现。 要么就是鬼占据上风,这个时候就会以鬼的外表出现。 但不管是哪个,都是不可控的,一旦某个地方有了鬼胎,这地儿的普通人,基本上很快就会被屠戮一空。 而这却不是让柳白惊讶的点,他惊讶的是这鬼胎的形成。 毕竟从书上看到的内容来看,这鬼胎并非是出生的时候撞了祟才形成的。 而是在怀上的那一刻,同时撞上了祟,所以原本正常的胎儿,才会化作鬼胎。 可这男女敦伦的时候,怎么会撞上祟? 若是别人恐怕还会疑惑一下,但柳白却是知晓个通透……战斗在野外。 所以这鬼胎基本上都是在野外怀上的。 司徒不胜不可能不知道这点,他之所以换了个说法,估摸着也就是照顾着柳白的年纪。 许是见着柳白不再那么疑惑了,司徒不胜才继续解释道:“至于吃祖宗先人的骨灰,则是因为我早年先得到过一门术,这术便是有人研究出来,专门压制鬼胎的。” “大抵效果就是借先祖之力,压制邪性,从而让鬼胎变得可控。” 至于吃先人骨灰这事有没有什么不好,司徒不胜倒是没在意。 在这世道里边,求先祖救命帮忙,本就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而类似于司徒蕊这种,也只是帮忙的方式有点不大一样罢了。 “哦?那你这术还挺好的。” 都能压制鬼胎的术,想来这司徒不胜多半还是有点机缘的。 “还好还好。”司徒不胜得了夸奖,好似很不好意思,然后转头看了眼天色,他才连忙说道:“对了,公子这次来,是常住吧?” 说这话时,他眼神都好似带着一丝祈求。 “应当是要住一段时间的。” 既然是娘亲的安排,柳白自然没有客气。 司徒不胜得了这话,大喜,连忙便是招呼着,说要去给柳白安排房间住处。 只是出了门,又找来个管事,说今晚的吃食要按最高规格的来,并且说,所有在城内的司徒族人,今晚都必须回来。 因为到时候,他将有大事宣布。 …… 与此同时。 血食城,城东,一条名为宝义巷的巷子里头,熊大有正一脸衰相的推开了自家的院门。 等着回了家,他也是径直就往床上一躺,一手扶着额头,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情况已经很明显了,若说昨天他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的话。 可今儿个……没的说了,他辛辛苦苦,了将近小二十枚青珠子打点,才讨要到总堂办事的这差事,就因为自己嘴贱,非要耍个子玩笑…… 如今差事没了暂且不说,回了原先的地儿,还要被人嘲笑。 这才是让熊大有无法接受的。 可是……耍个子玩笑真的很有意思啊,看别人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信以为真。 这自己弄出来的乐子,多么有趣,可为什么他们偏偏就不喜欢呢? 想到这,熊大有烦躁地抱起了被子,把头往里边一缩。 而也就在这时,恍惚间有人敲响了门。 (本章完) 第112章 公子若不弃【求月票】 第112章 公子若不弃【求月票】 起先熊大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愣了愣,那“砰砰砰”的敲门声再度响起。 他这才确定是有人在敲自己的院门。 “谁啊?!” 他先喊了声,示意家中有人,然后才起床,拖着鞋子朝外边走去。 敲门声依旧在响,他不耐烦的喊道:“来了来了,别敲了。” 很快,他来到这扇老旧的木门后头,把鞋子穿起,这才把院门一拉。 适时见着外边这人还想敲门,甚至都已经抬起手来了。 熊大有只是瞥了眼,就看出来了,这人的指节……很是粗大。 一般这种人手上的活计都很是了得。 站在他门口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这两人都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衫,而且更怪异的是,这两人身后都是背着一个长条形的木箱。 还是同一个。 左边这人背在左肩上,右边这人背在右肩上,行为看着很是怪异。 熊大有能感觉到的是,这两人都是点过火的,也就是说,他俩其实都是走阴人。 “你……你们找谁啊?” 左边这人开了口,“就找你,熊大有。” “我不认识你们啊。”熊大有停在门口,没有让路。 可这俩人却是直接挤了进来,先是两人并排,可结果他们身后背着的木箱子却被这门框挡住。 他俩又换了个方向,这才进来。 见他们行事粗鲁,而且身上隐隐都有命火点燃的迹象,熊大有也不敢阻拦,只得被迫让开条路。 他俩进了门,也不说话,而是径直去了客厅。 就好像对他家都很是熟悉似得。 熊大有愈发觉得怪异,他先是探出头去张望了眼,确定再没别人后,这才重新关上院门,跟着去了客厅。 等他进来时,发现这俩怪人都已经坐下了,而且还是正襟危坐的看着自己。 这让熊大有心慌,莫非是要动手不成“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是……是想加入我们短刀帮吗?要的话,我可以帮你们引荐一下。” 事到如今,自己的实力压不住,熊大有只能搬出短刀帮来,想着看能不能压上一头了。 依旧是先前开口的那个怪人说话。 “我们观察了好几天,发现你很适合加入我们,所以才前来邀请。” “加入你们?你们是什么组织?”熊大有疑惑,他没想到除了隔壁的刘嫂嫂,竟然还能有别人相中自己。 “你确定要知道,你要是知道了我们是哪个组织,那就只有两个选择了,要么加入,要么……死。” 明明是威胁的话语,可这人说出来却很是平常。 熊大有听完,也是纠结了。 这哪有这么不讲规矩的组织……他想了好一阵,才问道:“那你们组织跟我们短刀帮比起来,如何?” 这俩怪人都没说话。 熊大有最后一咬牙,反正已经被那公孙仕记住,自己就算留在这短刀帮也没什么出路了,倒不如另奔他处,另谋高明! “成,我跟你们混!” 这俩怪人听完,脸上这才露出了笑意。 “我们这个组织啊,叫做……丧葬庙。” “什么丧葬庙……”熊大有刚想说没听过,可下一瞬,他却直接拔高了声音,“什么,丧葬庙?!” 半晌。 熊大有看着这两人离去的背影,依旧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现在他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加入了丧葬庙? 那个横跨三大国,无数人削尖了脑袋都挤不进去的丧葬庙……自己就这么加入了? 而且还是对方主动来邀请自己的……只是听他俩这么一说,熊大有才感觉,自己好像的确很适合这丧葬庙。 因为里头的人,跟自己,那都是一类人。 缓了好一阵,他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稍稍冷静了下来。 然后低头,看着自己手上那张好似能吞噬目光的纸钱,一张染血的纸钱。 按照刚才那俩怪人的说法,这纸钱就相当于是自己的牒文了。 也是有了这个,才算是正经的丧葬庙众。 就像这上面的鲜血,也是熊大有刚刚割破手指涂上去的。 而这个纸钱是叫做——买命钱。 想到这,熊大有便是按照那两人的说法,将这纸钱贴在了自己胸口…… …… “公子,这房间可真大啊,比我们在黄粱镇的那个家都要大了。” 柳白打量着这个房间,同样是这个感觉。 他也没想到,这司徒不胜说的给他找个住处,竟然是直接把司徒家家主,那个红灯坊坊主司徒良所住的院子,给空了出来,说以后他就住这了。 老祖发话,也没人敢质疑。 于是不过盏茶时间,那些侍女们就将这房间里边能换的东西,都给换了一遍。 换了新的没什么好看的,柳白便是在打量着,看这房间里边那些不能更换的东西。 比方说眼前的这张巨大的檀木桌。 先前刚进来的时候,这木桌上还摆放了许多染料跟画笔,只是那些都已经被婢女们拿走了。而余下的这张桌子,她们搬不动。 她们又想着去喊一名走阴人大人过来帮忙,但却被柳白制止了。 柳白让她们就放这好了,他也需要张桌子,就不必再更换了。 此刻,柳白就跳上了木椅,才得以看清这桌子的全貌。 小草同样也在看,“公子,想不到这司徒良还是有点本事的,竟然还会画画,文绉绉的难怪能勾引到那么多女人。” 小草跟着听了那么久的悄悄话,自然也知道这司徒家的家主司徒良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常年在外不着家,流浪各处,别人是处处留情,他更是直接……处处留种。 所以这司徒家如今才多了这么多的私生子私生女。 而且还不是一年两年了,是早就如此了。 他司徒家主的名声,很大。 柳白也是这么觉得,所以他见着这桌子,也是觉得,这里应该就是这司徒良画画的地儿。 只是正当他想从这椅子上跳下去的时候,却忽地看见这桌角处,有个位置没擦净。 而且这角度看去,顺着烛光,还能看出点异样。 “你去那橱子里边拿一条干净的手帕过来。” 这话是跟小草说的。 小草早就表态过了,只要是公子说的,让它干什么它就干什么。 它很快跳下身子,狂奔过了对面,钻进衣橱,很快就叼着块手帕回来了。 柳白拿着在那桌角上一擦,原本白白净净的手帕瞬间就染上了油污。 他又拿到小草面前,“你闻闻,看是什么油。” “公子不会是怕有毒,自己不敢闻,所以让小草闻吧?”小草眼睛滴溜溜的转,总觉得有点子古怪。 柳白面不改色的回道:“我是想着小草本事大,鼻子也灵,所以才叫你试试的,既然你不行,那就算了吧。” “我行行行。”眼见着柳白就要把手收回,小草急忙抢了过来,只是闻了一口,便道:“这是熟的桐油!” “熟桐油?画画要用这这东西吗?” 这点柳白倒是不太懂。 结果还是得小草想了想,说道:“一些需要防水的画,就会用到这个。” 正说着却是有人轻轻敲响了房门,柳白喊了声“进”,进来的是司徒红。 “公子,晚宴已经备好了。” 司徒红低着头,稍稍行了一礼。 “哦好。” 柳白也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司徒红急忙走过来,蹲下身子,作势欲抱。 柳白不太喜欢这种感觉,拒绝了。 出了院子,天色早已昏暗,只余着满天繁星,并未见皎月。 司徒红指路,领着柳白来到了这司徒家最大的一间大厅前,其间亮如白昼,还没进去,柳白就已经听到里头传来的人声。 而等着他踏入这大门时,屋内的声音忽然全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也都全都汇聚到了他身上,紧接着司徒不胜起身,其余人也是跟着连忙站起。 人不多,约莫小十个,其中还空了好几个位置。 “公子请上座。” 司徒不胜小跑着来到柳白身边,一副点头哈腰的模样更是让其余人震撼。 先前他们也有所耳闻,说自家老祖当着众人的面,跟一个小孩下了跪。 起先他们还有所怀疑,可现在这场面……却是让他们不得不信了。 柳白也没拒绝,等他径直来到这主位上坐下时,司徒不胜才领着其余人坐下。 满桌的菜肴,但柳白没来,却没一人敢动筷。 “公子,先让老仆跟你介绍一下我们司徒家的人手,如何?” 坐在柳白左手边的司徒不胜起身弯着腰说道。 柳白“嗯”了一声,他右手边第一个位置是空着的,所以司徒不胜便是指着右手边第二个位置上坐着的那个双眼内陷的中年男子说道: “这是司徒流言,如今红灯坊内大大小小的事物,都归他在管。” 司徒不胜说完,这中年男子当即起身,双手搭前跟跟柳白行了个揖礼,“司徒流言见过公子。” 柳白又“嗯”了一声。 “这是司徒月,掌管着我们司徒家内部的诸多事宜。” 一名露着双肩的半老徐娘起身,朝着柳白盈盈施礼,“奴家司徒月,见过公子。” 小草见状,已是在柳白脑子里面开始骂她是个“马叉虫”了。 司徒蕊也在,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司徒家的大公子,名叫司徒成。 坐在下手位,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衣,脸上表情颇为局促的女子则是叫做司徒女子。 很奇怪的名字,而且司徒不胜对她的介绍是,掌管着司徒家的红娘子。 除却没在的司徒良外,其余人基本上都到齐了。 紧跟着始终站在柳白背后的司徒红也寻了个下手的空位置坐下,司徒不胜见状,环视一圈,最后沉声说道: “今日,我司徒不胜欲拜柳白公子,为我司徒家家主。” “谁赞成,谁反对?” (本章完) 第113章 聚火行之气【求月票】 第113章 聚火行之气【求月票】 “什么?” 最先出声的不是那些被惊吓到了的司徒家人,而是柳白。 这场面也就罢了,柳白觉得自己刚来,也是有必要认识一下这司徒家的主要人物。 可现在这是怎么一回事,竟然要自己当着司徒家家主? 我可是外人……不对,我才三岁啊! 司徒不胜闻言,更是转身朝着柳白深深一揖,而后说道:“公子不弃,老奴拜请公子成全。” “从今往后,司徒家上下,红灯坊所有,皆为公子差遣。” 言罢,他再度起身看向那些面面相觑的司徒家人,只是这时候,他说话的语调跟方式都变了。 “司徒良是什么德行,你们比我还清楚,一年下来能有十天待在家里就算不错了。” “哪怕是这时候都不在。” “若非没有合适的人选,老夫早就想将他换了。” 许是司徒不胜的目光愈发威严,那半老徐娘司徒月便已是起身朝着柳白施礼。 “奴家司徒月,见过家主。” 紧接着是那最下手位,穿着黑色紧身衣的司徒女子,她也是急忙起身,双手拧着衣角,低头道:“司徒女子,见……见过家主。” 再之后就是司徒红跟司徒蕊,两人几乎不分先后的起身。 余下最后的就只剩下那司徒家的大公子司徒成以及那个掌管着红灯坊大小事务的司徒流言了。 全程下来,柳白甚至都来不及发表自己的想法。 这就颇有一种……黄袍加身的感觉? 可我这还没同意啊……柳白踩在椅子上,“吃饭,那就吃饭吧。” 一众司徒家人这才听着柳白的话语坐下,离着他最近的司徒不胜又凑过来说道: “公……家主,正常来说,我们司徒家的家主,也就将接任这红灯坊坊主的位置,只是这红灯坊坊主的位置,还要通知一下孟家。” “所以明儿个可能还要家主出个面……” 柳白沉着小脸点头,“好。” 只是刚答应下来,他就自己都觉得有些怪异。 我这刚来血食城两天,就成了整个血食城里头,最大的老鸨? 这算个什么事。 红灯坊坊主……这下一来,红灯坊内所有的倌人应当都得听我的吧? 不管清倌人还是不清倌人。 柳白脑子里边甚至都出现了一个想法,等着以后自己年纪大了没什么事,就写一部书,名字就叫做。 《年仅三岁的我,成了最大的老鸨》 他脑中念头杂陈,小草就嘀嘀咕咕地说着,“公子拒绝都不拒绝一下,哼哼,你肯定就是见着这司徒家还有这红灯坊的漂亮女子多。” “不行,小草得偷偷记下来,然后回去跟娘娘说。” 眼见着小草还想说话,柳白已是将它的念头从自己脑海里边驱离了。 然后又是默念了句口诀,于是……小草的嘴巴就被封住了。 这还是等到出门前,柳娘子才传授的,说是觉得小草烦了,就让它闭嘴吧。 于是柳白这顿饭,吃的很安心。 吃完了饭,婢女便是前来撤了碗筷,送上了瓜果,按照正常情况来说,这个时候柳白都应该讲几句的。 可是当他们看着那个站在椅子上都还要踮脚的小孩家主,着实有些绷不住。 柳白也不知道说什么,抓了把瓜子,从椅子上跳下,其余人立马就站起。 “司徒老祖你来一下吧。” 这直接喊全名不合适,喊老祖的话……柳白觉得娘亲要是知道了,恐怕会杀出来。 所以只能这么喊了。 一路走着,直到柳白回了他住的院子,两人来到那客厅坐下,他这才问道:“为什么找我当家主?也是我娘的安排?” “不不不,柳仙娘娘没这么说,这都是老奴擅自打算的……公子初来我们司徒家,老奴就觉得,除了家主之位,就再没什么别的能配得上公子的身份了。” “柳仙娘娘?” 柳白把握了他这话里边的重点,“你是怎么认识我娘的?” 说到这,司徒不胜眼里就多了一丝敬仰,紧接着他便将他所经历的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早年他还小的时候,因为他爹的缘故,被赶出了司徒家,后搬到翠云山当中的一个小村子里头生活。 可没多久,他爹娘都死了,他就成了村子里边的孤儿。 连饭都吃不饱,而还好那村子里边供奉了一个神灵,便是柳仙娘娘。 后来司徒不胜就是吃着柳仙娘娘神台上的贡品,这才挺着没有饿死,最终长大成人。 所以在他看来,他的命都是柳仙娘娘给的。 而听完他的讲述,柳白对于他所表现出来的情况,以及做出来的事,也就都理解了。 至于司徒不胜口中的翠云山,柳白也在堪舆图上见到过。 老树林子,乃至这血食城以南的这一大片山林,都是翠云山。 只是让柳白想不到的是,娘亲还在这翠云山中生活过…… “那神庙跟村子还在吗?”柳白追问道。 司徒不胜摇摇头,“村子跟神庙都在一次地龙翻身的时候被埋了,什么都没剩下。” 柳白沉默了片刻后才说道:“有空带我去看看吧。” “好。” 紧接着这司徒不胜又给柳白大致说了一下这司徒家主要人物的为人,他是老祖,加上有个不管事的司徒良。 所以这家里边什么情况,他还真就晓得。 别的人柳白倒是没什么疑惑的,主要就是那司徒女子……柳白觉得有些怪异,因而多问了几句。 司徒不胜听了也是面带笑意,“这就算是公子不问,老奴也会跟公子说的。” “这司徒女子掌管着我们司徒家所有的红娘子……而这红娘子,又分两种,一种是专门在城内替我们收集各类消息。 还有一种,则是要帮忙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了,比如说暗杀之类的。 而这些都在司徒女子的掌管之下。” “至于她的为人,可能是她少有和人交流的习惯吧,等下次见面,让她重新带着黑脸巾就好了,今天是头一次见面,老奴为了让公子能好好认识他们,所以才让她卸了脸巾。” 柳白听着半懂不懂,但大抵就是,这司徒女子现实中是个社恐,但要是戴上脸巾,就能正常交流了? “不知公子还有何吩咐?” 司徒不胜又微微欠身说道。 柳白也没客套,而是径直说道:“我现在灵体圆满,还缺一聚气之物。” “哦,老奴这还是有的,请公子跟老奴来。”司徒不胜没有丝毫犹豫。 直接便是将柳白带到了这司徒家的宝库。 临着进了这藏在地底的暗室宝库,柳白才晓得,这三大家为何是三大家。 其中一个暗室里头,推开里边摆放着全是一个个的箱子。柳白好奇的掀开一个,结果里边全是被堆放装好的……青珠子,在外边很是稀少的东西,在这里竟然用箱子装。 许是看出了柳白眼中的惊讶,司徒不胜还解释道: “家主大人也就看着多,其实真要起来,还是不经的,司徒家家大业大,需要操持的地方很多。” “只是这些也不用家主大人操心,司徒月跟司徒流言他俩能处理好的。” 再往前,进了正前方一个稍显宽敞的暗室。 而只一到这,柳白就察觉到了异样,因为这里边,好些东西都在动。 而且一股阴森森的感觉随之传来。 比方说右前方那木架子上,就有一个小孩模样的纸片人,它手上抱着个发光的骷髅头。 暗室里边好像还有一只蝙蝠飞来飞去。 地面角落里边,有一摊血迹缩进了柜子底下,紧接着那柜子好像被吓了一跳…… 司徒不胜急忙过去将那柜子扶住,这才好在没有让这柜子上边的东西掉下来。 借着这昏暗的光亮,柳白也算是注意到了,这样的柜子,在这暗室宝库里边一共有五个。 “家主大人,您所需要的火行之物,便是在这柜子里边。” 柳白闻言走近了些,小草也从他身后鬼鬼祟祟的探出头来。 司徒不胜伸手将这柜子打开,顿时,柳白便感觉迎面扑来了一股暖意。 就好似……有走阴人在自己面前点了火似得。 而这柜子里边,也是好些东西都氤氲着红光,柳白也逐渐看清了里边的东西。 司徒家存着的这火行之物,并不多。 分别是一本破旧的古书,其间封面都已经残缺了,也不知到底是什么内容。 一把肚子亮红光的大肚茶壶。 一颗像是燃烧跳动着的火苗的石头。 一个被磨得不成样子的快板,上边还有些泛黑。 以及一枚好像人眼一样的琉璃石。 “火行之物就只有这些,家主大人每样都拿起来试试,就知道有没有合适的了。” “嗯。” 柳白也是头一次接触者五行之物,稍稍上前,先是拿起了那人眼琉璃石,入手能感觉到温暖,但是并没有其他的异样。 他又放了回去,然后拿起了旁边的快板。 这个很烫,甚至都有些烫手,但也没有感觉。 他见状干脆拿起了最里边那本封面残缺的书,入手依旧温暖,但是却没了烫手的感觉。 而且除了这之外,他终于有了一丝异样的触动。 心跳变快了,就像是年少时遇见自己喜欢的姑娘,然后两人目光对视又下意识地低下头时……柳白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好似能听见这书的声音。 “快选我快选我。” 先是看出了柳白表情的错愕跟惊讶,司徒不胜便是笑着说道:“看来公子与我司徒家还真是有缘,这第一次见面,就遇见了合适的火行之物。” “这很难遇见吗?” 柳白将那本残缺的书拿了出来,也是有些惊喜。 “难。” 司徒不胜笑呵呵的说道:“寻常来说,这灵体烧圆满的了走阴人,得遇见那么十几二十个火行之物,才能遇见适合自己的。” “若是运道不好的,得见几十个,都难遇见一个合适的,最后都不得不随意挑选一个聚气。” 这么说……我这运道的确不错。 柳白低头看着手上的这本残缺的书。 司徒不胜继续解释道:“没记错的话,这本书应当是司徒良前年带回来的,也不知他是在哪遇见的。” “而书这一类的东西,大抵都是木行之物,擅生肝木之鹰,而非心火之猿。” “这两年也给别的要聚气的走阴人试过,但都不合适,没想到倒是与公子有缘。” “那可能的确就是运道吧。” 柳白看着也没急着在这暗室宝库之中聚气,紧接着他又让司徒不胜打开了其余四个橱柜,看了其他聚气之物。 但是可惜,好运道到底只有这一次。 除却手上这火行之物合适以外,其余四行,都没遇见合适的了。 想来只能再去寻找别的办法。 临着司徒不胜又问柳白,有没有相中别的东西,若是有,尽管拿。 柳白见着还真停下来想了想,娘亲给的须弥里边,装着的都是些寻常的东西。 跟走阴人有关的却是极少,用娘亲的话来说,那就是得自己去寻,寻跟自己有缘的。 柳白觉得,这宝库当中的东西就跟自己挺有缘…… 所以一番细看下来,他也拿了三个老物件,也没拿多,毕竟是人家主动送的,这跟自己来抢是两码事。 至于阴珠什么的,有了柳娘子的叮嘱后,柳白一颗都没拿。 出了门,再把柳白送回了院子,司徒不胜就这么守在门口,心中不觉感叹。 到底还是柳仙娘娘的公子,小小年纪就能守得住本心。 这都进了自家宝库了,竟然连一颗白珠子都不要,司徒不胜难免想着自己…… 而他也清楚,柳白今晚要聚火行之气,所以他也没走。 屋内,烛光通明。 柳白将这破书从怀里取了出来,在桌面摊开,封面早已残缺,里头的书页也是丢失不全。 好些字迹还被涂涂改改。 小草跟他一块,蹲在这桌上,打量着这书里边的内容。 “这火行之物的书,还是挺少见的,小草也没见过多少……咦,公子,这书里边记载的,好像是一门术啊。” 柳白翻了个白眼,“就算是术我也不敢学啊。” “残缺成这模样了,学了不得岔气把人岔死。” 柳白说着,便是将这书合拢,然后倏忽点燃了自己身上的命火,又点亮了灵体。 刹那间,他整个人都在发光。 而同时,他双手都放在了这本书上,紧接着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这书就被点着了。 看来,的确是有缘! —— (又是日万的一天,这两天开了新地图,难免需要铺垫引入,但是现在基本上已经展开了……所以你们明白的) (好了别说莫名其妙当家主了,后面两章有解释) (本章完) 第114章 心火猿怎么这样?!【二合一】 第114章 心火猿……怎么这样?!【二合一】 柳白从书上看到过,说点燃聚气之物的时候,如果用时越短,那就说明这东西越是合适。 因为其合适,跟自身命火便是有着某种契合。 所以说,烧起来的时间就越短。 相反,如果不合适的话,就得烧很久才能烧完。 而此刻,柳白只用了几个呼吸时间,就点燃了这破书,即是说明,这破书跟他是真合适啊。 这破书不过眨眼功夫,就变成了灰烬,然后柳白就感觉自己身上都被一股温暖的感觉所包裹着。 而且自己的体内,好似在那心脏处。 那原本已经化作灰烬的破书,却是正在缓缓出现。 这让柳白不禁有些想法,如果跟自己有缘的是那块石头,也是能这么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将其点着吗? 他不知。 他只知道,自己聚火行之气功成。 即将要生这心火之猿了。 他默默等待着,满怀期待的等待着,他注视着自己体内的那本破书。 其上好似有着丝丝缕缕的火光流转。 可也就是这么眨眼功夫,他忽然发现,自己体内的这火气,竟然在变黑! “嗯?” 他被这异变吓得惊醒,但也没有别的办法,这火行之物已经容纳进了体内。 用锄头都挖不出来了。 “公子你怎么了?” “没事。” 既然已经是改变不了的事情了,柳白也就没说,等结果出来了,自然会知晓。 又是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这破书里头飞出来的火光已经全都变成了黑色。 黑色不断凝结最后好似化作实体,像是一个黑色的茧。 这茧就这么立在这破书上边,又是等了片刻。 这茧里边忽然伸出了一只手,一只长着黑色毛发的大手,紧接着又是另一只。 而后这双手扯住这黑茧,猛地撕裂。 最后从这黑茧当中,便是走出来了一头……猿猴? 柳白是见过别人的心火猿的,先前还在黄粱镇的时候,他见过那个徐伯,还有洪家那个聚五气走阴人的心火猿。 可怎么说呢? 他们的心火猿,就是一个手持齐眉棍的猿猴。 而柳白的心火猿呢? 浑身上下都是黑色的毛发倒竖,就好似一团冒腾燃烧着的黑火,其身高约莫只有三尺,犬牙暴凸,双目赤红,甚至抬手间都还带着黑色的火焰。 给柳白的第一感觉,也是唯一的感觉就是……暴戾! 不对啊,我明明是一个这么乖巧可爱的小孩,为什么养出来的心火猿,会是这副模样? 柳白挠挠头,难道是因为我还是个邪祟,还有鬼体的缘故? 又或是说,是我这聚气之物,是刚刚那本破书的缘故? 想不通,柳白觉得,还是得先放出自己的心火猿来看看,指不定就知道了。 他左右看看,道:“小草你闪开些。” “好嘞。” 小草听到这话,很是乖巧的回到了柳白的后背,双手搭在他肩头,只敢露出双眼偷偷打量着。 柳白则是心念一动,倏忽间,一道漆黑的火气从他心脏位置出现,其色纯黑。 落在地面之后,心火猿……现世了。 只是刹那间,一股嗜血跟暴戾的感觉便是充斥在了整个房间里边。 柳白感知着这股气息,忍不住连呼吸都急促了。 他……可太喜欢这种感觉了。 他想到了先前几次,自己杀人之后的那种感觉……该死,我好像就是个杀坯! “公子!” 窗户倏忽被人从外边撞开,紧接着司徒不胜的身影便是出现在了屋内。 柳白没有回头,那心火猿却是缓缓转身,而也就在它转身的那一刻,它右手的手心里边,一根黑色的大棒逐渐凝结出现。 “这……” 司徒不胜看见这情形,下意识地睁大了眼睛,“这……这是公子的心火猿?” 柳白心念一动,便是将其收入了体内。 其再度盘坐在那破书之上,和先前不一样的是,它凝聚出来的那根漆黑还带着火纹的大棒却是没有被它收起。 而是被它横着放在了膝盖上边。 它,耷拉着脑袋。 柳白内视己身,见到其如此模样,这实力……强不强的不知道,但帅是很帅的! 至少柳白是这么觉得。 再按照颜值即实力的原则来看,实力必定也不弱。 一时间,柳白都想着能不能干净加点,把这五气聚圆满,看看其余的肾水猪肺金蛟之类的,会是什么模样。 眼见着柳白已经将这猿猴收入体内,司徒不胜也就已经知晓答案了。 也都不用柳白再回答了。 柳白也是这才回头打量了司徒不胜一眼,而后竖起右手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 司徒不胜了然,在他看来,反正只要公子没事就行了。 “那老奴就先告退了。”司徒不胜说着微微躬身,又从这窗户上跳了出去,还识趣的把窗户重新合上。 此间事了,柳白也是起身伸了个懒腰,长舒了口气。 聚气成功,万事大吉。 他又唤出面板来看了眼。 【姓名:柳白】 【身份:人类】 【境界:五气】 【气血:33.3】 【灵性:33.5】 【属性点:0】 鬼体升到了4级,这气血灵性双双破了30,甚至走阴境界也到了聚五气,一时间,柳白心情也是变得美滋滋。 只是正当他准备睡下的时候,却又见司徒红敲开了门。 说要来陪睡。 嗯……正经的陪睡,原因是司徒不胜喊来的,担心柳白一个人在这住的不习惯,所以喊了个他稍微熟悉一点的司徒红过来陪他。 可依旧被柳白拒绝了,这算什么事? 自己还小,不想长偏,接受不来这些考验。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还是柳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变成鬼。 为了那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自己一个人待着比较好。 一夜无话。 等着第二天柳白睡醒时,已是有婢女过来伺候着穿衣洗漱了,起先他还有些不太习惯。 可发现什么都不用自己动手之后,也就放弃抵抗了。 再之后,等他收拾好,跟着司徒红来到前厅时,才发现,这里已经坐着好几个人了。 司徒不胜在,昨晚的司徒流言以及司徒月同样也在。 除此之外,还有三个白发老翁坐在对面,脸色尽皆有些难看。 柳白见此情形就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 昨儿个司徒不胜也是提前说过,今天还要当着孟家的面,说他接任红灯坊坊主的事宜。 所以……这三个就是孟家人了? 柳白打量着他们,三人模样都大差不差,一样的高额骨,一样的鹰钩鼻。 “见过家主。” 司徒流言跟司徒月已是接受了柳白的身份,所以只一见面就急忙起身行礼。 司徒不胜也是起身虚引,将柳白领向了他旁边的位置。 而等着柳白坐下后,司徒不胜双手叠放在小腹前,他眯眼看着那三名也可以算得上是老祖辈的孟家人。 他微笑道:“介绍一下,这是我现任司徒家的家主,柳白公子。” “而现在,也是我们红灯坊的坊主……三位,应当没有意见吧?” 显然,在柳白来之前,司徒不胜应当是提前说过的。 所以此刻他们见着柳白一个三岁小娃成了这红灯坊的坊主,也不至于太过惊讶。 只是三人面面相觑,对视一眼,最后还是中间那老者硬着头皮开口,“司徒……” 他话未说完,柳白就发现司徒不胜已经消失了。 他的身形转而出现在了那老者的……面前,他竟是一手将这说话之人的脑袋摁在了桌面上。 脸上的笑容依旧,他左右转头看着其余两人,似是带着一丝歉笑说道:“不好意思,我只是通知一下三位,询问意见……只是客套话。” “现在再问一遍,你们三个还有谁有意见吗?” 在司徒不胜的威逼下,这俩孟家老祖脸色已是惨白,甚至手指都还有些止不住的颤抖。 柳白也能看出,他们都在咬着牙,可事到如今,依旧只能起身行礼。 “见过……坊主大人。” “诸位请起。”柳白脸上带着微笑,也没为难。 司徒不胜见状,也才将手从那人头上移开,见着他起来,甚至还笑着帮他理了理衣领,“孟云兄,这早上出门前还是得稍微整理一下的,毕竟咱在这血食城里边,多少也算个人物了。” 孟云冷着脸,但依旧强行挤出了一个笑脸,“多谢司徒老祖提点了。” 眼见着孟家也没什么意见,都表示赞同。 所以柳白这红灯坊坊主的位置,也算是做实了。 因而接下来这一整天,柳白都待在这司徒家,接见了诸多司徒家以及孟家的人,以及城内各个红灯坊的“分坊主”,也即是俗称的老鸨。 毕竟别的不能保证,但这自家人还是得识得自家人的。 眼见着这一天就又这么过去了,柳白也觉得充实,这行走天下嘛,总得慢慢来。 一步一个脚印,总不能说自己三天就走完了整个楚国。 而且真要走的话,柳白目前也不知道该去哪。 即至傍晚,众人吃过晚饭后,柳白也跟着司徒不胜坐在院子里的凉亭下边乘凉。 听着这位司徒老祖说着一些往事经。 可忽然之间,他俩却是齐齐扭头看向了后院的位置。 柳白能隐隐约约感觉到,那里好似有着一股阴冷的气息升起,这是……邪祟! 紧接着便是一声惨叫传来。 “不好,她化鬼胎了!” “公子我先去了。” 司徒不胜的声音犹在此处,人却已经不见了。 柳白没有犹豫,也即是一步踩在这护栏上边,而后整个人就已经登上了屋顶。 再度一跳又已经消失在了这茫茫夜色当中。 以他三十几倍成年人的气血,跳出这么点高度,也是没有丝毫压力。 不过几个呼吸时间,柳白就已经来到了出事的院子,得见这真相。 院子里边有着一摊血迹。 而在那血迹边上则是还趴着一个……鬼,圆头圆脑,嘴巴里边的牙齿也是跟那锯齿一般。此刻,它正趴在那堆血液那边,一下下的跪舔着。 对于它的模样,柳白也不陌生。 毕竟昨天才见过。 它就是那鬼胎司徒蕊。 先赶过来的司徒不胜身形闪烁在这院子四周,他围着这鬼胎,不断地在地面插下一根根木桩。 而同时又在这一根根木桩上边缠绕上红绳。 不过几个呼吸时间,木桩搭配着红绳就已经将这鬼胎司徒蕊围在中间了。 司徒不胜的身形也是重新落在了柳白身边。 “那人……被它吃了?”柳白问道。 “没,我来的时候,那婢女刚被它杀死,还没来得及吃就已经被我送走了。” 司徒不胜的脸色极为难看。 “它经常这样?” “不,这是头一次。”司徒不胜极为慎重的说道:“自从发现她是鬼胎之后,我就用了那法子了。” “先前一直都是吃着先人的骨灰就能压制住它身上的邪性。” “那毕竟是死人的东西了,相比较于其带来的收益来看,倒也算还行。可这次……” 司徒不胜说话间,四周神韵涌动,紧接着香火之气飘散。 柳白便是见着两人身前的空中突兀地出现了城隍爷的身影,祂开口道: “司徒不胜,这鬼东西你最好能处理好,处理不好就给我杀了,可别留在这城里祸害一方!” 司徒不胜看了祂一眼,眼神当中也是没有多少畏惧,只是点头道: “城隍老爷放心就是了。” 柳白同样盯着祂,前两天……祂还被自己踹了一脚,直接打散了祂那临时显化的真身。 “哼!” 城隍爷最终也只是冷哼一声,身形从这散去。 也就是这么一会功夫,鬼胎司徒蕊就已经舔干净了地面的血液,随即……它嘴巴里边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目光扫向四周,最后盯上了站在屋顶的柳白二人。 它四肢伏地,而后猛地跳起,身形极快,一闪而过。 可还没等它跳出去多远,身形就撞上了司徒不胜布下的红绳。 它力量很大,速度很快,可撞上这软绵绵的红绳之后,竟是被反弹了回去。 而且这红绳上边还有这丝丝缕缕的红光亮起,不断盘旋。 落地后的鬼胎司徒蕊再度起身,它的额头上则是多了几道鲜红的印记,渗血。 显然是这红绳给它造成了伤势,它低吼一声,再度撞上。 可结果依旧如此。 司徒不胜缓缓说道:“等老奴先去将它制住,再与公子言说。” “好。” 柳白刚刚点头,司徒不胜的身形就已然出现在了这木桩红绳之外。 他手持一根空心铜管,不过手指粗细,来到这之后,便是围绕着这木桩旋转。 铜管不停地撞击在这木桩之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过几圈过后,这原本还能起身的鬼胎就已经浑浑噩噩了,身形也是止不住的颤抖,抱着脑袋不停地晃动着。 司徒不胜见状,停下收起了手上的铜管,而后拿起。 柳白这才发现,原来他手上拿着的这根铜管竟然还是一根竖笛。 他将其放在嘴边,轻轻吹响。 那原本浑浑噩噩的鬼胎司徒蕊就没了动静,不过片刻功夫,她就由鬼胎化作了人形,躺在地面,丝毫没了动静。 司徒不胜上前拔了木桩,又用这红绳将其绑在了屋内的廊柱上。 这才出来,回到柳白身边。 而彼时,司徒月他们也已经解决好了后续事宜,来到这院子里边。 “老祖,是不是有人动了手脚?” 司徒流言上前,眼神当中闪过一丝慎重,而后继续说道:“这两天五服堂那边又多次放出消息,短刀帮那边已经砸了我们两个场子了。” “虽然赔偿都有,但到底打的是我们司徒家的脸。” 司徒不胜听着不置可否,只是听着司徒流言都说完了,他才沉声说道: “不是没这个可能,若是没点外力刺激,她体内的邪性不可能那么快被点燃。” 司徒不胜说完转头看向了那穿着粉裙的风韵女子,“司徒月,你将她这几天接触过的人跟事都排查一遍,看是谁动的手脚。” “是。” 而眼见着事情说完,这院子上空也是再度有着香火神韵传来。 司徒不胜抬头,甚至是直接皱眉道:“我这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城隍老爷还有什么指教?” 城隍爷金身现世,黑袍红脸,怀抱宝剑,怒目圆睁。 祂出现后,在场除了柳白跟司徒不胜以外,其余人尽皆颔首低头。 城隍爷也没去看他们,而是直接跟着司徒不胜说道:“本神此番前来,不是为了找你的。” “哦?那不知城隍老爷是来找谁?” 城隍爷闻言,目光逐渐转移到了柳白身上。 “找我?” 柳白身后指着自己,稍有诧异……难道祂发现那晚上在祂头顶踩了一脚的那个人是我了? 不大可能吧,如果真要发现了,祂应当早就打上门来了。 “嗯。” “那天的事出了点问题,所以有几个问题,还想来问问小……小家主。” 柳白的身份跟外貌,着实是让这城隍爷都有点难以开口。 “行了,你们几个先出去吧。” 司徒不胜看出了城隍爷的意思,旋即屏退了其余人手。 再之后,司徒不胜发现城隍爷的目光竟然还落到了他身上,他当即瞪眼,不悦道:“咋,城隍老爷还想把我也赶出去?” “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柳白听着他俩的对话,估摸着这城隍爷应当也就是养阴神的实力。 也难怪自己那晚上能一脚踹到祂了。 “行吧,司徒老祖要听就听吧。” 城隍爷说完,这才将目光转移到了柳白身上,而后说道:“那条小蛇是你跟马老三他们一块送来的,现在马老三他们又不在,所以只能来问你了。” “城隍老爷请说。” 柳白摆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城隍爷也是沉声说道:“你们那天,是在乌蓬山的那乌蓬里边,遇见那条小蛇的?” 祂口中的小蛇,指的就是那老山神了。 柳白颔首点头,“正是。” “除了你们,还有谁接触过它?” “应该是没有的,我记得那老山神提过一嘴,它说当时过去了好多批人,但都没有发觉它的存在。” “之所以找我们,也是因为我当时现了它的踪迹。”柳白回想了片刻后,这才说道。 “木洞镇那个新来的山神,你知道多少?”城隍爷继续开口。 这下轮到柳白皱眉了。 城隍爷看出了柳白的疑惑,“这些它都有跟我说,只是现在它出了问题,所以本神想着确认一下它口中的消息有没有虚假。” “老山神出问题了?它出什么事了?”这点柳白还是比较惊讶和上心的。 毕竟那可是上过自己六子师兄的夜游神。 “死了。”城隍爷用平淡的语气说出了答案,“见了面,跟我说完了情况之后,就死了,是那新山神动的手脚。” 听了全程的司徒不胜终于开口,“这么看来,这新山神打的可是您城隍爷的脸啊,这都登门来挑衅了。” 城隍爷置之不理,好似没有听见一般。 柳白听着,这才将从老菜口中,还有那老山神口中听到的有关那新山神的消息说了出来。 城隍爷就这么听着,一言不发,直至柳白说完。 祂才怀抱长剑,身子微微前倾,“本神皆已知晓,多谢小家主告知了。” “他日若需帮助,尽可呼唤本神便是。” 言罢祂身形陡然散开,化作几缕烟气,便是从这司徒家的后院消失了。 祂一走,司徒不胜脸上轻松自在的神色随即消失,也是变得沉重,他长叹了口气,感叹道: “多事之秋啊。” 事到如今,他也算是猜到了柳白行走世间来到他这司徒家的原因了。 其背后柳仙娘娘的目的,多半也就是为了让其历练。 只是这历练,他也有些不太懂的地方。 比如说这柳公子明明都已经可以聚气了,就差一五行之物了,可柳仙娘娘为何不帮他备好? 而是让他来司徒家挑选,这也并不是说司徒不胜不舍得。 别说这区区一个五行之物了,就算柳白要搬空整个宝库,他也都会笑着答应,不仅会答应,甚至还会帮忙搬。 他只是单纯的不理解罢了。 是夜,司徒红将柳白送回了房间,只是当这司徒红又将离去的时候。 柳白看着那张檀木桌,忽而问道:“你对你爹,了解多少?” “我爹?” 司徒红似是没想到柳白会问这个,稍加思索,她回答道:“其实奴婢和他见面的次数加起来,都不过一手之数,更别说了解了。” “嗯?他真就连家都不回的?” 柳白还真有些佩服,这样的放浪儿,也是难得了。 “基本上不回,也联系不上,根本不知道他在哪。” 柳白跳上了床,坐在床沿上晃荡着双腿,他盯着眼前的这张檀木桌,再度问道:“他喜欢画画?” “这……不敢欺瞒公子,公子没来之前,奴婢都没进过这个房间,更别提知道他画画这事了。” 司徒红微微低着头,好似生怕柳白不相信。 “好了,那就没事了,你下去吧。” 柳白往床上一躺,司徒红道了声别,也就转身离开了。 如果没能聚那火行之气的话,今晚我估摸着又要变鬼了,但是聚气成功,指不定能多抗几天……柳白思量着又从须弥当中取出了那个瓷人,他伸手轻轻抚过瓷人的笑脸。 他也笑了。 “晚安娘亲,明天见。” 只是柳白睡了,小草却没多少睡意,它在屋内跳上跳下,这看看,那看看。 它很自然的又跳到了那张檀木桌上,忽然间,它好似无意之中碰到了什么地方。 “咔”地一声响。 这桌子……打开了。 感谢是柒染啊的5000点打赏,感谢干锅番薯的1500点打赏,感谢书诗墨画的1423点打赏,感谢十六夜饕餮的1000点打赏,感谢luminas,宗师王重阳,小雎流年的500点打赏,感谢书友160703073611866,书友160703073611866,明月清风997,櫻滿極,长笑天君的100点打赏 (本章完) 第115章 赊刀人 第115章 赊刀人 原本还在睡觉的柳白倏忽间就惊醒了,双眼睁地大大的。 小草也意识到自己好像是闯了祸,吵醒了公子,连忙从那被打开的桌子上边跳了下来。 双手放在身后,绞成一团,然后弱弱的说道: “公子,小草真不是故意把你吵醒的。” “我……小草也不知道这桌子能打开,公子您小孩有大量,就原谅小草吧。” 原本还没什么感觉的柳白听到这话,嘴角止不住的抽搐了下。 “行了,你去把蜡烛点亮一些,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公子发了指示,小草立马跳了起来,高呼道:“小草遵公子谕令!” 然后便是连蹦带跳的跳上了烛台,它点火的方式也简单,把自己的小手放在那点燃了的火苗上一碰,然后小手点着了火,它就大喊大叫。 “小草着火啦,小草着火啦。” 然后引火将其余的蜡烛点燃后,再轻轻一吹,手上燃着的火苗就熄灭了,小草也就摸摸肚子长舒了口气。 “小草的火可算灭哩。” 柳白翻了个白眼,“快点快点。” 小草这才抱起其中的一个烛台,跑地飞快,跳到了这张打开的桌子前头。 等柳白伸手接过时,它才发现这蜡烛又因为它跑的太快,给吹灭了。 眼见着它又要回去点火,柳白却已经伸手接了过来。 “我来吧。” 先前马老爷都还只是烧灵体的时候,就能轻而易举地点燃老烟枪了,现在柳白都聚了五气,点支蜡烛自然是不在话下。 柳白伸手捏住蜡烛的烛芯,轻轻一撮,这蜡烛就被点燃了。 他单手握着烛台,低头朝这张被打开的檀木桌子看去。 小草应当是不知触碰到了哪里的机关,现在这整张桌子都从中央被一分为二,露出了底下好似抽屉一般的空间。 也是知道此刻,柳白才晓得,这桌子竟然是中空。 里头所摆放的东西分别是削好的竹子,钻孔的搓钻,麻绳,以及最后是一个成型的伞骨。 小草蹲在柳白肩头,前倾着身子一点点看去,也是将这抽屉里边的东西全都看齐了。 然后小草抬头说道:“这司徒家主可是真怪哩,闲着没事竟然在家里头做油纸伞。” 这么明显的事情,柳白自然也看出来了。 伞骨都在这,只要在上边沾上白纸伞面,绘画图案,最后加之以熟桐油晒干,一把完整的油纸伞便算是做好了。 小草奇怪的是这司徒良闲着没事竟然在家制作油纸伞,而柳白见了这情形……却是想到了一点别的。 就跟在老树林子里头见到的那俩人胸口的刺青似得,柳白当场就想起了一本叫做《午牛杂俎》的书。 而现在,在这司徒良的房间里边见到这些制作油纸伞的东西。 柳白同样想起了那本名字叫做《午牛杂俎》的书。 书里介绍了丧葬庙这个组织,同样的也介绍了别的组织,比方说……纸伞会。 跟丧葬庙那些喜欢在各个地方搞事的乐子人不一样的是,这纸伞会,很正经,正经的只遵循一条原则。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不,甚至都不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了。 若是鬼,是邪祟,只要给得起价钱,他们同样会接这活。 而这纸伞会的行事一大特色就是,杀人之后,必定会在原地丢下一把油纸伞。 原因有二,一是好告诉别人。 人,是他们纸伞会杀的,有本事就来报复,不用寻找。 很自信,同样很嚣张。 其二则是因为人死后,灵魂脆弱,这个时候若是能有一把纸伞庇护,能大大增加变鬼的几率。 所以嘛,这人变了鬼,纸伞会就能做第二次买卖了。 第一次是杀人的,第二次……那就得是除祟了。 当然,你要是觉得纸伞会这行径不好,那也无妨,反正这做买卖嘛,讲究的就是你情我愿。 想到这,柳白又将这伞骨拿起来看了看。 所以说,这看似好像处处播种的司徒良,其实是纸伞会众? 游历天下,肆意杀人。 若是遇见有合适的女子,又给自家播个种,看能不能种出个好苗子……一时间,柳白感觉自己猜中了个八成。 只是这事,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还是说,这司徒家的老祖司徒不胜同样晓得? 柳白觉得自己没必要在这种问题上多想,多耗费心神,所以他直接喊道:“司徒老祖。” 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过后,他就听到这窗外响起落脚声。 紧接着司徒不胜的声音就响起,“公子,老奴在。” “你进来吧。” 言罢,窗户被推开,司徒不胜翻窗来了柳白身边,也不用柳白提醒,他只是看着这桌面,一眼就明白了。 旋即他便跪倒在地,低头道:“老奴不是有意欺瞒公子的。” “行了,起来说话吧。” 柳白不大喜欢别人动不动就下跪。 “所以你是知道这司徒良加入了纸伞会?” 司徒不胜起身,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是,良儿刚加入的时候,就已经将这事告知了小老儿。” “看来你们藏得还很深啊。” 柳白忍不住感叹道,若不是小草误打误撞发现了这桌子底下藏着的秘密,连他也会晓得这事。 司徒不胜听了后,脸上却并无笑意,反而变得很是慎重。 “这事实属是没办法了……公子在这稍等我片刻便是了。” “好。” 柳白也看出了他好像是有点话要说。 紧接着这司徒不胜身形离去,不过片刻功夫又返回了,只是和先前相比,他的手上却是多了把刀,一把被保护的完好,好似还没用过的菜刀。 柳白见状,原本微微低垂的眼睑瞬间睁开。 “赊刀人?!” 司徒不胜苦笑着点头,“公子好见识。” 他将这菜刀放在了桌面上,然后也在一旁坐下,这才开始说道: “这赊刀人,是在二十四年前从我们这血食城路过的,当时他进了我们司徒家,说要卖把菜刀给我们。” “不收钱,只说等我们司徒家中落,等到我们司徒家成为过街老鼠的时候,再来收钱。” 赊刀人,柳白还是晓得的。 天勘地算走,人间一赊刀。 卖刀但是不收钱,只说个未来二三事,中了,他就会回来收钱。 不中……那是少有的事。 所以司徒不胜此刻才面色愁苦,因为赊刀人给说的那话,很重,很难言语。 “这事只有我和良儿晓得,自从知道后,他的压力也很大,最后更是说,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他说家里边没有他这个家主,可以,但没有我这个老祖,那不成,所以自那之后,他就出去了,把这司徒家重新交到了我手上。” “但好在,二十三年前,也即是那赊刀人离开后的第二年,良儿就带回来了个好消息。” 司徒不胜说完,低头看着这桌面的东西。 “他加入了纸伞会。” “所以这些年,他都是在外边当个……杀手?”柳白问道。 “嗯。”司徒不胜颔首,“这事目前司徒家里边,也就只有小老儿知晓,当然,现在也多了个公子,只是这事还希望公子能保密,毕竟只晓得人越少,我们司徒家保命的可能性就越大。” “会的。” 柳白点头。 小草同样用力点头道:“放心,小草的嘴巴最严实了。” 只是柳白听着这话,却是心中一慌……小草的嘴巴,那不是要多大有多大? “那他现在……也养阴神了?”柳白好奇问道。 司徒不胜听着这话,终于是露出了一丝笑容,“他在外边打生打死,气血灵性提升的都快,去年吧,他回来一趟,已经养出阴神来了。” “可以啊。” 其余两家估摸着都还是只有老祖这么一个养阴神的,可现在这司徒家却是已经有了俩。 想来也是,这才稍微正常了些。 毕竟能被选上这司徒家家主的人,岂会真的这么放浪,当个播种家主乃至对于这司徒家的一切都不管不顾? 无非就是藏得深罢了。 “呵呵,还好还好。” 司徒不胜也是略微轻松了些,摆着手说道。 只是刚说完,他却发现坐在椅子上的柳白正盯着自己,眼神都好似似笑非笑。 司徒不胜便是料到了,也晓得柳白为何会是这副表情。 “公子是想说,我请公子当家主,是为了冲我司徒家的运吧。”借运冲运,兴许还能改命,柳白觉得,司徒不胜请自己当家主,多半就有这意思。 “难道没有这想法?” “有,小老儿确实是这么想的。” 柳白正欲开口,司徒不胜却依然起身,再度双膝跪倒在地,而后从怀里取出了一封信笺。 “这是柳仙娘娘给的,公子看过之后就能明白了。” “嗯?我娘?” “怎么现在才拿出来。” 柳白一骨碌就在椅子上站了起来,双手接过那封平平无奇的信笺。 司徒不胜解释道:“娘娘说如果你愿意拉司徒家一手,当我们司徒家的家主,就把这信给你,如若不然,就当不知这回事。” 所以说……娘亲这是给了我两个选择? 这么看来,司徒不胜请自己当家主这事,应当是早就问过娘亲了。 娘亲没有拒绝,也没答应,只是把这选择权交到了我手里。 只是这两个选择,有什么不一样……柳白将信笺拆开。 里边是那熟悉的字迹。 “你能看到这封信,就说明你承了这司徒家家主之位,既然如此,那你就已然和这赊刀人撞上了。 恰巧,我很讨厌这赊刀人一脉。” 简简单单的几行文字,前言后语都很不通顺。 但是柳白却是读懂了娘亲的意思……娘讨厌这赊刀人一脉,所以作为孩儿,有必要让娘亲的心情舒坦。 既然如此,那就试着看能不能扫清这赊刀人? 或许很难,但总得试试……那就先从这血食城的司徒家开始吧。 收起娘亲留下的信笺,柳白心情也是好了许多。 现在看来自己好歹还是能帮到娘亲的,而且娘亲也需要自己的帮助。 只是如果自己当初拒绝了司徒不胜的请求,那我也就不会收到娘亲给的这封信? 也就掺和不了娘亲跟这赊刀人一脉的恩怨当中来了。 所以说,种了因,也就结了果。 柳白收起了信笺,娘给的一切,都要收好。 他转移了话题,问道: “城内这五服堂到处挑事,就不能联合周家跟短刀帮,直接……砍了?” “掀桌子这事,我们也想过,只是这五服堂背后到底是城主府,现在看来,我们只能跟着小打小闹罢了。” “但是公子放心,我们几家也是各自有着底蕴,真逼得急了,那就鱼死网破好了,不会牵连到公子的。” 司徒不胜给了柳白准信。 柳白也不惧,就算真牵连到了……鬼体一开,能跑能打,实在不行还有娘。 没什么好怕的。 …… 即至第二天清晨,这司徒家里头终于是没什么事了,就算有,也不需要柳白处理。 所以他想了想,便决定去找公孙仕。 毕竟人家喊小孩哥已经喊了这么久了,也一直喊着让自己去做客,总不能真就一次都不去。 出了门,依旧是司徒红跟着,而且柳白为了不引人瞩目,还特意给换了个寻常的马车。 一路顺畅的来到这白虎街,看门的门房识出了柳白,便请着入了门,登了高堂口没一会功夫,柳白就已经听见了那熟悉的公鸡叫声。 临着进了门,还没见人。 “小孩哥,可算是见到你来了。” 公孙仕远远地就已经跳了进来,可等他见着柳白身后的司徒红时,却又好似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远远地就抱拳弯腰行了一礼。 “竟是红灯坊坊主登门,短刀帮有失远迎了。” “还请坊主大人恕罪恕罪。” 柳白翻了个白眼,“好啊,你要这样我可就走了。” “别别别,耍个子玩笑嘛。”公孙仕嘿嘿笑着上前,又是抬手让那侍奉着的婢女加了茶水瓜果。 “小孩哥今儿个可是得空了?” “还行,你这我看好像是挺忙活的?”柳白刚进门的时候,听着这后堂口好似有点动静。 公孙仕就从那边过来的。 “是有点事,小孩哥要是没事的话,一块来看看就晓得了。” “哦?我能看?” “只要小孩哥愿意来,那就没什么不能看的。” 公孙仕打着哈哈,所以柳白也就跟着去了,穿门过院,很快就来到了后边的一个偏院。 还没进门,柳白就已经听着里边传来的打斗声,连带着还有点燃命火的气息。 “今儿个是我们短刀帮半年一次的招捻子的日子,只是小招,没准备收几个人,来的也都是附近镇子里边的少年。” 公孙仕前边解释着,柳白跟着走进了这院落。 至于他口中的招捻子,柳白也能听懂。 无非就是些黑话罢了,也就是招新人的意思。 这院子中间的空地上画了好几个圈,圈子里头各自站有一个身上带伤的少年,两肩点着火,一脸狠厉。 四周或站或躺着些少年,欲上又止。 彼时,对面的高台上有一腰间挎着好几柄短刀的中年男子沉声道:“第三场,谁要上去试试?” 他声音刚落,就各自有着好几名少年举手。 他随意挑选了三个,这些个少年就又冲入那圈里头,跟那占场的少年打杀做一团。 柳白只是看了几眼也就晓得是什么个情况了。 只是看着,他难免有些恍惚。 如果自己没有娘亲的话,那么出生在这黄粱镇的自己,就算侥幸能点火,能跟着马老爷。 最后若是想进城的话,多半也是只能走眼前这条路了。 寻着城里这三家,看能不能找点关系,然后混个在这搏命的机会,若是运道好,有实力。 最后加入了三大家……那也是最底层。 可就算是如此,依旧引得无数少年趋之若鹜。 为何?想活的长久些,想走的远一些,站的高一些罢了。 只是柳白这么稍稍恍惚的时间,就已经有两个占场子的少年被打了出去,打的也是口鼻流血。 余着还有一个在苦苦支撑,临了,他肩头两盏命火陡然翻起好似化作两条长虫。 与之交战的那名少年被吓了一慌,他也就逮着机会,乱拳将他打了出去。 至此,在场中的他忍不住握拳低吼了句。 高台上的中年男子低头看了眼手上的竹牌,“小刘庄,刘胜开,欢迎来到短刀帮。” 一时间,那少年兴奋的大喊,其余围在外边的少年也是多有言语。 “倒是个苗子。” 公孙仕双手环抱胸前,也算是看出了点什么。 柳白自是知道,刚刚这刘胜开的术,只是个假把式,只能吓唬吓唬人的那种。 也就在这时,两人站着的这门后匆匆走进个帮众,他来到公孙仕身边,正欲言语,可临着见了自家少帮主身边的柳白跟司徒红,欲言又止。 “行了,说吧。”公孙仕是真的没打算瞒着柳白。 而这帮众也没再犹豫,径直说道:“枫叶渡口那边的仓库出了事,闹了祟,如今人手不够了。” “闹祟了?很严重?提刀的都解决不了吗?”公孙仕有些诧异。 真要提刀都解决不了,那得是什么祟了。 出鬼影了不成? 那怕是得找红姐才行啊。 “不是,只是后堂口的人今天去送差事了,胡尾也在,少帮主您不是说,若是他有个什么事,就得及时跟您说来着么?” 这帮众刚说完,柳白听着表情就有些诧异。 公孙仕好似生怕柳白误会,急忙解释道:“胡尾是小孩哥你的师兄,所以我便想着照看着点。” “多谢了那就。” 柳白也是这才知晓,感情胡尾在这短刀帮内混的风生水起,都还有自己的缘故? “行,我这就去看看。”公孙仕跟那帮众说完,后者很快就离去了。 柳白想着,也是开口道:“我也去看看吧。” 只是刚说完,他自个都觉得有些不大对……这胡尾好像是个开团手啊。 每次一有事,好像都是最先从他身上出事的。 莫非他身上的运道,也有点什么讲究不成? —— (读者老爷没说错,错的是我,怪我不能日更两万,如果我每天更两万字,能早点把这章发出来……你们就不会觉得当家主莫名其妙了)所以今天的更新提前了,早点解释清楚比较好 (给小草建了个角色卡,喜欢的可以给它比个耶) (本章完) 第116章 小妇人的绣花鞋 第116章 小妇人的绣鞋 走阴人跟走阴人之间的差别,有时候比人和狗还大。 现在柳白就觉得,其实这纸马车跟纸马车之间的差别,也是如此。 他现在就坐在公孙仕的马车里头,他难免会跟马老爷的马车对比。 马老爷的马车,只能用来跑路,坐久了还会颠的屁股疼。 但公孙仕这个呢? 疾驰在路上,都只能看见残影,可偏偏车里的柳白坐着,却是没有丝毫反应,好似如履平地。 起先公孙仕是说要骑马的,速度能快些。 可柳白根本骑不了,无奈,他只能掏出了他这辆没怎么用过的马车。 司徒红当时看出了柳白的神色,也解释了,说红灯坊坊主的座驾,可比这好多了。 只是她说归说,柳白也没让她跟着。 而是让她回去跟司徒老祖言说情况,说他跟着短刀帮的人去这枫叶渡口了。 血食城以东有条从岘山里边流出来的大河,名曰:神前河。 这枫叶渡口,便是在这神前河边,离着血食城约莫有着十公里的路程。 公孙仕的马车快,不过半个时辰便已是到了。 这枫叶渡口因为地理位置加上走货比较多的缘故,俨然跟个大型集镇差不多了。 临了等着柳白来到这时,马车速度慢下来了,他也算是晓得这地儿为何叫做枫叶渡口了。 因为这渡口两边,各是种了两排高大的枫树,此刻天时已入秋,满树的枫叶飘落,洋洋洒洒的一片黄,煞是好看。 甚至就连马车碾在这青石板上,都是踏着一片又一片的枫叶。 “三大家在这都有产业,其中当以周家的最多。” “现在那五服堂也想来这分一杯羹,已经跟我们干过好几次了。” 柳白打量着窗外的情形,耳边传来公孙仕的声音。 余着刚路过的那块地儿,他从窗户回头望去,也见到了自己的产业,嗯……红灯坊的生意很好,哪怕这大白天,门口的人都是络绎不绝。 其中不乏还有走阴人的身影。 果然,这点火破戒,只有零次跟无数次。 前头赶车的同样是个聚五气的走阴人,甚至都还是先前去过黄粱镇的那个,名字好像是叫做丁瑞。 是个不修边幅的放浪儿。 和司徒良那种假的放浪儿不一样的是,他是实实在在的放浪儿。 “少帮主,坊……坊主大人,到地儿了。” 丁瑞说着已是跳下了马车,柳白跟公孙仕紧随其后出来。 路边是一间挂了刀的屋子,没甚别的,更不像是有闹祟的痕迹,柳白便是转头看着公孙仕。 后者解释道:“这是我们短刀帮歇脚的地方,闹祟的在渡口仓库那边,听着说是这里有个从渡口那边逃过来的。” “我们先问问是怎么个事。” 临着进了屋,便是能感觉到一股暖意,显然是有人刚在这点过火。 除此之外还有一股浓重的中草药的味道。 柳白跟着进了里屋才算看清,这床上正躺着一个没了下肢的男子。 其脸色苍白,但好歹人是清醒的。 见着公孙仕进来了,他还挣扎着抱了抱拳,“见过少帮主。” “嗯,樊大飞是吧,我记着你,渡口仓库那边闹的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断了双腿的樊大飞听到这话也是费劲点头,而后开始讲述着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祟最开始是昨儿傍晚……” …… 大日西斜。 几名短刀帮的帮众先是在渡口那边填饱了五脏庙,回来之后,才在这巡视着仓库。 临了,等他们巡完一圈回到这仓库入口这边时,才见着神前河发了水,可这明明也没下雨。 想来这雨多半是在上游的岘山上边下着。 甚至连河水都浑浊了不少。 恍惚间,走在最后头的葛大忽然指着一旁的滩涂上边说道:“瞧,不知是哪家妇人的鞋子都被冲到这来了。” 樊大飞见状开玩笑地说道:“要不捡起来,给葛大你带回去使使,指不定都还带着味呢。” “小爷我可没这癖好,有想法还不如去红灯坊爽爽了。” “那的妇人活好,你小子去了指不定就一个呼吸的时间。” “就是,只是那鞋看着还蛮新,估摸着就是我们这附近哪个小娘子的绣鞋。” 几人说说笑笑的过了这木架桥,便是朝着住处走去。 只是他们都没注意到,在他们说完转身的那一刻,原本还在浑浊河水里边的那双绣鞋,跳上了岸。 然后亦步亦趋的踩在他们的脚印上边,跟着去了他们的住处。 “踢踏”声不断响起,只是每次都跟他们落下的脚步声重叠,也没什么邪祟的气息暴露。 因而更是没人发现。 等着到了晚上,葛大在自己房间里边睡得正香,可恍惚间,他忽然好似听到有脚步声在自己房间里边响起。 他几乎是刹那间就睁开了眼。 起先当然是点燃了自己的命火,这都处在这神前河岸,这大江大河的,危险程度可不比老树林子里边小。 甚至比林子里边还要来的危险。毕竟老树林子好进,但是大江大河可不是随便下的。 只是点燃了命火之后,他也没察觉到有别的异样,即是说……不是邪祟。 他也就稍稍松了口气。 而他点燃命火的动静又是吵醒了隔壁的樊大飞他们,好几个甚至都已经出声喊着,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这种事也是常有。 大家都在这,活在一块,得抱团才能活的长久。 葛大刚想硬上一声说没什么,可临了还没等他开口,他却又是听见了那脚步声。 “见了鬼了。” 可还没等他爬起身,忽然之间,他就感觉有一双脚重重地踩在了自己胸口。 只一下,整张床都塌了。 他只觉喉咙里边一甜,想说话都完全说不出来,紧接着,他好似听见了自己肋骨碎裂的声音。 再之后,他感觉自己的胸腹好像都被硬生生的踩……穿了。 他奋力想要起身,想要看看杀死自己的到底是什么。 可临了,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看清,那是一双红色的……绣鞋。 …… “你是说,那个祟身上并没有祟的气息?”公孙仕声音当中有着一丝诧异。 “对。” 樊大飞费劲地点了点头,“后来我跟其他几个弟兄死命周旋,最后都还是老九拼死才将我送出来,最后倒在了进仓库的那颗像人石下边,今早才被捡了回来。” “只是没想到他们今天送差货的那几个,不知情况,竟然直接就走了进去。” “直到现在也没出来啊。” 樊大飞说完,那始终蹲在椅子上,也没坐着的丁瑞则是说道:“那绣鞋有古怪。” “祟多半就是藏在那绣鞋里边,然后绣鞋能隔绝那祟的气息,所以你们一直现不了那祟的真身。” 放眼整个血食城的走阴人,丁瑞也算是资历比较老的那一批了。 走的阴多了,见识也就多,所以只是听这樊大飞说了一通,他就看出了个大概。 柳白也默默听完了全程,“走吧,说再多还是得先去看看那祟是怎么回事。” 他比较担心的是胡尾的安危。 “也是,先去看看吧。”公孙仕说着又道:“樊大飞你先在这好好养伤,后续帮里会帮你处理好的。” “多谢少帮主,多谢少帮主。” 三人出了门,公孙仕带路,便是朝着那渡口仓库所在的方向走去了。 他也不担心柳白,不管什么时候,一个烧灵体的担心聚五气走阴人的安危……那都是多管闲事了。 “少帮主啊,真要替那樊大飞处理好后事?他那不明摆着,他怕死先跑,所以才活下来了。” 丁瑞双手抱在脑后,边走边问道。 “后续处理是后续处理的事,现在人都还伤着,总不能现在就寒了帮众的心。” 公孙仕语气平淡的说着。 柳白听着这话也不惊讶,毕竟这公孙仕能混上少帮主,手段肯定少不了。 只是沿着西北方向没走多远,穿过几条巷子,就算是离开了这渡口集镇,眼前也是出现了成片的滩涂。 也就是在这滩涂里头,连着河口的位置,有着连片的好些房屋。 “那就是我们短刀帮的仓库了。” 公孙仕指着说道:“小孩哥你们红灯坊也有,但在另一个方向,一会看解决完了这事,我带你去瞅瞅。” “好。” 柳白答应下来,沿着这架在滩涂上边的木架桥,走了不过片刻功夫,便是到了这仓库附近了。 最前头的丁瑞当即点了火,同时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其后的公孙仕则是在点了火之后,伸手摸了摸肩头的大公鸡。 后者立马仰起头,发出一阵“喔喔喔”的叫声。 在这神前河岸边传出去极远。 最后的柳白也点了火,然后转头看了看自己肩头的小草……小草鬼鬼祟祟的冒头,然后小手一挥,指着前边的几间屋子,压低了嗓音说道: “邪祟就在前边,公子,你快上!” 柳白小脸抽搐,还好,自己根本就没指望过小草这玩意能有用! 三人各自来到这几间仓库前边,最前头的丁瑞伸手在怀里摸了摸,最后摸出来一只小小的纸鸽子。 他右手一搓,便是点燃了这纸鸽的尾巴。 纸鸽当场就飞了起来,嘴巴里边也是发出尖锐的叫声,“火烧屁股了,火烧屁股了,快跟我来。” 说着,它便扇动翅膀朝着前头走去,丁瑞则是在胸口摸了摸。 最后摸出一根刀柄。 顺手一甩,刀柄里边便是钻出来了刀刃,最后化作了短刀。 这走阴人手段很多。 但是走在最后头的柳白却是忽然听见,自己背后好似有人上岸的声音。 就好像有人从这神前河里,爬上岸之后,在抖落着身上的水滴。 而且随之自己鼻尖好似还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荷香。 (本章完) 第117章 不怕死的祟? 第117章 不怕死的祟? 丁瑞放出的纸鸽依旧在扇动着翅膀,朝前头飞去。 可柳白听着的声音,却是从他身后传来的,这是怎么回事? 有鬼……二者当中必有一古怪。 “你那纸鸽真的是找鬼的?”柳白没有多想,直接就开口出声询问。 可临了等他喊完之后,他却发现,不止是丁瑞,乃至就连他背后的公孙仕,都没有回头,甚至都没有出声理会。 “公子快看,他们的身形在消失哎!” 趴在他身后的小草再度鬼鬼祟祟的探出头来,出声喊道。 柳白自然也看见了,走在前边的公孙仕跟丁瑞,身形就跟走入了迷雾一样,逐渐消失。 可这四周哪来的迷雾? 空空荡荡。 柳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消失,也逐渐放缓了脚步。 ‘这祟,有点古怪了。’ 柳白此刻已经点燃了命火,可依旧没有发现古怪,他稍加犹豫,胸口处倏忽飞出一道火光。 像是一团纯黑色的火焰。 黑火落地陡然变大,不过眨眼间,那只浑身升腾着黑火,面容狰狞的心火猿便是出现在了他身旁。 只是这一下,柳白就感觉自己鼻尖萦绕着的荷香气没了,不仅如此,眼前的场景也好似流水一般飞快逝去。 场景大变,再也不是什么仓库木架子桥,而是一片的滩涂淤泥。 此刻这淤泥已经没过了自己的膝盖。 而就在他前头不远处,公孙仕也已经陷进去了,那淤泥甚至都已经到了他大腿根,可他仍旧浑然不知,挣扎着往前,好似要这淤泥将他封死才满意。 柳白见此情形,忍不住背后发凉……这就是外边邪祟的恐怖? 这还算是自己进入血食城后,面对的第一头邪祟,手段就已经如此之多。 甚至就连公孙仕这短刀帮的少帮主都着了道,当然,兴许人家也有别的保命手段。 柳白左右张望了眼,发现离之最近的木架子桥也不过几步路。 稍稍拔出腿之后,他就纵身一跃重新上了桥。 心火猿紧紧跟随,它肩头扛着黑火齐眉棍,看谁都好像想敲上一棒。 而也就是这么一会功夫,公孙仕肩头的那大公鸡忽然低头在他脑门上啄了一下。 公孙仕好似吃痛,整个人也是立马清醒过来。 “你他娘的!” 他晃了晃脑袋,往回走了几步,稍稍拔出双腿后,也就跳上了这木架子桥。 “好诡的祟,他娘的差点就着道了。” 他说着一转身,原本有些气急的面容顿时变得极为惊讶,“小孩哥你这心火猿……” “怎是这副模样?!” 显然,公孙仕他所晓得的心火猿,也是跟寻常猿猴那般,所烧出来的火也都是正常颜色。 而非是跟柳白这心火猿一样,烧出来的都是黑火。 “天生的吧。” 柳白没有过多解释,公孙仕也就没多问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公孙仕同样如此。 他目光微沉,看着远边的仓库,“我们刚到这块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荷香,也不知小孩哥你闻见没,多半就是那气味有古怪,将我们惑了。” “闻见了,你那个聚五气的护卫呢?” 柳白没在前头看见他的踪迹。 “丁师傅他手段多,经验也多,可能是没着道,已经过去仓库那边了。” 公孙仕说完,在这木架子桥尽头那边的其中一个屋子里头,霍然有着几道光亮亮起。 紧接着好似有着跪地磕头之声响起。 “走!” 公孙仕也是个胆大的,刚都已经着道了,还是依旧冲了过去。 柳白就更是没什么畏惧了。 心火猿紧紧跟随,临了,他都还没过去,就松了那对心火猿的限制。 后者一声低吼,宽大的脚掌在这木架子桥上踩动几下,身形就已经到了刚出事的那屋子门口了。 然后也没丝毫的技巧可言,抡起齐眉棍就砸了下去。 只一下,木门稀碎,连带着屋子里头都响起了一道呼喊的声音。 “坊主大人速速收了神通!” 屋子里边响起丁瑞的声音,柳白才知自己的心火猿是跟他打了起来。 只是这心火猿放出去之后,整个人都感觉一阵轻松,甚至连那股暴戾的感觉都消失不见了。 可现在收回来……那股感觉就紧跟着回来了。 丁瑞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头顶都好似有些被烧焦的样式,他拍打着头发,然后看向柳白的眼神都变了。 但也没多问,转而看向了公孙仕,他上下打量了眼,道: “我刚明明见着你们都跟我一块来了,这地儿的祟……古怪的很,我估摸着不止是一个。” “不止一个?你跟那鞋交手了?” 公孙仕说话,柳白也是见着了,这丁瑞的胸口处多了两只小鞋的鞋印,上边还沾着水。 “嗯,刚偷袭了我一次。” 丁瑞眼神也沉了下来,“诡物级别的祟,很难缠,跑得很快很难对付。” 柳白听着也是安下心来了。 只是个诡物,那就没事。 “胡尾他们人呢?见着没?” “还没,我刚来就进这屋子了,我先找找。”丁瑞说完,又是从胸口拿出了一个……纸鸽。 这场景,差点让柳白以为自己是不是又被那荷香给惑了。 只是……柳白却是不打算在这跟他们慢悠悠的找了。胡尾那厮现在都还不知道死活,得先把他搞出来,然后才能有心思对付这诡物。 只是这仓库也这么大,要自己去找也不知道得找到什么时候。 倒不如先把这祟吓走,到时候自己再慢慢找。 所以他见着公孙仕两人往前跟着纸鸽离开,他则悄无声息的回了丁瑞先前进的那屋子里边。 只是进去那一刻,他就已经完成了从人到鬼的蜕变。 紧接着一股独属于鬼影的气息,便是在这河边仓库弥漫开去。 就在前头走了还没几步路的丁瑞感觉到这气息,下意识地脚下一软,难以置信的回过身去。 “鬼……鬼影?” 公孙仕同样被吓得脸色苍白,鬼影……那可是养了阴神的走阴人都不愿单独面对的存在。 现在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而且……他娘的跟在我后边的小孩哥呢? 他俩惊讶之余,却又是发现,这股邪祟的气息正在急速遁走,很快便是消失在了这神前河的对面。 这鬼影,就好似路过似得。 但他俩依旧没动,面对鬼影邪祟这东西,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只是就在他们等着的这会功夫,却是见着前头又是一个仓库被打开。 而且还是从里头被一脚踹开。 丁瑞当其起身,四道光亮从其身上升起,还未等落地。 他便见着从那仓库里边走出来的竟然是…… “小孩哥!”公孙仕立马喊道。 紧跟着柳白背后又是出来俩哆哆嗦嗦,颤颤巍巍的人影。 一个是胡尾,还有一个……柳白也不识得,只知跟胡尾是一伙的。 刚他现出鬼体之后,又用鬼影四处查探了一番,自然也是见着那双绣鞋跳进了这神前河里头。 同样的,也是现了胡尾的身影。 此刻,公孙仕跟丁瑞几步上前,还没等靠近,他俩就已然闻到了胡尾身上那股浓郁的尿骚味。 当然不是吓的,胡尾还没睡过女子,身上的尿骚……那对付起邪祟来,多少还是有点用的。 只是如此,他依旧被吓了不轻。 “少帮主你俩带着他们先回去吧,我在这解决了这诡物就走。” 丁瑞见着好歹还有俩人活下来了,也稍稍松了口气。 尤其是那胡尾,那可是眼前这柳公子的师兄。 “好。” 公孙仕也不是什么迂腐之人,不会说要留下来在这跟那祟拼个你死我活。 他只是个烧灵体的,而且刚也试了,这祟诡得很,又不止一个。 现在胡尾也被救出来了,他自然是跑路比较好。 “我留下来试试吧。” 柳白却是拒绝了,他聚了五气之后,还没出过手,现在难得遇见个合适的祟,自然也是手痒得很。 再说了,本就是出来历练的,总是缩在后头,有什么卵用? “好。” 丁瑞一口答应,毕竟,他除了答应也没别的法子。 难不成还能让人家红灯坊坊主滚蛋? 胡尾虽然被吓得惨,但也是不忘提点,“柳师弟你小心点,这地邪乎的很。” “好,会的。” 旋即胡尾也就跟在公孙仕后头离开了,他和那另外的一个帮众互相搀扶着。 见着他们离开,丁瑞才转身低头,看着这不过三四岁的小孩,问道:“刚坊主大人就没感觉到那鬼影的存在?” 柳白回想着自己鬼体的模样,然后点头道:“感觉到了。” “那你不害怕么?” 丁瑞本就是想说,这鬼影都已经现身了,待会指不定什么时候又会回来。 这时候留下来,不是找死吗? 只是这话只敢想想,却不敢说。 “害怕啊。”柳白脱口而出,“可是怕又有什么用?” 毕竟再怕,这鬼也是我自己。 只是丁瑞听了却不是这个意思了,他听着心中震惊,再度看向柳白的眼神也是变成了慎重。 这话说起来简单,但是做起来可难,再加上这话又是从一个小孩口中说出来的…… 丁瑞哂笑道:“坊主大人的意思是,一起走还是分开走?” “分开走吧。” 柳白不怕那诡物,真要动起手来,自己一个人也好施展些。 “好,听坊主大人的。” 言罢,他看向前头,也即是胡尾他们刚刚出来的那方向,“那我走这吧。” 柳白停在原地,就这么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而后转头去了……河边。 刚刚他可是亲眼见着那双绣鞋,是从那位置跳入了河水里头。 而现在,还没等他靠近,却又是听见了一道水声。 好像有什么东西……上岸了。 这让柳白也不禁有了一丝疑惑,这祟,是真的不怕死?和别的邪祟可是很不一样啊。 还是说,这仓库里边,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它? (本章完) 第118章 尸坑【求月票】 第118章 尸坑【求月票】 胡尾那倒霉师兄已经被救走了,没了制约,柳白也就不着急动用鬼体了。 还是得先试试这走阴人的手段,等着实在不行了。 等着没了办法,那才是动用鬼体的时候。 所以他点着命火,身后一路所过,尽皆有着星星点点的命火飘落。 雁过留痕,风过留声。 走阴人柳白过了的地儿,留下了命火。 他循着刚刚传来声音的地儿走去,依旧是这架着木架桥的河边,甚至还能在这木板上边看到湿漉漉的痕迹。 就好似有着一个人从这爬了上来。 甚至连脚印都还清清楚楚。 就是那绣鞋的脚印,只是往前走了几步,甩干净了身上的水,那痕迹就消失不见了。 这祟,诡的很! 忽然之间,柳白耳朵动了动,然后身形猛地往前一窜,与此同时一道黑色火焰从其身上飞了出来。 还不等其落地,一根齐眉棍便是捅了出去。 柳白远远落在地上,还没转身,脚下后撤双手搭弓,便是拉出了一把燃烧着火焰的火弓。 身后,心火猿持齐眉棍往前一捅。 明明什么都不存在的地儿,却是传来了一个女子的惨叫。 柳白搭弓转身,也算是见了,那木板之上有一双红色沾水绣鞋。 而此刻,心火猿的齐眉棍正顶在这绣鞋的上头。 柳白压低弓箭,对准了那绣鞋所在的地儿,然后小手一松。 “轰”地一声,弓箭着地轰然炸开。 地面的木板被炸出了个窟窿,绣鞋也是被掀飞撞在后边的墙壁上边,然后又见着从窗户里头钻了进去,消失不见。 走在前边去了的丁瑞也是听着动静,几个闪身就回来了。 而他的身周四道光芒流转,显然,除却最后的土行之气,其余几道气都已经聚齐了。 他来到近处后,打量了眼,就算是看清了情况。 还没等他进屋,他手一招,胸口的一道深青色虚影便是从这窗户的缝隙当中钻了进去。 很快,这屋子里边便是响起了尖锐叫声。 紧接着,他胸口的那道金色之气又是跳到了窗台上,柳白见着其像是一条长着四角的小蛇,然后挤开窗户,也是冲了进去。 丁瑞则是一步跳到那门口,堵着门,身上点燃命火的同时还泛着蓝光。 柳白估摸着,是那肾水猪的效果。 而与此同时他的心火猿则是守在了窗户外边,高举着齐眉棍。 屋内动静愈甚。 柳白也是头次见着聚五气的走阴人出手,也算是晓得了这聚五气的走阴人除祟,是怎么个除法。 俩字,群殴! 自己一个人拖着五气所化,然后逮着一个邪祟疯狂的揍,实在不行了,自己一块上。 也难怪这丁瑞敢留下来了。 只是柳白看着自己的心火猿,其自然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所以在察觉到柳白的目光后,这暴戾的心火猿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不屑的神色。 而后单手拎着齐眉棍,一跳来到了窗前。 两个心火猿靠近,就好似那同类相斥一般,互相看不顺眼。 只是丁瑞的那心火猿见着柳白的心火猿,虽然发出沉闷的吼声,鼻子也在喷火,但是脚下的动作却出卖了它,它在不断后退。 柳白的心火猿见状,直接一脚将其踹开,而后跳起一棍砸开了窗子,也是进了屋内。 “不是,坊主大人你这心火猿……” 丁瑞见状错愕,脸色也有些难看。 他已经聚了四气,可面对柳白的这一气心火猿,竟然毫无还手之力,这算是怎么回事? 而柳白呢? 他见着自己这心火猿的行径,也很是满意,像他! 行事百无禁忌,而且主要是实力还极强。 就跟进了屋子之后,原先里头的声音还很多,可自从柳白的心火猿进去之后,只剩一个声音,那就是它的棍声。 声音起先越来越大,可渐渐的,却又越来越小。 直至接近于无。 等到里头所有声音都消失,可是忽然之间,又有着一堆珠子散落掉在地面的声音。 守在门边的丁瑞刚想转头看向柳白,却是见着这大门从里边被一把拽开。 整扇门都被其丢在了后头。 而随之出现的,是那一身黑火燃烧,双目赤红,满脸狰狞的心火猿。 与之对视一眼,丁瑞都莫名的感觉到了一丝畏惧。 但好在,这心火猿露面之后便是化作一道黑芒回到了柳白体内。 丁瑞目光从这屋子里扫过,邪祟已然化作了阴珠,而他的气……肝木鹰正站在房梁上一动不敢动。 肺金蛟缩在角落里边盘成一团像条小蛇一般乖巧。 丁瑞没脸看,急忙都收了回来,而后说道:“坊主大人请。” 临了等着柳白进了屋,扫了一圈,除却捡到一大把青珠子外,也没见着别的。 出了门,他把手上的珠子分了一半给丁瑞。 也没过多的给。 道上规矩,除却特殊情况之外,一块除祟基本上都是平分。 至于全给收买人心什么的,柳白不需要,人家这也不是区区一些青珠子就能收买来的。 分了珠子,两人来到门口,丁瑞主动说道: “这祟,很不对劲。” 没有过多的解释,但柳白也晓得他在说些什么,“我怀疑你们这仓库里边,应当是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它。” “而且,这祟还不止一个,还有一个能惑人的,也不知是藏起来了还是跑了。” “的确。” 看两人也看出来了,柳白的心火猿都已经将其打死了,那荷香都没有出现。 说明能惑人的这祟,并不是这绣鞋,除了这以外,还有其他的。 “再找找?” “嗯,你小心些。” 柳白客气的提醒了句,也就转身离开了。 丁瑞看着他的背影,再想着他行事的老练,心中喃喃……这娘的小孩? 好些大人都没这手段吧。 ‘可能这就是人精吧。’ 他感叹了句,也就朝着先前的方向走了过去,刚那地儿,他都已经发现了一点情况了。 若非是这突然现祟,恐怕他都已经知晓原由了。 毕竟,这本就是短刀帮的地界,他怎么都比柳白清楚一些。 柳白也的确不知,只能一间间屋子看着去,但一连看了好几个仓库,也没发现异样。 倒是发觉了不少这短刀帮的货……其中大部分都是正常的,当然,也有少部分是不正常的。 比方说……盐。 这原本是洪盐会的产业,但自从没了洪家后,也就被余下的三家分食了。估摸着是都吃了个盆满钵满。 正当柳白又从一个仓库里边出来时,却是见着丁瑞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脸色没了先前的慎重,而是变得惊慌。 “坊主大人,找见了!” “嗯?怎么回事?” “你跟我来看看就知道了。” “成。” 柳白点着火,烧着炉子,百无禁忌,当即跟着丁瑞往前过了好几个仓库,最后来到个下沉的地界。 这木架子桥都已经几乎被淤泥淹没了,整个屋子也都好似跟河滩交接。 “坊主大人你低头看看就知道了。”丁瑞点着火,让开个身形。 而到了这,柳白也感觉到了,这的阴气要比别的地儿重很多。 最外在的表现就是,周围比别的地方冷了。 这种地方,若是常人在这待久了,阴气入体,回去指定得大病一场。 就算后边能养好,身子骨也会差上很多。 柳白个子矮,丁瑞需要竭力弯腰才能看见,他只是稍稍低头,就已经看清了。 只一眼,他原本睁大了的双眼瞬间眯了起来。 背后跟着看了眼的小草立马就站上了他的肩头,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丁瑞骂道: “这么可怕的东西,你竟然不提前说一声,就让小草的公子看看看!” “哼,小草看你就是想吓唬我们公子。” 小草怒气冲冲的说着,一只脚还止不住的在柳白肩头上点着,“哼哼,你行,等司徒不胜那个老王八过来了,我就告你黑状,让他杀了你!” 原本还觉得没什么的丁瑞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 他也怕死啊。 于是连忙解释道:“坊主大人,您是知道我的,我真没那心思啊。” “没事。” 柳白起身,这底下的情形虽是有些恐怖,但对于当时亲眼见着娘亲脱皮的他来说,也是小儿科了。 无非就是这屋子底下,在那淤泥里边,有着许许多多的头颅罢了。 身子是埋在淤泥里边的,单单只露出个脑袋。 而这脑袋还全都是朝着他们的这个方向,低头看去时,只见所有的脑袋都是脸色铁青,双目就跟死鱼眼一样,瞪地极大。 再加上那本就昏暗模糊的光线,所以这一眼看去……还是他娘的有点渗人的。 “怎么?谁喊我老王八呢?!” 远远的就有一道声音传了过来,而后不等柳白转身,司徒不胜就已经一掠到了近处,稍稍躬身道:“老奴见过家主。” 原本就有些被小草吓唬到了的丁瑞一见这场面,更是心中“咯噔”一声。 紧接着背后又一道身影过来,黑色之中夹杂着大片雪白。 柳白扫了眼就认出来了,是那久未见面的短刀帮老祖,也即是现在的短刀帮帮主,红姐。 不管什么时候,她那双傲人的大长腿都总是引人注目的。 “见过红姐。” 丁瑞稍稍躬身见礼。 “这他娘的怎么回事?”红姐一开口,含娘量就还是极多。 丁瑞连忙回道:“这地下……好像是个尸坑?” “尸坑?多大的,百人的还是千人的?”听到这话,红姐终于变了脸色。 司徒不胜则已是弯腰看了眼,大致一瞥就晓得了个大概。 “百人坑,不妨事。” 他神色淡定,然后摸着肚皮说道:“你们当时怎么挑的地儿,选个仓库都还能选着这尸坑上边?” 仲二红也是低头看着,只是腿极长的她,纵使弯腰都得弯很低才能看清。 “老娘怎么知道这地下埋了个尸坑,当时选这的时候都还是好好的啊。” “这的人呢?怎么那么久了都没看出个异常吗?”仲二红骂骂咧咧的说道。 只是嘴上虽是在骂,人倒还是心细的,她毫无顾忌的伸手在这淤泥上一抹,抬起手看了看。 司徒不胜同样在看着,“泥都还是新鲜的,尸坑也是刚出土没多久。” “估摸着怕是有人给挖出来了啊。” “啧啧,红姐你这短刀帮怕是被人盯上了。” 仲二红横着眼说道:“他娘的要你说是吧。” 说完她直起腰身,离着近了,柳白也算是能看清,三年前自己还没她的腿长。 如今三年过去了,自己终于跟这红姐的腿差不多长了。 嗯……不愧是这血食城三绝之一。 说完,她身后忽地有着一道黑色阴影出现,柳白当即后退一步避开。 只一眼,他就感觉,这走阴人养的阴神,跟自己的鬼影好像很是相似。 他又难免想起了柳娘子当时说过的话。 人变鬼……鬼变人。 走阴人和邪祟,都跟那阴珠,有着扯不开的联系。 红姐放出阴神后,她的阴神当即没入了这仓库下边,好似行走在那淤泥当中。 不过片刻功夫,阴神返回,顺带将一个散发着恶臭的布包丢在了木板上边。 也不用谁提醒,丁瑞识趣的拔出自己的短刀,一刀将这布包上边砍开。 毕竟在场的几人……两名老祖,一名红灯坊坊主。 也只有他干这活最合适了。 而随着这布包被砍开,一股更为浓郁的恶臭便是散发开来。 司徒不胜盯着看了几眼,感叹道:“啧啧,女子用过的天葵巾,厕筹,还有一些养胎儿的盘子。” “这些东西丢在这,别说这百人坑了,就算是千人坑,都能给你挖出来。” 红姐见着这些东西,反倒也冷静了。 不怕人搞,就怕找不出人搞,那才是最麻烦的。 “看这场子的,还有人活着不?”她头也不回,丁瑞则是连忙点头,“有的,还有一个活着,只是双腿废了。” “成,能说话就好。” “跟公孙仕那小子说一声,查查,看这几天都有谁来了这场子。” “好。” 红姐说完,这才低头看向柳白,眼神当中闪过一丝……喜悦? 柳白也不知自己到底是不是看错了,反正这眼神一闪而逝,紧接着便是听红姐说道: “早就听说司徒老狗给换了个家主,没想到竟然是你啊。” “来,喊声红姐听听,他们喊我红姐我只会烦,但你要是喊我红姐,我能乐好几天呢。” 她好像真的有些开心,跟柳白说话都没带娘了。 柳白也是识趣的喊了声“红姐”,顿时让她乐的笑容不断。 “好了,丁瑞你先把小坊主带过渡口那边去。” 说完,她又转头看向司徒不胜,而后说道:“老狗,搭把手吧,把这些东西先埋回去再说。” —— (又是小小日万的一天,求月票) 朋友写的民俗文,感兴趣的可以看看 (本章完) 第119章 左手右脚,五服大功 第119章 左手右脚,五服大功 “这东西,危害很大?” 走在这回去的路上,柳白好奇问道。 问完又想了想,发现没在自己看过的书里边,找到有关尸坑的描述。 “很大,这东西就跟老水坑差不多,甚至还要难缠。” “留在这不解决的话,这里很快就会成为邪祟窝,其本身就会滋生众多邪祟暂且不说,更还会招来其他的东西。” “就比方说我们……哦不,坊主大人今天除的那邪祟。” 丁瑞边走边说道。 “那就不能直接毁了吗?” 毕竟埋回去的话,还是个隐患,指不定什么时候又会被人挖出来。 丁瑞显然是晓得这尸坑的一些情况的,便解释道: “尸坑要想毁掉,只能用命火烧,以这百人坑的规模,若是红姐跟司徒老祖在这烧的话……” 丁瑞估摸着把掐了一下时间,“没个把子月怕是烧不完,而且还是得接连不断的烧。” “这么难?”柳白有些惊诧。 自己若是连续不断的烧一个月,恐怕都会烧的肩膀发麻腿抽筋的。 可若是换了别人,纵使是养阴神的,烧上一个月……人都恐怕得烧没。 “嗯,尸坑这种东西,不成型倒还好,一旦成了形,基本上只能埋。” 两人说话间,已是过了这木架子桥,离开了这块滩涂地界。 身后,红姐跟司徒不胜也开始动手了。 柳白没再急着走,而是停在这看。 距离虽隔着远,但对于他这个烧了灵体的走阴人来说,也就那样,能看的清楚。 起先动手的是红姐仲二红,只见她从自己的腰间抖落了一个个泥巴小人。 这小人落地之后,就很自觉的朝旁边的淤泥里边走去。 速度很快,眨眼间就到了泥巴里边,然后翻滚三两下,身体就臃肿了无数倍,也从一个小泥人变成了大泥人。 它们拖着臃肿的身体来到那木板上边,抖动几下,身上的泥巴成块尽皆掉落。 如此过去了不到片刻功夫,在那木板上边就已经垒土成堆。 司徒不胜轻轻一跺脚,他脚下的那块木板断裂,一边翘起立在这土堆前头。 若说先前柳白还不懂这土堆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那么现在他是一眼就明白了。 坟墓。 司徒不胜跟仲二红两人,在这百尸坑上头,给它们安了个坟。 坟墓成型之后,仲二红便是用手指沾染了些什么,好似在那墓碑上头写着字。 司徒不胜则是走进了旁边的屋子里边,没一会又出来了。 只是和先前相比,手上则是多了一沓纸钱。 仲二红立好了碑,司徒不胜将几张纸钱放在了这坟墓上头,而后两人倏忽间便是点燃了命火。 两位养阴神的走阴人在这点了命火,纵使隔着极远了,柳白依旧能感觉到那股扑面而来的热浪。 一旁双手环抱身前的丁瑞见状,也是忍不住感叹道:“这辈子也不知有没有机会,烧出个阴神来。” 柳白没理,只是跟小草一块认真看着。 毕竟这东西,都是经验,看到就是学到,学到就是赚到。 两个养阴神的走阴人点燃了命火后,司徒不胜用命火点燃了纸钱。 仲二红则是取出了三支森白的蜡烛,同样是用命火点燃,立在坟前,跳动的火苗,竟是成了幽蓝色。 只不过呼吸间,柳白眯眼看去,只见那原本还算干燥的木架子桥上边,便是出现了无数密密麻麻的脚印。 所有的脚印,都不过巴掌大小。 就像是有小孩踩在上边似得,但却看不见鬼影,纵使柳白已经点亮了灵体,都是如此,视之不见。 仲二红跟司徒不胜两人各自后退了几步,其中司徒不胜点燃了那些纸钱后,也没丢出,就这么拿在手里。 出奇的是,那些纸钱在他的手中不断燃烧,却也不见少。 丁瑞见状则是解释道:“他俩现在是在跟这百尸坑的里的鬼讲条件,问它们是要和还是要打。” “和的话,它们就会去吃红姐刚刚点燃的蜡烛,要打的话,司徒老祖就会丢出手上的纸钱。” 柳白眯眼看着,发觉那三支跳动着蓝色火焰的蜡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短。 烛火烧的很快。 “那现在,那些鬼应当是讲和,愿意被埋下去了吧。”柳白嘀咕着说道。 “嗯,但是红姐肯定也谈了别的条件。” “比方说每年清明的时候,都要来这祭奠,三牲什么的,肯定也少不了。” “那这都还好了。” 两人说话间,红姐点亮的三支白蜡烛也都烧净了,但是那些个小鬼却是看着还没有离开。 司徒不胜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手上的纸钱倏忽掉落了两张。 在他手上几乎烧不动的纸钱,只一落地瞬间就变作了灰烬,但是其火却是朝着四周蔓延出去。 那些小鬼也被吓得连连后退。 红姐缓缓开口,“既然愿意讲和,那就好好讲,不行的话……尸坑老娘毁不了,但是砍翻你们,老娘还是绰绰有余的。” 随着她声音落下,这些小鬼纷纷后退,最终全都回到了地下的淤泥里边。 柳白看不清那底下的尸坑到底是什么情形,但却能远远看见,那整片地界都好似有着一道阴气冲起。 毁了屋子,化作碎块最后全都都倒塌在那淤泥上边,化作废墟。 可这么大的声势却没将那坟土损坏分毫。 不仅如此,那坟土甚至都还稳稳当当的落在了这百尸坑的正上方。 丁瑞看着摇摇头,“百尸坑的坟头土,那可是好玩意啊,拿出去估摸着都是能卖到血珠子的。” “有本事你小子拿去就是了。” 不过几步,司徒不胜就已经来到了两人身边。 丁瑞笑着回道:“小子可没这牵羊人的本事,吃不来这碗饭。” 牵羊人…… 柳白听着这称呼,却是想到了另一本书,一本名为《不语草堂笔记》的书。 大致就是有一个人,在“不语草堂”这个地儿写下的笔记。 里头所记述的,便是这世上大大小小的诸多行当。 比方说丁瑞口中的牵羊人,这笔记里边也有记载。 “牵羊人,是南称憋宝,北称相灵,民间则多称牵羊,又称‘羊倌’。 精通风水堪舆,踩龙盘口,专寻这天底下的诸多秽物奇珍,” 在牵羊这行当里,他们把这地脉起伏分为八种走势,分别是威、厚、清、古、孤、薄、恶、俗。 威、厚、清、古为四杰地,多有秽物奇珍,均称为红羊。孤、薄、恶、俗为四丑地,鲜有秽物奇珍,均称为黑羊。 像这百尸坑,对于别的行当来说是避讳地。 但对于牵羊的这些羊倌来说,嘿,这地儿可就是上等的杰地,能牵红羊的那种。 除此之外,还有诸多讲究,柳白也是看那本书看的时间最久,甚至现在都还在他须弥里边装着。 “行了,你们红姐还要会功夫,你在这等着吧。” 言罢,他则带上柳白,离开了这地儿。 柳白的衣物都因为进了淤泥打湿,所以也就先在这渡口里头寻了个铺子,换了身干净衣裳之后,这才循着来到了短刀帮那歇脚的地儿。 到了这,胡尾跟公孙仕果然都在这。 人都没啥事,但估摸着就是被那祟以及百尸坑的阴气给撞着了,估摸着回去得补补好好修养一段时间。 对于远道而来相救自己的柳师弟,胡尾自是好一番感谢。 只是心中却颇为苦涩。 自己这师兄当得,可是真不称职,帮不上师弟也就罢了,这还总给师弟找活计,要他来救自己,那算是个什么事? 临了,柳白便让公孙仕顺道将胡尾带回去了。 至于他,则是因为司徒不胜说来都来了,总得看看自家的产业。 这红灯坊最大的产业,自然也就是草草了。 所以当柳白跟着来到这红灯坊门口,看着这满楼红袖,以及堂内影影绰绰的那些衣衫褴褛的美人时,多少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不管前世今生,这种地方,自己可都没去过啊。 至于小草也是,站在柳白肩头,瞪大了眼,使劲的瞧……别看小草活得久,但其实小草也没进过这地方嘞。 只是等它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就说道:“好啊好,你这个司徒老儿竟然把我公子往这种地方带,看我回去怎么跟娘娘说。” 司徒不胜“嘿嘿”笑道:“路过,路过呢。” 也就这时候,这红灯坊里头忽地走出个男子,刚出门他就松了松裤腰带,又伸了个懒腰,显然是昨晚上在这睡得甚是舒坦。 只是当他低头,看着自己面前这小孩时,却是擦了擦眼,“是……是你?!小孩哥!” 柳白也是没想到,竟然又会在这遇见这熊大有。 当时初次去短刀帮寻胡尾时,在那总堂门口,就被这小子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而现在,他在这见到柳白,显然也很是惊讶,便是跟着当时公孙仕一样,喊了声小孩哥。 “你怎么到这来了?” 短刀帮在这的盘口出了事,然后熊大有竟然在这草草,柳白觉得似乎有点不大对。 “啊?我啊。” 熊大有挠挠头,“我这两天告了假,到这来走亲戚来了。” “你家亲戚原来在这红灯坊里头啊。”司徒不胜听了都发笑。 熊大有不识得这是司徒家老祖,翻了个白眼,“我那亲戚去青山城了,也没提前招呼一声,我都没个落脚的地儿,只能来这歇息一宿了。” 本就是偶遇,说了几句后,柳白也就被司徒不胜领着穿过了这满是香味的红灯坊,去了后院。 熊大有也是晃晃悠悠的在这街上走了一阵,最后拐进了一个院子里头。这里,早有人在这候着了。 不大的院子里头,却是种了一棵大大的枫树。 看这模样还是先有的枫树后有的院子,所以当熊大有走进这院子时,就跟踩在了黄色的地毯上边似得。 他小心翼翼地合上了院门,然后转身看向了那枫树下边。 自己的这两位“上官”,已然在这等候了。 他俩盘腿而坐,身后依旧一块背着那个长条形的木箱子,两人一左一右,煞是怪异。 而现如今,熊大有也已经知晓了他俩的真名。 叫做“左腿右手”。 绳子背在左边的那个,就叫做左腿,绳子背在右边那个,就叫做右手。 进来这之后,熊大有便是来到他俩面前,行了个大拜之礼,而后起身站在一旁。 左腿开口道:“你们短刀帮的事情成了,但也没完全成。” “司徒不胜跟仲二红都来了,你挖出来的百尸坑,又被他们埋回去了。” 熊大有听了却是脸色一喜,说道:“想不到我这区区一个帮众,竟然也有一天能让两个老祖奔走,真是有意思。” 原本面无表情的左腿右手对视一眼,“对他来说,好像确实是。” “就跟咱俩上次让魏国那次,让那个州牧大人四处奔波一样。” 说完,他俩也是大笑,很是开心,这可真是个有意思的事情啊。 三人都在笑,笑完了熊大有才继续说道:“那这百尸坑被埋的太快了……怎么办?” “没事,这里本来就是我们尝试的一个地方,现在已经见到效果了就可以了。” “接下来,就能去城里找一家先捅刀子了。”说话的依旧是左脚。 他说完这话,原本一直都不怎么开口的右手却是说了话。 “那这次,找哪家呢?” 他说话的声音尖细,完全不像个男子,但也不像个女子。 就像是一个男子故意压低了嗓音,在用一个女子的腔调说话。 “找我们短刀帮吧。”熊大有连忙说道:“短刀帮我熟,我能给二位大人带路……” 一想到自己当个二五仔,再把别人带去捅短刀帮,熊大有就觉得有意思。 再一想,他就觉得自己真的是越来越适合这丧葬庙了! 他说话,但是左脚右手都没理会。 他俩对视一眼,左脚忽然说道:“要不红灯坊吧,我对今天那小孩挺有意思的。” “我就知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右手笑了笑,似乎还有些……羞涩? 熊大有又跟着说道:“也好啊,红灯坊也好。” “那就走吧。” 临了,左脚右手同时起身。 这右手起身的那一刻,他的双脚从这黑袍底下露了出来,一双红色的绣鞋,一闪而逝。 左脚好似随口问道:“记得这血食城的血食二字,是怎么来的吗?” …… 柳白有些意兴阑珊的走出了这枫叶渡口的红灯坊。 他原以为红灯坊在这有什么好产业,可没曾想,也就那样,一些盐一些酒,除此之外也就在一个封起来的小房间里边,有些走阴人能使的河货。 “家主大人有所不知,不管是我们红灯坊还是其余的几家,其实都是普通人多,走阴人也很少的。” “所以这些凡人的行当,总是少不了的。” 司徒不胜一边解释着,也是取出了一家赶路的纸马车。 马车的车夫是从红灯坊临时喊来的,柳白俩人坐在车厢里头,晃晃悠悠的赶路。 只是约莫过去小半个时辰,马车忽然一个急停,将昏昏欲睡的柳白惊醒。 “嗯?” “有拦路狗。”司徒不胜眯着眼说道。 马车外边很快就响起了声音,“红灯坊的让开些,我们‘大功’出行,闲杂人等都需让路。” “大功是什么?”小草探头问道。 司徒不胜解释道:“五服堂的称呼罢了,斩衰、齐衰、大功、小功、缌麻这五个档次,大功也就是五气聚了一二气的走阴人。” 原本还很是新鲜的小草一听这,顿时撇撇嘴,缩回了头去,“没意思,亏小草我还以为厉害嘞。” “都还没我公子一根小指头厉害。” 柳白自动忽略了小草的言语,“这五服堂的行事,都这么霸道?” “差不多吧,有城主府护着,现在是百无禁忌。”司徒不胜也是感慨道。 柳白听着这话也探出头去看了眼,和这纸马车不一样的是,这五服堂的马车是木制的,还是黑木,看上去就给人一种很威严的感觉。 如果不知情,柳白还真会这么觉得。 可现在听司徒不胜这么一说,柳白就觉得……这不妥妥的人前显圣么这? “大……大人,这?” 马车的车夫不知怎办。 司徒不胜也将目光看向了柳白,笑道:“听家主大人的,家主大人说怎办就怎办。” “哦,那就杀了吧。” 柳白更是直接,什么档次,也来自己面前装?! 而且主要是……他也想探探这五服堂的虚实。 司徒不胜听着这话,脸上的表情也没丝毫变换,总之既然是自家公子开了口。 那遵从就是了。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只是刚掀开这马车的车帘,柳白就已经动手了。 一柄粗大的火箭从他身边射了出去,在对面的马车上炸开。 只一下,这原本完好无损的马车就四分五裂,落在地上也就变成了一个不过巴掌大小的木马车。 显然是那木雕师的手段。 没了马车,里头的人也是落在了地面。 打头一个马夫,马车里边则是坐着两人,一个略有些秃顶的中年男子,身上穿着粗熟麻布制作的孝服外衫。 而在他怀里则是还揽着一个头披白布的孝服女子。 见着没了马车的遮掩,男子立即松手,而后还没来得及开口,他便见着司徒不胜从面前这马车里头钻了出来。 原本还很是嚣张的面容瞬间变得尴尬,还带有一丝惧怕。 “竟是……是司徒老祖当面,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他显然是认识司徒不胜的,说完连连点头,然后低着头就想走,想着绕过去。 这人硬气也快,怂也快。 只可惜,让他没想到的是,司徒不胜竟然直接一把就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从地面提了起来。 “你们在外边跳也就罢了,但这次跳我脸上,我忍不了。” 司徒不胜说完,这人就想着先动手。 可只是眨眼间,司徒不胜身上的命火点燃又熄灭,随即,这个刚刚放出红蓝两气的走阴人,也就被命火点燃。 司徒不胜随手将其丢在路边,然后看了那女子跟马夫一眼,也就上了马车。 红灯坊的马夫连忙催动着马匹离开。 眨眼间便已是到了前头转角,就当那女子跟马夫以为自己活下来时,再往前走了几步,却是发现自己身上也被点燃,不过转眼间,就被烧成了灰烬。 司徒不胜听着柳白刚刚的言语,其实是颇为喜悦的。 他原本还想着,就怕柳白会是那优柔寡断,心慈手软之人。 但好在,现在看来,这柳公子一看就是能在这世道上活的长长久久那种。 前提当然是因为柳仙娘娘在了,其次的话,则是因为柳白自己也是个杀伐果断的人…… “对了,司徒蕊那事,有查出点什么吗?”柳白问道。 “有。”司徒不胜颔首。 两人都很自然的忘记了刚刚那拦路狗的事情,那都不过是小插曲罢了。 “她床底下也有人丢了脏东西,激活了她身上的邪性,所以变成了鬼,至于那人……就是被她杀死的那个婢女。” “倒也算是一饮一啄了。” 司徒不胜稍稍起身松了下裤腰带,“查到背后,基本上也就是这五服堂在背后动的手脚。” “难怪刚你杀那个五服堂的人杀的这么起劲。”柳白抱着腿盘坐着。 “嘿嘿,五服堂的人,人人得而诛之。” 经历了这小插曲之后,也就没了其他事,一路顺畅无比的回了血食城司徒家。 即至次日。 柳白没再出门,而是在司徒家见识着一些红灯坊的小玩意。 比方说此刻放在他眼前的一朵小红,这表面上看着平平无奇的,但只要轻轻挠挠它的叶子,它就会扭扭身形,然后吐出一口蜜。 这蜜落地立马就有一股浓郁的香散开,一旁蹲在地上的半老徐娘司徒月则是给柳白介绍。 说这东西叫“美人口水”,基本上那红灯坊上等美人的房间里头,都会养上一盆。 平日里没事挠挠这,就能让整个房间都保持着馨香。 更多的小玩意,其实都是不方便拿出来见人的,主要是柳白还小。 司徒月当时只是拿出来给柳白看了眼,就被司徒不胜骂了好久。 当然,柳白也看清了,无非就是一些长得奇奇怪怪的小东西。 他上辈子见过的,比这些的多。 所以也就还好。 唯一让他感觉有点新奇的,是一个摸上去就会发出女子声音的肉枕头,没见过。 临了中午时分,他正坐在院子里想着下午要不要去看看自己产业的时候,忽见司徒不胜领着个披甲的土精过来了。 —— (日万,求月票) (本章完) 第120章 超脱阴神 第120章 超脱阴神 柳白坐在石凳子上,先是看了眼司徒不胜。 而后便是见着这土精来到他面前抱拳行礼,其圆滚滚的肚子还拿着一根小铁枪,看着很是滑稽。 “乙二见过红灯坊坊主。”它说话的声音也是软软的。 柳白便笑着让它起来。 “城主大人请红灯坊坊主今晚赴宴。”乙二说完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皱巴巴的请柬。 “啊嘞。” 它好像很是慌张,觉得自己犯了事。 司徒不胜却已经笑着从它手里拿了过来,“好了,回去跟城主大人复命吧。” “好的好的。” 乙二连忙起身,抖了抖,身上立马掉出来好多泥巴。 它自个则是往地上一钻,立马不见了踪迹。 “城主府请我赴宴?” 柳白还是有些诧异的,但并不多……都说这城主是这血食城里唯一一个超越阴神的存在,实力基本上可以说镇压城内所有的走阴人了。 可柳白却始终没见过。 这么说,今晚是能见着了? “对。”司徒不胜眯眼笑着,说道:“庄城主说我们红灯坊换了个坊主,他还没见过,便准备借着这机会,给公子您接风洗尘,顺带着也还邀请了短刀帮,周家以及五服堂。” “这怕是有什么事要和我们四家谈谈吧。” “公子和老奴想到一块去了。” 司徒不胜脸上虽是在笑着,但心中却始终觉得……这公子真的是小孩? 怎么什么都懂! “都说超脱阴神,那这超脱了阴神的,到底是什么境界?”柳白好奇这个。 当初也问过娘亲,但娘不说。 司徒不胜来到一旁坐下,“超脱了阴神,那就是已经养出阳神来了。” 他说这话时,缓缓抬头看着天幕。 眼神当中也是带着一丝希冀。 “灵体孕五气,五气合一生阴神,阴神出而阳神随……说着简单,但是走阴走阴,多少人走了一辈子阴,都只能受困于这阴神啊。” “这么说,修出阳神很难?”柳白问道。 “难,顶了天的难,阴神以前都还好说,可这阳神……走阴走阴,你要走出阳来,能不难吗?” 司徒不胜眼神当中带着一丝苦笑。 “阴神之前其实都是没什么大本事的,但要是走出了个阳神……公子可知,为什么阳神就能镇着一座城?” 虽是在问,但不等柳白说,司徒不胜就已经继续说了下去。 “因为就算咱这整个血食城都遭了祟,但只要庄城主的阳神一放出来,那就如同大日一般,整个城池里头的祟都得遭殃。” “这么猛?” 柳白都有些错愕,这么看来,这养阴神到养阳神之间,怕是跨了一条大鸿沟。 “谁说不是呢?”司徒不胜希冀的眼神当中透露着无力。 他已经看不到阳神的边了,事实上他们这几个老家伙也都想过。 血食城里头,还有望摸到阳神的,也就只有那仲二红红姐了。 “这么看来,今晚是能去见见这阳神走阴人的风采了。” 一时间柳白也是对今晚这趟宴会有些期待了起来。 只是没一会功夫,柳白回到客厅里边没坐一会,刚离开的司徒不胜又领着人来了。 这人在大白天也是穿着黑色紧身衣,脸上还蒙着黑巾,双目犀利很有侠盗的风范。 只可惜,柳白见过她拿下脸上黑巾之后的那副社恐的模样。 所以现在见到这司徒女子,怎么看怎么奇怪。 但她却没这感觉了,干净利落的行了一礼,而后径直说道:“前些日子家主大人差我去查的有关丧葬庙的事情,有着落了。” “哦?” 柳白立马来了精神,前些天他晓得了这司徒女子底下的红娘子是做什么的之后,便是将这事安排给了她。 让她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点线索。 毕竟相比较于丧葬庙这样的大组织来到血食城,可比五服堂什么的小打小闹……要严重得多。 “昨晚上,周家走山货的那个二管事来了我们城东南的那红灯坊,办完事的时候,我们的人从他口中套出了话。” “近来周家收山货的力度确实小了很多,而且好些收散货的人手,都被撒了出去,但是许久都没见回来。” 司徒女子语速很快,但说的话却很清晰。 柳白听了之后自是有些疑惑……这些,和丧葬庙有什么关系? 他没问,他知道司徒女子肯定会说的。 “而这些,都跟前段时间周家来的个陌生人有关,那人来周家跟周家老祖周如龙谈了一天之后,事情就变成这样了。” “至于那人到底是不是丧葬庙的,属下还确定不了,但近来周家的怪异就只有这个。” 说到这,司徒女子稍稍拱手,示意自己说完了。 事情都是被司徒女子整理出来的,也没什么好问的了,柳白知晓后,也就让她离开了。 临着柳白又想了一阵,忽地问道: “你确定这五服堂背后,是城主府?” 一旁出神的司徒不胜听着这话,也是有些错愕,“这……能肯定,不只是我,其余几家,甚至城主府那边都能确定,怎么公子?” 说着司徒不胜便是明白了柳白的想法。 “公子是觉得,这五服堂背后,会是丧葬庙?”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丧葬庙意蕴本就是人死后的丧葬事宜,而现在这个五服堂。” “人之五服,斩衰、齐衰、大功、小功、缌麻也都是人死后的讲究,二者有些巧了。” 柳白不觉得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只可惜,写《午牛杂俎》这老登,也不把丧葬庙这组织写的详细些。 “公子说的也在理。” 司徒不胜点头,只是这种事……归根到底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而且丧葬庙这事,昨儿个在去枫叶渡口的路上,司徒不胜也问了仲二红。 结果这红姐也是说不知,说他们短刀帮没有什么线索,也没听说这事。 司徒不胜也不知柳白是怎么知道,丧葬庙要来这血食城的。 …… 傍晚时分。 柳白跟司徒不胜一块,乘车来到了这血食城的最中央,即是这城主府的门口。 柳白路过这几次,但登门……这还是第一次。 门上的朱漆很红,打的铜钉也很大,门两边的石狮子还能转动脑袋,瞪着眼睛看人。 小草站起来指着它们骂。 “小孩哥!”背后传来公孙仕欣喜的声音。 柳白回头,却是见着公孙仕跟仲二红两人一块从后头跟了上来。 柳白先是喊了声红姐,然后才跟着公孙仕一块进了这城主府。 跟司徒家这种家宅不大一样,这城主府没有那么多的草木山,进了门就是个大院子。 院子再进去,就是这城主府的大厅了。 既是这城主府的议事大厅,也是今晚的宴会大厅。还没开席,来的人都在这院子里头三三两两的坐着……其实也就两伙人,柳白扫了眼,左边那伙人里边,有个熟人。 正是当年去过黄粱镇的周安世,看谁都是一副笑脸。 此刻,柳白却是见着了,不止是他这样。 甚至就连其背后的那个穿着青衫的周家老祖周如龙,同样如此,两人脸上的笑容都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得。 而在进门右手边坐着的,就多了些。 打头一个头发白,脸上还带着老人斑的老翁,他身上穿着的,是用最粗的生麻布制布制做,断处外露不缉边的短褂。 先前从枫叶渡口回去后,柳白也还特意找了书来看。 因而也就晓得了,这就是五服里边的斩衰服,也即是五服里边,最重的那个。 所以说,这就是五服堂里边,那个养阴神的堂主? 而在他身后,也还有几个穿着齐衰的男男女女,但都是上了年纪的,没有一个说年轻些的。 见了面,柳白身后的红姐便是直接开口。 “啧啧,这不是堂主大人嘛,穿着这斩衰服,不知道今儿个是死了爹,还是死了娘呢?” 红姐砍人的功夫了得,这嘴上功夫,同样也了得。 五服堂的堂主梅岩听了这话也不生气,反而笑呵呵的说道:“爹娘死了,子女也死了。” “一家人死了个干干净净,只剩我在这世上赖活着,所以才常年穿着这斩衰服。” 说完,他不等仲二红再度开口,就已是将目光放在了柳白身上,而后说道: “这位小坊主大人,才是今晚的主角吧。” “红姐这一来就喧宾夺主的,莫非是对小坊主不满?还是对城主府没有给红姐你开个宴会……不满呢?” 一句话,挑了三个人。 柳白也不得不佩服这些人说话的本领,他觉得自己就没这样的本事。 所以他转头看向了站在自己身后的红姐。 后者更是直接,在柳白抬头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到了这梅岩的面前,一手摁住他的头颅,眼见着就要将其脑袋叩在桌上。 大厅里头倏忽响起一声咳嗽。 仲二红的手摁不下去了,只得缓缓收手,紧接着大厅里头便是走出来一个面容和善的中年男子。 他穿着一身锦绣华服,临着走出来之后,当即打了个哈哈。 “这本就是坐下来一块吃个饭,仲帮主这打打杀杀的就不好了。” 说完他又立马将目光转到了柳白身上,脸上笑意更甚。 “听说红灯坊换了个坊主,这不前些天在外头,一直没空,今儿个回来了,也就请坊主大人赏个脸了。” 说完,他还朝柳白眨了眨眼,好像很是……开心? 而且这姿态摆的,让柳白都不得不正色,“多谢城主大人好意。” 怎么觉得,这城主大人好似和想象中的有点不大一样? 柳白心中有着一丝疑惑,但也没多说。 “好了,晚宴已经备好,今儿个咱都不醉不归。”庄应诚说完转身,只是临了又歪过脑袋看了柳白一眼,笑呵呵地说道:“小孩子不能喝酒,我让后厨给坊主准备了桂蜂蜜水。” “谢谢城主大人。” 柳白喊着说道。 一行人便被这城主庄应诚领着,进了大厅…… …… 木洞镇,小连子山的山道上。 马老爷叼着老烟枪,一手拉着缰绳,脸色阴沉地很是难看,而在他旁边,则是坐着同样在抽烟的六子。 “马师父,刚拦路的那过山峰,有古怪啊。”六子吞吐着烟气说道。 此行两人正是为了来这木洞镇小连子山,来这拜拜这新山神的山头。 路程不近,加上多是些山路,所以师徒俩是一大早就出发了。 可没曾想,临着走到半路的时候,被一成精的过山峰拦路了。 邪祟拦路山封脚,不为杀来只为拦。 所以纵使马老爷手段再多,可对方只拦不动手,也是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从那山岗子里边过来。 只是这一耽搁,时间就过去了。 要想今天走个来回,怕是不可能了,甚至为了在天黑之前赶到这小连子山,马老爷都是废了很大劲。 “废话。 马老爷吐出俩字,结果不等六子再开口,他便比划了个手势。 “待会若是见到我比划这手势,你就什么都别再说了,然后听我安排。” “嗯?” 六子又应了声好,也没多问,都到了这小连子山地界了,不是个好说话的地方。 这么些年,六子实力没长进多少。 但该懂的规矩,那是一个也没落下。 临着马车又上了个山岗,终于是见着了那个冒腾着香火气的山神庙。 马老爷看着这天色,也是松了口气。 还好,算是天黑之前赶到了。 师徒俩下了马车,马老爷也没收起,而是就这么进了屋。 只是刚进来,马老爷就打了个哈哈,声音洪亮,“这山神老爷啊,实在是对不住。” “前些日子进了趟城里,这赶回来镇子里有死了俩人,着实是没办法,直到今儿个才得了空,可没曾想半路上又遇到这邪祟拦路不让过道。” 马老爷边说边抱着拳,往前走了几步,来到这神龛前。 他眼神瞟过那神像,然后很自然的拿起了神香,在油灯上点燃。 后边下车的六子还从车厢里边抱出来个木箱,来到神龛之前,打开,里头装着的是染了红的三牲头颅。 马老爷也没过多言说,只是将这三牲头颅搬了出来,放在神台上。 然后将手上点着的神香双手握着,鞠了几个躬,便开始上香。 六子则是又返回马车上,拿来了一叠厚厚的纸钱,从这神台底下找出了火盆。 几张几张的开始烧着。 马老爷则是一边烧香,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也没人理会。 直至师徒俩都忙活完了,马老爷又回到这神台前,跟这神像鞠了个躬,抱了抱拳,笑道: “这今儿个也晚了,小老儿就先去彭姑那唠唠,等着明儿一早再来给山神老爷见礼了。” 正神见礼都在日落前,从没有什么日落后给正神见礼的说法。 只是临着,师徒俩都起身准备离开了。 可就在这时,高站神台上的那尊神像,那身披黄袍,人身鼠头,用黄梨木雕刻的,崭新的神像。 却是在这个时候弯了腰,低下了头。 小连子山这位新山神的声音,在这神庙里边响起。 “马老三,将那老蛇精送去城里的路,可算好走?” 言罢,神庙大门“砰”地一声合上,神庙里头,只剩油灯上那盏昏暗的烛火在跳动着。 —— (又是尽力的一天,票……推荐票也成) (本章完) 第121章 (备份)柳娘娘再救我一次! 第121章 (备份)柳娘娘再救我一次! 原本都已经快走到门口的马老爷被迫停下了脚步,他转身,双手一摊。 “路是好走的,就是来这小连子山的路……不大好走。” “小老儿都差点以为走不过来了。” 昏暗跳动的烛火下,六子见着马老爷转身的那一刻,右手比划了一下。 他没说话了,老老实实跟着转身,站在马老爷后头。 “路不好走?那要不本山神……送你一程?”鼠头人身的神像依旧前倾着身子,嘴角翘起微笑着问道。 马老爷呵呵,然后直接原地箕坐,拿下了腰上的老烟枪,搓了一下点燃。 “小老儿我是真不知道山神老爷们的这点事啊。” 马老爷抽着旱烟,吐了口烟气,一手比划着大声说道:“咱这都是亲里亲戚的,我和老山神离着近,时不时的见个面,这交情也算老了。” “临着等小老儿进城的时候,恰巧又在那乌蓬山的乌蓬子里边遇见了。” “老山神也没和小老儿我说太多,只是说他遇到了点麻烦,要我捎他一段路,领着进城。” “山神老爷,你说这换了你,能拒绝吗?” 马老爷说完,低着头,转过身去,表情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那自然不能。” 山神雕像跟着摇了摇头,好像很是赞同。 马老爷这才稍稍回过身子,脸色也好看了些。 六子也是头一次见着这样的马师父,平静的表情下难掩心中震惊,也不敢说话,只能看着马师父表……周旋。 “所以小老儿我是真不知道这么多,这不,今儿个特意来给山神老爷赔罪来了。” 马老爷说着又是一骨碌爬起了身,又是一口烟气吐出。 “三牲,都是今儿个起了个大早砍下来的,血食都还热乎着。” “哦?这么说,那就算是本神不提这回事,马老三你也要说的?” 听声音,这山神老爷好像有些诧异。 马老爷很是肯定的点了点头,“那是自然,小老儿骗谁都不能骗山神老爷。” “你对本神倒是实在的。” 马老爷听着这话,脸上笑容愈发灿烂,但是吞吐出来的烟气也越多。 “对山神老爷,我肯定是实在的。” 可临了就在这时,这山神老爷的话风忽然一转。 “可当时说进城是个路子,还说有问题找城隍爷来的那个人……也是你吧,马老三?” 马老爷脸上依旧在笑着……这他奶奶的怎么不是他? 自己说过的话,马老爷还是记着的。 可他娘的当时就在那乌蓬子里边说的话,自己,六子,柳小子还有那老山神,就这几个在。 现在这话怎么能传到这新山神耳朵里边?! 柳小子跟六子肯定是没问题的,那么出问题的就只能是那老山神了。 尻! 日他娘的靠不住啊这狗东西。 马老爷心中已是骂疯了,可脸上表情依旧是在笑,可又没有多少笑意。 眼神甚至都还是冰冷的。 道场里边莫点火,所以……马老爷亮了自己的灵体,烧的圆满,浑身都在发亮。 这四周的烟气也在缭绕之中,回到了马老爷身边,手段,早已经布下了。 他咳了咳,像是清了清嗓子。 “成,这事是我马老三做的不地道,我认栽,只是我这徒儿得让他走。” “小老儿行错了行当站错了队,没的说,但是他还小,而且这黄粱镇里头,小老儿不在了,总得有个能撑得住场子的,不然整个镇子没了,这祸压下来……山神老爷你应当也是担不住的。” 马老爷说完,重新叼起了老烟枪,双手也算是环抱胸前,而后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这神像。 眼神当中没有半分畏惧,也没有半分妥协。 这个时候,不管能不能打得过,总之就是心虚不得。 你越是心虚,对方就越会乘胜追击 鼠头神像和他对视着,嘴角又稍稍翘起,“理是这个理,若是换了寻常的走阴人,杀了也就杀了,可我毕竟是一正神。” “若是将你们黄粱镇这一脉赶尽杀绝……本神也要没。” 六子也是头一次听着这说法,也才知道,自己当个守镇人,竟然还有这讲究? 那这多多少少也算是个保命牌了吧。 鼠头神像说完稍稍抬头,脖子上发出“咔咔”的声响,抬起了些,但又没有完全抬起。 一双鼠目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那个同样在抽烟的青年。 这一刻,六子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被看光了,那是一动也不敢动。 如芒在背,虽有些腿软,但到底没软。 六子还是很硬的,所以他也是毫无顾忌的的抬头,跟这神像对视着。 一人一神就这么看了片刻。 最后还是那山神老爷收回了目光,稍稍颔首,“成。” “那就让他去吧。” 山神老爷声音落下,这原本紧闭的大门当即打开,门外,更加黑暗,只有那匹青鬃在这打着蹄子。 马老爷又抽了口烟,而后说道:“这会回去的话,老青坡那条路就别走了,走后龟坳那条路吧。” 六子愣了愣,但很快就点了点头,应道:“好。” 马老爷从嘴中拿出了老烟枪,六子便已离开,跳上了马车。 夜间不赶路,但现在也没办法了,只能现在走,再不走,留在这可能都要没。 眼见着六子已经离开,这门倏忽合上。 屋内…… 不再有丝毫的言语,马老爷先前吐出的所有烟气当即化作一团,将他团团包围,好似化作了一个白茧。 后头,这神庙里头的四角,倏忽有着四支神香虚影落下,蝇头香火点点亮。 只是刹那间,这四支神香上头就有着一道火链窜出,带着昏暗的光芒,打向了那最中间的白茧。 “嗡”地一声轻响。 白茧碰着这火链,立马被烧出了一个窟窿。 马老爷见状,连忙收起了烟枪,骂了句很脏的话,然后从胸口拿出来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山龟壳。 往地上一丢的同时,他自己也跳了进去。 山龟壳越落地,就变得越大,等着彻底落到地面的时候,就是跟人一般大小了。 马老爷缩着身子,刚好钻了进去,然后双手双脚同时一缩,整个人就都躲进了这王八壳里边。 其动作的熟稔,就好像已经事先磨炼过无数遍了。 临了,等着他钻进去之后,这山龟壳又往旁边一滚,抵在了两面墙的夹角处。 隐隐之中,这山龟壳好似还幻化出了一只山龟的虚影,其四脚撑地,牢牢地抵住了身形。 神庙里边,安静了下来。 四角神香虚影逐渐散去,原本前倾的神像身子也是恢复了正常。 只是过了片刻,这神庙里头再度响起了那山神老爷的声音。 “你弟子胡尾加入了短刀帮,当了个行袋众,你弟子刘铁在周家的纸扎行,不知你这大弟子……是去找谁来送死?” 缩在龟壳当中的马老爷听了心中难免一慌。 这老登,果然看的门清! 只是……他怎么不提柳白那小子?是不知道还是别的原因? 再说了,我搬救兵怎么可能搬那俩货,要找肯定是找我最疼爱的小弟子柳白啊! 马老爷心中虽慌,但也并不是很多。 这么多年的走阴生涯,什么场面没见过?大大小小的生死危机不知多少次,这还不是走过来了,活到了现在? 所以……柳娘娘就再救我一次吧,就这一次,最后一次了! 山龟壳里边,马老爷双手合十,心中默默念叨着。 神庙里头,这山神看着角落里的龟壳,越想越气越想越气,最后一鼠尾狠狠地打在了这龟壳上边。 龟壳竟然纹丝不动。 祂……更气了! 神庙外,山峦深处,六子架着马车疯狂地行驶在这山道上。 事到如今,他也算是终于晓得马师父为何敢让自己晚上回去了,因为他娘的这马车上边竟然能有命火烧起来。 虽然不知什么手段,但这常燃命火,确实也够撑着他那马家庄子了。 之所以要回去…… 是因为马老爷刚刚那话,不要走老青坡,要走后龟坳。 什么老青坡后龟坳,这俩都不是地名啊,而是他们师徒俩抽烟抽着无聊的时候,给马老爷床底下的那俩木箱子取的名字。 马老爷既然这个时候提起,那就比如那说明,叫“后龟坳”的那个箱子里边,有能救他命的东西! 只是当时在那神庙里头不好言说,所以他才用了这委婉的法子。 想到这,六子催马催动的更快了。 自己只要再快一分,马师父活命的几率就能大上一分啊! …… “这是一分都不能再喝了!” 柳白端着自己手上的桂蜂蜜水,看着眼前因为喝了酒,而显得俏脸通红的红姐。 至于他……他则是已经坐在红姐的腿上了。柳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招这红姐的喜欢,可能这就是人老了,比较喜欢小孩子? 但他可不敢说红姐老,只能说她年纪恰到好处。 而现在,其余人都在各怀鬼胎的聊天,唯有他俩,柳白一口蜂蜜水,她就一杯酒。 俩人喝的很是愉快。 柳白也是才发现,这红姐的腿看着有力,但是又没多少筋肉感,捏上去还是软软的。 只是喝着喝着,柳白忽然感觉背后发凉。 遭了! 他娘的又要变鬼了! 而且还是在这地方,这也太不是时候了。 就坐在他背后的红姐自然看到了他的异样,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柳白憋红了脸,“喝多了水,要方便一下下。” “尿尿就尿尿,还不好意思说了啊!”红姐笑着手一挥,“公孙仕,送小坊主去。” 本就坐着无聊的公孙仕听到这话,立马起身,“走,小孩哥我带你去。” 眼见着他俩都出了门,红姐脸上的笑意也就逐渐收敛了。 而后身子往后一仰,将那因为要给柳白当坐垫,所以曲在一起而使得有些发麻的大长腿搭在了前边的小方桌上。 顿时,这屋内好似就只剩这一大片雪白。 她毫不顾忌别人的眼光,然后……伸手指着对面的五服堂堂主梅岩骂道: “有本事就画下场子来,咱俩砍一场,生死无论!” “不敢就别在这瞎逼逼。” “他娘的要是下次再用那阴损招,就别怪老娘我一刀砍了你。” “啥玩意。” 屋内霎时安静下来,甚至就连那血食城城主庄应诚都没了言语。 与此同时。 黄粱镇,柳家地底,桌前,一个没有身披人皮,浑身鲜血淋漓的女鬼,就这么坐在这木椅上,身子倚靠在桌上,还用一只手轻轻拖着脑袋。 姿态很是悠闲。 要多舒坦就有多舒坦。 而就在她面前,一面好似由血液化作的镜子浮现,其中画面闪烁,里边的内容,赫然是刚刚柳白坐在仲二红腿上喝蜂蜜水的情形。 她看着这一幕,也不动怒,甚至还自顾嘀咕了声。 “这妮子。” 只是很快,这画面又跟着柳白的身影转移到了门外。 …… 柳白自是不知,出了门的他,一心只想跑快些,再不快点,怕是要来不及了啊。 万一在这城主府内变成了鬼,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得住养阳神的威力? “小孩哥你跑那么快干啥?” “不是,你好歹都聚五气了啊,憋个尿咋都憋不住。”公孙仕紧紧跟随,然后又指着右边说道:“城主府的茅房在这边!” 柳白却是不管不顾了,他直接跳出了围墙,然后喊道:“我这有点急事,你跟他们说一声,我先走了。” 原本还打算跟着的公孙仕当即止步,看着那已经消失在了围墙外头的小孩身影,有些错愕。 这算个什么事? 自己送他出来一趟,他还跑了……再联想到柳白的身份地位,他觉得这祸不能自己扛。 他也抗不住。 而就当他转身准备朝着大厅走去时,忽见那正北方,还是在城内,竟然有着一道邪祟的气息冲起。 一闪而逝! 这……城里竟然有这么凶的邪祟?! 公孙仕肩膀上的大公鸡都不敢叫了,被吓得瑟瑟发抖,他又立马想到了柳白。 还好……小孩哥刚去的是东边,那邪祟是在北边。 现在也不用他去喊了,因为大厅里边的人,都已经出来了,公孙仕连忙迎了上去,但却没有见到那城主大人的身影。 半空中的柳白回头看着那城主大人的身影。 还好,纵使养了阳神也不会飞。 只是速度快些,跳的高了些罢了,在连着跳起两次,都没逮着自己后,城主庄应诚也就不追了。 而是停在那北边的城墙上头,在这昏暗的月色下,看着柳白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消失在了北边的茫茫群山,消失在了老树林子上头。 柳白也是注意到了。 自己这次在城内变鬼,只有这城主大人离着近,察觉到了。 但是那巡视整个城池的城隍大人,却是没有丝毫反应,难不成是上次被自己一脚踹怕了? 这不太可能吧。 而且真就算是,但这次有着城主在,祂怎么也应该敢冒头的。 “公子,你看你会飞,谁都拦不住你,要不我们去屠城吧!” 小草从柳白身后的披风里头钻了出来,露着个小脑袋,然后掰着手指头说道: “这血食城你有感情,不舍得,那我们去涂北边的青山城吧?” 再度一振翅的柳白忍不住回头看着这瞪大眼睛,好像很是期待的小草。 “青山城惹着你了?” “没啊。” “不是,你怎么对屠城这么念念不忘呢?杀性这么重,就不怕把我带坏了?” 柳白一边说话,一边看着脚下的山头,然后缓缓收翅落下。 倒不是说因为这山高,而是因为他看到一个略有些熟悉的身影正在这赶路,也是已经到了这山头了。 随着他的身形从空中落下,那东西也是一声高呼。 “大王!!!” 然后举着手上的拐杖,跪地大喊。 原本落在树顶的柳白又是跳下,来到地面,看着眼前跪地的山羊头,问道:“你这么着急忙慌的是去哪?” “去找你啊大王,有大事发生。” “找我?” “什么大事?” “大王您不是让我们盯着羊肠道那条路,看有没有上次的那种走阴人吗?我们这次盯着了,又有!” 老山羊握着拐杖,直起腰身,说起话来一惊一乍的。 “嗯?” 柳白这才记起,自己上次从老树林子里边离开的时候,确实跟他们提过一嘴,让他们盯着,看还有没有丧葬庙的人从这经过。 所以现在是被它们找见了? “你从羊肠道那边过来的?这都多久了,这人早跑了吧?”柳白一边说,已是一边确定着方向了,他要过去瞅瞅。 “呃……” 老山羊脑子好像不太灵光,想了一阵才说道:“老木桩子在那边盯着,说盯不住的时候,就先杀了!” 听着它杀伐果断的言语,柳白嘴角稍稍抽搐,“成,我去看看先。” 言罢,柳白振翅而起,身形瞬间远去。 老山羊这才起身,只是临了,他又想起什么,大喊道:“大王,你倒是捎我一程啊!” 搭大王的便车只要一会功夫,自己走回去可是要一两天! 只可惜,大王没听见他的呼喊,已经走了。 老山羊没办法,只能往地上一趴,顿时老山羊真的变成了老山羊。 而它手上的那根拐杖,则是变成了它脖子上带着的一个木环。 想来早年间,这老山羊也是人家养的。 约莫一个时辰后,兜兜转转找了一圈的柳白,终于找到了那羊肠道。 说是羊肠道,其实就是一处两侧山崖夹逼的一线天。 对中切开,在那山沟沟里边形成的一条羊肠小道。 他在山头上空绕了几圈,便是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没感觉到老木桩子的气息,但总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没法子,看是看不出来的。 他只得缓缓收翅,从这空中落下,来到这夹逼的一线天里头。 天色依旧漆黑,但是这一线天里边,却是有着一团光亮。 因为有人在这生了一堆篝火。 篝火旁还坐着一个披着旧麻布的一个人,他身形高大,背对着柳白,好似在摆弄着那堆篝火。 此时离着这么近,加上柳白还是个鬼影级别的邪祟。 这人……不可能感觉不到。 于是柳白又走近了些,这下终是看清,篝火当中充当柴火的,是那老木桩子的身体。 这人,杀了老木桩子。 感谢是柒染啊的好多好多点打赏,感谢岁月可曾孤单的5000点打赏,感谢王南知的1000点打赏,感谢爱奋斗的红蜗牛的233点打赏,感谢level5垣根帝督,孙天秀,ckal9527,书友 20230807185438920,书友20220523100743326,hzz23,爱奇艺vip,lwb,好吃再来一碗,吴八月0818,书友 20220105182141387,小酒馆的掌柜的100点打赏 (本章完) 第122章 柳白vs马老爷 第122章 柳白vs马老爷 这走阴人实力强不强不知道,但是这人前显圣的实力,的确是有几分的。 大半夜在这老树林子里边,点着篝火,纵使背后都有鬼影过来了,连头都不回一下。 单就这份定力……柳白觉得,他应当是有点行当。 莫非是个赶山人? 柳白停着没动了,那人好似也稍稍直起了一点腰身,“就是你这位山大王,差遣这老木桩子杀了我的两名弟子?” 这人说着扭扭头,柳白也是才见着,原来那角落里边还摆放着两具尸体。 那情况就稍稍明朗些了。 且不论他们是不是丧葬庙的人手。 总之就是那两具尸体从这路过,结果被老木桩子盯上,然后老木桩子杀了他俩,而后他俩的师父,也就是眼前这人过来,杀了老木桩子。 说完这人稍稍转身回头,柳白也才看清他的长相。 只能说……很脏,满脸横肉的脸上都是污垢,像是常年在泥巴地里打滚似得,连头顶的发丝都因为污垢太多,结了块,但唯有一双眸子是阴狠的。 见其模样,柳白忽地就想起来了一个人。 一个很神似的人,当初在乌蓬子里头第一次见面,还想着要把自己卖了赚钱的段师傅。 他是个赶山人,基本上也是现在这人的这身装扮。 所以说,老山羊它们是找错了。 找到这赶山人头上了。 想来也是,它们只是邪祟,哪里分得清这么多,怎么可能知道眼前这人是不是丧葬庙的? 在它们眼里,只有两类人。 一类是走阴人,一类不是走阴人。 看着他,柳白想了想,还是直言道:“我要说杀错人了,你信吗?” 赶山人听了柳白这话,似乎有些诧异。 他没想到,眼前这邪祟,竟然还能心平气和的跟自己说话? 灵智如此之高的邪祟,到底还是少了些。 但他又有些气笑了。 “杀错人了,就不算杀吗?” “那自然不算。” 柳白直言,然后双手一摊,“那你想如何?杀了我,给他们陪葬?” 隐隐之中,柳白感觉自己说这话的时候,都是有些激动的。 甚至这冰冷的躯体,都因为激动而有了一丝温暖。 杀人啊! 动手啊! 可没曾想听着这话,那赶山人却是立马摇了摇头,“不不不,他们死了……也就死了吧。” “走阴人终将死于走阴。” “死了很正常,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柳白也不是第一次见着这么冷漠的师徒关系了,先前第一次进城的时候,那顾玉云跟她弟子的关系……也差不多。 死弟子不死贫道。 “那你这是?” “我留在这,是想跟山大王谈个交易。” “哦?什么交易。” 柳白嘴上这么说着,但实际上却是在想,这赶山人的胆子都这么大么? 在这老树林子里边,跟自己这邪祟谈交易? 这赶山人不知从怀里摸出个什么东西,丢进嘴巴里边,咬碎,发出“啪”地一下声响。 “实不相瞒,我是从岘山那边南下过来的,来到贵地……想找点山精补补身子。” “所以希望山大王不要出手阻拦,可以的话,我这边也必有厚报。” 他说这话时,眼神毫无顾忌地盯着柳白。 柳白听着他这描述,几乎是刹那间就明白了他打的什么主意。 这怕不只是个赶山人,还是个……食肉者! 和柳白一样的食肉者。 只是相比较于柳白,他可能只是掌握了某一部分的门道,没那么多。 但依旧是个食肉者,岘山那地界,要么邪祟太多,他吃不下。 要么就是别的原因,总之就是南下,挑中了老树林子这块还没人的处女地。 只是……这可能么? 这可是柳白的后园,所以他微笑道:“你口中的这些山精,都是我的手足兄弟,是我的至爱亲朋。” “那打扰了。” 这赶山人当即起身,很是果决。 好似生怕说晚了,就要引得柳白动手,“这老木桩子杀了我俩弟子,所以只能杀了它报仇。” “别的……生意不成仁义在,也免费告诉山大王一个消息吧,有空多盯着血食城一点,那边,可能很快要发生大事了。” 说完,这人就好似遁地一般,竟然就这凭空消失了。 余着只有他身上披着的那条烂麻布在原地落下。 对方谈到了这血食城,柳白本想着问问,看到底是不是跟丧葬庙有关的。 可没曾想,对方竟然跑的这么快! 柳白一个闪身便是抓住了那条还没完全落地的烂麻布,但饶是如此,依旧没有发现对方的踪迹。 ‘这该死的走阴人,手段竟然这么多!’ ‘掌握着这番逃命技巧,难怪敢留在这跟自己慢悠悠的说话了。’ 柳白心中思量着,抖了抖这烂麻布。 “咚”地一声,竟然从里边掉下来个东西。 “嗯?” 小草已经是跳到地面,将这东西捡了起来,发现这是一个铜制的小南瓜。 不过指头大小,造型却颇为精致。 除此之外,这衣服就只是件平平无奇的烂麻布,没什么特别的。 柳白随手将其丢进火堆里边烧了。 “你见过这东西没?”柳白问道。 反正他想了想,没在书上见过这玩意。 小草也是直愣愣地摇了摇头,“小草不晓得嘞,但是公子炒的南瓜,还不如烂在地里。” “死开死开。”翻出黑历史,柳白恼羞成怒。 “咋嘞,公子炒的菜难吃,还不让人说,哼哼。” 小草跳回了柳白后背,同时将这东西给了他。 柳白也是顺手将其收回了须弥里边,指不定下次就能遇见,晓得这南瓜的用法。 临着天边也已经泛起鱼肚白了。 柳白想了想,左右都已经进山了,机会难得,倒不如把这老树林子里边的山精先收刮一阵。 反正就跟刚刚那赶山人说的那样,临了等着自己不在,万一又被别的食肉者走到这,收刮了这漫山遍野的山精。 那可就可惜了。 与其便宜外人,倒不如便宜自己。 所以……柳白看了看那未曾燃烧完的火堆,又看了看那两具尸体。 不多时,他离开了此地,原本的两具尸体,也已经被烧成了灰烬。 …… 清晨,马家庄子。 赶了一夜山路,不知多少次差点死于非命的六子跳下了那驾已经快被烧完了的纸马车。 后背早已被冷汗的他急匆匆地撞开院门,然后就冲向了马老爷的屋子。 没有锁,再度把门撞开后,这屋子里边是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尿骚味跟烟熏味。 他来到马老爷的床底下,低头看去,还好。 俩箱子都还在。 他一把拉出右边那个取名叫做“后龟坳”的箱子,之所以会取这个名字,便是这因为这木箱子老旧,其表面的箱盖就像是那老龟后背的甲壳似得。 而此刻,六子拉出来后,一把打开。 发现里边空空荡荡……不,有一张白纸! 他拿起,翻开,只见上边用软笔歪歪扭扭的写着几行字,一看就是马老爷的字迹才只有这么丑。 好在六子还是识那么几个字的。 只见这纸上边写道:“六子,我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看到这封信的,但你既然看到了,那就必然是我遭灾了。 没别的事,就一个。 速速进城去找你柳师弟,让他来救我!!!” 六子看完,将这纸张一把抄起塞进了自己胸口,嘴上骂了句“尻”。 然后拿起桌上放着的水壶,“吨吨吨”地喝了几口,一抹嘴,又是跑出门去了。 马老爷的那辆马车已经被烧的跑不了了,六子便只好拿出了自己的马车。 也就是马老爷原先那辆,被淘汰下来之后,就传承到了他手上。 出了门,往地上一丢,纸马倏忽变大。 他跳上马车,熟稔的抓起缰绳,马车……出发了。 …… 当柳白踩着轻快的脚步回到司徒家时,已是傍晚时分。 残阳洒照在整个血食城里,昏昏黄黄的,煞是好看。 整个司徒家的人都有些着急,但见着他,又不敢多说什么,只是那大小姐司徒蕊高声喊了句。 “家主回来了。” 于是没多久,柳白就在这司徒家的大厅里头,见到了那急的双目通红的司徒不胜。 可他又不敢说什么,只是看着平安无事的柳白,长松了口气。 “下次如果我提前有打过招呼的离开,那就没事,不用这样大费周章的去找。” 柳白正说着,却是听到外边传来了一道女子的叱喝。“滚!” “他娘的再拦,老娘一刀劈了你。” 紧接着柳白就见到了同样着急的仲二红,她的模样跟司徒不胜差不了多少。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这一天一夜的时间,两人差点将整个血食城都翻遍了。 人是在城主府走丢的,所以城主府也给面子,甚至都还派出了人手主动帮忙寻找。 结果人没找到,别的一些魑魅魍魉倒是翻出来不少。 比方说孩儿帮,又比方说……五服堂。 “行了,人没事就行。” “下次若是遇见什么事,记得及时跟红姐说。” 仲二红雷厉风行,来得快,走的也快。 “行了,把人手都喊回来吧,家主回来了就行。”司徒不胜摆摆手,这一晚上的折腾,也把他整得够呛。 肉体上的疲惫倒还好,主要是精神上,着实有些被吓到了。 家主大人回来了,后厨很快就送上了饭菜。 柳白须弥里边虽说已经有着很多山精的尸体,但他也不敢拿出来。 一是不好解释,二是自己都不够吃了,更别提给别人。 只是这晚饭吃到一半,忽有一婢女走了过来,她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先来到了司徒不胜耳边耳语了几句。 司徒不胜听完后,看了眼吃饭的柳白,然后转身出去了。 没一会功夫,他又急匆匆地过来,把柳白喊走了。 “什么?我师兄?” 柳白的第一反应是胡尾,因为城里的师兄,就这一个。 只是临了,当他在隔壁见到那个瘫在椅子上,浑身都打哆嗦的六子时,心中一慌,一步上前。 “六师兄,发生什么了?你怎么来了。” 六子虽然是大师兄,但是柳白习惯性地跟着胡尾这么喊了。 见到柳白,六子那颗悬着的心才稍稍松懈了些,眼见着又想起身。 柳白双手摁着他的腿,他就动弹不得了。 六子也知道事情紧急,当即说道:“记得先前我们进城的时候,遇见的那个木洞镇新老山神的事情吧。” “记得。” 柳白自然记得,因为事后,也就是前几天,城隍爷还来找他问了情况。 说是那老山神出了事,死了。 “我跟马师父昨天去拜了那新山神的山头,然后那新山神知道我们将老山神送进了城里。” “那新山神当场就翻了脸,马师父讨价将我送了出来,让我来找你救命,他自个则是留在那了。” 说着六子还从胸口摸出了那张皱巴巴,又被汗水打湿了的信纸。 柳白看了眼,认出了字迹。 而后转头看向了司徒不胜。 后者立马说道:“我去救人。” “不,我去。”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司徒不胜一个走阴人进山,一来是不安全,二来……太慢了。 等他过去找到地儿,指不定都是明早。 兴许黄菜都凉了。 救人这事,本就是生死时速,指不定自己早去一炷香的时间,马老爷就能活下来。 眼见着司徒不胜还想劝说什么,但是却已经被柳白一锤定音。 “我有我的法子,不用担心我。” “你们替我照顾好我师兄就好了。” 司徒不胜知道柳白的身世不简单,也就没再劝说了,“好,需要老奴提公子准备什么吗?” “替我喊开城门,送我出城就是了。” “好。” 说着司徒不胜又喊来了司徒月,让她安排下去,照顾好六子。 然后两人便是坐着这司徒家家主的豪奢马车出发了,临着到了西边的城门口。 司徒不胜去言说了几句,看门的城将便连忙将城门打开了。 柳白事先也说好了,就送到这,司徒不胜留在城门口,看着马车消失在了前头的官道上。 马车识途,循着官道出去走了约莫盏茶功夫,柳白就不再忍了。 收起马车,往前一步,身形陡然从人类小孩变成了一个身材高大的邪祟。 翼展极大的骨翅撑开,猛地一扇,激起密密麻麻灰尘的同时,他已是踏上了高空。 …… “啪——” 又是一条鼠尾从这神庙后头伸出,鞭笞在了那山龟壳上边。 而彼时,那山龟壳已是伤痕累累,都好似几近崩裂……但又是处于这种崩裂的边缘。 像是将崩未崩的状态。 但好在,终于是让这山神老爷看到了希望。 “马老狗,等着,等本山神打开了你这乌龟壳,你就玩完了。” 山龟壳里传来了马老爷的声音,这声音闷在龟壳里边,嗡嗡地响。 “玩玩?不好意思,我马老三太大了,怕把你这小老鼠捅死。” 神庙里边先是安静了刹那,紧接着就响起了这山神老爷的尖锐的叫声。 老鼠尾再度伸了出来,就好似一根粗大的肉鞭子,一下下的鞭笞着。 马老爷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承受着一切。 同时也在等待着,等待着希望的到……到了?! 不是,这他娘的怎么来了头邪祟? 只是眨眼间,马老爷就感觉到了一股邪祟的气息在疯狂的接近,而且当即就到了近处。 停在了这门口。 停下了。 山神老爷的尾巴也是急忙缩了回去。 马老爷也感觉清楚了,这他娘的来的是头鬼影级别的邪祟啊,这是怎么回事? 紧接着,“砰——”地一声巨响。 这原本就脆弱不堪的木门,被一把踢开,木门四散间,甚至都差点撞倒了神台。 若是走阴人此举,那是对正神的大不敬。 正神施展手段,是能对其造成影响的。 可现在来的这是头邪祟……山神老爷开了口,颇有些强颜欢笑的意味。 “不知,不知小神哪里招惹了这位……这位鬼王大人?” 马老爷不知情况,也不敢露头,只得将身子紧紧地缩在这龟壳里边。 柳白只是眼角的余光瞥了眼,就晓得了情况,马老爷还活着。 那他就放心多了。 “不用试探,我是从岘山下来的,至于原因……我有个手下,在你这附近失踪了。” 柳白说的很认真。 这山神老爷自然是连忙回道:“不知是谁?本神暂居这小连子山,可以帮鬼王大人找……找……” 不等祂把话说完,就发现自己的金身竟然已经被一团黑影缠住。 紧接着,祂再一抬头,却是发现这鬼王大人,竟然一只脚踩在了自己头顶。 它微微低头,猩红的眸子盯着自己。 柳白随手将一头山鸡精的尸体丢在一旁,然后指着说:“看,果然在你这,你杀死了我的手下,所以……你得死!” 不等这山神再开口,那团漆黑的鬼影猛地撑开,张大。 裹挟住金身的同时,这鼠精也就没了香火神力,柳白猛地一脚踩下。 脑袋,稀碎。 鼠精一死,那香火金身也就随即溃散,变成了丝丝缕缕的香火消散在了空中。 可惜,没有什么金身碎片掉落。 这也是他在书上看到的,说杀死一些香火正神后,有金身碎片掉落。 而这东西,对于山精邪祟来说,是难得的至宝。 兴许是这山神的实力还是太弱了吧,想来也是,都扛不住自己一招的山神……竟然就把马老爷打成了缩头乌龟。 柳白看着缩在角落里的龟壳。 忽地心中一动。 自己可是早就想和马老爷比划比划了,也不知道四级鬼体的自己,一拳打出去,能有多少个马老爷的功力? 现在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说做就做。 柳白一步来到近前,然后又是一脚踩下,直接将这龟壳踩了个稀碎。 露出那蜷缩在一起的马老爷的身形。 后者见到这熟悉的身形,自以为是柳娘娘派来救自己的,刚想着开口的他,却是见着这邪祟满脸杀意。 然后一把揪住自己的衣领,将自己提了起来。 狞笑着露出一嘴的尖牙。 “就你叫马老三?!” —— (日万,求月票) (本章完) 第123章 咒杀 第123章 咒杀 “吓?!!” 马老爷第一时间,甚至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因为他见过眼前的这头邪祟啊! 当时自己被那老狈打成重伤,差点结束自己走阴生涯的时候,就是这邪祟来救了自己。 它还把那布条点燃后丢在自己床下,替自己除了祟。 而且后来马老爷也问了六子,得知是他去了柳家院子里边,跟柳娘娘说了这事。 然后……这邪祟就来救自己了。 现在这次也是,自己遭了灾,然后让六子去找柳白求救,于是这邪祟就又来了。 那这种情况还用得着说吗? 这邪祟肯定就是柳家养的啊,那就是自己人……哦不,自己鬼! 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这杀意,还问自己是不是马老三? 马老爷一时间是有些愣住了。 这动手不是,因为打不过。 不动手……那也不太对,毕竟这邪祟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 所以马老爷怒气冲冲之下,当即点燃了命火。 毕竟山神老爷都已经没了,自然也就没了什么正神道场不能点火的规矩。 然后点燃命火,亮出灵体的马老爷狠狠地打出一拳,似是要将这抓着自己衣领的鬼手打开。 可这一拳打了下去……鬼手纹丝不动暂且不说,反倒把自己震地手疼。 这? 打个屁啊。 柳白看着此景,全力出手的马老爷,竟然都只够给自己挠痒了。 也是没了什么比划的心思。 他怕自己随手一拳下去,马老爷……会死。 所以柳白将其随手丢在地上,然后恶狠狠地说道:“下次见了我,记得喊爷!” 马老爷听到这话,当即明白过来。 这果然是个自己鬼! 刚刚那一番行为,也是开玩笑吧……多半是这样的。 难道这就是邪祟表示亲近的方式? 毕竟马老爷也没当过邪祟,不知道邪祟是个什么脑子,什么想法。 但既然眼前这邪祟都这么说了,那自己自然是得照做。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个两次救了自己命的邪祟,喊声爷,不吃亏。 于是起身后的马老爷连连说道:“好的爷,好的爷。” 柳白看着这场面,心中大为满足,想笑的,但又不敢笑,怕破功。 他也不再开口,一步便是出了门口。 临了,背后神庙里头的马老爷还在喊着,“再见了爷。” “爷有空来我家坐坐啊,你上次来过的,你知道我家在哪的爷。” 柳白觉得再听着他喊下去,怕是要折寿,连忙扇动骨翅离开。 只是看着是走远了。 但也没走远。 因为这山神……有古怪! 或者准确的说,是有来头,它远道而来窃取了这小连子山的山神位,必定是有着某种讲究。 知晓这点的也不止是柳白,马老爷同样清楚。 所以他见着那位“爷”走后,立马收敛了神色,可如此大事之前,他依旧不忘点燃了老烟枪,先是狠狠地抽了一口,这才在这神庙里头搜寻了起来。 柳白就在远处的山头观望着,搜寻这种事,他的确没有马老爷有经验。 所以他就这么看着马老爷在那山神庙里头搜刮了盏茶时间,然后这老登才将从这神庙里头摸出来的一块幡布披在身上,下山了。 他也没点燃命火,按理来说,活人大晚上走在这老树林子里边。 应当很是受那些邪祟们喜欢的,可此刻,当他们见到这黑漆漆的马老爷时,却是纷纷避退。 柳白估摸着就是马老爷身上披着的那块幡布的原因。 他怕这马老爷被搞死,所以始终就这么远远看着,直到见着他来到一处山路的岔道口,这才将身上的神幡布一丢,然后倏忽点燃了命火。 炸开那些窥伺邪祟的同时,他大踏步的往右边那条山道走去了。 就当柳白以为他要走这的时候,却又是见他脚步逐渐放轻,然后跳起,在这树梢当中去了左边的山道。 见此情形,柳白就知道,马老爷能活得长,的确是有点本事的。 临了过去好长一段路,眼见着天边都快泛起鱼肚白了。 柳白见着情形合适,这才坐着那家豪奢的马车从这狭小的山道当中挤了过来。 马老爷起先见到这动静,是被吓到了的。 可见着这马车上的是柳白之后,却又瞪大了眼,“你小子?我滴个乖乖嘞,你在城里是干啥了,打劫了三大家?” “这马车也用得起?” 马老爷似是忘记了自己在山神庙的遭遇,来到这马车前,上摸摸下摸摸,最后更是一把跳上车来,握住缰绳。 “你小子这马车都不会使啊。” 马老爷看着好像很是心疼,然后也不知他在哪里摸摸,这原本宽大的马车当即就变得小巧了许多,甚至就连马匹的样式都变了些,变得更适合在这山林里边跑了。 柳白见着也是有些错愕……这纸马车都这么高端的么? “也没,就是加入了红灯坊而已。”柳白随意说道,然后不等马老爷再问,他就说起了正事,“六师兄来找我了,说你在木洞镇山神庙这边出了事,那现在?” 马老爷听到这话,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柳白,然后笑道:“没事,我被爷救了。” 他自是不知道他口中的爷会是柳白,只知道那爷也是柳家的就是了。 柳白听了之后,也恍然大悟,“哦,原来是他啊,那就没事了。” 马老爷心道一声“果然”。 只是先前那位爷冷傲,有很多事也没法沟通,所以马老爷现在只能看向柳白了。 不过在他看来,与其说是跟柳白沟通,倒不如说是跟柳白后头的柳娘娘沟通。 所以他一边驶着马车往城里的方向而去,一边说道:“小子,这山神的古怪不小啊。” “怎么说?” 柳白竖起了耳朵。 马老爷叼着烟枪,说道:“昨天我在被打……咳咳,我和那山神周旋的时候,听着它气急败坏地说过几句。” “它说等它们将血食城变成鬼城的时候,一定要杀光城里所有的走阴人。” “变成鬼城?” 柳白又想起了那个赶山人说过的话,他说接下来血食城里将会发生大事。 难道这就是那件大事? “怎么让血食城变成鬼城?”柳白问道。 马老爷摇摇头,“这种事它肯定不会说。” 就当柳白稍稍低头的时候,马老爷又说道:“但它还说了别的,咱们不是把那老山神送进了城里,它说它其实还得谢谢咱。” “它其实是故意要把那老山神送进城里去的?” “嗯,那老山神估计已经被它或者被它背后的存在动了手脚……” “对,那老山神进了城里之后,死了。” 马老爷听着这话也不惊讶,而是继续说道:“他们要送老山神进城的目的,是为了对城隍爷动手脚,也不知道城隍爷有没有防住。” 柳白听着,却是想起了前天晚上,自己在城主府变鬼的那次。 当时城隍爷可就没有再动手了。 难道说,城隍爷已经出事了? 柳白心中琢磨着……血食城接下来要发生大事了,那是肯定的。 可自己到底要不要掺和进这事里边去?是及时抽身,现在就避开这灾祸,还是试着去闯闯,在这磨炼之中提升自己的实力? …… 血食城,仁孝坊内的一个宅子里头,地底。 其四周都点着白烛,映照出光亮的同时,也映照出了两张略显惨白的人脸。 左手右脚。 此时他俩脸上的表情都颇为兴奋,以及带着一丝期待……他俩都在低头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一口石磨。 石磨这东西,在农家里常常用来磨豆腐,亦或是磨面粉,所以走阴人也偶尔借来用用。 用来磨磨别人的魂……很是合理。 而眼前的这口石磨,看起来有些老旧了,被磨损的地方很多,甚至就连上边的起伏褶子都磨平了不少。 但是没关系,这样的石磨,才能磨得死人。 左手右脚此刻也没再背着那长条形的木箱子,那木箱子……被他俩放在这地窖的入口处。 许是没有他俩背着的缘故,木箱子,闹腾地很。 里头不断传来“砰砰”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敲门。 而在两人站立着的旁边,在这石磨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处,还插了四面幡旗。 一黑一白一赤红,外加一深绿。 每面幡上边,又还用鲜血画着图案。 除此之外,就是这地窖的地面了,除却两人落脚的地方以外,其余的地儿,都摆放着一口口不过巴掌大小的小棺材。 每一口棺材上边,都还贴心的写下了一个个人的名字。 比方说离着石磨口最近的那口棺材上边,便是用黄色的符纸,红色的朱砂写道:“司徒不胜。” “司徒家可得好好谢谢咱嘞。” 左手看着这满地的棺材,颇为得意的笑道。 紧接着右脚那尖细的嗓音也随之响起,“是极,若不是有咱啊,他们哪能落得来这么多的棺材睡。”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嘿嘿”笑了。 笑完之后,左手便是拍打着这口石磨,“好了好了,吉时快到了,咱还是快点动手吧。” “误了吉时,那可就太对不住他们了。” 右脚闻言,点头应是。 然后同样伸手拍打着这口石磨,两人嘴上齐齐唱出一道奇怪的腔调…… 于是,这地窖当中的烛火,烧的更旺了。 紧接着又吹起了风,风吹过地面的棺材,掀起了那一张张写着名字的符纸。 不过刹那间,这整个地窖里头都好似成了符纸的世界。 四面幡旗猎猎作响。 左手右脚欢快地喊着,“好咧,好咧。” “该磨豆腐喽。” 所有的符纸,都朝着石磨落了下来。 …… 司徒红最近的心情,颇为美好。 但她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这三年来所经历的事情,早已让她的内心归于平静。 不管是开心还是难过,都只有她夜晚独自躺在床上时,默默品尝。 心情好的原由……也简单。 柳家公子来了,自己点火的希望也就到了。 而且看这样子,柳家公子还是要在司徒家常住的,只要他待的时间越长,自己点火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唯一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柳家公子好像有些不大喜欢自己伺候。 至于什么司徒家的大小姐位置,也已经不在司徒红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如今的她,不是大小姐,胜似大小姐。 就如同此刻,走在这司徒家的后院里边,但凡所遇见的人,基本上都要跟自己见礼。 所以表面平静的司徒红,实则在内心里边,哼起了小曲。 只是这恍惚之间,她好像看到有着一道道白色的身影从左边的一个院落里边冲了出来。 那院子是……供奉祖宗牌位的院落! 这……老祖宗怎么出来了? 不等她惊讶,却是见着这司徒家大门口的方向,竟然传来了一声声的尖啸与惨叫。 让人听着心情烦闷。 也就是这一刹那,司徒红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甚至连站都站不稳了。 她连忙扶住了墙。 紧接着是这司徒家后院,升起一道巨大的黑影,其人安坐,黑影则好似挑起了整个司徒家。 随着这黑影的出现,家门口的那些尖啸声,小了许多。 “谁,胆敢咒杀我司徒家!” 司徒老祖叱喝道。 可饶是如此,司徒红依旧感觉胸口烦闷异常,脸色苍白的她,接连打了好几个干呕都没能好转。 不止是她,是整个司徒家的人手,目前所遭受的情况,都是大差不差。 尤其是那些点了火,但火势又不够旺的司徒家人,所遭受的咒杀效果,更是明显。 有些甚至都已是直接晕倒过去。 咒杀时效短,短短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司徒红在恍惚之间,又是见到那些出门的先人们回来了。 只是和先前出去的时候相比,回来的……所剩无几。 而司徒不胜在抗下这一手后,也是倏忽收起了阴神,追逐着这股气息而去。 变故来的太快,甚至好些人都没有察觉过来。 唯有司徒不胜……他想到了二十四年前,路过血食城的那个赊刀人。 等司徒家中落,他就会上门收刀钱了。 与此同时,乌蓬山中。 马老爷赶车,柳白坐在旁边也完全感觉不到这马车的震动。 纵使是这崎岖的山路,也是如履平地。 ‘这不愧是马老爷,赶起马车来,还真是一把好手。’ 柳白心中嘀咕着,可就在这时,他忽然抬头,还没等他看清,马老爷就已经一把拉住缰绳,急忙喊道:“小子快点火。” 小草也是站了起来,“公子快生气!” 柳白也是感觉到了不妙,点三火,亮灵体,生五气,一套走阴手段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尤其是刚一放出这心火猿,还没等其落地,它就顺势跳起,在柳白头顶横扫一棍。 黑火升腾间,柳白身上的那股不适也是瞬间消失。 抬着头的他只见自己头顶好似有着一道黑气化作虚无,马老爷也是已经拉着缰绳停下了马车。 “这是怎么回事?” 柳白见此情形,想到了最开始的时候,当时那王家屯的王婆子,好像也是这么对自己动手的…… “咒杀之术。” 马老爷点起了烟枪,抬头看着天上,沉声道:“有人对你使了咒杀之术。” (本章完) 第124章 覆灭的司徒家 第124章 覆灭的司徒家 “木洞镇山神那边动的手?” 柳白的第一反应就是那里,毕竟那山神可是有点来头的,自己刚强杀了它,惹来报复,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应当不是。” 马老爷咬着烟枪摇头,“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这咒杀之术针对的应当不是你,你只是因为跟这咒杀的对象有了些牵连,所以才被殃及池鱼了。” “如若不然,这咒杀之术没那么好解决。” 柳白听完这话犹在沉思。 背后的小草却是已经说道:“公子,指不定是司徒家哩。” 柳白听着这话,眼前一亮,当即想到了什么。 “走,快些回城!” “好嘞。” 马老爷抖了抖衣袖,一把挥动缰绳,这马匹,更快了。 原先需要摸着天黑才能赶到血食城,可今儿个,估摸着还是申时就已经到了这城门口了。 马老爷放大了纸马车,车辕上高挂着“司徒”二字,横冲直撞,那些百姓纷纷避让,甚至就连看门的城将也不敢有所阻拦,反倒还帮忙肃清着道路。 马老爷对这血食城也很是熟悉,兜兜转转几条街道过后,便是到了这司徒家门口。 临着马车都还没停稳,柳白就已经跳下马车了。 见着这空空荡荡的大门口,柳白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可还没等他进门,就迎面走出来个急匆匆的女子。 “家主大人,你终于回来了!” 刚跟上来的马老爷听着这称呼,连老烟枪都还没来得及取下的他,当场就愣住了。 这是……什么叫法? 家主大人? 这小子来了司徒家,竟然直接当家主了?司徒家的家主,这不是红灯坊的坊主么? 马老爷犹是在惊讶着,柳白却已经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司徒红急忙回道:“有人用了咒杀之术对付我们司徒家,死伤了好多人,现在老祖已经去追杀那动手的人了。” “然后城里的红灯坊也出了乱子,到处都出事了。” 柳白心道一声果然。 “知道这背后动手的人是谁吗?” “不知,老祖没说,出事之后他就急匆匆的追上去了。”司徒红说着又道:“现在月姑姑他们还在等着家主大人您,要不您先去问问他们吧。” “好。” 柳白领着沉默不语的马老爷进了司徒家,临着刚走到一半,就撞见了六子。 师徒俩都没事,自是欣喜,但偏偏如今这司徒家,又不是欣喜的时候。 柳白一路来到大厅门口,可还没等他进屋。 就见着迎面走出来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太。 柳白仰着头,看了好一阵才认清。 这人竟是……司徒月。 “……” 司徒家的大厅里边,柳白听着司徒月断断续续的说完,终于了解到了目前的情况。 如果要用一个字来形容的话。 那就是……惨。 两个字就是……非常惨。 连柳白这个家主听了,都没有丝毫办法。 伟人曾经说过,“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而司徒家目前的情况就是,地还在,但是人没了。 一场咒杀下来,司徒家绝大部分走阴人都是死的死,残的残。 其中大小姐司徒蕊失踪。 大公子司徒成,以及原先那掌管红灯坊大小事宜的司徒流言。 都这么死在了这场不明不白的咒杀之下。 按这司徒月的说法来看,家里还能说得上说得上话的,也就剩她跟司徒女子了。 而且她还成了这老态龙钟的模样,司徒女子则是外在看着还好,但身体却在这咒杀之下受了重伤,今后点火都是个困难事。 听着司徒月的描述,柳白还是头一次这么深刻的体会到这世界的手段。 不见人,甚至都不知道是谁动的手…… 这血食城三大家当中的司徒家,就这么被整垮了? 起先刚听说这事的时候,柳白还会想着是不是五服堂动的手。 可现在听完司徒月的描述之后,基本上就可以确定了,不是五服堂。 甚至连城主府都没这手段实力。 一个咒杀之术就能毁掉整个司徒家,若是五服堂有这手段实力,何须在这小打小闹? 所以说,这背后动手之人……绝不是此间势力,而且来头多半不小。 “派人去找短刀帮吧,找红姐先帮忙镇住场子。” “其他的等司徒不胜回来了再说。” 柳白也没别的办法……主要是这咒杀之术下来,司徒家人都没几个了。 如果还有足够的人手,那兴许还能有点转机。 可现在……以红姐对自己的态度来看,她应当是会帮这个忙的。 “好。” 司徒月起身,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也就出门去了。 咒杀来袭时,若不是她当机立断,用寿元抵住杀机,恐怕也要跟司徒流言一样了。 只是,到底也没多大差别。 以现如今这情况来看,纵使活着,也活不了几个年头了。 司徒家遭逢大变,那些婢女仆役也是死的死,逃的逃,不见踪迹。 在门口等了一阵的马老爷跟六子见着司徒月离开,也是走了进来。 只是进了门,他们张张嘴,可见到如今的柳白。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还是马老爷说道:“柳小子,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又觉得咱爷俩帮得上的,就直说吧。” 柳白小小的个子坐在大大的椅子上,一摸桌上的茶水都是凉的。 他露出一个极具成人化的苦笑,然后摇头叹气道:“没法子,我都没法子。” 只是这话是这么说,他心底则是已经有了盘算。 这背后动手之人……有两个可能。 其一就是那丧葬庙了,以柳白目前知道的信息来看,这背后兜兜转转,好像总有一条线能将这些纷繁复杂的事情联系起来。 而这条线,极有可能就是丧葬庙。 不管是这咒杀司徒家,又或是说想着在血食城搞大事。 这丧葬庙都是有这实力的,而且还是绰绰有余。 恰巧,丧葬庙众,又都是这喜欢搞事的性子……只是这个只能作为猜测,却没有实质性的线索。 更别说除了当初在羊肠道误打误撞杀死的那两个丧葬庙众之外,他都没再见着其余的丧葬庙众。 其次的话,就是……赊刀人了。 在这世上,赊刀人有个别称,叫做“难缠鬼”,因为一旦被其盯上,赊了刀。 那就如同那难缠鬼上身,麻烦大了。 像司徒家这事,赊刀人预言了司徒家要家道中落,可如果事与愿违,没有家道中落呢? 比方说司徒不胜借柳家之运,冲了自家的运,改运成功了呢? 那岂不是说,赊刀人是错的? 不会的,如果司徒家不家道中落,那么赊刀人就会来帮忙……帮司徒家家道中落。 这样一来,赊刀人的预言总是对的…… 所以说,赊刀赊刀开了口,纵使神仙也难留。 如今这司徒家遭逢大变,也不能排除是赊刀人动的手脚。 只能说一切皆有可能。 想到这,柳白又难免想到了这司徒家活下来的这几人……鬼胎司徒蕊失踪了。 也不知是鬼胎的身份被知晓,从而被人抓走了。 又或是说,是她自己借着这机会跑掉的? 柳白觉得后边这可能性大一些。 其次的话,就是司徒红了……兴许她也在庆幸?庆幸自己没有早点帮她点火。 如果说早就点了火的话,那么这次的咒杀,她作为走阴人必定也要首当其冲。 兴许也要难逃一死。 可现在看来,别的不说,至少人是活下来了。 这人活下来了,就还有希望。 如此艰难的熬过了一天,这一天的时间里,司徒家有人变了鬼,但变得都是些游魂邪祟,都不用柳白出手,马老爷就帮忙搞定了。 也有一些城里的走阴人想着趁机进这司徒家,看能不能摸到点东西。 可红姐露了次面,一刀砍死了两个聚五气的走阴人,还将他们的头颅剁下来放在司徒家门口后。 也就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人敢来这嚯嚯了。 而也就是这一晚,柳白跟司徒月,司徒女子二人一番商量,最终得出了个结论。 只有等司徒不胜回来,只有他回来了。 这司徒家才有可能继续撑得下去,如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柳白倒是知道司徒家原先的家主司徒良也是养了阴神的,可联系不上他,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所以说,知不知道都一样。 红灯坊内部,孟家蠢蠢欲动,但到底还是顾忌于司徒不胜的威慑,还没有对城内的那些红灯坊动手。 红灯坊外部,短刀帮是坚定地站在司徒家身边的。 周家的话……今儿个上午,那周家家主倒是来了一趟,说了些没甚大用的场面话。 反正不管怎样,他们周家都不会行差事。 五服堂则是偃旗息鼓,出奇的没有趁人之危,这点倒是让柳白比较意外。 城主府那边,则是好像完全不知道这回事似得,没什么表态。 于是司徒家遭难的这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只是活下来的这些人,苦等一宿,都没等到司徒不胜的归来。 唯一还算庆幸的,也就是在司徒家的祠堂里边,司徒不胜的“长明灯”还在亮着。 这所谓长明灯,也就只有养了阴神的走阴人才能点燃。 长明灯亮,则代表这走阴人还活着,他身上的命火还亮堂着。 可要是等到这长明灯都灭了,那即是说明,这走阴人也没了。 于是司徒月他们,便是在这司徒家的祠堂里头,守着司徒不胜的长明灯,守了一宿。 …… 即至次日。 整个司徒家依旧是一片死寂,柳白起床后也都有些恍惚。 原以为自己进了城,当个家主,能好好潇洒一段时间,可谁曾想,这才过去不过区区一个月的时间。 家主就变成了光杆司令?? 真就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司徒家的惨剧仍在上演,柳白虽“贵”为家主,可面对这情形,也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司徒月跟司徒女子依旧在祠堂里边守着,纸钱神香是烧了一批又一批。 这种情况,除了求神拜佛,也就只能求祖宗保佑了。 柳白去看了几眼,然后发现她俩好像也是在商量着后续事宜了。 柳白不知说什么,便是喊了马老爷跟六子。 他准备去城隍庙看看,看看那城隍老爷到底怎么样了。 (本章完) 第125章 柳白的安排 第125章 柳白的安排 三人熟门熟路的来到这城隍庙附近,香火依旧鼎盛,门口上香的队伍都排着长队。 来人见着司徒家的马车,纷纷避让,结果看着车上跳下来个小孩后,也就明白了。 血食城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 红灯坊换了个小孩当坊主这事,早就传遍了整个血食城。 好些人也是今儿个才见着,因而都好奇地打量着。 柳白早已对这些目光免疫了,马老爷在前边开路,三人很自然的便是来到了这城隍庙的后头。 庙祝依旧守在那小房间门口,耷拉着双眼,似睡非睡。 听着脚步声,他也只是抬头扫了眼,而后便是说道:“城隍老爷出巡去了,有什么事过几天再来。” “出巡去了?”马老爷取下了嘴上的老烟枪,问道:“啥子时候的事?城隍老爷不是初一十五才会出巡吗?” 老庙祝听着这话,似是气笑,又好似哭笑不得地抬起了一丝眼眸。 “怎地,你算什么?城隍老爷出巡,还要先跟你要个批文不成?” 马老爷急忙告罪,“不敢不敢。” “行了,有事没事都过几天再来。”这老庙祝挥了挥手,已经在开始赶人了。 城隍老爷既然不在,柳白也没办法。 临着刚走出门,柳白就见着司徒红急急忙忙的赶来了,然后凑到他身边,急切地说道:“家里出大事了。” 这外边不是说话的地方,柳白领着他们几个上了马车,又着急忙慌的朝司徒家赶去。 而就在柳白走后,这城隍庙里头的小房间里边。 手捧宝剑的城隍老爷正安坐其间,祂眉头紧皱,脸上表情却跟在表演变脸戏法似得,不停地变换着。 时而欢喜,时而大怒……怀里的宝剑,也好似被一层黏稠的血液所覆盖。 …… 回司徒家的马车上,柳白看着六神无主,惊慌失措的司徒红,心中已是有了一丝猜测,但依旧沉着性子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司徒红闻言,转头看着柳白,脸上流下两行清泪,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道: “灭了。” 灭了? 这个时候,能是什么灭了……只能是司徒不胜的长明灯灭了。 柳白听着这消息,也是有些错愕,有些恍惚。 外加有些难以置信。 那个第一次见到自己就下跪的老头。 那个每次见面都是一副乐呵呵模样,还时不时就摸肚子,自己称呼自己为老奴的老头……真就这么死了? 一个养了阴神的走阴人,也就这么容易就死了? 柳白想了想,这好像还是自己穿越以来,死的第一个身边人。 虽说一笑道长也死了,但柳白自觉和他没多大交情,甚至连见面都没见过几次。 但是这司徒不胜可就不是了。 他可是一见面,就几乎要对自己掏心掏肺的人。 甚至都还是吃着娘亲的贡品长大的,现在……就这么死了? 原本就有些心情低落的柳白,更是有些烦躁了。 他在想,如果动手之时,自己也在这的话,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司徒不胜会不会就不会死? 他这一烦,就感觉自己心跳好像有些加快了,一种嗜血的冲动又弥漫在了心头。 甚至就连盘坐在他体内的心火猿,都是倏忽睁开了眼。 柳白深呼吸几口,强行压下了自己的情绪,同时在想着,司徒家这事,该怎么办…… 不多时,马车驶入了司徒家。 柳白领着司徒红直奔祠堂所在的院落,至于马老爷两人则是在这大厅里边候着。 相比较柳白,他俩终究还是个外人。 司徒家本就不剩几个人了,因而当柳白来到这祠堂里边的时候,除却能听到那呜咽的鬼哭声以外,也只见到了司徒月跟司徒女子两人在这。 她俩都是双目通红,显然已经是哭过了。 然后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柳白目光扫过牌位中间摆放着的那盏长明灯。 灯芯还在,但已是没了火苗。 司徒不胜的长明灯……真的灭了。 司徒不胜……死了。 “家……家主大人。”司徒月喊着,声音都有些凄凉。 柳白目光扫过她俩,然后看着依旧六神无主的司徒红,然后沉声道:“关门,议事。” 司徒月她们还是头一次见柳白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先是愣了愣。 然后急忙擦了眼角的泪水,清醒过来。 到底是大家族出身,每逢大事须静气这个道理,她们还是知道的。 “砰——”地一响。 司徒红已经合上了这沉重的大门,祠堂里边除了那几盏昏暗的油灯,已是没了一丝光亮。 柳白毫无顾忌地来到主位上坐下。四周依旧响起着呜咽的哭声,现在哭的这些,自然都是司徒家的先人了。 本就心生烦闷的柳白听着这些没用的哭声,当即点燃了命火。 而后又放出了那浑身燃烧着黑火的心火猿,只是刹那间,这四周的哭声就停止了。 司徒月跟司徒女子先是震惊于柳白的实力。 她们只知道柳白是点了火的,然后猜测大概率是烧灵体的,可现在看来,竟然都已经聚五气了? 而且这心火猿……是怎么回事? 柳白目光扫过四周,黑暗之中,鬼影影影绰绰尽皆退到了墙角。 柳白这才收回目光,而后看着司徒月她们,缓缓说道:“情况我可以跟你们明说,你们司徒家还有一个养了阴神的人存在。” “什么?!”司徒女子最先出声。 其余两女也是愕然。 “家主大人说的是家……司徒良?”司徒月本想说是不是家主大人的,可是临了才想起眼前这人才是家主,便是直呼了本名。 毕竟除了司徒良,也没有其他可能了。 “嗯,这事是你们老祖告诉我的。” “虽然联系不上,但是这次的咒杀,司徒良肯定也能感觉到,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肯定也能很快就赶回来了。” “所以你们目前要做的,就是在他赶回来之前……撑住,你们明白吗?” 昏暗的光芒下,柳白坐在主位上井井有条的说着,一时间也是让司徒月她们忘记了柳白的年龄。 “家主大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安排着就好了。” “好。” 柳白也没含糊,径直说道:“现在司徒老祖身死,司徒良又未归,我觉得暂时可以先这样安排。” “第一点,将城内城外所有的红灯坊,全都转交给孟家,一个不留,全给。” “第二点,司徒女子你带领着现在的红娘子全部转为地下,尽可能的藏匿起来,然后一边搜集这次咒杀的线索,看背后到底是谁在动手。” “第三点……这司徒家的宅子,可能就要交给司徒月你来守着了。” 柳白一口气全都说了出来。 而司徒月跟司徒女子听完,在这晦暗油灯的灯光下对视一眼,她俩依稀能看出对方眼神当中的震撼。 她们都没曾想,也不敢想,柳白一个小娃,竟然能有如此深的安排。 最后还是司徒月说道:“其实昨儿晚上,老身跟女子也有过交流,有过类似的想法了。” “只是我们想的是,将城外的红灯坊转交给孟家,我们保留城内这几家,现在听家主大人这么一说……反倒是全交给孟家为好。” 一旦被孟家得知了司徒家的情况,他们肯定会如疯狗一般噬咬上来,再加上周家跟五服堂肯定也不会放弃司徒家这块肥肉。 所以这个时候直接舍弃,将所有矛盾都转移到孟家,才是最好的办法。 毕竟孟家觊觎红灯坊许久,转过去之后,他们肯定不舍得松手。 到时承受周家跟五服堂压力的,可就是他们了。 司徒女子紧接着说道:“第二点,女子跟家主大人想的一样,只是这第三点,月姐姐有不一样的想法……” 柳白闻言又抬头看向司徒月,后者缓缓说道:“昨天我们召集了还活着的族人,老身发现里头还是有几个走阴苗子的。” “所以老身的想法是……这宅子我们也不要了,没了养阴神的老祖,留着也是个祸害。” “接下来老身就先带着他们,让短刀帮护送着,远走青山城,腾个窝子出来,真要出了事,不管哪边,好歹都能给司徒家留个香火,其余的就等日后司徒良回来了再说吧。” 看着这语气颇有些慷慨激昂的老妪,柳白都有些恍惚,在他印象里边,这司徒月都还是那半老徐娘的模样,甚至说起话来都还有些娇媚。 可没曾想,如今年老了的她,反倒有着这种魄力。 “也好。” 柳白答应下来,至于远走青山城会不会出事……真要出事的话,留在这血食城就不会出事了?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地步了,再没能比这更糟的情况了。 只是临着说完了这事,司徒月忍不住问道:“那我们都安排好了,家主大人您怎么办?” “我啊。” 柳白伸手指着自己。 …… 与此同时。 岘山外围,一处竹林里边的老山围子口,走来了一个身穿雪白长袍的男子,他脸色苍白,长发披散,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好似那醉酒一般,但又好似……一只鬼。 最后他走至一处新鲜的土堆前,半蹲着身子,乐呵呵地说道: “老祖老祖,身已入土。” “腿骨当做锤,人皮当做鼓。” “往日相约如应口,如今何须再吃这般苦。” 他话音说完,这新鲜的土堆好似被春笋撑开一般,一只血手猛地探了出来。 —— (又是日万的一天,求月票) (本章完) 第126章 你,去杀了柳白!【二合一】 第126章 你,去杀了柳白!【二合一】 看着司徒月以及司徒女子她们担忧的目光,柳白想到了昨晚上。 其实司徒月她们在这守了一宿没睡,柳白也差不多。 他先是去了趟老树林子里边。 然后等着回来后,就在想着,如果是娘亲面对这样的情形会怎么样,只是想着想着……他就很想娘亲了。 于是他就取出了临行前,柳娘子赠送的那本书册。 那本写有柳娘子话语的书册。 娘亲说过,如果很想她了,就可以翻开看看。 之前柳白在离开黄粱镇的时候,翻开过一次,当时看到的是娘亲的祝福。 而昨晚上,柳白第二次翻开了那本书册。 上边浮现出娘亲写下的文字。 相比较于上次,这次浮现的文字,明显多了许多。 “如果是别人,这辈子可能注定要为了活下去而打打杀杀,想方设法穷尽一切的去提升自己的实力。” “可你是我的孩儿,所以娘希望你这条路,可以不用走的那么急,那么赶,也可以停下来看看路两旁的风景。” 纵使自己过的再遭,但只要看到娘亲写下的话,柳白的心情就总能平静下来…… 然后就发现,自己过的也并不遭。 司徒家有司徒家的运。 柳白能担这家主位,借柳家之运帮他冲运就已经算够够的了。 再者说,柳白也并非什么都没做,如今这整个老树林子里边的邪祟,都应当动起来了…… 反倒是这司徒家,有点难崩,竟是直到现在都还没确定背后是谁动的手。 至于别的……柳白也不会觉得在这司徒家当了几天家主,就真要为司徒家抛头颅的地步。 娘亲帮衬,自己再帮衬。 司徒家还想要什么? 所以此刻,听着司徒月的问话,柳白想了想,而后认真地说道: “我也该去继承一下我的祖业了。” “家主大人的……祖业?”司徒月有些不太明白。 “嗯,总之你们把你们的事做好就行了,不必担心我。” 柳白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司徒月跟司徒女子自然都没有再多说。 也是直到此刻,一直一个人坐在对面的司徒红,才轻轻咳了咳,让这几人注意到她。 司徒月跟司徒女子对视了一眼,显然是在想着该怎么安排她。 可司徒红却隐隐猜到了柳白想要做什么,便轻声开口道:“家主大人一个人也不大方便,要不奴婢就跟在家主大人身边,伺候着家主大人吧。” 柳白想着自己的安排,身边可能的确需要个人手,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也行。” “你们应当能联系上吧?到时候若是有什么事有什么消息,或者说需要什么帮助的地方,都可以和司徒红说,我会尽力的。” “可以的。” 尘埃落定,司徒红也是终于放下心来。 至此,司徒家的三名女子各自相视一眼,皆是明白,等着出了这扇门,司徒家的担子暂时就需要她们先挑起来了。 这担子兴许会很重,但人生在世,不称心之事十有八九。 总有些迫不得已不得不做的事情。 …… 来司徒家时,柳白两手空空。 可走的时候却是搬空了司徒家的……整个宝库。 当然,也不是说真的全都搬空了,只是那些值钱的东西,都在他身上罢了。 其余的一些寻常物什,则都还是留在了那宝库里边。 若是没有点东西留在那,谁信司徒家会散? 至于这宝库,柳白也不会真的要,暂存罢了,等司徒良回来,重建司徒家的时候,柳白自会还给他们。 马老爷跟六子已经听了柳白的嘱托,前去这血食城里边,帮忙挑着店面了。 事实上,柳白口中的继承主业,也极为简单。 柳家能有什么祖业? 柳白所晓得的,也就只有黄粱镇里的那个香烛铺子了。 没了司徒家的担子,如今柳白走在这街上,只觉自己浑身轻松。 跟在他后边的司徒红自是察觉不到他情绪的,但是小草却可以。 于是小草便是嘀嘀咕咕地在柳白脑海里边问道:“公子,你是不是早就想着在这城里开一家香烛铺子了呀?” “是啊。”柳白承认的很是爽快。 因为这本就是他出发前的打算,也是他想做的事情。 当时还在家里的桃树下的时候,他就想着自己进了城该干什么。 思来想去,也就想着跟自己娘亲一样,在这城里开个香烛铺子比较合适。 可谁曾想,娘亲竟然还给自己安排了一手。 来了这司徒家。 而现在司徒家遭逢大变,柳白这个家主也不用当了,正好可以趁机做做自己想做的事。 就跟娘亲在书里边写下的一样,可以看看这路两旁的风景了。 走着走着,柳白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得,他回头看去。 司徒红适时走了上来,轻声喊道:“公子。” “我一直没给你点火,你记恨我吗?”柳白没有客套,而是直接问了出来。 司徒红听着这话,也没什么大惊失色,被吓得连忙跪倒在地的行为。 她清澈的目光就这么看着柳白,她好像还是头一次这么大胆的跟柳白对视着。 而后她缓缓摇头,“不记恨。” “其实当初在黄粱镇的时候,老祖跟奴婢有过言语,他说走阴未必是件好事,走不了阴,也未必是件坏事。” “奴婢当时还很不理解,也有些不大能接受……但现在,老祖说的的确是对的。” 司徒红说着深呼吸一口,“若是奴婢早早的就走了阴,这趟灾祸落到奴婢身上……奴婢也不一定能活得下来。” 毕竟这场突如其来的咒杀,主要针对的本身就是走阴人。 司徒红没走阴,所以受到的咒杀效果也就比较小。 也正是因为此,她才得以活了下来。 “可能,这就是命吧。” 都说人上了年纪,就会越来越信命。 而司徒家遭逢大变,让这小小年纪的司徒红,也开始信命了。 “好,那今天就帮你把火先点了吧。” 柳白说着已是转过身去,继续朝前走着。 店面这事,柳白钱管够,自然不了多少时间。 所以他也就懒得去胡尾那住了,准备就在司徒红原先的那个院子里边,先凑活着住几天。 背后,司徒红听着这话,到底还是身子微微颤了颤,然后急忙加快脚步,回到了柳白后头,亦步亦趋的跟随着。 两处地方本就离着不远,不多时便已经到了,来到这,司徒红先是把她的卧房收拾出来,给了柳白。 她自个则是搬去了隔壁。 忙完了这些,两人便是来到了大厅里头,司徒红到底还是有些局促,甚至都有些坐立不安的模样。 柳白却是没给她太多时间准备,摘下手腕上那个带了好几年的手环,丢在了地面。 “啪叽”一声响。 手环落地竟是碎成了五截,原本只有红蓝两色,此刻也是化作了五色。 柳白来不及细看,因为司徒红的身上的变化已经是开始了。 起先是左肩“嘭”地一声轻响,燃起了命火,紧接着是右肩,再之后是头顶。 寻常人恐怕要走十几年才能点燃的三火,她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就点燃了。 而且观其命火火势,比起马老爷那种六十年的童子鸡,也是丝毫不遑多让。 但这点三火却还远不是这司徒红的极限,三火生而灵体亮,起先是她头顶,而后逐渐往下,身体,双手乃至双脚。 直至浑身都泛着黯淡的白光。 这是说明烧出了全身的灵体,但还没烧圆满……再之后,司徒红身上的光芒逐渐明显。 乃至她整个人身上的气势,也都由原先的温婉变得凌厉。 即至这全身上下的灵体也都烧了个圆满。 就当柳白以为可能会差不多了的时候,地面那碎成五截的手环,其中红色那一截倏忽飞起,刹那间便是没入了司徒红的体内。 而后氤氲着的一团红光便是从她心口飞出,落地之后化作一不过她膝盖高的猿猴,浑身毛发赤红,手持齐眉棍。 紧接着又是一截蓝色的手环飞起,从其身上进出一下,则是化作了五气当中的肾水猪。 再之后,肝木鹰,肺金蛟乃至脾土牛,一一现身。 柳白已经被这场面惊讶地合不拢嘴了。 感情自己戴着的这手环,还是娘亲给她准备的聚气之物? 如今她五气集齐,绕身旋转,就当柳白以为她还要来个聚五气而生阴神的时候。 到底还是停下了。 司徒红先是看了看自己身边的这五气,然后又看了看自己肩头的命火,犹是不敢相信。 “这……我这也成走阴人了?”她言语喃喃。 柳白看着她的同时,也是感知到了自己须弥里边倏忽多了一样东西。 一张纸。 就在他砸碎手环的时候,一张纸便是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须弥里边。 纸上密密麻麻地写着许多字,也有着图案。 柳白扫了几眼,就知道这是什么了。 命帖。 还是司徒红的命帖。 小草的声音也是在柳白脑海里边响起,“公子,这是娘娘给你准备的嘞,她说你给司徒红点了火之后,她要是敢不听你的话,你就烧了她的命帖,烧死她!” ‘所以兜兜转转,司徒红自以为已经从我这拿回了她点火的权利,实则是已经将命都送到了我手里?’ 一时间,柳白脑子里边浮出了一句话。 “你以为的命运当中的一切馈赠,实则都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码。” “公子,你觉得这司徒红会不听你的话吗?小草觉得她肯定会不听你的,哼哼。”小草哼哼唧唧地说着。 柳白也是收起了自己的想法,不再多想,转而定睛看向了眼前的司徒红。 柳白也没忘记。 三年前,在司徒红还没去黄粱镇,没去阴脉之前,她可是被誉为这血食城第一天骄,能超脱阴神,养出阳神的那种。 单就这说法,就足以证明她的天资有多高了。 而现在,她也证明了自己。 只一点火,便是直逼阴神,其中兴许也有柳娘子给的那手环的缘故。 但她天资要不高,又岂能入得了柳娘子的眼? 司徒红在经过短暂的适应之后,也是稍稍平静了下来,然后她也看向了柳白。 两人目光只是稍一对视,司徒红就毫不犹豫的双膝跪地。 如同当初司徒不胜刚见到柳白那般,跪地叩首。 “嘁,小草还以为她能心高气傲一下,来个翻脸不认人呢,没意思。” 小草说完又缩回柳白的身后,开始折腾着准备睡觉。 柳白好似没有听见一般,先是让司徒红起身,然后才说道:“你先好好熟悉一下自己的身体吧,毕竟走阴人了,跟普通人多少有些不一样。” 起身后的司徒红微笑道:“不必的公子,娘娘已经帮了我。” “嗯?” 柳白有些惊诧于娘亲的贴心了,“那你现在能发挥出聚五气的实力?” 听到这话,司徒红终于稍稍有了一丝……自豪? 起身后的她,忍不住微微抬起了下巴。 “阴神之下,我无敌。” 看着她这模样,柳白忍不住说道:“那阴神之上呢?” “呃……” 司徒红低下头来,尴尬的笑了笑,但她感知了一下还是很快说道:“不出一年,奴婢就能晋升阴神。” “啧,对比一下,马老爷真就活到狗身上去了。”柳白叹了口气,替马老爷感慨道。 这种话,司徒红是不知道怎么接的,所以她干脆闭嘴了。 而接下来的这两天时间,整个血食城都跟乱了套似得。 对于走阴人来说,司徒家倒了,那可是一大块肥肉啊,谁不想冲上去咬上一口? 哪怕咬不到,只是用手摸一把,都能沾到一手的油。 周家,五服堂,孟家,这三家为了接手红灯坊遗留下来的盘子,可是没少斗。 而对于普通人来说,倒了个司徒家对他们没什么影响,因为没了司徒家,很快又会有什么朱家,刘家之类的冲上来。 他们只是想看看热闹,看看那些自诩高人一等的走阴人们,为了点利益,打生打死,丑态百出。 这两天,也有人找到司徒红这来,但都是些闲散的走阴人,被她杀了几个之后,也没人敢来了。 柳白则是趁着这机会,跟马老爷一块,在这血食城里好好地挑了下店面。 倒不是因为价钱什么谈不拢,而是因为对于这店面吧……柳白有三不要。 一是地段好,生意好的他不要,那地儿干起来太累。 二是地段差,生意不好的,他也不要,那种地方干起来亏本,要是被娘知道了,指不定会被骂死。 三是别人不要的,他也不要。 所以挑来挑去,最终还是在这城东的康寿坊里挑了个合适的店面。因为这里离胡尾家比较近的缘故,他一个劲的说这好,柳白想着离短刀帮近,也是能少很多破事。 也就敲定了这地儿。 其间他也趁着夜间出去了几次,目标都是老树林子,去问问那些邪祟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有倒还真是有一些。 比方说咒杀司徒家的是两男子,都穿着黑袍,俩人一齐背着一个长条形的木箱子,走起路来很是怪异,但……很快。 司徒不胜追着那俩人是往北,过了隘口,进了岘山的地界。 一山自有一山管。 进了岘山的地界,老树林子里的邪祟就管不着了。 至于那俩人的实力……这些个邪祟也感知不出来,问就说很厉害,再问就是特别厉害。 消息不够,急不来。 柳白更不会为了司徒家的安危就把娘喊出来。 他接下来所需要面临的,也就是铺子开业了,马老爷原先想着找卦师算个吉日,大操大办一场的。 不止是他,跑过来凑热闹的公孙仕也是这个想法,还说要动用关系,把城里最好的醉云楼包下一天来庆贺。 可这些都被柳白否决了。 因为他觉得娘亲可能不喜欢这样的铺张,恰巧,他也不喜欢。 于是就在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清晨,这血食城里,多了一家平平无奇的香烛铺子。 …… 铺子都要取名的。 从走阴风水来看,一个铺子没正名,那就装不住财运,财运就算流到你这都会走掉。 通俗的来说就是,你一个铺子没名字,那些百姓想找都找不见。 所以柳白也给他这前边当店面,后面住人的铺子,给取了个名。 名字取得随意,也好记。 叫做“红烛铺子”。 至于为何取个这样的名字? 也简单,因为柳娘子的那间香烛铺,就叫做“红烛铺子”,现在他子承母业,这名字自然也不能改了。 有过柳白的事先招呼,开业这天也没别人来,就他们师徒四个,外加婢女司徒红,只是临了上午快吃饭的时候,公孙仕又舔着脸来了。 但也没白来,他拎着个食盒,里头装着的都是从醉云楼买来的菜肴。 他先是说了几句讨喜的话,然后又摸出个红皮儿,塞到了柳白手里。 里边也装没多少钱,就是几枚铜板。 同样是讨个吉利。 聚在一块吃了个午饭,临着马老爷也就准备告辞了,自从去木洞镇那天开始,他就离了镇子。 再到现在,出来都快十来天了。 昨儿个在街上遇见个黄粱镇的百姓,都说现在镇子里都在传,说马老爷已经死了。 这怎么能忍? 而且镇子里边没了他,也是真不太行,所以此刻见着柳白安顿下来,他也就放心了。 至于柳白的安危,那就更不是他考虑的事了。 送别了马老爷,告假出来的刘铁也要回去上工了,短刀帮里好像也有什么事,公孙仕跟胡尾吃过饭也就匆匆回去了。 如此一来,上午还热热闹闹的铺子,霎时就冷清了下来。 生意的话,也就那样,一上午卖出去了点神香跟纸钱。 “对了,让你给左右隔壁都送点米的,你送了没?”靠在软椅上的柳白看着那平平无奇的司徒红问道。 许是知道自己要抛头露面的缘故,司徒红也就易容化妆换了个模样。 省得因为原先的样貌又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这易容前后差距也很大,不知她是跟谁学的。 至于给邻居送米……对于普通人来说,如今这世道,再没比米这东西更实在了。 “都送了。”司徒红轻声回道。 这康寿坊大部分都是开铺子的,柳白这左右邻居也不例外,左边的人家是杀猪匠,开肉摊子的。 只是近年来,生意萧条,这肉摊子也生意寡淡。 把这杀猪匠都饿瘦了。 为人柳白不太清楚,只是晓得这屠夫姓吴。 右手边的人家……经营的行当和柳白这香烛铺有些类似,是个寿衣铺。 经营铺子的,是个皮肤很白,总喜欢坐在门口晒太阳的年轻男子,姓宁,叫做宁义,总是穿着件宽大的黑袍。 柳白能从他身上感觉到点过火的气息,但是很淡。 临着柳白刚问完,这门口就一黑,紧接着便是走进来一个瘦高个,他胸前系着一件满是油污的围裙,手里还提着一块带血的猪肉。 “小柳掌柜,小柳掌柜。”来人笑着大声喊道。 柳白听着也是一骨碌爬了起来,他还没柜台高,因而只能站在椅子上说话,“吴师傅啊。” “小柳掌柜开门大吉,承了你的情,我这边也刚好杀了头猪,剁了二两肉来……”说着他佯装怒道:“可不能推辞啊。” 柳白笑着说道:“不推辞不推辞,谢谢吴叔。” “这才对嘛。” 吴师傅将这猪肉给了司徒红,然后拍着满是油污的胸口说道:“我这就在旁边住着,小柳掌柜要是有什么事,吱一声就成了。” “好嘞。” “我这铺子里还有几块肉,就先过去忙了。”吴师傅说完摆摆手就走了,很是洒脱。 司徒红将肉送去了后头的厨房,柳白就又躺回了软椅上,悠哉悠哉。 “公子,我感觉咱好像回到了黄粱镇哩。” “公子,要是娘娘也在这就好了。” 小草钻在桌子底下,直愣愣地坐着,又道:“公子,你还记得不,当时你第一次遇见小草,小草就在这位置,你当时还被小草吓到嘞,咯咯咯。” 柳白没说,但他也是这样的感觉。 当初和娘一块看店的时候,自己也是在这躺着,只是……这走出来的司徒红就有些破坏氛围了。 她没听着小草刚刚的言语,自顾说道:“公子,你觉得隔壁那个寿衣铺的掌柜,会给我们什么回礼不?” 柳白翻了个身,“你指望他送什么?送咱俩一件寿衣?” “这还真被小柳掌柜猜中了。” 门口响起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 刚躺下来的柳白又爬了起来,站在椅子上,笑着说道:“原来是宁掌柜。” 宁义用肩膀撑了一下,才站起身子,“大家都是走阴人,我就直说了,这寿衣是我自己做的,效果还算可以,进山的时候披在身上,那邪祟就闻不到味了。” “只是时间不是很长,只能维持个盏茶时间。” 宁义说着将两件纸折的寿衣放在了桌面。 柳白身子伏在柜台上,看看寿衣,又看了看这脸色惨白的宁义。 “宁掌柜这好像有点太过贵重了吧。” 柳白事先也不知道这宁义会是走阴人,所以司徒红送的都是米,可现在…… “相逢即是缘,算这些做什么。”宁义说完已是摆摆手,打着哈欠出门了。 司徒红看了看柳白。 “收起来吧。” 见了俩邻居,柳白的铺子就又冷清下来了,他也不急,就像如今血食城的这局势一样。 急不来的。 只是没曾想,这刚走出去的宁义很快又倒退着回来了。 “小柳掌柜说你们是从府城那边过来的?”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所以柳白也就给自己胡诌了个出处。 “正是。”柳白站在椅子上说道。 宁义颔首之余,只是稍稍沉思,便已是再度开口,“我们这今晚有个瓦市子,不知道小柳掌柜有没有兴趣?” “瓦市子?” 柳白听这称呼便是来了兴趣。 瓦市子这东西,跟鬼市又不大一样,鬼市是正儿八经的走阴人坊市。 但是瓦市子不一样,随聚随散。 鬼市多是交易各种货物为主,但是瓦市子则不大一样,瓦市子更多的还是对信息的交换。 因而这瓦市子往往是存在于一些闲散的走阴人之间。 像柳白先前只一来到城里,去的就是红灯坊司徒家,自然就接触不到这样的地方了。 现在他从那边脱离出来,在这坊市里边开了个小店,像宁义这样的走阴人,自然也会上来结交。 毕竟……多结识个走阴人,那就多条路。 “对,小柳掌柜要是愿意的话,今晚就准备一下,到时候我领你过去。” “好,那就多谢宁掌柜了。” 柳白站在椅子上抱了抱拳,很像那么回事。 …… 枫叶渡口,一处小宅院里边,那一棵老枫树下,左手右脚背着木箱,紧紧地坐在一块。 在他们两人面前的石桌上,则是各自摆放着一瓷碗,瓷碗里边盛着的,像是血。 而在他们石桌对面坐着的,依旧是那熊大有。 和前段时间相比,此时的熊大有也算是红光满面了,毕竟自己这两位老大随便从指甲缝里掉点东西下来,就让自己把灵体都烧圆满了。 这人逢喜事精神爽,所以昨儿个去了趟这渡口的赌坊。 嘿,可别说。 一晚上就搞到了好几枚青珠子。 熊大有正想着,忽听对面的左手咳了咳,他立马竖起耳朵,认真聆听。 “这司徒家……基本上已经废的差不多了,就是可惜,没想到那小孩家主竟然不是司徒家的人,没搞死。” 左手说着摇摇头,好像很是惋惜。 右脚听了,尖细的声音响起,“不碍事,改变不了大局,这司徒家已经废了,接下来该是哪家了呢?” 熊大有一听,急忙开口道:“短刀帮,短刀帮啊老大。” “这再不搞掉这短刀帮,我就要升回总堂去了。” 这原先他总想着往总堂挤,可现在……总堂哪有这外边潇洒? 右脚一听,冰冷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 熊大有立马闭嘴了,这么段时间,他也早就摸清了。 这左手老大好说话,右脚老大可不是好相处的,但偏偏这左手老大又会听右脚老大的话。 所以……自己乖乖听话就好了。 “那就先是周家吧,搞完了周家,再轮到短刀帮。”左手下了定论,右脚表示赞同。 只是临了,左手看着眼前的熊大有,忽地又说道: “你闲着也是闲着,交给个任务你去做吧。” “好。”一听可以搞事,熊大有立马来了精神。 “知道司徒家跑掉的那个小孩家主吧?”左手问道。 熊大有点头,“晓得。” “这段时间,你去把他杀了吧。” “啊?我?” 熊大有指着自己,似有些诧异跟难以置信,“我只是个烧灵体的,那小孩哥都是聚五气的了,我这怎么杀……” 左手听着熊大有的言语,好像听到了什么大笑话,笑了好一阵才停歇下来。 右脚则是讥笑道:“小山沟就是小山沟,但凡往外边走走,你就会知道,烧灵体的走阴人杀聚五气的走阴人算什么本事?” “厉害的是点三火的杀聚五气的。” “这……这怎么杀?”熊大有言语喃喃,带着一丝不敢相信。 左手则是已经端起桌面上的那杯鲜血一饮而尽,然后还吧唧了下嘴,这才说道:“你知道我跟右脚两个人为什么能一次性杀死司徒家这么多人吗?” “因为两位老大神通盖世,术法无边!” 熊大有脱口而出。 左手嘴角稍稍抽搐,而后才凑近了些,小声道:“因为对于走阴人来说,被逼的近身亲自动手,那是最无能的表现。” “就跟你们这边的心火猿一样,竟然拿来近身搏杀,这是何等的无知?” 左手说着身子后仰,好像很是不屑。 右脚又补了句,“走阴人靠的,从来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手段。” 看着熊大有失魂落魄离开的背影。 左手右脚相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最后笑的实在不行了,左手才说道: “你说……他是不是真的以为,他加入了我们丧葬庙呢?” 一听这话,右脚好似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消失,然后他一字一句地问道: “那我们怎么确定,我们是真的加入了丧葬庙?” 左手听着这话,也是没再笑了。 他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缓缓的,用一种试探性地语气说道:“如果我们没加入真正的丧葬庙……那不是更有趣吗?” 说完,这院子里边响起了更大更癫狂的笑声。 (本章完) 第127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第127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约莫傍晚时分,柳白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他也没曾想,自己只是开小店的第一天晚上,就能遇见这样的事。 瓦市子。 想想好像挺有意思的。 临着等那寿衣店的掌柜来了,见着这严阵以待的柳白,忍不住笑道:“小柳掌柜是第一次去这瓦市子吗?” “对。” 不愧是府城来的大户人家……宁义心中说了句,嘴上则是说道: “这都是小圈子里边的,没那么多讲究,就一点,要说实话,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好!”柳白点头答应下来。 “那就成,别的没什么事了,走吧。” 宁义说完便是领着柳白出了门,各自上了马车,出发了。 柳白也没大张旗鼓的用出那司徒家家主的马车,而是从须弥当中挑了辆寻常货色。 小草也是探出头来,好奇的四处张望,而后小声嘀咕道:“小草当年在秦国的时候,也和娘娘去过瓦市子哩。” “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小草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临了柳白跟着宁义的马车左拐右拐,最后来到了一条小巷子里边。 柳白也不担心出事。 毕竟这血食城就这么大,聚五气的出手司徒红能解决,养阴神的出手鬼体能解决,再往上……娘能解决。 临着下了马车,宁义还回头问道:“小柳掌柜,咱这第一次见面就带你来这样的地儿,你就不怕我把你给卖了?” 柳白露出个单纯且无知的表情,“啊?” “我觉得宁掌柜你一看就是个好人啊。” 他这话倒是把宁义整不会了,然后略显尴尬的说道:“好了,到地儿了,就这。” 收起马车,旁边这屋子里头点着篝火,也没门,是用一张皮帘子搭着,挡住了视线便是。 宁义先是掀开帘子走了进去,柳白紧随其后,最后则是司徒红。 屋子中间挖了个地坑,地坑里边燃着篝火,照亮了屋子。 正对着门的地儿坐着一个穿大袄的男子,宁义来到这之后,先是朝他拱了拱手,然后说道: “老虎哥好久不见。” “带了个俩朋友过来,见见世面。” 被称作老虎哥的这人前倾着身子,原本正在嗑瓜子的,然后抬头之际。 司徒红身上飞出两道红蓝光,绕身转了一圈又回去了。 这嗑瓜子的老虎哥立马就站直了身子,瓜子撒了一地,他却打着哈哈说道:“成,来了就是朋友,坐,坐下说。” 柳白则是借机打量了一下屋子里的其他人。 一个穿着黄裙,脖子上又还缠绕着一条红蛇的女子,模样一般,但是妆容很厚。 在她旁边坐着的,是一个穿着短衫的秃头老汉,坐在那还在抠脚。 除此之外,就只剩门后那个坐着打盹的年轻人了。 再加上过来的柳白司徒红以及宁义,在场的一共就有7人了。 椅子倒是有那么多,司徒红寻了俩干净些的,两人也就坐在了宁义旁边。 又是等了一阵,门外又走进来个风风火火的男子,他身材跟宁义差不多,但是剃着干净利落的短发,只一冲进来的同时就带进来了一股凉风。 坐在柳白的司徒红当即点燃了命火。 不止是她,老虎哥也是,他显然是这瓦市子的组织者,见着来人,骂道: “你这猴子又去哪摸尸了,身后跟着这么多鬼东西也不知道处理干净。” 这人来了后先是看了点火的司徒红一眼,诧异道:“有新人。” “嗯,捞尸的带来的。”老虎哥随意提了嘴。 柳白闻言看向宁义,后者察觉到他的目光,扯扯嘴角解释道:“祖上传下来的,混口饭吃。” 这人竟然是个捞尸人……难怪这整天白着个脸了。 “捞尸的,一会别走,待会留下来唠唠,我这遇见了个水货,需要你搭把手。”最后进来的猴子开口道。 “成。”宁义也没拒绝,干他们这行的,本就是这样。 有活接点活,没活自个混。 “好了,余下的估计都不来了,开始吧。”老虎哥定了个调子,然后一双虎目环视一圈,“我先开个头吧,紫乡山里的那老水坑有动静了,还不小,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蹲在火堆前烤火的猴子摆摆手,“老虎哥你这就开玩笑了,老水坑那地儿谁敢去?” “你不去保不住有人敢去。” 老虎哥嗤笑,他也摸不清这柳白跟司徒红的底细,只知道那司徒红是个聚五气的走阴人,所以才提了这档子事。 抠脚的秃头老汉忽然开口,“有个赶山的故交,说阳永寺的那邪祟好像挪窝了。” “阳永寺?”门边坐着的那人打起了精神,“什么时候的事?” 秃头老汉摇摇头,“不知,只是说那祟挪窝了,里边估计能去找找,看有没有一点好东西。” 他俩说完,短暂的沉寂过后,脖戴红蛇的女子开口道:“谁知道怎么解秀鼬的毒?” 她问完没人开口,正当她以为没法子的时候,忽听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 “青丛三朵,美人毒两钱打成粉末,用出春水浸泡一晚上,冲服下去可解。” “当真?!”女子欣喜出声。 她只是知道个模糊,但不知道具体,而此时听着眼前这小孩一说,倒是完全对得上了。 八九不离十。 柳白回想着自己在书上看到的内容,点头道:“当真。” 眼见着那女子都已经坐了回去,没了下文,宁义皱了皱眉,“赤练女,我这朋友第一次来,不太懂规矩,莫非你也不太懂?” 老虎哥也是沉声道:“过分了。” 赤练女急忙起身,看向柳白,略显尴尬地说道:“这位……这位,不知道多少珠子合适?”柳白也不知道到底要多少合适,便试探性地说道:“一枚青珠子?” “好!”赤练女赶紧一口答应,然后屈指弹过来了一枚青珠子。 司徒红伸手接下。 宁义则是凑在柳白身边小声说道:“这种消息是能用来卖钱的,不是什么消息都说。” “哦哦。”柳白连忙点头。 老虎哥则是看向了那赤练女,“你那死鬼丈夫的脚这下有的治了,还是1枚青珠子治好的,还不好好谢谢人家。” 赤练女再度朝着柳白弯腰道谢。 这事过后,这几人又是说了几个消息。 但都是那种,怎么说呢……知道了但和不知道也没多大区别的消息。 尤其说的是老树林子里边的消息,有些都还是柳白放出去的。 临了这瓦市子就这么散场,就跟一伙人聚在一起聊聊天似得,聊完了就各自拍拍屁股走人。 甚至像宁义这种,走的时候还捎带上了猴子。 随后柳白回到红烛铺子,睡不着的他想了想,又爬起床,拿出了柳娘子给的那本书册。 这次他不是从前往后翻的,而是从后往前翻。 从前往后翻,看的是柳娘子写给他的话,从后往前翻,则是他要写给娘亲的话。 他取出事先准备好的墨水软笔,然后将书本摊开在桌面,想了一阵之后,提笔写道: “孩儿在血食城承了家业,开了家香烛铺子。 孩儿让过往的客人都称呼我为小柳掌柜,因为家里还有个大柳掌柜。” 写完之后想了想,好像不太够,于是又提笔补充了句。 “你好呀,大柳掌柜。 晚安,大柳掌柜。” 写完,他这才心满意足地收起书册,重新躺回了床上,然后又拿出那小瓷人,摸摸她的笑脸。 “晚安娘亲,明天见。”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在书册上边写下那些文字之后。 黄粱镇,柳家地底的桌面上,便是凭空出现了一张白纸。 原本好似在打盹的柳娘子被惊醒,然后她看见桌面上的白纸,急忙拿起。 临了,她看完之后嘀咕着说道:“什么大柳掌柜,难听的要死。”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握着白纸的手却一下都不舍得松开。 说完后,她扭头看向血食城的方向,嘀咕着说道:“丧葬庙啊丧葬庙……” …… 翌日。 柳白起了个大早,毕竟娘亲不在身边,自己经营这铺子……那也得好好经营。 所以早点开门是必须的。 司徒红更早,俩人就着吃完了早饭,开了门。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只是过了一会功夫,就有人登门了。 不是做生意的,而是旁边开寿衣铺的宁义。 “宁掌柜,有什么好事,这么一大早的就过来了?”正在擦着桌子的司徒红笑问道。 “哦,是有点事来找小柳掌柜。” 柳白听着这话,也就从软椅上站了起来。 见着他,宁义过来,然后左右看了看,这才小声说道:“不知道小柳掌柜对牵羊这事……怎么看?” “牵羊人,羊倌?”柳白知道这,上次那丁瑞都还提过一嘴。 “挺好的啊,挺感兴趣的。” “其实昨儿个那猴子,就是个羊倌,也是祖传下来的本事。”宁义说了实话。 “这样啊。” 柳白回忆着昨晚的情形。 宁义则是继续说道:“现在猴子那边遇到个杰地,但是缺几个好把式,我这能算一个,不知道你俩有兴趣没?” “放心,出了好货肯定是一起分的,而且……”他看了看司徒红,晓得这是个聚五气的。 “你们肯定能拿大头。” 牵羊人,羊倌,四杰地四丑地,捞尸人……柳白越想越觉得有意思。 倒不是说为了能拿多少好处,主要是去历练历练嘛。 “成啊。”柳白一口答应下来,“你去不?” 他又转头看着司徒红。 后者立马点头,“奴婢也想去见识见识。” “那好,猴子还去找他另外一个朋友了,短刀帮的,估摸着也很快就来了。” 宁义正说着,却听门口传来了说笑声。 其中一个是猴子,另一个……柳白听着,竟也觉得有些耳熟? 随着人影进来,其中一个见着柳白,当即眼一缩,脸上带着惊喜又好似惊恐的笑意,他喊道: “小孩哥!” —— (后面还有一章3k月票加更的,照旧,提前加了,后续你们慢慢投) (本章完) 第128章 牵羊与捞尸【3k月票加更】 第128章 牵羊与捞尸【3k月票加更】 柳白也没曾想,竟然会这么巧。 因为宁义口中,猴子的那个短刀帮的朋友,竟然会是这有过两面之缘的熊大有。 初次见面是在短刀帮总堂。 第二次见面是在枫叶渡口的红灯坊门口。 现在,是两人的第三次见面。 柳白同样惊讶,但不等熊大有继续说,他就已经抢先开口道:“是你啊。” 然后又转头跟那惊讶的猴子和宁义说道:“我先前刚从州府来到这血食城的时候,住在客栈里边,当时是在那认识的熊大有。” 熊大有本身就是个脑子转得快的人,很快就接了话茬。 “对啊,小孩哥你搬这来了也不说一声,我还去那客栈里边找了你好几次。” 熊大有语气当中带着一丝埋怨,但心中却是在惊喜。 这真真就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先前从两位老大那里接了杀柳白这活,本想着找人都要找不见,可没曾想,今儿个却是在这遇见了! 谁想想到,原先司徒家的家主,红灯坊的坊主,竟然会跑到这小街坊里边来开个香烛铺子? 但是现在好了,这简直就是送上门来的机会啊。 而且听猴子的描述,这小孩哥还要跟着一块去牵羊? 这机会……未免有些太直接了吧,在熊大有看来,这小孩哥简直是把脖子洗干净了往自己刀下送啊。 就是听猴子说,跟在这小孩哥身边的这个长相颇为丑陋的女子……是个聚五气的,和小孩哥一样。 但是也无妨,老大说了,走阴人杀人,是靠术。 靠体魄杀人的,都是没本事的,然后恰巧,熊大有觉得自己加入了丧葬庙后,又学到了一门很不错的术。 再加上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熊大有笑的更开心了。 柳白也有些错愕,这自己和这熊大有好像也没什么交情吧,只是刚见着自己,用得着这么开心吗? “这样啊,那还真是有缘了。” 牵羊的羊倌猴子没有看出两人有什么奇怪,自是信了他们的言语。 “这还没出门,咱就遇见了这双喜的好事,如此看来啊,咱这趟行程,怕是要顺溜的很。”猴子面带喜色。 只是宁义的目光却在柳白跟熊大有之间转了转。 他能看出,小柳掌柜好像没什么高兴,但是这熊大有,却是有点高兴过头的感觉。 “好了,那就咱这几个人去,我先和你们说说这红羊吉地的情况。” 猴子说话间,熊大有已经识趣的去关了门。 紧接着几人便是围坐在一块,然后猴子便开始说道:“以我初步推断,这地儿应当是四吉地里头的‘厚’字地,算是第二档吧。” “具体的情况呢,这地儿的入口是在神前河里头,也是古怪。” “这入口处有一具尸体拦路,当然,这也是我找捞尸的缘故,只要除了那尸体,我们就能进去入口,但实际上这吉地却是在一处山谷里边。” “那我们直接去那山谷就行了?为何一定要下那神前河,去惹那尸体?”熊大有问道。 “有讲究。”猴子一只脚踩在椅子上,“这种吉地,你这样贸然去找,是撞不见的,只有从那入口才能得见。” “不然你以为真要这么简单,要我们这些牵羊的羊倌做什么。” 猴子翻了个白眼。 脸色惨白的宁义听着则是问道:“水里的那尸体有什么讲究没?” 说起这事,猴子正色道:“我那晚上只是潜下去看了眼,依稀看到那有个尸体是被卡在那入口处的……卡不太可能卡,多半是用那尸体当做封门石。” “尸体是男的女的,竖的还是横的,是水淹死的还是杀死后丢下去的?” 这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现在这宁义一问话,便是让人听着觉得,这多少是个有本事的。 “女尸,横着的,至于是不是淹死的……那天发了水,太浑,我没细看。” 猴子回答的也很认真,大家都是行当里的,也都知道这种事情……欺瞒不得。 瞒了那是要出人命的,而且指不定就是自己的人命。 宁义听完之后很明显的松了口气,“横着的就好。” “还有什么疑问吗?没有的话,我们差不多就出发了。”猴子问道。 “没了。”柳白头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也不知道什么讲究,自觉还是少说多看为妙。 “小柳掌柜,你这有米吗?”猴子又问道。 “去我那吧,这些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宁义开口道。 “也好,反正都差不多多少。” 说着柳白也就锁上了店门,一行人又转移到了宁义的寿衣铺子里边。 这还是柳白头一次过来,只一进门,他就感觉到这屋子里边好似有些阴冷,四周墙壁上到处都是挂着纸人。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甚至感觉有些纸人会动,眼珠子总是盯着自己。 而在这正对着大门的位置,还摆着三个白绿色的圈,让人望而却步。 “等我一下。”宁义说完便是去了后屋,很快,他就端着一碗米,三支神香还有几张血钱纸出来了。 “你准备的倒是齐全。” 猴子上前接过东西,他先是将米放在了八仙桌上,然后双手一搓点燃了蝇头香。 就当柳白以为他要将这神香插在米碗里边的时候,他却双手奉持着神香,绕着在场的几人都转了一圈,一边转,嘴上还不断念诵着经文。 临了最后,他又来到那米前,长鞠了三个躬,最后一叩首,才将神香插入米碗。 宁义又将血纸钱递了过去。 猴子接过后,竟是将这血纸钱放在那蝇头香火上边,可是……这能点的着? 就那点火星,想要点燃这纸钱。 事实证明,这是可以的。 血纸钱被点燃后,猴子也就长舒了口气,他将这纸钱在自己面前转了三圈,宁义又已经递过去了一碗水。 血纸钱烧完,灰烬则全都落在了那碗水里边。 最后那碗水又被分作了五杯,一人一小杯,饮尽后,猴子这才说道:“天上的神灵和地上的祖宗都愿意保佑我们的,准备出发吧。” 要从这血食城去神前河,都得去那枫叶渡口歇脚。 柳白几人也是。 猴子甚至还在这渡口买了院子,几人都在这等着,临了,柳白不太懂这牵羊人的讲究,便问道:“这还不动手吗?再不动手都等着天黑了。” 毕竟《午牛杂俎》这本书,也只是讲了个大概,一些细致的门道,肯定是行当相传,不大能被外人得知。 就算得知了,也不会记述于笔端的。 坐在那喝茶的熊大有听着柳白一开口,好似抢着回答道:“牵羊牵羊,当然得等晚上了才好牵羊,哪有大白天去牵羊的道理。” “这倒是。” 紧接着猴子又出去找了家食肆,订了饭菜让其送上门来,几人饱餐一顿后,这才一块出发。 猴子带路,出了枫叶集镇一路往北,便是到了这神前河边,但是这位置入口显然不会在这。 几人轮流点着火,一路无话,再往南走了约莫二里地。 终于,在这月上山岗的时候,猴子停在了一处急流河岸边,嘀咕着一声“到了”。 这地儿是个回水弯,外边看着浪急,但实际上粘着河岸这块的水却很稳。 猴子跟宁义显然是合作过好多次了,猴子比划了几个手势,宁义就明白了。 几人先是放下身上带着的东西,宁义甚至是连身上那宽大的黑袍都脱了,随之露出来的上半身……在这月色照耀下,柳白竟然发现他的上半身,竟然满是刺青! 其后背大致能看出,是一条青蛟。 可前半身,却是密密麻麻的图案和文字,柳白看了几眼,大致好像是有着“水神行者”这几个字。 其余的则是认不出。 东西都被卸下来后,猴子先是看了眼司徒红,然后尽可能地用一种委婉的语气说道:“这位小姐,能先点个火驱驱河里的脏东西吗?” 司徒红先是看了眼柳白。 直到后者点了头,她这才应道:“好。” 随着她一点火,一股热浪顿时席卷而去,这河岸的山林子里边,好些窥探的目光也都消失不见。 “谢了。”宁义说完,双手合十抵在自己眉心,好似说了句什么话,再之后……他也点燃了命火。 烧了灵体的他,身上命火翻滚。 再没有丝毫犹豫,他径直跳入了这冰冷的河水当中,甚至都没有丝毫水溅起。 好似鱼游入海。 看着他的身影,猴子的那口气也被提了起来,然后好似自言自语地说道: “宁义家是祖传的捞尸人,自从祖辈开始,基本上每个点了火的,最终的归宿都是这神前河。” “捞尸人每次入水,都是一次搏命。” 猴子喃喃说着,柳白听的也很认真。 没过一会,柳白耳朵微动,司徒红已经开口,“他上来了。” 话音刚落,这原本平静的水面上忽然窜出个脑袋,宁义一手抹了下脸上的河水,喘着气,含糊不清地说道:“你他娘的,悬着头发的竖尸也让我来捞,想害死老子不成!” “什么?!” 猴子虽然惊讶,但已是伸手想着将宁义拉上来了。 可两人的手只是刚刚握住,冒头的宁义就被拽入了河水深处。 连带着猴子一下没站稳,都差点坠河。 宁义一边在这河水当中剧烈的挣扎,一边抓住空隙出声喊道: “娘的,这东西跟上来了!” —— (今天更了1w5,我尽力了剩下的就看你们的了,记得月票) (司徒家还有血食城都会解决的,别急啊,真的不能再快了,总不能真的日更3w) (本章完) 第129章 熊大有动手! 第129章 熊大有动手! 一般来说,这河水里边的尸体都是横着的。 若是在河里遇见了竖着的尸体,那就得小心又小心了。 这种尸体即是说明,它死的……很冤,死前有着莫大的冤屈,所以哪怕死后入了河,都不愿躺下。 捞尸人最怕的也正是这种东西。 一来捞了这样的尸体,就会被当做接了它的状子,要替它扫平这冤屈。 若是扫不平……那它就会想方设法的扫平你。 二来,这样的尸体很是难缠,一旦捞尸人被其盯上,就会跟眼前的这宁义一样。 柳白脑中念头虽多,但不过刹那功夫。 猴子依旧在死死地拽着宁义,他和水底下的那具尸体,就好似在用宁义的身体拔河一般。 这样的情况,就算是猴子撑得住,宁义也撑不住啊。 又一次冒出水面,宁义喊道:“瓶……瓶子。” 他被灌了口水,才勉强说出话来。 猴子脸色沉着,语气快速的说道:“这宁义的包,里边有个瓶子,快!” 熊大有立马动手。 柳白则是转头看向了司徒红,丝毫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简简单单的两字。 “救他。” “好。” 司徒红回答的也简单,旋即便是有着一道蓝色的幽光从她的体内飞出,没入了这神前河里头。 只是刹那间,这原本就已是在沸腾的神前河,更是汹涌一片。 但是宁义却好似趁机挣脱,整个人都上浮了起来。 可就当猴子以为能将他拉起来时,这河水却是猛地掀起一股巨浪。 巨浪拍过了宁义的头顶,底下也传来一股巨力,直接将他拖入了深水。 消失不见。 “老宁!” 猴子跪在岸边,双手抓着泥土,使劲压低着声音却依旧止不住的吼了出来。 可回答他的,只有这逐渐平息的水面。 动静来得快,去得也快。 刚还泛起阵阵水的回水弯,此刻却已是风平浪静。 猴子等了一会,挣扎着起身,看了眼依旧皱眉不语的司徒红,他张了张嘴巴,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兴许人家也已经尽力了呢? 到底还是怪我……这尸体明明躺着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竖起来了? 而且出发前的这一切情况都说明,是吉兆。 怎么还没到那吉地,都还没见到正主,就已经损兵折将的见血了。 一旁,熊大有刚翻出那个装着血砂的瓶子,可却晚了。 他的目光又下意识地扫过了柳白。 他担心这趟差事,会去不了了,真要这样的话,可就失了这大好的机会。 可就在这时,神前河里头却忽地响起一道破水声。 始终盯着河面,也是离着最近的柳白眼睁睁地见着宁义浮出水面,紧接着是他怀里抱着的一具女尸。 它身上罩着一条白色的纱裙,身体被泡的肿胀发白,双眼暴凸,湿漉漉的头发垂落在水面,模样极其骇人。 当然,真正吸引柳白目光的,还是宁义。 因为此刻,他那原本应当在后背的青蛟刺青,竟然爬到了他胸口,蛟头狰狞地对着那女尸的头颅。 好似一言不合,就要张开血盆大口。 柳白隐隐记起书上有过类似的描述,这种规矩,好像叫做……压胜。 蛟龙作为水中一霸,对这水中的尸体自然有着天然的压胜效果。 至于这宁义为什么不在后背纹上一条真龙……柳白觉得,他应该是背不动。 “闪开!” 宁义摆着水子喊道,猴子跟熊大有急忙让开。 他将那尸体举起,然后竟是踩着水子发力,跳上岸来,顺带着蓝光飞起,司徒红的肾水猪也是回到了她体内。 “布。” 宁义说完,猴子就已经从他随身带着的布包里边抽出了一张极为宽大的油布,扑在地面。 宁义蹲下身子,将这女尸放在这油布上边。 只是刚一脱离他的双手,这女尸就好似有着动静,司徒红也是立马站在了柳白面前。 宁义则是立马将那油布的另一边搭过来盖在这女尸上边,其动静才消歇下去。 捞尸人特制的裹尸布,若是压不住水里的尸体,那这行当基本上也可以散了。 做完了这些,宁义才起身,转而朝着柳白弯腰,深深行了一礼。 “今天这事,多谢小柳掌柜救命之恩了。” 他先是跟柳白行了一礼之后,然后才转身朝着司徒红行礼,“多谢这位前辈出手。” 他也知道,司徒红之所以会救他,完全是因为柳白开了口。 所以该感谢谁,他也门清。 猴子见状也是急忙过来跟柳白道谢,毕竟若是没有柳白出手,今天宁义的死……他会后悔一辈子。 好在,如今都是最好的,可能这就是吉的一部分吧。 一旁的熊大有见着他俩都去道谢了,自己在这反倒孤零零的很不合群似得。 于是他也上前弯腰道谢。 柳白这下忍不住问道:“你谢什么?” “嘿嘿,就谢谢。”熊大有说完,心里则是补了一句,“谢谢你将自己的命当做我上升的阶梯。” “好了,都是自己人,我相信就算我快死了,你们也会救我的。” 柳白说完,猴子紧跟着说道:“小柳掌柜说的是,这女尸既然已经被捞上来了……” 他转头看向宁义。 后者脸色煞白,那条探头的青蛟也是已经缩回了后背,“没了,就这一具尸体,刚我都已经见着那洞口了。” “好,从那洞口潜进去只有三丈的距离,差不多就能到出口了。” 在场几人最低都是烧灵体的,憋口气起码能盏茶时间,这点距离自然是没什么问题。 不过稳妥起见,猴子这个牵羊人还是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羊尿泡。 “这个吹满,捏住,到时候能换两口气。” “别的就没了吧?” “没了。”宁义说完也是用裹尸布将这尸体抱上去了一些,没在这河岸上放着。 “那就走吧。” 猴子说完,便是一手握着羊尿泡,跳入了这神前河里头。 姿态极为果决,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牵羊牵羊,不果决的人,就不是牵羊人了,而是羊牵人了。 宁义披上自己的衣服,系好紧随其后,柳白刚想说他跟司徒红殿后,但是熊大有说他来。 柳白也没拒绝,只是对他的疑惑再度增加了几分。 甚至小草都在柳白脑海里边说着,“公子,这熊大有好像有点问题嘞,你可得小心些,实在不行,咱们就杀了他!” 柳白稍加思量,在脑海里边回道:“好。” 柳白跟司徒红握着这羊尿泡,也是跳入了神前河。 河水冰凉,起先柳白还有些不适,但到底还是个聚五气的走阴人,灵体都已经烧圆满了。 至于司徒红,更是放出了肾水猪,化作一道蓝光包裹住了柳白。 “嘁,还算这司徒红有点眼力见,不然等小草见到娘娘了,迟早参她一本!” 小草哼哼唧唧地说着话,在这水里,它这稻草人也丝毫没影响。 有了肾水猪包裹,柳白发现自己周围的水域都被隔绝开了,都能自由呼吸。 这也让他想着,该早点找到合适的聚气之物了。 把自己的肾水猪先聚出来。 往下沉了一会,这幽深的洞穴就已经在眼前了,看不见宁义跟猴子的身影,估摸着是已经进去了。 柳白往前划了几下,便是踩在了这洞穴地面,左右两侧的泥土里边,还能看到那女尸躺过的痕迹。 说明这女尸,先前是真的横在这里的,但是为什么突然变成了竖着的? 柳白踩着地面缓缓往前,很快就跟上了宁义还有猴子的步伐。 身后的熊大有也跟了上来。 一切都还算顺畅,并没什么……不对,走了一阵的柳白忽然感觉到了什么。 前头的猴子跟宁义也是,两人尽皆回过头来,脸上带着一丝慎重。 猴子先是指了指地面,然后摆摆手,又用右手的食指跟中指做了个走路的动作。 事实上不用他说,柳白也感觉到了。 这路……好像变长了,下来之前,猴子说走个两三丈就能到出口。 可现在,柳白估摸着都已经走了六七丈这么远了,都还没见到出口。 这种情况,若是放在地面,那很容易就能判断出。这是鬼打墙了,走不出去,这种情况下往往只要走阴人点个火就能破开。 可现在在这水底呢……几人早早的都点起了命火,甚至其中还有柳白跟司徒红这聚五气的走阴人。 可饶是如此,依旧破不开这鬼打墙? 宁义打了个手势,示意再往前试试。 猴子点头,几人又是沿着这河水充斥着的水道走了好一段距离。 直到最后头的熊大有都已经忍不住用羊尿泡换了口气了,可是依旧没有到达那出口。 真就出问题了! 猴子示意几人停下,他也并不惊慌,而是从他的包里拿出一包用油纸包着的东西。 他在这水下拆开,柳白看了眼,发现油纸包着的东西,是一堆五谷,分别是稻、黍、稷、麦、菽。 他拿起一些丢出,五谷缓缓沉入水中,落在地面。 然后猴子踩在了这五谷上边,走几步,又丢出一些,等着走出去约莫一丈的距离,他的身形就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有戏! 宁义紧随其后,踩在那五谷上边,身形也是消失了。 再之后就是柳白和司徒红,随着他俩离开,身形消失,留在最后的熊大有确实没急着走了。 他伸手在胸口掏了掏,好像是想找出点什么东西。 起先好像是没找到,熊大有有些惊慌。 直到摸见他想要的,他才长松了口气。 摸到后,他便掏了出来。 他手里握着的,是一团……絮,很小。 旋即他就蹲下身子,在这地面寻找着什么,很快他就找见了,眼神当中透露着一丝欣喜。 他所找到的……是柳白的脚印。 这水道泥地,基本上只要踩过去就能见着脚印,而柳白的脚印又小,所以一下就能认出来。 找着后,熊大有便在柳白的脚印里边,用手写下了“柳白”二字。 然后再将他手上的絮,放在了柳白的名字上边。 临了,他又用手搓燃命火,点燃了这絮。 出奇的是,明明是在这河水当中,这絮既然也被点着了。 随着絮被烧完,写着柳白名字的那个脚印也就随之消失了。 见此情形,熊大有露出一丝喜意,然后急忙踩着这些五谷,破开了鬼打墙。 …… “呼——” 从一个小水池子里边冒头,熊大有这才长吐了口气,一手抹了脸上的水,然后就听着猴子的声音响起。 “你小子咋回事?差点以为你死在里边了!” 熊大有也不敢直接去看柳白,而是带着一丝惊魂未定的神色,扫过了在场的所有人,然后才撑着两边的石块从这水潭子里边出来。 这里依旧是个石头洞穴,洞口不远,甚至都还照进来了一丝昏暗的光亮。 好像已经快天亮了。 “我也差点以为自己死在里边了。” 熊大有喘着粗气说道。 “怎么了?” “你丢的那五谷竟然会被这鬼打墙祟住,消失,我都是翻了好一阵才找到几颗,这才出来。”熊大有翻了个白眼,然后翻身瘫在这石面上。 柳白则是多看了眼这熊大有,然后感觉鼻子好像有点堵,便是走到一旁清了清鼻子里边的水。 熊大有表情寻常,心中已是有了一丝窃喜。 有戏。 “不应该啊,我那都是上好的红羊地里牵出来的落子五谷了,怎么可能被这里的祟压住,我都还准备出去的时候捡走呢。”猴子语气之中带着一丝怀疑。 缓了一阵的宁义紧接着说道:“好了,人都安全进来了就好,说说这外边到底有什么讲究吧。” 猴子也是不再去想这事,转而说道:“这只是四杰地当中的‘厚’字地,讲究倒不是太多,至于这里边的羊……是一副尸骸。” “尸骸?” “嗯,这红羊的消息,是我从走天下的掮客那里买来的,就是说这山谷里边埋有一副血棺。” “血棺?”熊大有听完后却是变了脸,“这得是多凶的祟啊,得用血棺才能压住。” 柳白听着也是有一丝诧异……血棺压着的祟,在四杰地里边都只能排第三等,这要是第一等的杰地,得多恐怖? 猴子见几人表情,挤出一丝笑意,“别慌,我不是说了吗,这里埋有一副血棺。” 这下连宁义也“嗯?”了一声,有些疑惑。 柳白却是最先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这里的血棺只是血棺,没有尸体?” “小柳掌柜说的对,真要有压着祟的血棺,那起码能列到第二等去,不是我们现在能对付的。” 猴子继续说道:“这单独的血棺是衣冠冢,就算有邪祟也不会太强,有小柳掌柜和这位前辈在,能拿下的。” 宁义闻言也是看了眼柳白跟司徒红,然后点点头。 “应该是可以的。” 猴子尴尬地笑了笑,也自知理亏,但对他来说,也没办法,万一提早将事情都说出来了。 有人听了之后,不敢来了,那还算好。 主要担心的是人不来了,然后反手将这消息卖出去,引来了一拨人。 这种事不是没有发生过,而且还是常有的事。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猴子只能憋到这才说。 “好了,先出去看看吧。” 柳白倒是不惧,只想着快点出去见识见识。 “嗯,出去找个地方生火先把衣服烤干了再说,鬼打墙那里的河水阴气重,粘在身上连命火都烧不旺了。” 猴子说完也就拎起他的布包朝外边走去。 柳白几人也是起身跟上,这石洞往上走了几步,便是到了洞口,还没等着出去,就已经能看到外边白茫茫的一片了,甚至都还有雾气从这洞穴口挤进来。 依旧是熊大有走在最后,可临了最前边的猴子却是打了个寒颤,急忙点燃了命火。 “好冷的天。” 后边几人也是如此,宁义开口道:“这雾有古怪,我们几人的命火最好轮着来,别停歇了。” 临着柳白也走了出来,发现几人所在的位置果真是在一山谷,此时几人出来的地儿是在这半山腰。 四周全都长着荒草,没有一棵古木。 雾瘴很深,只能看到身前几米的位置。 猴子也是头一次来,打量了一圈说道:“先找点荒草生个火吧,再不把衣服烤干,我都觉得我快染上风寒了。” 如果烧灵体的走阴人都染上风寒了……那也不是笑话。 只能说,那风寒有古怪,来的是祟。 但好在,四周长得虽然全都是草,但枯草也是有一些的,就是烧起来快。 柳白甚至还走远了些,“意外”找见了几块干柴火。 嗯……从须弥里边找出来的,只能说娘亲准备的确实齐全,连这都备好了。 临着生了火,几人围在一起烤着衣物。 猴子说道:“这地儿的雾瘴有古怪,待久了恐怕影响很大,我估摸着要不待会分开走,先快些找到那血棺的位置,然后开棺的时候再一块,如何?” “分开走倒是没问题,就是这……” 熊大有说着有些为难,实则心中窃喜。 “放心,消息可靠,危险都在血棺里边,只要没有将血棺打开,这山谷里边都是安全的。”猴子说的信誓旦旦。 “那就没问题了,分开走吧。”熊大有刚说完,宁义紧接着说道:“稳一手吧,分两路走,就算真遇到危险了,也好有个照应。” “也行,那我跟小孩哥走一路,咱俩熟。”熊大有笑呵呵的说道,很是自然。 柳白也如同来时说的那样,少说多看。 此刻他听着熊大有说着这话,也是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点头答应下来。 “好,我跟熊大有一路。” “成,那我跟着猴子。”宁义颔首。 至于司徒红,那都不用说了,默认是跟着柳白的。 小草窝在柳白后头,嘀嘀咕咕地说着,“公子,待会搞他,搞死他。” 柳白不置可否,只是感觉鼻子始终有些堵。 然后他看着熊大有这副乐呵呵的模样,忽然之间就想到了什么…… 有些人,跟熊大有很是相似。 然后柳白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须弥,他想到了自己捡来的一本书。 最后又抬头看了眼熊大有。 柳白也笑了。 (本章完) 第130章 被我杀了【求月票】 第130章 被我杀了【求月票】 不多时,在烧完了一大堆的枯草后,几人的衣服也干的差不多了。 临走前,猴子又是叮嘱。 说只能在这山谷里边找,且不可去出山谷。 至于怎么界定是不是这山谷里边……只要前边长出大树来了,那就不能再往前了,只要还没长出树来,只要脚下全都是荒草。 那就还是在这山谷里边。 猴子跟宁义便是朝着山谷下边走去。 柳白则是带着司徒红跟熊大有,走向了右手边,去往这山谷深处。 雾瘴横生,地面全都是齐膝高的荒草。 只是对于司徒红他们来说是齐膝,但是对于柳白来说,却已经是到了腰间了。 所以没多久,柳白的衣服就又湿的差不多了。 “公子,我抱着你走吧。”司徒红一如既往的贴心。 柳白没有拒绝她的好意。 走在后头的熊大有闻言,不自觉地放慢了点脚步……如此深的雾瘴,只是几步就不见人了。 司徒红也发现了这点,轻声道:“公子,那个熊大有不见了。” “要不停下来等等他?” “不用,他很快就会跟上来的。”柳白说这话的时候,擦了擦鼻子,然后悄无声息的双手搓燃了命火,在自己鼻尖烧了烧。 很快,他的鼻子里边就有着一点点黑灰落下。 小草露出个脑袋,笑嘻嘻。 司徒红也发现了他俩的异样,但是没问,什么事该是自己知道,什么不该自己知道,她还是很清楚的。 果不其然,没一会功夫,熊大有就从后边跟上来了。 都不用人问,他自己就略显尴尬地笑道:“刚在上边一点的位置发现了一团黑影。” 柳白瓮声瓮气,言语略有些激动地说道:“找着了?” “没,看岔眼了,我走上去瞧了瞧,发现只是一团茂密了点的野草。”熊大有笑着解释道。 “那你还去了这么久。” 柳白擦着鼻子,耷拉着眼睛说道。 “嘿,那草长得茂密,骗了我,我气不过,在那撒了泡尿。”熊大有说着还有些骄傲和自豪。 “好吧。” 柳白又擦了擦鼻子,说起话来都好像很是费劲。 熊大有皱了皱眉,“小孩哥你怎么了,没事吧?” 他语气之中都带有一丝担忧……就好像,两人感情真的很好似得。 “没事,就是鼻子有点堵,不通气。” 柳白说着,还用手堵住了一个鼻孔,另一个鼻孔使劲用力,可却好像没有丝毫反应。 “该死,猴子那不靠谱的,也不早说这的雾瘴这么重。” “小孩哥你还小,身子骨没长齐,肯定是遭了祟染了风寒。” 熊大有说着也是擦了擦自己的鼻子,嘟囔着说道:“我这鼻子也都有点堵了。” 一番话,表达了自己的关心,将矛盾转移到了别人身上,顺带还拉近了自己跟柳白的距离。 可谓是水准极高了。 “可能是吧。” 柳白说着好像很没精神,趴在司徒红的肩膀上打盹。 “小孩哥再坚持坚持,一会等咱找到了,就赶紧出去。” 熊大有说完,一行三人又是往前走了一阵,柳白也始终趴在司徒红肩膀上打盹。 至于这四周,始终都是一望无际的荒草地,外加白茫茫的一片天。 好像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而自从停了那一下之后,熊大有也没再有其他的异样,自始至终都是认真的搜寻着,企图寻找那红棺的踪迹。 直到过了好一会,他才再度好心的开口。 “前辈,你抱了这么久了,要不我来抱抱小孩哥吧。” 司徒红刚想拒绝,这五气都已经聚齐了,抱个小孩能有什么累的? 可趴在她身上的柳白却急忙用手戳了戳。 司徒红身子瞬间紧绷,柳白也才意识到自己戳错地方了,但此刻也顾不得这么多,他比划了个手势。 司徒红明白过来,点点头,“也行。” 于是柳白便到了熊大有的身上,他抱着也很是自然,丝毫没有其他的异样。 若不是柳白一开始就对他有着怀疑,这会甚至都可能觉得……熊大有这人可是真不错啊。 如此又是走了一会,直到前边的山体出现转弯,显然已是到了这山谷的最深处了。 熊大有看了眼昏睡的柳白,晃了晃身子,见其没有动静,他这才放心的伸手在腰间摸了摸,然后好似抓出来了点什么。 依旧是一点絮。 按照他的臆想,这絮放在柳白鼻尖,应当是不会动的,这即是说明,柳白已经失去了呼吸。 然后就能引动第三层效果了。 而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他见着这絮没有丝毫反应,心中大喜,可下一瞬……他却发现自己怀里的这个小孩,竟然睁开了眼。 旋即转头,盯着自己的双目。 然后脸上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这小孩开口,说了句话,这句话可谓是熊大有有记忆以来,听过的最为恐怖的一句话。 也是他这辈子都不敢忘记的一句话。 只听着小孩说道: “你这《属纩》修习的,可是真不错啊。” 熊大有不自觉的双眼瞳孔放大,然后结结巴巴的说道:“什……什么《属纩》,小孩哥你在说什么呢?” 原本被他抱着的柳白,此刻已是将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然后柳白竟是在他的身上缓缓站起,径直将他压在了地面,熊大有刚想反抗,却又是见着一根黑色的大棒停在了他眼前。 大棒上燃烧着跳动着黑色的火苗。 他下意识地顺着这大棒看去,于是……看见了一头面目狰狞,浑身燃烧着黑火的猿猴。 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这猿猴还笑了笑,露出一嘴的尖牙。 熊大有见到这情形,也不装了,主要是……再装下去也没用了。 事实上早在柳白说出《属纩》二字的时候,事情就几乎已经是成了定局。 他躺在地上,看着身周环绕着五气的司徒红,又看了看踩在自己身上的柳白,无奈的哭丧着脸。 “小孩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对我表现的太热情了,因为我怀疑过背后是丧葬庙,因为你是个乐子人。 因为你会的《属纩》,我也会,甚至我须弥里边现在都还有着一手抄本……原因有很多。 但柳白却是微笑着蹲下身子,缓缓说道:“因为丧葬人不骗丧葬人。” 熊大有闻言,刚刚死寂下去的心,却又猛地活泛激荡起来,“小孩哥你也是……丧葬庙众?” 柳白:“不是。” “呃……”一时间熊大有竟是有些跟不上柳白的想法。 但柳白却没有心思在意他的想法了。 “这么看来,司徒家的事,真的是你们丧葬庙做的了?” 柳白说着皱了皱眉,又是想起什么,“别说枫叶渡口的那个百尸坑也是你们挖出来的?” 熊大有听着已是明白了柳白的意思。 他不是丧葬庙众,只是知晓了自己是丧葬庙的人…… “小孩哥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怎么还来问我。”熊大有苦笑着回答道。 “这么说,你们丧葬庙是真的想在这血食城搞大事了,究竟是什么大事?” 柳白刚问完,就已经反应了过来,“算了,你们丧葬庙众说的话,我也不敢信……” 他说着稍加思量,就已经想到了办法。 也是不等熊大有再开口,心火猿一棍扫过,拿捏着力道便已是将他打晕。 在司徒红疑惑的目光中,柳白蹲下身子,手在腰间摸了摸就已是拿出了一把柳叶小刀。 刀刃划过这熊大有的手指,鲜血涌出之际。 柳白一把扒开了他胸口的衣物。 “咦?” 柳白疑惑之余,小草也是探出头来,“咦,公子,这熊大有好像不是丧葬庙的人耶。” “他被骗了!” 柳白也是这想法,因为这熊大有的胸口竟然没有那纸钱的标记。 “不管了。”柳白拿着他那流血的右手,在他胸口画下了一个【正上驭魂真言符】,这符……自然也是从书上学来的。 思量间,柳白也是感觉,自己在家中待的那几年,那些所看过的书,到底对自己有着多大的帮助。 如若不然,这出来走江湖也是两眼一抹黑。 随着这滴血符箓被画完,柳白双手燃起命火在上边一燎,这熊大有就好似诈尸一般直愣愣地坐了起来。 站在他面前的柳白头一次用这法子,被吓了一跳。 见着他没什么反应,柳白便是先给了他一个大逼兜。 “啪”地一声响起,小草应声探头骂道:“叫你吓唬我公子!” 背后的司徒红咬咬牙,既是恨眼前的这熊大有,可看着这情形又忍不住有些想笑。 柳白此刻才问道:“丧葬庙准备在血食城密谋什么大事?为什么要对司徒家动手?” 熊大有闭着眼,老老实实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什么大事,对司徒家动手是因为城内的这几家势力挡了道。” 他不知道什么大事,这就有点废了。 但转念一想也是,这熊大有连丧葬庙都没加入,若是就知道这样的事情,才奇怪。 至于这对司徒家动手,是因为司徒家挡了道…… “那么你们接下来是还要对其余几家动手?下一家是谁?” “下一家是周家,现在已经动手了。” “再之后呢?”柳白步步紧逼。 “应该是我们短刀帮了。” “为什么是五服堂留到最后?” “五服堂……没有提过五服堂。”熊大有老老实实说道。 没有提过……那就有点讲究了,柳白继续问道:“五服堂是你们丧葬庙的势力?” “不知道。” 小草听了探头说道:“哼,管他是不是,到时候咱们杀了他们就是了。” 柳白不置可否,只是继续问着话。 “你是怎么加入丧葬庙的?血食城除了你,还有其余的人手吗?” “是我两个老大来找我的,他们主动邀请我加入,血食城内除了我,就剩他俩了。” 此刻的熊大有知无不言。 两个老大……柳白立马想起了老树林子里边的那些邪祟所说的。 对司徒家动手,后被司徒不胜追着跑的,就是俩人。 “那两个人是不是都穿着黑袍,然后一起背着个长条形的木箱子?” “是的。” “他们是谁,什么实力?” “他们叫做左手右脚,实力……” 熊大有刚想说下去,可是话还没说完,他便是猛地睁眼,双目暴凸,紧接着浑身上下都燃起命火。 他……被自己身上的命火烧死了。 司徒红见状当即将她的肝木鹰悬在了熊大有的头顶,不断旋转,落下点点青色的命火。 可却没有半点反应。 “丧葬庙的手段,没有用的。”柳白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道。 他也没曾想,这熊大有竟然会是丧葬庙众。 而且现在看来,这熊大有还是被安排来杀他的? 柳白看着已经被烧去皮肉,只剩白骨的熊大有……左手右脚? “小草,你听过这左手右脚吗?” 柳白问道。 “小草是个笨脑子,小草也没听过,但是娘娘……娘娘估计也不知道,她只认识丧葬庙的庙主。” “不认识这么垃圾的东西……呃,小草可没有说公子垃圾哦,公子是天下第二厉害的啦。” 司徒红听着有些绝望。 “公子,这可是丧葬庙……就算是我爹真的养阴神了,回来也只能送死吧。” 横跨三大国的组织对一个位于小城的家族出手,这种事……跟天灾都没多大区别了。 “没事,总能解决的。” 柳白轻声说道。 这话也不是安抚,毕竟先前这丧葬庙还只是对司徒家出手,可现在,却是明目张胆的把注意打到自己身上来了。 柳白觉得,这丧葬庙多多少少得给自己一个交代吧? 实在不行,也得给娘一个交代。 毕竟就像司徒红说的,我可没惹你们这该死的丧葬庙。 对柳白而言,不说别的,就今日从熊大有口中得知了这背后动手之人是丧葬庙,而且还晓得了左手右脚的信息,也算是一大突破了。 而且还知道了这丧葬庙接下来的目标,这周家基本上是没得救了。 只是短刀帮的红姐……柳白可不希望她也死了。 毕竟她对自己还是挺好的。 “走吧,先找到这红棺,然后咱们也早点出去。”柳白吐出口气,看着这已经化为灰烬的熊大有,而后说道:“扬了吧。” 这话自然是跟司徒红说的。 而后者听着这话,更是没有丝毫犹豫,肝木鹰翅膀扇动,骨灰飞了满地。 见此情形,柳白也是转身离去,继续在这山谷之中寻找着。 对于这红棺,猴子也没给出太多的消息,因而柳白两人只能是漫无目的的寻找着。 其间也走到过这山谷的尽头,说是尽头,其实也就是这荒草的尽头罢了。 到了那,两人多看了几眼外边的山林,也就转身走了。 临了又是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正走在荒草地当中的柳白忽地听到一声长啸。 “是猴子,他们找着了!” 柳白虽是惊诧,但也没太过激动,而是让自己的心火猿走在前边探路。 司徒红同样放出了五气,同时用肾水猪护住了自家公子。 这种情况,大意不得,毕竟谁知道那背后呼唤的,是不是真的猴子? 两人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好一段路,终于是在这山谷中央的位置,见着了人影。 猴子跟宁义都在,而且两人身前的地面,还铲出了好大一堆土。 四人见了面,宁义俩自然是被柳白这心火猿的样貌所惊讶,但也没多问。 柳白多瞅了他俩几人,见着没问题,这才走近了些,只见这坑里边赫然摆放着一副鲜红色的血棺。 材质好像是木头,颜色是后边染红的,其棺盖紧扣,倒也不知这棺材里边到底是什么情形。 司徒红同样好奇的朝坑里张望着。 “这是你俩挖出来的吧,还是一来就这样了?”柳白看着这地上的泥土,湿漉漉的带着水,分不清是不是新鲜的。 “我俩挖出来的。”宁义回答道。 “那就还好。” “咦,怎么就小柳掌柜你俩,熊大有呢?” 猴子等了一阵,也没见着后头还有人跟过来,便忍不住出声问道。 “哦,他啊。” 柳白闻言微微抬起头,原本拄着棍子好像在打盹的心火猿也是抬起了头。 他缓缓说道:“被我杀了。” 一时间,场面霎时安静下来。 司徒红身上的命火也是倏忽点燃,逼地这四周的雾瘴都好似后退了些。 宁义扯了扯嘴角,“我和他不熟。” 猴子尬笑几声,“他肯定是惹了小柳掌柜,不然小柳掌柜肯定也不至于动手的,所以……所以他是死有余辜。” 柳白也没急着回答,就是这么直愣愣地盯着他俩。 过了好一会,直到猴子的双腿都有些颤抖了,他才说道:“开棺吧那就。” “好好好。” 猴子长吐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连忙说道:“谢谢小柳掌柜,谢谢小柳掌柜。” 说着开棺,猴子也就从他的布包里边取出了必备的撬棍跟起子,临了又拿出了一堆密封好的染血纸钱跟白烛神香。 可还没等他动手,这血棺内忽地传来一声震动,紧接着这棺盖竟是从里头被打开了一条缝隙。 “娘嘞!” 猴子大惊失色。 随着这四周的雾瘴便是疯了似得,朝着这血棺打开的缝隙涌去。 随之,这血棺里头便是流出了腥臭发黄的液体。 这是……尸水! —— (又是日万的一天,熊大有剧情也是一口气写完了,求月票) (本章完) 第131章 棋盘【求月票】 第131章 棋盘【求月票】 “快!快点动手先把这土埋回去!” 猴子是牵羊的羊倌,对于这情形,自然不可能毫无办法,“娘的,没立碑起包的竟然也算是坟头土,书上骗我!” 言罢,几人纷纷动手,三两下便已是将这些刚挖出来的泥土推了回去。 而随着这血棺被掩埋,这四周的动静也就逐渐消歇了下去。 翘起的棺盖好似合拢,这四周的雾瘴也没再朝着血棺涌入,里头渗出的尸水也就到此为止了。 猴子见状也是长松了口气,而后腿一软,直接原地坐下。 宁义同样擦了擦额头上的黄豆汗,蹲下身子,“能解决不?” “能,有法子,就是得前辈搭把手。”他说着抬头看了眼司徒红。 “好。” 柳白替她答应了下来,而后又催促道:“最好快些。” 城里事急,他在这耽搁不了太久的时间了。 猴子听完也是当即起身。 他先是取出一个好似罗盘模样的东西,围着这血棺四周转了转,大致确定了方位之后,又在这地面圈下了四个圈。 “前辈,麻烦你把心火之气放在这,肝木在这,这是肾水,这是脾土……肺金不用,这太过锋芒毕露,会直接起棺的。” 司徒红得了柳白的令,自然是全都照做。 柳白不太懂这些,只是默默看着,然后又见着猴子取出了好几样老物件,同样是摆放在了好几处位置。 他估摸着这应当是按照八卦位置摆放着。 最后这猴子绕着转了一圈,回到这血棺棺椁的正前头,拿出了最开始的血钱以及神香。 “前辈,还得你来在这烧纸点香,最好佯跪一下,还要带点哭腔说话。” 猴子说这话的时候,有些为难,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蹲在柳白肩头的小草也在看戏,然后又在柳白脑海里边嘀嘀咕咕地说道: “公子,这猴子还有点本事嘞,骗鬼的活计都晓得。” 都是出来混的,司徒红也没有太过讲究为难,全都照做。 而随着她开始点火烧纸,猴子也就站在了这血棺正后方,神色肃穆。 司徒红带着哭腔,插下了第一根神香。 猴子见状便用一种奇怪的腔调吟哦道:“孝子贤孙一叩首,良辰吉日起坟头。” 言罢,他蹲下身子从这坟头抓了第一把土,紧接着便是朝着宁义以及柳白疯狂的使眼色。 好在,两人都不是蠢的,见着这情形,便是疯狂的挖土。 坟头土都是刚刚填回去的,所以很松,没几下就挖出来了一个大坑。 猴子起身,两人跟着停下,若无其事的四处张望。 在哭腔声中,司徒红又插下了第二根蝇头香。 猴子又吟哦道:“孝子贤孙二叩首,死人不过活人由。” 这下都不用他提点了,柳白两人自是开始挖土。 一停一顿之间,很快就是到了第三柱神香插下的时候。 “孝子贤孙三叩首,今日当收他日骨。” 猴子说完便是连忙张嘴朝司徒红无声的说道:“快烧纸。” 字少,司徒红也看懂了唇语。 随着纸钱被烧起,猴子双手一挥,二话不说便是开始疯狂的挖土,柳白跟宁义亦是如此。 不过一会功夫,这血棺上边的坟头土便是被挖出来了,依稀间也能看到底下的泥土被这尸水浸湿,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恶臭。 猴子却是不管不顾了,此刻的他两眼放光,一把拿起了旁边的撬棍,然后又对着宁义使了个眼色。 他俩显然是老搭档了,宁义看着立马从他的手里翻出来了一双好似某种动物肠子做的手套。 司徒红依旧带着哭腔在烧纸。 猴子的撬棍已是伸进了这棺盖边缘的缝隙里边,然后他二话不说,直接猛撬。 这场面,让柳白见了都是有些心惊。 可出奇的是,刚主动开棺涌出尸水的血棺,此刻被猴子撬开,却是没有丝毫异样。 雾瘴没有涌入血棺,里头也没有尸水渗出。 眨眼间,这棺盖便是被猴子撬出了一道足以伸手进去的缝隙。 蹲在旁边的宁义立马俯下身子,把戴着手套的双手伸了进去,然后……开掏! 起先是从里头摸出来了一件好似染血的寿衣,颜色乌黑,边角处还是用的金丝,看着颇为珍贵。 只是这寿衣上边却是多了把裁缝剪,这裁缝剪正剪在这寿衣胸口的位置,像是卡在那,剪不下去了。 只是这么一会功夫,猴子就已经双手止不住的颤抖了,额头上的汗水也是滚滚滑落。 宁义第二次伸手,则是从里边摸出来了一个咬钱蟾蜍,只可惜,这蟾蜍嘴里的钱币却是已经消失。 猴子见到这东西,眼前一亮,可身子却是颤抖着尤为明显了。 “最……最后一次!” 宁义没有废话,双手伸进去甚至都没摸了,直接抓了一把就出来。 而也就是他双手带着东西离开的那一刹那,猴子松开了撬棍,血棺的棺盖“砰——”地一声合上。 依稀间,柳白好似看到这血棺的边缘处,好似有着一双白嫩纤细的女人手缩了回去。 司徒红手里的血钱适时烧完,猴子则是躺在地上止不住的打着摆子。 与此同时,他浑身上下几乎每一寸皮肤都在开始出血。 眨眼间,他就变成了一个血人。 饶是如此他依旧不忘说道:“快,快埋。” 宁义脱了手套已是疯狂的将这些坟头土推回去了,没有烧纸的司徒红也赶忙过来帮忙。 因为……这雾瘴又已经开始朝着这血棺涌入进去了。 柳白一边推土,却又感觉到了什么。 这宁义最后摸出来的那样东西,好似在吸引着他……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只见最后抓出来的这样东西,竟是一块巴掌大小的……棋盘! 而且还是象棋的棋盘,这世界也是有着象棋的,名字也差不多,叫做“象戏”。 所以柳白也并不是很惊讶,他只是不知道,这棋盘为何会对他产生吸引? 难道说是聚气之物? 而也就是这么一会功夫,随着坟头土都被推了回去。 血棺的动静也随之消失,眼见着情况都已经安定下来,柳白也是转头看向了猴子。 只是这么一会功夫,这猴子浑身上下就已经被血包裹住了。 整个人也都化作了血茧。 “这……他不会没了吧?”柳白没有说那个死字,但是在场的几人都能明白。 宁义起身摇摇头,“不会,这是他们牵羊人避灾的手段。” 好似回应宁义所说的话似得,化作血茧的猴子也就动了动,紧接着,这血茧从他胸口处被剖开。 就好似有人将他从中间一分为二似得,猴子的身形从中钻出,不管是头脸还是身上的衣物,都不带一丝一毫的血迹。 所有的血液好像都被留在了那血茧里头。 只是……柳白多看了他几眼,却是发现和先前相比,这猴子的额头上多了条抬头纹。 他好像苍老了一些。 所以说,他们牵羊人避灾的手段,是用寿命挡灾?柳白猜测着。 猴子起身后抖了抖身子,确认自己身上没有别的问题之后,当即说道:“红羊台前不分肉,出去再说。” “好。” 几人各自收起自己的东西,确认没有其他遗漏之后,这才悄无声息的离去。 来时五人,回时四人。 却也没有一人有着疑惑,或是有着伤感。 一路顺畅无比的从神前河冒头时,柳白才发现,这天色已然临近傍晚,可那埋着血棺的山谷里边,却始终都是那白蒙蒙的天,让人分不清昼夜。 等着都上了岸,宁义便是去了稍里些的林子边去看那具尸体。 可是刚走进去,他就喊了声。 “那女尸……没了。” “没了?” 留在外头的三人回去一看,发现果真,原先那摆放裹尸布的地儿,只留下一摊水渍。 宁义已是蹲下身子,稍稍看看,而后抬头说道:“尸水,而且和血棺里边流出来的那些,很相似。” “什么?你别吓我。”猴子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然后跟着蹲下,但不过片刻他就起了身,嘁了一声。 “这他娘的尸水不都这样,你还能玩出来不成?这跟血棺里边的不都一个样。” “好像也是哈。”宁义也是稍显尴尬的起身,“可能是我被吓得有些疑神疑鬼了。” “好了,尸体可能是上岸作祟,跑了,咱也先回去再说。” 说完,几人各自上了马车,便是回了猴子在枫叶渡口的小院。 只是他们走了许久,这神前河里边才倏忽有着一团头发飘起,紧接着是一颗人头,是那……女尸! 她在水中浮起了上半身,缓缓转头,在这昏暗的夕阳下,她看向了猴子几人消失的方向。 …… 回了院子,几人先是换了身干净衣物,然后才齐聚这大厅里头。 这冒着开血棺的风险才牵回来的红羊,怎么能不分了? 厅中一张八仙桌,关起门来四人围着坐。 桌子上头是宁义用布包回来的那四只红羊。 一件黑金寿衣,一把从寿衣上边取下来的生了锈的裁缝剪,一个缺了嘴中金钱的咬钱蟾蜍以及那不过巴掌大小的象棋棋盘了。 离着近了,柳白愈发能感觉到那象棋棋盘上传来的对自己的吸引。 难道说,这会是我的聚气之物? 可聚气之物不是应当上了手才有感觉吗,我这都还没上手…… 猴子率先开口,“四个人,四样东西,刚好一人一样,都没意见吧?” 这话一出,客厅里就安静了一下。 几人都感觉到了一丝诡异,什么叫四个人? 但也刚好四个人,若是还有一个人在的话,嘿……那可就不好分哩。 只是也没人去提这事,柳白跟司徒红不可能会去提。 至于猴子跟宁义来看……顶多算个黑吃黑,再正常不过了这种事。 “既然都没意见的话,那就小柳掌柜跟前辈先选吧?”猴子说这话时,看了眼宁义,后者点头,都没意见。 柳白也没拒绝,更没什么掩饰,站在椅子上的他直接从桌子上拿起了那象棋棋盘。 可随之入手,他也是感觉到了,这东西……并非是聚气之物。 那这东西为什么对我有吸引? 柳白感觉不到,便是在脑海里边问小草。 “小草也不知道哩,小草感觉不到公子说的吸引,哼哼,要是换了小草,小草肯定就选那把剪刀,到时看谁不顺眼,就剪它一刀!” 小草一如既往的杀性重。 柳白则是细细打量着这棋盘,青铜材质,九直十横线,共九十个汇点。 中间界河分两半。 和上辈子的象棋棋盘没有丝毫区别,柳白又试着用命火烧了烧,可也是纹丝不动。 他在这捣鼓的时候,司徒红则是取了那把裁缝剪。 猴子见状也是松了口气,他朝宁义笑了笑,“我知道你小子想要那寿衣,那这咬钱蟾蜍就归我了。” 宁义自然也能看出,猴子对那蟾蜍也是觊觎许久了,但也没拆穿,不管怎样,只要每个人都能拿到自己想要的,那就是最好的。 “羊肉也分食完了,那这次牵羊也就到此为止,猴子谢过三位援手了。” 猴子说完起身抱拳,朝着三人都拱了拱手。 “希望还能有下次合作的机会。” 几人各自回了礼之后,柳白跟司徒红也就回到了他俩的房间里头。 司徒红把这裁缝剪双手奉上。 柳白则是拒绝了,一来他用不上,二来他也不是抢自己侍女东西的那种人。 只是这棋盘……他捣鼓许久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暂时收进了须弥里边,看以后能不能发现了。 一夜无话。 临着第二天一早,柳白就跟司徒红一块辞别了他俩,进城去了。 毕竟按照熊大有的说法,左手右脚都已经对周家动手了。 所以如今这城里,肯定是有着大事发生。 不多时,眼见着城门就在眼前了,司徒红问柳白是去哪。 周家没什么交情,而且丧葬庙的那俩疯子在杀了周家后肯定就要对短刀帮动手…… “去短刀……算了,先回趟铺子吧。” 去短刀帮所在的白虎街也要经过红烛铺子所在的康寿坊,那倒不如顺路回个家先看一眼。 毕竟对于柳白来说,只有那里才是自己的地儿。 “好。” 马车临着到了城门口那块,便已是能听到进出的百姓在大声交谈着了。 “先是没了红灯坊的司徒家,现在周家也没了,真是苍天有眼啊!” “也不知道是谁动的手,竟然这么狠,你们说会不会是……” “我听说司徒家还留了点香火,但是这周家可是寸草不留啊,上至周家老祖,下至嗷嗷待哺的婴儿,那可是一个都没放过。” “这未免有些太狠了……” 司徒红听着这话,忍不住转身看向柳白,“公子……” “先找了红姐再说吧。” 相比较于这些路边人传人的消息,肯定是红姐那的靠谱一些。 “好。” 纸马跑的更快了,去枫叶渡口本就是从城东出的门,康寿坊也是在城东,因而不到片刻功夫,柳白两人就已经回到了康寿坊。 只是到了这,甚至都不用司徒红言说,柳白都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因为这坊子里边,竟然都是关门闭户,没见着一个人。 按理来说,这康寿坊里头都是开铺子的,也算是城里往来行人比较多的坊市了。 可现在…… 临了眼见着就要到自家铺子门口了,司徒红却忽地拉住了马车的缰绳。 纸马停下。 因为前边,从那宁义的寿衣铺子里边,竟然走出来了三个白发老翁。 其模样相仿,像是三兄弟,他们满是褶皱的脸上带着红光,显然是近来行了美事。 他们算是拦住了柳白的马车,其中一人微笑着朝马车上边的柳白拱了拱手。 “孟家老二,见过坊主大人。” 柳白没有理会,司徒红却是阴沉着脸说道:“你们来做什么?” 说话的孟家老二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人,“你应当是司徒红那小妮子吧,啧,这模样,还是不如先前的好。” “至于来找坊主大人,那自然是想问问,我们红灯坊的那些财宝,怎的少了这么多?” 几人都是老狐狸,红灯坊先前大约有着多少好东西,他们心里也有谱。 因而当时见着那些那司徒家里的宝库,他们就知道,好东西都已经不在这了。 至于柳白留在这城里,还开了家香烛铺子这事,像熊大有这样的人不知道。 但在有心人眼里,也不是什么秘密。 所以这孟家的三位老祖在仔细考虑之后,最终还是觉得,有必要替红灯坊拿回那些东西。 至于那些东西在不在柳白这,他们不知道,但他们知道,柳白总是知道那些东西的去处。 柳白听着这话,目光扫过自家铺子的大门。 很好,原本紧扣的门锁已经不见了,所以他问道:“你们进了我家铺子了?” “呵呵,进去帮坊主大人整理了一下铺子而已。”孟家老二再度笑呵呵的开口。 柳白认真说道:“我不喜欢有人在没有经过我允许的情况下,进我家门。” “差不多得了,你这小屁孩一个,聚了五气又如何?屁大本事没有脾气倒挺大,快点把东西交出来,饶你不死。” 孟家老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催促着说道。 倏忽间,司徒红点燃了身上的命火,热浪四散之际,这三位孟家老祖也是变了脸。 司徒红是什么资质,他们几个也都清楚的,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迟迟点不了火,也就逐渐被这血食城里边的人淡忘了。 可现在看来,这火势……怕是比自己都还猛了吧! 可还没等司徒红动手。 刚刚说话的孟家老三却已人头飞起,落在地面,滚落进了宁义的铺子里边。 鲜血如涌泉般喷洒间,可见这孟家老三后头多出个高挑的人影。 她随意地掏了掏耳朵,“刚你们这孟家老三说了什么?” “老娘我耳背,没听清。” (本章完) 第132章 还叫我红姐?【求月票】 第132章 还叫我红姐?【求月票】 原本坐在马车车辕上的柳白见到来人,立马笑着站了起来。 司徒红则是从马车上跳下。 目前还活着的孟家老大和孟家老二见到身后这人影,则是下意识地有些腿软。 人的名树的影。 他们本就常年活在“红姐”的影子下边,现在更是来到了红姐这棵大树旁边。 这让他们怎么能不害怕,不腿软? 红姐一短刀砍杀了这孟家老三之后,也没再急着动手,而是随意将他那还在喷血的尸体踹在一边路旁,然后走向了对面马车上的柳白。 她就这么从孟家老大跟老二身旁穿了过去,扭着腰肢,露出那雪白的大长腿,把自己的后背暴露在了他俩面前。 可饶是如此,他俩依旧不敢出手,甚至是连动手的心思都没有。 不动手兴许还能多活那么一会,可要是动手,现在就得死了。 红姐来到近处,跟站在马车上的柳白平视着,然后露出个笑脸。 “红姐来晚了点,没吓着你吧?” 没,他们没吓着我,反倒是你一刀剁了个人,把我吓了一跳……柳白心中回答,嘴上则是说道: “没呢,红姐姐对我真好。” “红姐姐不对你好对谁好呢?” 一旁的司徒红听着这话,都忍不住好奇这仲二红为何对自家公子这么好了,难不成,这里边还有什么秘密? 而一旁的那户人家里,公孙仕肩上扛着那只大公鸡,跳上了墙头,在那“喔喔喔”声中,他说道:“红姐就不能对我好点。” “滚。” “得嘞。” 公孙仕一个翻身,又回了那个院子。 几人就好似这么闲聊着,都已经完全将那孟家兄弟忘记了。 可他们不敢忘啊,对视一眼,刚想着走。 红姐却已经转过身去了,“不为难你们,今天你们孟家只能有一个人活着离开这康寿坊,自己选吧。” 说话间,仲二红脸上还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 毕竟这事……本身就极为残忍,一刀杀了孟家老三不说,现在又要这剩下的两兄弟,选出一个能活着离开的,这事,倒还真不如一刀捅死他俩。 仲二红也觉得,就当她以为这俩要来个反扑,强杀自己时。 孟家老二忽地开口,“大哥,你痴长我三岁,比我多见识了这人间的三年光景,所以大哥你肯定能理解我的,对吧?” “五气我聚了四气,你只聚了两气,你活着……怕是撑不住这红灯坊啊。”孟家老大说着仰头长叹一声,好似做出这选择,对他来说很是为难。 一旁,马车旁边。 司徒红眼中极尽耻笑。 柳白也觉得,和司徒家当时遇到事情相比,这孟家……简直没得比。 也难怪这孟家跟司徒家明争暗斗斗了这么久,却始终被压上一头了。 其中或许也是有司徒老祖的关系,但就这孟家三兄弟来看……拿什么斗? “你们单独出去,是能活得久的那种。”仲二红嗤笑道:“可你们却偏偏生在了同一个家里边。” “快点决定,老娘我没那么好心情。” “决定不了,就老娘帮你们决定吧。” 仲二红说完,这俩人就好似生怕被决定似得,几乎是先后同时出手。 孟家老二袖中带出一柄匕首捅了出去,可还没等其刺中,自己身后却已是一痛,他下意识抽直了身子。 整个人也是瞬间绷直。 他恍惚间明白了什么,也想到了什么,但犹是不敢相信。 他记得自己早年时,后背曾受过一次伤,后来寻医问药许久不见好。 最后还是大哥在外边,从一个赶山人口中寻到了治病之法。 后来这伤确实是好了,但后背那地儿却总是时不时的隐隐作痛。 而现在,这痛楚彻底的爆发了。 可一旦爆发,就是要了自己的命。 孟家老二稍稍低下了头,看着近在眼前的大哥,眼神当中犹是难以置信。 “没办法,老二,祖上传下来的法子……怪不得大哥我。”孟家老大眼神苦涩。 “传……只传嫡?”孟家老二最后问完,可还没等到回答,就已然躺倒在了孟家老三的无头尸体旁边。 看着自己两个弟弟的尸体,这最为苍老的孟家老大也好似卸了那口心气。 “你们这三兄弟,可真是手足情深啊。” 仲二红啧啧了几声,阴阳怪气地说道。 孟家老大好似置若罔闻,只是说道:“现在决出来了,老朽能走了吧。” “走?!” 眨眼间,他就发现红姐竟然已经来到了他面前,一柄短刀横架在了他脖子上。 他有些惊慌,但并不多。 结果也都早有预料,可就算是有预料,他也依旧会选择去搏这一线生机。 “动手吧。” 他缓缓闭目。 “临死前还算有点骨气。”仲二红讥笑道。 毕竟这死前,没再跟自己求饶,倒也还算是好了。 又是一刀下去,至此,继司徒家之后,掌握这红灯坊的孟家,同样宣告着覆灭。 这短短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司徒家,周家,孟家接连宣告覆灭。 对于这血食城来说,恐怕这近几十年乃至上百年来,都没这么精彩过了。 “公孙仕,清理干净。” 仲二红喊了句,但是临了转过身,看向柳白的时候,却又是换上了一副笑脸。 “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要问的,一会进屋慢慢问吧。” “好。” 柳白的确有着很多要问的。 所以三人先后进了铺子,柳白四周扫了圈,发现这东西也并未散乱,而且……好像还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原先是有些乱的,但是我已经帮你收拾好了。” “红姐你收拾的?” “嗯。” “谢谢红姐了。”柳白说完转头跟着司徒红说道:“你在这看着铺子,我跟红姐去说会话。” “是,公子。”司徒红稍稍低头。 仲二红大大方方地打量着她,然后甚至很是豪迈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换回原来那模样吧,看着顺眼点。” “好。”司徒红乖巧点头。 红姐又道:“在公子面前是要乖巧一点,但是不在公子面前,公子让你出去办事的时候,还是得霸气一些,知道不?” 司徒红听着这话,缓缓抬头,认真说道:“知道的。” “这就对了。” 红姐这才收手,跟在柳白后头,朝着后院走去。 只是两人刚来到这院子里边,倏忽间,就好似下起了雨。 柳白一抬手,竟是发现落在自己手上的这雨滴……鲜红! 这天,好似在下一场血雨…… 柳白一步便是回到了屋檐下,这雨,都用不着谁说了,谁都知道有古怪。 仲二红同样如此,刚还很是轻松的她,此时脸色也是同样变得沉重。 “红姐你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柳白问道。 “不知……半点消息都没。” 仲二红自是不会撒谎,而现在既然她都说不知了,那这血食城里知道的,估计也都没几个。 柳白再一抬手,却是发现那滴在自己手上血色雨滴,已经消失不见了。 血雨依旧没停,淅淅沥沥的滴在地面的同时,就已经消失不见。 没在地面留下丝毫的痕迹。 而这场突如其来的血雨,也是吓坏了城内的其余百姓。 在家里有房屋避着的,那都还算好,只是紧张地看着屋外的雨滴落下。 在外头的,则是匆匆忙忙的往家里赶。 走阴人则是纷纷点燃了自己的命火,想着看能不能驱散这一丝诡异,可却没有丝毫反应。 柳白也就停在这看着,脑子里边则已经在问小草了,它活得久,跟在娘亲身边见识也多。 看能不能知道点什么。 “公子,这天上下血雨,小草是知道嘞,但是也有好多种情况。” “比方说有那种很厉害的邪祟,它们就能弄出来血雨,但它们弄出来的血雨,都是为了杀人的。而且有那样实力的邪祟,也不会来这小小的血食城。”“然后还有就是那诡地要出世的时候,也可能会有着血雨降落,但血食城边上什么情况都没有,肯定也不是。” “小草知道的最后一种情况就是,人间有着大死伤极大的事情发生的时候,天上也会下血雨。” 小草说的很多,也很细致。 但是……它说的这三种情况,都和血食城眼前的这种情况对不上号啊。 “没别的了吗?” “有肯定是还有的,这世上这么大,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嘞,但是小草不知道了呀。” 柳白只恨自己看的书还是不够多,不然看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思量间,这雨势好像变大了。 司徒红的身影也从前屋那边走了出来,站在屋檐下,隔着这血色的雨幕喊了声公子。 “没事,你就在那边等着吧,别淋着雨了。” 说完,三人就在这守着,直到过去盏茶时间,这血雨才算逐渐消失。 临了也没发现别的异常,不管是淋了雨的柳白还是红姐,亦或是在屋内的司徒红,都是一切如常。 紧接着三人又是去城里别的地方看了看,不管是普通百姓还是走阴人。 都是没有任何异样。 最后一合谋,推断出了个比较可信的说法,这场血雨极有可能是一场蜃楼。 毕竟落在人身上没有什么感觉,落在地面也没有流下痕迹。 这不是蜃楼,是什么? 所以这么一耽搁,最终仲二红还是和柳白一块来到了他家的里屋。 两人对坐,柳白也没客套什么,而是直接问道:“周家真的已经没了?” “是没了,跟司徒家的情况一样,背后动手的估计也是同一伙人。” “只是那周家的老狗用了假死之法脱身,现在拖着半残废的身子在我那短刀帮里养伤。” 红姐一如既往,在跟柳白说话的时候,不会自称老娘,说话声音也稍显温柔。 跟她在外人面前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柳白站在椅子上,尽可能的跟她平视着,然后缓缓说道:“背后动手之人,是丧葬庙。” “什么丧……丧葬庙?”红姐反应过来之后,下意识地站起了身,眼神当中也是难掩震惊。 “这……小白你是怎么知道的?” 听着这久违的称呼,柳白有些错愕,但也没多想,紧接着他便把熊大有的事情说了出来。 只是省去了自己之前怀疑的那部分,而是直接说了结论。 临了柳白说完之后,又是开口道:“接下来肯定是短刀帮,红姐……” 不等柳白把话说完,红姐就笑了笑。 “还叫红姐呢?” 恍惚间,仲二红的声音变得陌生,和先前完全不一样,但同时却又……很是熟悉。 甚至是柳白来到这世上,所听到的第一道声音。 远比听见柳娘子的声音,还要早。 柳白还是喝了她的奶,才长大的,那个叫做……黄一一,柳白喊她黄姨,但其实也就是奶娘了。 后来在一次突如其来的闹祟事情当中,黄姨变成了鬼。 娘亲还尝试过救,可结果却说没救回来。 而此刻,柳白却是从这仲二红身上,听出了她的声音。 只是瞬间,柳白就已经明白了一切,娘亲其实是把黄姨救回来了,但是可能是黄姨的身子没用了,所以被娘亲给复活到了这仲二红身上。 把一个人的灵魂安到另一个人身上。 这种事虽说有点匪夷所思,但是在柳白看来……却是合情合理。 毕竟那可是自己娘亲啊,神通广大,法力无边! 所以柳白听着这声音后,立马从这椅子上转身,扑进了红姐……哦不,是这黄一一的身上,然后大声喊了句“黄姨”。 现在一切都解释的清了。 从当时在黄粱镇第一次见面开始,这红姐看自己的眼神就总是怪怪的。 然后再到了这血食城,她对自己更是莫名的好。 当时不明白原由,所以觉得奇怪。 可现在知道情况了,那就都解释的清了……也难怪刚在这铺子里的时候,她喊了自己一句小白。 这称呼,只有当时家中地底的那个粉裙娘亲还有黄一一会这么喊。 “哎。” 黄一一也是张开手臂,紧紧地抱住了柳白,最后直到捂着他都快喘不过气来了,这才松手。 “黄姨,你怎么……怎么会在这红姐的身体里边啊?”短暂的欣喜过后,柳白主动询问道。 “这个啊,坐下黄姨和你慢慢说。” 黄一一说着便是将柳白抱在了怀里,让他坐在自己那雪腻的大长腿上边,而后开轻声说道: “当年还在镇子里边的时候,我不是遭了祟,然后变成鬼了。” “柳娘子晓得后,就带我去了阴脉里边,说要借助这阴脉之力让我恢复。” “可没曾想,那阴脉的阴珠不够,最后让我变成了半人半鬼,可临着出来的时候,却是在那阴脉里边遇见了这仲二红。” “柳娘子说我和她很像……具体哪里像我也不知道,然后就将我放进了她的体内,让我窃取了她的身份。” “说等着你进了城之后,有我在这边,也好有个照顾的。” 黄一一一口气都说了出来。 柳白听了,下意识喊了句“娘”,然后便是转头看向了西南边。 那是家的方向。 所以其实早在自己去那阴脉之前,娘亲就已经做好了我要进城的准备了? 甚至连黄姨都安排好了。 “其实你娘对你真的很好,很好,只是可能你当时没有感觉到罢了。”黄一一说这话时,也是伸手轻轻摸了摸柳白的小脑袋。 “我现在知道了……也不晚!” 柳白用力地点了点头。 “嗯,不晚不晚的。”黄一一眯着眼笑道,看表情好像很是开心。 柳白想着又问道:“那黄姨你的性子……是受这仲二红影响了?” 柳白可是记着,在黄粱镇的时候,黄一一的性子可是很温婉的。 可临了进了城以后……怎地变成了个大姐大? 黄一一听到这话,忍不住笑着眨了眨眼,“我的性子……小白你真的了解我嘛?” “呃,好像确实不太了解哈。”柳白也是才反应过来。 自己对她的了解,更多的还是只言片语。 毕竟自己当时大部分时候都是在睡觉。 “嗯哼,以后在外人面前,小白你就还是喊我红姐吧,等着私底下咱俩的时候,你就喊我黄姨。” 黄一一可能也是觉得这样比较好玩,说完都是“咯咯”直笑。 “好。” 柳白见她笑完,然后又略显担忧的说道:“现在丧葬庙解决完了周家,下一步就要对黄姨你动手了……” “没事,他们杀不死我的。” 黄一一很是自信的说道:“毕竟,我又不是仲二红。” 柳白愣了愣,然后反应过来,“黄姨你的意思是,他们杀人其实靠的不是血脉联系?” “是也不是,血脉只是一部分,主要还是用的命帖咒杀。” 柳白这下明白了,仲二红早已身死的事情,只有自己跟娘亲知道。 丧葬庙就算咒杀,也只会咒杀仲二红,而非是黄一一。 “没事,现在有了小白你给的消息,我这就回去差人找找,看他们还在这城里不,在的话,老……咳咳,我去砍了那俩狗东西。” 黄一一说完,很是霸气的起身,顺带将柳白放在凳子上坐好。 可也就是这一刻,柳白眼角的余光扫过黄一一右手的手腕。 只见那里,赫然多了一个好似刺青出来的红色血滴。 “黄姨,你这是什么?” 柳白说着抬起手,可就在这时候,他却是发现,自己的左手手腕上,也有个红色血滴的印记。 “公子……公子,奴婢能进来吗?”门口传来了司徒红略显急促的声音。 “进来吧。” 柳白说完,黄一一也是抬头看向了她的手腕。 推门进来的司徒红立马说道:“公子,我这手腕上出现了个印记,外边那些百姓也说都有。” “这好像是那场血雨搞的鬼!” —— (因为今天剧情关键所以写慢了点,不好意思哈,但依旧日万了,求月票) (本章完) 第133章 血雨【求月票】 第133章 血雨【求月票】 黄一一先是看了眼自己的手腕,然后目光又扫过了柳白跟司徒红的手腕,而后说道: “你的意思是,不管有没有淋到血雨的,这手腕上边都有了这印记?” “对!” 司徒红用力地点了点头。 柳白也是在脑子里边问起了小草,问它识不识得这东西,小草也说不晓得。 “红姐也不知道?” 有外人在,柳白也就换了个称呼? 红姐倏忽点燃了命火,刹那间,柳白就感觉这屋子里边好似着火了一般,滚烫扑鼻而来。 这命火……未免也有些太强了吧? 红姐真的是养阴神的走阴人? 柳白又不是没见过司徒不胜点火,可和如今这红姐比起来,差距未免有些太大了些。 柳白惊讶,司徒红同样惊讶。 而红姐点燃了命火之后,便是用左手捂住了右手手腕,顿时,她整个右手的手臂都燃起了火。 “红姐!” 柳白忍不住喊了句。 红姐摇头,过了一阵松开,这命火又自行熄灭,可饶是如此,她手腕上的血滴印记却依旧存在。 “这不是邪祟一类的污染。”红姐给了定论,然后她转头看向了柳白,脸色稍显沉重地说道:“兹事体大,我还是回去找找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算是知道了丧葬庙要咒杀她,她都没这么郑重。 丧葬庙咒杀不死她,但此刻这突如其来的血雨,以及这手上多出的血滴,这才是古怪的东西。 “好,红姐小心些。”柳白叮嘱道:“我怀疑……这事多半还是跟丧葬庙谋划的那件大事有关系,红姐你可以往这方面查查。” “好,我会的。” 红姐说完又转头看了看四周,“你要不搬去我那跟我一块住吧。” “不了,离着也不远。”柳白拒绝了,他倒也没这么害怕,再说了,相比于别的地方,他还是更喜欢住在铺子里边。 “也行。” 红姐没有黄一一的扭捏,很是果断,只是在大步离开这之前,她还是不忘转头跟司徒红叮嘱道:“照顾好公子。” “是。” 红姐走了,临了柳白也从家里出来,孟家三祖的尸体已经被清理干净,甚至就连丝毫血迹都没有留下。 只是这空气之中残存着的血腥味证明着他们来过的事实。 哦不,这隔壁就是个肉铺摊子,所以鲜血的味道向来不缺,但这人血的气味跟猪血的气味,又多多少少好像有些不大一样。 柳白刚走出门口,便是听见了“砰砰砰”地好似砍肉剁骨头的声音。 他转头看了眼,发现是吴师傅的铺子已经开了摊。 “吴师傅,杀猪了呢?”柳白喊了句。 吴师傅抬起头,胸前的围裙上满是血迹,他手上提着一把剁骨的大刀,再加上此刻他那好似挤出的笑容。 场景……略显怪异。 “刚杀的,还新鲜着,小柳掌柜要不要来一块?” “不了。”柳白没什么胃口,然后又问道:“吴师傅,你手上出现了那个血滴的印记没?” “哦,这个啊,有。”吴师傅抬起头看了眼,又在围裙上擦了擦,猪血沾染瞬间变地模糊,不甚在意。 “吴师傅你就不害怕这是要命的玩意?”柳白多问了嘴。 “害怕?”吴师傅咧嘴发笑,“小柳掌柜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你应该问问杀猪的时候,这猪会不会害怕?” “害怕要过日子,日子害怕也要过,不如杀猪吧。” 说着,这吴师傅又是一刀剁碎了一根腿骨,看着很是凶悍。 柳白朝其竖起一根大拇指,然后转身去了宁义的铺子。 此时都已临着下午,宁义自然也回来了,惨白脸色的他裹着黑袍,依旧在这门口晒太阳。 但不管怎么晒,他身上的皮肤都是那么白,晒不黑。 “小柳掌柜想问问这血滴?都有,我刚中午也出去问了一圈,不管有没有淋着雨,只要是这血食城里边的人,手上都出现了这玩意…” “不,有些个外边镇子进来的人手上,也出现了这东西。” 不等柳白发问,宁义就已经说出了答案。 “你们也不知道半点情况?”柳白问道。 红姐代表着的可能是这血食城里的走阴世家,但是宁义他们这些闲散走阴人,在这血食城里同样传承许久。 而且因为拉帮聚派,像宁义这捞尸人还有猴子那样的牵羊人,因而这知道的事情反而可能更多。 可临了,宁义依旧摇头,“不知,我们祖上从没记载过和这血雨以及印记有关的事情。” 他说着难免抬起手看了眼,猩红的血滴好似浮在那手腕的刺青上边,极为明显。 他继续说道:“现在好些人都已经去城主府那边询问消息了,估摸着城主府那边应该能有个说法吧。” “希望吧。” 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至于这街上的其余百姓……也都只会说“完辽完辽”,说不出什么大用。临了,柳白回到铺子里边,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便是转头跟司徒红说道: “你去联系一下司徒女子,让她也查一下这血雨还有血滴的情况。” “嗯……再问问她有没有左手右脚的消息了。” 先前从老树林子的那些邪祟身上得知左手右脚的外貌之后,柳白就已经让司徒女子帮忙查探了。 可直到现在,也都没个结果。 “好。” 司徒红微微点头,“那公子你……” “不用担心我,我得出去一趟。” “好。” 柳白没说,司徒红也就没问了,转而收拾换了个装扮样貌,出门去了。 柳白等了片刻,也是掩门离去。 他依旧从北门出了城,临至无人静谧处,化作大鬼离去。 老树林子里边的邪祟,多少还是有点用的。 临着他差遣二三邪祟,巡山过岭,不找那些邪祟诡物,而是专挑那些上了年纪的山精。 上年纪的山精,多是些草木成精。 这东西,柳白先前杀山精的时候,也都放过了,倒不是说他善心大发尊老爱幼。 而是因为这些老木头,啃不动。 临了在这山里头找了逛了一天一夜,还真被他问到了点消息。 比方说从熊瞎子岭的一棵老槐树口中得知,在他爷爷辈的时候,在这血食城内流传了一句话。 也不知是谁传出来的,只是年代太过久远,久远到他都有些记不清了。 大致的意思就是说,这血食城内下血雨的时候,山里的邪祟就可以下山了。 具体是为什么,那就不知道了。 柳白听完后也是仔细想了想。 邪祟下山能干什么? 吃人啊! 所以说,这天上下血雨的时候,就是邪祟下山吃人的时候到了? 柳白没有什么太过表现,反倒是那老山羊听到这消息后,蠢蠢欲动。 临了这消息也从另外一棵老杉树口中得到证实,因为那老杉树的祖宗,也传下来了差不多的话语。 还有一个消息则是从一个地精口中听来的,它这消息倒是新奇些。 它先是问了柳白,问这血雨是只下了城内,还是城外也有。 柳白说是只下了城内,但是城外没淋着雨的人手上,也多了这个印记。 然后这地精就说,它说它祖上有人当过城隍。 说是只要在城内下一场小范围的雨的话,城隍爷是有这能力的。 所以说,这城内下血雨这事,可能是城隍爷有关? 柳白又想到了先前出事的那老山神,再后头马老爷被新山神困住,以及自己去城隍庙见城隍爷的这一系列事情。 难道说,城隍神祇这条线……其实也能和城内丧葬庙搞事这事情,联系起来? 如此一来,那么这两条线就都能汇聚成一个地儿。 那就是这场突如其来的血雨! 除了这消息外,柳白又着重问了那左手右脚的事情。 可这老树林子里边的邪祟,都说没再看见,自从杀完司徒家的老祖,从岘山那边回来这血食城后,那俩怪人就再没进过这老树林子了。 这说明什么? 这俩狗东西多半还是在这血食城内,不知哪个角落里边窝着折腾大事。 一时间,得到了众多消息的柳白,也是在这第二天的下午,回了城。 他想着要去城里的城隍庙看看。 看看那城隍爷是不是真的知道点什么,只是人去的话……多半还是会像先前那样,连其本尊都见不到。 所以柳白决定,让这城隍爷见鬼去吧! 只是临了刚到城门口,他就见着那肩膀扛着大公鸡的公孙仕在这等候了,见模样还很急。 “小孩哥,你怎么才回来啊!” 公孙仕一把跳上了马车。 柳白此时坐着的,是原先司徒家家主的那驾,只是被他卸了司徒家的牌子,没那么显眼。 之所以用这个,也是因为这马车识途,不用马夫。 “怎么,城里出了啥大事了?”柳白探出头来问道。 “那倒不是,就是红姐让我在这等你,说接到你之后去见她。” 公孙仕摸摸肩膀上大公鸡的鸡冠。 鸡哥立马配合的“喔喔喔”叫了几声,马车冲过这城门后,也是径直朝着白虎街而去。 临着甚至都还要经过这城隍庙门口,柳白也坐在车辕上,瞥了眼,发现这城隍庙门口竟然围聚着好多百姓。 但是却没一人进去,因为这城隍庙大门紧闭,甲士守卫,柳白甚至都还感觉到了有好些个走阴人的气息。 城隍……也出事了? 柳白心神一凝,忍不住问道:“这城隍庙是怎了?怎那么多的百姓在这?” “哦,这个啊。”公孙仕一边跟好些个熟人打了招呼,然后一边回答道: “今早起来,说是城隍爷的神像流了血泪,然后城主府那边就派人过来了,说城隍爷这几天得避秋,不见人。” (本章完) 第134章 黑将【盟主“桐一”加更】 第134章 黑将【盟主“桐一”加更】 “流血泪了?” 马车都已经驶过去了,可柳白依旧忍不住回头张望了眼。 强忍着现在就变鬼强闯进去看看的想法,他开口道:“城隍爷还需要避秋?开什么玩笑。” 避秋这说法也就是个讲究,一些上了年纪的人会找卦师算一年的破、冲、害、刑等属相。 然后卦师就会说一年内哪几天不适合出门,要在家关门躲起来,不能见外人。 只是这日子不定,所以说除了避秋,也还有避春避夏避冬。 当然,更多的说法,还是叫做……躲春,也叫做“躲太岁”。 “呵,人家是城主府,人家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呗。” 公孙仕也很不屑,拉着缰绳的他又道:“对了,还有就是血雨这件事,城主府那边也有消息传出来了。” “哦?他们怎么说?” 柳白问完,小草也忍不住探出头来了,生怕自己错过一丝一毫的信息。 “他们说这是天气节令变更的缘故,将翠云山上积攒的那些枉死人的陈年怨气送下了山,化作了血雨。” “说接下来城主府那边会请几个道门高功过来办一场大法事,用来超度那些死去的亡魂。” “至于我们手上的这血滴印记……”公孙仕说着还低头看了眼,呵呵笑道:“说过几天自己就会消失,用不着担心。” 他说着很不屑,也很不相信。 柳白沉默了片刻后,则是说道:“无知是福,这话不能让我们安心,但至少可以让这城里的百姓们放心,不是么?” “小孩哥你这说法跟红姐说的一样……你这脑子,忒厉害了。” 对比一下,公孙仕可能觉得自己这十几二十年活的像条狗,所以说的很是幽怨。 两人说话间,已是到了这白虎街的短刀武馆门口。 跳下马车,又收起了这纸马,跟着进去后,很快便在总堂的大厅里边,见到了那大马金刀坐着的红姐。 她穿着两边开叉的黑色长裙,翘着二郎腿,将那修长白皙的美腿从侧边露出,其间交叉,显得极为魅惑。 只可惜……在场的只有刚进来的柳白跟公孙仕。 许是见着柳白进来了的缘故,红姐立马放下了腿,稍稍遮敛了些。 柳白下意识又多看了眼,只是就这一眼,都被红姐看见了。 她瞪眼道:“小小年纪看什么呢!” “红姐不是说,这腿露出来就是给男人看的吗?”公孙仕也是不要命,这话都敢当面说。 只是……如果柳白真的只是寻常人家的孩子,跟仲二红没多大关系的话,那么说说这话也无妨。 毕竟红姐不是小气的性子,偶尔开开玩笑什么的,也都可以。 只是……红姐可是柳白奶娘啊。 看着柳白长大,喝过自己奶的,甚至可以说,奶娘奶娘也是娘。 所以……公孙仕飞了出去,连带着那只喔喔叫的大公鸡一块。 红姐缓缓收腿,回来的时候还顺带抄起了柳白,然后将他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边坐着。 “你这两天去哪了?要不是司徒红说你叮嘱过,老……我都要将这血食城翻了。” 红姐说着很是埋怨,甚至都差点把老娘说出来了。 “红姐不用担心我的安全的。”柳白笑嘻嘻地说话。 红姐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以柳娘子护短的性子,怎么可能不给她的宝贝儿子一点护身的手段? 不等红姐继续说话,柳白就收敛了笑容,主动解释道:“这两天我是出去找线索去了,红姐,城隍老爷出了问题!” 红姐翻了个白眼,“用得着你说,我们都去看了。” “呃……” 柳白感觉也是,自己都能知道的消息,没理由红姐会不知道。 以她短刀帮在城内的势力,以她自己的实力……都应该能知道一点蛛丝马迹。 “我跟红姐都已经去城隍庙那边看了,城隍爷不见了。” 这大厅后头传来声音,柳白扭头看去,只见走来的是一个白头发,看着很是疲惫的青衣男子。 柳白先前听红姐说过,所以也不难猜出眼前这人是谁……周家仅存的那人,周家老祖周如龙。 不等柳白朝他见礼,他就已经抱拳稍稍前倾着身子。 往日里见谁都是一副笑脸的周家老祖,如今竟然需要硬挤才能挤出一个笑脸,而后说道:“见过小坊主大人。” “见过周家老祖。” 被红姐紧紧抱着,柳白也没下去了,直接就是坐着抱了抱拳。 “不是什么老祖了,现在只是丧家之犬,全靠红姐收留。”周如龙说着来到一旁的位置上坐下。 而后……大门倏忽合上。 屋内昏暗下来的同时,周如龙这才说道:“刚我去盯着看了,背后动手的那些人,的确都是五服堂的。” “那就没跑了。” 红姐冷笑道。 柳白左看看右看看,“红姐你们在说些什么呢?” “我们在城内找到了一点关于血雨的线索,一些上了年纪,家里传承又比较久的,知道一点,但是除了我们在找,还有一伙子人……也在找。” “只不过我们找到人是为了问消息,他们找到了人,直接就杀了。” 红姐对柳白没有隐瞒。 “他们在隐藏这件事,不想我们得知真相……那么他们就算不是这场血雨背后的谋划者,也必定和他有着关系,这些人就是五服堂的人?” 红姐一说完,柳白就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本心情低落的周如龙听着柳白的话语,诧异地抬起了头,眼神当中难掩震惊。 这小孩? 这小孩! “对。”红姐点头。 紧接着不等柳白说话,他背后的小草倏忽探出头来,挥舞着小拳头,“杀啊!杀光他们!”“杀,是该杀光他们。”红姐微笑着说道。 “只是……”柳白皱了皱眉,他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担忧。 “只是什么?”红姐问道。 “城主府现在放出了个这么明显的假消息……这事背后,极有可能也是他们在推动的,红姐你对五服堂下手的话,保不准那个城主也会动手,那到时候?” 柳白语气慎重,他知道这红姐,自己这黄姨很强。 但城主府那位,毕竟是已经超脱了阴神的存在啊。 柳白这话说完,红姐还没开口,周如龙就已然回答道:“今年年初的时候,红姐其实已经跟庄应诚砍了一架了。” 庄应诚就是这血食城的城主。 柳白刚进城的时候,从胡尾以及刘铁口中听到过这消息,但不知真假。 红姐紧接着说道:“我砍不死他。” 柳白听着下意识扭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红姐,也即是他的黄姨。 他听出了红姐口中这话是什么意思。 红姐砍不死他。 他也砍不死红姐……所以说。 “红姐你也养出阳神来了?!”柳白声音略显激动。 “没呢,还差了点。” 红姐也没托大,更没吹嘘,而是实话实说。 可是这实话……怎么听起来更为生猛? 没有养出阳神,就能更养出阳神的对砍而不落下风了? “红姐好猛!” 坐在她腿上的柳白竖起一根大拇指。 红姐笑了笑,又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然后再抬头看向周如龙时,脸上就已经没多少笑意了。 “今晚就动手吧,到时庄应诚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拦着他,你负责杀人!” “好。” 周如龙听着这话,眼神当中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残忍的笑意。 对于如今的他来说,大不了就一死,已是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至于留在城内会不会被丧葬庙后续追杀这事……这么说吧,丧葬庙要杀你,你躲到天涯海角,他们也能咒杀。 他要不杀你,你给了他们一个大逼兜。 他们都能笑着跟你说好玩,若是遇见疯一点的,兴许还会跪在你面前,求你用力一点。 所以说,管他这五服堂背后是不是丧葬庙,总之就是俩字。 杀便是了! “今晚你就别回去了,在我这住一晚吧,明天起来没什么事你再回去。” 红姐这话是跟柳白说的,而柳白听了也没再拒绝。 柳白从老树林子回来时,本就已经是下午了,因而没过多久,就已经临近傍晚。 红姐害怕柳白在这住不惯,还让公孙仕去喊来了司徒红。 是夜。 红姐所住的房间门口,她轻轻抱了下柳白,然后再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他的额头,轻声说道: “姨去杀几条狗,很快的,等姨回来。” “好。” 柳白并不是很担心黄一一的安危,娘亲既然安排了她在城内照顾自己。 那必然也就会注意她的安危。 黄一一不是那扭捏的性子,道了别也没过多的言说,转身便走了。 她一走,司徒红便回来了,说是来照顾柳白。 其实也就是在旁边住着,柳白若是有什么需要了,能够随时喊她一声便是。 红姐一走,柳白便是回屋关了门。 也就在此时,他忽地听见“啪”地一声响。 声音很细,甚至都不是外边传来的,而是……须弥里边? 他立马窥探,然后很快便是找到了声音的由来,他心念一动,取出了那样东西。 其赫然是先前跟猴子一块牵羊时,分到的那块羊肉,也即是那块不过巴掌大小的象棋棋盘。 而此刻,这棋盘的界河上边,赫然粘着柳白先前从那赶山人遗留的麻衣里边捡来的那枚细小的南瓜。 所以,这俩东西其实是一块的? 柳白觉得不太对……遇事不决,先点命火。 可也就是随着他身上的命火被点燃,他倏忽感觉,这棋盘好像是在抽着自己身上的命火。 而紧接着,这棋盘靠近他身边的这一方,生起了丝丝缕缕的黑气。 这黑气很快汇聚在一处,而后化作了一枚……棋子。 还是象棋里边的“黑将”! 其质地森白,就好似用白骨磨制而成,唯有上边的字迹漆黑。 也即是这一刻,就在这枚黑将右上角的位置,又是现出了一枚棋子——红卒。 柳白惊诧之余,这“红卒”竟然发出了一道男子的声音。 “哟,这么久了,终于来了个新人。” 这声音带着一丝烟嗓,略有磁性。 但是下一秒,这磁性的声音就爆了声粗口。 “我嘞个娘,你咋是个黑将!!!” (本章完) 第135章 血食城最大的秘密!【二合一求月票】 第135章 血食城最大的秘密!【二合一求月票】 棋盘来的怪异,柳白不知是什么情况,所以他第一时间灭了命火。 而随着命火熄灭,这棋盘上的异样,不管是由他显化出来的黑将。 亦或是刚刚说话的那个红卒,尽皆消失。 整块棋盘也都恢复了先前普普通通的那副模样,甚至就连上边粘着的那不过指头大小的铜制南瓜,也都脱落下来。 很快,司徒红的声音就从门口传来了。 “公子,您没事吧?” “没事,不用担心。”柳白将这棋盘放在了桌面,细细打量。 “公子……” 司徒红没走,又是喊了声。 柳白只好挥手间收起了棋盘,然后让震惊的小草去开了门。 司徒红也没进来,只是探头,见着自家公子的确没事,这才放下心来,歉笑了声,然后小心的掩门离开。 自家公子倏忽点了火,那多半是有事的。 所以刚刚隔着门,没见到人,她自然是放心不下。 见其离开,过了片刻,柳白才再度从须弥里边取出那巴掌大小的棋盘以及那枚铜制的小南瓜。 所以,这俩东西其实是一体的? 当时这小南瓜,是在老树林子羊肠道的那个赶山人身上得到的,而那赶山人当时也说了,他是从岘山上边下来的。 至于这棋盘……神前河岸边,那里自然不是岘山。 “小草,你认识这东西不?”柳白向其打听道。 小草晃动着小脑袋,“不知道嘞,小草没见过这玩意,但是好神奇啊,上边的棋子竟然还会说话。” “确实有点奇。” 而且刚刚那个红卒竟然还说了,说这么久了,竟然来了个新人,他口中的新人应当指的就是自己。 “公子,你快把这小南瓜放上去,咱们再研究研究这玩意呗,好新鲜呢!” 小草跳到另一边,推搡着柳白的左手,想让他把这枚小南瓜重新放在那界河上边。 “不急,等我一下。” 柳白说完心神再度沉入了须弥里边,很快便是从里头拿出来了一副面具。 其外貌大致是一个虬髯大汉的模样,怒目圆睁,煞是恐怖。 这东西也是个老物件,是司徒家宝库里边的,现在存放在柳白的须弥里边。 其大致效用便是说戴上之后,在鬼怪眼里就变了个人,还能吓到鬼。 基本上那些鬼影以下的鬼怪,见了这玩意,都得跑。 也算是个难得的好东西了,所以柳白才将其收了来。 “好,但是你一会别出声,要说话的话,就在我脑海里边说。” “好!小草晓得嘞,小草又不傻,公子不用叮嘱这么细的。” 小草犹是在说着,柳白却已经将这小南瓜放了上去。 两者之间就好似铁块碰见磁石一般,“啪”地一声轻响,两者瞬间粘合到了一块。 紧接着,柳白都还没来得及点燃命火,那个棋子“红卒”就已经出现在了棋盘上,依旧是在那老位置。 那道略带磁性的声音再度响起。 “人呢?” “咋恁胆小,一句话不说就溜了?” “真是废啊,我还以为能有个人来陪我唠唠呢。” 柳白闻言,便是把手上的这面具放在了脸上,触感冰凉,紧接着张口,一道粗犷的声音响起。 “你爷爷我在这呢!” 声音响起后,那红卒却是没有回答。 “呃,公子,这个好像是要你点了火才能说话的。”小草在柳白的脑海里边说道:“而且公子你这模样好丑啊,你长大了要是变得这么丑,娘娘会不要你的。” 小草说的也有道理,柳白心中一动又是点燃了命火。 也不用其怎么催动,这棋盘自动吸取着他身上的命火,紧接着那枚好似象征着柳白身份的“黑将”棋子再度浮现在了棋盘上。 依旧是先前那位置。 这次红卒又开口了,其言语温和,声音好听,“我还以为你真的跑了呢,都不敢露面。” 柳白张口,面具粗犷的声音响起,“老子会跑?呵,笑话!” “这是什么东西,你又是谁?速速道来!” 柳白说的很冲,但是这红卒听了却也不生气,反而是笑呵呵的回答道:“这是生死棋盘,至于我是谁……你不用打听,这棋盘上的每一个人你都不用打听,因为没人会告诉你的。” “友情提醒你一句,你最好也保护好自己的身份,不要让别人知晓了你现实中是谁。” 柳白听了微微皱眉。 听这人的话语,这名叫生死棋盘的东西,是一个类似于聊天群的东西? 自己是现实当中的人,对方也是,然后只是在这棋盘上聊天。 可是为什么不能让别人知晓了自己的身份? 狼人杀么? “公子,这生死棋盘好神奇啊。”小草就蹲在这棋盘边上,抱着腿,还使劲地瞪大着自己的双眼。 柳白也觉得神奇,所以他好奇问道:“为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红卒说道:“你小子也就运道好,碰见了我,左右在这被关着无聊,我便跟你说说吧。” 他说完,柳白还没来得及插话,却又见这棋盘上,黑将这棋子左上角的位置,又是有一枚棋子浮现。 这是还有别人?! 这次浮现的是——黑象。 “红卒老鬼,你还没被放出来?”黑象说话,声音像是个老妪,和柳白先前遇见的那个麻婆婆,声音有些相似。 估摸着都是差不多年纪的人。 她跟红卒都是老人,应当也是知道对方的一些情况,所以红卒回道: “没呢,来了几个人请我,但诚意不够,懒得出去,还不如在这被关着好。” “呵呵。” 黑象呵呵一笑,旋即棋子消散,消失不见。 红卒继续说道:“你可知这棋盘为何会叫做生死棋盘?” “因为这棋盘是一个叫做生死的人制作的?”柳白胡几把乱扯。 就跟他猜测那《午牛杂俎》还有《不语草堂笔记》一样,都是乱猜。 这红卒显然也是被他这猜测憋到了,过了一会才说道:“只要你能在现实当中,杀死别的棋子,吸收对方的棋盘,就能提高自己的天赋,这就是生死棋的由来。” “也是我告诉你,为何要保护好自己身份的缘故了。” 竟然是这样……柳白这下明白了。 小草也是在他脑海里边说道:“公子,这真的是个好东西嘞,天赋这东西都是天生的,可这棋盘竟然还能提高天赋。” “公子,你快去把这红卒还有刚刚那个黑象都杀了吧!” “这样你就能变得更厉害啦!” 东西是个好东西,可也奇诡的很,竟然能吞食别人的棋盘提高自己的天赋。 “那这拥有生死棋的就我们三个人?还是还有别人呢?”柳白问道。 “一副象戏总共三十二枚棋子,肯定是不止我们这三个的,至于人……” 红卒“嘿嘿”笑道:“谁跟你说,只有人才能下棋的。” 柳白瞬间明白了,除了人……那就还有鬼了!山精什么的,自然也是有可能! 只是不知道眼前这个红卒是人是鬼。 “那这棋子的位置呢?有什么讲究吗?怎么有点随意的感觉。” 比方说柳白的黑将,本来应该是只能在“王宫”里边移动的,可现在竟然在“黑马”的位置上。 还有刚刚那个黑象也是,在那“绊象腿”的位置。 这都是不按照象棋规矩的走法。 “讲究自然是有,大致反应的就是你在现实中的位置。” “棋盘上离得越近,便是说明你们在现实中离得也很近,而且只有靠得近的才能联系上。” 红卒侃侃而谈,“比方说我就在云州城,刚刚黑象那个老妖婆……看位置和距离,应该是跑到岘山上边猫着了。” 所以说,这棋盘还能充当小地图使用。 柳白再度掌握了一条信息,而后说道:“你就这么暴露你的位置,就不怕被杀了?” 红卒听着这话,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哈哈大笑道:“小爷我就在云州城里,你这厮若是有种,就过来杀我!” 云州城就是云州的州府所在。 “行行行,你倒是个有种的,等着,老子过几天就来单杀你!” 柳白粗犷的声音响起,很是不屑。 反正网上冲浪,谁也不认识谁,这时候还能输阵不成?! 再者说,这红卒看着很是嚣张,对他的实力很是自信,可这都是在生死棋盘上说的话。 谁也不认识谁。 就跟出门在外一样,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比方说现在的柳白,带着能变音的面具,这红卒肯定以为他是个大汉。 但谁能想到,这大汉背后,竟然是个年纪不过三岁多,外表不过五六岁的小孩? “坐等!等你来了云州城,记得说一声,到时咱俩约个场地干一场。”红卒似乎很是期待,说起话来都比刚刚有激情了。 “行,希望到时候你能跪下来,求我别杀死你。”柳白冷冷地说道。 小草:“哇,公子你好霸气哇!!!” “说起话来也好帅,小草最喜欢你啦!!” “如果到时候不会被打的喊娘娘救命,那就更帅气啦!!!” 小草很是夸张的在柳白脑子里边喊道,这前几句话都还好,只是这最后一句话……让柳白听了都想把它嘴巴缝起来。 “有趣有趣。”红卒说道。 紧接着,先前说了一句话就溜的黑象再度浮现,“红卒老鬼,血食城那边好像出了点事,你清楚不?” “清楚清楚,这有什么不清楚的,不就是丧葬庙的几个小鬼头在那边搞事,想着把血食城底下的万尸坑挖出来罢了。”红卒说的很是随意。 可柳白听了……却很是震惊! 自己跟红姐他们查了这么久,想方设法都找不到的事情,竟然就被这红卒随口说出来了? 他是谁,竟然知道这些事情……柳白心中难免有些怀疑他的身份。 “看这黑将的位置跟距离,应当就是在血食城附近,你要感兴趣的话,可以问问他。” 这红卒好像对这生死棋盘了解极深,只是通过棋盘上棋子的位置,就能猜出柳白现实当中的位置。 “呵,老子我的确是在血食城附近,而且就在这翠云山里边,你小子要是有种,大可过来便是!” 红卒呵呵。 黑象则是甩了句,“没兴趣”,然后再度匆匆消失不见。 柳白见状,则是忍不住问道:“这黑象是怎么回事?急匆匆的都不愿多说几句?” “她是走阴人,肯定不一样。”红卒随口回道。 柳白听了却是愈发疑惑,“难道你不是走阴人?” 红卒反问道:“难道你是?!” 柳白想着真真假假才能更好的迷惑对方,所以回答道:“我肯定是啊。” “呵呵。”红卒听着好像很是好笑,“你觉得你这新人,能骗得了我这老鸟?” 柳白:“嗯?” 红卒再度说道:“你以为黑象为什么说一句话就要消失?” “因为他们走阴人能在这棋盘上边说话,靠的是命火,而且还是源源不断的命火,消耗极大,但是对于邪祟来说,却是没有消耗。” “现在……你还要说自己是个走阴人么?” 柳白点火的时候,念了柳娘子给的那篇神奇的经文,所以他的命火就好似无穷无尽一般。 所以也就没有感觉,此刻听这红卒一说,他稍加感知……发现果真如此。 只是一个呼吸时间,其所消耗的命火,都足够他点火点半个时辰了。 这生死棋盘对走阴人消耗如此之大,但与之相反,对邪祟却是没有消耗……难道说,这棋盘最开始制作出来,就是为了给邪祟使用的? 柳白难免有此猜测。只是……柳白看着棋盘上的红卒棋子,轻声问道:“所以,你其实是个鬼?” “对啊,我就是个鬼。” 红卒很是坦然的说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能跟你聊这么久?” 和自己聊了这么久的红卒,背后竟然是个鬼? 刚刚黑象老妪喊他红卒老鬼,柳白还以为只是个口头称呼,现在看来,这竟然是真的! 柳白难免有些惊讶,但也不多,毕竟就跟小草现在说的那样。 “公子,其实他也没说错哩,你本来就是个鬼嘛。” 柳白微微点头。 如此看来,自己的身份隐藏的却是不错。 红卒可能会觉得,我是个鬼,还是个鬼中大汉,但其实我在鬼里边,却是个俊俏的靓仔。 而且实际上,我却只是个小孩。 柳白在这思量着,这红卒鬼又道:“行了,看你是个新人,提醒一句。” “那个小南瓜记得不要从棋盘上拿开了,这样的话,只要这棋盘上有人说话,你就能感觉到了。” 言罢,这红卒棋子也是从棋盘上消失。 眨眼间,这巴掌大小的棋盘上边,就只剩一个“黑将”孤零零的。 柳白再度开口,“这棋子有什么讲究吗?为什么你是红卒,我的是黑将?” 但是却已经没有回答了。 柳白只好骂骂咧咧,然后也是灭了命火。 命火只是稍稍熄灭,他就感觉自己身上都有些酸痛,一番下来,也不知道到底消耗了多少命火。 看来下次想要聊天,怎么都得变成鬼了。 鬼没有消耗,聊多久都行。 旋即他又收起了面具,喝口水,清了清嗓子,声音也是恢复了正常。 小草也是直到这时候才敢出声,“公子,这生死棋盘真的好神奇哎,实在太有意思了。” “但是那个红卒好嚣张,等下次见了面,咱一定要锤死他!” 小草说着还用自己的小拳头锤了锤桌面,就好似它能锤死那个红卒似得。 “怎么,你以前没见过这么神奇的东西吗?”柳白稍稍激将,小草就已经双手叉腰地站起,用一种极为骄傲的语气说道: “怎么可能!就区区这生死棋盘,算得了什么?” “哼哼,当年小草我跟着娘娘在苍岳山顶,苍岳山公子你晓得不,那可是我们这世上最高的山了,都能捅到天上去了。” “我跟娘娘在那上面捡到了一面镜子,说是无所不知的镜子,还会说话。” “当时娘娘就问它,谁才是这世上最强的。” “然后那个镜子说,老庙祝是这世上最强的,娘娘一怒之下,就把那镜子打碎了。” 柳白听完眨眨眼,问道:“这老庙祝是谁?” “哼哼,你看,我就说公子什么都不知道吧,这老庙祝啊,就是禁忌深处里边的第一王座,还是公认的那种,只可惜,他是不会出神庙的。” 小草哼哼唧唧的说着,很是骄傲。 这离着柳白还很远,所以他也就没有多问。 “那红卒鬼说这血食城底下是个万尸坑,那这万尸坑,你知道多少?” “万尸坑啊。”小草瞪大着眼睛,懵懵懂懂的说道:“公子还记着我们在枫叶渡口遇见的那个百尸坑吧?” “那个肯定也是丧葬庙搞出来的,他们挖那个百尸坑,肯定是为了挖这万尸坑积累经验。” “当时我们都还在那遇见了熊大有,加上他又是短刀帮的,还是丧葬庙众……对嘞对嘞,所以肯定是他动手挖出来的百尸坑!” 小草将这一路走来的事情串了起来,很是激动的喊道。 至于这事,早在柳白刚从那红卒鬼口中听见万尸坑这事,也就已经想到了。 更别说,熊大有临死前也承认了这事。 所以……那百尸坑估摸着真就是他们丧葬庙用来试验,为了挖万尸坑而积累经验的场地。 “公子你快夸小草,说小草好厉害好厉害!” “好好好,小草好厉害。”柳白敷衍道。 小草听了却很是开心,扭着屁股继续说道:“挖百尸坑需要脏东西就成了,但是挖万尸坑可没这么简单嘞。” “小草知道,要想把这万尸坑挖出来,是需要血以及邪祟。” “丧葬庙要血,这应该也就是他们杀城内这几大家的缘故,杀走阴人远比杀普通人有用,所以他们已经积攒了足够多的血。” “接下来就是还要邪祟,对嘞公子,我们不是在老树林子里边听那些老树精说,等城内下血雨了,它们就能下山了吗?” “你说,那些邪祟下山,是不是也是挖这万尸坑的一个步骤啊!” 柳白越听,眼睛越亮。 他也没想到,问这小草竟然还真能问出点东西,而且还分析的头头是道。 “我觉得你说的在理。” “只是……”柳白看着自己手腕上的血滴印记,“那为什么要下这场血雨?” “这血雨在其中有起着什么关系?” “那小草可就不知道了。” 随着小草的话音刚落,窗外就响起了一声巨响,紧接着连窗户都在震颤。 柳白猛地转头看去,只见城西的方向闪过一道耀眼火光,而后还有着热浪扑面而来。 “仲二红,莫非你以为本城主真不敢斩你不成!”庄应诚的声音响遍整座城池。 紧接着便是红姐不屑的声音传来。 “呵,斩你老母!” 轰鸣之声再度响起,也是扫清了柳白的所有杂念……不行,得去搭把手,实在不行,在那看着也好。 若是黄一一打不赢,还没有保命手段的话,柳白是愿意为了她喊娘亲的。 “公子,打起来了……” 隔壁开门声响起的同时,司徒红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没事,不用担心,你回去早点睡吧,别来吵我,我也要睡了。” 柳白不耐烦的说道。 “是,公子……” 随着司徒红关门的那一刹那,柳白也是适时推开了自己的窗户,然后一个翻身蹿了出去,落地无声。 小草趴在他的后背,一人一鬼转眼间就已是离开了这个院落。 身后,司徒红就守在门口,看着这一幕。 先前她是关了门,但是人却没有进屋,而是留在了门外。 所以此刻看见了这一幕,但她也没出声,更没有跟随。 这段时间以来,她多少也能感觉到,自己这公子身上藏着许许多多的秘密。 但作为一个合格的侍女,她是不会过问的。 就如同此刻,柳白出了白虎街,再度冲出巷子的时候,就已经化作了鬼婴。 嗯……身高一米八的鬼婴。 他稍稍震动骨翅,就已飞出去极远,就当他想着是不是要直接去城西,去那五服堂所在街坊的时候,却又想到了什么。 他低头,于夜幕之中看向了那城隍庙。 而后也没犹豫,他直接收翅,整个人就像是炮弹一般,直接从高空坠落,砸入了这城隍庙。 原本完好无损的屋顶瞬间炸开,紧接着便是地面都出现了好几道裂缝。 而柳白落脚的位置更是极为精准,直接便是将那城隍老爷的神像都踩了个稀碎。 四周看管的走阴人跟甲士纷纷倒地,而后等他们看清这来的到底是什么的时候。 纷纷四散逃窜。 如此强大的邪祟袭击了城隍庙,这让他们如何不怕,如何不逃? 柳白也没去追杀,而是转身来到了那瑟瑟发抖的庙祝前边。 柳白伸手,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而后与之对视。 被这猩红的眼眸盯着,这庙祝已经彻底没了往日的神秘,一个劲的说道:“鬼老爷饶命,鬼老爷饶命啊。” “我只问你一遍,这城隍,到底是去什么地方了?” “城隍老爷疯了,祂说祂害死了城里的百姓,祂躲去老树林子了。” 庙祝立马回道,好像生怕说慢了,柳白就要将他毙命似得。 “去老树林子了?” 柳白心中一动,这可就好办了,那可是自己的地盘。 “对对,祂就是往那方向去了。” 庙祝话音刚落,城西方向的轰鸣声就愈发明显,柳白心中担忧,又急忙追问这城隍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再怎么问,这庙祝都说不知。 他只是个普通人,说不可能知道这城隍爷的事情。 想来也是,但是柳白却已经没空在这久待了,他双翅一振,再度冲霄而起。 前后不过眨眼间,他就已经来到了这西边的城墙之上。 五服堂所在的那条街坊,早已成了一片废墟,而仲二红跟庄应诚的战场,也已经从城内转移到了城外。 柳白落下这一刻,恰好见着仲二红的身影被一团烈火避退,撞到了远边的树林深处。 这让柳白怎能忍?! 他双翅再度一振,而后怒喝道:“庄老狗,拿命来!” 声音犹在城墙,但是人却已然来到了这惊魂未定的庄应诚面前。 先前柳白刚落地的时候,他自然也已经感觉到了。 可正是因为感觉到了,他才如此震惊,什么时候,这血食城境内,竟然出现了鬼气如此之甚的鬼影? 这实力,恐怕真要跟自己都差不多了吧! 他甚至都来不及避退,就发现一只惨白的右手竟然摁在了自己面门上。 紧接着巨力袭来,他发现自己已是被这鬼推着出去了数十丈之远,撞碎古木无数。 只这一下,庄应诚就已是受了不轻的伤势。 但他也是反应过来,倏忽间,他便放出了自己的……阳神! 金光附体之际,他整个人都像是燃烧了金色的火焰,柳白也感觉到了手上有着刺痛传来,逼迫的他不得不收手。 但只是稍稍收手,这庄应诚就已然脱身。 旋即柳白便是感觉天上好似下起了金色的火苗,每一簇都是带着莫大的威势。 先前对付仲二红都没动用阳神手段的庄应诚,此刻动用了。 可是……那又如何? 柳白身上黑影袭身,不过眨眼间,他就已然消失在了原地。 毕竟还在自己家里,都还没出门的时候,柳娘子可是教了不少鬼影的用法。 就如同此刻,鬼影以身换形,让柳白躲过袭杀的同时,又是来到了这庄应诚身边。 而这也是柳白头一次动用鬼影的手段。 “你……太弱了!” 柳白对这阳神的手段,大失所望。 亦或者说,是对这庄应诚,大失所望。 “呵!” 当面嘲讽,庄应诚也不为所动,只是那阳神再度浮现其身后,而后双手合十,在猛地拉开。 其手中赫然是出现了三柱金色神香,命火起神香。 刹那间,其身后的阳神陡然化身十丈之高,而后……阳神再点火! 阳神点出的命火,却是不再透明,而是呈现那森白之色。 其只一出现,柳白也是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威胁,因为这命火出现之后,让他都感觉到了一丝……被灼烧的感觉。 浑身的皮肤都感觉到了刺痛,很是难受。 至于小草,则是早就已经躲到了他的骨翅下边,瑟瑟发抖。 见此情形,原本还有些弯着身子的柳白彻底站起了腰身,背后的血色披风在这股热浪之下,猎猎作响。 他伸了个懒腰,浑身的骨头都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而后狞笑道: “来来来,看你有多经打!” 言罢,这废墟之上,站起了一道道的……鬼影。 —— (今天更了1w5,尽力了,棋盘的这个设定,和“娘”有关,不能说再多了,过几天就能写出来,求月票) (本章完) 第136章 终究血食【求月票】 第136章 终究血食【求月票】 先前只是一道鬼影,就已然是将这庄应诚逼得不得不动用阳神手段了。 而现在这地面竟然起了这么多的鬼影……这怎么可能?! 假的! 肯定是假的! 是这鬼影弄出来的障眼法。 庄应诚未动,他身后已然点火的阳神却是一脚猛地跺地,顿时,一道白色命火所化的火圈,便是从其四周散开。 其所过之处,连这地面都被灼烧成焦土。 柳白也是能感觉到,这命火放出后,自己的其余鬼影就好似被盯上了一般,连遁身都做不到。 所以……这阳神还是有点手段的。 但也只是有点。 他嘴角翘起,露出一丝笑容,这城主大人,好像很不信自己的实力呢。 所以柳白觉得,有必要让他见识见识。 毕竟在这血食城范围内,能遇到一个让自己倾力出手的对手,可是真难呢。 一念起,这满地的鬼影就好似冰块融化成了水一般,全都倒在了地面。 而后,这地面的黑暗就好似形成了实质,朝着前方,朝着那命火所化的火圈流去。 二者瞬间相交,散发出一阵腥臭味的同时。 这白色命火就好似被一块黑布包裹,然后……熄灭了。 扑灭了命火后,这些鬼影再度从地面起来,化作一个个黑色的身影。 目光幽幽,盯住了最中间的庄应诚。 后者早已变了脸,而且还是变得很是难看,此刻见着这情形。 他怒喝一声,其身后点着命火的阳神倏忽间消散,化作星星点点的白色命火,灌注进了他体内。 就当柳白以为他要的动用什么强硬手段的时候,却见他从袖中抽出一块巨大的灰色布匹,往身上一盖,整个人顿时就从原地消失了。 他……逃了?! 柳白也有些错愕,不是都说只有邪祟才胆小怕事,一言不合就要想着逃命么? 怎么这走阴人,还是养了阳神的走阴人,都这么怂?! 柳白感受着四周的热意消失,然后也看了眼那个已是站上城头的仲二红。 她受了点伤,但是无足轻重,柳白也就放下心来了。 “你是哪里来的?”面对一个如此强大的邪祟,仲二红也没了往日的嚣张。 转而守在城墙上,脸色很是慎重。 柳白看着这样的黄姨,咧咧嘴,也没理会,然后径直走向了庄应诚消失的地儿。 他想看看那灰色布匹有什么秘密。 墙头上,仲二红看着柳白行动间甩动的披风,还有其头顶的双角以及其身后若隐若现的骨翅,忍不住感叹道: “想不到你这鬼还生的挺俊俏的。” “若是所有的邪祟都生的跟你这般,我们这些走阴人对你们也没这么仇视了。” 柳白听着这话,笑的更是开心了。 连走阴人,还是黄姨这种性子极为高傲的走阴人,都夸自己长得俊俏。 那说明什么?? 说明自己的俊俏,已经无与伦比了! 柳白只觉自己走路都在带风,然后抬起头,看了眼站在城头上的黄姨,咧嘴道:“你长得也很好,在我见过的人里边,都能排第二了。” 第一是娘亲,第二是奶娘。 很合理。 “哦?那第一的是谁?”仲二红听了难免问道。 柳白没再回答,来到近处,他伸手捡起那块灰色布匹,然后手一卷,就收回了须弥里边。 地面也没余下其他东西,根本不知这庄应诚的去向。 柳白振翅而起,居高临下俯视着整片大地,却也没见那庄应诚的身影,然后便笔直去往了南边,好似进了那层层叠叠的翠云山中。 只是还没进山,他实则又是绕到东边,猛地振翅飞去。 红姐在解决了这里的事,肯定是要回去的。 自己要想不被她发现,那就只有在她回去之前,抢先回去。 所以这拼的都是速度,都是时间。 半晌。 当柳白刚从窗户钻进去,窝在床上,甚至连呼吸都还没平复的时候,就已是听到了这推开院门的声音。 柳白转念一想,干脆一骨碌起了身,然后穿鞋,大声喊道:“红姐?!” 门外传来应声,柳白便去开了门。 然后主动说道:“红姐你没回来,我这一宿都没睡哩。” 红姐上下打量着他,见其衣着完整,甚至这脚上的鞋子都还沾了烂泥巴。 “呃,睡不着,出去走了走。” “没去城西那块吧?” “没,我不敢去,怕去了给红姐惹麻烦,只是你们那边情况到底怎么样了啊?红姐你没事吧,五服堂除了吗?” 柳白想着转移话题,因而问的很快。 果不其然,这话一问,红姐就没再问别的了。 司徒红也是从门外走了进来。 “基本上都被周如龙杀的差不多了,只有那五服堂的堂主梅岩,一开始就想着溜,没留住。” “我的话,被庄应诚缠住了,好在后来又出现一头和他有仇的鬼影邪祟,很凶,几乎是能压着他打,我这才没事。” 仲二红说完,柳白脑海里便响起了小草的碎碎念。 说的无非就是“公子好厉害”之类的马屁话。 柳白听着多多少少都有些开心,但是表面上却还是得装出一副震惊的模样,“竟然有这么凶的邪祟来了?” “那邪祟长什么样啊。” “嗯,他应该是和庄应诚有仇,打跑了庄应诚之后,就跑了,长得……”仲二红还想了想,最后说道:“很俊。” 柳白把那总是止不住翘起的嘴角,强行压下,然后又跟红姐聊了些别的问题。 比方说庄应诚还会不会杀过来,有没有见到丧葬庙那左手右脚之类的事情。 聊完各自散场,余着这天亮前的这一小会,眯了一下。 即至次日,天色刚明,柳白就辞别了仲二红,说他要回铺子里去了。 只是走到半路,他又跟司徒红说,让她去铺子里开门。 司徒红自然不敢拒绝,只是叮嘱让柳白小心后,驾着马车离去。 柳白再度从北边的城门出了城,而后前往了老树林子。 昨晚那庙祝说,城隍爷就是躲进了这老树林子里边,柳白巡山过境,也是遇见了好些城主府的走阴人,同样是在寻找着这城隍老爷的踪迹。 对于这些人……柳白没有留情。 他们大张旗鼓的进来,对这老树林子多少是没有敬畏的。 柳白自觉作为这老树林子之主,有必要让他们对这片林子,重新满怀敬畏。 解决完了他们之后,柳白又寻到这片山林子里的诡物。 其是一黄衣鬼,本体也就是一件黄衣道袍,飘在这山岭之中,见着柳白纳头便拜。 柳白只是刚提起这城隍爷,都还没来得及细问,这黄衣鬼就已经主动交代了,它说前些天,的确有一浑身染着污秽的夜游神闯进了这山岭里边。 黄衣鬼以为是南边翠云山中上来的夜游神,也就没多管。 只是让几头邪祟跟着。 可没曾想,那竟会是这血食城内的城隍老爷?! 此时见着柳白询问,它自是前去追寻,不过片刻而返,便已是带回了消息。 说那城隍老爷最终是去了小溪涧里边猫着,在那躲到现在都还没出来。 柳白又问了这小溪涧的位置,而后振翅离开了此地。 只是临着当他飞上高空之时,却是见着这西北角的天幕好似乌云密布,就跟要下倾盆大雨了似得,也不知怎么回事。 但现在显然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他循着那黄衣鬼给的位置,很快便是发现了小溪涧所在。 山间开缝成渊,溪流下而成涧。 柳白身形落下,来到这的时候,只见一条小溪从这山涧里边流出,弯弯绕绕的带着浓重的阴气。 这种地儿,里边有水有阴还有天成景,向来是邪祟最爱的场地了。 至于走阴人,见着都是远远避开。 闹鬼窝。 柳白也感觉到了一股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神清气爽,抬眼朝里头望去,昏暗漆黑,但是对于他来说,却是亮堂得很。 夜间视物对于他这猩红的双眸来说,还是不在话下的。 往前走了几步,他也就闻到了那股味道,腥臭当中夹杂着香火味。 蛇有蛇道,鼠有鼠道。 这就是夜游神走过的道。 柳白没有遮掩自己的气息,就这么毫无顾忌的往里边走去。 那些游魂邪祟小山精纷纷逃窜,比方说这小溪里边,就趴着几条声音跟女子一样的鱼,不叫娃娃鱼,叫女子鱼。除此之外,这山涧石壁上,也是有个四角爬虫疯狂的往上爬着,嘴里疯狂的呼喊道:“来爷了来爷了。” 石头落下差点砸到柳白,小草就捡起来了一个,怒气冲冲地丢了上去。 只可惜,丢不到那么高。 气得它直骂马老爷。 地面满是河滩,小石子遍地,柳白往前走了一阵,耳边的流水瀑布声愈发明显,也就在这左边的石壁上,有个石道。 这里的夜游神气息极为明显。 柳白身子跃起,便是到了这石道口。 石道很短,约莫只有两米深,而此刻,这石道的最里边,便是蹲着一个浑身脏乱,还散发着恶臭的黑影。 似是感觉到了柳白的气息,它抬起头来。 也是直到此刻,柳白才算是看出这城隍老爷的真身。 其赫然是一头山狗成了精,此刻它身上满是乌黑的血液,让人感觉很是恶心。 见着柳白,它更是双膝跪地,颤抖着身子高呼道:“见过鬼老爷,见过鬼老爷。” 柳白没有和它废话,走到它面前,一脚将其踹翻在地,而后稍稍蹲下身子,问道: “我只问一遍,血食城内的那场血雨,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什么?!” 城隍老爷好像是听到了自己最害怕的事情,刚刚起来些的它又倒在了地上,身子都止不住的打着哆嗦,嘴上不停地重复着。 “怪我,怪我……” 柳白皱了皱眉,“庄应诚喊你干的?还是丧葬庙?” 听到这话,城隍老爷好像是稍稍清醒了些,它眼中带着悔恨与痛苦,躺倒在地面。 “百年修来终归尘土,尔尔过往皆是一场空寂。” 它闭目,两行血泪从其眼角流下。 就当柳白以为他是不是要没了的时候,他终于开口,“前些个月,有三个走阴的,送了个夜游神到我那。” “那夜游神也算是我的麾下吧,所以送过来的倒也合情合理,只是没曾想,那夜游神的目标,竟然是我……” 柳白听着也有些瞠目结舌。 这城隍老爷说的这事,他并不陌生,因为这说的,就是他最开始进城的时候。 跟马老爷,还有六子一块,送那老山神进城。 “那夜游神有问题,临死前把我污染了,神位染血……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丧葬庙的手段。” “丧葬庙盯上了我们这血食城,我躲不过的……躲不过。” “那这场血雨,到底是怎么回事?”柳白追问道。 城隍老爷听着这话,苦笑一声靠在了石壁上,“血雨是假的,现如今,那些百姓手腕上的血滴才是真的。” “嗯?” “血食城血食城,我也是直至前不久,才从那丧葬庙的人口中得知,这血食城到底是什么含义。” 听着城隍老爷的这番话,柳白已经隐隐有着猜测,也有着结论跟答案了…… 只是,这答案有些沉重,有些难顶。 “你的意思是,手上有着血滴的百姓,其实都是要上供给万尸坑的……血食?” 柳白刚刚问完,这城隍老爷就猛地抬头,似是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鬼……鬼老爷怎晓得,这血食城底下,是个万尸坑?” “现在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 “是……是,鬼老爷说的没错,这些百姓,就是万尸坑的血食,都是我害的啊,都是我害的。”城隍老爷的血泪一直流淌着,没有停歇。 “这血食城最开始的时候,不在这,是在往东,在那枫叶渡口的位置。” “当时这万尸坑还没有被埋,对于一些牵羊憋宝的人来说,这万尸坑是遍地都是宝,哪怕能随便牵一点出去,那都能卖个上好的价钱。” 城隍老爷侃侃而谈,“所以久而久之,枫叶渡口那边,就成了一个市镇。” “再后来,楚国国都那边派了高功过来,办了水陆法会,最终将这万尸坑深埋进了地底。” “没了危险,枫叶渡口的那个市镇也就越搬越前,最后停在了如今这血食城的位置。” “人聚而坊市成,这也就是血食城的由来了。” 城隍老爷一口气都说了出来。 柳白也是头一次知晓这其间的隐秘,“所以说,只要万尸坑被挖出来,手上有着印记的这些百姓,就都得死,是么?” 城隍老爷苦笑着点头。 “能阻拦不?那俩左手右脚在哪?杀了他们是不是就成了?” 柳白追问道。 城隍老爷回答道:“要想挖万尸坑,就得有足够的血液以及邪祟,血液的话,丧葬庙已经杀了司徒家,周家还有一些闲散走阴人,已经凑齐了。” “余下的邪祟……” “要老树林子里边的邪祟下山吗?”柳白说出了小草先前的猜测。 “不……” 说到这,城隍老爷深呼吸一口,压下心中的杂念,而后缓缓说道:“你不知道丧葬庙的人,有多疯狂。” “他们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要毁了整个血食城。” “一半人口用来当做血食,一半人口用来化作邪祟,好挖出这万尸坑!” “什么?”柳白听着这话,都难免有些错愕。 “他们这么做,真就不怕州府那边出手,还有楚国的报复?” 柳白问完,城隍老爷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两年前,三国之下,唯有秦国尚存,其余两国……国将不国矣。” “不然鬼老爷想想,为何这庄应诚作为这血食城的城主,敢跟这丧葬庙合谋?” “丧葬庙威胁是一方面,但更多的还是……国将不国,世将倾覆。” 柳白也沉默了,他也想过这种事。 如今这天下,一国之令难出京畿,四野割据,走阴天下,邪祟四起。 几年前,张苍就好似已经说过,他缝补不了多久了。 柳白抬起他的右手,鬼体的手腕上,空空荡荡。 鬼体不是血食,人体才是血食。 “丧葬庙准备怎么将这半城的百姓化作邪祟?”柳白继续问道。 “阴兵,阴兵过境。” 城隍老爷现在是有问必答,“他们窃取了木洞镇的山神位,准备在那边起阴阵,聚阴兵之势,而后到血食城而止。” “这也是他们要对木洞镇山神,还有我这城隍位动手的缘故。” “只要阴兵一来,阴气暴涨,城内但凡灵性高一些的百姓,都将变成鬼,等到了那时……也就是万尸坑现世之时了。” “现在他们进行到哪一步了?”柳白声音都带着一丝急迫了。 城隍老爷闻言抬起头,似是惊讶于眼前的鬼老爷为何会是这番表现。 正常来说,邪祟听说这事,不都应该高兴无比么? 怎么这…… 可惊讶归惊讶,该说的还是得说。 城隍老爷缓缓开口,“昨儿个我走的时候,那左手右脚,就好像已经去木洞镇了……” “他妈的!” 柳白猛地站起,一句国粹脱口而出。 这岂不是说,已经没机会了?左手右脚都已经去了木洞镇,只要他们起阴阵,到时放出阴兵,过境血食城。 等到了那时,一半百姓变鬼,位于这血食城地底的万尸坑被挖出。 余下的一半百姓被当做血食供奉。 那还怎么玩? 玩个屁玩! 柳白甚至想着,要不直接喊娘亲得了,这世界未免也有些太可怕了吧…… 这才刚从黄粱镇出来,才到这血食城,竟然就要面对这些? 我还只是个三岁的娃娃啊! “对于这有实力的人来说,这世界是能被他们玩弄的,而没实力的人,是用来被这世界玩弄的。” 城隍老爷躺在地面,蜷缩着身子,没了血泪留下,只是呆呆地说了这句话。 柳白刚想着伸手,可也已经晚了。 这原本应当怀抱宝剑的城隍老爷,下一瞬,就变成了一条野狗,孤零零的躺在这地上,身上也随之散发出恶臭,就好似已经腐烂了好几天了。 柳白看着这一幕,最终也只得起身,出来这石道口,而后一拳砸在这石壁上。 身后的石道倒塌,碎石落下,在这远山荒岭间,埋葬了这位血食城的城隍老爷。 柳白也不知道它有没有做错,但好像本就不能用对错去评判别人的一生。 “公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嘞。” 听着小草的话语,柳白脑子里边没来由的蹦出俩字,也就是小草时不时的说的那俩字……屠城! 只要将这血食城的满城百姓屠杀殆尽,没了血食,没了邪祟,这万尸坑好像也就挖不出来了吧? 他正想着,却是感觉须弥里边传来了丝丝震动。 生死棋盘,有人说话了! (本章完) 第137章 大不了喊娘就是了【求月票】 第137章 大不了喊娘就是了【求月票】 柳白双翅一振,从这溪涧之中升空而起,同时也已取出了那面小小的棋盘。 如今他是鬼体,是邪祟,自然不用再点火。 只当他取出这生死棋盘的那一刻,上边就已经浮现出了棋子。 依旧是那个好似被关在云州城某处的红卒鬼。 “黑将黑将,血食城那事要开始了啊!” “你小子是不是已经在看热闹了,只可惜啊,我被关在这,不然无论如何我都得去看看这万尸坑出世,到底是个什么光景。” 柳白听着他的话,有些犹豫。 这红卒知道的很多,要不问问他,如今这事,还有没有机会回天? 不等他开口,又是一枚棋子浮现。 依旧是上次的那枚黑象。 所以说,这云州附近拥有生死棋盘的,连同自己在内,其实就只有三个? 而且柳白也注意到了,和上次相比,这黑象的位置发生了变化。 先前离柳白的位置是还有两格的,现在只有一格了。 所以说,这黑象在南下,在靠近血食城? “红卒老鬼,你是说,血食城底下的万尸坑要被挖出来了?” 黑象苍老的声音响起。 “快了快了,不得不说这丧葬庙还是有点本事的,这万尸坑埋的这么深,竟然还能被他们挖出来。” “怎么,你这老婆子还想去凑凑热闹?就你这一把老骨头还是算了吧,省得死在半路上。” 红卒鬼嘴巴很毒。 所以黑象冷笑一声,也就散去了棋子,从这棋盘上边消失。 柳白思量着,终究是从这高空落下,来到一处山顶,而后凝聚出黑将棋子,又带上面具,问道: “所以说,这血食城已经没救了吧?” “基本上算是吧,怎么,你这小子迫不及待的想去大快朵颐一顿了?” 许是觉得两人都是鬼的缘故,红卒鬼说起话来,更是毫无顾忌。 “基本上算是,所以就是还有补救的法子?” “咦,你问这做什么?” “难不成你还想去救这血食城里的百姓不成?”红卒鬼诧异道。 救这满城百姓? 柳白可没这么伟大的想法,他只是想着,看在不喊娘的情况下,能不能把自己的人体保持住。 人体都已经被打上血食的印记,到时真要一没,自己可就要长长久久的当个鬼了。 而且……柳白也想着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能不能救一下胡尾,马老爷,乃至身边的司徒红他们。 毕竟他们也已经算是这血食城的血食了。 “呵,老子只是看丧葬庙的那群狗东西有点不爽罢了,你小子要是不说,那就罢了!” 柳白很是不屑地说着。 红卒鬼大笑着回答道:“巧了,我也看丧葬庙不爽,成,你等着,我去翻翻书,看能不能找到点由头,可以的话黑将你就去给这丧葬庙添添堵。” “记得盯着棋盘,我有消息了就喊你。” 红卒鬼像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说完后,棋子也就从棋盘上边消失了。 柳白见状,也是散去了“黑将”,摘下面具,然后扭头看向了西北方。 那是木洞镇的方向。 隐约之间,西北整片天幕都被昏昏沉沉的乌云所笼罩覆盖,其间天昏地暗,阴气肆虐。 早早的过去木洞镇的左手右脚,好像已是开启了那阴阵。 山雨欲来风满楼,柳白隔着许远,都好似感觉到了那吹来的阵阵阴风。 他最后瞥了一眼,而后深呼吸一口。 “走,回城!” …… “左手,你倒是搞快些啊,再不快点,这些阴兵都要出不来了!” 右脚刚说完,左手就大声喊道:“出来了出来了,你快接住。” 言罢,这小连子山深处的山渊里边,倏忽有着一团团阴气现身。 说是阴兵过境,其实也就是这么一说。 实际上也就是他俩捣鼓出来的,好似鬼火一般聚而成团的阴气。 这些阴气,都是来自这老树林子里边的枉死人。 毕竟如果真有那过境阴兵,那么何须这么麻烦,这么费劲心思的让这半城百姓变成鬼,再去挖出那万尸坑? 直接用阴兵就够挖那万尸坑了。 而且之所以要将这阴阵起在这木洞镇的小连子山深处,然后再从这走到那血食城中……这点自然也是有着讲究。 一山一水成势,必有其风水眼。 这老树林子自然也不例外,而这小连子山,便是这老树林子里的“脏眼”。 这所谓“脏眼”,自然就是这老树林子里边所有枉死人所化怨气的汇聚之地。 这点,在翠云山上更是如此,那处脏眼甚至都已经实质化地成了血池。 左手右脚在这起阴阵,化阴兵,而后便能携这老树林子的亡魂阴气,出山,最后来到那血食城内。 最终好似那阴兵过境一般,将这半城人都化作邪祟,从而挖出那万尸坑! 而目前为止,虽说过程艰难繁复了些,但好在,一切都是顺利的。 如今这阴阵一起,阴兵现世,接下来所差的,就是赶阴兵了。 如同那赶尸一般,将这老树林子里边的阴气,赶至血食城内。 到时在城内养出来一批鬼魅。 “左手,你说咱这趟真的能顺利吗?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些心绪不宁呢?” 右脚看着这些不断成团的阴气,心中若有所思的问道。 “不顺利的话,不是更好吗?” 左手想着就有些欣喜,“如果什么都顺顺利利,那还有什么乐子,嗯……虽然将这万尸坑挖出来,就已经是足够大的乐子了。” “也是,还是你说的有道理!” 右脚听着这话,也不再多想,转而又兴奋起来。 “快些,再快些,估摸着今晚,都不用等到明天白天,我们就能将这些阴兵都赶到血食城去了。” 左手说着,这山渊里边,便是有着一团团阴气逐渐汇聚。 “也还好香主大人替我们在云州城内抗住了各方的压力,不然我们怎么可能安心的在这搞事,左手啊,你说咱这事情解决之后,是不是得给香主大人点谢礼。” “那是肯定的,咱这做人得懂规矩,知进退。”左手说着连连点头,“香主大人这么卖力地帮助我们,怎么可以不给点谢礼。” “那你说给点什么好?”右脚说着,声音古怪,像是憋着笑,好似是意有所指。 左手瞬间明悟,然后两人下意识地都凑近了些。 左手压低了嗓音,小声说道:“要不,把香主大人的婆娘,送还一部分给他?” “对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右脚连连点头,很是赞同。 “送还一部分给他,他肯定是会高兴坏的。” “那你说,这次送哪部分呢?”左手问道。 右脚回答道:“要不就脑袋吧,香主大人对咱好,咱也不能太小气了,把脑袋还给他好了。” “那也行吧。” 左手好像有些惋惜,但很快他又开心起来了,“到时,他还得谢谢咱呢!” “是极是极。” 言罢,这山渊里边,除却那些不断成型的阴气以外,还响起了两道阴恻恻的笑声。 好似鬼哭。 …… 血食城,康寿坊,红烛铺子。 柳白刚到家,便是叫着司徒红锁门,他要去找黄姨说说这事,看她那有没有什么手段能阻止这事。 至少也要问问她有没有保命的手段。 可后脚,前去锁门的司徒红就止住了身形,顺带着这屋内都一暗。 有人来了? 那司徒红怎么不开口? 已是走到后院的柳白倏忽回头,只见这门口果真是来了个客人。 其身材高大,头发披散,身上穿着一件雪白长袍,手里还提着一个布包,而在其后头,好似还有一个人的身影。 而且这人……还是个走阴人。 “你有什么事吗?”柳白从里屋走了出来,眼神当中也是带着一丝问询。 同时他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因为司徒红见到这人,好似有些怔住了,直到此刻听着柳白的言语,才回过神来。 可还没等司徒红开口,这人就已是上前一步,双手抱拳,朝着柳白深深一揖。 “家族败类司徒良……叩见家主大人!” 言罢,已是作揖的他,竟真的双膝下跪,而后重重一叩首。 柳白:“???” “你是司徒良?!” 诚然,柳白见到他,还是很惊讶的,而且更为惊讶的,还有跟在这司徒良背后的那道身影。 其模样熟悉,此刻也是老老实实地跪倒在地面,高呼“拜见家主”。 他是……司徒不胜! 惊讶的不止是柳白,还有司徒红同样如此。 她张了好几次嘴,才喊出来一声“爹”,然后又看向了那背后的司徒不胜,她喊“老祖”,但是老祖没有半点反应。 “起来,起来说话吧。”柳白也是惊诧,没想到这个关键时刻,司徒良竟然回来了。 但回来了也好,接下来这事……的确是需要人手。以司徒良养阴神的实力,多多少少也是个助力。 “谢过家主大人。” 司徒良起身,然后背后的司徒不胜跟着起身。 似是察觉到了柳白异样的目光,司徒良叹了口气,主动解释道:“老祖的确是已经死了,但也没死透。” “我趁着他死了还算热乎的时候,用赶尸之术将他炼制成了尸傀,所以还保留了一丝神智,但是可惜,也不多了。” 司徒良说着,便是伸手在司徒不胜脑后轻轻拍了一下。 司徒不胜一个趔趄,而后猛地打了个哆嗦,再度看向柳白时,他的眼神当中也是恢复了神采。 有些激动,也有些苦涩,而后第一句话就是,“公子,老奴以后不能侍奉你左右了。” 柳白听着这话,说不感动那肯定是假的。 但此时说这些都没太大用了,他只是说道:“放心,我会给你报仇的。” “老奴谢过公子了。” 司徒不胜说完,原本还算清澈的眸子瞬间变得浑浊,而后整个下巴往下一挎好似脱臼一般,口水都止不住的往下流。 司徒良再度在其脑后一拍,他的眼神又变得呆滞,甚至还主动把自己的下巴装了回去。 “只能这样了,也总比彻底死了要好。” 司徒良语气惋惜,但也的确是这样。 “已经很好了。”柳白说完,又是看了眼地上的布包。 司徒良识趣的将其打开,让人没想到的是,里头赫然是一颗人头,染血的人头。 其模样柳白也熟悉,正是那五服堂的堂主梅岩。 所以说,昨晚上他从周如龙手里逃脱之后,便是撞在了这司徒良手上? “路上正好遇见了这梅堂主,想着相逢即是缘,便将他宰了。” “一会见着红姐,也好有个见面礼。” 司徒良嘴角挤出一丝笑意,显然,对于这城内的形势,他也已经有了几分了解。 “事不宜迟,现在咱就去短刀帮。” 只是等着刚踏出门,柳白就发现,这整个血食城的天色都暗了下来。 天上盖着一层厚厚的乌云,连地上都起着扫地风。 街上往来行人稀疏,连好些铺子都是关了门。 这天色,若是发生在夏季那倒也还好,可现在都已入了秋,怎还会有这样的天色? 司徒红不知情况,还在说着这天气古怪。 柳白却是知晓,多半就是那左手右脚,已经动手了…… 兴许今晚,这阴兵就能抵达血食城? 但现在显然不是解释这事情的时候了,因为一会见着红姐他们,又得解释一遍。 “得快些了。” 柳白丢出纸马,落地后化作马车,几人先后上去,司徒良驾车,在这大风天里,马车离开了康寿坊。 “……” 半晌过后,短刀武馆,大厅之内。 红姐,周如龙,司徒不胜,司徒良,司徒红以及公孙仕几人围坐,认真听完了柳白的讲述。 从这血食城的形成,直至最后丧葬庙要如何挖出这万尸坑。 事无巨细,一一说了个明白。 而红姐他们听完后,也是有些瞠目结舌,他们都没想到,这背后竟然还有这样的讲究。 “所以现在,就是那左手右脚两人已经开启了阴阵,那阴兵过境都已是快要来到咱这血食城了?” 周如龙抬头看着外边被吹的满地跑的灯笼,喃喃地问道。 “那庄应诚还在城里吗?”刚回来的司徒良问道。 “跑了。”红姐沉着脸说道:“昨晚上被一个鬼影压着打,遁逃之后就再没回来,现在看来,估摸着是已经溜了。” “那我们现在?” 五气聚了个圆满的司徒红头一次知晓了这些消息,也想着看能不能早点掺和进来,多少帮个忙。 周如龙,司徒良几人都是把目光看向了红姐,在场也就她实力最强,知晓的也最多了。 “听说你加入了纸伞会,你那边能有什么帮助吗?”红姐看着司徒良,径直问道。 后者露出一丝苦笑,“难,我们这纸伞会跟孩儿帮其实也差不多,除了自己接活计以外,纸伞会是不会管我们死活的。” “当然,若是早点知晓这消息,倒是可以尝试着找其余纸伞众,买凶杀人。” “那就屁用没有了。” 红姐爆了句粗口,然后又把目光看向了柳白,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意。 “说说吧,你有什么想法没,我们都听你的。” 柳白听着这话也是适时站起,站在了椅子上。 几人目光顿时看来。 而这大厅里头,在场的这几人都能算得上是自己人,柳白也就没含糊客气了,而是直接差遣道: “想法确实有一些,你们听听就好了。” “阴兵现在应该还在南下的路上,还没彻底进城,所以我想红姐你跟周老祖去拦那些阴兵,能拦则拦,总之就还是保命要紧。” “司徒良你带着司徒老祖去城主府看看,我怀疑那俩丧葬庙众还会有别的布置,而城主府位于城池正中央……极有可能,你们去看看就好了,没事的话,就去找红姐他们。” “公孙仕跟司徒红,你俩带领你们短刀帮的帮众,把城里所有人都赶出去,能赶走多少算多少。” “不管如何,现在这些百姓都还没变鬼,只要早点赶出去,到时就算变了鬼也不会在这万尸坑上头,想一次性挖出来……没那么容易!” 柳白一口气说完,而其余几人看向他的目光,就跟看个鬼似得。 毕竟柳白说的这些想法,他们也有一些,但都是零散的。 比方说试试这阴兵能不能拦住这样的,可要和柳白这样,面面俱到,将所有方面都考虑到……可能得多点时间才行了。 毕竟刚得到这消息,他们都还没彻底消化完。 “好。”红姐最先反应过来。 而后其余几人也是各自开口。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在场几人都是答应下来,而后又很快离去。 转眼间,这偌大的大厅里边,就只剩下柳白一人。 但很快,红姐又回来了,她来到柳白面前,眼神当中依旧带着笑。 她蹲下身子,两人平视。 而后她又伸出双手,捧住了柳白的小脸,“放心,有你娘在,你想死都难,当然,我也如此,没见着黄姨上次都已经变成鬼了,你娘都把我救回来了不是?” “所以没必要愁眉苦脸的。” “至于这城内其余百姓的死……”红姐说着缓缓站起,而后以一种冰冷的语气说道:“这世道就是如此,人命比草贱。” “还总有人担心这世上人会不会死光……且不说有没有可能发生这种事吧,就算真的死光了,那又如何?” 柳白闻言,抬起头,认真问道:“那又如何?” 红姐微微曲腿,微笑着说道:“如果人真的死光了,那这世上很快就会有另一种人兴起,那种‘人’,我们现在称之为邪祟。” 柳白听完,也算是知道红姐想表达什么了。 只是他摇摇头,“我担心的不是这。” “那你愁眉苦脸做什么?” “我只是担心,没有娘的帮助,我连这血食城都走不出去……”柳白说着也是有些伤心。 红姐也听明白了,只是听着却有些想笑,于是她伸手捏了捏柳白的小脸,然后说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所经历的这些,其实是因为你娘,不想让你走那么远?” “什么?!” 柳白猛地抬头,他想到了什么。 但是仲二红,或者说黄一一却没有多说了,她转身出去门口,“你就在这好好待着吧,等着红姐的好消息!” 柳白眼神闪烁,直至再也见不到红姐的身影,他才从须弥当中取出了柳娘子给的那本书册。 正面翻开,里头是柳娘子写下的话语,其文字显现。 柳白看着,就好似自己耳边已经响起了娘亲的声音。 “小小男子汉,在外边遇见了事怕啥?大不了喊娘亲就是了! 别老是惦记这惦记那,惦记着是不是自己没本事,总想着喊娘亲。 娘跟你说吧,其实能投胎投到娘亲这,就是你最大的本事了。” 是啊,大不了喊娘亲就是了。 柳白看着这话,心中大定,然后也就收起了这本书册,可也就在这时。 门口的阴风,倏忽变大了。 甚至隐隐之中,都好似要将这屋顶掀翻之势。 血食城西北方,热浪滚滚,有养阴神的走阴人,在那边点燃了命火。 柳白踩着这扫地风,来到门口,而后伸手在胸前一点。 刹那间,他已是化作鬼体,冲霄而起。 …… 与此同时。 岘山的一处老凉亭子里头,正坐着一个年逾甲的男子,他身后背着一背篓,背篓里边装着的,满是菜刀。 而此刻,他点亮了一盏油灯,昏暗的光芒洒照四周。 驱散黑暗的同时,也让那些藏在暗中的邪祟不敢靠近。 他似睡非睡地好似想起了什么。 “血食城,司徒家……该去收刀钱了。” —— (明天就能写完这段剧情了,然后娘亲也该回来了) (本章完) 第138章 养阳神的红姐【求月票】 第138章 养阳神的红姐【求月票】 月黑夜风高。 许是傍晚时分的那一阵子风吹遍了人间,临着到了晚上,整个血食城都是没有了一丝一毫的风声。 只是天上这层层叠叠密布的乌云,压迫的愈发紧了。 城内,虽说是没了风声,但依旧是乱糟糟的一团。 无数的火把星星点点在各处,有人执杖,有人点火,有人踹门,有人骂骂咧咧。 胡尾也在其间,他知道近来这血食城内要发生大事了。 兴许也都已经在发生了,一件和每个人都有关的大事,只是临了他却没想到。 这大事沦落到他头上时,竟然是要驱赶这满城百姓。 这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尤其还是在这大晚上的驱赶,但是没法子,上头交代下来了,那就总得做。 眼见着隔壁院子又是见了血,胡尾也不得不拔出了自己的刀,然后点着火,一脚踹开了院门…… 哭喊声,叫骂声,哀求声,打斗声,狗吠声……全都汇聚到了一处,尽入柳白耳中。 此时,已是化作鬼体的他,就守在这血食城上空,盘旋着身子,默默打量着这一切。 他想起了那城隍老爷临死前说的那番话……对于没实力的人来说,他们就是这世界的玩物。 此刻,这句话便是如此生动地展现在了他面前。 倏忽间,西北方向再度传来命火的气息,他身子一绕,转而看去。 黑夜对他并无丝毫阻拦,他的目光透过极远,看见了那山峦之中。 原本视之不见的阴气此刻竟然已经实质化,化作一大片的灰雾滚滚南下。 所以说……阴兵过境,终究是来了? 而也就在这时,在这血食城西北面的老树林子里头,一座名为“当阳坡”的山顶,倏忽有着走阴人点燃了命火。 柳白居高临下,俯视看去。 在这漆黑的夜间,好似有着一道火光冲天而起,驱散黑暗的同时,好似那水中横木,也是稍稍阻拦了这阴气南下的速度。 而这率先点火之人,自是红姐了。 紧接着,在这当阳坡对面的那座山头,同样有着一位走阴人点燃了命火。 只是和红姐相比,这周如龙的命火就显得黯淡了许多。 可这也只是和红姐相比! 相比较其他,养了阴神的周如龙,其命火依旧璀璨。 两位养了阴神的走阴人一左一右先后点火,在那狭窄的山缝之中好似连接成片。 这滚滚南下的阴气终于是被阻拦住了。 就当柳白以为这事情能这么轻而易举的解决之时,忽见那南下的灰雾当中,猛地伸出来了一只巨大的手掌。 其好似小山一般大小,干瘪,枯瘦,只一下,就撕裂了红姐两人凝聚的火网。 而后这灰雾再度从中间的山缝当中,笔直南下。 另一边,点着火的红姐,身上命火愈甚,而后其身形竟是猛地撞入了那团灰雾当中…… 起先是还能见着一点火光在那灰雾之中亮起,昏昏沉沉的很不真切。 可是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后,火光竟然……彻底的消失了! 高空盘踞的柳白下意识就想着动手,可转念一想红姐临走前说的那些话。 她的安全是能有保障的。 柳白也就暂时放下了这个想法,低头看去,只见这东南北三个城门口,都已经挤满了人,都在疯狂的往外边挤。 事到如今,他们也算是看出来了,城内是真的要发生大事了。 可饶是如此,依旧有些人宁死都不愿走,而是要守在家里,说什么出去了喂邪祟,那是更加危险。 还说死都要死在家里,不能死在外头。 这种人,不仅不少……还很常见,尤其是一些上了年纪的,更是如此。 倏忽间,西北方那团雾气当中,响起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 “仲二红,你这女子不要命了!” 柳白猛地转头看去,紧接着便是见到那团灰色的雾气当中,走出来两个身背同一个长条木箱的人影。 其模样狼狈,好像很是气急。 而在那团雾气当中,原本消失不见的那团火光,此刻又是再度亮堂起来,氤氲在那雾气最为浓重的位置。 对面山头上,周如龙见到这左手右脚出现,更是一冲而起,直奔他俩所在的位置。 可他俩却是不管不顾,而是近乎同步的摘下了他们身后背着的那个长条形的木箱。 然后身子稍稍一低,身后明明什么都没有的地儿,他俩竟然也是坐稳了。 而后将这长条形的木箱平放在两人的大腿膝盖上。 “砰——”地一声轻响。 这木箱……被打开了。 柳白眼尖,第一时间就看清了这木箱里边到底是什么……左手右脚。 如其名字一般,这木箱子里边所装着的,赫然是一个人的左手跟右脚! 而且木箱只一打开,这左手右脚就好像是失去了束缚一般,猛地窜了出来。 起先是那右脚,跳将起来便是一脚重重地踹在了周如龙的胸口。 直接将其踹地口吐鲜血,倒飞出去,跌落在那山峦之中。 而那左手则是趁机进了那灰雾,似是要去截杀仲二红了。 盘旋于血食城上空的柳白低头看了眼城主府的位置,进去的司徒良以及司徒老祖,现在都还没出来,也没点火的架势,根本不知里边发生了什么。 既然如此……他稍稍收翅,整个人如离弦之箭一般,从这极高空坠落,笔直地杀向了那左手右脚! 这俩东西先前也都对柳白动手过,所以此刻这仇人见面,自然是分外眼红。 柳白不知他俩是什么实力,自是倾力出手。 从高空落下的他,浑身上下都被黑影所覆盖,遮蔽。 而后身形从这山头一闪而逝,所过之处,低落了点点黑影。 他快,这俩左手右脚反应也快,等着柳白出现在山顶树梢时。 左手右脚原地所站立过的位置,只余着两个纸人落地。 两个纸人都是被拦腰斩断,切面极为光滑,而他俩的身形则是出现在了先前周如龙所站立过的山头,惊魂未定。 柳白见状,终于是露出了一抹微笑,“原来,你俩的实力,也不咋样嘛。” “你这邪祟是从哪冒出来的,咱们兄弟可没得罪过你!” “再说了,待会这盛宴一开,有的是你享用的时候!竟跑到这来捣乱!” 左手气急,指着柳白怒骂道。 柳白也没生气,只是用一种奇怪的语气说道:“什么时候,丧葬庙办事,也要考虑有没有得罪对方了吗?” 左手一时语滞,然后右脚便用那娘娘腔的语气说道:“捣乱的来了,无冤无仇你就要来搅乱我们的好事的话……那么我们可能是同一类人了。” “要不,你来加入我们丧葬庙吧?”右脚说完,便很是欣喜地看着对面的柳白。 “放心,我们丧葬庙很好玩的。” 而柳白呢? 同样目露思索,好似在考虑,实则在拖延些时间,不管是那进了灰雾的红姐,还是城内的赶人,都需要时间。 只可惜,左手只是疯,但不是傻,他跳起来重重地拍了下右脚的后脑勺。 “玩玩玩,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玩!血食都要跑光了!” 柳白也不知他是怎么知道的,但是既然事情已经败露,他也就扇动翅膀,再度杀了过去。 走阴人杀人,才有那么多的讲究跟术。 邪祟杀人,那就只有一个字……杀! 而这左手右脚显然也是事先有了准备,不知他们动用了什么手段,在柳白还没来得及靠近之时,身形就已然化作灰色的雾气消失。 而后彻底不见。 柳白来到他俩所站立的位置,环顾一圈,皆是不见。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他俩……也进了这灰雾! 这实质化的阴气,对于走阴人来说,都可以称得上天敌了,每当遇见都是避之不及。 可对于柳白这样的邪祟鬼魅来说,那简直就是如鱼得水一般。 闯进这雾气当中的他,不停地扇动着翅膀,在这阴气之中来回游曳,试图寻找着那左手右脚的踪迹。 可临了,左手右脚的身形没被现,反倒是见着了红姐。 此时的红姐被一团极为浓重的阴气包裹着,好似化作了一个灰色的虫卵。 柳白刚想着一掌劈开。小草却忽地在柳白脑海里边惊喜地说道:“公子别动手,她在养阳神嘞!” “什么?!在养阳神!” 柳白急忙收手。 这要是真的的话,那也算是难得的好事了,红姐要是能在这时候养出阳神,那说不定真的就还有救! 而也就在这时,柳白只是稍稍迟疑,这灰雾包裹着的红姐身上就有着白光亮起。 柳白二话不说,振翅便已离开此地。 他前脚刚走,后脚这团灰雾当中便是迸发出了一道极强璀璨的白光。 紧接着一个模样和红姐一模一样的白色身影便是从她身后出现,升起。 这是红姐的……阳神?! 连阳神都有着那一模一样的大长腿。 而且其只一出现,一股炽热的感觉便是传遍了四周山峦。 甚至连那些阴气都好似烧的消散了不少。 红姐身形一跃而起,竟是踩在了她阳神的肩膀上,而后放眼四周,颇有种睥睨天下的味道。 “区区阳神,不过如此。” 阴风吹拂间,她身上衣裙猎猎作响,凸显出她身上完美身形的同时,也让她那标志性的大长腿显露出来。 她极为豪迈地笑着,而后阳神再点火。 刹那间,一股更为炽热的感觉扑面而来,和庄应诚有过一次交手的柳白当即就能判断出来。 这刚刚养出阳神的红姐,实力就已经要比先前的庄应诚要强了。 而红姐的阳神点火后,当即有着一道森白色的火焰朝着四周蔓延而去。 烧遍山峦的同时,也将这漫山遍野夹杂着的阴气……一烧而空。 这声势浩大的阴兵南下过境血食城,就被这养出阳神后的仲二红。 一招给解决了? 一时间,不止是仲二红有些不敢相信,甚至就连飞至高空避开身形的柳白都有些诧异。 所以,这事真就这么解决了? 没了阴气,百姓的灵性也就升不上去,这灵性升不上去就变不了邪祟,自然也就挖不出这万尸坑了。 只是……那左手右脚呢?难不成也会就这么逃了? 这可不是他们丧葬庙众的风格! 盘旋高空的柳白下意识地想到了什么,他在猛地转身,看向了城主府的方向。 不知何时起,那位于血食城最中央的城主府,竟然已经升起了一道黑色的烟柱。 其色漆黑,其味腐臭。 而且不仅如此,城内其余的各个地方,在那街道里边,都有着一个个百姓在缓缓的移动着。 不,那已经不是百姓了,而是……鬼! 所以自己几人在这阻拦了许久,甚至红姐最后都已经将这些阴气烧完了,可这事情,却依旧让这丧葬庙给做成了? 城内残存的百姓成了鬼,那么接下来,就是要挖这万尸坑了? 似是回应着柳白的猜想似得,整个血食城的地界里边,都传来了一声巨响,好似那地龙翻身。 紧接着这血食城内,乃至城外四周的旷野,那地面都好似在逐渐变得泥泞,像是变成了一块……沼泽! 柳白对这场景也不陌生了。 现在在那枫叶渡口,在短刀帮的那个库房仓库底下见到的那个百尸坑,就是这样貌。 所以现在这是万尸坑,被挖出来了?! 柳白神色未定。 与此同时,养出阳神的仲二红带着手上的周如龙也是回到了这城内,站在那西边的城墙之上,看着这满地怪异,脸色凝重。 万尸坑被挖出来了,可那过境的阴兵都被阻隔了。 这左手右脚,到底是如何成功的? 正当柳白疑惑之际,很快,就有人回答了他…… 只见那偌大的城主府内,其刚进门的那城主大厅,也就是柳白先前吃过晚宴的那间屋子。 猛地炸裂开来。 紧接着有两道身影就被甩了出去,远远地砸落进了一间酒肆里边。 柳白只是瞥了眼,就知道,那俩被丢出去的身影是司徒良以及司徒不胜。 可他俩都已经是养阴神的了,竟被打的这般狼狈? 再之后,整片城主府的地面都变得漆黑,腐烂,成了那散发恶臭的烂泥沼地。 而随之一个巨大的身影就从那泥沼地里钻了出来,起先只是脑袋,然后是双手撑在这淤泥里边,最后乃至全身。 也是直到此刻,柳白才看清他……它的全貌。 浑身上下都是用腐烂的尸体拼凑而成,有人的断手,断腿,腐烂的脑袋,躯体,再加上刚从泥沼地里出来,浑身上下都在滴着脏水,极为的腥臭,恶心。 但也有类似于常人的地方,比方说它的左手右脚,就像是人的躯体硬生生地拼接上去的。 “杀我们?” “坏我们的好事?” “就凭你们这些个乡下的泥腿子,你们配吗!” “我们兄弟俩筹备了一年多的大美事,真要被你们这些个就破坏了,那我们还配加入这伟大的丧葬庙吗?” 这腐尸口中同时发出着左手右脚的声音,显得很是怪异别扭,但这都不妨碍它们癫狂的笑着。 “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点消息,以为这万尸坑只能用邪祟跟血才能挖出来?” “笑话,走阴手段千千万,真以为知道点皮毛,就万事大吉了?” 自以为得胜的左手右脚此刻肆无忌惮的嘲讽着。 而且随之,这整个血食城的地面,都开始朝着淤泥转变,就好似底下有着什么东西在冒出来似得。 养了阳神的仲二红踩着屋顶,几步便是来到了这城主府附近,直面这腐尸,而后沉声问道: “既然如此,那可以说说,你们是怎么将这万尸坑挖出来的了么?” 左手右脚笑的癫狂,“成,看在你还有几分天资的份上,看在你这苦苦哀求的份上,我们兄弟俩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 紧接着,这城主府地面的淤泥就好似被分开一般,这地底的样貌也就出现在了众人眼中。 这城主府下俨然是有个偌大的暗室,而此刻,这暗室的地面也已是化作淤泥。 和地表不一样的是,这地底的淤泥里边,已是能看到一颗颗浮在淤泥表面,脸色铁青,双眼暴凸的死人头。 而在这淤泥最前边,还有着一座立了墓碑的……坟头土。 见到这场景,柳白当即就认出来了这是什么! 这竟然是枫叶渡口底下的那个……百尸坑! 尤其是那坟头土,极为明显,甚至还是用那仓库木架子桥上的木板制成的。 此刻,这原本应当位于枫叶渡口的百尸坑,竟然出现在了血食城内。 认出这东西来的,也不止有柳白,仲二红同样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眼神当中同样难掩震惊。 “用百尸坑来挖万尸坑……嘎嘎嘎,这天底下,谁还能有我们兄弟俩的脑子!” “谁还能有我们这般聪明!” 左手右脚癫狂地笑着,还是仰天大笑。 红姐心念一动,其背后陡然有着白光亮起,阳神欲出之际,这地面却是深处了无数只手臂,密密麻麻。 每个手臂上边,都是带着污血,而后直指那仲二红。 只是刹那间,她身后刚刚亮起的白光就已熄灭,她脸色惊慌间,仓皇离开。 左手右脚笑的更是开心了。 “区区阳神,也敢硬撼这万尸坑之威?简直是找死!” 高空之上,柳白始终不曾落地,可也就在这时,他须弥当中的生死棋盘颤了颤。 红卒棋子浮现。 “黑将黑将,在否,我找到法子了!” “什么法子,我正在看戏呢,这万尸坑都被挖出来了,无力回天了已经。”柳白面具一戴,直接回答道。 “放狗屁!这法子就是要挖出来之后才有用的。”红卒显得好像很是激动。 柳白原本已经准备喊“娘”的心境压下,问道:“什么法子?” “法子是有,就是有点难……” 红卒说着话语又有些为难。 (本章完) 第139章 娘!!!【求月票】 第139章 娘!!!【求月票】 柳白不说话了,这个时候自己要是追问的厉害的话,那么这红卒鬼肯定会有所怀疑。 而且……这狗日的明显是想吊人胃口。 所以柳白不说话,很快,他自己就急了。 “你倒是问啊。” “哦,你说吧。”柳白语气寻常,好像很不在意。 红卒鬼这才舒服了些,而后说道:“这不管千尸坑还是万尸坑,其实归根结底都是诡地,诡地其实跟域在某种程度上也有着关联。” “所以这既然是域,那就能有主。” 柳白听不懂这“域”到底是什么,但是他却隐隐猜到了这红卒鬼的意思。 “你是说,成为这万尸坑之主?” “啧啧啧,黑将不愧是黑将啊,就是有见识,我这还没说,你就已经知道了。”红卒鬼感叹道。 柳白低头看向这万尸坑,有些意动,但又无从下手。 “这能成为万尸坑之主我倒知道。”反正不管知不知道,这个时候肯定得说知道,“但是该怎么做?” “简单,其实没那么多讲究,法子很是简单粗暴,不然我也不会直到现在才想起来了。” 红卒鬼说完,好像是深呼吸了一口气,而后才继续说道:“就是你进入这万尸坑,然后一个劲的吸里边的鬼气跟阴气,只要吸收的足够多,你就能成为这万尸坑之主。” 你这法子可真简单粗暴……柳白嘴角抽搐。 但是紧接着,他脑海里边又响起了小草的声音,“哎,公子你别说,他这还真是个办法嘞!” “这这能行?”柳白诧异道。 “能行是肯定能行,但是这万尸坑的鬼气跟阴气……这哪个鬼吃得消嘞?”小草在柳白脑海里边说着,又从背后钻出头来,一个劲的摇头。 “会被撑坏的,可不行可不行。”小草害怕柳白要去尝试。 红卒鬼见柳白没说话,又道:“反正法子就这一个法子,我也已经告诉你了,要不要去试试就看你的了。” 小草听着这话,跳到那棋盘上边,一脚踩在那“红卒”棋子上头,气呼呼地连踩了好几脚。 但它也知道不能开口,于是只能在柳白脑海里边说道:“叫你出馊主意。” “叫你出馊主意!” 柳白也没制止,而是又低头看了看这逐渐被挖出来的万尸坑。 等到这整个万尸坑彻底出来,估摸着就是供奉血食之时了。 “谢了,法子提的不错,下次不要再提了。” 柳白说完,也就散去了棋盘上的黑将,也收起了棋盘。 他身形依旧在这血食城上空盘绕着,此时就算是隔着这上百丈的高度,都能感觉到底下这万尸坑冲起来的阴气了。 “小草。”柳白喊道。 “哎,公子,小草在嘞。”它说着还用脑袋蹭了蹭柳白后背的骨翅。 “你说我的人体能死了不?” “啊这……还是不要吧,公子的鬼体虽然帅,但是人体小小的也很可爱呀,其实娘娘也挺喜欢你的人体的,她跟我说过,她说你这柔柔弱弱的,捏起来手感很好。” 听完小草的描述,柳白嘴角下意识有些抽搐。 “我也觉得还是别死了好。”柳白说完又低头看了眼。 此时留在城内的百姓基本上都已经变成鬼了,反倒是那些逃到城外的,许是因为人多,再加上又有走阴人夹杂其中的缘故。 反而让那些邪祟投鼠忌器,不敢上前,所以没死多少。 红姐依旧守在西面的城墙上,欲逃又止。 “所以要么我现在喊娘,看她能不能救下我的人体。” “要么就是我自己去试试,看能不能吸收完这万尸坑内的鬼气跟阴气……大概率也是不行,到时候也得喊娘亲来。” “所以与其左右都要喊,我觉得不如我自己先试试,你觉得呢?” 柳白语气平静,说的很是认真。 “呃,公子你说的也没错嘞,只是……只是小草不想看到你冒险哩。” 柳白听了笑道:“其实人生下来,就已经是在冒险了。” “可公子你是鬼呀,你又不是人呢!” 柳白懒得和它斗嘴,只是深呼吸一口,而后看向地面,看着那万尸坑。 “走了,小草!” 随后柳白身形从这血食城上空一闪而过,笔直坠落。 红姐发现了他。 左手右脚同样也是见着了他,甚至还主动开口道:“哟,这不是那小鬼吗?” “怎么,现在忍不住了,想着到这来大快朵颐分一杯羹了?” “成成成,这万尸坑地儿大,小爷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柳白还很有礼貌的道了声谢,毕竟现在自己是鬼,不是人。 做鬼就该有个鬼样,就像娘亲说的,当了鬼也要讲礼貌。 所以道了谢之后,柳白这才冲入了这万尸坑当中。 对于鬼物邪祟来说,这万尸坑无疑是最好的养尸地,待在这里边,舒服不说,这实力还能蹭蹭的往上涨。 所以也不止是柳白,其余一些稍微有点意识的邪祟,都知道往这万尸坑里钻。 西面城墙上,仲二红自然也是见到了这一幕。 起先仲二红还对那邪祟有点好感,觉得他帮自己对付了庄应诚。 可现在……呵,邪祟就是邪祟! 红姐思量间,又是转头看向了城外……也不知柳白去了哪里? 刚去寻了也没寻见。 红姐不担心他的安危,但却担心他会不会受伤,会不会害怕,毕竟那到底还是个孩子。 至于这血食城……红姐觉得,多半是保不住了。 万尸坑已经被挖出来了,自己又打不过这左手右脚,还能有什么办法? 人事已尽,其余的,就看天命了。 她在等结果,左手右脚同样在等,他们在等这万尸坑彻底被挖出。 所以余下来的,都不过是时间罢了。 地底,万尸坑内,柳白进来后,二话不说,便是一个劲的开始吸! 四周的鬼气阴气好似疯了一样往他身上挤,不过片刻,他就感觉自己好像要被撑爆了。 可下一瞬,这些进了他体内的阴气鬼气却又消失不见。 所以这是,被身体吸收了? 柳白不知,他只知道,自己又能开始继续吸了。 一次次的吸收,然后充满,再吸收…… 与此同时,他的须弥里边,那个生死棋盘上头,红卒再现,他试着出声喊道: “黑将黑将,在否,你小子不会真去试了吧?” 等了片刻,没有回应,反倒是那黑象现了身,她问道:“你跟那黑将说的法子,是真的?” “法子肯定是真的,我不至于在这方面骗人,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应该没有鬼能成功,这可是要一次性吸收完整个万尸坑的阴气啊。”红卒说着又发现了什么,“咦,你这位置,你也去血食城看热闹了?” “呵呵。” 黑象散去了棋子。 红卒紧跟着消失。 万尸坑内,柳白犹在吸收着,他也发现了,这万尸坑的鬼气跟阴气,就好似没有尽头似得。 他能不停地吸,不停地吸,而且这些阴气跟鬼气进入他体内后,又很快就会消失。 地表。 左手右脚也已经发现了异常,因为他俩发现,地表的这些淤泥竟然在缓缓的干涸。 这说明什么? 说明万尸坑在消失! 可这万尸坑怎么可能会消失,这他娘的才刚挖出来啊! 他俩先是回了趟城主府的地底,见到了那依旧完好无损的百尸坑。 引子没出问题,可这万尸坑是怎么一回事…… 而且这干涸的地儿还不断扩大,起先是一点,而后是一片,现在不过片刻功夫,这大片的血食城,都已经恢复了正常。 “左手,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腐尸口中发出右脚的声音,但紧接着,左手的声音也在这腐尸口中传出。 “别吵,我在思考!” “思考你他娘的,这位置不就是刚刚那个狗日的邪祟下去的位置吗?” 腐尸来到那最先干涸的位置,一脚踩踏在那地面,原本应该是淤泥的地儿,此刻都已经干涸的发硬,乃至于开裂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万尸坑是被那个鬼搞没了?” “那不然难道是你吗?!” 右脚气急败坏的……气急败坏了一下。 他们能把这万尸坑挖出来,就已经是穷尽所有办法了。 可现在这万尸坑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了,这让他们如何是好? 远处,西边的城头之上,仲二红已经一手叉着腰,仰天大笑。 左手右脚气急,欲要拿她出气。 可仲二红打不赢他俩,跑起来却是快,他俩不敢追着离开,最后只得回头转身,准备去那城主府地底的百尸坑看看。 可临了,等着他们刚刚回到那城主府门口,却是见着那城主府门口。 在那残缺破败的门槛边上,赫然依靠着一个……人? 他身材高大,身上穿着黑金色长袍,头生双角,腰间系有一玉带。 身上露出的皮肤雪白,甚至都可以说是白的过分了。除此之外,他双目血红,眉心好似还有两道稍显弯曲的垂针纹,同样也是血色,嘴角好像还在挂着笑。 这俩邪祟看着他,只觉得有点眼熟,但又不太敢相信。 因为眼前这人的气息,太像人了,而且刚刚那个进去的,分明是个鬼,甚至都还长有翅膀。 可现在这人,或者说,是这个鬼,已经没有翅膀了。 “我得谢谢你们啊。” 柳白微笑着说道。 “谢……谢谢我们?”左手右脚犹是有些不太明白。 “对,谢谢你们。” 柳白说的很真挚,也很认真,毕竟要不是有他们挖出这万尸坑……单靠自己加点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升到这五级的鬼体。 而现在,虽然过程有些苦楚吧,但实力强了啊! 想到这,柳白扫了眼自己的面板。 【姓名:柳白】 【身份:鬼】 【鬼体:5】 【属性点:0】 先前四级鬼体的时候,这身份都还是【鬼婴】,而现在升了五级的鬼体…… 身份就是变成了【鬼】。 纯粹的鬼,再没其他修饰或者说限定。 至于外貌方面,大差不差只能说,然后就是身后的白色骨翅也不见了。 但这并不是说没了翅膀就不会飞了,而是……不用翅膀,也能飞了。 除此之外,他也发现自己这头顶的双角终于是有了点用处。 而非是先前那般的好似装饰品。 所以此刻,柳白就伸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双角,然后抬头看着眼前的这具身高约莫两三丈的腐尸。 他咧咧嘴,而后下一瞬…… 这腐尸头顶竟然劈出了一道闪电,是那纯黑色的闪电! 只一下,便将其劈的直愣愣倒在了地面,甚至好些断肢都被劈地直接散开。 按理来说,鬼应该是最怕雷火一类的东西了。 可自己这个鬼,怎么还能发出雷电? 而且还是纯黑色的,柳白估摸感受着,自己放出来的应该是……阴雷! 可饶是如此,对于鬼物邪祟这一类的东西来说。 雷电依旧是难以抗衡的存在。 就像眼前的这腐尸,先前对付仲二红都几乎是碾压的态势了,可此刻面对起柳白放出的阴雷。 却是没有半分反抗的机会了。 柳白摩挲着自己头顶的双角,而后一道道纯黑色的闪电接连劈下。 不过几下功夫,这具刚刚还不可一世的腐尸,此刻就已经七零八碎。 只余着一只左手,以及一只右脚,还在挣扎着往外边逃去。 柳白一鼓作气,伸手朝着前边一指,刹那间,这左手右脚上空就好似形成了雷暴似得。 一道道阴雷接连不断的劈下,不过片刻,就将其劈地焦黑,也是彻底没了气息。 又是两道阴雷劈下,焦黑的残肢都化作了飞灰消散。 至此,丧葬庙这俩左手右脚也是彻底没了。 而柳白接连放出来这么多的阴雷后,也是感觉有些不适,头顶的两根尖角,略有些疼痛。 就跟头疼一般,他甩了甩脑袋,不是很疼,忍忍就过去了。 而他的脑海里边,小草的夸赞就没停过。 柳白隐隐约约好像也知道了娘亲为什么要养着小草了,不得不说,这人前显圣之后,没人夸……就跟锦衣夜行一般。 不敞亮! 而此时,红姐也是从那西边的城墙来到了近处,她看着眼前的这个鬼,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轻声问道:“是你吗?” 柳白觉得红姐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也就没再言语,只是冷哼一声,朝其不屑的看了眼。 而后,他的身形就这么凭空漂浮了起来。 起先还有些不适,所以飞的很慢,可在红姐看来……却不是这样了。 凭空虚立,御空飞行,这得是何等的实力? 等着柳白稍稍适应之后,其身形便是笔直升上高空,而后消失不见。 而此时,整个血食城的地面,都已恢复如初。 与此同时。 黄粱镇,柳家地底,看完了一场大戏的柳娘子也是起身伸了伸懒腰,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她自顾说道:“这路,好像也没说的那么难走啊。” “难道,是我走错了不成?” …… 三天后。 柳白已是守在自家的铺子里边看店了,而在他身边,红姐还在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小白啊,你是不知道那个鬼王大人有多俊!” “啧啧啧,就那长相,那实力,呵……他要是个人多好。” 眼看着这霸道红姐都快变成娇羞红姐了,柳白也是遭不住,甚至都在想着要不直接告诉她,自己的身份好了。 省得她越走越歪。 “哎哎哎,黄姨,你现在可是这血食城的城主了,就不能淡定一点?” 司徒红有事回了司徒家,这里没有外人,柳白也就喊起了熟悉的称呼。 至于这城主的位置……柳白解决完了万尸坑之后,其余活下来的百姓就陆续回来了。 虽说死了不少,但也没办法了,只能让活下来的这些,愈发小心。 而活下来的这些人里边,红姐作为唯一一个养了阳神的存在。 所以自然而然就成了城主。 然后再派人去州府那边说一声便是了,至于要不要这楚国皇帝册封之类的……就算他想,也把手伸不过来了。 甚至就连州府那边,都自顾不暇懒得管这血食城的事情。 红姐翻了个白眼,身子往后一仰,将她那长的过分的大白腿搭在了柜台上边。 “我没当城主的时候这么忙,我这都当了城主了,还这么忙,那我这城主不是白当了?” “呃,好像也是,那现在城主府那边谁在管事?” “丢给公孙仕了,管得好那就行,管不好就是他的事了。” 柳白好似已经能想到那个坐在公堂上,一只大公鸡喔喔叫的场面了。 他忍不住发笑。 说起这,仲二红又好似想到了什么,一拍额头,收起了她那大长腿,而后起身说道:“忘了跟那小子说,要尽早册立城隍这事了。” “我先回去了。” 红姐是那风风火火的性子,说完起身就走了。 余着柳白一个人在这铺子里坐着,但没一会儿,门口一暗,显然是有人来了。 柳白手脚并用地爬起,然后都还没露头,就已经问道:“需要点什么呢?” 可临了,等他起来后,却发现走进来的是个背着大背篓的年逾甲的男子。 他手上拿着把崭新的菜刀,还是个走阴人。 不用多说,柳白下意识就知道,这事不对头了。 这老翁笑着走了过来,柳白倏忽点了火。 老翁笑意更甚,“小小年纪就有这本事,那也难怪能帮那司徒家撞撞运嘞。” 这话一出,柳白当即就知道眼前这行为古怪的人是谁了。 司徒不胜说过,二十四年前,有个赊刀人去过他家,说要等二十多年后,司徒家家道中落了,就回来收刀钱。 而现在,司徒家不仅没事,反而一跃成了血食城唯一一个大家族。 毕竟仲二红孤家寡人,司徒家却有着司徒良,乃至司徒不胜这个尸傀。 所以这司徒家哪有什么家道中落的迹象? “那依您的意思,这事该怎么解决?”柳白笑问道。 这老翁也笑了,他笑着说:“赊刀人从未有过失手的时候。” 说完,他已是从桌面上拿起那把菜刀。 可也就在柳白准备先下手为强的时候,却见着自己面前倏忽出现了一道女子的身影。 她面对着赊刀人,将柳白护在身后。 然后那道柳白朝思暮想的声音便是在他耳边响起,依旧是那么轻柔之中带着一丝清冷。 “你才卖出过去几把刀,也想给我儿赊一把?呵,就算是你们老刀把子来了都不敢!你……配吗?” 这是她这次过来时,说的第一句话。 第二句话则是:“我很讨厌看见你们这群赊刀人。” 余下的第三句话,却是转过头来,对柳白说的了。 她面容依旧绝色,看向柳白的眼神当中,也是充满了疼爱,甚至嘴角都还带着一丝自豪跟满意,她笑吟吟地说道: “血食城这事,你做得很好,没让娘失望。” (本章完) 情况说明(娘回来了) 情况说明(娘回来了) 血食城这个阶段性的大剧情写完了,娘也回来了。话不多说,养书的可以开宰了!! 当时追着看的可能会很难受,但是现在写完了,连起来看就很流畅了。 也不敢多说,怕剧透。 但可以稍微透露一点,以后的内容娘都会一直在的。 总之就是,养书的可以宰了,然后接下来都会是你们爱看的内容(你们懂得)。 娘不在,我写着也不顺畅,你们看的也不舒服,但是这段剧情又不得不写,毕竟牵扯到了后边很多事情,所以好在,这段剧情终于写完啦! 再求一波月票。 (本章完) 第140章 娘亲出来的原因【求月票】 第140章 娘亲出来的原因【求月票】 “娘!!!” 柳白喊的超级大声,眼神当中的欣喜溢于言表,甚至都难以用语言来形容了。 眼看着他就要跳上柜台,柳娘子却是直接伸出了白皙的右手,摁在他的小脑袋上,将他摁了回去。 然后这才转身。 而眼前的这名赊刀人见状,也是多了几分慎重,沉声道: “不知哪家行当的前辈?赊刀人刘方见礼了。”这赊刀人也算识趣,见状立马将那柄菜刀收回了身后的背篓,然后老老实实作揖行了个礼。 若是遇见别人,他这点口头上的讲究兴许还有点用,但可惜……他遇见的是柳娘子。 而且还是在他要给柳白赊刀的时候,遇见的柳娘子。 所以…… 柳白又见着自己娘亲用出了那一招,他眼睁睁地看着眼前这个不知实力的赊刀人,在自己面前化作了飞灰。 这次他看的还更加仔细,知道这赊刀人死后,连一丝一毫的魂灵都没留下。 即是意味着,他连做鬼的资格都没了。 柳娘子还没来得及转身,原本还在柳白背后趴着的小草就已经跳到了她身上,伸手抱着她的手臂,痛哭流涕道: “娘娘,你终于来接小草了,小草想死你了娘娘,呜呜呜。” 柳娘子原本还想将小草丢开的,可临了转念一想,自从这小家伙跟了自己以来,好像确实没有离开过自己这么长的时间。 只是她稍稍迟疑,就发现柳白竟然也抱住了她的大腿。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大声哭嚎。 本身就有着一丝洁癖的柳娘子见状,刚见面的那一丝温情立马就不见了,她冷着脸说道:“我数到三,你俩再不松手,我就把你们埋到家里的桃树下去当肥料!” 柳白知道,自己这老娘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所以立马松手。 至于小草,反应更快,早就已经双手撑在桌边坐着,然后轻轻晃悠着双腿,说道:“是公子教我这样做的哩。” 它话音刚落,柳白就用柳娘子传授的那道口诀,将它的嘴巴封住了。 在柳娘子稍显疑惑的目光中,他很认真地说道:“我怕它打扰了我跟娘亲说话。” 柳娘子想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于是抬手间,小草就已经回到了柜台底下的抽屉里边。 原先她看店的时候,小草也就是在那位置上待着。 于是这眨眼间,柜台底下,只剩小草空流泪。 柳白趁机急忙问道:“娘,你不是说你不能出来,会被人发现吗?” “你现在怎么出来了啊。” “你这次出来能待多久啊。” “娘你能不能多陪我几天,不要这么急着回去啊?”柳白一口气说了很多。 可是柳娘子却一个问题都没回答过,她就这么站在这红烛铺子里边,然后四处打量着。 ‘嗯……柜台和家里的是一模一样的。’ ‘货架上的摆放也是,嗯,就是那个线香不太好,看起来不像是王家铺子里做出来的。’ ‘这纸钱还可以,看这材质应该是黄记做出来的。’ ‘……’ 柳娘子打量着这铺子里的一切的同时,也在随意想着。 毕竟当时她开铺子的时候,进的货也都是从这城里进的,现在再看着柳白开的这铺子。 难免就会比较。 然后比较着来,比较着去,发现这跟黄粱镇的那个红烛铺子……一模一样。 甚至连柜台里边的那张软椅都一模一样。 柳白还是经常窝在那里睡觉。 只是看着虽舒坦,但柳娘子脸上却是一脸地嫌弃,“瞧你这恋家的样子,哪有什么男子汉的气概。” 柳白抬起头,不知道娘亲的温情去哪了,于是只能眨眨眼。 “现在三岁就算成年,就要算男子汉了吗?” 柳娘子:“……” “你看你这衣领,这都弄不好,乱糟糟的!”柳娘子开始凶了。 柳白:“本来是好好的,都是小草趴我后边弄乱的。” 柜台底下,小草支支吾吾,可又说不出话来。 眼看着柳娘子又要从别的地方找事,柳白已是极为干脆的伸出了双手,然后委屈的说道:“娘,你想打就打吧,不用找这么多的理由了。” 之前被抓到,都是打屁股的。 柳白害怕待会也是,真要这样,万一被宁义他们看见,自己这小柳掌柜的脸可就丢尽了! 就算自己实力再厉害,可在家还是个要被打屁股的小孩。 谁愿意跟自己玩? 他们看见自己都会忍不住想笑吧唉。 柳娘子见他这乖巧的模样,也就没那么气了,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气。 只是看着眼前这孩子就是气。 可能这就是当娘的想法? 柳娘子没当过娘,所以只能这么猜测,然后再把事情推到这上面去。 反正总不能承认是自己的问题。 要说也是柳白太不懂事了,一点都不让自己省心! “行了,把门关了吧,咱回家说会话。”柳娘子言语终于温柔些了。 “回家?好嘞!” 柳白立马一跳就到了铺子门口,然后蹦跳着起来把门栓放下。 可跳起来又会落下,跳起来又会落下。 柳娘子嫌弃地走了过来,然后伸手把门拴上,“你这鬼体不是都已经成年了,怎么顶着个这样貌。” “咦,娘你怎么知道我的鬼体成年了?” “娘什么不知道?”柳娘子反问道。 柳白则是在心里嘀嘀咕咕……你不知道我为什么不变成鬼体,我要是能自己锁门,你就不会过来帮我了。 只是这种事可以做,但却不能说。 这要说出来,就显得自己太矫情了。 关了门,娘俩也就回家了,就如同柳白第一次来这血食城,而后柳娘子来接她回家那般。 柳白牵着自己娘亲的手,然后往前走了几步,就已经回到了那熟悉的院子里头。 明明离开还没几个月,可柳白却有种已经离家几年的感觉。 许是没有柳白在家,这落着的满地桃叶也没人打扫,桃树上也零零碎碎地挂着桃胶,屋里各处也都和柳白离开时一模一样。 可饶是如此,他依旧这看看,那看看,然后发出“哇”地声音。 “行了行了,别在那叫唤了。” 柳娘子看不下去了。 于是柳白就把自己身后的小草抓了下来,帮它解封了嘴巴,再丢到地上。 “只能苦一苦小草了哦。” “麻烦你把这院子里边的落叶都扫扫吧。” 眼见着小草嘴一瘪,就想大声哭嚎,柳白先下手为强,“再说话就把你嘴巴缝上,不许说了哦。” 小草这才硬生生把自己的眼泪和张开的嘴巴憋了回去。 然后走到一旁,去拿自己专属的小扫把跟小簸箕。 柳白进了屋,柳娘子已是坐在桌边,喝着茶了,然后见其模样,随口说道:“小草也挺好的,除了嘴巴多了点,嘴巴贱了点,嘴巴损了点,也没别的不好了。” “你少欺负着点它。” 柳白连连点头,然后好似随口一般说道:“可是她说娘你好凶啊。” 柳娘子端着茶水的手稍稍一停,然后继续说道:“它这性子,的确是该磨练磨练。” “待会让它把厨房也打扫打扫吧。” “我觉得也是。” 母子俩难得的达成了一致,还是那句话……只能再苦一苦小草了。 临了,柳白又连忙问道:“娘,你这次怎么出来了啊,你之前不是说,不能随便出门的吗?” 柳娘子听到这话,放下手中的茶盏,然后眼角带着止不住的笑意,说道: “记得你当时走之前,我跟你说不?” “我之所以留在镇子里边,不能乱走,是为了达到某个境界。” “这或许需要很久,也或许就在下一秒,这谁也说不清。” 柳白听着眼前一亮,立马问到:“那娘亲你现在达到那个境界了?” 柳娘子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先前那么跟你说,是因为我觉得想要跨过那个坎,会很难,但现在看来,好像是我……想多了?” “还是高估了?” “总之就是没有我想象当中的那么难吧。” 柳娘子说的很含糊,柳白听着也不太明白,“娘,你能说的具体一点吧?”“你这样说的,我也不明白呀。” 他挠挠头说着,柳娘子颔首,似是组织了一下语言,想着怎么说,柳白才能明白。 过了好一会,她才回答道: “现在我不仅能自己随便外出了吧,甚至整个血食城,都在我的掌控之下。” 柳白:“???” 柳娘子见其还是不太懂,便再度细化,“记得上次从禁忌深处来的那三头王座大妖不?” “记得记得。”柳白用力点头。 “如果他们再来一趟这血食城境内的话,我不用自己出手,就能让他们死了。”柳娘子说的很自信。 也没吹嘘,她不是那种喜欢吹嘘的性子。 “但是仅限于血食城境内,若是离开了这血食城,就还得多费点功夫了。” 柳白双眼越瞪越大。 “所以娘亲你在血食城境内是天下无敌了?!” “说大了,可不敢这么说,不管是做人还是做鬼,都得谦虚点。” 柳娘子虽是在谦虚,可是熟悉她的柳白总能从她的眉眼间看出她的自信。 “我滴亲娘嘞!” 柳白起先也是很高兴,还是越来越高兴,只是高兴到了极致之后,他又想到了什么。 “所以我这刚走完血食城,一回头,发现整个血食城都成了娘亲的天下?” “你要这么想,应该也没错?” 柳白……我这再不努努力,甚至都还没走出云州,娘亲就已经掌控了整个云州了? 那岂不是,我这一辈子都活在娘亲的阴影之下? 不是吧……我觉得我的天赋也还行了啊,毕竟都开挂了。 可现在看来,娘亲怎么才像是开挂的那个? 娘啊,你好像有点太强了吧? 许是看出了柳白神情有点不对,柳娘子便是微笑着说道:“怎么,给娘亲打天下,你不乐意了?” “那肯定不是哩。” 柳白瘫在椅子上,然后好似有气无力地说道:“娘,你知道我现在什么感觉吗?” “什么?”柳娘子疑惑,这还真有些不知道。 “我就觉得,我这在外边辛辛苦苦闯荡,好像还不如在家当个二世祖,当个纨绔子弟。” “你想啊,我这刚算得上是无敌于血食城,你这就快无敌于天下了,那我……” 柳白自顾絮絮叨叨地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柳娘子的脸色已经冷若寒霜了。 然后柳白说着说着,就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到了柳娘子的膝盖上。 然后…… “啪——” 柳白立马闭嘴,然后喊的无比嘹亮。 柳娘子沉着脸,“所以你上次出门的时候,我跟你说的那些话,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是吧?” “啊,不是不是,孩儿听进去了。”这个时候肯定是不能承认的。 只是让柳白没想到的是…… “听进去了还敢这样想,敢说这话?!” 柳娘子更气,打的也更用力了。 柳白不敢说话了,而且他也发现了,娘亲打自己,自己这聚五气的体魄根本不抵用。 该疼还是疼,该痛还是痛! 只是想着自己都已经无敌于血食城了,回到家,还得被打屁股。 柳白多少是有些遭不住。 但好在,没人知道没人能看见,就当柳白这么想着的时候……门口,小草探头,然后一边鼓劲道: “娘娘打的用力点!” “叫公子天天欺负小草,揍他,哼哼,使劲揍他!” 柳白转头瞥了眼,看着那激动的小草,示意这仇自己记下了。 柳白没说话了,柳娘子打了一阵,也就消了气,随手将其丢到了地上。 临了,柳白刚刚站直,然后又一脸认真地说道: “娘,孩儿都已经长大了,都成年了,你不能随便打我屁股了。” 他说完,抖了抖身子,换成了鬼体。 刹那间,原本个子小小的他,瞬间撑大,身上穿着那黑金相间的长袍,头生双角。 没了身后骨翅的他,看起来也很想个人了。 柳娘子先看着他的样貌,也很是满意,可转念一想,她又是想到了什么。 “怎么?觉得自己长大了,翅膀硬了?” “娘亲就治不了你了?” 在柳白错愕的眼神当中,明明个子还没自己高的娘亲,转眼间,就好似比自己高大了。 不……不是她变高大了,是自己变得矮小了。 柳娘子稍稍抬手,就提住了柳白的耳朵。 “行行行,不能打是吧,那行,长大了的确是要给你点脸了。” 柳娘子说完,提着柳白耳朵的手一转,再一绞。 顿时,柳白这堂堂五级鬼体,就疼地龇牙咧嘴了。 没有别的解释,就是单纯的疼,疼的让人难受。 “疼疼疼,娘你轻点,轻点,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柳白连忙求饶。 这不求饶不行啊,有个天下无敌的娘亲,就算自己也天下无敌了。 那也只能跟她打个平手。 柳娘子见他这副痛苦的模样,冷“哼”了一声,终究还是松了手。 柳白连忙捂着耳朵后退了几步,身形也重新变地高大起来。 就刚刚被揪耳朵的那一下苦楚,简直要比之前接连放电之后的头痛还要来的狠。 柳白接连搓了几下耳朵,这才恢复过来,然后又道:“娘,我跟你说,我这鬼体好像有点神奇,我头上的这两个角,竟然能放电。” “而且威力很大。” 柳白说着四处转了转,也没找到施展的对象。 等他再一转身,却发现娘亲已经到了自己面前,而且还是伸手搭在了自己头顶的那两个尖角上边。 这一刻,柳白没动了,紧接着他就有一种浑身上下都被看光了的感觉。 被看的透透彻彻的。 他也不敢动,直到柳娘子收手,他才激动之中又带着一丝担忧地看着她。 “放心吧,是好事,你安心修行便是了。” 娘亲的话,给柳白吃了颗定心丸。 既然没什么问题,柳白也就收了鬼体,再度化作了一个三岁小孩的模样。 至于别的……柳娘子刚看着是拿柳白出了气,但好在心情还是好起来了。 自顾去了厨房做饭,柳白在厅里坐了一会,觉得无聊,便是来到门口差使着小草,让它干这干那的。 就想着院子里的树叶,明明是柳娘子一个念头就能干干净净的事情。 但有些事,必须得有人做才行。 只是看了一会,柳白也倏忽想起了什么,他一拍额头起身,喊道:“娘,你快过来,我有急事跟你说!” 已是系着围裙在做饭的柳娘子听着他的声音,又走了出来,微微蹙眉,问道:“什么急事,你不能过来说?” “能是能,但是在厨房说,就太随意啦。” 柳白说着从台阶下边跳了上来,然后又拉着柳娘子的手朝客厅走去。 原本还在扫地的小草一听柳白这语气,也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小草把扫把一放,也是急忙跑了过来。 “娘娘,是嘞是嘞,公子的确是有个大秘密要跟你说。” 柳娘子一听小草也是这么说,这才狐疑地回了客厅。 这段时间以来,她也只是偶尔才有空看看柳白在做什么,毕竟她自己也要忙活自己的事…… 然后临着进了屋,柳白手一翻,就从须弥里边取出了生死棋盘,其上那个铜制的小南瓜安安稳稳地立在那界河上边。 柳白压低着嗓音,就跟说秘密一般说道:“娘亲,我跟你说,我这宝贝名叫生死棋盘……” 起先还有些惊诧的柳娘子忽地直起了腰身,而后想了想,也是一翻手。 在柳白错愕的眼神当中,柳娘子的手里边,也是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棋盘。 上头同样有个铜制的小南瓜。 “娘亲你……” (本章完) 第141章 柳娘子的身份【求月票】 第141章 柳娘子的身份【求月票】 对于自己娘亲,柳白觉得除了自己最大的秘密不能说以外,其余的都应当没有保留。 尤其是这生死棋盘,本就有点诡异了。 那就更不能瞒着自己娘亲,万一因为隐瞒,把自己搞出事来了,那可就玩完! 所以柳白想到之后,立马就觉得,应当将这事告诉娘亲。 就算震惊不到她,也能让她稍稍侧目。 可现在好了,到头来怎么被震惊的反倒是自己?! 这这么宝贵的生死棋盘,自己意外捡到一块也就罢了,怎么娘亲也有? 那娘亲在这棋盘上所扮演的身份,又是什么? 红卒鬼? 那肯定不可能,他那位置应当就是在云州城内。 那难道是黑象? 娘亲也在这棋盘上边隐藏了身份……这么一想真的很有可能啊! “娘,你是不是就是那个黑象?”柳白连忙问道:“我啊,我是那个黑将,黑将就是我!” 柳白激动的喊着。 真要这样的话,自己一个人在这棋盘上骗人多没意思,若是娘亲也加入。 而且真要这样,自己接下来就算是去了云州城,那也能随时随地跟娘亲联系了啊。 就是可惜,这生死棋盘没有“私聊”功能,只能“群聊”。 在上边一说话,还能被红卒鬼听见。 不过这也无妨,只要自己想办法把这棋盘上的人都杀了,只剩下自己跟娘亲两人,那这“群聊”就能变“私聊”了。 “什么黑将黑象的?”柳娘子有些疑惑。 “娘娘,你怎么也有这生死棋盘啊?小草怎么不知道?”小草瞪大着自己的双眼,无知地问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 柳娘子没好气道。 柳白则是将自己的棋盘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说道:“原来娘亲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呀,那我现在就给你说道说道。” “呵,可把你牛气了。”柳娘子鄙夷。 对于这些语言攻击,柳白早已免疫了,紧接着便将他从红卒鬼那听来的消息,又一五一十地跟柳娘子说了一遍。 甚至都还将红卒鬼跟黑象老妪的大致信息也说了出来。 比方说这红卒鬼被关在了云州城,懂得很多,但也很喜欢人前显圣。 黑象老妪则好像是在岘山上边。 柳娘子嘴上虽然说着很不屑,但听着也认真。 直至柳白说完了,她才说道:“这是我很早之前就得来的了,一直丢在须弥里边也没管过,没想到竟然还有点用。” “所以娘亲你还没试过,不知自己是什么身份?” “不知。”柳娘子如实说道。 言罢,她也没有迟疑,心念一动便是在这棋盘上凝聚了自己的棋子。 她本就是鬼,是邪祟,所以用起来也方便。 棋盘上黑气涌动,最后落在一点,赫然也就是柳白先前“黑将”棋子所在的位置。 而此刻,那位置上边俨然换了一个棋子。 是……黑色的“士”。 自己是黑将,娘亲反倒是黑士? 难道这里边还有什么讲究不成? 那红卒鬼就好似没事整天盯着这棋盘似得,随着柳娘子的棋子出现在棋盘上,红卒棋子也是浮现在了老位置。 “咦?” “又来了个新人,也是血食城方向的,最近是咋回事呢?十几年没有过新人了,最近一连来了俩。” 红卒鬼那带着磁性的嗓音响起。 小草和柳白都识趣的闭嘴,可柳娘子同样没有说话,只是打量了眼,刚想收起。 柳白却是左手横放身前,右手插在左手的手掌下边,做了个停止的手势。 然后他几步出了门外。 紧接着,棋盘上边,和柳娘子一模一样的位置上,却又是出现了另外一颗黑色的棋子。 黑将。 然后柳娘子便是听着这门外传来一道粗犷的声音,“咦,竟然还真又来了个新人。” “还是在这血食城附近,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这血食城人杰地灵啊。” 声音先是在这门外响起,紧接着棋盘上又响起了一遍。 柳娘子听着,嘴角稍稍翘起一个弧度,但是很快又被压下。 红卒鬼的声音再度响起,“血食城可真是人杰地灵,呵呵,底下压着个万尸坑的人杰地灵。” “怎么,红卒小儿,你莫非对我们这血食城有意见?”粗犷的声音配上这鲁莽的语气。 柳娘子又想到柳白带着面具说这话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有意见又如何?” “黑将,都说好了,有本事就来云州城,咱俩单挑打一场,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红卒鬼的声音落下,柳娘子身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 但很快,门外又传来了声音,“有本事就来血食城啊,小爷我让你一只手……不,是让你两只手!你个怂仔!” 柳白甚至都想说,自己躺着不动让他杀,他都杀不死了。 娘亲虽然不能出远门,但是自己可以把远门的敌人引到这血食城来啊。 毕竟在这血食城境内,娘亲都是天下无敌的。 “呵,黑将,我不得不说,你是有点嚣张了,成,你给我等着。” 红卒鬼很是嚣张,柳白笑的更是嚣张,甚至都有点浑然不惧的架势了。 他俩在这斗,棋子黑象也是浮现出了身形。 柳白记着前几天,也就是血食城万尸坑被挖出来的时候,她也出现在了血食城境内……因为在这棋盘上,她棋子的位置,和自己是重叠的。 而现在,黑象出现在了自己上一格,估摸着又是快回到岘山上边了。 “黑士,你怎么不说话?” “你是人是鬼?” 听着她问自家娘亲,柳白也就闭嘴了。 刚还在吵架的红卒,下一瞬也是换了个语气,好奇道:“就是啊,黑士,这是生死棋盘,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就好了。” 沉默了片刻,这棋盘上忽地响起了一道清冷的声音。 她在回答黑象的话。 “有什么好说的?” “我是人。” 说完,棋子也就随之消散了。 “不是,你怎么跟当初黑将一样,露面就跑?你对这生死棋盘就不好奇吗?” 红卒犹是在说着。 黑象如往常一样,呵呵笑了一声,消失不见。 棋盘上又只剩下柳白跟这红卒了。 红卒许是闲着无事,又转而跟柳白说道:“黑将,我看你也有几分实力,什么时候来云州城这边耍耍啊,老是窝在血食城那边做什么?” “会来的,怎么,这么迫不及待的就想送死?”柳白嗤笑一声。 紧接着,刚刚笑完的他就见着柳娘子从屋里走了出来,他当即露出个尴尬的表情。 这感觉,就跟在网上吹牛逼之后,然后被人线下抓到之后社死…… 柳娘子嘴角稍稍抽搐了下,没脸看,转而去了厨房。 只是到了这,没了别人,她才忍不住笑出了声。 但是这声音,柳白肯定是听不见的,他还在跟红卒鬼聊天。 “黑将,你还没说,你们血食城那万尸坑到底是怎么解决的?” “呵呵,想知道?来一趟我们血食城啊,来了我就告诉你。” 柳白想着等他过来后,就让娘亲杀了他,然后自己再吃掉他的棋盘,这样自己的天资就还能再提高几分了。 红卒鬼讥笑一声。 “云州城这边已经派去了好几拨人马,但都是有去无回,你们血食城那边铁定是有大师高功在那边,呵呵,这种事,就你这小小的鬼物能晓得?” “行了,谅你也不敢来这云州城,别搁这吹了。” 红卒鬼说完,不等柳白再答复,他就散了自己的棋子。 柳白倒没什么感觉,这血食城没什么事可以折腾了,那下一步肯定就是去云州城了。 到时候琢磨琢磨,看能不能把这红卒套出来就是了。 套出来之后,一波带走。 反倒是小草,被气的骂骂咧咧,直呼要柳白早点去云州城,杀了这红卒鬼。 柳白收起这棋盘,转而去了厨房。柳娘子已是准备好了午饭,柳白帮忙收拾着,一边问道:“娘,那红卒鬼说的,杀了这棋盘的拥有者,吞噬了对方的棋盘就能提高自己的天资,这是不是在真的啊?” “是真的。” “这棋盘当初打造出来,就是为了养蛊。”柳娘子似是知道点什么。 “那没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吧?” “没有。” “那就好了,到时候就算我去了云州城,也能随时和娘亲说话了。” 柳白很是开心,柳娘子看了眼他的身影,也没说什么。 午饭是不能说话的,因为娘亲说过,她不喜欢吃饭说话的孩子,这事柳白也一直记着,所以等着吃完午饭,他才说道: “娘,你看看我的心火猿,好像有点子问题。” 柳白说完心思一动,一道黑火从其胸前飞出,落在地上。 那浑身燃烧着黑火,上上下下都充斥着暴虐之气的心火猿便是出现在了这屋子里头。 起先它还很是嚣张,右手往前一抓,那根黑色齐眉棍便是被其握在了手心。 可临了等它一抬头,见到柳娘子后,立马就萎了。 双手拄着齐眉棍,低下头颅,双脚站直甚至都有点夹着尾巴做猿的模样了。 柳娘子好似早就知道了这些,也不惊讶,瞥了眼后说道:“你这心火猿,跟别人的心火猿比起来怎么样?” “我这个很强,强得多,能压着他们的心火猿打。”柳白一口咬定说道。 “那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会让你出去了吧?”柳娘子抬手间,桌上的这些碗筷就已是干干净净,然后在厨房里边放好。 “如果你跟在我身边,我肯定是想不到,你会适合这些聚气之物。” “但是你自己出去了,这些就是你的机缘,你的运道,所以能找到最适合你的聚气之物。” “但就是很难嘞。”柳白点头说道:“自从在司徒家找到那几页书册,聚了心火之气后,其余的几气就再也聚不出来了。” 那是因为前几天,红姐成了城主之后,柳白就让她帮忙在城内找了其余的聚气之物。 其中自然也就包括了先前短刀帮,周家乃至五服堂的了。 可临了,却依旧没有找到一件柳白能用的上的。 “这是因为你想聚其余的四气,就得找到其余的书页。” “其余的书页?这么难?”柳白瞪眼,有些错愕,“这不跟大海捞针都差不多了。” “难吗?”柳娘子笑吟吟地说道:“这是你自己选的路,再难也得你自己走下去了。” “如果一开始你不急着聚气,没有选中他家的东西,而是选了其余的闲杂之物,那这聚气之物也就没那么难找了。” “可你偏偏急着聚气,遇见一个合适的,就直接用了,那没办法,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柳白总觉得自己娘亲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 “他们家?娘亲的意思是,我这聚气之物还有点讲究吗?”柳白好奇道。 “嗯,你这聚气之物,其实是很久之前的一个走阴人所创造的法门,怎么说呢,当时在他那个年代,楚江以南,提起他的名号,不管是走阴人还是邪祟,都得退避三舍。” 柳娘子说完之后,又回想了一下,然后才笃定地点了点头。 “楚江以南……这么强?那整个楚国基本上也就他的实力最强了吧?”柳白有些震惊。 “差不多吧,而且他当时和楚国境界最高的走阴人比起来,其实还是差了一个境界,这么说,你应当就知道他的这法门有多强了。” “只是没想到,你在这小小的血食城里边,竟然都能有这运道。” 柳娘子说着这话,眼神当中也是有着一丝满意。 “那人是不是叫做…… 柳白回忆着自己看过的史书,而后终于从那些史料之中,找到了柳娘子口中的那人。 黑墓。 墓地的墓。 而从史料来看,柳娘子说的毫不夸张,甚至都还有些收敛了。 因为史书上记载的,更为夸张,像什么一人独闯楚皇宫都是寻常事。 最为显赫的战绩还是深入禁忌斩王座后,全身而返。 甚至都有称呼他为人间最强走阴人的。 “是他。”柳娘子微微颔首。 柳白听着捏了捏拳头,“难是难了点,但法门的确不错。” “嗯,我这正好有一份残页,你可以拿去学了,至于余下的……”柳娘子稍稍思量后说道:“云州城里有个木家,这木家祖上曾有人在那黑墓底下学过艺,家里应当也有一丝传承法门。” “其余的就得你自己去寻了,甚至就连这木家,我都不知道还在不在,毕竟上次去云州城,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柳娘子眼神当中带着一丝追忆。 “好,娘放心就是嘞,孩儿会自己去寻。” “只是要找到这残页的原本?应当不是吧……”柳白觉得要是找原本,未免有些太过夸张了。 “你觉得呢?”柳娘子好像有些气笑,“找到有过传承,有过供奉的就行了,原本……呵呵,在他墓里边,你将来有本事了,的确可以去拿。” 盗墓? 柳白默默记下这事,也就没再问了。 柳娘子紧接着说道: “只是他这条路……也没走通,你要走上了,就还得自己去闯,可曾想好?” 自己去闯? 不,外挂会帮我闯,就算境界不行,我都还能当个数值怪……柳白笑着点头,“孩儿想好了,聚气就要聚最强之气。” “路难走一点,都没关系。” “好。”柳娘子脸上笑意更甚,而后翻手间,几张残破的书页便是出现在了他手上。 柳白只是看了眼,便是感觉到了那股熟悉的吸引。 这……果然是自己的聚气之物! 他跳起一把抢过,大喊道:“谢谢娘亲!” 聚气之物到手后,柳白稍加感知,便是晓得了,这并非水行之物,而是金行之物。 即是说,用了这聚气之物所聚出来的,并非是肾水猪,而是肺金蛟。 一时间,柳白恨不得是想现在就试试。 “晚上来吧,一会把你黄姨喊来,也是这么久没见了。”柳娘子说的随意。 只是提起她,柳白又想到了什么,挠挠头,喊道:“娘……” “说。” “这黄姨,好像有点不大对劲啊。”在柳娘子疑惑的目光中,柳白紧接着便将自己对黄一一的猜测都说了出来。 从自己第一次在他面前暴露鬼体和她见面开始,然后再到这血食城最后一战。 而柳白越说,柳娘子眼中的笑意也就越浓。 临了等到最后,柳白才问道:“娘亲,黄姨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要不要我告诉她,这样好像有点不大好啊。” “没事,她就是这性子。” “她不知道,现在先别说,等着她真有些什么不对劲的想法之后,再告诉她。” 柳娘子好像也有什么恶趣味,说着她自己反倒先笑了起来。 “那好吧。” 柳白也就没坚持了,反正既然娘亲都这么说了,那自己自然也就不管了。 没一会,柳娘子离开又回来,等她再度回来时,身边又已是多了一人。 其赫然是那身形比柳娘子还高了一个头的仲二红,或者说是黄一一。 “我记着上次来这院子,都是好几年前了,当时小白还只有这么大。” 她说着还伸手比划了一下。 “现在一转眼,小白都这么大了。”仲二红说着还叹了口气,起先那时候,她还觉得柳白怪异,长得那么快。 可后来自己身死,再被柳娘子救活,甚至都还被换了个身体。 她也就都能接受了。 临了,没说多久,黄一一就把话题转移到了那“俊俏鬼王”身上。 柳白听着又打量了自家娘亲一眼。 发现她明明什么都清楚,却非得装出一副头一次听的模样……果然,这女人天生都是影帝。 女鬼也不例外。 临了接下来这一下午的时间,柳娘子跟黄一一都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直到这晚饭过后,黄一一又逮着柳白好一顿撸,然后又给柳娘子讲解了好些带娃的经验。 柳白听着之后,忍不住好奇问道: “黄姨,你应该也是有孩子的吧?” 应当是如此,毕竟当时黄姨是自己的奶娘,她自己要是没孩子的话,当初哪来的奶? —— (万字更新,求月票) (本章完) 第142章 柳白的肺金蛟【求月票】 第142章 柳白的肺金蛟【求月票】 黄一一本就是这镇子里的人,也成了婚,对方是这黄粱镇内的布坊掌柜。 也算是个殷实人家了。 而黄一一死后,乃至到后来邪祟围攻镇子,柳白也对那布坊掌柜多有照顾。 可始终也没见那布坊掌柜有孩子。 今儿个再一想,好像确实是有点问题…… 红姐听了柳白这问题,神色当即黯淡下来,柳白就知道,自己问遭了,不该这么问的,甚至都不应该问这问题。 这哪是能随便问的? 早知道就先问问娘好了…… 但红姐到底是红姐,稍微难受了片刻,很快就恢复缓和了过来,坦言道:“原先有的,后来夭折了。” 这年头,夭折个婴儿,实在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甚至不止是这寻常人家,乃至一些朱门大户,亦或是城里的官宦人家,皆是如此。 也就走阴人的子嗣稍微好些,毕竟他们的孩子一生下来,体质就能稍微好些。 但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真正让婴儿折损的,还是这世界的卫生以及医疗条件。 只是红姐说完这话之后,眼神又下意识地瞥过柳娘子。 自从自己死后,又被柳娘子救回来之后,她就时常想过这问题了。 原先不知道,可能还没什么感觉。 但现在有所怀疑之后,就会觉得,自己那孩儿死后,简直哪都是疑点。 而此刻既然谈起了这事,柳娘子也就没再隐瞒了,她放下手里刚刚端起的茶杯,说道:“颜儿死后确实变成了鬼,而且她死的时候还小,灵魂什么的都太弱,逆转不过来了。” “所以我便将她送到我一位朋友那里,让她帮忙照顾着,有她出手……” 柳娘子说着打量了眼黄一一,“你现在的实力,应当是没有颜儿强的。” “什么?” 红姐一听,“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起先她是惊讶于自己的孩儿还活着这事,毕竟成了鬼……就算是鬼,那也是自己的孩儿。 可紧接着,更让她震惊的,还是柳娘子口中,自己孩儿的实力。 “柳娘子哎,我现在可是养出阳神了,我……我……不弱了吧?” 红姐对自己的实力还是很自信的。 但是柳娘子这次没有宠着她了,而是直言道:“在血食城的确还可以了,但放到天下来看,还是很弱。” 说着柳娘子环伺四周,黄一一看见的只是血食城,但是她看见的却是整个天下。 “毕竟,这天下实在太大了。” 这话,对红姐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打击,但很快,她又开始追问她那孩儿的情况。 “等等吧,我现在还有点事,走不开,等着过段时间,我就替你将她接回来看看。” “好呀好呀。” “那我也得回去好好走阴了,总不能等着回来之后,被颜儿压着打,那也就太丢老娘……咳咳,太丢我的份了。” 红姐说着又是翘起了二郎腿,露出她那长的过分的雪腿。 柳白听了一阵,也早就听出来了,黄姨的那个孩子,是个女儿。 但是如今却成了个女鬼。 也不知道,有没有将红姐这大长腿继承下来……柳白想着,差点给了自己一额头。 这是红姐的身体,不是黄姨的身体! 这怎么可能继承的下来? 那么黄姨原先的样貌是怎么样的来着? 柳白回想着黄一一原先的样貌,模样算得上是上佳,其余的……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这黄姨的女儿也当了鬼,那应当也是个小鬼吧? 到时见了面,是不是还能欺负一下? 柳白闲着无事,脑袋里边胡乱想着,而后没过多久,红姐便是说着要回去了。 回去干嘛? 回去走阴! 柳娘子也没挽留,将其送回了血食城后,再回来,柳白也就已经取出了那几张残页。 这是他的聚气之物,还是金行之物。 “行了,开始吧。”柳娘子很是随意地说道。 “嗯?就这?” 柳白以为自己娘亲让自己晚上来,是有什么布置呢,可现在看来,到底是自己想多了。 柳娘子也跟着“嗯?”了一声,柳白没说话了,而是倏忽点燃了自己的命火。 三火起,顿时整个房间里边都是充斥着一股暖意。 柳娘子也没避开,就在一旁看着。 柳白点燃命火后,便是双手托起了那几张残页。 先前第一次聚气,还稍微过了几个呼吸时间,才将这残页点燃。 可这次……只是刚刚拖起,这残页就已然着了。 而且火势很旺,就跟在满是铺着柳絮的荒原里边,点了一把火似得……眨眼间,这残页就变成了灰烬,落在了柳白手上。 依旧是那浑身上下都熟悉的暖意。 再之后就是肺部,原本被燃烧殆尽的书页,缓缓凝聚,浮现了身形。 书页成型之后,紧接着便是有着星星点点的火焰从中升起。 起先是几点火红色的火苗,但是转眼间,所有的火苗再度变成了纯黑色。 一如先前聚火行之气那般。 有着先前的经验,柳白也不惊慌担忧了,就这么看着这黑火越变越多,最后化作一个燃烧着的黑茧。 黑茧成型后,又是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只是这次却不是有着双手撕开黑茧了,而是倏忽间,原本就燃烧着黑火的黑茧猛地起了一阵大火。 大火吞噬黑茧后,这才现出里边那肺金蛟的真身。 只一眼,柳白就下意识瞪大了双眼。 怎么说呢,虽说也是有着心理准备了吧,可是见到自己这肺金蛟后,依旧有些震撼。 别人的肺金蛟,也就是一条长着四脚的小蛇模样。 而自己这个……白骨在外,通体燃烧着黑火,其双目之处更是血红,生四脚的同时,四脚底下还有着一团燃烧着的黑火助其飞行。 漂浮在这残页之上。 柳白心念一动,肺金之气出体,依旧是一团黑色火焰,还没等其落地,就已是化作了白骨蛟龙,盘旋在柳白身侧,其身形飘动之际,甚至还有点点黑火喷吐而出。 只是柳娘子的目光转过,瞥了它一眼,这原本不可一世的白骨蛟龙,就变成了一条趴地的白骨四脚蛇……和先前的心火猿一模一样。 当然,也不能怪它们怂。 只能是说柳娘子实力太强了,只是一道目光就让它们拜服。 “勉勉强强吧。” 柳娘子轻哼了句,也就转身去了地底。 她一走,这肺金蛟就又神气起来了,四爪轻轻一挥,又从地面飞起,盘旋在柳白四周。 柳白见状又放出了自己的心火猿。 后者只一落地,就拿出了齐眉棍,而后对着这肺金蛟龇牙咧嘴,挥动着手上的棍子。 肺金蛟也不甘示弱,仗着这心火猿不会飞,来到它上空便是吐出黑火。 心火猿大怒,一跃而起就是一棍。 肺金蛟跟心火猿合不来柳白是知道的,这二者都是主杀伐之气,但也就是这俩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会这样。 若是有外敌在,这俩比谁都团结。 所以柳白看着也是热闹,但很快,地底就传来了声音。 “要是敢把家里弄地一团糟,你就自己去那桃树底下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吧。” 柳白闻言连忙将自己的这两气收了起来,然后看了眼天色,自觉也是差不多了。 便是脱衣躺在了这久违的床上。 在外头这段时间,虽然从没委屈亏待过自己,睡的地方也从来都不差。 但论安心和舒坦程度,却是始终不如自己这狗窝。 只是刚躺下去一会,柳白这困意就上来了,他迷迷瞪瞪地喊道:“晚安娘亲,明天见。” 地底,已经许久没有睡觉的柳娘子也是躺在床上,嘴唇微动,无声地说了句。 “晚安,明天见。” …… 第二天清晨,刚睁眼的柳白甚至有些恍惚。 依旧是这熟悉的房间,四周一切如旧,小草趴在桌子上哼哼唧唧,显然是有一个人在那玩什么毛球之类的东西。 厨房里传来柳娘子做饭的声音,感知着这熟悉的一切,柳白美滋滋地赖了会床才起来。 临了收拾好自己,柳娘子做的早饭也上了桌。 见此情形,柳白忍不住问出了自己许久的疑惑,“娘,你为什么每天都还保持着普通人的生活习惯呢?” “一日三餐,衣食住行……这些对你来说,其实都没必要的事情吧?”柳娘子听完后面不改色地盛了一碗白粥放在他面前。 “想知道?” 柳白乖巧的点了点头。 “等你打得过我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那这辈子都没机会哩,我怎么可能打得过天下无敌的娘亲呢?” 柳娘子听着这话,给他弹了个脑瓜崩。 “吃你的去。” “好嘞!” 匆匆吃完早饭,柳白看着闲着无事的娘亲,想了想,还是尝试着问道: “娘,司徒不胜的事,你知道吗?” 正在看书的柳娘子抬起头,瞥了眼,“知道,这是他的命数。” “那娘亲要不要救他一救?” 柳白想着他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他还是怪可怜的。” “你觉得应该救他吗?”柳娘子反问道。 柳白听着这话,也是认真地想了想,而后才说道:“如果救他对娘亲没影响的话,还是救一下吧。” 柳白回想着这一路走来的经历,且不说这司徒不胜对别人怎么样。 但对自己没的说,既然如此,柳白就觉得有必要让他活着。 “哦,好。” 自家孩子开了口,还是个小小的请求,柳娘子连问都没多问一句,便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 血食城,司徒家的祠堂里边。 前任家主司徒良,先前是人,现在是尸傀的老祖司徒不胜,以及司徒红,司徒女子还有刚从青山城那边回来的司徒月几人安坐其中。 今日他们所商讨的,不是别的,正是这司徒家的未来。 “你们几个想必也已经清楚了,我现在加入了纸伞会,所以注定是不能久居这血食城内了。” “老祖现在这情况……也须得是跟着我才行,所以接下来这血食城……” 司徒良说着,目光首先扫过了司徒红。 但不等其开口,已是化作尸傀的司徒不胜就挣扎着开口,“不成,红儿得跟着伺候公子,她不行。” “好。” 司徒良也没勉强,公子是什么身份,老祖早就跟他说明白了。 就算司徒家仅剩最后一人,那也得站在公子前头才行。 他转而便是将目光看向了司徒女子跟司徒月。 而后稍加思量,便是开口说道:“司徒月,家里以后就得让你照看着些了。” “你也不用过多操心,如今的城主是红姐,以咱们两家的关系,只要我们不找事,那接下来就谁也别想给我们找事。” “你只需要找出几个好苗子,若是有合适的,你将家主位传给他也无妨。” “至于那走掉的鬼胎司徒蕊,我会去找的。” 事到如今,走南闯北之后,司徒良也不会将目光放在这小小的血食城了。 “既然如此,那老身就先接下了。”司徒月拄着拐杖起身,也没含糊。 毕竟除了她,就只能是司徒女子了。 但是司徒女子当家主……她可能会选择要她的命。 眼见着司徒不胜又要开始变得跟老年痴呆一样流口水,可临了这时候,他还是不忘开口道:“小心赊……赊刀……的。” 司徒良在他脑后轻轻一拍,“放心,我会托人去打听的。” 他刚说完,这门口就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声音,“不用打听了。” 听着这声音,司徒红最先反应过来,先是起身,而后没有丝毫犹豫的跪下,“司徒红见过柳娘娘。” 先前老祖见到自家公子都是双膝跪地,更别提见到真正的正主了。 所以司徒红反应快,司徒良反应也快。 当即大拜,“见过柳娘娘。” 等着柳娘子进来时,自是见着了这满祠堂跪着的人。 她身边跟着柳白,面无表情地从她们身边走过,甚至看都没有多看一眼。 对她来说,若不是柳白提起了这司徒不胜,她甚至连整个司徒家都不会记起来。 这种事,对她来说,就跟见着路边的蚂蚁一般,无聊时多看了眼。 等着回家之后,自然也就忘却了。 她径直来到了那目光呆滞,好似人偶一般的司徒不胜面前,而后抬起手,遥遥对着这老头的额头眉心一指,旋即领着柳白的身形就已消散。 对于掌握了整个血食城的柳娘子来说,若是司徒不胜死的彻彻底底,那想救回来多多少少都还有点麻烦。 可要救个半死不活的人……那真就不过抬手间就能解决的事情了。 临了,柳娘子跟柳白都已经离开了,这些个司徒家的人都不敢起身。 直到听着自家老祖跪地,而后对着黄粱镇的方向重重一叩首,他们这才抬头。 也终于知晓,为何自家老祖对这柳家,如此推崇了。 这可真是能救命的活神仙啊! …… 救回了司徒不胜,回去黄粱镇的柳白当天又去了马家庄子,寻了六子跟马老爷。 结果好巧不巧,恰巧遇见回来探亲的胡尾跟刘铁。 再一问才知道,原来今儿个竟然是马老爷的生辰,如今的马老爷,几年一过,也都是六十九了。 等着明年,那都是要七十大寿了。 起先几个师兄弟还说准备明年的时候,帮他大操大办一场,可临了他却说。 “我这灵体烧圆满的走阴人,没活个一百岁,也好意思说大寿?!” 想来也是,于是柳白默默地把准备取出来的数百年份的山精,换成了只有百来年的山精。 可饶是如此,几个师兄弟依旧吃了个开心。 只是这次却再没谁实力有所突破了。 聊着聊着,话题很自然的又扯到了前段时间城里的那件大事上边。 六子跟马老爷那段时间都没敢进城,只是说手上出现了血滴,然后又消失。 胡尾知道个一知半解,反正翻来覆去就说,城里所有人差点都没了。 再问,他就把话题推到了柳白身上。 柳白随口说了几句,反正就说出现了大事,然后有个极为强大,极为年轻,极为俊俏的走阴人从天而降,解决了这件事。 让这几位师兄弟听了瞠目结舌。 抽着旱烟的马老爷听着这话,自以为早已看明白了一切,在他看来,能让柳白这小子如此夸赞的。 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柳娘娘了。 想来也是,除了神通盖世的柳娘娘,谁还能有这本事。 只是想着,马老爷觉得,近来有必要又去这柳家院子里拜拜了,但只能晚上去。 省得被六子晓得了,丢面子。 而后柳白又问了问胡尾跟刘铁的情况。 胡尾有着柳白的这一层关系,如今自然是成了短刀帮……哦不,城主府的关键人物。 先前回家都得被镇长吆三喝四的他,这次回了家,已是能直接对着镇长吆三喝四了。 刘铁先前虽说是在周家当工,但是因为没有血缘的关系,自然也没被左手右脚咒杀。 而会纸扎这门行当的他,不管去了哪,那都得是座上宾。 于是很自然,被胡尾一招呼,他也去了城主府。 六子的话,想去城主府的话,自然也没问题,但他如今已是快过上老年生活了。 不愿去奔波,只想守在这马家庄子里边。 几个师兄弟的生活,也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只是当柳白说出这话时,他的几个“鸡犬师兄弟”自然将他好一顿“折磨”。 等到最后,柳白只得各个击破。 对付六子,他就大声喊,“六子准备等马老爷没了后,将马家庄子改成六子庄。” 于是六子就被马老爷提走了。 对付胡尾跟刘铁更是简单,只要跟胡尾说:“铁子经常想知道,你当初睡女人是怎么睡的。” 胡尾听完后便是拉着刘铁出门了,还一个劲地跟他说,“今天就让你知道,我胡尾为什么是师兄。” 几个师兄弟打打闹闹,临了就当柳白准备回家的时候,却见自己须弥里边的生死棋盘稍稍震颤。 极少露面的黑象这次主动在棋盘上问道: “你们有谁知道,被鬼胎盯上了,该怎么办吗?” (本章完) 第143章 实力低微柳娘子【求月票】 第143章 实力低微柳娘子【求月票】 “鬼胎?这好东西在哪啊?也在岘山上边,该死,只恨我此刻出不去。” 闲着无聊的红卒鬼回应地最快。 黑象老妪紧接着就回答了,而且声音好像还很急,像是在跑路。 “你到底有没有法子啊!” 红卒鬼“嘿嘿”笑道:“法子自然是有,只是黑象,你这可不像是求人……哦不,求鬼的态度。” 黑象沉默了刹那,紧接着换了副稍显和缓的语气。 “红卒,这事算我欠你一次,如何?” “成啊。”红卒鬼这次一口答应了下来,“被鬼胎盯上……你把它喂饱了就成。” 黑象这次沉默的时间更久了,最后匆匆说了句。 “狗日的东西。” 她消散了棋子。 而在这棋盘开始震动的那一刻,柳白就已经辞别了马老爷他们,然后往家里赶了。 以他如今的鬼体,其实只要不刻意放出气息,鬼气都已经收敛的很干净了。 也正是因此,当时他在万尸坑上刚露面的时候,才会被那左手右脚当做是人。 所以离了马家庄子,放出鬼体回到家中的他,也是悄无声息没有惊醒一人。 而等他刚好到家时,也即是黑象消失的那一刻。 鬼胎……柳白当即想到的,自然就是司徒家原先的那个大小姐。 鬼胎司徒蕊。 而且还极有可能,毕竟这血食城以北是老树林子,老树林子再往北,就是岘山地界了。 这黑象在岘山遇见了鬼胎,还真有可能就是那司徒蕊。 想到这,柳白也是在这棋盘上现出身形,而后说道:“黑象,你先将棋盘取出来,我试试看能不能帮你先摆脱它。” 正在逃跑的黑象显然还在盯着棋盘,在柳白说完话的那一瞬间,她就显现出了棋子。 她那年老体弱的声音再度响起。 “好。” 然后等了一个呼吸的时间,她就再度说道:“好了,黑将你说吧,怎么办?” 如果这真的是司徒蕊的话……先前司徒不胜给她修的那门吃祖宗骨灰的术,然后搭配上专门的口哨声,便能降服她。 但那得是司徒家的人吹口哨才能降服。 不是司徒家的人吹这口哨,只能让它稍稍陷入混乱。 这种原本是司徒家秘辛的事,司徒不胜自然是没有丝毫隐瞒,完完全全的跟柳白和盘托出。 所以这口哨的调子,柳白自然也晓得是怎么一回事。 所以在黑象说好了的那一刻,柳白便是在自家院子里吹响了那口哨。 不过片刻功夫,黑象就激动地说道: “那鬼胎停了,那鬼胎停了!” “黑将,算我欠你一次,先跑路了,一会再说。” 言罢,棋子再度消散。 红卒鬼见没了动静,这才出声道:“行啊,黑将,你还真是有点本事,这鬼胎都能被你这么轻而易举地拿下。” “看来之前是我红卒小看你了。” “呵呵。” 柳白也学会了黑象嘲讽的方式。 红卒鬼脸皮极厚,自然不以为意,但是很快……他就好似猛地想到了什么,连忙追问道: “黑象,最近岘山是不是很热闹?是不是日落山上边有动静了!” “黑象?在否黑象?” 等了片刻,黑象竟然还真的浮现了棋子,“想知道?喊声姐。” 黑象说话时,声音都还带着一丝冷笑。 显然,红卒鬼刚刚对她的伤害,她还没忘记,甚至永远也忘记不了。 红卒:“姐,黑象姐,您就好人有大量,跟我说说呗。” 这红卒鬼显然是个没脸没皮的,为达目的,脸面什么的都可以不要。 “不好意思,我是小人,我没量。” 黑象苍老之中还带着一丝虚弱的声音响起,然后就再度消散了身形。 “你娘的,算你狠!” 红卒鬼骂骂咧咧,然后又好似自言自语一般说道:“不行,看来小爷我真的得想办法快点出去了。” 柳白刚想着问问岘山上边怎么了,可临了,却是见着又是一枚棋子浮现。 而且看那位置,跟自己的位置还是重叠的。 黑士! 是娘亲! 原本还在院子里的柳白猛地扭头看了眼屋内,或者说是看了眼地下。 然后他便听着那熟悉的声音从棋盘上边响了起来。 “春风吹绿柳梢头,静听林间鸟啾啾。 岁月悠悠谁相伴,唯有古木立千秋。” 柳白:“???” 原本趴在柳白身后玩着他衣领的小草也是忽地探出个脑袋,然后在他脑海里边小声嘀咕道: “公子,娘娘这是咋嘞,这么有雅兴,还在这吟诗作赋哩?” “对了公子,悄咪咪告诉你,你可不能跟娘娘说哦,其实娘娘年轻的时候,可是出了名的大才女哩。” “真的?我看也像。”柳白说道。 “哦?公子你咋看着像哩?” “娘亲若不是大才女,怎么能生出我这样的才俊公子呢?”柳白丝毫没有脸红。 小草听着想笑又不敢笑出声,然后一溜烟就进了屋子。 显然是要去告密了。 柳白则没动,他在盯着棋盘,他没说话,他知道柳娘子这话不是对他说的。 娘亲更不是那种闲着没事发神经的性子,所以她这话……肯定是跟红卒鬼说的了。 而出奇的是,先前都是回答极快的红卒鬼,这次竟然等了一会才回道: “黑士你这是在说什么呢?” “想找人对诗吗?我是鬼,我对这些没兴趣。” 娘亲的声音再度响起,“呵呵。” “事到如今,木家人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敢承认了吗?” “木家?”红卒这次回答的很快了,“黑士你说的是,五百年前,黑墓大师二弟子,木人可的那个木家?” 柳娘子没说话,但也没消散身形。 红卒只得继续说道:“那个木家,早在五百年前,黑墓大师死后没多久,就覆灭了。” “嗯?” 柳娘子声音稍有些疑惑。 柳白也记得娘亲昨儿个说过的,她说她上一次去云州城,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所以她不知道,那也正常。 “这不应当是路人皆知的事情……懂了懂了。”红卒鬼连着说了好几句“懂了”。 “我估摸着黑士你的实力也就那样吧,不能说低微,只能说比低微强不了多少。” “甚至都还比不过黑将。” “云州城都没来过吧?但凡来过云州城,都问不出这话。” 红卒鬼侃侃而谈。 柳白听了虽没开口,但却在心里直呼好家伙。 这红卒鬼,还真是有点本事啊。 实力低微柳娘子? 还说娘亲的实力比不过自己?柳白不敢当,甚至默默地把这看不起娘亲实力的红卒鬼记下。 下次见面,一定得搞死他! 只是这事情当面,柳白觉得自己作为娘亲的好大儿,总得说点什么,于是说道:“红卒老鬼,你这拱火的实力可不怎样。” “我自认为是不敌这位黑士姐姐的,我认输投降。” “行了行了,黑将,等我一会出来告诉你,有本事就速来云州城领死。” “告辞!” 言罢,这红卒棋子也是消失不见。 娘亲也随之下线,柳白也就收起了棋盘。 甚至都还来不及摘下这面具,他就发现柳娘子已是站在了他背后,然后就如同往常一样,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 “姐姐是吧?” “我看你是最近是真的翅膀硬了,今天就让你知道,娘为什么是你娘!” 柳白来不及摘下面具,因而他那粗犷的声音响起。 “不是啊娘,真的不是,这不是在生死棋盘上边,这都是为了欺骗,欺骗那个红卒鬼啊!” “娘亲!你可得相信我!” 自己拎着个小孩,但是耳边却是响起一个粗犷男子的声音,这感觉让柳娘子都有些诧异。 然后她心念一动,柳白脸上的面具就已经回到了他的须弥里边。进了屋。 里头很快就响起了柳白嘹亮的歌声。 事到如今,他也发现了,娘亲要打自己的时候,最好还是保持人体,这样娘亲看着自己还小,打起来也会留情。 可要是放出鬼体来了…… 那就不好意思了,娘亲可能会尝试一下多大劲才能把自己打死。 小草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抱着自己的小脚“咯咯”笑个不停。 这能忍? “娘,刚在外边的时候,小草说你写的诗好难听哩。” 正在笑着的小草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柳娘子:“那不是我写的。” 小草又笑了。 许是柳白喊的凄惨的缘故,柳娘子的气很快就消了,然后趴在床上的柳白就问道: “娘,刚刚你说那句话的意思,是怀疑这红卒鬼是木家的人?” 木家,柳娘子之所以会说起这个木家,那必定就是因为柳白聚气这回事了。 说起了正事,柳娘子还是愿意回答的。 “嗯,他跟木家肯定有着关系。” “或多或少。” 柳娘子没解释她为什么知道的,但却说的很肯定。 柳白自然也是相信自己娘亲的,娘亲知道什么都不稀奇。 “他要是没撒谎,如果木家真的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没了的话,你要找这聚气之物,也可以从他身上入手。” “好!” 柳白答应下来,算是记下了这事。 也就在他们娘俩说话的这功夫,生死棋盘上又传来了震动。 柳白心念一动将其取出,放在床上,然后又点起命火,红卒棋子很快浮现。 “嘎嘎嘎,小爷我出来了!” 他一说话,黑象好像也安全了,很快浮现棋子,声音之中都带着一丝诧异,“你这老鬼真的出来了?” “骗你作甚!” “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先前不出来,只是因为小爷不想,现在小爷我想了,自然很快就能出来。” “好了,黑将别装了,我知道你在听,有本事就来云州城,咱俩练练,看到底谁才是爷。” 柳白没急着说话,而是想了想,然后看向一旁的柳娘子,说道:“娘,我确实准备先去一趟城里看看。” “看看那木家还有这红卒鬼是什么回事。” “放心,我飞起来很快的,顶多一两天就回来了。” 他说的认真,柳娘子听的随意,甚至都还不屑地瞥了眼。 “你最好去个十年八年的不要回来了,看的你就心烦。” 当孩子没回家的时候,每个当娘的都念叨。 但只要孩子回来了,不出三天,就会巴不得他走。 而柳娘子用她的实际行动证明了,不止是人妈,连鬼妈也是如此。 说完这句话,柳娘子就回地底去了。 柳白想了想,便是带着面具,回答道:“行,刚出来就迫不及待找死是吧?我明天一早就过来。” “哟,看来你对自己还是挺自信的啊。”红卒鬼讥笑道:“明天白天我怕是没时间,走不开,明天晚上吧,也不用你多跑。” “你们血食城来云州城的路上,有座形似蛤蟆的蛤蟆山,蛤蟆山上有个老道观。” “明晚上亥时,蛤蟆山上的老道观,咱不见不散。” 事到如今,柳白颇有一种上辈子上学时,跟同学约架的感觉。 但这次却不是约架这么简单了。 “别什么不见不散了,既分高下,也决生死吧。”柳白说的懒散,好像很是不将这红卒鬼放在眼里。 而事实上呢,他已是在盘算着了。 按这红卒鬼的说法,那蛤蟆山都有可能还在这血食城境内,就算不是也离着不远。 到时候就算自己不敌,往回跑一点,将他引入这血食城境内。 娘亲一个念头就能将他解决了。 而听着他俩的说法,已是散去身形的黑象也是重新冒头,“你俩来真的?” “那还有假?”红卒鬼反问道:“正好还没尝试过,这吞食别人的棋盘是什么感觉,今儿个就拿这黑将来尝尝鲜。” 地底,柳娘子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但很快又消失,转而又笑的有些玩味。 对于红卒的大话,柳白已经不以为意了,他只是问道: “你俩都没吞噬过别的棋盘?” “没,你跟黑士来之前,整个云州境内也就只有我跟这红卒老鬼。” 许是因为柳白刚救了这黑象老妪一命的缘故,她说起话来也是客气了很多。 “行,那就明晚,红卒老鬼,等死吧。” 柳白说完也就散了棋子,摘下面具。 临了这黑象还说了句,“若不是如今困在这岘山上边,我也会来凑凑热闹。” “呵,别急,等小爷我杀了黑将,就来杀你。” 说完,各自消散。 柳白刚脱衣翻了个身躺在床上,却是见柳娘子来到他床边。 “娘。” “嗯,打不赢就喊我。”柳娘子也没什么过多的言语,更没什么叮嘱。 但就这一句话,便已是给了柳白最大的底气。 “好!”柳白一口气答应下来。 眼看着柳娘子已是转身走向地底,柳白喊道:“晚安娘亲,明天见。” “明天见。” 柳娘子罕见的回答了一句。 …… 即至次日。 虽说今天就要出发去远门了,但是柳白也没了什么伤感的感觉,一是柳娘子实力突破,算是有了她的地盘。 而不用像上次说的那样,局限于这小小的柳家院子里边。 二来则是因为柳白的实力也突破了,就算往来这血食城跟云州城,也很快,都不用半天时间。 就算早上出门去杀个人,晚上还能赶着回家吃晚饭。 所以更是没什么感觉了。 但既然准备好了要去云州城,自己随去随走倒也罢了,总得在城内有个安置的地方,然后也需要有人帮自己打听着点消息。 这种事,司徒红去做也是最合适了。 因而这白天的时间,柳白便是去了趟血食城,跟司徒红说了这事。 柳白今晚要去约架,总不可能带着司徒红,于是便让她自行前往,先去云州城那边安置好。 不说别的,单就是她那差一步养阴神的实力,哪怕是在州府的走阴人里边,也不算差了。 司徒红像是早就摆正了心态,听着柳白的这言语,也是当即就出发了。 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临了柳白又去老树林子里边巡视了几圈,也没发现异常。 甚至傍晚时分,柳白都还在家跟柳娘子一块吃了个晚饭,出发时也简单。 柳娘子都不等他说什么肉麻话,只是心念一动便将他送到了这血食城的东北边。 顺带着也跟他说了,这蛤蟆山不在血食城的地界里边。 柳白落地之后便已化作了鬼体,然后身形拔地而起出现在半空。 是夜,是月。 目光扫去,山峦叠嶂,倒也没见那蛤蟆山的影子。 他沿着云州城的地界飞了约莫盏茶时间,终是在那几座高山的包围之中,见到了那形似蛤蟆的山峦。 山势并不高,和这周围其余的山峦比起来,甚至都算是平缓了。 柳白近来也算是涉猎颇多,因而临着这高空多看了几眼。 便是看出来了,这蛤蟆山正南出山敞开,后成兜袋之势,而西北位的山丘又稍矮,能卸去脏祟之气。 因而这中间的蛤蟆山,便都算得上是“聚宝”的风水位了。 只是在这林子深处……人迹罕至,都可以算得上是邪祟的天下了。 柳白扫了圈,也没在这附近见到集镇坊市,可怎么会有一破落道观在这? 难道是那位高功道长的隐居之地? 怀揣着这诸多疑问,柳白收敛身形,从这夜空之中落下。 可这才落到半程,他便已然感觉到了,这道观里边果真有一道鬼气盘亘。 好胆色,这狗东西竟然真敢来! 对方既然在这光明正大的等着,柳白也没干那偷袭之事,而是大大方方的在这破落道观门口落下。 里边点着昏沉的火堆,也还没见着鬼影,便是已然有一道声音传了出来。 “你终于来了。” (本章完) 第144章 崩塌的红卒鬼【求月票】 第144章 崩塌的红卒鬼【求月票】 柳白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声音好像有些对不上,先前在棋盘上边的时候,红卒鬼的声音都是带着一丝磁性的。 且不说这红卒鬼多么嚣张吧,但就单单听其声音来说,还是挺好听的。 柳白自觉肯定比他的鸭公嗓要好听。 可耳边的这道声音呢? 沙哑之中带着一丝苍老,完全不似那红卒鬼的声音。 难道说,这狗东西也藏了一手? 伪装了声音? 柳白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再者……这对话怎么也略有一丝耳熟? “你终于来了”“我来了”“你不该来的”“可我还是来了”。 停在门口的柳白思量了片刻,终究还是回道:“我来了。” 因为除了这个,也想不到什么好回答的。 难不成直接开骂,“来你老母?” 那样就显得自己有点太没素质了,毕竟有着娘亲的教导,自己可是个素质鬼! 里头的鬼听着这声音,也没动静,没再开口了,柳白等了片刻,索性直接走了进去。 道观破败,从这地面的痕迹依稀还能辨出,原先这主屋的左右两边各自都还有屋子的。 但此刻只剩最中间的这庙宇,饶是如此,依旧破落不堪了。 临了进门前,柳白还抬头看了眼,这道观牌匾尚在,但也腐朽残缺,余下的字迹是……日日见?? 柳白悬着脚步多看了眼,则最后一个字肯定是“观”,而后残缺了“又”字,所以只剩个“见”。 那么前边那俩字呢? 年代太过久远,柳白看了好几眼都没看出来,也便走入了道观里头。 道观无神像,甚至就连原先的神台神龛都没了,像是早已被人清空。 可这四角上悬挂着的幡布却依旧存在,上头沾满了灰尘,都已是看不出原先的色彩。 道观正中间的地面被人挖了个火塘,里头残存的炭火在冒着微微的光亮。 柳白眼角的余光看遍了这道观内部的全貌。 但主要的视线,还是落在这道观内的红卒鬼身上。 这红卒鬼是一个……石像鬼! 浑身上下就是一石像,或者说是个石头人,但是它的面目,却是没有雕刻出来。 因而这整个脑袋就是一块圆滚滚的石头。 所以,这才是这红卒鬼的真面目? 柳白见到它这副模样,就有些想笑。 只是临了他刚想开口,却听这红卒鬼说道:“先坐吧,他俩还没到。” 柳白:“???” 他俩? 还有谁,他想说的是,黑象和黑士? 难道他以为这次四个棋子都会相聚在这,或者说,还是他们几个背着我聊了什么? 不可能,且不说那黑象,单就是娘亲,就不可能来这里……既然如此那就还有另一个可能了。 眼前这个石像鬼……根本就不是红卒鬼! 它是在这里等别人,然后自己意外闯入,所以它将自己误以为是那个人…… 而且看它这态度,它跟等的那个鬼,关系应当还蛮好,可关系好的话,为何会不认识? 既然不认识,那我要是试图融入进去呢? 这么一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好像也有点意思啊。 就是不知道一会红卒鬼来了,又是怎样一副情形? 来到一旁坐下的柳白正想着,却听这石像鬼问道:“你是老几?” 老几……说明它们约着在这见面的,还不止一个鬼? 柳白稍加迟疑,便是回答道:“我是老大。” 因为不知道总共几个鬼,柳白又不想当老二,那就只能是老大了。 原本坐在这火塘前好似在烤火的石像鬼听到这话,抬起了头,虽然没有眼睛,但柳白却依旧能感觉到,它盯上了自己。 “如果你是老大的话,那我又是谁?” 石像鬼沙哑的声音响起。 柳白:“呃……” 但好在,尴尬终究是短暂的,很快就有人来替柳白解了围。 说是人,是因为来者真的是人,这才是让柳白没想到的。 起先只是听着门口传来了脚步声,这来人也没点火,直至到了门口才瞧见。 只一眼,柳白就差点以为,莫不是一笑道长活过来了? 无他,这老道的造型……未免有些太像了,尤其是那标志性的秃顶,而后脑门四周偏偏又余着头发。 但长相终归是不同的,而且这老道除了秃顶以外,还瘸了个左脚,走起路来都是拄着拐杖。 “你终于来了。” 石像鬼抬起头,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柳白坐在墙边,看着没再出声,所以这石像鬼在这,除了等自己这个鬼,还等了人。 还是个走阴人? “贫道来了,我是老二。” 这老二道长进门就开口介绍了自己的身份,所以这真就是人和鬼拜把子? 走阴走阴,眼前这道长,好像才是掌握了走阴的精髓啊。 石像鬼听着这话颔首,又转头瞥向了柳白。 意思很明显,是要柳白说自己的身份了。 可柳白哪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他双手一摊,“开个玩笑嘛。” 然后又道:“见过二位哥哥。” 反正老大老二都有了,自己肯定是老三以后的,也不知道余下还有几个,但是喊哥肯定没错。 “倒是妹妹我来迟了。” 门外忽地响起一道妩媚至极的声音。 柳白跟着转头看去,还没见着人,只是见着一条雪白的玉腿从门外伸了进来。 和红姐那充满力量美感的雪腿不一样的是,这女子的腿看上去就很……软。 她穿着的是一件黄麻色的长袍,前束衣型,如此一来,走的每一步路,都会将玉腿展露出来。 这种装扮……大多是红灯坊内的女子们所穿。 柳白作为红灯坊的坊主,虽说这在位时间可能不长,但对这些还是了解的。 紧接着,这女子便是整个走了进来。 但也只一眼,柳白就知道自己想多了,因为这……不是个人,也不是个鬼。 而是个山精。 顶着个人类的身体,但却长了个白狐狸的脑袋。 所以此刻看着很是诡异。 狐女进来后,先是抬手遮住嘴巴,妩媚的笑了笑,而后才看了眼刚进来的秃头老二道长。 “原来竟是二哥……刚小妹在这山下见着二哥,喊了好久,二哥都不理人,真的好生绝情。” 秃头道长扯了扯嘴角,而后才说道:“走阴夜路没点火,身后狐妖唤道长,贫道着实是不敢理。” 狐女委屈的哼了一声,然后再看向坐在墙边的柳白,她原本有些低沉的眸子瞬间亮起。 然后又看了眼坐在最中间的石像鬼,这才跟柳白说道:“你是三哥?” “妹妹终于是见着三哥真人了,三哥你可比信上边说的好看多了。” 狐女踩着碎步,还没近身,柳白就已是闻到了一股狐骚味。 他皱了皱眉。 而且从这话里来看,他们这几个都是用信来联系的?可这信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也是类似于生死棋盘上的东西? 柳白愈发觉得,这世界好似有些神奇了。 狐女好似明白过来,抬手间一阵粉洒在身上,顿时掩盖了她身上的狐骚。 柳白也没躲闪,他早已见了,这一鬼一精一人,大抵都差不多是那走阴人里边养阴神的档次。 且不说养了阳神的都经不住自己几雷劈的,更别提他们这几个了。 所以很自然的,他就感觉狐女搂着自己的手臂,往某处柔软上边靠了靠。 他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也就放弃了。 趴在他身后的小草已经骂开了,但也只敢在柳白脑海里边骂,怕误了事,不敢骂出声。 狐女也是见着了小草,然后“呀”了一声,“好可爱的稻草人,快来姐姐这里抱抱。” “可爱你娘的,小草是你祖宗!” 小草骂完就钻进了柳白衣服里边,把自己藏了起来。 狐女也不尴尬,只是搂着柳白的手臂,更紧了。 秃头道长见状,笑呵呵地说道:“看来到底还是卖相比较重要,不管当人当鬼,都是如此。” “当然,贫道可不是说三弟你怎么,贫道只是这么说说。” 柳白笑了,“我晓得的,二哥不用担心。” 石像鬼见状,终于是直起了腰身,“成,既然咱四兄妹都到齐了,那也就不废话了。” “一切都按之前商量好的来吧。” 柳白表面虽是在笑着,但心里却是在盘算着,如此看来,这伙人鬼妖齐聚的,总共也就四个。石像鬼是老大,秃头道长是老二,自己是老三,狐女是老四。 而且目前看来,他们几个之前也是不认识的,认识的方式或者说媒介,是“信”。 但是这个信既然能同时聚齐他们四个,说明这信肯定也不简单。 至少不会是简单的信笺。 自己冒名顶替的这老三,应当也是个鬼,如此一来才给了自己可乘之机。 只是……他妈的他们都要行动了,这红卒鬼怎么还没来?! 也就在这时,柳白猜到了什么。 他娘的那该死的红卒鬼不会是个口嗨怪吧? 现实中唯唯诺诺,线下约架都不敢来。 但是在这生死棋盘上却重拳出击,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 柳白越想越觉得可能,不然怎么解释他都这么久了,还没来? 这都是他自己约的地址了。 “走吧,早点解决了好。”秃头道长也就起身朝着门外走去,只是临了他又有些幽怨地看了眼那狐女。 “四妹,之前在信上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 狐女脸上笑意未减,“那谁知道你跟三哥都撒了谎,你说你玉树临风,三哥说他歪瓜裂枣……” 柳白只是笑着不说话,任由这狐女揽着自己朝门口走去。 临着到了门口,他觉得还是有必要问问,看看这红卒鬼到底是怎么个一回事。 但问肯定是不能在这问的,得离开一会。 也能顺带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失踪的歪瓜裂枣鬼,如果可以的话,找到他之后,自己扮演的也能真实一些。 想到这,柳白便是挣脱了狐女的手,走在前边的石像鬼跟秃头道长也回过头来。 柳白正色道:“我还有俩朋友在这山外等着我,我先去知会一声,让他们先回去。” “嗯?” 老大石像鬼有些疑惑,好像是没想到柳白来这竟然还拖家带口? 但柳白显然没给他们多问的机会,说完之后,身形直接就飘起,而后笔直去往了山外。 “这……” 一直搂着柳白的狐女见状,下意思地张开了狐嘴,眼神之中也是难掩震惊。 “这三哥是什么实力,怎么这都还会飞?” 不止是她,老二秃头道长同样有些错愕。 诚然,刚见着狐女缠上了柳白,他还是有些吃味的,毕竟这四妹除了头不能看之外,其余的地儿那都是上好的。 而且先前写信的时候,这一人一狐也都说好了。 可临了,四妹被老三抢了……可现在看来,对于这老三,他是没有半点不服气了。 甚至还在为自己刚刚没有冒头而感到庆幸。 至于老大石像鬼,它见着这情形……也没人能看出它的表情,毕竟它没脸,只是听着它说道: “难道你们就没发现,这老三的气息很弱,甚至若不细看,都察觉不到他身上的鬼气。” “这老三啊,藏得很深,是我们四兄妹里边,实力最强的那个。” 狐女用力点头,“对,而且连外貌都藏了。” 秃头道长摸着下巴上的山羊胡,说道:“就是和写信的时候,差别有点大。” “写信的时候什么都说,现在见了面反倒是个闷葫芦,不说话。” “这种人多着是了。”狐女翻了个白眼,“我在勾栏楼里那些年,总是能听到一些男的说自己如何如何。” “有些还说要换个结实地床。” “可事实上呢?都用不着三个呼吸。” 若是放在先前,秃头道长肯定是得嘴上几句,说自己如何如何强。 可一想到会飞的老三之后,他就识趣的没说这话,然后“嘿嘿嘿嘿”了几声。 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人一鬼一妖精就在这等着,柳白离了便是落在一山头,驱散了树底下一对偷欢的马叉虫后,他取出了棋盘,戴上了面具。 黑将棋子浮现,他都还没来得及说话。 却又见一枚棋子出现了……黑士。 娘亲是一直在关注着自己的……柳白反应过来,然后径直问道:“红卒老鬼,你鬼呢?怎么还没来?” 这话一出,黑象也冒头了。 最后出现的才是红卒鬼,他一露头,便是说道:“不是吧,你真去了?” 柳白:“……” 柳娘子:“呵呵。” 黑象老妪:“没想到啊没想到,红卒老鬼,跟你认识这么久了,我是真没想到,你竟然回事这样的怂球。” “跟黑将约了生死之战,竟然失约,真的,以后别在这生死棋盘上跟老身说话了,老身羞与你为伍!” “亏老身先前还以为你有点实力,废物!” 黑象一口气将上次问鬼胎这事时所受得气都发泄了出来,说了个爽,只是说完之后也是立马就溜了。 柳娘子没说话,只是“啧啧啧”了几声。 但是其所阴阳所内涵的杀伤力,却是丝毫不必黑象这长篇大论来的小。 “不是……我去了啊!”红卒鬼仍在叫嚣着,“我来了啊,黑将你人呢?” “这蛤蟆山上怎么连个鬼影都没见着。” “你该不会不敢来吧黑将?” 柳白也学会了黑象嘲讽人的方式,而且还很好用。 所以柳白:“呵呵。” 黑士柳娘子:“呵呵。” 嘲讽完了之后,娘俩不约而同,极有默契地同时选择了消散棋子。 这生死棋盘上只余着红卒鬼在那叫嚣。 没有人理会。 红卒鬼叫嚣了一阵之后,也装不下去了,便开始解释,“真不是啊,小爷我今天是真的有事。” “小爷我昨天刚跟你们说过,我刚出来不事,我这被关了这么久,外边积攒了一堆事情等着我解决,这实在是走不开。” “小爷我真的不是怂,不是不敢去啊。” 他说完,黑象又冒头了。 “从今往后,这生死棋盘上,论小爷,我只服黑将一人,至于你红卒?什么废物!” 黑象骂完就跑。 红卒鬼这次也没反抗了,主要是一开始,他说得急,直接就暴露了自己没去的事实。 不然稍微争辩一下到底是谁没去,还是有说头的。 毕竟这生死棋盘只能说话,不能看到画面。 红卒沉默了片刻后,最终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哀嚎。 “黑将,这次不行,下次,下次咱俩约过一个地方!” 柳白没再露头了,反正确定了红卒鬼是个怂货,没来,而不是余着的石像鬼那三个,他就不管了。 随后他又在这附近的几个山头都逛了一圈,也没找到别的可疑的鬼物邪祟。 反倒被他揪住了一头几百年份的山精,还是那种少见的大屁股羊。 无奈,柳白自然没有放过,食肉者的法门之下,将其杀死收入了须弥里边。 等着回到蛤蟆山上时,石像鬼他们几个还在等。 柳白自然又是好一番道歉,然后跟着一块上路。 他也不知去哪,只是觉得打入这奇奇怪怪的队伍里边也挺好玩,便是一块跟着。 下了山,离开了这蛤蟆山后,这石像鬼就用出了它的手段。 原本这地面都是山路的,但是随着鬼气弥漫在四周之后,这地面顿时就变成了石子路。 踩在上边虽说有些硌脚,但却走的很快,或者准确的说,是这些石子滚动的很快。 不过几步路的功夫,就已是出了这片山峦。 柳白还在惊诧这石像鬼的手段,然后便是听着他说道:“一会灭门的时候,老二,老四,咱三个动手。” “老三你既然能飞,那就留在天上替我们看着,省得出事了。” 秃头道长跟狐女自然是知道此行是要干什么的。 只是临着柳白听了之后,却表示…… 啥? 灭门? (本章完) 第145章 母亲【求月票】 第145章 母亲【求月票】 许是听着柳白没回话,石像鬼又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好。” 若这还要自己参与动手灭门,柳白兴许会跑掉,这无缘无故灭别人满门……这跟小草有什么区别?! 但这只是放哨,而不用参与灭门,柳白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 见其也答应了下来,这石像鬼便是多使了几分力,这底下的石子滚动着也就更快了。 可饶是如此,依旧在这山岭之中穿行了将近一个时辰。 蛤蟆山往北便是云州城,往西则是岘山的地界,可如今这石像鬼领着路,却是一直往东。 如此一个时辰过后,也算是出了这片群山,眼前的地形也是趋近于平坦,多是一些小山丘。 四周也可见一些村落集镇了。 眼见着又是到了一条河边,甚至都随处可见田野了。 石像鬼这才停下身形,而后说道:“到了,老三,麻烦你了。” “都是自家兄弟,说什么麻烦。” 柳白好奇了一路,想着这伙奇怪的组织到底是要灭什么门,此刻到了地,他自然是心念一动,身形顿时升空。 他这一手飞天的本领,自是引得其余几人羡慕。 但羡慕归羡慕,灭门这事还是拖不得的,“走了。” 石像鬼说完,这一人一鬼一妖精便开始登山。 而柳白升上高空只是环伺一圈,便是猜到了石像鬼他们的目标。 在这东南边的一座小山丘上,赫然有着一座盘踞了半座山的庄子。 很大,但是此刻,柳白扫了一眼便是看出来了。 他们来晚了。 就算是灭门,都已经有人抢了先。 那庄子上空血气冲天,庄子里边也是遍地疮痍,到处都燃着火,估摸着那灭门之人,也是今晚来的。 甚至还是刚灭门不久…… 放哨就要有放哨的作用,所以柳白在见着这事之后,立马从半空落下身形。 拦住了石像鬼他们。 “老三,怎么了?”秃头道长立马问道。 “是不是有人来对付我们了。” 石像鬼则是将邪祟的本性暴露的淋漓尽致,若是有人动手,肯定得先溜了再说。 “不,我们来迟了一步。” “这林家已经跑了?”狐女惊诧道。 在他们仨的目光中,柳白缓缓说道:“这林家已经被灭门了。” “什么?” “而且应该也是今晚,就在这前不久,我看里头火势都还烧的正旺。” 柳白说着这话,他们几个也没怀疑,只是有些迟疑了。 山精邪祟都怕死,他们几个也不例外。 唯有柳白,这莫名其妙卷入了这事当中,而如今来都来了,岂有不去看看之理? 他也好奇这家人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灭门都还要轮着来的。 “大哥,要不这样吧,我实力强一些,我先上去打探一下好了,看看那伙灭门的人走了没。” 五级鬼体的柳白还没试出自己实力的极限,艺(bei)高(kao)人(liu)胆(niang)大(zi)的他,更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 “这……” 石像鬼也是这想法,在场几人里边,再没比柳白更适合去打探消息的了。 他很是意动,但又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 所以犹豫了好一会,才有些勉强地说道:“那好吧,那这事就麻烦老三你了。” “嗯。” 柳白旋即又是一个纵身,便是消失在了这夜色之中,如今的鬼体,也算是来无影,去无踪了。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老大石像鬼感叹道:“老三虽然不怎么说话,但是这鬼品还是没话说的。” 狐女用力点头表示赞同。 秃头道长则是好像想到了什么,有些出神,但也没多说。 柳白身形笔直来到这山头,来到这座还在燃烧着的庄子门口,落下。 热浪扑面而来,只是这种火,却不是走阴人点燃的命火了。 而是实打实的烈火,先前从高空低头看去,柳白就已经现了,这庄子里边好些地方,都被点着了。 此刻来到这门口,他先是扫了眼左右两边,发现这围墙下,好些地方都有着纸钱燃烧过后留下的灰烬。 不仅如此,这围墙上边甚至还用朱砂跟公鸡的鸡冠血描绘了许多图案。 再一抬头,那块偌大的鎏金牌匾,那“林府”二字中间,有人砍了一刀,还被泼了黑狗血。 柳白眯着双目,多看了眼,很快便是发现,连这牌匾中间的那一刀,都不是用刀砍的。 而是用煞砍出来的。 见着这情形,几乎就已然可以断定,灭这林家满门的,是走阴人,而非是什么山精邪祟了。 一时间,柳白也是愈发好奇,这林家到底是招惹了什么。 竟然让这人跟邪祟,都想着对其灭门? 柳白不走寻常路,没有直接从这大门蹚进去,如果真的有那走阴人施展手段的话。 那么这大门最好也不要走。 正门这类地方,是最容易被走阴人动手脚的了。 所以柳白身形飘起,直接从这林府大门的上空飘了进去。 只是看了眼这林府的前院,到处都是血迹,墙上,假山水池里边,到处都是泼洒着的血迹。 可出奇的是,没有见着一个人的尸体…… 继续往前,这大厅的整个院落都已经燃烧着大火了,显然这还是被人刻意点燃的。 柳白身形落下,毫无顾忌地放出了自己阴气,刹那间,整个大厅的火势都被其压下去了两三分。 他的目光也得以透过这火焰,看清了这大厅内的真容。 只一眼,他就有些震惊,因为这大厅里头,这大火燃烧着的背后,赫然是一堆在燃烧着的……尸体! 所以说,之所以没在这偌大的宅子里边见到尸体,是因为都搬来这里烧了? 不。 只是多看了几眼,柳白就注意到了,这大厅侧后方的角落里边,还有几具未曾燃烧的尸体。 男女都有,但观其身上的穿着,却是这林府里边的侍女仆役。 “公子,这动手的人好狠!” 小草探头看了几眼之后,也是说道。 狠吗? 跟你这时不时把屠城挂在嘴边的小草来说,这灭个门,算什么狠的? 柳白只是想想,但到底还是没说,而是选择了继续深入这林府。 而后来到后院,也没再见到人刻意点了的火,大多都是杀了人后,意外点着的。 毕竟是晚上,大宅子里边,点的灯笼跟蜡烛都多。 只是和前边一样的是,依旧没有见着一具尸体,难道说……这背后动手之人,就是为了这林府人的尸体? 杀人灭门之后,还将尸体都带走了。 除此之外,他也见到了好些走阴人杀人的手段,比方说被剪断的纸人,被脏血污染后丢在一边的木雕。 最为明显的,还是当属后二院的亭子旁边,那一尊被打碎的神像金身。 估摸着动手的时候,不知道这林家还是动手之人,用了请神之术。 至于活人……不管是那些动手之人还是说这林家的人,都是一个都没见着。 见着的,只有砍杀后留下的血液。 哦不,鬼倒是见着了几个,被吓得躲在那角落阴暗处瑟瑟发抖。 都是些残缺的游魂罢了。 临了正当柳白准备从这宅子里边离开,回去找自己的老大哥的时候,他却忽地感觉到了什么。 有动静! 他耳朵稍动,而后身形往后倒飞而去,不过眨眼间,他便停在了后山的一口水井旁。 而此刻,有着两个头上披着白色孝帕的小孩,正抓着从这水井里边爬了出来,缩在这水井后边。 这俩小孩是一男一女,女的这个是姐姐,估摸着也就十二三岁的模样,个子小小的,满是泪痕的小脸被吓得煞白。 男孩就更小了,看着好像才七八岁,懵懵懂懂的张望着四周,若不是被他姐姐紧紧搂在怀里,估摸着都已经跑了。 看了眼,柳白就知道他俩多半是这林家的幸存者了。 至于是怎么躲过的……靠的就是他俩头上披着的那孝帕了,这东西,能隔绝气息。 而且效果还很强,刚若不是柳白耳尖,听着了动静,他也不知道这还藏了俩人。 这孝帕,几乎能将人的气息压到最低。 此刻,那小男孩抬起头看了柳白一眼,立马被吓得缩在了自己姐姐的怀里,哭喊着,“鬼啊,鬼啊。”小女孩则坚韧了很多,紧紧搂着小男孩的同时,还一边安抚着,“没事,没事,姐姐在呢。” 柳白见状,微微前倾着身子,也觉得事情有意思了起来。 因为他虽然在这小女孩眼中看到了畏惧跟害怕,但更多的还是仇恨。 如此看来,这小女孩只要不死,多半是会想方设法的寻仇的……啧,柳白想到这,眼光在旁边扫过,又好似看见了什么。 忽然间,柳白就觉得,自己有必要帮她一把。 毕竟这灭门之仇,总该有人报不是? 就跟那网文小说里写的一般,大难不死,然后得贵人相助,这妥妥的都是大爽文男主的剧情了。 于是柳白蹲下身子,平视着跟那小女孩问道:“知道是谁动手杀的人吗?” 小女孩眼神躲闪,虽然很是害怕柳白的长相,但听着这话依旧坚定地点了点头。 柳白又问道:“你想不想报仇?” 小女孩这下点头点的更快了。 很明显,相比较于柳白先前在黄粱镇的时候遇见的那些普通人家里的小女孩。 这大家族里头的,也是要比同龄人成熟许多。 “想的话,我帮帮你吧。”柳白说着,咧嘴笑道。 然后在这小女孩疑惑的眼神当中,柳白放出了自己的一丝鬼气。 走阴点火,除却气血便是灵性。 而此刻,柳白这如此凶的鬼物,哪怕只是放出了一丝鬼气,都足以让这小女孩的灵性升高到点火的程度了。 紧接着柳白又是从须弥里边摸出了三枚青珠子。 一枚让这小女孩吃下,其余两枚则是让她藏在身上,再之后,柳白又贴心的帮她拘禁来了一个祖上先人,还在她家祠堂里边帮她找来了一坛子先人骨灰。 至于要去哪,就随便她了。 反正有这些东西护身,再加上她那遮掩气息的孝帕,想活着离开这山头应当是没问题的。 后头的话,有这灵性跟血气,点火也不难。 运道再好些,还能被某个走阴人收为弟子。 再多……那就得看她自己了。 临了柳白又多问了句,问她是谁动的手,灭的门,结果这小女孩说,她不知道,但她记得那些动手之人的长相。 柳白见此也就没有为难她了,而是让她快些离开。 就当这一手牵着自己弟弟,一手抱着先人骨灰的小女孩准备离开的时候,这才大着胆子问道:“恩……恩公,敢问恩公姓名。” 柳白看着她那坚韧的眼神,想了想,压低了声音说道:“如果可以,你就称呼我为黑将吧。” “但是你得保密,就跟你有着仇人一样,我也有着仇人。” 小女孩听完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蹲下身子,将这骨灰放在一旁,又拉着自己弟弟,两人在这地面重重一叩首。 “林丹丹叩谢黑将大人救命之恩!” “此生此世,必报此恩!” 言罢,她又领着自己弟弟重重三叩首,而后起身,牵着那头磕地有些懵的小男孩头也不回地朝着后山走去。 其身后,起先是跟着一个柳白帮她找来的老头鬼。 但是走着走着,在柳白的视线当中,又不知从什么地方走出来了一个佝偻身子,像是被人打碎了脊椎的妇人。 同样也是个鬼,模样和那小女孩有些相似,她出现后,也是朝着柳白重重叩首。 而后这才跟在那小女孩身后,护送着她离开。 柳白没有丝毫言语,只是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其实先前他刚到这的时候,就已经看见这女鬼了,她也看见了突如其来的柳白。 只是见了面,她就一个劲地朝着柳白磕头,什么也没说,或者说,刚刚成了鬼的她,意识都还不是很清晰,。 可饶是如此,她依旧只有一个极为简单的念头,那就是要救下自己的孩子。 哪怕她知道自己面对的同样是一个鬼,但只要有那么一丝的希望,做母亲的就不会放弃。 于是柳白也就救了,左右只是举手之劳。 毕竟,每一个能被母亲疼爱的孩子,运道都不应该太差。 临了他又在这山上待了好一会,这才返回,在那阴坡找到了石像鬼他们。 “老三,怎么样?” 石像鬼急忙问道。 “大哥你们上去看看就知道了,安全的,没什么问题。”柳白说着也叹了口气。 得了柳白的准信,这人鬼邪祟尽皆上山,没一会功夫,就已是到了这山顶的林府门口。 相比于柳白先前来的时候,这的火势俨然更大了。 甚至烧的到处都已经开始倒塌,他们冒着火,也是回去四处查探了一番。 柳白照旧在这夜空高处帮他们放哨,临了,也是见着那小女孩夜间点火,行走于山路之中,笔直去了西北。 那是云州城的方向。 在这夜色下,柳白依旧能看到,那个被打断了脊椎的女鬼,依旧亦步亦趋,不远不近地跟在那小女孩身后,护送着他们北上。 不多时,见着石像鬼他们尽皆从这快烧完的林府里边出来了,柳白也就从半空落下了。 “确定是被灭门了,白跑一趟,先走,咱走开些再说。”石像鬼说完,便是再度用出了先前赶路的那法子。 半晌,柳白估摸着是重新回到了这蛤蟆山附近,几人停在一处山崖下,石像鬼将自身溶于这石壁里边,而后这才开口道:“老二,说说吧。” “嗯。” 秃头道长点点头,目光扫过几人,说道:“以我观察,这次在这动手的,九成八都是城里那腊八教的人。” “嗯,据我观察也是,不一定全是他们动的手,但他们铁定有参与。” 狐女紧跟着也是说到。 山壁当中,石像鬼露出个头颅,就像是这石壁当中长出的瘤子一般。 它叹气道:“也不知这是谁放出的消息,日落山出世在即,如今不管是这城里的走阴人,还是像我们这样的邪祟,都是闻风而动。” “我们能找到这林家的线索,别人自然也能找见。” 秃头道长跟着点头,“不管如何,接下来这整个云州,乃至包括湘州,都要不平静了。” “不平静,整个天下都不平静了。”狐女不知什么时候,又已经搂住了柳白的手臂。 柳白呢,依旧是那闷葫芦,没人问他,他也就没开口说话。 “远的咱不说,就说这近的,接下来这云州城,肯定会是风云之地,所以我们兄弟几个,也得在城里有所安排了。”石像鬼说着,自顾摇头道: “我这情况,想必你们也清楚,根本进不去城里。” 秃头道长紧跟着说道:“贫道的情况你们也知道,被追杀的根本不敢露面,纸伞会那边,现在都还悬挂着我的追杀令。” 狐女听了,像是有些气笑,“难不成要我去,再回到那勾栏里边,去伺候那些走阴的老头?” 柳白就这么听着,多少也听到了点有用的消息。 比方说他们之所以想来灭这林家的满门,也是跟那日落山有关系。 而日落山这个地方,柳白先前也在生死棋盘上听那红卒鬼说过。 好像是在那岘山上边。 甚至那黑象老妪,都已经在岘山里头搜寻着了。 所以说这日落山上边,到底是藏了什么秘密? 柳白没在这问,这事进了如今的云州城里,估摸着很快都能晓得。 而随着他们仨的目光看来,柳白也很洒脱。 “成,这事交给我就行了,我去城里打听消息。” “三弟,这事我……”秃头道长脸上也是有些挂不住,本身这事最适合的,自然是他这个走阴人。 可没曾想到头来是要柳白这个邪祟进城去打听消息。 “没事,都是自家兄弟。” 柳白说着伸了个懒腰,这好戏看完了,自然也就该走了,多留在这忽悠,也忽悠不出什么好处。 “要是没什么事,我现在就出发吧。” “也行,老三,那到时候咱就依旧通过信使联系。”石像鬼颔首道。 信使……所以他们结识,就是通过信使这个存在? 那这信使又是什么。 “好。” 柳白反正是答应了下来,至于这信使能不能找着自己,那就跟自己没关系了。 随即,他便将自己的右手从这狐女怀里抽了出来,各自打了声招呼,纵身离去。 他一走,狐女也就托辞离开了。 临了,这山崖下边只留下石像鬼跟秃头道长这老大老二。 过了好一会,这没有离开的秃头道长忽地问道:“大哥,你觉得……这老三真的是老三吗?” —— (又是日万的一天,月底的月票应该都出来了吧,速投) (本章完) 第146章 老乡见老乡【求月票】 第146章 老乡见老乡【求月票】 “什么话这是?老二你这是什么话?!” “他就是老三,老三就是他!” 石像鬼拔高了一丝声音,甚至都还有些激动。 就此,秃头道长便是知道了,看来不仅只有自己发现了这个老三,不是老三。 老大石像鬼同样也发现了。 那老四狐女呢? 以狐女那狡猾谨慎的性子,而且也就老四跟老三接触最多……没理由她会没发现。 毕竟假扮人这种事,你若精心准备,设计许久,那兴许还很难察觉。 但你要这样贸然闯入,还是什么都不清楚……那就很容易被发现了。 人靠长相辨清谁是谁,但辨清谁是谁,可不单单依靠长相。 所以秃头道长也明白,他自以为只有自己发现了这个老三是假的,但事实上,其实谁都知道老三是假的。 而此刻石像鬼这话,也让秃头道长明白过来了他是什么意思。 不管这个老三之前是不是老三,但从今往后,他,就是老三! 这种事……虽说感情上有点难以接受。 可说到底,这走阴人,邪祟,还有山精之间,真的有这么重的感情? 再说到底,都是谁对谁有用罢了。 就如同此时,他们为了林家这事,迫不得已见面一样。 “那信使那边……”秃头道长问道。 “那边我会去说。” 石像鬼答应下来。 秃头道长颔首,双手撑着膝盖起身,长吁短叹一阵,而后摆摆手,走向了这漆黑的山峦。 “走了,走了。” 藏身山壁当中的石像鬼见状,似是犹豫了一阵,终究还是问道:“二笑道长……值得吗?” 呼了真名,二笑道长不得不停下,但是也没回头,只是犹豫了很久,直到天边都已经泛起鱼肚白了,他才苦笑一声,回道: “值得啊,这可太值得了。” “我的命都是我师兄救下来的,还能有什么事是不值得的?” 石像鬼点头,将身形缩入了石壁之内,消失不见。 二笑道长也是走入了树丛深处。 只是临了又是过了一小会,忽有一灰色信鸽从这树林当中飞出,撞入石壁,消失不见…… …… “公子,他们几个好像是都发现你是假的了哎,要不我们倒回去,把他们几个都杀了吧!” 小草可爱的嘴里说出冰冷的话。 “发现了,早在那去林家的路上,他们就已经发现了。”柳白说的随意。 “那公子你……” 小草有些惊讶,所以其实这事情的真相是,他们三个知道公子是假的。 公子知道他们三个知道自己是假的。 可就算这样,也都极为默契的,配合着完成了这个事情。 小草想到这,就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炸了,这也太复杂了吧。 果然,人人鬼鬼的太累了,我还是安心的当我的小草吧。 小草不问了。 柳白却还在想着这事,只是如此看来,这世上能成长为养阴神存在的,多多少少都还是有点脑子的。 至少不会说发现之后,就要喊打喊杀。 那样看着固然是很在意友情,也很让人感动,可事实上呢……那样的人,多半是活不长的。 能活得长的,能成长起来的,就算有,那也是凤毛麟角。 眼见着山峦从脚下逝去,位于这云端之上的柳白也就戴上了面具,取出了棋盘,而后显化棋子。 发现黑将在棋盘上的位置,果真已经转移到了红卒先前所在的地儿。 也即是云州城附近了。 他一显现,红卒鬼立马也就现身了。 柳白说道:“红卒老鬼,今日远游云州城,定斩你僚。” “来来来,我如今就在城主府内。”红卒鬼说的很快,显然是想把上次的场子找回来。 但是柳白却没跟他多说,直接散了身形。 因为他知道,他没能阴阳的话,黑象会帮他的。 就像现在,黑象棋子刚刚浮现,那道苍老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哟,这还在城主府呢,这是要黑将去闯城主府,然后让城主杀了他?” “啧啧,我发现红卒老鬼你这人没实力也就算了,还净想着用这些手段,真是废物!” 黑象一如既往,骂完就跑。 柳白却是没再理了,因为他已然在这脚下的无尽平原之上,见到了那座巍峨无比的巨城。 不知多宽,不知多大,只是一眼望不到边际,见其横亘在这平原上,巨湖旁。 起先第一眼柳白还在想着,这世上是怎么建出这么巍峨的巨城的。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特么都飞在这天上看了。 这世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指不定就有一些道行极高深的存在,驱使着类似于石像鬼那样的东西,在这搬山建城。 不知这云州城里的水到底有多深,柳白也没光明正大的用邪祟之身闯进去。 而是老老实实寻个静谧处落到地面,然后取出了那识路的马车,乘车前往。 临了他也见着这路两旁,尽皆都是良田。 按常理来说,在这样的一个封建皇权社会,只要底层的百姓有饭吃,就不会出现太大问题的。 可现在……估摸着就是因为这世界不止是皇权吧,更多的还是走阴人实力为尊。 而这一路往前,在这路上,柳白也是见着了好些先前没见过的东西。 血食城终究只是小地方,像这赶路用的走阴物。 多是这流传最广的纸扎行当的里边的纸马,纸驴,亦或是一些木雕师雕出来的木马之类的东西。 但临了这云州城可就不是这般了。 这行走在宽敞官道上的,除却纸马之类的东西外,他还见到了一个骑着木桩子的走阴人。 木桩子像是活物,或者说就是一山精。 此刻被这走阴人骑着,迈着自己的几条老树腿,行走飞快。 柳白瞥了眼,便是看出来了,那走阴人所修习的行当,估摸着是“驱祟”一道。 亦或者是赶山也有可能,赶山赶山,也有些能赶山精的。 凡此种种,柳白也是将自己的马车缩小了些,很是适合自己一个人安坐。 占的路面也小,不会惹事。 “公子,我发现你用鬼体的时候,就是风风火火天下无敌的架势。” “一旦你换了人体,就是唯唯诺诺哩。” 柳白脑海里边响起了小草的声音。 “这叫出门在外,不给娘亲惹事!”柳白反驳。 说话间,也是逐渐靠近了这城墙底下,临了柳白抬起头看了眼,只觉这城墙好似高耸入云,不可见其顶。 这南边的城门,也是分了普通百姓跟走阴人两条路。 柳白走的自是走阴人那条,看门的见了柳白的年龄岁数,不禁惊讶,然后见着这车上就只有他一人之后,更是佩服的抱了抱拳。 于是临走前柳白又还特意跟他说了句。 “其实我今年已经九十有八了,只是看着个小,长不高。”说完就跑,也懒得管他信不信。 “公子,你这天天忽悠人哩,可不跟小草我一样,这么老实巴交的哼哼。” 柳白肩头,小草抱着膝盖坐,说话则是在柳白脑海里边说。 柳白懒得搭理,只顾左右四处张望,打量着这云州城内的情形。 临着只是看了几眼,他就有个大概的印象了。 首先是这城内的建筑,跟进城就是烂泥瓦房的血食城肯定不一样了,这里一进城的这些屋舍修筑,都快赶得上那血食城最好的地段了。 临街的这些门户脸面,基本上都用来开了铺子。 各式各样都有。虽说这城外进来的百姓大多都是面黄肌瘦,满脸菜色,但是这城内的百姓却是大多都还好。 当然,也可能是没见着这城内贫民区的原因。 柳白也没个目的地,刚进城的他就这么肆无忌惮的闲逛着,也好在这马匹识途,基本上给它调个方向,它就会自己走着去。 柳白则是坐在马车上,东张西望着,看着这繁华的云州城。 其间他也感觉出来了,这州府的走阴人,不仅比血食城的走阴人多,而且实力还强。 比方说这血食城街上所遇见的,大多都是点三火的,可这呢,大多都是烧灵体了。 就算有遇见那么个点三火的,都是老老实实的跟个普通百姓似得。 而非是跟血食城那边一样,拽的跟二五八万似得。 果真是应了那句,什么开局什么什么,等到了后期就是阴神多如狗,阳神遍地走。 但也就是想想,目前看来,也不至于到那个地步,就跟现在一样。 比这州府等级还高的,也就个皇城了。 而在这云州城里边,这养阴神的,也不是多如狗,至少柳白在这街上走了这么久,就只见到了一个,而且过街之时,其余走阴人还是纷纷避道。 如此看来,这养阴神的进了城,多少还是算个小高手的。 “公子,你好像轻松了些呢。”小草坐在他肩头,晃晃悠悠,四处张望着,然后跟柳白小声说道: “公子,你是不是刚开始进来的时候,想着这城里都是些很厉害的走阴人,所以你得夹着尾巴做人。” “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所以你就想着可以放出鬼体,大杀四方了呀。” 柳白:“不是,小草你的杀性怎么这么重呢?” “啊?这就重了吗?你是没见娘娘年轻的时候……呃,那叫一个漂亮哩,天底下再没比她更漂亮的人了。” 说前半句的时候,小草趾高气昂。 说后半句的时候,小草唯唯诺诺。 柳白就知道了,小草这样多半是被娘亲年轻时候影响了,所以娘亲年轻时候……杀性很重? 柳白胡乱猜测着,临了,忽然有一辆驴车从后头追了上来,和柳白并驾齐驱着。 他下意识朝旁边看了眼,只见这驴车上坐着的,是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小女孩,扎着双马尾,侧坐在车辕上,个子小小的,不停地晃悠着双腿。 “喂小孩,你是哪家的呀?” “你长得好可爱啊,怎么一个人在这逛街呢,要不要上我车上来坐会呀?”小女孩声音稚嫩,说起话来杏眼弯成了半月,霎时好看。 “不嘞,我娘跟我说了,出门在外不能跟陌生人说话。” 柳白翻了个白眼,这马车自从自己进城后,就一直跟着自己了,真以为自己发现不了? “哎呀,你都不过来,咱们怎么认识呢?”小女孩歪着头问道。 柳白只好压低了嗓音说道:“孩儿不骗孩儿,我是从外地过来探场子的!” 小女孩一听,翻了个白眼,连声音都变了。 不再是个小女孩的声音,而是像个成熟女子的声音。 “嘁,我还以为遇见上好的瓷胎了。” “走了走了。” 言罢,她便驱着驴车离开了。 柳白眯眼看着她的背影,也没说什么,若非是机会不合适的话,还真想一雷劈死她。 孩儿帮之众,人人得而诛之! 可也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忽然从旁边传入了柳白耳中,“在城南这块,她算是孩儿帮的一个小头目了,因为姿色还行的缘故,据说跟腊八教还有纸伞会的一些走阴人都有牵扯。” 柳白听着这略有些熟悉的声音,猛地转头看去。 他刚跟这孩儿帮的女子说话时,就已经将马车停在了路边,所以对于自己旁边有谁,他还真没关注。 可此刻……他扭头看去,赫然见到一个身穿红蓝相间袍服,后背铜钱剑的独臂男子站在这路旁的屋檐下,同样看着那女子离去时的驴车背影,缓缓说道。 “仇千海!” 柳白下意识惊呼出声。 眼前这人,赫然是柳白第一次去马老爷那点火时,一块同行的那个仇千海。 后续因为他贸然点火的缘故,柳白还去了他家救他的命。 他当时还很是少年意气的说欠了自己一条命,再后来……他独自去了血食城,说要闯出一片天。 后头柳白也从刘铁口中听到过他的一些事情,说他刚进城,被孩儿帮盯上了,要他入门,他不愿,被追杀的很惨。 再之后,刘铁就说他失踪了。 再没在城里见到过他,熟悉的几个地儿,也没再留讯。 一种师兄弟就都觉得,他已经死了,毕竟死个走阴人,还是一个点三火的走阴人,那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或是死于邪祟,或是死于别的走阴人之手。 可没曾想,柳白今儿个竟然在这云州城里见到了他。 这种他乡遇故知的事情,怎么能不让柳白惊讶。 而仇千海收回目光,转而看向柳白时,目光乃至人都有些颤抖,甚至细看去,他眼中似都还带着泪。 嘴唇颤了颤,他喊道:“柳……柳公子。” 一如当年,还在黄皮子庙前,他爹拉着他喊自己的那副模样。 柳白听了,随意摆摆手,“喊什么柳公子,喊名字就行了。” 仇千海听了这话,明显地松了口气。 “你可以啊,一个人没声没息的来了州府不说,这都还加入了水火教。” 柳白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感叹道。 和当年相比,仇千海看着也成熟了不少,说起话来也是带着一丝谦卑。 “还好还好,都是运气罢了。” “成,你这会得空没?得空咱们找个地方聊聊呗。” “得空得空,我这就是闲着没事出来走走呢。”仇千海连连点头。 “那要不就去我家吧,离着这也不远,去那聊安静点。” “都行,来了你的地盘,你安排着来就好了。”柳白笑呵呵的让开个身形。 仇千海也直接,缺了根胳膊的他轻轻一跳就坐上了马车,然后牵着缰绳开始赶路。 但就他这一套起手的姿势,柳白就知道,他这驭马的功夫,绝对是不弱于马老爷了。 看来这些年,他应当是经历了不少。 但是柳白也没急着问。 仇千海拉着马车,左转右转,约莫过了盏茶功夫,马车驶进了一条巷子。 左右围墙用的都是青砖,显然,哪怕是一条小巷子里边的宅子,都是很不错了。 马车最后停在了一间寻常的院子门口,仇千海下车用钥匙开了门,然后笑着说道:“这附近住着的都是我们水火教的人,我也就是因为上次立了个功,所以才分了套这里的院子。” “很好了。” 柳白也没吝啬自己的夸赞,对于一个黄皮子岭那样地儿出来的年轻人,仇千海能混到如今这地步,说句人中龙凤都不为过了。 收起马车进了屋,仇千海又给柳白倒了茶水,取了些瓜子干果用盘子装好放在桌上。 柳白见状,就知道他在这城里过的的确是还不错了,不是那种打脸充胖子的人。 “柳……柳白你呢,你怎么来这州府了,是你一个人来了,还是刘铁他们都来了?”坐下后的仇千海终于忍不住问道:“而且前不久,我还听着有消息说血食城那边出了大事,是什么事啊?” “大家伙都没事吧?还……还有我爹娘,你有听着他们的消息吗?” 仇千海一口气问了很多,只是问完后,他自己反倒尴尬了起来。 “来了这州府后,就再也没见到过熟人,有……有些激动。” “没事,很正常的。”柳白笑着大致都跟他说了说。 而柳白一开口,仇千海就没再出声了,听的很认真,这也就出了远门才知道。 但凡听见了家里的一点消息,都是能让人咀嚼很久。 临了柳白说完后,这仇千海也就问道:“柳白你怎么来了城里,难道也是为了日落山那事来的?” 又是这日落山……这名头,可是从还没进城的事就一路听过来了。 今儿个总算找着了机会,这让柳白怎么能不问个清楚。 “对,还不太清楚呢,你给我说说吧。” 柳白说完,爱凑热闹的小草就探出头来了。 仇千海停了稍稍颔首,说道:“这要想知道这日落山啊,就得从木家当年那件事说起。” “木家?” (本章完) 第147章 棋盘的真正作用【求月票】 第147章 棋盘的真正作用【求月票】 “嗯,几百年前突然消失的那个木家。” 仇千海微微颔首。 柳白听着也是觉得,这事情好像确实变得有意思了起来……他来这城里的本就是为了寻找聚气之物的。 而聚气之物和木家有关,可这木家又在几百年前没了。 现在突然在云州城内搅动一片风云的日落山,又好似和这木家有关。 柳白愈发觉得,这事情有点意思了。 看来是万变不离其宗,这事怎么都和这日落山离不开干系了。 “你继续说。”柳白打起精神,坐直了身子。 “这木家的创始人,也就是他们的老祖,叫做木人可,这人的话柳白你可能不太知道。但我说另外一个人,柳白你应该就听过了。” 仇千海还在卖关子,但柳白却已经知道他想要说的是谁了。 黑墓。 但他也没打断,而是配合着问道:“谁?” “黑墓。”仇千海缓缓说道。 “什么?竟然是他!” 柳白拔高了音量,刚说完,小草就在他脑海里边吐槽道:“公子你好假啊,竟然这样骗人,你就是个骗人鬼!” “嗯,看来你也知道那黑墓的身份,我就不多说他了,主要还是这木家。” 仇千海继续说道:“当时这黑墓还在世的时候,木家在整个云州境内,那真可谓称得上是如日中天了。” “可等着后来,黑墓老去,自囚于墓中再未走出后,这木家也就在一夜之间,突然离奇失踪。” “其中说法纷纭,有说这木家是被黑墓的仇人杀了,也有说是跟着进了黑墓的墓中,给他当了那传说中的守墓一族。” “还有的说法就是说木家散落人间,等着日后东山再起。” “说法众多,都不能服众,直到一百年过后,忽有人在木家的遗址里边,找到了木家留下的线索……” 纵使是性子冷静的仇千海说到这,都是压低了声音。 “说这木家是被黑墓的仇人所灭,但是好在木家事先早有准备,将木家宝库里边的所有宝藏,都放在了岘山当中的日落山里边。” “那可是整个木家所有的财宝啊……以木家当时在云州的权势来看,木家的财宝,几乎都可以称得上是整个云州的宝藏了。” “但这还不是主要的,最重要的是木家留下的线索消息里边说,他们在日落山里留有黑墓的传承,若是能拿到,那就能成为黑墓的在世弟子……这才是最大的宝藏啊。” “若是走阴人得到这传承,那就等于是有了登顶至高的资格。” “哪怕是邪祟得到,据说都能成为这王座邪祟。” 仇千海一口气说了出来,说完之后,眼神当中也很是羡慕激动。 登顶至高……哪怕是只有一丝希望,都足以让无数走阴人疯狂了。 更别提这黑墓弟子,如果真是的话,那就不是一丝希望了。 而是有大大的希望! “那就难怪了。”柳白感叹道:“难怪最近这么多人都往这云州城,往岘山那边跑。” 再联想到生死棋盘上的红卒鬼跟黑象老妪。 乃至来时在这半路上遇见的石像鬼一伙,都是为了这日落山上的宝藏而奔波…… “是啊,最近这城里,可算是太热闹了。” 仇千海说着笑了笑,也不知是讽刺还是什么。 总之是笑着颇为玩味。 聊完了这事,柳白又跟仇千海询问了一下这城内的大致情况。 势力最大的依旧是城主府,这点自不必多说。 余着的还有三伙本土势力,分别是腊八教、射覆堂跟媒妁会。 其余大势力,例如水火教,纸伞会这些,也都在城里有堂口。 众多势力聚集在一块,除此之外也还有些实力极强的闲散走阴人。 以及各山各派行当所组成的团子,像是牵羊人的羊圈等等。 总的来说就是这云州城里,很乱,很乱……但也正是因为乱,才配得上这州府城的位置。 若是跟血食城那样,只有几家小打小闹,那未免也太小家子气了。 说完这事,然后柳白很自然的又把话题转移到了仇千海身上。 询问着他离开黄粱镇后是个什么情况。 “我啊……”仇千海苦笑道:“当时刚去血食城,我就被孩儿帮盯上了,这事刘铁应该也有跟你们说吧。” “嗯,说了。” “那段时间……真就每天都过的九死一生,甚至有次逃到翠云山里边的一个村子里头,我都连着快十天没合眼,现在看来,那段时间真就算得上是我人生当中最黑暗的时候了。” “但也好在有着那段经历,不然我也闯不到如今这地步。” 仇千海说着也是颇为感慨,“怎么说呢,也就算得上是过去造就了现在的我吧。” “那你后来怎么来到这云州城的呢?”柳白好奇这点。 “这个啊,也算是机缘巧合吧。” “当时我被孩儿帮追杀的走投无路,就跳进了神前河里边,再后来被一个路过的捞尸人给救了,那捞尸人知道我的情况后,就给我介绍了一个来州府这边的商队。” “我想着留在血食城内也是九死一生,倒不如来这州府这边闯闯,就这样,我就跟着那商队来了云州城。” 仇千海说完后,也就给自己剥了个炒香的生,丢进了嘴里。 单手剥,很是顺畅。 “你还是有实力的。” 一个人来州府闯荡,身体残缺还从点三火到了烧灵体,尤其是这还加入了水火教……这水火教跟孩儿帮、纸伞会、丧葬庙一样,都是横跨三大国的大组织。 而且相比于这孩儿帮的毫无底线,纸伞会的唯利是图,丧葬庙的疯疯癫癫,这水火教……起码算是个正常组织。 其内分为水火二教,其中火教讲究的是行事刚猛如烈火……嗯,这是火教中人自己的说法。 别人的说法就是,火教里边的人,都是一群鲁莽且粗鄙的走阴人,但凡遇见事情,他们都只会想着……干他娘的,杀就是了! 至于脑子?那是什么? 所以火教的走阴人,又多被称为“丧葬庙分庙”。 水教的话,则完全相反,他们事事隐忍,行事小心,没有万全之策一般不会出手,一出手,那多半就是必须得拿下的。 所以说,水火教内部的矛盾争端也是极为严重。 火教觉得水教的人就是一群废物,都不配称为水火教弟子了。 水教的人又觉得火教的人是一群没有脑子的邪祟! 所以这水火教的正常,也只能算是“相对来说”。 至于眼前的仇千海,柳白只一见到他的时候,就知道他是水火教里水教的人了。 因为火教之人多是腰胯九环大刀,水教之人则是身背铜钱法剑,极好辨认。 仇千海背后,正是背着一柄铜钱法剑。 “那柳白你呢,你准备在这云州城待多久呢,要不就住我这……” 仇千海话没说完,门外忽然就响起了敲门声。 很急,很冲。 仇千海立马起身,歉笑道:“我先去看看。” “嗯,你先忙你的。” 柳白也在剥着桌面上的生吃,火候正好,很香,难怪仇千海单手剥,吃的都这么起劲了。 院子外头传来了说话声,柳白也没刻意去听,只是听着仇千海很快就回来了,带着一丝愧疚说道:“堂口那边有点事,需要我们这些当差手的去解决。” “很快的,柳白你在这等我一会,等我回来一块吃午饭。” “也行。” 柳白不急,他也正好想着看接下来来怎么安排,是先逛逛再回家,还是说直接就回家。 反正这来回血食城也就那么一会功夫,很快。 “好。” 交代好了事情,仇千海转身便出去了,留着柳白在他家,他也放心。 “公子,这仇千海真的有些本事哩,小草感觉你那几个师兄弟,还真就没人比得上他的。” 仇千海走后,小草也就探出头来说道。 听着这问题,柳白还仔细想了想,然后才说道:“之前可能的确是没有,但现在看来……如果将胡尾那小子丢到这云州城来,指不定能有点出息。” “六子不用说了,第二个马老爷,甚至都还比不上。” “刘铁早已被纸扎匠的安稳生活磨平了心智,闯是闯不起来了。”“嘁,公子你这才三岁,就对着人家十几二十岁的人指指点点哩。” 小草翻了个白眼,拆穿了柳白的怪异。 柳白也懒得搭理,他在想着……先不论这日落山的事情是真是假。 而是在不喊娘的前提下,自己到底该怎样才能从这件大事当中捞着好处。 找到自己所需要的聚气之物。 首先最重要的一点,也就是柳娘子说过的,红卒鬼跟那消失的木家有着牵扯关系。 所以要想从这事情当中切入,红卒鬼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既然如此,那就可以先试试从这生死棋盘上找找线索,正好柳白也觉得……这生死棋盘的作用,完全就没有被利用出来! 想到这,他便取出面具戴上,紧接着又取出了棋盘。 小草立马打起了精神,“公子,你要说啥哩,你要喊娘娘过来屠城吗?” 柳白:“……” 他先是感知了一下四周,确信没有别人在这盯着之后,这才点了火,棋盘上很快浮现了棋子黑将。 小草识趣的去关了门。 柳白想了想,便是压低着嗓音开口道:“有人在吗?” 随着他声音落下,这棋盘上当即有着一颗棋子浮现,只是这次却不再是那以快著称的红卒鬼了。 而是……黑士。 所以说,娘亲其实一直在关注着我的动静吗……柳白心中一暖,原本还有些起伏的心境,也是平缓了下来。 “我在。” 柳娘子清冷的声音在这棋盘上响起。 “我也在。”紧接着就是这红卒鬼了。 等了刹那,黑象老妪的声音也在这棋盘上响起,“我也在,黑将你有什么事吗?放心,老身欠你一次,需要什么帮忙的地方吗?” 黑象老妪看着很是记恩,柳白救了她一命后,就时常被她提起。 见着几人都在,柳白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便是沉着声音开口道:“是这样的,我有个想法,你们几个可以听听。” “嗯,你说。”红卒鬼接了话茬。 柳白继续说道:“其实我觉得,咱们几个,没必要这样打打杀杀的争斗不休,这样根本就没有将这棋盘的真正作用利用起来。” “哦?”红卒鬼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这棋盘虽然是想着让我们彼此互相残杀,以提升自己的实力,这固然是一方面,单只要我们注意保护好自己个人的信息……其余方面,我们是可以稍微做一些交换的。” 红卒鬼反应最快,柳白话音刚落,他就出声道:“黑将你的意思是,交换信息?” “这好像有点意思啊,我之前都免费在这生死棋盘上说过这么多了,的确,以后不能免费了。” “这事我赞成!” 黑象老妪听了则是稍稍有些迟疑,“这有偿交换信息倒是没问题,就是这总得有个章法吧?” “总不能什么都能拿出来交换。” 这事柳白也有想法了,所以他很快回道:“当然,这消息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可靠。” “若是小道消息什么的,也可以说,但是得提前告知。” “当然,这些也只能是我们几个口头约定,如果说到时候有谁在这棋盘上说了假消息,又得到证实的话,那么我们其余三个可以自动将其排除,甚至可以尝试联手,将其斩杀……” 柳白说完后,最先响应的也是柳娘子。 “我没问题。”她答应的很果断。 这种感觉让柳白很是受用,就好像自己这个当儿子的在外边忙活点事业,然后得到家里的倾力支持一般。 红卒鬼紧接着说道:“我也可以。” 黑象老妪思量的时间最久,“那若是……比方说哈,黑将你说了个消息,但这消息我不感兴趣,那我听了也要算欠你一次吗?” “那自然不用,不感兴趣的话,可以提前说,从棋盘上退出就是了。 到时只算听了的。” “只是这消息的价值大小……就得我们几个自己评估了,但我还是希望大家都能真诚一点。” 柳白话说的认真。 红卒鬼和黑象老妪听完后,都沉默了会,而后才说道: “我觉得黑将这提议其实挺好的。” “至于说吸收了彼此的棋盘就能提高自己的资质,这固然有用,但万一这事后,就有别的影响呢?是吧。” 这话是红卒鬼说的,他好像有些认怂。 黑象老妪紧跟着说道:“也是,其实老身也早就想说这事了,这生死棋盘也算是件奇宝了,但自从老身拿到后,从这获取的利益却是少之又少,也就上次黑将救了老身一命。” “现在看来,或许黑将这提议才是最好,也是最能发挥这生死棋盘作用的法子。” “那就说好了,下次不再这棋盘上提打打杀杀,大家都尽可能的和平相处,如何?” 红卒鬼也是开始讲和。 柳白听了自是一口答应下来。 至于几人是不是真的能彼此放下成见,那就天知道了。 反正柳白是觉得,这红卒鬼的话,最不可信。 而后几人都再次重申了一下立场,都说这事可行,以后就要好好发挥这生死棋盘的作用,在这上边沟通交流,获取对彼此有用的消息了。 柳白见他们都答应下来,也是紧跟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抛砖引玉,先说一条消息吧。” “好,跟什么有关的?”红卒鬼立马说道。 “这个时候,自然是跟日落山有关的了,不想听的这个时候可以退出了。” 柳白说完,余着的三枚棋子没有一颗消散。 他紧接着说道:“好,那我就说了。” “昨晚上,腊八教在云州城以东约莫三百里的位置,灭了一个走阴世家,那走阴世家姓林,被灭了满门。” 黑象老妪听着这话立马出声,甚至声音都还有些激动,“黑将你的意思是,那个林家跟日落山有关?” “嗯。” 棋盘上安静下来,然后等了片刻,红卒鬼紧跟着说道:“行,黑将既然说了,那我也说一个,也是跟日落山有关的消息。” 他说完都没等了,紧接着就说道:“丧葬庙已经在城内出手了,他们散播了很多假消息,还全都是跟日落山有关系的。” “他娘的该死的丧葬庙!”黑象老妪听完后直接骂道。 这别人都还好,起码是为了寻找这日落山的位置,但这丧葬庙可就不是了啊。 他们不在意什么日落山的位置,他们只想着在城内搞事! “不是,丧葬庙出手是肯定的啊……难道这就是红卒你的消息?”柳白问道。 红卒:“这自然不是,我还没说完呢。” 黑象:“你继续说。” 红卒鬼紧接着说道:“就在今儿早上,丧葬庙挑起了腊八教跟水火教的争端,原因是说腊八教打死了一个水火教的教众。所以如今腊八教跟水火教正在城东南的槐树街里血拼。” “但这消息自然是假的了,那个子嗣是被丧葬庙藏在了城里绣春楼的马厩里边。” 他说完,黑象又道:“不是,红卒老鬼你这消息跟日落山有什么关系?” “嘿,你以为丧葬庙是随便绑的人?那人知道点关于日落山的事情,多的我就不知道了,你们要是感兴趣自己想办法去。” “黑将,怎样,这消息能抵消刚欠你的那次不?”红卒鬼问道。 柳白:“行,那咱俩抵消。” 他俩抵消了,可黑象老妪如果不说出来个有用的消息的话,那她就算欠了柳白跟红卒鬼一人一次了。 所以她稍加迟疑,也是说道:“那我也说一个吧。” “媒妁会虽然早就公布说她们不会打这日落山的主意,要其余几家不要把火烧到她们身上。” “但实际上这媒妁会早就在这岘山上边搜起来了,她们不准备在城里找信息,而是直接在这岘山上边搜。” “这消息能抵消不?” 红卒:“成,那咱三个就算清了。” “这媒妁会的女子本就是这德性,嘴巴功夫了得,但却没有一句实话。” 柳白自也答应下来,算是抵消。 然后红卒鬼又紧接着问道:“黑士你呢?咱们三个的消息,你可都听着了。” “这总得有个说法吧。” —— (月底的月票啊,跪求了) (本章完) 第148章 柳白的马甲到底有几个?【求月票】 第148章 柳白的马甲到底有几个?【求月票】 红卒鬼这一问,柳白也有些好奇娘亲到底会说点什么了。 一是这日落山的消息,娘亲肯定不知道,所以说这个的可能性不大。 那么娘亲要是说别的消息…… 柳白觉得,在自己娘亲看来,能用来交换的消息,那得多大? 这就算是指头缝里漏点出来,那都足以惊天动地了! “无,欠你们。” 柳娘子清冷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她便消散了自己的棋子,退出了棋盘。 棋盘上霎时间有些安静下来。 柳白也有些诧异,没想到娘亲竟然什么都不说。 但转念一想,这样的确是她的性子……若是真跟自己还有红卒鬼一样,在这生死棋盘上说个不停。 真要这样的话,那柳白就该考虑一下,娘亲是不是出问题了。 柳白想着解释道:“我看黑士的位置就没动过,一直都是待在血食城附近,没有日落山的消息也正常。” “等着下次看看吧。” 随后黑象也是开了口,“黑将说的对。” “嗯,不急。”红卒鬼也没过多的说什么,毕竟没消息也不能强逼着别人说消息。 再说了,欠一次本就是支付的筹码了。 而这次聊了这么久,黑象作为一个走阴人,好似也要坚持不住了。 “走了走了。” 只是她这次开口的声音,却跟先前完全不一样,若说先前是个老妪的话,那么如今这开口发出的声音。 就好像个……小女孩? 柳白听了,甚至还有种萝莉的感觉。 “嗯?” 红卒鬼也是听出了声音的变化,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黑象沉默了,然后过了片刻,那道苍老的声音才再度响起,“都跟你说了这待不了,还不快些走。” 然后紧跟着又是传出了那小女孩的声音,“那婆婆你不早说,我咋知道哩。” 说到这,黑象的棋子才散去。 “有点意思啊黑象,有点意思哈哈。” 红卒鬼大笑着说完,也是散了自己的棋子。 柳白最后才散去棋子,熄了命火。 如此看来,这黑象也不简单啊……究竟是真的一个老妪带了个小女孩。 还是说,她跟柳白一样,换了声音。 她本身就是个小女孩? 亦或者说,是个天山童姥? 啧,果然,看来这棋盘上,谁都不大能相信……柳白也是收起了棋盘跟面具。 然后想着红卒跟黑象那里得来的这俩消息。 黑象的不用太过在意,媒妁会……都是还没接触过的组织。 反倒是红卒说的这个……很细。 他给的消息很细,丧葬庙放出的假消息,让水火教跟腊八教干起来了。 而且那被绑架的水火教教众,还跟这日落山有关系。 甚至乎连那个教众被关在了什么地方,他都说的清清楚楚,就好像……这事是他做的一样。 难道说,这红卒是丧葬庙的? 这丧葬庙能允许邪祟鬼物加入,柳白是知晓的,先前在血食城的时候,那右脚也还邀请过,问柳白要不要加入。 柳白当时就是鬼身。 这么一想也并不是不无可能,以红卒鬼在这棋盘上的疯癫状态来看,的确有成为丧葬庙众的潜质。 而且仇千海就是水火教教众,指不定他出门也就是为了红卒鬼口中这事。 跟腊八教血拼去了。 既然如此,那是不是可以借着这机会……试探一下红卒给的消息是真是假? 但万一又是他故意钓我,想着我来了云州城,要把我钓出来呢? 这么一想,柳白也是愈发觉得这事情变得有意思了。 毕竟他要在钓我的话,那我透露出来的林家的事,是否也是在钓他呢? 正想着,柳白忽地抬头,却见仇千海这门窗紧闭的大厅里边,倏忽响起了翅膀扇动的声音。 他一抬头,赫然见着一只信鸽飞了进来。 就好似……凭空出现的一般。 这信鸽是只灰鸽子,跟寻常所见的鸽子无甚差别,只是在其脚踝上有个小小的竹制信管。 难道说这仇千海还用信鸽收信? 正当柳白想着的时候,却听这信鸽竟然口吐人言。 “老三老三,老四给你来信了。” 什么? 找我的? 柳白有些诧异,也是猛然明白过来,这难道就是石像鬼他们四个彼此互相联系的手段? 他们几个是信使送信认识的,所以,这信鸽就是信使? 可这信鸽……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只露过一次面,而且全程也没见过这信鸽。 柳白脑中冒出好几个疑问,然后一抬手,原本还在屋里盘旋的信鸽立马落到了他手上。 心中虽是好奇,他依旧伸手取下了这信鸽脚踝上的信。 信纸很小,里边写的字却多。 “三哥,是我呀,我是四妹,我跟你说哦,我也要来城里了。 昨儿个我收到了媒妁会给我的邀约,她们想喊我回去。 而且给的诚意还很足,说只要我愿意,便给我许诺一个‘定缘媒’的位置。 所以我就答应啦,所以接下来我也在城里喽,你在哪呢,等小妹过来了,咱俩可以偷偷的见个面呀。” 隔着纸张书信,柳白都感觉这狐女的狐骚味都快溢出来了。 什么偷偷见个面,你不就想打我身子的主意么! 柳白看完信,这纸张上边的字迹也就随即消失了,所以这是要给她回信了? 柳白想了想,也就从须弥里边取出了沾墨的毛笔,刚准备写字,可临了这笔尖都已经触碰到这纸张了,却是留不下丝毫字迹。 他就知道,这不能靠写了。 他稍加思量,然后试探性地沉声说道:“四妹速来,我如今就在这云州城内。” 他话音落下,这纸张上果真就是出现了字迹,还都是自己刚刚说过的那些内容。 这信使,倒也是颇为神奇…… 只是回信是这么简单,那我要是想写信呢? 柳白将他刚“写”下的信笺放入了这信鸽腿上的信筒里边,这灰鸽子便是飞起了。 也是扇动几下翅膀,就从这大厅里边凭空消失了。 显然是要将这信笺送去给那狐女了。 柳白也想写信,他想写给老大石像鬼,让它帮忙去盯着林家那山头。 现在黑象和红卒都知晓了那的情况,保不准他们也会去看看。 一来是看看能不能找着一点线索,二来则是验证一下自己所说消息的真实性。 但是自己肯定是没空去,而且去了也有暴露的风险。 让老大去一趟就很合适。 只是……该怎么联系它? 柳白正想着,他身后的小草却忽然出声,“呀!公子你快看,这多了个东西嘞。” 小草指着桌面,兴奋的喊道。 柳白转头看去,只见这乌黑色的桌面,在那摆放了生瓜子的旁边,赫然多了一枚小巧的金色口哨。 这东西,刚才显然是没有的,那就是这信鸽来了之后才出现的了。 联系信使的手段? 柳白拿起后,先是再度点燃命火,将这口哨烧了几遍,这才放在嘴边,轻轻吹响。 口哨声响起,翅膀扇动的声音再度响起,他一抬头,那只信鸽又已经飞了回来。 不……不是那一只了,柳白眼尖,当即注意到,这只信鸽的下腹部羽毛上多了个黑色的斑点。 他一抬手,这只信鸽也即是落到了他的手上。 他取出信筒里边的纸张,里头空空如也,什么字迹也没有。 他稍加思量,组织了一下语言,便是将自己要说的话记录了下来。 无非就是说,他在城里打探到了重要消息。 说林家那事,不知被谁走漏了消息,接下来这两天,恐怕有人会去林家遗址上边查探。 然后柳白让他去那附近盯着,看都有谁去,但凡去了的人,都将其画像记录下来。 老三有大用! 写信完毕,看着这扇翅飞走的信鸽,柳白也是终于感觉……这莫名其妙混入的组织,还是有点用的。 总之将这事交给老大石像鬼,应当是没有什么问题,他对日落山这事很上心,且拥有鬼影。 而且只是要他盯着点那林府,又不是叫他杀人。 若是真的这点事都干不好,那柳白就要考虑,是不是该换个老大了。 至于那狐女要来云州城这事,柳白倒是没什么想法。 她找不着自己,而且就算找见了……她也不认识。只是这给老大老四都传信了,要是不给老二传个信,是不是有点对不起他? 于是柳白想了想,又吹响了那口哨。 这次稍微等了会,那灰鸽子才过来,而且这只和先前两只又不一样。 这只鸽子明显胖了些,飞的也更慢了。 临着等它落到自己手上,柳白取出信纸,而后说道:“二哥,啥时候有空来城里转转啊,城里最近多了很多女山精,有舌头会分叉的蛇女,速来啊。” 信鸽飞走,小草这才问道:“公子,这蛇女的舌头能分叉到底是什么意思呀,我之前见你们跟马老三也说过这个哩。” 柳白摇头示意不知。 小草这便嘀咕着说道:“公子不告诉小草,哼哼,小草我就回去问娘娘。” 它摇头晃脑地说着,柳白急忙伸手捂住了它的嘴巴,然后恶狠狠地说道:“你要敢跟我娘说这个,我就……我就鲨了你!” 小草眼角弯弯,总觉得自己拿下了公子,然后就在柳白的脑海里边说道: “那公子告诉小草,小草就不去问娘娘嘞。” 柳白收手,然后认真地想了想,这才说道:“蛇的舌头是不是会分叉?” 小草用力点头。 “那蛇化作的蛇精,舌头是不是也能分叉?” 小草又用力点头。 “那你见过舌头分叉的蛇女吗?” 小草想了想,然后摇头,“没见过哩。” “所以啊,我没见过,马老爷没见过,那个很像一笑道长的秃头道长也没见过,我就叫他来见见。”柳白说的一本正经。 小草听完挠挠头,“真的是这样吗?” “嗯。” “那公子,我们什么时候去见见蛇女呀,小草也没见过哩。” 柳白想想,“可能要再等个十五年吧。” 一人说人话,一鬼说鬼话聊了半天,然后这院门便是传来了声响。 柳白早已让小草把这大厅的屋门打开,所以他从椅子上跳下来,径直走了出去。 回来的正是仇千海,只见和先前离开时相比。 此刻的他头发散乱,身上那件红蓝相间的袍服也是多有染血,衣摆处甚至还有烧过的痕迹,原本身后背着的铜钱法剑也是被他提在了手上,剑尾处的铜钱好似还脱落了几枚。 柳白看了几眼,就知道这仇千海身上的血都是别人的,他自个只是命火点久了,有些脱力,稍稍休息段时间就好了。 见着柳白没走,还出来看自己,仇千海眼中也是有了几分喜色。 “没事,这都别人的血。” “嘿,之前被追杀了这么久,我这别的本事没学到,保命的本事可是一等一的强。” 仇千海笑呵呵的说道。 这种感觉,也是让他有些奇妙。 所以这就是朋友吗?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当着柳公子的朋友。 但是仇千海的确觉得,自己是把他当朋友的。 “嗯,这种打起来,自个别往前冲就是了,躲在后边递阴刀子才对。”柳白虽然没有经历过,但嘴上说说还是会的。 仇千海走进屋内,“嘿”笑了声,“对着,我们水教的人都这样,让火教的人往前边冲,我们隔后边斗法呢。” “对了,我已经在食肆要了饭菜,一会就会送上门来。” “你先坐回,我去换身衣服,这带了血,臭的很。” 进了屋,仇千海又是点了火,然后从怀里摸出一包香灰洒在身上,顿时整个人身上的气味都变了变。 忙活完这些,他才回了房间。 临了等他收拾完,饭菜也到了,食肆的活计端着送进屋里,又收了生瓜子,两人就着吃饭。 …… 与此同时。 层峦叠嶂的山峦当中,在那断山崖壁下边,忽有一灰鸽子从密林之中飞出,落在这断崖下边。 而后这鸽子口吐人言,叽叽喳喳地喊道:“老大老大,老三来信了。” 原本空空荡荡的石壁当中忽地走出一小小的石像鬼。 和先前那宛如成人时相比,此刻的他只不过巴掌大小,和这鸽子一般高。 临了他费劲地从这鸽子上边抽出了信笺,摊开在这地面,他那石头脑袋,没有五官的脸面扫了眼,顿时兴奋起来。 “老三啊老三,不愧是老三!” “进城还不到一天,这就打听着消息回来了!” “林家……看来这是还有人发现了点什么?果然,看来还是得跟老三说的这样,我去盯着点。” 石像鬼闹钟念头思量着,先是给柳白回了信。 内容也短,就一句话。 “收到,我这就去,老三你辛苦了。” 临了正当这山壁当中都已经走出一个黑影,石像鬼都已经放出鬼影,准备全力前往,生怕自己误了老三的大事的时候。 又有一只信鸽飞来。 “今儿个是怎了,还有什么事吗?” 他抬手间撑大身形,让这纸鸽落到手上,然后取出了里边的信纸。 这次送信来的却不是老三了,而是狐女老四。 其实昨晚上狐女走后,也跟他传了信,说她发现三哥不是三哥。 石像鬼也跟她说,老三知道自己是假的,他也知道我们知道他是假的。 既然如此,那就是真的。 再问,石像鬼就问她,敢不敢当面拆穿老三的身份? 狐女说反问,拆穿什么,这就是我三哥! 所以此刻,石像鬼打开这信笺。 “大哥,媒妁会又来喊我了,给我提了定缘媒的身份,我准备去看看,顺带跟三哥接触一下,你觉得怎样?” 内容看完,字迹消失。 石像鬼只觉得自己背后发凉。 这狐女……真就一点脑子都没,还是说,真就一点都不怕死? 想了想,石像鬼给她回信道:“接触可以,别提你问过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回答完,他觉得还是不合适。 这种信,就应该回都别回! 擦拭完了信笺上的内容,他直接丢飞了手上的信鸽。 随后鬼影蔓延进了老树林子里头,连带着他消失不见。 邪祟都怕死,尤其是活得久了的邪祟,他们见识多了人来人往,愈发觉得,再没什么东西,比自己活着更重要了。 …… 柳白两人吃完午饭,正坐在这休息,他又是打量了旁边的仇千海一眼。 他想到了红卒鬼说的那消息。 水火教跟腊八教打起来的原因,那个关键的水火教教众……柳白觉得,这事可以稍微试探一下。 而仇千海就是很适合的人选。 一来可以让他去试探一下红卒那消息的真假,二来,如果是真的的话,也算是能给仇千海一点帮助。 都是自己的老乡,多少帮衬着点。 稍加思索,柳白忽地开口问道:“你们上午是跟腊八教打了一架?” 仇千海突然听着这话,有些错愕。 他没想到柳白会说这事,但依旧点了点头,道:“正是。” 这事很快就能传遍整个云州城,也没什么好藏的,所以他也就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下来。 而后仇千海转身,两人对视了眼。 柳白正色道:“你相信我吗?” “相信。”仇千海没有丝毫犹豫,“如果连你都不相信的话,这世上我就没有能相信的人了。” 柳白又问,“那我能相信你吗?” 仇千海同样没有犹豫,“我当时离开家之前,跟你说过我仇千海欠你一条命,这话,永远作数。” “好。” 柳白只问了这两句,仇千海愿意说,他就信。 于是他没再遮掩,而是直接说道:“你们水火教这次跟腊八教打这一架,是因为你们水火教有个教众被腊八教杀了,所以才打起来的,是吧?” “你……你怎么知道?!” 仇千海被吓得站起了身。 (本章完) 第149章 柳娘子给出的消息【求月票】 第149章 柳娘子给出的消息【求月票】 这事……如今在教里都还极少有人知道,其余教众所知道的,都是说这腊八教积怨已久,这才有了这档子事。 仇千海之所以知道,也是因为他跟自己的上峰关系好。 住的也近,所以回来的路上提了一嘴,他才晓得。 而现在,这个一直待在自己家里的柳白,竟然随口就说出了这事,这让他如何不惊讶? “也不瞒你,我之所以来这云州城,是因为我在这城里的确有一点点小的势力和……朋友。” 柳白笑了笑,“当然,你也是我朋友当中的一个。” 仇千海点头之余,也是想到了柳白点火的年纪还有他的实力,他能猜到,柳白必定来头非凡。 所以在这州府有势力……那也很正常。 “嗯嗯,柳白你继续说吧,我听着。”仇千海平复心情,重新坐了下来。 “你在你们水火教内,有没有跟你关系稍微好点的,然后地位又能比你高些的人?” “有……像我这样的,在水火教内只是一般的麻衣教众,往上还有绿衣的捉刀,青衣的执竿,朱红紫袍等等。” “和我关系比较好的,有个绿衣捉刀。” 仇千海知无不言。 柳白边听边剥着生,而后说道:“那就行,其实你们这事……那个教众不是被腊八教杀了。” “什么?!”仇千海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临了依旧有些惊诧。 “那人被丧葬庙的藏起来了,藏在城里绣春楼的马厩里边。应该还没死,如果这事对你有点帮助的话,你可以去找着试试,当然,这事你肯定兜不住,所以这份功劳你得分润出去……” 柳白将从红卒鬼那里听来的消息,都说了出来。 仇千海已是双目圆睁,不断地在思索着这事的可行性,临了过了好一会,他才犹豫着问道: “柳……柳白,我多问一句,这消息,你有几成的把握?” “七成。” 柳白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左右只是试探,而且以红卒鬼先前在这棋盘上的表现来看。 这方面,他应当是不敢再骗了。 除非他不想在这棋盘上混了。 “好!” 仇千海能在这云州城混出头,这点魄力还是有的。 对他来说,这也不过是一次尝试,若是成了,那就是莫大好处。 若是失败了,那也是一次尝试,能让自己的上峰看到自己的努力。 左右自己都不亏,而且最主要的一点,是他能看出来,柳白希望他去。 所以他一口答应下来。 “成,那我现在就去。” “好。”柳白也没假惺惺的挽留什么的。 仇千海也是果断,说了去,转头就回去他的房间,稍一收拾,换了把新的铜钱法剑,又带着这满身如意法镜灵幡出门去了。 柳白也跟他说了自己出来转转,等着天黑的时候回来。 仇千海听着就愈发确定,柳白是希望他去那绣春楼的马厩里边看看的。 两人各自出门,柳白也就在这云州城的城南逛了一个下午。 倒不是说他不想去别的地儿,而是这一下午下来,连这城南都没逛完。 临了他也确实见到了,了解到了许多事情。 比方说这云州城里,是没有鬼市的,因为根本不需要,这城内走阴人众多,所以便有了专门的走阴街道。 里头所开的铺子,所售卖的东西,也都是一些和走阴人有关的。 柳白逛了几圈,倒也买了几样适合自己用的东西。 临了从这走阴街道里边出来,柳白沿途所过又问了好些当地的百姓,问着这云州城内的特产是什么。 问着之后又问,哪家铺子的特产做得好。 毕竟这难得出了趟远门,总需要给娘亲买点礼物不是? 而且娘亲都几百年没来过这了,自己要是不带点东西回去,那未免也有些太对不起娘亲了。 问了好一圈,终于是被他找着了地儿。 这只是刚进铺子,柳白就闻到了一股沁香。 临着又从里边出来个约莫四十来岁,穿着大衣,脸颊上还点了胭脂的大婶。 这都还只是刚见,她就露出了个大笑脸。 “呀,这是哪家的公子哥,生的好生俊俏哩。” 眼见着她就想来拉自己的手,柳白倏忽点了下命火,又熄灭,这大婶的笑容立马就僵在了脸上,然后连声音都收敛了许多。 “这……这位小爷,进来看看……看需要点什么?” 背后的小草“咯咯”笑,柳白逛了圈,最终也是从这糕点铺子里挑了两盒只有云州城才有得卖的特色荷糕。 然后又去别的地儿挑了一套玲珑镂瓷制作的茶具,以及这产自岘山上边的云雾茶。 糕点一类的东西,是娘亲所钟爱的。 先前在黄粱镇的时候,柳白就时常见着柳娘子会去晏家铺子里买糕点。 茶叶的话,一般下雨的时候,娘亲就会给自己泡上一壶,这都是柳白长年累月观察下来得知的。 所以玲珑镂茶具配上这云雾茶,娘亲肯定是会喜欢的。 只是临走了,柳白又看着这大婶身上穿着的大衣,他心思一动,便去了隔壁的布坊,扯了几块一模一样的布匹。 娘亲要是穿上这个,那黄粱镇镇的气质可就立马出来哩。 一想到这副模样,柳白就想笑。 小草见了则是在背后嘀嘀咕咕的说,“咦,公子又要在家里唱歌喽。” 小草说的唱歌,意思就是柳白又要挨柳娘子的揍了。 柳白边走边将东西陆陆续续的收进须弥里边,而后说道:“没事,到时我就说这布是小草你挑的。” “我都说了不要,但是小草一个劲的说要买给娘亲穿,我迫不得已只能买了。” 小草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公……公子,小草觉得咱俩需要和平相处,你觉得呢公子?”小草用那讨好的语气说着。 这下轮到柳白乐呵呵了。 逛了一下午,除却涨了不少见识之外,也就买了这几样礼物。 天色摸着很快就黑了,柳白寻了个空旷处丢出了马车。 马车落地变大,吓着旁人的同时,他跳上了马车,可临着他竟然忘了路,一路紧赶慢赶的问了好些人,才重新找着仇千海住的那条巷子。 等着回来时,都已是月上半山。 仇千海家里点着火,他早已回来了,马车停在门口,柳白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敲门,他就已经从里边开了,一脸担忧着的问道: “你没事吧?你要还不回来,我都想着去找你了。” 柳白不好意思说自己迷了路,脸不红心不跳的收了马车,“遇见了几个老朋友,聊了聊,不用操心我,我出不了事的。” “哟哟哟,公子你的老朋友是那几条巷子吗?转了老半天都没转出去,哼哼,小草都觉得丢脸!” 小草从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嘴贱的机会。 “公子你要早信了小草指的路,至少能早回来一个时辰!” 没理的小草都趾高气昂了,这次占了理,更是狠狠的说。 但可惜,柳白装作没听见,只是进了屋,仇千海又关心柳白有没有吃晚饭。 柳白说吃了,他这才急忙掩上屋门,带着激动的语气说道:“柳白,真的!” “燕长坤果真没死,而是被打晕丢在了那马厩里边。” “那他现在呢?”柳白听着这消息,也是稍稍放下心来,如此看来,这红卒鬼多少还是靠得住的。 至少没再放假消息,如此看来,这生死棋盘上的交易也能继续做下去了。 “我跟柴哥一块,将他送回教里去了,对了,柴哥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跟我关系比较好的绿衣捉刀。” “大头我都让给柴哥了,柴哥领了赏说把赏赐的珠子都给我,柳白,等发下来后,我就给你拿来,我们水火教大方,这功劳下来,血珠子怕都得有五枚呢。” 仇千海看来是真的激动,说起话来都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了。 且不论那些珠子,单就是这趟差事让柴哥欠下的人情,以及在教里那些执竿们面前露的脸。 对仇千海来说,就已经算得上是莫大的好处了。 柳白听着却摇摇头,“给你吧,这些东西我用不上。” 有着娘亲的提点,柳白不用这阴珠提升气血,至于买东西这些…… 柳白想着心神沉入须弥里边,看着娘亲给自己准备的那几乎跟小山差不多大小的血色阴珠。 柳白只好奇,娘亲先前到底扫荡了多少阴脉,才凑够的这些。 “这……那好吧。” 柳白说了不要,仇千海也没再劝说了。 就像先前还在马老爷那学拳时候也是一样的,柳白说了不要,那就是真不要。 而不是虚情假意的客气。只是临了,他还是说道:“有这些血珠子,都足够我将灵体烧圆满,甚至五气都能聚出个两三气了。” “谢谢你,柳白,这恩情我仇千海肯定会还上的!” 他说的认真,完全不像是在玩笑。 而柳白听了则是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道:“都是朋友,你说这些就疏远了。” 仇千海沉默了好一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临了最后说了句“好”。 “没遇着别的事吧?”柳白再度问道。 “别的事倒没有,对了……就是我刚找到燕长坤的时候,他说平日里谁都跟他称兄道弟,燕哥长燕哥短。 可临着没曾想他出了事,他的那些好友都不来寻,反倒是我这个跟他没什么交情的去救了他。” “所以他告诉了我一句话。” 仇千海想起后,就立马说了出来。 “什么话?” 柳白记得红卒鬼说过,这燕长坤也是跟木家,或者说那日落山有着些许关系。 此刻再听仇千海这么一说,他隐隐之中能猜到,这燕长坤说的这话,多半就是跟日落山有关系了。 “准确地说,他是告诉了我一个地址。”在柳白的目光下,仇千海缓缓说道: “会真山,螟蛉观。” 柳白听着却是皱了皱眉,“会真山,螟蛉观……在哪你知道不?” “会真山我倒是听过,是在这云州城北边,上边是有个道观,但却不叫螟蛉观,而是叫做神霄观,观里道长各个实力都不俗,因而这香火也算是鼎盛。” 听完仇千海的消息,柳白原本觉得扑朔迷离的事情,终于牵出来了一个线头。 螟蛉观这个地址,多半就是线头。 “这事情除了你,还有那个柴哥知道是吧?” “不,我救他的时候,柴哥在外头放哨,所以只有我晓得,我也没跟柴哥说。” “成,那这事你最好就不要往外传了,你知道就成,传出去的话,恐怕会……死。” 柳白说的严重,倒也不是开玩笑。 如今这城内为了日落山这事,弄的风声鹤唳的。 如果到时候真要是螟蛉观那地儿出了事,仇千海又恰好有着牵扯的话,那他多半是要玩完。 “好,柳白你放心便是。” 仇千海很是认真地说道。 临着小草听了,却也在柳白脑海里边说道:“公子放心哩,这仇千海一看就是个嘴巴严实的,跟小草一样。” “跟你一样那就完了。”柳白呵呵。 “不是,公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看不起小草我是不是!” 气的小草用小拳头捶着柳白的背。 说完了这事,两人也就散了场,临着柳白也没在仇千海这住。 不管是晚上联系红卒黑象他们,又或是说石像鬼那边送信来了。 留在仇千海这,都不大方便。 所以柳白也就托辞离开了,甚至都没在这城里留宿,而是趁着夜色离开了云州城。 南下到了没人的地儿,他就从人变成鬼,直直去了那熟悉的蛤蟆山附近落脚。 果不其然,就当他来到这附近没一会功夫,就有动静了,倒不是生死棋盘上边的动静。 而是信鸽到了,跟先前一样,依旧是凭空出现。 柳白抬手间,这信鸽落到了他手上,只是几次,他就已经很是熟稔了。 从那信鸽的信筒里边取出了信笺,摊开,里头是老大石像鬼送来的信。 “老三,林家那边真的有动静,我在这看了一整天,还真来了个鬼鬼祟祟的走阴人。” “实力不强,只是个聚五气的,我担心打草惊蛇,也没动手,这是他的画像。” 信上内容看完,就当柳白想着那画像到底在哪的时候。 这信鸽倏忽飞起,在他面前堕落了丝丝羽毛。 羽毛落下,便是在在这半空出现了一个人影画像,其身形并不高大,甚至都有些佝偻。 中年男子面容,寻常长相,脸上也已有着皱纹了,而最为明显的特征就是缺了一只左耳。 看着这一幕,柳白起先是有些惊诧这信鸽的手段。 这能传信也就罢了,还能传递画像?尤其是这方式竟然还这么出奇。 随即,他便是想着这画像上边的人……会不会是红卒鬼? 自己也就将这消息在棋盘上说了,知道的也就这几个,但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不大可能。 毕竟真正灭口这林家的,还是腊八教。 再者红卒是个鬼,而眼前这个,石像鬼却说是个走阴人。 信鸽还在这等候,柳白便先给他回了讯,说这消息很重要,让他在那继续盯着,看还有没有别人去那林家查探。 柳白自己则是要在城内寻找信息。 临了这信鸽飞走之后没多久,这生死棋盘上也就传来了动静。 依旧是那红卒鬼,只一露面他便出声道:“黑将在否?” “在。”柳白回答的很快。 然后他一现身,黑士也就出现在了棋盘上。 “林家那事,果真是有点子意思啊,这腊八教一声不吭,竟然真被他们干了场大的。”红卒声音听起来很是激动。 “哦?” 黑象也出现在了棋盘上,“你去确定了黑将说的消息?” “黑将不也一样确定了我说的消息吗?绣春楼的那人,已经被救走了吧。” “没,我没去救那人,跟我没什么关系。” 柳白实话实说,至于红卒鬼信不信,那这事就跟柳白没关系了。 只是……这红卒鬼竟然还真的去林家看了? 再加上石像鬼刚传来的消息,说今天只有一个人去林家那地儿看了。 那个缺了左耳的走阴人! 柳白当时刚把林家这事在棋盘上边说开,然后就差了老大石像鬼去盯梢。 所以红卒后续真要去看的话,那就势必会被石像鬼发现…… 一时间,柳白立马就打起了精神,且不论别的,那缺了左耳的走阴人,就算不是红卒鬼,大概率也跟着红卒鬼有点关系了! 当然,也不排除特殊情况。 比方说红卒鬼去了,但是石像鬼并没有发现……如果真要这样,那这红卒鬼的实力怕就有点恐怖了。 “好了好了,总之我翻了史料,林家这事,的确是有点意思。” 红卒鬼说着,就好似要离开了。 可临着这时,柳娘子的声音倏忽在这棋盘上响起,“今天早上不是说欠了你们一次,现在还了。” “什么?黑士你有什么消息?也是跟日落山有关的吗?”红卒已经尝到了信息交换的好处,立马迫不及待的问道。 柳白同时也竖起了耳朵,他好奇娘亲到底是要说点什么。 甚至就连小草也是从柳白身后探出头来。 “是也不是。” 柳娘子说完,红卒鬼就继续催促了,甚至就连黑象也忍不住好奇,“黑士你就快说吧,大家都等着呢。” 柳娘子依旧沉默了片刻。 柳白也不知她是不是故意的,总之是把几人的胃口都吊足了,她才说道: “黑墓从来就没有过弟子。” “啥?!” 柳娘子刚说完,红卒鬼就惊讶的喊出了声,“不是,黑士你这是什么消息?开什么玩笑?” “黑墓大弟子东仙,二弟子木人可,三弟子白娇儿,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吧,你竟然说他从没有过弟子?” “不是,黑士啊,咱就是说,这没消息咱可以先欠着,咱都是自己人,有话也好说,没必要这样来糊弄吧?” 红卒鬼说完,连黑象也好像觉得有点不大合适,但她说话就委婉了些。 “对啊黑士,你这……你怎地知道这种野史?” 听着他俩的质疑,柳娘子也没生气,说话声音依旧平淡。 “不是野史。” “黑墓自己跟我说的。” —— (昨天肠胃炎拉了一天,更新都是刚刚才写完的,还好日万成功了,求点月票吧呜呜) (本章完) 第150章 给娘亲带的礼物【求月票】 第150章 给娘亲带的礼物【求月票】 棋盘上沉默了。 甚至连向来话多的红卒鬼,这次都没再急着发言。 这也怪不得他。 主要是柳娘子这次说出的话,属实是有点太过……脱节了? 也不能说是脱节了,就……兴许这事在柳娘子面前看起来可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甚至或大或小也算是个隐秘。 但是她随口说出来,却是让红卒鬼他们,宛如天方夜谭。 这尤其是不说后边那一句倒也还好,还能给红卒鬼他们一点遐思。 可黑象最后要问。 柳娘子又偏偏补上了那一句。 这就让红卒给黑象更加难以相信了。 “什么叫做黑墓给你说的?不是啊,黑士,你这说话能不能靠点谱。” 红卒鬼经过短暂的沉默之后,终于是忍不住了,“你知道黑墓是什么时候的人吗?他活跃的时候,那都是近千年前了,你当时都还没出生吧?” 柳白肩头,小草也是在听着这话。 然后在柳白心里嘀嘀咕咕的说道:“明明是娘娘活跃的时候,黑墓都还没出生,这红卒鬼说反哩。” 柳白听着忍不住好奇问道:“小草,我娘到底活了多久了啊?” 小草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回答道:“记不清哩,但是娘娘好像说过,她说寿命对她无意义。” “那你也跟着我娘活这么久了?不是,那你咋还那么废呢?打马老爷都打不过。” 小草“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然后支支吾吾了几声,又坐了下去,只一个劲的说,“公子看不起小草,你会后悔的。” 棋盘上,红卒鬼还在输出着。 “行了吧,黑士,你这没消息就算了,也不用拿一些野史上看到的内容忽悠我们,这没意思,真的很没意思。” “不信你问黑象,我们都是大方的人,欠着就欠着,咱这棋盘上没有金钱往来,只能用这种次数记数,你也不必太过放在心上的。” 红卒鬼经历过短暂的输出之后,情绪也逐渐缓和下来。 事实上柳白换到他们的角度……也能理解他们的感受。 毕竟他们不知道黑士的身份,所以在他们看来,这黑士也就是一个简简单单,寻寻常常的走阴人。 可现在这走阴人竟然说出这么天崩地裂的消息,还说是黑墓亲口告诉她的……这就有些让他们接受不了了。 但理解归理解,可这红卒鬼竟然阴阳怪气的说了娘亲这么久! 将来势必要将其斩杀! 柳白看着棋盘上的棋子,娘亲显化的黑士已经逐渐消失了,这在她看来,她没撒谎,真相也说了,那信不信就是别人的事了。 至于跟柳娘子要个解释? 呵呵。 柳白觉得自己说出这话,都要被打个半死,还想要解释? 她多半只会用你身上的皮囊当做解释。 黑士一走,棋盘上也就重新安静下来,黑象跟红卒都没急着退场,于是柳白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如果,我是说如果……黑士说的就是实话,而不是从什么野史上边看来的呢?” 于是原本安静的棋盘,更加安静了。 直到过了好一会,黑象那苍老的声音才响起。 “如果黑士说的是真的的话,那么她就应该不是楚国的。” “娘嘞,这黑象怎么这么厉害,小草太佩服了,怎么凭借一句话,就看出了娘娘不是楚国的?” 小草回答的很快。 柳白同样有些错愕,黑象是怎么知道这个的? 难道说,这楚国还有什么讲究?比方说天地限制,出不了实力太强,地位太高的走阴人? “怎么说?”红卒鬼同样也没明白黑象老妪的意思。 “因为真要这样,楚国就该是她的了。”黑象老妪说完,也就散了自己的棋子。 红卒鬼呵呵,“你可真幽默。” 说完也是散了自己的棋子。 只余着柳白,他想着自己是不是该回家一趟,然后问问娘亲。 她口中的,黑墓说他没有弟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而且顺带让她看看,那传信的灰鸽子,到底有没有问题。 毕竟最开始自己可是没和那些鸽子见过面,可偏偏如此,它们还是在这茫茫的云州城里,找见了自己。 虽说这云州城内依旧有着许许多多的事情,但往来也就这么一会功夫,不差这么点时间了。 自己会飞,说走就走。 顺带可以将给娘亲买的礼物送回去。 原本还在这山头的柳白身形倒飞而起,而后于极高的天幕上划过,临着他又看了眼面板。 将刚刷新出来的那0.1个属性点,加到了气血上边。 感知着自己的实力又比昨天强了一点,这种躺着都能变强的感觉,让柳白觉得,未来可期。 【姓名:柳白】 【身份:人类】 【境界:五气】 【气血:42.4】 【灵性:43.5】 【属性点:0】 这不知道是小草时常陪着自己,还是自己本身就有鬼体的缘故,这灵性,柳白都没怎么加点。 甚至单靠其自己增长,都要比气血来的更快了。 而这40余点的气血,柳白也不知道自己一拳头下去是等于多少个马老爷了。 只知道一拳头下去,他会死的很惨,很惨。 飞了不到一个时辰,柳白估摸着已经到了血食城地界了,便喊道:“娘,我回来了喔。” 说完,他身形当即从这半空消失。 临了不过眨眼间,他就已经到了自家院子,反应也快,落地的那一刻,他就完成了从鬼到人的转变。 不然让娘亲仰着头跟自己说话,那也太对不起娘亲了。 “你这才出去多久,回来做什么?”站在屋檐下的柳娘子微微蹙眉,一脸的嫌弃说道。 “嘻嘻,这不在云州城里买了点礼物,急着回来送给娘亲嘛。” “再说了,这来回就一会功夫,很快的。” 柳白笑嘻嘻的进了屋,柳娘子脸上的嫌弃却没少过,“我要你送什么礼物。” 只是话虽这么说,人却跟着进了屋。 “娘,快尝尝,这是我从云州城给你买的荷糕,都说这个可好吃哩。” 柳白献宝似得从须弥里边取出了这两盒用雕木盒装着的荷糕,起先那店家说用油纸叠着包好就行了。 但柳白送给娘亲的,岂能这么随意? 他可是知道,娘亲很喜欢这种精致的感觉哩。 “哪有大晚上吃糕点的。”柳娘子虽然嫌弃,但也是收了起来。 于是柳白又取出了那套茶具跟茶叶,“这下下雨的时候,娘亲就能换个茶泡了,都说这云雾茶喝了能美容的哦,虽说娘亲已经是全天下最美的了,但是再美一点,我也不会嫌弃啦。” “就你话多。” 柳娘子训斥了句,这才拿起那两罐茶叶,打开轻轻闻了闻,然后收起。 “还有别的没,没有我就去睡觉了。” “谁跟你似得,大半夜回家。” 柳白连忙道:“有有有,还有小草给娘亲准备的礼物嘞,我就说了这个不大好,小草偏要选这个。” “嗯?它?”柳娘子看了眼柳白背后那个目露惊恐的小草。 小草也是立马说道:“不是,娘娘我……” 小草话还没说完,就知道已经晚了,因为柳白已经取出了那大红的布匹。 “这是小草特意选给娘亲的。” 柳白说的真挚,然后双手奉上。 柳娘子双眼微眯,然后目光在柳白跟小草之间打量了眼,然后依旧伸手接了过去。 只是临了她又说道:“好像很久没有给你俩做过一身衣服了,这次正好,就给你俩做一套吧。” 柳白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小草原本就苦涩的笑容,愈发苦涩。 眼见着柳娘子就要离开,柳白又急忙问道:“娘,还有你说的黑墓没有弟子那个事……” 说起正事,柳娘子也就回过身来,然后说道:“那应该是我跟他第三次见面的时候了,也是最后一次见面,那次见完面没多久,就听见了他的死讯。” 柳娘子说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 “当时除了我,张苍也在,张苍问他是不是真的要走那一步,说他有弟子,也可传其衣钵。” “黑墓便说了,说他从没有过弟子。”柳白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可柳娘子说到这,就没了,“后边呢?” “后边我嫌他们说话声音太大,让他们滚了。”柳娘子依旧是那副轻描淡写的态度。 这让柳白颇有种看小说看到最精彩的地儿,然后被狗作者断章了的难受感觉。 只是,世人都公认,而且柳白也从那众多史书当中都看见了。 黑墓有东仙、木人可、冯娇儿三名弟子。 可为什么他自己会说他没有弟子? 而且从娘亲说的这对话里边来看,张苍说他有弟子传衣钵,没必要走出那一步……他是因为没弟子,才要走出那一步? “娘,那张苍当时说的,问黑墓是不是真的要走出那一步,他口中的那一步,只得是什么啊?”柳白好奇问道。 柳娘子听着后,也没藏着,只是稍稍回忆了片刻,便是说道: “好像是黑墓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寿元也被他用的差不多了,只能选择尝试继续往前走。” “张苍劝他,可以夺个弟子的身体,活第二世。” “黑墓便说他没有弟子。” 柳白听完当即说道:“张苍那老东西,果然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人,竟然劝黑墓夺别人的身体。” “这算不了什么。” 柳娘子说着摇摇头,已是朝着地下走去了。 柳白又连忙喊着问道:“娘,那这是你跟黑墓第三次见面,那你们第一次呢?” “第一次……我跟他打了一架。” “他跪在我面前,求速死。” 柳娘子头也没回。 柳白听着心中震撼,又问道:“那娘怎么没杀死他呢?” “因为当时……他要护着他的女儿。”柳娘子说完后,已是下了地底。 柳白也就没再追着问了。 只是听到这些隐秘,也已是十分满足的啦。 可就在这时,小草戳了戳柳白后背,柳白忽地想起了什么,然后急忙喊道:“娘亲等会等会。” “又怎么了?”柳娘子已是有了一丝不耐烦。 “我好像是被人盯上了。” 柳白一开口,柳娘子就“嗯”了一声,然后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旋即都不用柳白再说,柳娘子就已经一步来到了他面前。 而后稍稍蹲下身子,抬起她那白皙的右手,在柳白头顶轻轻一捻。 刹那间,柳白抬起头,只见柳娘子已是从他头顶捏出了一片……羽毛。 还是鸽子的羽毛。 其形虚幻,并非实体。 柳娘子看着这片羽毛,眼神当中也是若有追忆,“没想到那老东西竟然真的成功了。” “娘,你说什么呢?” 柳娘子收回遐思,又将这片羽毛重新放回了柳白头顶,刹那间,这羽毛便已消散。 “你这是加入了一个信使的组织。” “咦,娘你咋知道嘞?” “因为这创立这组织的那人,曾来跟我讨教过。” “呃……” 看着这总是用一副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装逼的话语的娘亲,柳白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他也愈发理解了红卒跟黑象当时的感受。 “那这组织?” “这组织没什么好说的,就是那人觉得,写信只能写给特定的人,那得多无聊,于是他便想着,能不能自己写一封信,然后不知会送到谁手上,然后写信跟收信之人互不相识,如果以这样的一种方式结识的话,是不是会很有趣。” 柳娘子好像什么都知道一点,只要问了,她就知道。 柳白听着,发现自家娘亲说的也是那么回事。 “那这组织,没什么坏处吧?” “没,就是那背后替你们传信的信使,可能会偷窥你们信上的内容就是了。” “这……这好吧。” 柳白想不到,他们四个传信的背后,竟然还有个偷窥怪。 只是那人又会是藏在哪呢? 柳白估摸着,他应当也是会在这云州城里。 “那这个信使组织的创始人,当时找娘亲讨教是讨教什么啊?” 柳白想不到娘亲跟这传信之间,能有什么联系。 柳娘子又是回忆了片刻,这才说道:“他当时还没想到怎么将几人联系起来,便问我有没有特殊的杀人手法,可以将人死后的魂灵放到这信鸽身上。” “所以……他是跟娘亲讨要杀人技的?” “那不然跟我有什么好讨教的?”柳娘子反问。 看着这好似杀人狂魔的娘亲,柳白尴尬地笑了笑,“没……没什么了。” 柳娘子这才转身去了地底。 此时虽然已经快天亮了,但柳白还是决定睡会,这来都来了,不睡会是什么意思? 等他脱去外袄躺在自己的小狗窝里时,仍旧不忘说上一句,“晚安娘亲,明天见。” 虽说今天在外边奔波了一天,经历了很多,也很多事情还等着没做。 可只要一躺在家里,知道娘亲就在旁边。 柳白很快就有了困意。 他昏昏沉沉的睡去,地底,柳娘子则是已经取出了一盒荷糕,先是端起,放在鼻尖轻轻闻了闻。 闻着那股淡淡的荷香,她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好像多了一丝笑意,随后伸手捏起其中的一块,咬了一小口,抿着化了…… …… 翌日。 柳白睡醒时,已是日上三竿,就当他想着起床穿衣的时候,却见蹲在自己床头的小草指了指床尾的方向,一言不发。 柳白疑惑着看去。 只见床尾的位置赫然摆放着两套大红绣的衣服,一大一小。 很显然,柳娘子昨晚上睡觉前说的话,今早她就做到了。 她给小草还有柳白,一人做了一套衣裳。 柳白撇撇嘴,直言道:“不穿。” “可是娘娘叫我俩穿嘞。”小草低着头,好似已经认命了。 柳白已是从床上站了起来,“她叫我穿我就……嘿,娘叫我穿,我肯定穿嘞。” 看着那从门口走进来的柳娘子,柳白态度变地比谁都快。 于是在柳娘子的目光下,柳白跟小草都换上了这身大红绣的衣裳。 红红火火,很是喜庆。 尤其是柳白胸口的那多大红,让他有种想死的冲动都有了。 “不错不错。” 柳娘子看着却很是满意,“行,今年过年,你俩就穿这套吧。” 看着娘亲的满眼笑意,柳白自是只能笑着应好,还不忘说一句。 “谢谢娘亲,娘亲对我真好。” “嗯,行了,你们滚吧,没事别回来,看着你就心烦。”柳娘子说完,走向了地底。 柳白只得低着头说好。 可临了没曾想,柳娘子又回过头来,说道:“我记得云州城里有个卖雪糕的,好像是在城西那块,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 柳白听了,瞬间明白了娘亲的意思,然后正在换衣服的他大声喊道:“孩儿去了城里就去看看!” 这还是柳娘子第一次这么“暗示”柳白帮忙,虽说这忙吧,只是带点吃食回来。 但柳白还是立马答应了下来,而且还将这事列在了所有事情之前。 他原先是准备先去云州城北边的会真山上看看那神霄观,或者说是去寻那螟蛉观。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比给娘亲买糕点重要。 换好了衣衫,带上了小草。 柳白大声跟地底的柳娘子道了声别,然后也不用多说,等他跨出家门的那一刻,就已经完成了从人到鬼的转变。 下一秒,有已是到了云端之上,脚下已是一片山峦。 柳白也敏锐的注意到了。 和上次相比,柳娘子将他送到的位置,更远些了。 起码远了一座山头。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柳娘子的实力又有了进展……柳白也是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压力。 可真别到时候,自己连一份残页都没拿到,娘亲的实力就笼罩了整个云州。 想到这,柳白陡然加快了一丝速度。 这买糕点,也得趁早哩。 (本章完) 第151章 走阴点火,代代不息【求月票】 第151章 走阴点火,代代不息【求月票】 自从知道自己写的信,背后可能还会有人查看之后,柳白就愈发觉得不太舒服。 但目前来看,也分不出这么多的精力再跟背后这信使斗智斗勇了。 不然还能想办法将他揪出来,打上一顿,让他以后不能干这缺德事。 落地之后,柳白吹响口哨,唤来信鸽。 既然要去这神霄观,柳白还是觉得,先问问这二哥怎么看。 不管如何,二哥虽然秃顶,长得难看,但终究还是个道长…… 还是这云州城的道长,那么对这神霄观多少也能有点了解。 送完了信,柳白这次便是从城西进了城。 来到这云州城后,他便钱在街上寻了个帮脚,这所谓帮脚,也就是靠着自己对城内的熟悉,帮一些外来的寻人寻铺,若是遇见买货的差使,还能帮忙讲讲价,省得被当做野彘宰了。 柳白寻着的是一个半大的少年,笑容灿烂,一双眼睛很亮,并不会像其余的帮脚那样左闪右闪,看着自己时,也是目露精光。 少年姓徐,说让柳白喊他徐小二便是了。 甚至也还会驾车,柳白便将活计都交给了他,“小公子,您说要去买那雪糕,那可算是找对人了,那地儿就是我邻居,跟着我熟,我领着客人去的话,都能便宜些呢。” “那我真是找对人了哈。” 对于一个小小年纪就出来给自己找活计养活自己的人,柳白自然也是有着笑脸。 “而且我跟你说啊小公子,那雪糕啊,都是几百年的手艺了,谈起雪糕,我们整个云州城,他们就是属这个。” 徐小二说的很是自豪,还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柳白听着也是那么回事,如此看来,娘亲是真的有口福了。这铺子,十有八九就是当时娘亲吃过的那家。 这几百年都能传承下来,多少也算是有点本事了。 吃食这行当,最看本事了。 临着转过没几条街,柳白便是见到了一家铺子门口排了长队,他抬头看了眼,只见那铺子门口还悬了块幡。 上头用黑丝刺绣着一个“徐”字。 “嗯?” 许是察觉到了柳白的疑惑,这徐小二也是笑着解释道:“本家,和我是本家。” 只是少年心中大抵都是藏不住事的,徐小二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当中多是有着一丝怨恨。 柳白也没多问,左右只是买个糕点的事。 临着到了这门口,柳白问了价钱,便给了徐小二银两,说要六盒,余着应当还能剩下三四钱的银子,就算是给他这一路的辛苦费了。 徐小二只是连声感谢。 对他来说,能遇着个这么大方的主顾,那也难得。 他去排队,柳白就坐在这马车上休息,虽说兴许也能仗着自己走阴人聚五气的实力来插个队。 但柳白记着娘亲的教导,出门在外,要做个有礼貌的人。 更何况他也不愿做这没品的事情……挥刀向更弱者,那没什么意思。 要挥刀,那就得挥刀向更强者! 然后打不赢,自己再开鬼体杀人。 柳白正想着,果真见着一大汉骑着纸马横冲直撞地过来,原本那些排队的百姓被惊吓地纷纷散开,可饶是如此,排在最前头的那两个依旧被纸马撞飞,倒在后头的墙壁上。 虽说不至于死吧,但养个十天半个月是跑不了了。 因为其点着火的缘故,那些普通百姓也不敢言说什么,只能自认倒霉。 徐小二排在最后,少年也眼尖,一跳便闪开了,倒也没事。 只是柳白见着这一幕,他想了想,还是从马车上站了起来。 上辈子他就很讨厌那种插队狗了,但当时苦于自己只是个爬楼梯都要喘气的打工人,所以每当遇见插队的,也都只能自认倒霉,然后在心里骂上几句。 最后回到家,也是越想越气。 可如今这辈子不是了啊,他自觉自己还是有几分实力的,所以遇见这种事……那就不忍了吧。 如果走阴之前还要忍,走阴之后也要忍,那我不是白走阴了? “兀那鸟人!” “滚下马来!” 起身后的柳白大声骂道,而且还伸手一边指着那个已是到了这徐家铺子柜台前的大汉。 他这动静也是吸引了其余百姓们的注意,有些个胆大的更是压低着声音喊道:“小孩儿,忍忍吧,他是腊八教的褚头。” 被称作褚头的这个大汉也是转过头来,看向了那个站在纸马车上的小孩。 彼此都是走阴人,所以他也是一眼便看出了柳白的身份。 饶是如此,他依旧有些气笑道:“小孩,真就走了阴,就不识得天高地厚了?” 柳白没有理会,只是张嘴提气,吐出了一口百试不爽的火箭。 褚头显然也是没料到柳白会这么果断,而且实力也好似如此之强。 几乎是刹那间,柳白吐出的命火之箭就已经灼烧了他的胯下纸马。 他也是落地一个趔趄,然后原本还有些忍让的他,当即受不住了。 在云州城,尤其是城西这一亩三分地上。 他褚头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了? 尤其这还是一个看着不过五六岁的小孩,这事要是传出去了,他褚头的脸面往哪搁? 再者说,眼前这小孩打的哪是他的脸,这打的分明就是他们腊八教的脸面。 “好好好。” “水火教也就罢了,现在真就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在我们腊八教头上屙屎屙尿了?” 褚头说话间,两肩挑一头的命火尽皆点燃,而后红蓝青金四道光芒从其胸口飞出,化作四气。 而柳白呢? 自从聚了两气之后,他还真就没有再用人体出过手了。 今儿个倒是正好。 他也不急,先是收了纸马车,省得等下被误伤了。 四周那些原本还想着看热闹的百姓也是仓皇避开,这走阴人的热闹,可是看不得! 柳白也不急,而是心念一动,黑火落地,化作了心火之猿。 褚头见状,也是目露诧异,而后斥声道:“什么歪门邪道!” 嘴上这么说着,可他聚出的心火之猿却是畏惧不敢上前。 可柳白的心火猿却是露出个狰狞的表情,抬手间取出了齐眉棍,然后大踏步上前。 对面的四气见状,只得围杀上来。 柳白一气战四气,却是丝毫不落下风。 那褚头看着这情形,已是有了犹豫了,一个实力如此强悍的小孩……岂能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不成? 可临了就在这时,这街道的北边,也即是柳白的右手边,那些百姓后头却忽地挤出个身形。 她个子小巧,看着约莫只有十四五岁,扎着双马尾,模样看着也很是可爱。 来到后,她打量了这交手的两人一眼,然后等她看见柳白时,却是诧异道:“是你!” 柳白闻言也是瞥了眼,发现其赫然是他昨儿个刚进城时,见到的那个想绑架自己的孩儿帮众。 “你识得他?” 褚头跟这女子显然是认识的,柳白也想起了当时仇千海的介绍,说这女子除却是孩儿帮的小头目以外,还跟腊八教里的一些走阴人有牵扯。 所以……就是眼前这个? 果真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了。 “见过,也是我们孩儿帮的。”女子看着眼前的柳白,也是难免有些怀疑他的年纪了。 毕竟孩儿帮里边……外表与年龄不符的走阴人,可是多了去了。 甚至就连孩儿帮那位已经快要站到这世界顶峰的帮主,都是个小孩模样。 褚头听着这话,也是打了个哈哈,“看来那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他刚想说上一句收手,却是脸色一白。 只见柳白的心火猿跳起一棍,直接将他的肺金蛟砸落在地面,奄奄一息。 “你娘的找死!”褚头大怒,他自认为已是留手了,可没曾想这小孩儿却是得理不饶人。 “你做的太过了。” 连那女子也是沉着脸说道。 柳白则好似没有听见一般,脸色愈发阴狠,眼见着对面那褚头还想自己动手,甚至都已是从自己怀里取出了一张伐祟敕令符,眼见着他就要用命火将其点燃。 可紧接着,又是一道黑火从柳白胸口飞出,其只一出现,便是口吐黑火,灼烧而去,在那黑火氤氲之间,露出的是森森白骨。 仓皇之间,褚头也没想到柳白竟然还有留手。 肝木鹰匆忙来到,可在柳白肺金蛟的黑火之下,却是连片刻都没能抗住,就已然化作一道青气消散在了空中。 原本就已受了伤的褚头,这下被打散了肝木之气,更是吐出一口鲜血,脸色恍如金纸。 而这肺金蛟却是依旧没停,而是直直朝着褚头飞去,黑火吞吐间,其欲要逃走。 可受伤的他到底还是晚了一步,黑火只是落了几缕在他身上。 刹那间,这黑火就好似附骨之疽一般黏在了他身上,不管他用那什么手段,都是驱散不得。柳白见状,也是对于自己这实力愈发满意。 他很自然的又把目光转移到了那女子身上,后者察觉,而后不由言说的就已然离开。 褚头竭力抵抗着这黑火的灼烧,一边费劲大喊,“该死的婆娘,老子是给你来买雪糕的啊!” 他挣扎着,他想要这孩儿帮的女子停下来救他一命。 可那女子却是越跑越快,很快就消失在了街道的转角。 柳白抬手间收起了自己的火金二气,看着那褚头挣扎的动静已是越来越小。 他也是不再理会,而是看向了女子离开的方向。 既然都已经开杀了,他也不介意再杀一个孩儿帮的渣滓! 杀念一起天地宽,感受着自己沸腾血液的同时,柳白也是几个闪身冲入巷子里边,追了上去。 变化来得太快,柳白遁走的也及时,等那些百姓们反应过来时,就已剩地面那团黑火燃烧着的碎骨了。 也只有那空气当中残存着的肉香可以说明,刚刚这里,的确是死了个人…… 烤肉的香味,很浓郁。 …… “公子,你咋知道她是往这个方向跑的呢?” 眼看着柳白又是钻进了一条小巷子里头,他背后的小草终于忍不住问了。 “因为她刚露面的时候,我在她身上用了点手段。” 柳白摸墙而走,很快便是来到了一个前后开门的院子前,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第一次进血食城的时候。 当时马老爷也是这样带着他和胡尾去杀人的,而且这杀的对象,也是这孩儿帮的帮众。 此刻亦然! 柳白看着这不大的院子,也没点火,直接一个翻身进入,在那还没落地的瞬间,就已然完成了从人到鬼的转变。 后门传来破门的声音,可还没等那女子出去,一双大手就从后头将其抓了回去。 就算这临着的街道上有人见了,也只会觉得这女子一出门又回去了。 毕竟柳白这成熟鬼体之下,只要他愿意,鬼体就能很淡很淡。 将其抓住后,小草又去关了院门。 柳白则是直接将她拎回了房间里头,她犹是惊魂未定,用手捂着嘴,也不敢出声。 直到进了屋,她才颤抖着问道:“鬼……鬼王大人,不知小女子哪里惹到了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柳白一手掐住她的脖子,就像提着个玩偶一样将其提到自己面前,就好似要一口将其吞吃掉一般。 这女子也是被吓得直冒冷汗,想点火,可是却只觉浑身冰冷,好似连灵体都扛不住。 点火也是,点了又灭,灭了又点…… 柳白就这么看着近在咫尺的她,然后露出个冰冷的微笑,缓缓说道: “你什么档次?” “啊?”这女子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诧异和不解。 紧接着柳白继续说道:“跟我娘吃一样的糕点?” 女子刚想开口,柳白却已经跟丢垃圾一样将其丢到了墙角,下一瞬,一道漆黑的神雷闪电便在这屋内出现,劈在了那女子头顶。 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女子头颅稀碎,溅的满屋子都是。 柳白身前鬼气氤氲充斥着,倒没什么血液溅到他身上,身后小草站在他肩头,瞪大着双眼,惊喜地说道:“公子,你这终于有了娘娘的几分风采嘞。” “杀人的风采吗?” “对呀对呀。” 小草看起来很是激动,很是欣喜,然后又从柳白身后跳了下来,“公子公子,小草去给你摸尸啦。” 看着这激动的小草,柳白也算是知道它的杀性之重是从哪里来的了。 只是现在的娘,看着这杀性好像也不重…… 临着就当柳白已是再度化作了人体,然后又一把命火烧了这女子残存着的尸首,准备离开的时候,他耳朵微动,忽地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 他回头看去,打量着这房间内的一切,“你听见了么?” “听见啥呀公子。”小草眨着懵懂的大眼睛。 柳白就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了,他回到这屋子里边,四处看了看,最后来到那床前,用力一跺脚。 底下传来中空的声音,紧接着又有声音从下边传了上来。 “底下有人!”小草喊道。 柳白自是也听出来了,再度一脚剁碎这底下的木板,然后在伸手一提,就露出了地窖的口子。 底下传来小孩的声音。 “姐……姐姐,我怕。” “别怕别怕,姐姐在这呢,姐姐在这呢。”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柳白也有些错愕,然后下意识和小草对视一眼,皆是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因为这声音,不是别人,赫然是柳白先前在林家救下的姐弟俩。 “公子,看来你是真的跟他俩有缘哩。” 小草的声音在柳白脑海里边响起。 “我看也像……”柳白说了句,也就跳入了这地窖里边,起先他以为这底下会很脏乱差的,可来了才发现。 至少像是个住人的地方,仅有的一盏油灯散发着昏暗的光芒,角落里边摆放着一张木架小床,虽也有些屎尿的味道,但起码地面是干净的。 看来这孩儿帮小头目,也知道怎样的瓷器才能赚钱。 林丹丹起先以为又是那女魔头来了,可临着见了却是个小孩,也是稍稍放下心来。 “那个孩儿帮的女的已经被我杀了。” 听着柳白的声音,林丹丹立马起身,可临了又缩了回去,进城来的遭遇已是让她有点不大敢相信别人了。 可是如今这情况,不相信又能如何? 柳白看着他俩,这次已是没再见到他们母亲的鬼影,也不知是留在了城外,亦或是已经……死了? 看着他俩,柳白蹲下身子,小声说道:“是黑将让我来救你们的,记得……保密。” “什么?是黑将大人?” 林丹丹反应过来,双目之中泪光闪烁,然后跪地连连叩首,“谢谢黑将大人,谢谢黑将大人。” “行了,你们的情况我都知道,先出来吧,你这在城里行走也不方便,我先帮你把炉子烧起来吧,对了,你带的家里的骨灰还在吗?” “在的。” 林丹丹用力点头,又拍了拍旁边那个小男孩的后背,“我都藏在我弟后背了。” 三人先后从这地窖底下出来,柳白也没再找别的地儿了,直接就在这刚死了人的房间里头,取出了点火需要的各个把式。 山精血液这东西,他历来不缺,甚至还给这林家的小女孩选了最好的,乃是一头五百年虎精的心头血。 骨灰的话,她自个带了。 这林家好歹也是个走阴世家,对于点火的窍门自然也都门清,等着柳白将这血液跟骨灰混合好了的时候,这林丹丹也是已经脱去了自己上半身的衣物。 虽有些害羞,但更多的还是坚韧。 一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柳白外表看着更是只有五六岁。 他学着马老爷当年给他点火的经历,用狼毫沾了血液骨灰,从这林丹丹的大龙逆提而上。 初次点火皆是右肩,柳白而后又在她的右肩上涂涂画画着升炉点火符。 小女孩的脸色一如柳白当年,涨红,憋得很是难受。 但她却始终咬着牙,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嗯,比柳白当时能忍多了,甚至到了最后,柳白的符箓都已画完,她咬牙都已是咬出了血液,可依旧没有出声,只是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行了,差不多可以了。” 柳白见状欲要帮其点火,可这林丹丹却是张开小嘴,喉咙里发出好似野兽低吼一般的声音。 “我……还能坚持会。” 柳白见状也就没出声了。 反正这里一时半会也不会被人找上门来,如此又是过了小半炷香的时间,眼见着这林丹丹都要昏迷过去了。 柳白也没在问了。 他点燃了自己的命火,然后就如马老爷当年给他点火一般,用左手搓了右肩上的命火。 最后在林丹丹的右肩上一点。 走阴传火,代代不息。 刹那间,一股足足有着她人头高的无形之火从她右肩上升起,随之一股炽热的感觉便是充斥了整个屋子。 “小草的娘哩,她天赋好高啊公子。” 连小草都止不住惊呼道。 —— (月票出来了吧,冲鸭!!你们投月票,我日万) (本章完) 第152章 修第二命【求月票】 第152章 修第二命【求月票】 柳白也有些惊讶,这点火的架势,怕都快赶得上当时的自己了吧? 这林丹丹,天赋竟然也这么高? 天才哪都是,柳白也不会天真到觉得这世上只有自己一个人天赋高。 不过如此看来,林丹丹要是能成长起来,指不定还真能给这林家报了这灭门之仇。 点火后的林丹丹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欣喜,不管如何,只要点了火,她在城内至少也就饿不死了。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林丹丹欣喜过后,重新穿好了衣物,又是对着柳白连连磕头。 “行了,先走吧,先离开这里再说。” 杀了人,又在这耽搁了这么久,指不定待会就有别人过来。 “好,我们听你的。” 知道眼前这人是黑将大人派来的,然后又给自己点了火,林丹丹自然是言听计从。 只是临着从这院子里头出来,柳白便是见到这门口站着个身影。 其赫然是先前柳白找的那帮脚,徐小二。 见着柳白出来,他也急忙上前,然后提起了手上的那几个木盒,小声喊道:“公……公子,这是你要的雪糕。” 柳白想过可能会有人能找到这,但没想到,竟然是……他。 “你怎么找到这来的?”柳白面无表情的问道。 徐小二挠挠头,嘿嘿笑道:“之前我给那女走阴也送过雪糕,她跟我说过送到这来,我见公子你追着她去了,便猜到是来这了。” 脑子很活泛,也很机灵。 更有种不怕死的单纯。 “先上马车吧。”柳白丢出马车落地,徐小二很自然的再度充当了车夫。 直到都已经离开这巷子了,柳白才问道:“你知道她是孩儿帮的?” “听人提起过,但不知真假,现在看来应该是真的了。”徐小二笑着回答道。 “嗯,里边那俩就是我救出来的。” “嘿,公子大义。” “那公子接下来去哪?”徐小二问道。 “找个安静点,还能吃饭的客栈吧。” “好嘞。” 半晌过后,一家名为“欢迎”的客栈二楼,看着眼前这俩狼吞虎咽吃着饭菜的小孩。 柳白稍加思量,直接问道:“他俩都是从外边来的,没了爹娘,在这城里也没个落脚的地儿,我也没时间照顾他们。” “所以你要愿意的话,我就给钱给你,你帮他们买个合适的屋子住下,至于安全,这胡丹是点过火的,是个走阴人了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不愿意的话就再说。” 柳白随口给这林丹丹编了个名字,就让他们跟胡尾姓吧。 交给徐小二去忙活……柳白还是仔细想过的,这人活泛,脑子机灵。 从给自己送雪糕这事来看,人也还行。 而且最主要的一点,是柳白事也多,没那么多时间去找别的了。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帮助这俩姐弟……兴许是那晚见着他们的娘亲,死后变了鬼都要护着他俩。 也兴许是柳白觉得,灭门之灾不死,那就说明了他俩命不该绝。 既然如此,又与自己有缘,那就顺手一为吧。 对自己来说是顺手的事,但对他俩来说,却是他们的命了。 坐在旁边脸上始终带着笑的徐小二听着这话,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收敛了。 他不傻,相反他还很机灵。 此刻听着柳白这么一说,他就晓得了,这事多半是有着危险的。 但对他来说,同时也是一份机遇。 两个无父无母的小孩来到这城里,其中一个还是走阴人了,自己要是能接下这照顾他们的差事……那最终能和这俩小孩处成什么关系,那就看自己的本事了。 本事好,自己将来说不定能多两个走阴人的弟弟妹妹。 而且眼前这公子,还是个不差钱的主。 再想到自己家里的情况……徐小二一咬牙,答应了下来,“这事就交给我吧,公子放心。” “嗯。” 柳白点头之余,先是取出了一枚青珠子,道:“这是买屋子的钱,够吗?” “够够够。”徐小二连连点头,这一枚青珠子,虽说要买那些走阴人住的宅子肯定不够,但买个普通人住的,却是绰绰有余了。 柳白又拿出一枚青珠子,“这是给他俩生活用的,也放你这好了。” 最后他又取出一枚,“这是给你的报酬。” 一时间,徐小二是连呼吸都停止了。 他先前可是想着,这公子铁定是会给自己报酬,但应当也就是1枚白珠子这样的。 可现在……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徐小二也是跪地磕头。 柳白也发现了,这世界的人,表达感谢的方式,很多都是磕头……他也懒得制止了。 临着等他转身,却是见着林丹丹已经没再吃了。 她就这么看着眼前这个跟她弟弟差不多大的小孩,此刻却是在给自己安排着以后的生活。 柳白笑了笑,然后伸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示意她保密。 林丹丹自然明白,用力点头。 “好了,那这就交给你吧……我去那徐家铺子是你领着我去的,指不定就被有心人注意到了,这事你小心着点。”柳白还特意提点了一句。 “好嘞,这事公子你就放心吧,我能应付的了的。”徐小二笑着点头。 “嗯。” 柳白最后又看了眼那林家姐弟,也没过多的叮嘱,只是一句话。 “好好活着。” 林丹丹这一次点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用力。 临着柳白从这客栈出来,一抬手,就有一只鸽子落到了他手上。 刚他也注意到了,这鸽子,好像只有自己才能看得见。 先前在那客栈房间里头的时候,这鸽子就已经在那飞了很久了,但是林丹丹他们几个却都没有丝毫反应。 就如同此刻一样……柳白取了信,是老二秃头道长传来的。 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神霄观?三弟你若是方便的话,来一趟秃鹰岭吧,我最近在这,咱俩当面说。” 柳白看完后就放飞了鸽子,又找人问了这秃鹰岭的位置。 其依旧在云州城南边,在那云州城跟血食城之间的群山当中,柳白得了位置后,便是从西边出了城,而后笔直向南。 一连过了将近一个时辰,柳白才找到那秃顶的山丘。 落地后也没察觉到气息,直到见着一处地面隆起,而后被掀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穴后 柳白才知道,二哥被追杀了这么久,依旧活着好好的,是有原因的。 跟着来到这地底的洞穴里头,又看着这秃头的道长。 柳白心中忽地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三弟随便坐吧,也有点委屈你了,但实在是没办法,最近纸伞会那边追杀的凶,我只能躲到这来了。”秃头道长略显尴尬的笑道。 “没事。” 柳白头上还长着角,所以到了这地底都只能弯着腰走路,他也赶忙找了凳子坐下。 秃头道长又多点了几只蜡烛,才让这地底亮堂起来,随即也好似搬来椅子,来到柳白对面坐下。 “三弟你是说,你查消息查到这神霄观头上了?”秃头道长问道。 柳白点头,“准确说应该是查到了会真山。” 秃头道长听完后,先是抬起手,而后从袖中一抽,俨然抽出了一根拂尘搭在手上,而后朝柳白做了个道门稽首。 柳白:“???” 秃头道长紧接着说道:“不瞒三弟,贫道就是神霄观的。” “嗯?二哥你是神霄观的?”柳白诧异道:“那二哥你回去一趟不是很方便?” 秃头道长有些尴尬,“不……贫道早已被赶出道观几十年了。” “呃……” 这反转,让柳白也有些措手不及。 “当年贫道在观里犯了点小小的忌讳,就被赶出来了。” “要被赶出观的……小忌讳吗?”秃头道长愈发尴尬了,但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或者说,这事本就不好解释。 所以他也只得转移了话题,说起了正事,“对于神霄观,贫道还是比较熟悉的,三弟想知道一些什么,也尽管问。” 秃头道长很是自信。 于是柳白想着问道:“会真山上,还有个螟蛉观,二哥你听过没?” “螟蛉观?” 秃头道长想了想,然后摇着头,“从没听过。” “会真山不大,山上这只有我们神霄观一个道观,从没听过什么螟蛉观。” 柳白:“……” “那二哥还是说说你知道什么吧。”柳白已经不想也不知道该问什么了。 “也好。” 秃头道长也有些尴尬,然后换了个坐姿,又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始说道: “我们这神霄观开山于八百年前,开山祖师便是唤作神霄真君,观内主修雷法,如今这道行最为高深的,应当就是我们观主雷坛真人。” “什么实力?”柳白问道。 “据传多年前就已经跨过了阴阳合一的那一步。” 秃头道长有些感叹。 柳白稍稍颔首,阴阳合一,指的便是阴神阳神已经合一化作了元神。 也叫修出了“第二命”。 走阴都走到了元神,那就真的是走出头了。 因为这世上都流传着有一句话,“本尊安坐三山外,元神已做天下游”。 大致即是说,修成了元神,这样本尊安坐不动,元神都可以离体而出,行走天下。 等到了这一步,只要元神存活,就算本尊身死,那也无妨了。 真正算得上是修出了第二命。 走阴也是走出了头。 像这城内,各大势力的领头羊多半也是已经修出了这第二命。 至于这云州的州牧,甚至都可能不止修出了第二命…… 只是柳白没曾想,这城外一个小山头的道观观主,竟然也修出了第二命。 如此看来,这神霄观怕是真有点实力。 “其余的估摸着是没有,养阳神的应当有那么二三个,养阴神的就多些了,毕竟像我这种被扫地出门的都已修成阴神了,留在观内的,自是只多不少。” 秃头道长继续说着,“另外的话,我们神霄观虽然不大,但该有的三师五主十八头都是有的。” “我们多下山行那救人除祟之善事,因而在整个云州境内,也是颇有盛名,宝殿香火也是繁盛。” 正当柳白想着,让这老二别夸了,说点有用的时候。 他却适时起身,而后去到那一旁的书架里头,抽出了一张图纸,来到柳白面前摊开。 “三弟请看,这是我们神霄观的布局图。” 这才是好东西。 柳白低头看去,秃头道长顺着从山门介绍道:“这是我们的山门,进来这便是龙虎殿,穿过后便是长廊莲池,而后便来到了十方堂。 穿过后分左右东西二道院,东院又称乾院,西院称坤院。 过了十方堂,便是来到了我们神霄观的主殿紫霄大殿……” 秃头道长以为柳白是准备用邪祟之身直接打上门去,所以说的事无巨细。 将各个院子里头,实力最强的在哪,以及若是要逃命的话,从哪逃生最快最安全。 毕竟这神霄观作为正儿八经的道教门派,里头自是有着法阵护山。 而柳白听完,也就一个感觉,这有带路党就是不一样。 若是自己贸然闯进去,哪怕是用人类的身份去寻,去摸,都摸不出来这么细致的消息,可此刻听着秃头道长这么一说……用鬼体打个来回应当都是没问题的了。 临着最后,秃头道长还将这布局图塞到了柳白手上,欲言又止。 “二哥尽管说便是了,咱都是自家兄弟。” 嗯,鬼跟人处兄弟,很正常。 “那我就直说了,到时候如果真动起手来,还请三弟留那藏经院的经师一命。”秃头道长说的有些犹豫。 “嗯?” 听着柳白疑惑,秃头道长继续说道:“藏经院的经师叫做无笑道长。” “我叫做二笑道长。” 柳白:“???” “是不是还有个一笑道长???” “正是,那是我师兄。”秃头……二笑道长说的愈发苦涩,脸上的笑容也是愈发难堪。 柳白也是更加错愕。 这……这他妈难怪跟一笑道长长得这么像,尤其是这头顶,更像是一个模子里边刻出来的。 好了,如今柳白确实知道怎么回事了。 感情这俩还真是师兄弟,一个一笑,一个二笑,外加一个师父叫做无笑。 至于柳白能猜出一笑道长……二笑道长也不惊讶,毕竟只要稍微是个正常点的人或者是鬼,听着自己这描述,都知道还会有个一笑道长了。 而柳白稍加思量,也是没有说出一笑道长的事情。 一来是不知道他们师兄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柳白估摸着,他俩应当是都被赶出了山门。 二来……容易暴露自己。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柳白没有说,至少没有选择现在说。 “成,那我这就去那神霄观看看……对了,二哥。” “你师父无笑道长可以信任吗?就是我要是说我是二笑道长的好友,他会不会跟我多说些什么?” 柳白留了个后手。 二笑道长听着便是笑,笑着连连点头,只是笑容当中又有些苦涩,或者说……泪光。 “可以的,你说你是二笑的好友,他会信任你的。” “到时候老三你记得帮贫道问声好,就说不肖弟子二笑,愧对师父了。” 柳白点头答应下来。 如此看来,这二笑跟一笑多半都是有着点故事的,兴许等着这事结束后,可以跟他说说一笑道长的事情。 怀着这想法,柳白也是离开了这秃鹰岭。 随后笔直往北,他也没大张旗鼓的从这云州城上空飞过,而是绕着从西边的岘山边缘,最后来到了那会真山附近。 鬼气收敛,落地后便已化作了一个坐马车的小童。 人变鬼,鬼变人,好似那台上戏法一般。 临着到了这会真山的山脚,柳白才晓得,原来二笑道长并没有吹牛,这儿的香火……的确是旺。 上山的马车排了半路,其间还有好些抬山轿子的轿夫,也有些寻常百姓上上下下。 其中这上山者多是愁苦,下山者多是轻松。 想来是“神山多有安心药,能解人间万两愁。” 柳白看了眼,就知道这地界多是走路要比乘车快了,便是收了马车,步行登山。 聚了五气,一身气血也是到了40多,柳白全力奔袭之下,这些百姓甚至都看不见人影了,只能感觉有那么一阵风从自己身边穿过。 可临了当柳白跑到半山腰的时候,忽见一走阴人也从自己身后追了上来,两人速度相差无二,所以也能看清彼此的样貌。 这是一个白头发的男子,也是聚了五气,他见着柳白,“咦”了一声。 “看见你这小孩,我就觉得我这半辈子真就活到狗身上去了。” “真是气死气死老夫也。” 言罢,他摇头晃脑几下,双脚好似有着白光亮起,显然是动用了什么“术”,然后眨眼间就已去了山顶。 世上怪人多,柳白也不甚在意。 一路来到这山门口时,他便见着这左右门口各有一束衣道童,皆是已经点了三火,可此刻依旧在不断朝着这些往来香客作揖行礼。 临着见了柳白,其中一个还主动上前,依旧是做了个道揖,而后才蹲下身子,笑着说道:“这位小信士可是初次上山,不知需要小道引路否?” 柳白出门在外讲礼貌,回了一礼,“信士上香拜山门,这位小师傅且忙,且忙。” 许是见一个小孩说的认真,这道童也是又笑了笑,这才回去。 柳白则是自顾进门。 可就在这时,须弥当中的生死棋盘震动,柳白此刻在这山门口,进山门后更是不方便点火,迟疑再三,他还是退了出去。 不管如何,也得先看看他们聊什么再说。 (本章完) 第153章 生死棋盘上新来的棋子【求月票】 第153章 生死棋盘上新来的棋子【求月票】 看门道童自是发现了柳白的行为,但也是笑笑没说话。 往来的善男信女太多,他们也顾不过来。 柳白往右走了一段,便是直接点了火,虽有些怪异惹人注目,但也没人会跑过来问什么。 点了火,棋盘上便显化了棋子,依旧是那红卒老鬼,须弥里边也有他的声音回响。 “黑将,黑将,在否?” 还是找我的? 柳白棋子紧跟着浮现,但这不方便说话,他也就没理会了。 等了片刻,娘亲的棋子也出现了,黑象也浮现了棋子。 最后还是黑象说道:“看来黑将那是不方便说话了,你是找他有什么事?” “也不算是找他吧,就是想问问他有没有上次被救走的那个水火教弟子的消息。” “你怎么确定是他救走了?”黑象问道。 红卒:“没说是他救走了,只是想问问他有没有消息。” 黑象:“呵呵。” 柳白这次在须弥里边听消息,小草自然就听不见了,急的抓耳挠腮。 柳白没说话,然后等了片刻,红卒还是说道:“我这有个消息,你们有谁要听的。” “听。”黑象老妪说道。 柳白跟柳娘子都没说话,但是都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 红卒鬼“呃”了一声,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但终究没有明说,只是说道: “腊八教跟射覆堂通了消息,准备要联手对水火教动手了。” 棋盘上沉默了片刻,柳白也是在思量着。 “你的意思是,腊八教跟射覆堂联手,跟水火教先前失踪的那个弟子有关?”黑象推测着说道。 “嗯。” 红卒鬼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这消息。 “那这么看来,那名弟子身上怕是真有什么重要消息啊。” “我也这么猜测的,所以才想着问问黑将,反正现在看来,腊八教跟射覆堂就算联手,也不敢下死手。” “那必然的,真要惹急了,水火教总坛那边随便过来个火教真君,都足以灭他们好几回了。” 黑象跟红卒说着,柳娘子的黑士则是散了棋子。 柳白没散,但也是转头看了眼这就在眼前的神霄观,如此看来……这会真山上恐怕还真藏有什么大秘密。 螟蛉观? 柳白再度瞥了眼棋盘,黑象走了,红卒鬼没听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也是唉声叹气的走了。 他见状也是熄了命火,转身从那搭飞檐子的山门进了这神霄观。 观外人多,观内人更多。 柳白进来后,先是从那青石台阶登上了龙虎殿,远远的还没进去都已经能闻到那浓郁的香火气了。 里边人挤人挤人,摩肩接踵。 柳白跳起来看了眼,发现里头都快没有站人的位置了,他只好先绕过这龙虎殿,来到后头的长廊莲池。 到了这,柳白发现这东西南北四角的灯柱上头,竟然都插满了蝇头香。 临着四周还有个穿黄袍的十方丛林十八头里边的“净头”,正在差使着几个灰衣小童打扫地面。 见着柳白过来,他还愣了愣,然后做了个道门稽首。 柳白还礼,又是跟着人群登上了这个七十二层石梯的十方堂。 这里人群稍微少了一点,柳白跟着进去,发现这里头所供奉的赫然都是些神霄观的仙师,比方说最中间的那金身神像,便是这神霄观的开山祖师,神霄真君。 其余两旁则是后边的观主,每个观主金身前头都有一香炉,香炉上边都是插满了神香。 柳白左右看了眼,包括这神霄真君的金身,一共也只有五个,说明只是传了五代。 余着还有第六个神位,未安金身但却立有香炉。 柳白瞥了眼,其上有刻字位,上书“雷坛真人”。 也正是如今的观主,对于这还没身死却已经给自己立了金身牌位的观主,柳白也有了一丝好奇。 这道长,还挺有意思。 继续往里走,这十方堂跟紫霄大殿之间有个广场,左右围墙各有一小门,东边是乾院,西边是坤院。 柳白左右都试了一下,结果就跟二笑道长说的那般。 这里头都是观内道士的住处,外人皆不得入。 柳白只好去了紫霄大殿,这里供奉的就是道家真神了。 他也早就已经了解清楚了,这方世界里边,道家没那么多神祇,真正能算得上真神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道家的……道祖。 柳白还是头一次进这真神道场,只一跨过这门槛,便是有一阵背后发凉的感觉,甚至都有种拜服的感觉,根本不敢抬头。 四周上香的百姓也是,双手持着神香,低着脑袋,快步来,快步走。 根本不敢抬头,甚至都不敢出声。 柳白来到一旁的供桌上,跳起拿了神香,又去了一旁的焚香炉里点燃,然后借着上香的机会,终于得以抬头看了眼。 旋即便是发现,这里供奉的道家道祖,竟然是……空无一物。 只有个香炉,而后便是那占据了半面墙的牌位。 上头更是只有一个字。 道。 只是看了眼,柳白就有种双目都快被灼瞎的感觉,吓得他赶忙低头。 一旁原本坐在蒲团上打坐的道观五主执事里边的堂主见状,当即睁了眼,然后双目之中闪过一道精光。 起身一步来到柳白面前,拦住了他的视线。 他手上的拂尘扫过,搭在手腕上,缓缓说道:“这位小信士,道……不得观。” 柳白揉了揉双目,流出来了一点眼泪之后,这才舒服些。 “多谢道长提醒。” 吃了个亏,柳白就从这紫霄大殿退了出来。 再往后还有几间屋子,也是不得入,柳白从二笑道长口中得知,那藏经阁,炼丹房都在里边。 当时他还特意提点过,说柳白可以从这后山摸进去,然后直接就能到那藏经阁找无笑道长。 但现在……柳白逛了一圈下来,也没发现这神霄观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旋即他又翻墙跳了出去,围着这不大的会真山转了一大圈。 从上到下,可随后便是发现这山上果真如同二笑道长说的那般,只有神霄观这一个道观。 这样的话,如果水火教的那个教众没有撒谎,他所掌握的那个跟日落山有关的消息,真的是在这会真山上的话。 那么就只剩两个可能了。 一个是这神霄观本身就是螟蛉观。 一个就是这神霄观是在这螟蛉观之后建立起来的。 可这也只是猜测,甚至那教众给的消息都还不辨真假……柳白站在这神霄观前,四周都是百姓。 他稍加思量就有了想法。 等着晚上人少了,变了鬼,再过来看看。 只是现在这也还早,柳白便准备先回城里耍耍看,临着当他坐着马车走到半路时,却又见那胖嘟嘟的信鸽飞来了。 他抬手间取了信,这次送信过来的,却是老四那狐女了。 她的信笺上边总是带有着狐骚,柳白都不得已先用命火烧了一遍,这才将其拿起。 “三哥,奴家出来了呢,奴家从城里出来了,你知道奴家去了哪吗?你肯定是猜不到的。 看在你这么好奇的份上,奴家就跟你说了吧。 其实这媒妁会呀,也在偷偷的追踪这日落山的消息! 只是她们不跟其余势力一样,大张旗鼓的在城内搜寻,她们另辟蹊径,直接在岘山上边搜山。 如今她们这个时候喊我回来,就是为了让我也去这岘山上边搜山。 这消息奴家也是刚刚得知,具体要奴家去哪一片山岭,奴家也还不知,等确定下来了,奴家肯定立马告诉三哥,到时三哥可得来寻奴家哦。” 临着这信的末尾,甚至还有一道口腻子的印记,让柳白看了头皮发麻。 这狐狸精……可是真马叉虫啊! “公子,这狐狸精想睡你哦,小草都看出来了。” 小草趴在柳白肩膀上,嘀嘀咕咕地说着。 “放心,你家公子道心坚定,不会上当的。”柳白放走了鸽子,也没回信了。 “喔好的,那公子你应该不去吧?” “去啊,为什么不去。” 柳白理所当然的说道。 “公子你不是说你道心坚定吗?”小草疑惑。 “哦,我是道心坚定的要去。”柳白嘴上说着,心中也确实有打算去这岘山里边走上一遭,毕竟媒妁会的行为也不失为是一个好手段。 大家都知道正主就在这日落山里头,她们也不弯弯绕绕找别的线索,而是用这搜山刮岭的笨办法。 跟小草斗了一路的嘴,柳白回到这城内,也只是寻了个食肆吃了晚饭,这天色就已然暗了下来。 他又趁着夜色出城,而后寻了个静谧无人处化作鬼体离去。 而在这路上,他也又收到了信鸽,这次是老大石像鬼送来的信了。 他依旧听着柳白的安排,在林家那边守着。 而这次他送来的信,里头所说的内容,也正是他这些天所记录的,去了林家查探消息的人。 画像什么的都有,甚至他还识得这些人。 总共有四波。 城主府,丧葬庙,水火教,甚至杀了人的腊八教都还回去现场看了。 柳白也是记下了那些人的长相。 消息很多,很杂,也很乱。 再加上还有丧葬庙这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恶心玩意,所以如今这城内,大家都跟无头苍蝇一般乱撞。 事实上柳白也差不多,只是他就揪着一条线不放。 没去管那么多罢了,不然林家,那个水火教教众,腊八教什么的,都能去捅上一杆子。 踩着夜色,柳白终是来到了这会真山不远处的山头上。 月色下,他极目远眺,也是发现这白日里乌泱泱人群的会真山,如今却是连个鬼影都没了。 柳白原以为这观内不能有信士留宿,可没曾想,这整座山上都没有。 这就有点奇了怪了。 正常来说,这神霄观的香火如此鼎盛,那么这晚上应当也会有百姓在这守着,等天明开观上那第一炷香的。 可这却是没有…… 如今天色也还早,甚至就连这月儿都还没爬上半山腰,柳白也就不急着动手了。 他在这山头上边默默等待着,如此一连过去了一个时辰,就当他都想着,是不是该动手了的时候。 可就在这时,对边那会真山顶,却忽有一道巍峨气息升起,紧接着一道包含怒气的声音便是随之传来。 “二位坛主未免有些太没把我这神霄观放在眼里了吧!” 已是起身的柳白又重新坐了回去。 得,感情这找上门来的还不止自己一个。 而就当那雷坛真人说完后,便有两道身影从那会真山的山顶飞起,来到这半空。 柳白收敛气息,眯眼看着。 这两人……也会飞,如此看来多半也是修出第二命的走阴人了。 这修出了第二命的走阴人,元神凌体,自是可以脱离桎梏,行那飞天之举。 而且听那雷坛真人的说法,二位坛主……还是来这会真山神霄观闹事。 柳白也是不难猜出了,这两个,多半就是水火教在这云州分坛的坛主了。 一位水教坛主,一位则是火教坛主。 就如同此刻,这雷坛真人的声音落下,旋即便是有一道大嗓门的声音响起。 “你这牛鼻子老道,别以为我们兄弟二人不敢干你。” “我们来这是为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门清得很,别逼俺,再逼,俺一把火烧了你这神霄观!” 这火教坛主说完,一旁的水教坛主便将其护在了身前。 果不其然,就当其声音落下,这方天地之内便是响起了雷鸣,转眼间便是一道紫雷凭空劈下。 直直地劈向了那火教坛主。 后者根本没有准备……但也准备了,他直接抽出腰间的九环大刀,便是一刀朝着落下的紫雷砍去。 他在动手,背后的水教坛主同样也在动手,只见他抬手间从袖中取出一把铁制法尺,四棱,六面分别刻有九天癸水符咒,以及日月河山。 水教坛主将其取出后,凌空对着火教坛主轻拍了三下。 旋即他身上好似被水浇灌一般,便是冲刷下来了许多黑色的污垢。 “想不到这神霄观的观主,依着光明正大的雷法不用,反用这下三滥的腌臜手段啊。” 水教坛主不急不慢地说道。 “呵,对付蝇营狗苟之辈,贫道自当用尽其法。”雷坛真人嗤笑道。 火教坛主被暗算,还是该死的水教坛主救了自己,自是气的他火冒三丈,直愣愣地就一刀劈向了那会真山。 柳白还是头一次见着这么大的场面,自然是瞪大了双眼看个仔细。 就像此刻,他也见了,这火教坛主虽说看着鲁莽,但他砍出的这一刀,却是直奔这会真山法阵的最薄弱处。 显然,这俩货在动手之前,也是对这神霄观颇有研究。 “呵呵。”雷坛真人嗤笑一声,紧接着柳白便是见着这会真山上忽有那一道道鬼影现出,拖着这护山法阵转动。 一刀落下,法阵没有丝毫损伤。 水教坛主见状,则是眯着眼说道:“真人想必也知道我们兄弟二人为何而来,如今大势渐起,单靠真人一人,还是受不住这机缘的。” “贫道不懂坛主所言何事。” 雷坛真人言语寻常,使人不辨真假。 火教坛主还想继续动手,但是这水教坛主确实道了声“告辞”,而后转身便是南下去了云州城的方向。 只是临走之前,也是多看了柳白所在的山头一眼。 火教坛主大骂几声“气煞我也”,也是跟着走了。 柳白见着这情形,便知今晚再想闹事怕是不大可能了,也就转身登天离开。 神霄观内,十方堂前,那身披紫袍盘坐在地的雷坛真人,也是眉头紧皱,脸色难看。 …… 修了第二命的走阴人交手,自是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更别说这交手的地儿还就在这云州城不远处了,甚至就连生死棋盘上都很快浮现出了棋子。 红卒鬼总是最先现身的,这次也是,一冒头就咋咋呼呼的说道: “黑将,黑象,你们俩有消息没?” 许是柳娘子上次的回答,属实让他有点难崩,所以他这次干脆都没再问了。 已是出发在前往岘山路上的柳白见状,也是落到一处山头,现了自己的棋子。 黑象也很快出现,问道:“什么事?老身这岘山上边一切如常。” “你这老东西别搁这岘山上边待着了,城内这么热闹,你老在那山里钻着有个屁用,真以为你能找着那日落山的位置?”红卒鬼颇有些激动。 黑象老妪沉默了片刻,回答道:“快了,顶多后天就回城了。” 红卒鬼又道:“黑将呢?你有消息没?” “如果你说的是城北那事的话,我的确知道一些。”柳白现场看完,自然是晓得怎么回事。 “对对对,就是那,第二命的走阴人交了手,多少年没出现的事了啊这。” 红卒鬼说完,柳娘子的黑士也现了身,但是没说话。 “你们是说,城内有第二命的走阴人交了手?谁啊,哪家的?” 黑象听着也是有些激动。 “不知,这不等着黑将说呢。”红卒鬼颇有些激动的说道。 柳白稍稍沉吟,“老规矩,这次算交换的,谁要听?” “听。” “我也听。” 他俩很快表态,柳娘子照旧保持沉默。 而就当柳白准备说的时候,红卒鬼忽然打断道:“黑士,你这我们每次交易的时候,你都听着,又不说话,你这总得表个态吧?” “规则都是一开始说好的,你这一直没个贡献,又要听着……是不是有些不太妥?” 红卒鬼说完,棋盘上也就安静了下来。 柳娘子依旧没有言语,柳白见状也刚准备说了。 可就在这时,生死棋盘上,柳白所在的黑将棋子往北,隔着两个格子的位置上,倏忽出现了一枚陌生的棋子。 其赫然是……红马! 其只一出现,这棋盘上便是响起了一道女子柔柔弱弱的声音,“咦,你们这云州好多人呢,该不会……要杀了小女子我吧?” “小女子可扛不住你们的鞭笞。” “呜呜呜,我真的好害怕呀。” —— (又是万字的一天,还有月票的速投呀。) (本章完) 第154章 红棋黑棋的真相【8k求月票】 第154章 红棋黑棋的真相【8k求月票】 棋盘上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回答。 柳白也有些惊讶,如此看来,这红马是外地来的了? 这个时候过来,应当也是为了这日落山。 只是这为人……这说话的语气。 属实有点难以评价。 甚至柳白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黑象则是开局就给人家来了个“呵呵”冷笑。 而这种冷场的时候,都应该交给红卒鬼的,他自己也自觉,见着没人开口,便轻声说道: “放心,我们棋盘上的都是好鬼,不会杀人的。” 只要红卒鬼正经起来,他这带着磁性的嗓音温柔的说话,还是很具有欺骗性的。 就像此刻,那新出现的红马听了,好像连声音都没那么害怕了。 “那就好呀,可是……可是你们都是鬼吗?我是人诶。” 红卒鬼:“我是人。” 柳白:“我也是人。” 黑象老妪:“我是鬼。” 柳娘子照旧没说话,柳白三个则极有默契,都说了谎话。 虽然平日里斗得厉害,可这有外人来了,那还是得一致对外的。 红马一听,立马说道:“咦?你们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这样子骗我,我可是会杀光你们的哦。” 嗯? 她怎么知道我们在骗? 柳白心生疑惑。 红卒鬼听着更是直接问道:“我们哪骗你了?我们说的都是实话。” “看来你们云州的棋子都没跟别的地方的棋子接触过啊,这么说……你们这么多个棋子在这守着,不会都没吃过别的棋子吧?” “你们云州的棋子,可真弱呀。” 红马说着话,让柳白感觉,恐怕要司徒红的茶言茶语才能压制她了。 也就在这时,柳娘子忽然出声道:“是吗?” “是呀。”听这红马的语气,好像是边说还在边点头,“难道你们都不知道,这棋盘上红棋是鬼,黑棋是人?” 她这话一出,棋盘上瞬间就安静下来了。 柳白甚至都有种暴露的感觉。 但转念一想,娘亲是鬼,怎么也是黑棋……不,她可能是得到这棋子的时候,还是人,只是她一直没用罢了。 而自己的话……柳白也是记着,自己刚拿到棋盘的时候是人,第一次用这棋盘的时候,也是用走阴人的身份用的。 当时点火太久,自己没注意,身子都难受了好久。 甚至跟红卒鬼说了自己是人,他偏偏还要说自己是鬼。 显然,想到这一点的不仅有柳白,红卒鬼也想到了这一点,经历过短暂沉默之后,他说道: “所以……黑将你一直是个走阴人,对么?” 柳白:“我记得一开始的时候,我就跟你说了,我是个走阴人吧,是你偏说我是鬼的……那我只能顺着你的说法来了。” “呵……呵呵呵呵。” 红卒鬼笑的很是难堪。 紧接着黑象也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黑将,你……你也是走阴人的话,冒昧地问一句,你得是什么,什么境界了?” 红马刚来,就给了这么重磅的消息。 “怎么,这黑将实力很强吗?那小女子可得来试试你的深浅咯。”红马笑嘻嘻地说着,好像对自己的实力很是自信。 红卒鬼紧接着说道:“这么说吧,他一个走阴人,跟我这鬼……能聊到地老天荒,所以我最开始才说他是鬼的。” “这……” 红马一听,连声音都有些变了。 “你确定你没骗鬼?”她再度问道。 红卒鬼深呼吸一口,而后说道:“说实话吧,第一次我跟他起码聊了一个时辰,最后还是聊到没什么说的,才散场,而不是他坚持不住了。” 黑象估摸着是想到了自己的境界跟实力,然后试探性地再度问道: “黑将……黑将大人?” 红卒鬼也是说道:“这么看来,上次约架我没去,可算是捡了一条命啊,呵……呵呵。” 柳白听着他们的说话,脑海当中倏忽响起了小草的声音。 “公子,你嘴角翘的那么高干什么呀?” “公子,他们夸你几句,你不会真就以为自己是个天下无敌的高手了吧,哼哼,小草跟你说,你想达到娘娘的高度,可是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哦。” “不啊。” 柳白嘴角的笑意丝毫没有消歇,他稍微想了想,而后在脑海里边跟小草说道:“其实天下无敌也分很多种,打到天下无敌是一种,另外……如果你只是个点三火的走阴人,但是全天下人都说你是天下无敌的。” “那么你就是天下无敌。” 小草听着愣了愣,“公子你在说什么哦,小草怎么听不太懂呢。” “没事,你听不懂没关系。” 柳白看着自己手上的棋盘,“他们听得懂就行了。” 紧接着,柳白缓缓开口,棋盘上随之便是响起了他那道粗犷的声音。 “境界?境界于我无意义。” “嘶。” 棋盘上当即响起了红卒鬼倒吸凉气的声音。 若是一开始听着这黑将这么说,红卒鬼恐怕会大肆嘲笑,外加羞辱一番。 可现在……他只会觉得,柳白在说实话。 “呵。” 棋盘上黑士嗤笑一声,这语气,好像很是不屑,而后直接散了棋子。 这让正在人前显圣的柳白稍有一丝尴尬,但没事,他们不知道。 紧接着黑象也是试探性的问道:“红马,你确定这黑棋是人,红棋是鬼?” 红马已经从最开始出现时的阴阳怪气茶言茶语,被吓着不太敢说话了。 “这是生死棋盘上的规矩啊……黑棋肯定是走阴人,红棋的话,山精邪祟拿到棋盘,都会是红棋。” “你们这云州,这……黑将?” 红卒鬼紧接着说道:“我好像知道这黑将为什么是黑将了……” “你的意思是,这棋盘上的棋子,是以实力来划分的?”黑象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可能。” 红马当即说道:“小女子可是杀过一个黑象……当然不是你这个黑象,是另外一个,他当时在棋盘上吹的自己多厉害多厉害,小女子便去找着了他,结果发现只是个点三火的。” “那就不知道了。” 红卒鬼紧跟着说道:“那……那黑将您还要跟我们交换消息吗?” 事到如今,当他发觉自己和柳白差距实在太大之后,甚至都不敢大声说话了。 柳白听着这语气,也是挺舒坦。 ‘我这本来想用平常身份跟你们沟通接触,可你这偏要把我抬到这么高……那就没办法了。’ 所以柳白说道:“交换吧,反正闲着没什么事,跟你们玩玩也好。” 然后不等他们回话,柳白就继续说道:“今晚上在城北动手的,是水火教的那两个坛主,以及神霄观的雷坛。” “水火教,神霄观?” 红卒鬼实力不详,但是脑子却活泛。 此刻听着柳白这么一说,他立马就想到了什么。 “成,黑将,咱俩那次抵消了。” 黑象则是说道:“行,那我欠你俩一人一次。” 红卒再度说道:“看来这水火教是吃定了腊八教啊,这么被腊八教跟射覆堂围攻,这俩坛主竟然还敢跑到北边去找那老牛鼻子的麻烦。” “有点意思。” 他说完,便是消散了自己的棋子。 柳白很黑象几乎是同时离开,转眼间,这棋盘上边只剩下那新来的红马鬼。 她犹是在那喊着,“喂喂喂,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交换,什么欠你一次的??” “你们这云州的棋子怎么不一样啊,你们不应该想着怎么杀死对方,提升自己的资质吗?” 可是棋盘上的棋子都早已消散,根本没人能回答她了。 等了片刻,她又在棋盘上柔柔弱弱的说道:“呜呜呜,你们好冷漠,都欺负我一个小女子。” “小女子实在是太惨了呜呜呜。” 柳白收起棋盘,总觉得一不小心就神清气爽了。 临着柳白继续西行,所去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是在这视线里边见到了一条南北向的狭长山脉。 其山势高耸,柳白原先所见着的老树林子在这岘山山脉面前,就显得跟个小山包似得了。 而且南北蔓延不知几长,要在这无尽的岘山山脉里边,找出那日落山……可谓是大海捞针也差不多了。 更何况如果木家真的做了如此布置,那么这日落山,必然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被发现。 多半是需要什么东西才能将其找出。 柳白思量间身形降落至这脚下最高的一座山头上边,这山顶都已满是草甸,林木都已生长不上来了。 再往西看去,只见这月色下,赫然是还有着好些白雪盖山头。 其山势之高,都足以让着白雪不消融了。 柳白看着这岘山上边的景色,而后身形就这么漫无目的的飞去,同时也是自习打量着这脚下山林的情形。 其间没走多远,便是感知到了好些怪异。 或是邪祟鬼物占据几座山头,鬼气氤氲,阴气冲天,其声势浩大,可见着柳白,却是直呼大人。 柳白估摸着气息,应当是跟走阴人里边的阳神差不多了。 至于鬼影级别的邪祟,更是常见。 或有灵智,或是浑浑噩噩行走在这山岭当中。 山精则是更多了,其中大多都已幻化人形,行走在这岘山林子里边。 柳白转而往西,继续深入这岘山。 所过也是见到了一处阴脉,从其泄露的气息以及这的地势来看。 柳白估摸着这条阴脉,怕是有老树林子里边的那条阴脉的两倍大小。 他气息外溢,惹得阴脉里边驻守着的养阳神的走阴人剑拔弩张,大有一拼生死的打算。 但柳白却对这阴脉没什么兴趣,转而继续往西。 他就这么漫无目的的飞,邪祟行事百无禁忌,也不用在意什么,又是约莫一个时辰后。 当柳白从这岘山深处的一个老水坑上边飞过时,倏忽间,他忽然感觉自己被一道目光盯上,如芒在背。 他甚至都能隐隐感觉到,这道目光背后的主人,实力怕是不弱于他! 柳白也不慌,甚至直接就在这山头停下,驱散游魂邪祟的同时,转身看向了那好似一个湖泊的老水坑。 老水坑的水面上,那肮脏腐烂发臭的绿水不断翻涌,就好似被烧开了一般。 紧接着那不断翻滚的水面上便是浮现出了一道身影,其身形并不高大,浑身都披着绿油油的水草,只余着一双眼睛露出,同样是那深绿色。 他发出沙哑的嗓音,“你是哪来的?我们岘山里头,好像没有你这号鬼物。” “外来的。” “那就也是为了日落之山了,嘿嘿,那可真是个好东西啊。” 柳白也是微笑道:“天下何鬼不想称王座?” “那倒是。”这不知名的水鬼身形缓缓下沉,最后只余着个脑袋露出水面,“既然是路过的,那就快些离去吧,这是我的地盘。” 柳白听着却不急着走,而是再度问道:“这岘山里边,像你我这实力的山精邪祟,还有几个?有没有实力更强的呢?” 水鬼答道:“你我这实力的,还有两个,除此之外,更强的……据说当年那木家老祖的役鬼,被留在了日落山里头,若是真的的话,它的实力当属最强。” 人和鬼不好说话,但是鬼跟鬼还是很好说话的。 听着他说完,柳白再度问了另外两个同实力邪祟的消息。 “一个是头狐狸精,在我这北边,住在一座青鸟山上。” “还有一个则是人头鬼,我这往南有个鬼墟,它便在那住着。” 水鬼说的很是细致,柳白又道了声谢。 然后走了,只是没走多远,就当水鬼沉下去的时候,柳白又回来了,说道: “同实力的邪祟肯定不止这俩吧,你说的这俩应该只是跟你有仇的?” 水鬼又冒头,说了句鬼话连篇,就沉下去了。 柳白看着前边依旧无穷无尽的山头,也没再选择深入,毕竟这天色都已然亮堂起来了,万一真遇见什么麻烦事缠住了身子,那才是无妄之灾。 临着他往东而返,约莫两炷香的时间过后,信鸽来信。 取出甚至都还没看,他就知道是那狐女写的了。 打开一看,果真,“三哥,奴家来这岘山了,位置在这,你可要快些来呀,奴家洗干净了等你呢。” 看完这简短的信笺,柳白又抬头,只见这信鸽抖了抖翅膀,洒落下来了一份堪舆图。 其赫然是这岘山的地形,其间一点光亮,狐女的位置应当就是在那。 柳白环视四周脚下,发现那地儿离这还不远,以柳白的速度,往南约莫盏茶时间也就到了。小草自是说着让柳白别去,只是这么个好机会……不去怎行? 顺带还能问问,看这媒妁会在这岘山上边找了久,到底有没有找出点线索。 柳白如今所处的位置都可以算得上是这岘山的外围了,盏茶时间过后,他便已然找到了老四狐女所说的山头。 平平无奇,若非狐女事先标记,柳白就算是从这上边飞过,也不会注意到这山头。 可如今……他身形径直落下,也无畏惧。 柳白估摸着这整个媒妁会,能让他感觉到压力的,也就只有这媒妁会的会主“媒姑姑”了。 林子深处,古松木下,柳白身形突兀出现,将这正在说话的人和妖都吓了一跳。 妖自然是那老四狐女了,此刻的她依旧是姣好的女子身材但却顶着个白狐狸脑袋。 而站在她对面和她交谈的那人……同样是名女子,估计是个养阴神的。 只一眼,柳白便是记住了她的模样。 因为她给柳白的第一感觉就是个……白毛萝莉。 身形约莫只有一米五,白发,还扎着双马尾,身上则是穿着钩珠半曳黑纱布裙,其下露着雪白的小腿肚。 此刻柳白站在她面前,她都需要竭力仰着头才能看清柳白的样貌。 “鬼……鬼王。” 这女子下意识说着,然后又后退了几步,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柳白听着她说话的声音,心中一动,略感熟悉,但也没有表现出来。 狐女则是顺势挽了柳白的手臂,而后笑嘻嘻地说道:“沈姑娘,介绍一下喔,这是奴家的三哥。” 柳白估摸着这狐女刚刚在这走阴人面前应当是没有讨着好的,所以此刻才会这般借势。 “这是谁?要不帮你杀了吧。” 柳白说着就要动手,狐女“哎哎”了几声,急忙拦下,“三哥别急别急,这也是我们媒妁会的‘定缘媒’,奴家此次来,就是来接她的班。” “哦,原来是你们媒妁会的啊。” 柳白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既然如此,看在我这四妹的面子上,就放了你吧。” “还不快谢谢我家三哥手下留情。” 狐女颇有种狗仗人势的意味。 这“沈姑娘”看了眼狐女,眼神难明,最后也没言说,只是“呵呵”一声,转身离开了。 柳白看着她的背影,好似随口问道:“她这是要回城了?” “对呀,奴家接了她的活,她回城有别的事。” “哦,她在这呆了多久了呢。” “三哥你问这?” “随口问问,怎地,不方便说吗?那算了。” “不是不是……奴家这不是得想想嘛,她应当是一个月前来的。” 一个月前……柳白又多看了眼那女子离去的方向。 狐女好似看出了什么,旋即踮起脚尖,在柳白耳边耳语道:“三哥莫非是看上她了?要不要奴家略施手段,将她送到三哥床上去呀?” “悄悄告诉三哥哟,这沈姑娘可是我们媒妁会里头的大天才,她看着小,其实年纪也才刚满十八岁嘞。” “十八岁就养阴神了,应当也是配得上三哥呀,而且她还是媒姑姑最喜欢的定缘媒……当然,媒姑姑肯定也是打不过三哥你的。” 柳白嘴角抽搐,“我对走阴人不感兴趣。” 狐女闻言,眼前一亮。 对走阴人不感兴趣……那难道是对我感兴趣?! 柳白不知这狐女的想法,只是让她领着在这附近都看了一圈。 媒妁会媒妁会,柳白事先也知道。 这媒妁会在云州城内的营生,跟血食城内的红灯坊很像。 所以此刻在这岘山林子里头,见着那些跑山的媒妁会帮众,也多是些漂亮女子。 一个个都穿着束身的绿衣,面容姣好的同时,也凸显着她们那傲人的身材,让柳白见了都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临了一问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嗯……没有。 半点都没有。 至少狐女领着的这些人,是什么都没发现,至于媒妁会的另外两伙人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狐女也不知道了。 柳白不喜欢白嫖,这老四竟然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 他也就走了。 小草对这点还是很赞同的,她觉得这老四什么线索都没有,还想白睡自家公子,这怎么能行? 而且自家公子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被一个狐狸精睡了? 哼哼,只要公子敢,小草就敢告诉娘娘! 自觉说服了柳白的小草双手叉腰,很是骄傲。 至于之所以会跟狐女询问那白发萝莉的信息,也简单,因为当柳白第一次听着她说话时。 便觉得她的声音有些熟悉。 但也只是稍有些熟悉,就好像是在哪听过,比方说先前在生死棋盘上…… 有次黑象就突然变了声音,变成了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虽说她后头也掩盖过去了。 但那小女孩的声音却已经暴露了,柳白虽是只听着那几句话,可也记住了。 刚再听这白发萝莉一开口,柳白就忽然觉得有些耳熟。 这俩人的声音,似乎有些相似。 所以柳白才多问了几句。 这不问还好,一问,嘿,还真发现有点对得上。 从先前在棋盘上透露的信息来看,黑象应当是一个月前才来的岘山。 当时也是柳白刚得到这生死棋盘没多久,如今一问这白发萝莉,也是如此。 而且黑象唯一一次卖过的消息,也是卖的这媒妁会的。 如此一来,不得不让柳白联想。 但是单靠这些,也不能确定这白发萝莉模样的沈姑娘就是黑象,可真的要确定……柳白也不是没办法。 想着柳白也就回了这云州城。 这都过去这么些天了,司徒红必然也是已经到了,而且两人事先有过约定,司徒红来了便是会在城内的某个地方等候。 那地方便是血食城短刀帮在这云州城内的堂口。 说是堂口……其实就是个落脚的地儿,好让这血食城的帮众们来了,有个去处。 如今柳白也来了,发现这就是个客栈,临着那掌柜显然是识得柳白的,见其一进门,就赶忙上前,笑呵呵地说道: “公子,这司徒姑娘前日就已经到了,也一直都在这客栈里头等着公子。” “小的这就去喊她下来。” “不用了,我上去找她便是了。”柳白说着抬头看了看,他在这二楼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但又有些陌生,临着等他到了那房门口,见着打开房门的司徒红时,才有些惊讶。 “你养出阴神了?” “嗯。”司徒红微微点头,“拖公子的福,在来这云州城的路上,奴婢意外撞见了一过山的灵郞儿,将其抓了服食之后,这才五气合一养出了阴神。” “你倒是有点运道的。” 柳白感叹,这“灵郞儿”也是山精的一种,大致就是那山参一类的成了精,而这类东西要想继续提升,除却吞吐日月之精以外,便还需要过山走岭,养那自身气运。 进了房间,司徒红稍稍欠身,再度问道:“公子可是有何差遣?” 看着这养了阴神也一如既往的司徒红,柳白也放心,“你能联系得上你爹不?” 司徒良加入了纸伞会,虽会接那任务行走各处,但他这养阴神的,大部分时候也都还是在这云州境内的。 “我爹前两天刚接了活,应当是往北去了江州,但是老祖跟着一块来了州府。” 柳白听着眼前一亮,“司徒不胜?这更好,你寻得见不?” “可以的,他刚来也还没别的事情,公子稍等,奴婢这就去喊他。” 司徒红说完便是提着裙摆出门了。 柳白的想法也很简单,鬼胎司徒蕊曾经在岘山上边追杀过黑象,这若是能将司徒蕊找回来……再跟她确认一下那白发萝莉。 基本上也就可以确认其是不是黑象了。 而要找到鬼胎司徒蕊,别人去了多半是找死,但司徒家,尤其是司徒不胜能去的话,那基本上就没有问题了。 只要找到了鬼胎司徒蕊,那就能确定这个白发萝莉沈姑娘是不是那黑象。 而且要在这岘山里边找到司徒蕊,也不是漫无目的的找。 刚柳白也在狐女那问了一嘴,知晓了她们先前的搜寻路线,只要司徒不胜沿着那段路再走一遍,多半是能有所发觉的。 不多时。 司徒红便是领着一个大腹便便的老男人走了进来,只一进门,这老男人就跟大胖猴子一样跳到了柳白面前,跪下伸手握住柳白的手,双目好似含泪的说道: “公子,老奴差点以为再也不能服侍您左右了。” “没事,那也是差点,现在这机会就来了。”柳白知道他在玩闹,所以说的也认真。 “呃……” 司徒不胜松手,起身蹲在地面,“公子有什么安排,尽管吩咐就是了。” “嗯,司徒蕊现在还在岘山上边,你去找了把她带回来,我有事要问她。” 都是自己人,柳白也没什么客气了,张嘴就直接说了。 “什么?她在岘山上边。”司徒不胜惊讶之余也反应过来,“这……公子是有确切些的范围还是整个的去找呢。” 柳白取出回来路上买的岘山上边的堪舆图,然后又用笔墨在上边画了个圈。 “大致就在这范围里边,你先在这里边找,找不到就往外找。” “若是有什么困难就回来联系司徒红,我基本上每隔三天会找一次她。” 司徒不胜接了堪舆图,仔细看了下位置,也就离开了。 而后柳白又让司徒红去这附近寻了个住处,买了个院子,并叮嘱她留意城内的各种消息,然后汇总。 柳白每隔三天会来找她看一次。 司徒红来了城内也有几天了,自然知道自家公子在密谋什么事。 因而也是一口答应下来,并且还给出了她这些天在城内收集来的消息。 柳白都看了眼,然后看完后也就一个感觉…… 与其在城内蹲守,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寻找,倒不如咬着神霄观不放了。 毕竟这城内的消息……属实是有点太杂了。 “岘山内惊现日落山,这次绝对是真的,已经有人挖出成箱阴珠。” “木家第二十代子孙出现在城北,亲自指出日落山位置。” “岘山现出神光,恐有奇宝出世。” “木家旧址鬼影重重,疑似木家先祖复苏。” “……” 凡此种种,虽有些一看就是假的,但可事到临头,却依旧有人会去寻。 毕竟这可是能一步登天的机缘…… 看完了这些消息,柳白也就走了,这城内没什么好待的,他准备先把螟蛉观挖出来再说。 所以他很快又回到了这会真山附近,虽说昨晚这发生了一件大事,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却并没有多大变化。 该拜神的还是来拜神,该还愿的还是来还愿。 柳白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也没再登山入观,而是围着这会真山,一点点的寻找。 等他来到这会真山的后山时,远远地他就在一口老柳树下见着一个反光的脑门,临着他又走进了些。 一个穿着脏兮兮道袍的老道士,正躲在这大口啃着一个狗腿。 只一眼,他见着这脑门,以及这脑门四周仅存着的一圈白发……看着这标志性的发型。 他便晓得这是谁了。 “无笑道长,无笑道长。” 柳白喊了声,吓得这老道士就想跑,柳白抢先一步来到他面前,然后压低了嗓音,连忙说道:“我是二笑道长的好友,他托我来的。” 原本还想跑的无笑道长一听这话,他就愣住了,甚至连手上的狗腿都忘了咬。 “二……二笑,他还活着吗?” 无笑道长喃喃道。 柳白回想着那个躲在地底的老二,点了点头,“还活着嘞。” “福生无量天尊。” 无笑道长打了个稽首,然后又朝柳白行了一礼,“贫道无笑,见过小信士。” “二笑托小信士前来,可有要事?” 柳白记着二笑道长说过的话,因而稍加思量,便是开口说道:“螟蛉观。” 无笑道长一听,更是连手上没吃完的狗腿都丢了,而后在身上擦了擦油污,转而看着柳白,正色道: “竟是如此大事,小信士且随贫道来。” “切记,不可出声,更不可多言。” 原来找到他,真就可以……柳白压下心中的惊喜,而后认真地点了点头。 “道长放心吧,我的嘴巴最严了。” (本章完) 第155章 掀了这神霄【8k求月票】 第155章 掀了这神霄【8k求月票】 “对呀对呀,就跟小草的嘴巴一样,可严实了!” 小草不甘寂寞,也是探出头来说道。 柳白又将它的脑袋塞了回去,然后顺带在脑海里边跟它说道:“真要跟你一样的大喇叭,那还不得完了。” 小草听了大怒。 “公子,小草跟你说,上次的仇咱俩都还没算清。” “明明是你买的布,非得说是小草买的,搞得漂漂亮亮的小草也要穿你那丑八怪的衣服,小草就从没见过像公子你这么可恶的人!” “没事,你现在见到了啊。” 柳白一边跟小草斗嘴,一边跟在这无笑道长后头上山。 看着他的背影,柳白也难免有种感觉,这无笑,一笑还有这二笑道长,莫非是修炼了什么相同的的术? 如若不然,怎会有这一脉相承的发型? 甚至在这如此有标志性的发型下边,都让柳白有种感觉,他们的长相都已经不重要了。 反正这发型一模一样,所以三个人看起来也都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差不多。 此刻两人走的是这会真山神霄观后头的小路,四周灌木丛生。 若非这山顶有这神霄观,单就这地儿来看,那是妥妥的生祟的地儿。 柳白昨儿个来的时候,自然也是发现了这条小路,甚至还想过尝试,只是到了这山上头,道观后门时,也是被里边的道士拦住了。 依旧是那“不得入内”。 可今儿个跟在无笑道长后头,自然就没这说法了……当然,那个守在门边的胖大道长也用目光询问。 可无笑道长更凶,直接说了句,“你瞅啥?” 那头戴九转华阳巾的胖大道士也就把头转过去了,柳白就这么跟着无笑道长,蹦跳过了这门槛,来了这道观后院。 他也听着劝告,全程没有多说一句话。 只是进了这道观之后,他便瞪大着双眼,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一切。 墙壁上原先都是刷着红漆的,但此刻许是因为风吹日晒的缘故都已经爆皮了,露出里边黄黄的泥巴墙,还有些开裂。 围墙上边都还盖了瓦,但此刻也是破碎的居多,颇有种年久失修的模样。 这后门进来是一条东西向的长廊,长廊尽头则是五谷轮回之地,到这就能闻到一股恶臭。 跟着无笑道长快步过了这,跨过一个圆拱门,到了前头便满是香火气了。 闻着这熟悉的味道,柳白也是见着一位穿着玄衣法袍,头戴二仪法冠的老道领着几名小道童从左边走了过来。 他迈着方步,神情肃穆,颇有种得道高人的模样。 看见满嘴油污的无笑道长脸色一沉,斥声道:“无笑,又跑出去偷吃荤腥了,你这如此,怎可合那阴阳之道。” 无笑道长很不屑地挥了挥手,“监院大人天天烧高香拜祖师,也没见您这阴阳合一啊。” “无笑你!” 这神霄观的监院怒目,可到头来也只是怒目。 这世间不管身在何处,其实都是靠拳头说话,两人都是养阳神的,谁也不惧谁。 若是这神霄观的监院跟藏经院的经师为了这点小事,大打出手。 那这要是传出去,在整个楚国的道家丛林里边,神霄观都得被笑死。 无笑道长也正是拿捏住了这点,所以才肆无忌惮。 “小信士,咱们走。” 柳白自是跟上,只是临了这监院好似又盯上了他,斥声道:“你这外来的小信士,谁让你进这内院的。” 柳白转身,伸手指着自己,“我啊。” “不是你还能是谁?” 柳白想着,这大庭广众之下一雷劈死他的话,也耽搁正事,所以只好说道: “道长你斗不过无笑道长,就来欺负我一个小孩,你真拉得下脸啊。” 无笑道长听了大笑。 至于这监院则是早已憋得脸色铁青,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无笑道长则是摸着下巴上不多的山羊胡,而后朝着监院微笑道:“干你鸟事。” 言罢,便是领着柳白扬长而去。 随着两人穿过这院子右手边的门户,便是到了一个独立的院子里头。 和先前那地儿不同的是,这院子并不大,里头也只有一间屋子。 而且从这四周的围墙布局来看,显然也是到了这神霄观的尽头了。 至于这里边的屋子,更是破败了。 虽有梁柱撑着,可这墙上的红漆早已脱落了个七七八八,就像是一具被剥了皮的尸体。 那仅有的一扇木门旁边,还挂着一块黑木牌子,上头写着几个字。 藏经院。 其见屋门紧闭,来到门口这无笑道长掏出磨损到了极致的钥匙把门打开,进了屋,柳白只闻着一股发霉的味道。 先后进来,无笑道长又赶忙把门合上,从这里边反锁住,然后压低了嗓音说道: “螟蛉观……是二笑告诉你的?” 柳白想了想,刚就是借用老二的名头,这无笑道长才愿意领着自己进来的。 那此刻再借用老二的名头,无笑道长可能会说的多一些,便“嗯”了一声。 “他奶奶个腿的!”无笑道长听着直接骂道。 柳白抬头诧异地看向他。 无笑道长又道:“没事。” “他离开的早,而且当时他还不过是茶头弟子,所以不清楚这些,也很正常。” 柳白听着则是竖起了耳朵,感情这次是真的问到正主了。 “那……道长能否给说说?” 无笑道长瞥了他一眼,摸了摸山羊胡须,然后稍稍颔首,“可以,但是不能在这说,你跟贫道来吧。” “好嘞。” 无笑道长起身,从这些书架中间的过道里头,走向了另一头,柳白紧随其后过来。 无笑道长从这书架上摸了摸,地面一声闷响,一道暗门打开,紧接着便是出来个黑黝黝的地窖口。 “这事儿可是我们神霄观最大的秘密,不敢在外边胡说。” 无笑道长一边解释着,一边从这墙上取出一支蜡烛,伸手一捻便是点着了,然后率先下了这地窖。 “公子,看来这真的是个大秘密啊,都得藏得这么深才能说。” 小草见着这情形,也是忍不住说道。 柳白也是这感觉,多半是有什么秘传的史书,或者说犯忌讳,所以只能隔绝出来才可以说? 又或者是这螟蛉观本身就是藏在这神霄观地底? 柳白满怀期待,跟在这无笑道长后头下了地窖。 如此看来,若不是托了二笑道长的关系,甚至还真打听不到这消息。 心里头又感谢了一下二笑道长,柳白下了梯子,也是得以打量起了这地窖的全貌。 只一眼,他心中就凉了半截。 有些失望吧,因为并非是一个宽大的地底暗室,然后供奉着一个小型道观的模样。 即是说,这螟蛉观并非是在地底。 而眼前这地窖,并不大,都还没头顶这个藏经院的屋子大。 里头零零散散摆放了许多东西,一个破损的书架上头摊开摆放着许多残缺页面的古书。 地上角落里头摆放着各种秽物材料,还散发着点点恶臭。 墙壁上则是一些上了年头的老物件,有些好像还会自己动,像是成了精似得。 除此之外,在这地窖的最深处则是还有一张床铺。 显然,这无笑道长多半就是在这住着的。 走到这,无笑道长就停下了,将手上的烛台放在墙上突出的泥墩子上边。 柳白也就停下了,他刚想寻个凳子坐下,却猛地发现,自己身后多了一只手! 是这无笑道长的。 柳白下意识就想唤出鬼体,可临了却发现,这无笑道长好像没有动手的意思。 他只是伸手在自己肩上拍了拍,然后柳白就发现自己好像点不着火了。 甚至连身体都变得有些僵硬。 “放心,你是二笑的朋友,贫道不会对你动手的。” “贫道只是想你在这待着,贫道这……安全,也还好那你是找上了贫道。” “如果你找见的是监院,或者说观主他们,想来你现在都已经成了一具死尸了。” “螟蛉观……这可真的是我们神霄观最大的秘密了,或者说我们神霄观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这螟蛉观。” “如今城内混乱,水火教都已经找上门来了,想来我们这也平静不下来了。” 无笑道长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将身子僵硬的柳白抱到了那木床上。 柳白不急,也就这么眨巴着无辜的眼睛看着他,然后又用一种委屈的语气说道: “我,我只是来问问啊道长,这怎的就要对我动手?” 无笑一听,翻手间从袖子里边抽出了一张黄色的符纸,贴在了冒头的小草的额头上。 只一贴上,小草就浑身僵硬,直愣愣地倒在了柳白身边。 “二笑那狗东西,自己不敢回来就算了,还差个小孩过来打探。” “修道修道,真是枉为我无笑弟子!” 无笑道长骂骂咧咧。 “那道长把我关在这是?”柳白试探性地问道。 “外头太乱了,你铁定也想去摸清这螟蛉观的秘密,这时候要是放你在外边跑,那才是害了你……贫道也就直说吧,这事不是你们能掺和的,现在来看,谁敢掺和谁死。” 无笑道长看着好像是真的想拯救柳白于水火,不忍看着他在外边冒险,所以才想着将他关在这地窖里头。 柳白听着,又委屈地说道:“那我都出不去了,道长要不看在二笑的份上,跟我说上几句这螟蛉观的事情?” “怎地,贫道看起来就这么傻?” 无笑道长听着柳白的问话,都有些错愕,“你这小小信士莫非是话本看多了,只有那些个没脑子的,才会在这个时候透露秘密吧?” 柳白翻了个白眼,果然,书上都是骗人的。 这无笑道长脑子活泛的很,不好骗。 “总之你小子就在这好好待着,饿不死你的,等着这事结束了,老道自会放你出去的。” 眼见着这无笑道长就要转身离开。 柳白忽而又道:“那要是看在一笑道长的份上呢,能不能说上几句了?” 原本都已经提起脚步的无笑道长又停下了,转过身来,似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一笑……你说的可当真?” “保真。”躺在床上的柳白也点不了头,只是认真回答道。 无笑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只是嘴唇动了动,他眼神苦涩,他想到了当初一怒之下,领着自己师弟说要叛出神霄观的少年。 如今这几十年都过去了…… “他过的还好吗?” 无笑说完这话,就再度转过头去,好似怕被柳白看见他的软弱。 “他已经死了。” 柳白说的果断。 “怎……怎死的?” 无笑道长身上的气息起了又散,只这一下,柳白就有些心惊,离着近,他能感觉到刚刚那一刻。 这无笑道长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好似比那晚上的雷坛真人……还要强。 难道真就应了那理。 进了佛门别惹扫地的,进了道观别惹守经的? 柳白回想着一笑道长临死前的情形,而后轻声说道:“他当了守镇人,邪祟下山,他死在了镇子百姓的前头。” 且不管这一笑道长在镇子里的为人秉性如何,但就他的行为来说,他这个人并无太大过错。 甚至也是救了镇子的许多百姓。 原本神情有些紧绷的无笑道长听着这话,忽然就松懈下来了,甚至还笑了笑。 “福生无量天尊。” 柳白头一次见他打了个稽首。 “一笑年轻刚入门的时候,就跟贫道说了,说他这辈子总要行侠仗义而死,如此看来,也算是成了他愿。” 无笑道长虽是在笑,但眼神当中却并无多少笑意。 只是临着他又问道:“这么说,你是同时跟一笑还有二笑认识的?” “不是。”柳白回想着二笑当时的神色,“他应当一直在找一笑,甚至都不知道一笑已经死了。” 无笑道长无笑了,最后也只是说。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小信士一件事吧,别把一笑已经死了的事,告诉给二笑了。” 柳白虽不知为何,但稍加思量,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无笑道长看着他,最后长叹了口气,“看来小信士与贫道这一脉,是真的有缘,既然如此,那就与你说了吧。” “神霄观……就是螟蛉观。” “这……” 这点柳白也想过,所以听着后,虽有惊讶,但也并不多。 “言尽于此,小信士且在这好生待着吧,切记,不要出来了。” 无笑道长这次说完,还朝柳白歉笑几声,这才转身离去。 随着“嘭”地一声轻响,地窖木门被合上,这地窖里头只剩下那墙上的蜡烛洒下昏暗的光。 临了柳白也感觉到了,无笑道长怕自己走出去,还在那地窖木门上边做了些布置。 紧接着他走后,这地窖里头的好些东西,都好似活过来了一般。 地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老鼠在啃噬着烂布。 书架上的有些书,明明没人翻页,竟然也自己翻动起来,发出“簌簌”地翻书声。 不仅如此,连墙壁上挂着的那些老物件都在彼此碰撞着……都是好东西啊。 于是柳白心念一动,原本躺在床上只占据了一小块地方的他,下一瞬,这张床都不够他睡了。 而随之,整个地窖里边的动静都归于无。 变成鬼体后的柳白很自然的冲破了无笑道长动的手脚,他又身上拍了拍小草,“行了,别装了。”“咦,公子你咋知道小草是装的嘞?” “呵,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想挨什么样的打。” 柳白损完小草,便从这木床上起身,打量了一下这地窖里头的情况,只一眼,他就看出来了,这些都是好东西。 嗯……走的时候不能浪费了。 至于什么时候走…… “公子,你什么时候走啊?”小草也在柳白脑海里边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不急,咱这头一次被关起来,要是没点人接,这怎么成?” 柳白说完,先是反手从须弥里边摸出来了一个碎裂的小瓷碗,里头还装着小半碗怎么都倒不出来的水,然后他轻轻一抛,便将这瓷碗放在了这地窖中央。 有了这东西在,就算他在这地底折腾出再大的动静,声音都会被这瓷碗吸收。 好东西,价格也贵。 是柳白在城里巡街时,了十枚青珠子才买下的。 临着他又取出了那个熟悉的面具,然后棋盘上便出现了他这黑将的棋子。 这次都不用他再出声了。 红卒,黑象乃至外头刚来的红马都是浮现出了棋子,呼吸时间过后,柳娘子的黑士也出现了。 “黑……黑将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有了上次被红马揭穿的“真相”,红卒鬼现在在柳白面前,变得很是谦卑。 再也不复最开始的狂傲。 柳白嘴角翘起,习惯性的长叹了声,像是遗憾。 黑将在棋盘上发出了声,其余棋子都只能安静下来了。 红马也没有出声,她还在尝试着摸清这云州棋子的规则。 柳白像是随意说道:“这来云州城也这么一段时间了,兜兜转转一场大戏都没见过,这样吧,给你们点提示。” 棋盘上的呼吸声顿时沉重了,不止是红卒,甚至就连黑象的呼吸声也变得极为明显。 “黑将大……大人请说。” “谢谢黑将大人了。”黑象也表了态。 柳白本想说这次也算交易的,可牛逼都吹出去了,再说这话,好像有些掉份,于是只得说道: “昨晚上水火教的那两个坛主不是去了神霄观吗?你们知晓为何了不?” “不知……还请黑将大人解惑。”红卒鬼谦卑的说道。 柳白:“因为神霄观内埋藏着日落山的秘密,哦不,准确地说,应该是螟蛉观。” “螟蛉观?” “竟然真的有螟蛉观?” 黑象惊诧出声。 柳白笑笑不言语,随即散去了棋子。 话不多说,装完就跑,这才是强者的姿态。 “黑象,螟蛉观,什么是螟蛉观,神霄观就是螟蛉观吗?”这下轮到红卒鬼追问了。 “想知道,自己查去吧,只能说黑将大人说的都是真的。” 黑象随即也散了棋子。 “该死。” 红卒鬼骂完也溜了。 棋盘上只余着红马跟黑士还在,所以红马见着没人开口了,便是小声说道:“黑士姐姐,你能和我说说……” 她话还没说完,柳娘子就已经离开了。 柳白更是已经收起了棋盘,耳边则是响起着小草的疑惑,“公子,你将这消息告诉他们干嘛呀?” 柳白想了想,这才说道: “既然知道这儿有秘密,那就掀翻它,秘密自然就会浮出水面了。” 柳白相信,不管是这红卒还是黑象,在这云州城内多多少少都是有点势力的。 所以将这消息透露过他们,再加上本就知道这神霄观古怪的水火教……想必要不了多久。 这神霄观就必定会成为这云州城内的风云汇聚之地。 临了柳白又唤来信使,给大弟二弟四妹都透露了这消息,左右已经传出去了。 他也不介意多几个人知晓。 至于为何是大弟二弟,因为柳白自己是三哥啊! 忙活完这些的柳白也就懒得管了,而是任由这事情在城里发酵,他自个则是在这地底摆弄起了无笑道长的这些家伙事。 各式的材料以及老物件,这都没什么看头。 柳白的主要目标就还是那些书,所以点了蜡烛,他也就跟小草一块翻起书来。 不止是墙上的那些东西是老物件,就连这些书,有些也都算得上是老物件了。 这东西一老,就容易不听话。 但好在,柳白逮着一本使劲抽了几个耳光之后,这些书也就都老实了。 小草蹲在这些书上,不知从哪学来的怪癖。 翻几页书,就要沾点唾沫。 虽然柳白也不知道它有没有唾沫,可直到它翻到一本书上面,满是结痂的鸡屎之后,它就沉默了。 柳白憋着笑,到底是自家役鬼。 傻是傻了点吧,但总不能太戳人家的心。 但是没一会,小草就从这些书里看出门道来了,“公子,这老道好像是在打造奇宝!” “奇宝?!” 柳白讶然。 这东西他从书上看到过,但不多,只是一知半解的知晓一点。 奇宝这东西,大致就跟老物件差不多。 只是老物件所能容纳的命火也是有限量的,像柳白这聚五气的还算好。 可等到养出了阳神,亦或是修出了第二命之后。 他们的命火一经放出,不管什么老物件都会被烧穿。 而真正能容纳他们的命火,让他们随意施展的,就是奇宝了。 柳白只知道这世上有奇宝这样东西,但这奇宝具体是怎么样的,却是不晓得。 今儿个在这找到了消息,怎不得认真瞧瞧? 随着主仆二人将这些旧书页都翻了一遍,柳白也算大致晓得了一些。 这奇宝不同于老物件,这老物件是只要时间够久就成了。 但这奇宝……且不说其本身需要的材料品质就极高,要想将其完整的制作出来,后续需要的步骤也是极为繁复。 基本上每一个修了第二命的走阴人,穷其一生也只能制作出一样属于自己的奇宝。 而有奇宝的走阴人跟没有奇宝的走阴人,自然也不是一个档次。 就跟这修第二命的走阴人来说,有奇宝的走阴人基本上是能撵着没有奇宝的走阴人杀。 若是不杀只缠斗的话,一个有奇宝的走阴人,也能硬抗两个同境界的走阴人。 而这奇宝真正的用途,还是走阴……还是对付邪祟鬼物,尤其是许多禁地。 只有那有奇宝的走阴人,才敢进去闯荡。 此刻无笑道长收集来的这些旧书页,其所记载的也不是一个完整的奇宝,而是众多奇宝书册的残页。 像柳白就在这些书页里边,至少见到了三个奇宝的真名。 “祸乱宝函”“十方木鱼鼓”“八手四面相”。 柳白也不知无笑道长根据这些残页到底能搭配出来一个怎样的奇宝,但就这些也足以确定了。 无笑道长的确是已经修出了第二命! 啧,老阴比一个。 看来这神霄观还真是卧虎藏龙啊,柳白看着地面的这些书页,带走,必须带走! 虽然现在连五气都还没聚齐,但这做人总得有志气。 所以柳白准备现在就给自己修第二命,造奇宝做好准备了。 …… 与此同时。 云州城城西,一处左右临街的宅院门口,忽有个拄着拐杖的驼背老者停下,他抬头看了眼。 宅院的屋檐下挂着一张无字牌匾,确定了地儿之后,他就径直推门进去了。 没一会功夫,又有个穿着绿绿,活像只蛤蟆的中年男子来到了此处。 他同样抬头看了眼这无字牌匾,然后嗤笑一声,也是进了屋。 最后来到这门口的,则是一个穿着大红长裙,脸戴红面纱巾的女子,不清面容,只能见着她的双眸不似常人的黑色,而是罕见的……紫色。 等这三人都进了这门后,原本悬挂着的无字牌匾便倏忽现出字来。 上书:诛家会。 “这媒姑姑相邀,自己又反是最后一个到的,属实是不太妥当了。” 中间进来的那个穿着绿绿长袍的,正是这腊八教的教主……周八腊。 此刻说话的也正是他。 而那最先进来,连坐着的时候都是拄着拐杖的,则是射覆堂的堂主,真名早已不详,只是识得他的,都称呼他为“尊老人”。 “不太妥?” 连带红面巾的媒姑姑冷笑道:“行啊,那周教主回去便是了。” 周八腊听了也不动弹,就这么大马金刀地坐着,脸上也是笑嘻嘻。 “好了,媒姑姑竟然愿意重开这诛家会,那就必然是有着大事,别斗了,正事要紧。” 尊老人好像是那两人的和事佬,拄着拐杖的他说完,媒姑姑也便寻了位置坐下。 周八腊继续说道: “说吧,媒姑姑是在岘山上边发现了什么?莫非是找到那日落山的位置了?” 媒妁会说不参与日落山的事,也就骗骗普通人罢了。 而她们在岘山上边搜山这事,自然又骗不过他们这几家。 “你们腊八教在城里人人喊打,真是应得的。”媒姑姑讥讽道。 “谢谢媒姑姑夸赞。”周八腊还很是自豪。 尊老人听着这话,原本还提起的眼皮此刻却是耷拉了下来,“再斗,老夫就先回去了,让你俩在这斗。” 媒姑姑跟周八腊这才各自冷笑一声,收回了目光。 紧接着媒姑姑也就说起了正事,“水火教昨晚在神霄观动手了,想必二位都知道吧。” “知道。” “这事?”周八腊也是打起了精神。 媒姑姑见他这副模样,又是讥笑一声,但也没再嘲讽,而是继续说道:“你们也不用猜了,神霄观就是跟日落山有关。” “具体的……” 媒姑姑目光扫过他俩,声音也是一沉,“我准备对神霄观动手,你俩愿意的就留下来吧,不愿意的……大门就在这边。” 尊老人陡然睁开双目,精光闪过,也是抬头看了眼意气风发的媒姑姑。 “有胆色,我周八腊跟了!” 周八腊说着一拍巴掌,很是豪迈。 尊老人则是不紧不慢地说道:“三家联手,多少年没有过的盛况了,老夫自然也算一个。” “好!” 他俩既然开了口,媒姑姑也就不再怀疑了,“水火教之所以对神霄观动手,是因为这神霄观就是……螟蛉观。” “什么?神霄观就是螟蛉观?” 周八腊显然也是知道一些事宜,此刻听着媒姑姑的言语,惊诧出声。 “难怪……” 尊老人似乎也是想起了什么,“消息保真的话,就得尽快了。” “水火教既然得知了这消息,估摸着丧葬庙也会迟不到哪里去,不然等他们把水一搅浑,到时就更乱了。” “挨千刀的丧葬庙!” 周八腊听着怒骂道。 “那事不宜迟……就今晚?”媒姑姑给了提议,目光也盯着他俩。 “我没问题,到时看那雷坛老道怎么个说法,三十年前在亡魂沼旁的那事,还没跟他算清呢。”周八腊答应下来。 “老夫也没问题。” 随着尊老人开口,一场针对神霄观的围杀就确定下来了。 也不用什么别的理由,别的说法,在日落山这种宝藏面前,有好东西藏着掖着不拿出来,就是你最大的过错。 “我们一动手,孩儿帮,水火教他们都不会干看着,那到时……” 周八腊说着,欲言又止。 媒姑姑“呵呵”道:“不用这么虚情假意的,真到了那时候,各凭本事就好了。” “嘿嘿,正有此意!” 周八腊说着起身伸了个懒腰,又低头看了眼还在坐着的他俩,嬉笑道: “告辞,老子先回去准备了。” 言罢,他大踏步的出门,很快就消失在了两人眼中。 随着他离开,门外那挂着“诛家会”的牌匾上字迹又是消失,转而再度变回了无字牌匾。 屋内,没走的媒姑姑则是径直说道:“我就始终觉得,这周八腊就是丧葬庙在我们云州的庙主!” “丧葬庙……谁都有可能,或是你,或是……我。” 尊老人说着低头笑了笑,“多谢媒姑告知了,老夫也且回去准备一二。” 说完他身子都没起身,就已然从这屋内消失。 余着媒姑姑脸色阴沉地坐在这里,她忽而抬起双手,她十指上各有一条红绳。 一头系在她的手指上,一头伸向了虚无。 媒妁会,系红绳,千里姻缘一线牵…… —— (儿童节快乐!跪求保底月票,看能不能尽早冲上1k,到时连着一块加更!) 连着日万一个月高强度写,没有太多的时间构思细化剧情,确实有点导致了质量下滑,主要是没权衡好柳妈的无敌还有柳白的成长线,容我8k更两天,调整一下节奏,很快就会继续日万的!毕竟六月也是日万的一个月! (本章完) 第156章 吞食棋子【4k月票加更】 第156章 吞食棋子【4k月票加更】 夜色寂静,月色同样也是寂静,连会真山上的虫儿似乎都感觉到了今晚的不同寻常,纷纷闭了嘴,不再出声。 山顶,神霄观的紫霄大殿内。 观主雷坛真人与藏经院的经师无笑道长对坐,两人中间正摆放着一副四方爻卦。 雷坛早已起卦,而此刻两人看着这卦象的结果,脸色尽皆难看。 “第一次没搭上贫道是大凶,如今搭了贫道还是大凶,如此看来,咱这趟是没跑了。” 无笑道长叹着气说道。 “祖师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天,或早或晚,只是没想到才只传到我雷坛手里,就已是要走到尽头了。” 雷坛说着也是苦笑着摇摇头,旋即又转头……观道。 但只一眼他也收回了目光,脸上的神色丝毫没有轻松,依旧沉重。 无笑紧跟着说道:“这事……城内必定有着推手,而且从一开始,这日落山的消息出来,就很莫名其妙了。” 说着两人对视一眼,而后无笑笑了,“你家的对头?” “贫道看是你家的。”雷坛皮笑肉不笑。 无笑说完也是收敛了目光,“老祖他们当年树敌太多,只是知晓日落山这后手的却是极少啊……而且多是自己人。” “自己人才容易出问题,不是么?” “理是这个理。”无笑道长双手一摊,“只是贫道想不通他这个时候放出来做什么,不管是哪边都没有中落,此刻放出来,只会斗个两败俱伤。” “或许,他就是想要两败俱伤呢?” 雷坛说完,两人都是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的对视一眼,他们都想到了那个人,那个不管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都是妥妥的能镇压整个云州的……走阴人。 按照这大楚的官秩,他应当被称为……州牧! “且看吧,真要是他的话,那这日落山,恐怕就真的只能出世了。” 雷坛说着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紫袍,也不知为何,明明在这屋内的他,却是坠落下来了些许水滴,而后认真说道: “师叔,这以后……就交给你了。” 无笑笑了笑,“螟蛉而已,蜉蝣而已,你我而已。” “大家都在这天地之间兜兜转转,但翻来覆去,却抵不过一个命字。” “或许,这就是你我两家的命吧。” 雷坛听完也不再回答,因为这本就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他只是朝无笑深深一揖,而后转身大踏步的离开了这紫霄大殿。 背后,道观道观道。 无笑一人独守,只是临了他又好似感觉到了什么,转而回头朝西北方向看了眼。 他想了想,又自顾摇摇头,收回了目光。 安坐紫霄殿。 …… 藏经阁地窖之内,柳白守着这生死棋盘,果不其然,不过戌时三刻。 棋盘上就有动静了,这次出来的是黑象。 “上次各自欠了你们一个消息,今天来还了。” “你说。” 红卒鬼边说声音还有些气喘,好像是在跑路。 柳白跟那新来的红马也是各自现了身,至于柳娘子这次却出奇的没有出现。 这让柳白有了一丝疑惑,先前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自己冒头,娘亲就会出现的,但这次却是为何? “等会,我好像知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了。” 红马抢先打断了黑象的发言,“你们并没有想着去杀死别的棋子,而是用这棋盘来彼此交换信息,是么?” “看来你这小姑娘总算是没有丢我们鬼族的脸面啊。”红卒笑嘻嘻地说道。 “我不是鬼,我是山精。” 红马也终于透露了一丝信息,至于是真是假,那就不清楚了。 “你们这方法好像的确不错,至少比棋子间的互相厮杀来的有意思。” 黑象听着他俩的言语,也是好奇问道:“红马,你说你吞食过别的棋子?对自己的天资到底有没有提升啊?” 听着这问题,柳白也是好奇起来。 红马稍稍沉默,紧接着说道:“你们不是交换信息吗?我也要加入,这算一次,你们要听的话,都欠我的。” “黑将你听了也算欠!” 她好像很不忿,甚至也不相信柳白的身份实力,所以特意喊了出来。 你这针对我作甚,我又没搭理过你……柳白在棋盘上“呵呵”笑道:“行,跟你们这群小家伙,本尊还会赖账不成?” “公子你好装,小草只觉得恶心。” 柳白将先前无笑道长的那张符纸贴在它头顶,小草就很自觉地倒了下去。 它也知道,再不老实一点,公子可能就要念“闭嘴咒”了。 红马见他们几个都答应下来,也就说道:“我的确是吃过一枚黑象,对天资的影响……对我来说可能是翻了一番了吧。” “什么?!” 黑象跟红卒听了都惊讶出声,“翻了一番?” “嗯。”“但是很难遇见合适的,像你们云州这几个,大家都愿意彼此出来说话,交换信息,兴许还能有找见对方的可能。” “但像我们江州……都不敢在这棋盘上说话,这样想在那茫茫人海里找见对方,根本就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我还在棋盘上亲眼见着一件事,就我们江州发生的,一个黑卒天天在群里问一些很寻常的问题,而且还暴露了他自己的位置,我是觉得不大对劲,但是另一名黑马则是跑去杀他了。” “结果呢?”红卒鬼迫不及待的问道。 “结果黑马被杀了,临死前他还在棋盘上说了,说他是养阴神的走阴人,那黑卒则是修第二命的,所以自那以后,就更没人说话了。” 红马说完也是长叹了口气,“我们江州这情况,应当才是这生死棋盘上的常态,你们这样和平相处的,才是少见。” “这也是黑将大人提议的,先前我们这的情况也跟你们差不多。” 黑象说完这话,棋子便是闪烁了几下,“撑不住了,一会再说。” 言罢,她的棋子消失。 柳白的棋子依旧。 红卒见着黑将不开口,再度问道:“杀死一枚棋子后,那枚棋子就彻底消失了吗?” 这也是柳白一直所思考的,只能说有这个可能,但不大。 真要这样的话,那这曾在娘亲时代就已经出现的棋盘,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的棋子留下来。 毕竟像这只是楚国的云州就已经有四枚了,而单单楚国就有九州。 更别提北边的魏国十州,西边的秦国还有十二州了。 “应当不是,我们江州也讨论过这问题,比较有可能的就是一枚棋子被吞噬后,可能又会在其他地方出现。” “又或者说是,这棋盘上的棋子并不固定,像正常来说,一副棋盘上边黑将只能有一个,但事实上可能有好几个。” 红马好像是真的想融入,所以也就将自己所知晓的情况都说了出来。 但这也的确是都有可能。 “好的我说完了,红卒你有什么消息要分享的吗?” “有,等会,等黑象上来了一块说吧。” 红马又问道:“黑……黑将你呢?” 面对这个好像邪祟一样能一直待在生死棋盘上的黑将,红马也有了一丝畏惧。 毕竟上次只是听着红卒说,这次却是她自己亲眼所见了。 “我?等黑象来了再说吧。” 一时间这生死棋盘都安静了下来,红卒跟红马没什么消耗自然也就在这上边等着。 柳白也是,如今的他用着鬼体,更是一点消耗都没有。 如此又是过去了将近半个时辰,黑象才姗姗来迟,“不好意思,让诸位久等了。” “嗯,大家都在等你呢。” “那我直接就说了,今晚,子时一过,媒妁会,射覆堂,腊八教三家将会联手对神霄观动手。”黑象一口气直接说了出来,“这样的话,你们三个包括红马的那次,我都已经还清了。” 柳白听着这消息,也是心中一动。 这黑象能同时打听到这三家的消息,如此看来她是媒妁会“沈姑娘”的可能性又大了些。 一来柳白觉得,这三家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对神霄观下手,多半是有自己在这棋盘上透露消息的可能。 二来这沈姑娘在媒妁会内,也有一定的地位,是能递消息的那种。 红卒听完后也是说道:“我这的消息也差不多,谁听?” 棋盘上没人离开,红卒也就紧接着说道:“水火教,孩儿帮,蛊神教都会有人去,而且丧葬庙必定也会去闹事的。” “那看来今晚这神霄观可要是热闹了,你们谁去的?”听着红马的声音有些跃跃欲试。 “先说吧,我去。”红卒表态。 “我已经在路上了。”黑象更是直接。 他们来不来柳白不知道,但他知道他要是说来的话,他们恐怕就不来了。 “呵呵,那到时候就得你们带点消息回来了,本尊就不去了。” 柳白看着棋盘上的棋子说道。 神霄观本就离着云州城不远,这点距离映衬到棋盘上……更是算不得什么,所以此刻,黑将,黑象,红卒,红马四枚棋子其实都是叠加在一处的。 “行,那黑将,你欠我一次。”红马融入的很快。 红卒也是说道:“黑象你欠我一次,黑将大人的话,就算是补了上次螟蛉观这消息吧。” 最后清完账,这生死棋盘的棋子也就各自散去。 就如他们所说的一般,兴许此刻他们都正朝着这神霄观赶来。 柳白收起棋盘以及面具,打量了眼这地窖里头的东西。 思量再三,他还是决定先帮无笑道长保存一下这些东西吧。 毕竟待会真要是一群修第二命的走阴人动起手来,这地底能不能存下都还两说。 贪念一起天地宽,收完这所有的东西后。 柳白也没走那地窖口,而是从这别处挖了挖,然后摸了出去。 (本章完) 第157章 奇宝之威【二合一求月票】 第157章 奇宝之威【二合一求月票】 小草早早的就趴在了柳白后背,一声不吭的在柳白脑海里边说道。 “公子,咱现在溜出来干什么呀,这在那地下待着,更安全吧?” “你懂个屁,这今晚这么一场大戏,这要是躲在地底看不见,会后悔一辈子的。” “也是哦,但是屁这东西小草也不懂啊,小草不会放屁。” 看着这一本正经回答的小草,柳白属实是没脾气了。 只是从这会真山中摸出来后,他就盯上了东北边的一座山头,摸上去后,又驱散了那些野战的邪祟游魂,然后他猫在这,蹲在树梢又换了人体。 上次鬼体看戏时,都已是被那修了第二命的水火教坛主发现。 今晚来这神霄观的第二命走阴人,势必只多不少,所以这要想不被发现,还是人体稳妥些。 盘坐在这树梢上头,柳白就这么默默看着远处的会真山。 也是直到此刻柳白才注意到,这会真山四周都再没一座其余的山头。 别说高山,就连一个小土包都没见到。 尽是些荒田灌木,而此刻这会真山就这么突兀地立在这平原上,很是显眼,就像是一个……坟包! 柳白脑海里没来由的蹦出这词,因为真的很像,很像。 而山顶的会真观,便是立在这坟头顶。 用这世界的说法来看,那么这会真观就应当是用来镇压的封印物? 道观封印了会真山。 柳白脑海里边念头遐思之余,忽见这会真山的正南边有着几道气息从天而降。 柳白连忙从这树梢之上站起,眯眼远眺,也算是看清了。 来的果真跟黑象所说的那般,是城内射覆堂的尊老人,腊八教的周八腊跟媒妁会的媒姑姑。 只是如今这过来的,尽皆不是他们的本体,而是……元神! 即是他们修出的第二命。 这还是柳白头一次见到别人的元神走阴,大致一眼看去,这元神跟真人好像没多大区别。 但细看去……却是能发现,这元神的双目宛如两颗黑珠,纯黑。 三尊元神落地,一股炽热之气便是烘烤着这整片大地,柳白甚至能看到这山头上边一些实力稍弱些的游魂,被直接烧成了白珠子。 余着一些稍有些实力的,也是纷纷避开,跑下山头,去了远处。 “雷坛,都这个时候了还不现身,莫非真要我们掀了你这神霄观,才舍得出来?” 腊八教的教主周八腊双手环抱胸前,懒散的喊道。 随后柳白便是见着这会真山的山顶忽有一身穿紫袍的老道凭空出现,他盘坐虚空,手捧拂尘,白发飘摇。 “今晚客人多,还请周教主稍安勿躁。” 雷坛真人说的很是随意,好似丝毫没有将他们几个放在眼里。 也就他话音刚落的时候,在这会真山的西边又是落下两道元神。 柳白只一眼便是认出来了,这俩就是上次来的那水火教的两位坛主。 而后就在柳白前头不远处,一个光头少年倏忽从地面钻出,他来的是……本体。 只一出现他便挠挠头,“你们这会真山的地儿也真是的,石头都不挖干净,搞得小爷我头都差点磕破了。” 这人是孩儿帮在云州的坛主,名为“曲小儿”。 只是离着近,所以刚露面,他就感觉到了山头上还有一道气息,旋即回头朝柳白笑了笑。 “怎的,丧葬庙的香主大人不来了?” 雷坛真人大音煌煌,传遍四野。 言罢,这会真山空着的这正北边倏忽走出了一个脸上带着铜钱面具的男子。 柳白只是聚五气的走阴人,更是连他是如何出现的都没能察觉。 只一现身他便微笑着说道: “怎会,这好戏,若是少了我们丧葬庙众,那岂不是跟吃饭没有筷子一般?” “不过雷坛真人放心,我们丧葬庙这次绝不会干那落井下石之事,我们……哦不,我这次来,只是为了看戏,看戏,所以还请诸位尽可施展。” 言罢这脸戴铜钱面具的香主身形倏忽消失,再度现身时,便已是到了……柳白脚下? 他低头看去,两人大眼瞪小眼。 再一眨眼,这人便已到了柳白旁边。 “孩儿帮的?”香主看着柳白问道。 柳白答道:“孩儿帮的都是败类。” 香主笑道:“那你就是我的好朋友。” 他说着也坐在了柳白旁边的松树枝杈上,姿态很是随意,就好像……真的将柳白当成了好朋友一般。 疯癫的丧葬庙,历来如此。 只要顺他们的心,谁都能是他们的好朋友。 对方没动手,柳白也不急,就这么看向那被围在正中间的会真山。 “兀那老道,若是愿意共享这日落山的秘密,还得苟活,如若不然,今天就一把火将你这道观烧了了账!” 水火教的火坛主一如既往的刚猛。 水坛主则已是不动声色的后退几步,将他护在了身前,也没说话,就好似尽可能的将自己伪装起来。 正南边的尊老人见状,也是拄着拐杖缓缓说道:“雷坛真人,大势倾轧,有时候适当的回旋并非投降认输,而是对命运的敬畏。” “呵呵。” 雷坛真人听着这话,直接起身指着他们讥笑道:“一群魑魅魍魉的衣冠禽兽之辈,比之这山上的邪祟山精都不如!” “山精邪祟要吃人便吃人,要喝血便喝血!” “哪跟尔等似得,明明惦记上了这日落山的秘密,却偏偏装出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 “尔等比那山间的马叉虫都尚且不如!” “尤其是你这尊老头,什么对命运的敬畏,不就是想知道螟蛉观的秘密?” “贫道今天就把话撂这了,想知道秘密?那就从贫道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我呸!” 雷坛真人一口气骂了个通透。 紧接着柳白身边倏忽响起一道叫好声,吓了他一个激灵。 “好,真人骂得好,不愧是牛鼻子老道!骂的太对了,这简直就是一群走阴人当中的败类啊!” 这丧葬庙的香主起身叫嚣,旋即又说道:“尊老人,火坛主,这牛鼻子都指着你们鼻子骂了,这还能忍?” “冲上去啊,干他娘的!” 丧葬庙的香主就站在柳白身边,靠着嘴巴疯狂输出,自是引来了别的走阴人的目光。 于是又很自然的看见了柳白。 可也仅仅是看见了,这时候见着一个跟丧葬庙如此亲近的人,能是谁? 多半也是丧葬庙众吧。 柳白颇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甚至恨不得直接变出鬼体,背后偷袭强杀了这香主。 远处,这会真山以南的那些荒原之上,也是影影绰绰有着人影冒出。 今晚如此热闹,一些养阳神的跟养阴神的走阴人,自然也不想错过。 甚至就连生死棋盘上的黑象跟红卒,也说不定是在这些人里边。 “还不速速动手,趁早杀了这老道了账!” 最先动手的依旧是那水火教的火坛主,他操持着一把九环大刀便是劈砍了出去。 紧接着那命火便是燃烧出了一把更大的刀气匹练,直直砍下。 原本守在这神霄观外头的雷坛真人也没硬抗,身形化作一道青烟消散。 命火刀气砍落在了这神霄观的护山大阵之外,刹那间,这虚幻的法阵便是泛起一道道涟漪,好似鸟兽落在水面一般。 涟漪一道接着一道。 涟漪散去的同时,也是带走了这命火刀气。 归于虚无。 火坛主的一刀就这么被法阵轻而易举的化解,他大怒,指着其他人叱骂道: “要分一杯羹的就趁早动手,如若不然想吃白食的,老子现在就砍死!” “来来来。” 周八腊身形微微后仰,元神之躯也是点了命火。 他的身边,尊老人以及媒姑姑尽皆跟上,紧接着一股炽热席卷四周。 孩儿帮的光头坛主曲小儿见状,则是抱着自己的脑袋原地转了几圈。 “小孩儿最不想打打杀杀了。” “去休去休。” 言罢,他又抬头看了眼山头的柳白一眼,那目光,就好似小孩子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玩伴,但此刻却不得不离开一般的委屈。 而后身形再度钻入地面,消失不见。 “公子,咱得找机会……杀了他!” “这小孩的目光,看着就好让人厌恶的呢。”小草在柳白脑海里边悄咪咪的说道。 “好。” 柳白也是这么觉得,也便张嘴答应下来。 而会真山的西边以及南边,那些修了第二命的走阴人也都尽皆出手。 一个个都没有丝毫留情……看着如此。 媒姑姑手中一道道牵丝红线搭在了这护山的法阵上边,周八腊则好似用命火幻化出了一盆腊八粥,泼洒上去。 尊老人则是抬手间将一红布盖头压着的托盘送到了这道观门口。 水火教的两个坛主则是一人点火,一人烧香。 所有人的目标尽皆是那位于会真山山顶的神霄观。 柳白见着这情形,也是忍不住踮起脚尖,企图看的清楚一些。 也就在此时,柳白须弥里边的生死棋盘上传来微微震颤,他倏忽点了火。 没说话。 但是棋盘上的声音却是传了出来。 红卒鬼:“谁在谁在,要动手了!” “我在。”黑象说完又消失,而且四周声音嘈杂,显然是真的来了。 “小女子也在的。” 红马柔柔弱弱的说了话。 “有意思有意思,要不咱三个趁机见个面,如何?”红卒鬼忽然说道。 黑象冒头“呵呵”笑了笑,然后又消失。 红马则是跃跃欲试,“来呀来呀,小女子肯定会好好疼爱红卒哥哥的。” “呵,这你也信?愚蠢!” 红卒鬼骂完就溜,很是符合他的本性。 棋盘上又只余着红马。 而这次,柳娘子同样没有现身,这让看着棋盘的柳白有些好奇。 难不成娘亲又苦修去了? 但此刻会真山上已然动手,也由不得柳白多想了,他便趁机问道: “香主,你觉得他们能破开这法阵不?” 旁边就有一好事者,不问白不问。 这身上穿着零零散散的黑红长袍,脸上带着铜钱面具的香主大人低头看了柳白一眼,嘿笑道:“难喽。” “一个个藏着掖着,连奇宝都不舍得动用,还想破开这神霄观的法阵?” 奇宝……柳白看向对面山头。 发觉这一切果真就如同这香主说的那般。 随着一众攻伐之术落下,这整个会真山山顶的法阵,就如同风吹水面一般,不断有着波纹涟漪泛起。 涟漪冲淡了周八腊泼洒出的腊八粥,涟漪切断了媒姑姑的牵丝红线。 临了那雷坛真人又来到道观门口,看着尊老人放下的射覆盘,他随口说道: “里边必定是你尊老头的狗头。” 言罢,射覆一输,射覆盘轰然炸开。 可隔着法阵,却没伤及这雷坛真人分毫。 至于水坛主点的神香,那点烟气完全被这法阵隔绝在外,丝毫不得进。 如此一来,这看似浩浩荡荡的一杀招,就被神霄观轻而易举的化解。 其所付出的,也不过这法阵上的光芒稍稍黯淡。 一切的结果都如同那香主所说的一般,攻不破这法阵。 “那接下来就该动用这奇宝了吧?”柳白问道。 “你小子。”香主失笑道:“这看戏的劲头,倒跟我们丧葬庙很相像啊。” 谁他妈像你们丧葬庙的……柳白笑笑不说话。 这香主甩了甩脸上的铜钱面具,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奇宝?” “他们这一个个的,都还没见到正主,怎么舍得?这时候,谁用奇宝谁吃亏。” 柳白听着这话也是明白了。 哪怕是修第二命的走阴人,动用奇宝也都是消耗极大。 所以说真的到了动用奇宝的时候,那都得是一锤定音,或是说见到了真正的好处,到了搏命之际。 而此刻……谁都不愿意,所以说他们这一个个的走阴人。 便是再度动用了那水磨之术,一次次的出手,不求一击功成,只求磨碎着法阵。 如此一连过去了盏茶功夫,他们都没使劲。 法阵内的雷坛真人也没动用其他手段,就这么任由他们将自己的术倾泻在这法阵上头。 “快了,顶多再要三轮,这法阵必破!” 香主看着那愈发黯淡的法阵,微笑道。 说着他也是抖了抖肩膀,就好似在给自己松骨一般。 “香主大人也要动手?” “嘿嘿,就看看,就看看。” 冲他这贱嗖嗖的笑,柳白就知道,丧葬庙众要发威了。 又是一轮攻伐之术打在这法阵上头,原本就黯淡的法阵已经濒临消失了。 柳白也是见着,好几道身影从南边掠来,然后汇入了这一尊尊元神里头。 显然,他们也是知道,这法阵要破了。 所以这原本不知躲在何处的本尊也就过来,准备看这一会能不能抢到好东西了。 眼见着这最后一轮攻伐之术齐发,落在这神霄观法阵之上。 不过呼吸时间,这原本就已到了极限的法阵,倏忽间……碎了! “当杀!” 火坛主大吼一声。 柳白刚想转头跟那香主说,可临了等他转头之际,却是发现,这厮竟然已经不见了! 真就见到乐子就跟闻着腥味的猫似得! 会真山顶。柳白原以为冲的最快的会是那火坛主,再不济也是那周八腊,可没曾想,去的速度最快的,竟是那拄着拐杖的尊老人! 他拄着拐杖,身形在空中闪烁两下,便已到了这道观门口。 火坛主大怒,“鸟贼,打架不出力,这时候倒抢先!” 尊老人并不理会,可眼看着他就要进这道观之时,这道观里头倏忽现出一道璀璨光芒。 在这黑暗当中极为醒目,耀眼。 站在树梢上头的柳白很轻易的得见真相,只见这道观当中升起来的,赫然是一面古朴的青铜宝镜。 “娘嘞,竟然是四象照骨镜,这东西竟然真有,吓死老子了。” 原本已经离去消失的香主又回到了柳白身边,还打了个寒颤。 “香主说的是那奇宝?” “对头,神霄观观主代代相传的奇宝,威力甚大!” 香主说完,那冲在最前头的尊老人也是急忙止步,旋即欲跑,可这升起的四象照骨镜就在眼前,而且还是笔直地照向了他。 这让他如何跑得了? 他双手往前一捻,凭空抽出一个雕刻着飞鹤的陶制小盆,往自己头顶一盖。 旋即一道迷蒙之气随之笼罩了山头。 香主知道柳白不懂,便继续给他介绍道:“这是尊老人的奇宝,六感六应瓯。” 接连见着两件奇宝出世,柳白也是心里直呼过瘾。 六感六应瓯柳白不太明白,但是这四象照骨镜他却是知晓,这里的四象也并非是口口相传的什么青龙朱雀,白虎玄武。 而是道家里的少阳、太阳、少阴、太阴四象,又泛指春夏秋冬。 比方说这四象照骨镜背面的图案,就是阳刻的一株古木。 其春时生叶,夏时开,秋时结果,冬时落叶。 “看着,雷坛老道要动手了。” 其余的走阴人则是在见到雷坛真人祭出奇宝之时,就已经纷纷避退,生怕被其盯上。 而已经被盯上的尊老人则是逃无可逃。 “老贼受死!” 道观之内响起一声厉喝,紧接着那悬空而起的四象照骨镜背面便是传来“咔咔”地声响。 其春时少阳当面,下一瞬,春雷阵阵。 一道紫霄神雷倏忽从这四象照骨镜中劈出,刹那间这雷声响彻天地,许多未能避开的山野邪祟都被这雷声震死。 甚至就连柳白听了,都是心头一颤。 “小老儿当面,安能辩我是何物。”尊老人的声音响起,他头顶的六感六应瓯便是将其彻底笼罩,他则身形极具变小。 最终被这六感六应瓯盖在地面。 四象照骨镜打出的神雷劈在这六感六应瓯上,刹那间,一道沉闷的声响四散。 整个地面都随之一颤。 被正当劈中的会真山无碍,可极远处的一处荒原上头,却是猛地被劈出了一个大坑。 显然,是这雷坛真人转嫁了其溢散的威势。 柳白见着这奇宝的效果,双目异彩连连,旋即也是身后擦了擦而过。 “娘的。” “耳朵都被震出血了。” 香主“嘿嘿”笑道:“你这小娃也是不怕死,奇宝互拼,你这聚五气的还敢凑这么前看戏。” “待会再有这样的事情,你喊我一声老大哥,我就护着你,如何?” “哦,喊了你真会护着我吗?”柳白一边让小草帮忙擦血,一边问道。 “不会。” 这香主也是极其果决,说起话来很是有丧葬庙众的风格。 柳白也没生气,跟丧葬庙的人生气,那是自讨没趣,而此刻那会真山顶。 尊老人用异宝扛了一击雷劈之后,便是从底下掀起了那陶瓯,然后身形几个闪烁离开了山顶,同时大声喊道: “老夫已经扛了一道了,还有三道,你们要是不上,那就滚蛋吧!” 说完他身形遁入这荒原之中,消失不见。 余着的那些第二命的走阴人彼此相视几眼,最后还是那水火教的两位坛主出声。 “夏日太阳之雷最为凶猛,当属我们二人前来。” 说完原本已是避开的他俩尽皆上前。 香主见状又给柳白介绍道:“这俩坛主的奇宝其实是一套的,名为水火灵幡,你看着就好了。” 柳白有了经验,这次便已是先行捂住了双耳。 会真山外,水火坛主各自伸手取出一柄灵幡,大肆挥舞之下,在这夜幕当中掀起了一道水火幕。 道观之内传来雷坛真人的讥笑。 他也果真如此,转动了四象照骨镜,“行行行,尔等欲要找死是吧,那就成全你们!” 声音落下,照骨镜内再度传来声响。 而这次里头的声响赫然是……两声! “老道岂敢!” 水坛主厉喝道:“莫非你想毁了这奇宝不成。” 四象照骨镜,一照一轮回,这才是这奇宝的用法。 可此刻,这雷坛真人却是不管毁坏这照骨镜,也要强行动用太阳跟少阴之雷。 单就如此看来,他是真没准备什么活头了。 雷坛真人癫狂大笑道:“贫道都要没了,管他奇宝不奇宝!杀一个够本,杀你俩还有得赚!” “如此机会,尔等再不上前,到时别怪咱兄弟不讲仁义。” 水坛坛主犹在叱喝。 直至此刻,这雷坛真人的身形终究是冲上了这紫霄大殿之顶。 只见他头发披散,大袖飘摇,面目狰狞好似疯癫地伸手指向媒姑姑以及周八腊他们,大笑道: “你们谁敢来,这两道神雷就赏给你们!” 他这话一出,已是从地面跃起的周八腊又落了回去。 也就是这一耽搁,这太阳少阴之雷已然劈下,雷坛真人也是“哇”地一声吐出大口鲜血。 可饶是如此,他犹在大笑道:“死道友不死贫道啊。” 柳白见状则是点着火,在这山岭当中疯狂退去。 这一道神雷劈下的动静都如此之大了,现在还是两道……不跑快些,恐怕真要受伤。 而他身后的小草也是早就躲在他的衣领里头,被吓得瑟瑟发抖。 “看来真得死了。” 丧葬庙的香主不知看出了什么,嬉笑着说道。 也就在此时,原本各自劈向那水火灵幡的两道神雷,竟然在半空倏忽合一,而后直愣愣地劈向了水火教的……水坛主! “老贼!” 手持水灵幡的水坛主仰头看着这一幕,虽是挥动了自己的灵幡,可这合一的神雷劈下…… “咔嚓”一声响起。 神雷竟是劈碎了他的灵幡,一件奇宝竟然就这么……断了。 可这神雷依旧没完,劈断灵幡后再度溢散,竟是一下便将这水坛坛主的肉身劈地粉碎。 下一瞬,他的第二命元神却是化作一道黑芒,在这夜幕之下急忙遁走。 变故来的太快,甚至那火坛主都没能反应过来,火灵幡上犹在燃烧着炽热的命火…… “老贼找死!” 火坛主惊觉,猛地将手上的火灵幡朝前一挥,刹那间便是一股熊熊命火朝着这山顶的道观席卷而去。 这一刻,这命火好似化作了火龙一般。 没了法阵护山的道观根本无力抵抗。 与此同时,这火坛主也是叱喝道:“你俩再不动手,就莫要怪我们水火教无情。” 周八腊跟媒姑姑闻言,也是知晓这终究是到了他俩出手之际。 旋即他俩身形各自升起。 媒姑姑手上则是多了一卷红线,不同于先前那虚幻的红线,这次他手上的,却是实打实的。 而周八腊手上,则是多了一双碗筷,边走他还一边敲锣打鼓般地,用筷子敲打着瓷碗,说道:“今儿个的腊八节,今儿个的当食腊八粥。” 他一边敲打,瓷碗里边便好似真的多了一碗刚盛来的腊八粥。 他俩尽皆朝着会真山山顶的道观走去。 此刻,那原本站在紫霄大殿之顶的雷坛真人也大笑着朝他俩走来。 他俩……都没什么畏惧的。 四象照骨镜暗合天地四象,四道神雷里头,也是夏时太阳之雷最为凶悍,冬日太阴之雷最为薄弱。 因而不管是这雷坛真人对谁下手,他俩都能扛得住。 眼见着越走越近,可这雷坛真人都没再急着动用奇宝,就好似在他俩之间……挑选。 可也就在此刻,远处的尊老人好似看出了什么。 “还不快跑!” “跑?晚了!” 雷坛真人癫笑道:“贫道的奇宝啊,给贫道……爆!” “爆!!!” “轰——” 已是避开到了极远处的柳白匆忙回头,再没见其他,只是见着这一道宛如大日的白光。 身边,香主的身形倏忽出现,然后又一手提起柳白。 “攻伐奇宝的自爆,还敢看!” 柳白耳边响起他的声音,旋即便是发现两侧的景色急速逝去,等他站稳之时,发现早已到了极远的山林边。 饶是如此,耳边依旧传来巨响,耳膜震颤。 回头望去,动静已然消歇,隔着许远,也看不出这结果到底如何,只是能感觉到有一道极强的风浪掀了过来。 “走了走了,你小子还回去看热闹不?” 身边的香主问道。 “去啊,为何不去!” “嘿嘿,好嘞!” 这香主听了又是提起柳白的衣领,带着他一步数十丈远的回了原先的那山头。 他将柳白丢到这之后,也就消失不见了。 柳白也得以看清刚刚动手那地的情形,那四象照骨镜原本爆炸的地儿是在半空。 可此刻那地面都出现了一个方圆约莫十丈的巨坑。 除此之外,这附近的地皮也是被掀去无数。 原本的荒草都早已消失,只剩下这光秃秃的地面,极远处那些围观的走阴人也早已退到了云州城边。 而位于爆炸正中央的媒姑姑跟周八腊,乃至那雷坛真人都没见,不知去了何处。 不仅如此,尊老人以及火坛主他俩也是停在远处,直直地盯着神霄观顶,没有动静。 柳白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只见那山顶道观前,赫然站着一个老道士,其身形略微佝偻,头顶光秃,只有四边余着一圈头发。 这发型一出,柳白就知道,无笑道长出手了…… 他果真是个修出了第二命的走阴人。 “师……师叔,不是说好了这神霄观就交给你了吗?”雷坛真人虚幻的身形晃动着,好似随时都能被风吹倒。 而在他身前,无笑道长背对着他,将他护在身后,而后缓缓说道: “如果真的连人都没了,还要道观做什么?” “行了,师叔行事,用不着你操心。” 言罢,无笑道长已然一步跨出,来到了雷坛真人先前自爆奇宝的位置,他伸手往前一指。 一口八风袋从他袖中飞出,悬停在他面前。 “来来来,不是喜欢车轮战吗?” “现在轮到贫道了,你们……谁来领死?” 他目光扫过在场的那些个走阴人,甚至就连媒姑以及周八腊也是从远处飞了回来。 俩人此刻的身上,只能用破烂这俩字来形容了。 身上到处都是血迹,嘴角也是有着鲜血溢出,周八腊更惨,脑袋都好似变形了似得。 已是第二次准备掺和进去的丧葬庙香主又回来了,骂道:“娘的,这神霄观真他娘的恶心,竟然还藏着一个第二命的走阴人,而且竟然也有奇宝!” 也有奇宝……柳白看着无笑道长面前的八风袋。 他想到了先前在地窖里头翻看的那些残缺书页,里头记载的三样奇宝分别是“祸乱宝函”“十方木鱼鼓”以及“八手四面相”。 这三个奇宝无论怎么拼,都应当拼不出这八风袋吧? 甚至是毫无半点联系…… 一时间,柳白想到了第二个可能,这老登……该不会是有两件奇宝吧?! 而反观那些个围攻神霄观的走阴人,此刻却是尽皆犹豫踟蹰,不敢上前。 先前一个雷坛真人,就逼得他们或逃或伤,此刻再来一个完好无损的无笑道长…… 属实是让他们有些犹豫了。 毕竟这东西再好,可也要有命拿才行……可真要这么放弃的话,一点好处没捞着,那先前受的伤,岂不是白受了? 正当柳白想着他们到底该如何是好之时,生死棋盘上再度传来震动。 他一直点着命火,所以很自然的便显化出了棋子。 冒头的红卒鬼这次没再说什么交换,而是快速说道: “最新消息,水火教总坛有人来了。” “来的是谁?”红马立马问道,她压着声音,好似激动的有些颤抖。 “那位号称修出了第三命,无敌于元神的虎姑奶奶。” 听着他俩的言语,柳白好似感觉到了什么,转头朝着正北边看去。 这场打斗早已从深夜打到了黎明,此刻这天都已是蒙蒙亮。 也就在此时,柳白见着北边的旷野之上,缓缓走来了一个女子。 她身材高大,下半身穿着一件虎皮短裙,胸口也是用虎皮衬着短褂。 余着裸露出来的肌肤,都呈小麦色。 大腿极长,柳白回想自己见过的人里头,也只有红姐才能与之一拼了。 小脸上摸着绿绿的涂彩,还带着跃跃欲试的神色。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吸引柳白目光的,真正让他注意到的,还是这虎姑奶奶背后背着的那把剑。 一把巨剑,一把好似门板一样的巨剑。 虽还没见其动手,但只一眼,柳白就觉得,这女子……会很强! —— (1w2的一天,求月票!本以为今天能写完这个小高潮的,看来还是高估了我自己,还得明天,毕竟柳白都还没出手捞着好处,这就去写,等我!) (本章完) 第158章 螟蛉观的秘密【求月票】 第158章 螟蛉观的秘密【求月票】 “我滴亲娘哩,竟然是她!” “看来这水火教是真的对这日落山势在必得了。” 柳白身旁第二次遁回来的香主自顾着说道。 柳白不识得也没听过这人,便问道:“那现在我们整个云州,是不是只有那个州牧能对付她了?” “不。” 香主晃晃脑袋,脸上的铜钱面具发出一连串“叮叮当当”的声响,“她要倾力出手的话……州牧大人可能也拦不住。” “而且州牧大人也不会为了这神霄观去拦她,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州牧大人是我们丧葬庙众。”香主说着稍稍低头,朝柳白露出个笑脸。 “呵呵。” “今儿个这热闹可真好看,只可惜,没有我这丧葬庙众施展的机会啊!!” 刚还嬉笑着很是开心的香主此刻却是被气的捶胸顿足,好像疯子似得。 柳白没再看他,而是再度将目光转移到了会真山顶。 无笑道长也是已经察觉到了动静,转过身去,看着北边荒原上缓缓走来的人影。 他原本轻松的神色此刻也是沉重下来,但是脸上犹是在挂着笑。 “不曾想此事竟然惊扰了虎姑奶奶,看来倒是我们神霄观的荣幸了。” 原本已是离了神霄观的无笑道长几步返回了这神霄观上头,立在那紫霄大殿之上。 北边,虎姑奶奶已是来到了这神霄观不远处,站定。 旋即右手往身后一搭,一把取下了她身后背着的那柄好似门板似的巨剑,放在身前。 这巨剑只是随意放下,发出沉闷声响的同时,地面都好似震颤了刹那。 “成,既然你这牛鼻子老道懂事,那就招了吧,省得姑奶奶我亲自动手。” 虎姑奶奶双手拄着这柄巨剑,神色懒散的说道。 无笑道长站在大殿之顶,轻轻摇头。 旋即他身边的八风袋跟着转身,袋口朝向了地面的虎姑奶奶。 “好好好!” 虎姑奶奶见状跳了几下,身上顿时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刚从魏国打过来,那边的走阴人都是软脚虾,不敢动手。” “姑奶奶我都已经很久没遇见敢用奇宝对着我的走阴人了,来来来,你这老道,今天必定让你走个痛快!” 虎姑奶奶说着竟是直接动手,她双手握持住那柄巨剑,竭力抡了个圆。 这次不用拿香主介绍了,柳白自己也能看出。 这虎姑奶奶手里的这把巨剑,也是件奇宝。 山顶之上,无笑道长伸手轻轻拍打着他身边的八风袋,然后用一种怪异的腔调吟哦道:“八方之风来东北,立春之王为条风。” 旋即那张开着的八风袋口便是出现了一道八卦虚影,柳白眯眼看去,只见那是……八卦当中的“艮”位。 而后便是有着一道阴风从这八风袋里吹出。 可是无笑道长依旧没停。 “八方之风来东南,立夏之王为清明。” 八卦转动,巽位起大风。 两股阴风吹出之际,虎姑奶奶也已抡着大剑对准了这会真山,竖着直直砍下。 无声之中,柳白只是看了眼,都觉得双眼有些刺痛。 一旁的香主大人则是看着津津有味,还时不时地点评道:“这会真山完了。” 柳白没瞧见,等着他再度抬起头时,两人的交手都已停歇。 不过刹那间,风平浪静,但细看去,柳白却是瞧见这整个会真山中间……都好似多了一条线。 一条将其直直分为两半的线! 这虎姑奶奶的奇宝之下,只一剑,竟然就将这整个会真山,都分作了两半? 无笑道长也已是避开到了旁边,根本不敢硬抗这虎姑奶奶的奇宝。 “如此看来,你们这会真山,也不经打嘛。” “真让姑奶奶失望!” 看着这一脚踩在大剑上的虎姑奶奶,柳白觉得,她跟红姐应该是能处成好友。 毕竟性子都差不多。 “你这小子还不快跑,无笑道长要拼命了。” 耳边响起香主的催促,“这无笑道长的道行可比雷坛真人高多了,和这虎姑奶奶拼起命来。” “你再不跑,怕是得死在这!” 柳白听着这话,忍不住跳起来给了他的肩膀一拳,瞪着眼道:“那你这小子还在这说风凉话,还不快把小爷我送走!” 香主好似也没想到柳白敢这么大胆,尤其是还用这语气跟他说话。 他愣了愣,然后……大喜。 “好玩,你这小娃是真有趣,年纪小小的要不来我们丧葬庙吧!” “你脑袋是被驴踢了?还不送我走,我死在这了,怎么来丧葬庙?” “哦对对对。” 这香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走!” 说完他这次没再提着柳白了,而是一手将他揽起,二者身形尽皆消失在了这山头。 等着柳白看清时,又是到了先前那位置。 位于远山的山脚下。 “你这小娃在这待着,我去溜溜,这事我要是不参与进去,丧葬庙以后就没脸在这云州混了。” 香主说完,又是用力一脚踩在地面,骂道:“你这钻地鼠再不出来,要是敢伤到我家小娃,老子杀光你们孩儿帮的人!” 言罢,这地底忽然钻出个光头小孩,只一冒头他便摸着自己的光头,“哎哟”声一声高过一声。 “完辽完辽,我脑袋被驴踢坏了。” 柳白也是直到现在才知道,这孩儿帮的曲小儿竟然一直在地底跟着……啧,看来人体终究还是弱了些。 别人摸上门来了,自己都不知道。 “行了行了,你去不?”丧葬庙的香主摆着手,不耐烦的说道。 “去去去,这么个好机会,为何不去?!” 曲小儿雀跃,蹦跳起来,脑袋也不痛了。 旋即他俩扭头就走,也没再给柳白打什么招呼。 而极远处的会真山前,已然爆发了更大的声响。 小草探头,又伸手戳了戳柳白的脖子,小声道:“公子……” 它声音有些扭捏,还有些难受。 看热闹……那可是小草的最爱了! 现在这躲着这么远,还看什么热闹? “别急,别急。” 看了这么久的热闹,柳白早就心动了,这事本就是因自己而起,这要不捞着一手,那不白忙活了? 只是如今这事还没见分晓,他也不急着动手。 至于无笑道长……柳白也没想到这水火教竟然派了这么个狠人过来,而且看这情况,是早早的就已经到了云州了。 只是一直没有露面。 而且就算没有这次机会,估计有水火教的那些消息,她也很快会来这这神霄观下手了。 “别急,别急!” 柳白嘴上虽是这么说着,身形却往后一仰,原本还只是个小孩,转眼间就已化作了一个大鬼。 他身形漂浮而起,头顶的双角在这月色下泛着幽光。 原本还觉得有些晦暗的天色,在他化作鬼物邪祟之后,顿时变得清明。 大日落下山头后,夜晚归于邪祟。 此时大日将出未出,天地依旧归于皎月。 先前人体看不清晰,只会觉得这会真山乱作一团,此刻鬼体之下,却是发现那交手之人,依旧只有虎姑奶奶跟无笑道长。 而且柳白也是看清了,那虎姑奶奶……不是人。 她每次动手之际,身后都有一条白额吊睛虎的虚影随之移动,这说明她是一头……山精虎妖! 稍远处,在尊老人以及媒姑他们面前的地面,也被虎姑奶奶砍出了一道深沟。 柳白估摸着是刚刚他们想参战,但却被这虎姑奶奶制止了。 不过这么片刻功夫,无笑道长就已是被劈砍的脸色苍白,连他的八风袋也都变得破破烂烂。 吹出的风都不再是朝一个方向,而是四面八方的吹。 “你这老道还有点实力啊,跟本姑奶奶交手过的第二命走阴人里头,你都能排得上前三了。” 虎姑奶奶越打越起劲。 可也就在这时,无笑道长退回山顶,一言不发,紧接着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好似那剑指状,猛地一提。 刹那间,这道观之内好似有着一间屋子轰然炸开。 而后有着一样东西飞了出来,这是一具……棺椁?! 其色纯黑,棺材板上还有着一张张凸起的人脸,两侧则是一些牵扯出来的手臂,看着很是诡异。 “来来来。” 身上满是密密麻麻伤口的无笑道长大笑道:“贫道无才,有请虎姑奶奶……入馆!”刹那间,那原本紧闭的棺材盖猛地打开,里头空空荡荡的同时,竟是对准了那手持巨剑的虎姑奶奶。 棺椁只一现世,其余离着近点的那些走阴人脸色大变,纷纷后撤。 “这老道,竟然有两件奇宝!” “速退,速退!” 他们在后撤的同时,也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还好在水火教的虎姑奶奶来了,如若不然单靠他们。 恐怕真要死去两三个,才能撬开这神霄观的大门! 再远处的柳白自是也看见了这一幕,他心道一声“果然”。 这无笑道长竟然真的造出了两件奇宝! 其先前的八风袋柳白不清楚,但此刻的这口棺椁……的确是和他须弥里边的那些图纸有点关联。 兴许是能借用参考那些图纸制作出来的。 比方说这棺椁上凸显出来的人脸跟手臂,便是明显借鉴了“八手四面相”这件奇宝。 棺椁之内漆黑,空洞,只是对准虎姑奶奶的那一刻,她便感觉到了一股难以抵抗的吸力。 “你很好!” 她冷笑着,身形却是不受抵抗的飘向了那口棺椁。 只是临着飞起之际,她身上好似打出几道银针……不,那是虎毛! 速度极快甚至根本放不下来,只这一下,无笑道长身上命火燃烧的同时,也是将一张太上正一保命符拍在了身上。 可饶是如此,依旧没有阻拦住那几根虎毛。 只不过眨眼间,这虎毛便是刺入了他的双眼。 他惨叫一声捂住,身形也从这半空落下,与此同时,那虎姑奶奶也终是被收入了奇宝棺椁之中。 一切归于寂静。 落地后的无笑道长松手,他的双眼已是血肉模糊一片,他身形未动,第二命从体内走出。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第二命元神的双眼,同样被刺瞎。 元神那应当漆黑的双目,此刻变成了空洞。 虎姑奶奶的这一招,不止杀肉体,同样也杀……元神! 无笑道长似是感觉到了什么,而后本尊与元神同时转身,抬起双手对着那被斩成两半的会真山。 明明隔着许远,他就这么伸手用力一掰。 紧接着这座被劈开的会真山,竟真的随着他的双手用力,被缓缓掰开。 随之露出的,是地底一个黝黑的地洞。 山顶之上,已经只剩元神的雷坛真人身形飞起又落下,笔直地进了那地洞之中。 同时一声大笑传遍了这旷野。 “不是都在找螟蛉观吗?” “螟蛉观就在这地底,有本事就跟贫道来便是了!” 无笑真人见状,下意识伸手往前,可视之不见的他听着这渐行渐远的大笑之声,终究只能止步。 不远处的地底,两道人影倏忽窜出。 一光头小孩以及一个脸戴铜钱面具的男子,他们起来之地就已经离这洞口不远,此刻更是眨眼间便是飞了进去。 俩人还在争抢着。 “我先,我先!” 再远处的尊老人以及周八腊他们几个,也是身形飞起。 无笑老人也是感觉到了这些,他嘴唇未动,终究是没再说什么,而是转头飞起,径直去了东北方向。 也就在他身形消失不久,在尊老人几人都进入那会真山地底之时。 半空中封锁着虎姑奶奶的那口棺椁,其棺盖猛地被掀开,紧接着一头吊睛白额虎从这跑出,脚踩虚空的同时又已化作人形。 往前走了几步,这小脸煞白的虎姑奶奶双手握住巨剑,回头猛地一剑砍去。 就如同先前一剑劈开会真山一般,这一剑,竟是将这件奇宝都劈做了两半! 旋即她瞥了眼无笑道长离去的方向,迟疑刹那,她终究也是没入了那地底的地洞之中。 至此,在场还活着的这些修第二命的走阴人,尽皆进了这会真山下突兀现出来的地洞。 再远处的一些养阳神的走阴人也是听着了这动静,蠢蠢欲动,可又不敢上前。 柳白耳边,也是响起着小草的催促。 “公子你还不快去!” “再不去,东西都被抢光了!这秘密你也别想知道了。” 小草催的愈发紧了,但是柳白始终都是一动不动,倒并不是说他对这螟蛉观的秘密不感兴趣。 而是因为他始终觉得,这事哪里不太对……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现如今进入地底的,都是参加了这场混战的,只有他游离在外,始终旁观。 所以他看着就始终都有种感觉。 他感觉这雷坛真人还有无笑道长,有一种想保全这神霄观,但又不想保全的纠结感。 就是很纠结。 就跟雷坛真人称呼无笑道长为师叔一般,这临了最后,雷坛真人进了地底。 无笑反倒跑了。 这在柳白看来,就好似是雷坛真人用自己的命,给无笑道长争取到了逃命的机会。 想到这……柳白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去他妈的螟蛉观,追上无笑道长再说! 旋即他身形从这山林子脚下笔直升起,而后沿着无笑道长离开的方向,去了东北边。 沿途所过,柳白一边收敛着自己的气息,一边竭力寻找着他离去时的线索。 这老登,诡的很。 纵使是瞎了眼了,可依旧没有留下丝毫动静,命火燃烧过的痕迹都没有。 眼见着又是过了一处山岭,低头不断寻找的柳白终于是察觉到了一丝痕迹。 这无笑道长也知道逃得远了势必还是有人能追上,所以并未走远。 于是柳白身形从高空落下,来到这地面的那一瞬间,便是化作了人体,然后倏忽点燃了命火,在被气机锁定的那一刻,他连忙出声。 “道长,是我。” 旋即不等柳白再出声,他脚下地地面倏忽出现一双手,搭在他的双脚上,然后猛地一拉,他便进了地底。 来到这,柳白便知道二笑道长喜欢躲在地底的这个习惯,是从哪来的了。 “你小子真就抓着贫道不放了,是吧。” 无笑道长虽是瞎了双眼,脸色惨白受了重伤,可这精神看着却还挺好。 柳白:“道长,我真与你有缘,你看我好不容易从那地底逃了出来,又在这遇见你了。” “当贫道好忽悠?” “好吧,二笑来救得我。”柳白信口胡诌。 听着这话,无笑道长终于变了脸,“他也来了?” “没,他跟着雷坛真人去地底了。” “胡闹!他咋能去那!那就是骗……” 无笑道长说到一半,气的直拍大腿。 柳白听着却是听明白了,“会真山底下果真是个骗局?雷坛真人是用自己当诱饵的?” 无笑道长一听也是明白了,“二笑根本没去,是么?” 旋即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可也就在这时,一声巨大的声响传来,就好似地龙翻身一般,甚至连无笑道长这地底,都是不断“簌簌”地往下掉灰。 直到他随手将一张符纸丢在这头顶,这才让这脆弱的地洞没有塌陷。 不用说柳白也是知道,定是那会真山地底出了动静。 他有些急,想回去看看。 无笑道长也就这么“盯”着他,过了好一会,直到这动静消歇,他才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与你说了吧。” “螟蛉观就是螟蛉观,仅有的一点特殊的地方就是……螟蛉观的开山祖师爷们,都是螟蛉之子。” “螟蛉之子……谁的?” 柳白追问,但是无笑道长闭嘴。 他就知道,这老牛鼻子还是不说。 “就这些?”柳白又问了句。 “就这些。” 无笑道长极为洒脱的点了点头。 柳白颔首,没再问了。 无笑道长似是知道些什么,又提醒道:“现在赶紧回去吧,去的快些,还能发一笔死人财,不然等州牧府那边的人过来了,想发财的就是他们了。” “好。” 柳白只是刚刚答应,就发现自己已经从这地底出来了。 他身形遁走。 地底,无笑道长双目紧闭,眼角却是流下了两行眼泪,其色赤红。 其色浓重。 (本章完) 第159章 柳娘子突破【求月票】 第159章 柳娘子突破【求月票】 柳白从地底出来后,还先用人体走了一阵,可没走多久,他也就按捺不住了。 身形跳起之际,便是从人变成了鬼,然后身形笔直南下。 这一次,他是发挥了自己的全部实力。 因而不过眨眼间,他就已然回到了这会真山上空。 不……这会真山呢?! 柳白低头看去,只见一个大坑,真就巨大无比,其范围起码有着先前两个会真山那么大。 但是随之这会真山却是不见了。 显然,是这雷坛真人用自身做诱饵将他们引入地底,然后再不知用什么手段,炸了这地底。 柳白下意识就是想到了,如果自己先前没有离开,而是留在了那地窖里头呢? 不知无笑道长临走之前,会不会将自己一块带走。 但现在显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了,站在半空中的他目光扫过四周。 最先发现的自然是那虎姑奶奶的身形。 只是此刻的她却已不再是人形,而是化作了本体,一头体型巨大的吊睛白额虎躺在这荒原上,一动不动,她那柄奇宝巨剑就这么随意丢在一旁。 柳白咽了咽口水,终究还是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这母老虎没死,不可硬上。 旋即柳白的目光又盯上了另外一人,那是他的“好兄弟”,丧葬庙的香主大人。 此刻的他也是躺在一堆废墟当中,颇有一种出气多,进气少的感觉。 而在他的右手里头,还握着一样东西,一座不过巴掌大小的小石头山。 这也是柳白头一次见到他的奇宝,随即身形落下。 来到他面前,也没什么客气。 见到就是捡到,捡到就是赚到,柳白直接伸手想从其手上取下,结果却发现他拽地很紧。 甚至柳白一动手,他还迷迷瞪瞪有着睁眼的迹象。 柳白二话不说,直接一道阴雷劈了下去,他瞬间没了声息,手也一松,小石头山跌落。 柳白抬手间,将其收入了须弥里边。 同时他也发现了,这奇宝也是受了重创,甚至上头都还有着好几道裂痕。 至于须弥这东西,柳白也不知道他是没有还是没带,总之是没见着。 紧接着柳白又是去了另一处,他先前在上边也是见着了那周八腊的位置。 来到其面前,其猛地睁眼,身形就想着遁逃。 显然他受了伤,但是没有丧葬庙香主的伤势重,可柳白都来到近处了,还能让他跑了不成? 也没什么里胡哨的招数,直接就是两道漆黑的阴雷劈下。 这上一秒还活蹦乱跳的周八腊,下一秒就直挺挺地躺倒在了地面。 柳白一步来到他身边,没见到他的奇宝,但却见到了他的须弥。 其外表模样大致是个小巧的玉扳指,被他戴在了左手的大拇指上。 柳白摘下后,也没费尽心思去杀他。 而是转头又去了别处,这要杀一个修出了第二命的走阴人,先要杀了他的本尊,然后再杀其元神。 就冲他们现在这伤势来看,就算柳白第一时间杀死了他的肉体,他的元神也会立马苏醒。 麻烦得很。 柳白今日只想发财,不想取命。 放了这周八腊,柳白又寻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结果还是小草眼尖,指着一处被泥土埋着,只露出个脑袋的身影。 “在那在那,公子,那有个人!” 柳白身形落下来到近处,轻轻一跺脚便是将这人从泥土下边掀起来了,只见其模样赫然是那尊老人。 只是如今的他……却是一具尸体了。 不止是尸体,甚至就连同他身上的须弥以及奇宝,都已尽皆没了踪迹。 有人在这干跟我一样的行当? 还有人在这摸尸? 柳白发现这点后,身形又是一跃而起,目光扫向四周,可也没在这荒原上边见到其他移动的身影。 甚至就连那虎姑奶奶都还是一具老虎尸体的模样躺在那地面。 “公子,那还有一个!” 小草又发现一个。 柳白身形还没来得及落下,就见着南边的云州城内接连升起几道气息,而且观其气势。 也都是修了第二命的。 估摸着就是无笑道长口中的,那州牧府的人了。 柳白加快身形来到这地面,这次这个是那水火教的火坛主了,相比较肉身都没了的水坛主,他稍微好些。 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双腿都被炸没了。 柳白目光扫了一圈,也没见着他的须弥,只是看见那杆旗杆都断了一截的火灵幡被丢在一旁。 柳白顺手捡起,南边云州城里升起的气息也是已经到了近处。 “哪来的邪祟鬼魅,魑魅魍魉!” 人未到,声先至。 柳白稍稍抬头,赫然见着一碗加了料的黑狗血泼洒过来,明明隔着都还有一段距离,可他都已然能察觉到那股令他感觉到浑身难受的恶臭了。 他脚下稍稍用力,这火坛主的身体就抛飞出去,接下了那些黑狗血。 柳白身形则是飘起,然后两道阴雷劈下。 对面那刚刚冲过来的玄衣男子躲无可躲,甚至都来不及祭出奇宝,就已是被这两道阴雷劈了个懵。 柳白身形一闪来到他面前,然后又是一道阴雷劈下的同时,已是单手捏住了他的脖颈。 然后压着他身形落地,又一手摁住他的头颅,好似犁地一般地在这地面犁出去将近一里地,最终来到了余下的那两名州牧府走阴人面前。 柳白缓缓抬头,看向他俩,猩红的双眸里边满是冰冷,甚至嘴角都还挂着一丝冷笑。 “来,你们的人,现在还给你们。” 柳白说着将手底下这人提起,丢了出去。 这人匆忙之中想走,可他头顶却又毫无征兆地劈下一道阴雷,他那原本就已经羸弱的躯体直接被劈死。 一道漆黑元神从躯壳离开遁走。 另外两名走阴人也被柳白的凶悍吓得不敢动手,只得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柳白的身形笔直向北远去。 四周还残存着柳白的言语。 “呵,废物!” 一路向北,柳白回到了无笑道长刚刚待过的那地儿,不出意料,他已经从这离开了。 甚至这地底都被他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四周也没留下一丝一毫的气息。 如此一来,柳白连他去了哪个方向都不知道。 确定了这点之后,柳白也没在这久待,这里很快就会成为是非之地,自己一个鬼体留在这,多多少少有些显眼了。 万一那州牧大人再一来,指不定自己这鬼体都扛不住。 旋即柳白又起身穿行在这东边的密林当中,他准备从这南下,然后返回云州城。 临着须弥的生死棋盘上边,也是不断传来两人的交谈。 这次说话的只有红卒鬼和黑象,交谈的内容也就是这场大乱斗。 至于红马则是跟柳白一样显化了棋子,但却没有出声,像是不大方便开口。 柳娘子的“黑士”则是依旧没有冒头,也不知是在家里陷入了苦修。 亦或是有了其他事。 柳白听了一阵,也就从他俩口中得知了一些自己没有看到的真相。 比方说最后自己走后,那些个进入地底的走阴人,好像先是在地底打了一架。 里边传出来了很大的声响,像是在争抢一样宝物。 最后那宝物自然是落到了虎姑奶奶手里。 再之后,地底便是掀起了那好似地龙翻身一样的巨响,连带着四周围观的走阴人都被震死了些。 他们几个也就只看到了这,再后来就是匆忙逃命了。 也就是到了现在,至于后续,他们知晓的甚至没有柳白清楚,他们也在棋盘上问了,但是柳白现在没空说。 临着穿行在这林子当中,柳白眼见着自己身边好似有个走阴人的身影闪过。 眼角的余光瞥过,甚至觉得这身影有些……熟悉? 想到这,柳白又止住身形,倒飞回去看了眼。 这不过养阴神的走阴人显然也是察觉到了他的气息,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柳白见着他,只一眼就认出来了。 先前柳白第一次上那会真山的时候,身边曾经有过一个头发白的老头一块赶路,当时他还说了句话。 因而柳白对他也有印象,只是当时匆匆一瞥,而且是以人体观看。柳白便以为他是跟自己一样,只是聚五气的,如今以鬼体观之,却发现他也养出了阴神。 但这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柳白发现这老翁缺了个耳朵。 还是左耳! “抬起头来。”柳白跟他说道。 这头发白的走阴人一听,只得抬起了头,他满是皱纹的脸上尽是愁苦,见着柳白的模样也是连声哀求道:“鬼王大人饶命啊,鬼王大人饶命啊。” 声音也跟上次在会真山上见到的那人一模一样。 果真是他! 只是当时在爬那会真山的时候,他是从柳白左手边穿过的,柳白见到的也只是他的右脸。 所以没看到这缺失的左耳也属实正常。 但这是他也就罢了,柳白还发现,他跟另外一个人长得有点像,初看不太像,但是配合他那缺失的左耳,那就是越看越像了。 那人……柳白亦是不知道姓名,只是在石像鬼送过来的信笺上,有过一面之缘。 还是石像鬼送来的第一张信笺。 当时柳白是让他盯着林家的那片废墟,看红卒鬼会不会去林家那废墟里边查探。 结果那一天下来,果真是见着一人去了。 其模样……跟眼前这人相差也并不大,尤其是那缺失的左耳,更是极为明显的特征。 仅有的不同也就是,眼前这人看着苍老些,而石像鬼给的画像里边,那人看着却是要年轻一些。 那应该就算得上是柳白跟眼前这人的第一次见面了。 当时柳白就曾怀疑这人跟红卒鬼有过关联, 第二次又在这会真山上见了面,如今短短不过几天时间,又在这第三次见了面。 柳白并不觉得这云州城很小,恰恰相反,柳白还觉得这个城池很大。 所以…… 这人接二连三的出现在自己身边,这要没点古怪,柳白是不信的。 想明白后,柳白便是稍稍蹲下身子,一手摁在了他的头顶。 就跟刚刚摁着那个州牧府的走阴人一般,柳白能清晰地察觉到眼前这人的恐惧,他的身子在颤抖。 而不等柳白说话,他就已经主动开了口。 他颤声道:“鬼……鬼王大人,我招,我都招了,您不能杀我啊。” “您要是杀了我,可就没人能给您送信了!” “嗯?” 听着他这话,柳白诧异出声,然后说道:“你就是那信使?” “对啊。” 柳白松了手,这信使虽还在跪着,但好在也是直起了腰身,他哭丧着脸,颇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他是信使…… 柳白立马就把信息都串上了。 这家伙肯定偷偷翻过石像鬼还有二笑道长他们几人的传信,所以也早早的,甚至比柳白还要早的得知了林家的事情。 所以在后头得知林家覆灭后,他就偷偷跑去看,没想到被石像鬼抓住了……但这点有个疑问。 既然他能偷看信笺,为何还会把自己的样貌泄露出来? 当时直接把那画像给换个样貌不就行了? 后头他之所以会去神霄观,也是因为柳白给二笑道长写了信,他必定是又偷看了。 所以也想着来神霄观看看,但却没想到在那也遇见了柳白…… “原来你就是那信使啊。” 柳白说着还围着他转了圈,仔细打量着他。 这信使好像是认栽了,一脸的苦相,“对,小的就是信使。” 柳白原先以为这全天下的信使会只有一个,还是实力很强的那种,可现在看来…… “这云州有几个信使呢?” “就小的一个……而且小的也是刚加入不久,一般情况下都是一州一信使,而且还不是每个州都有,好些州现在的信使都是空缺的。” “那你这当信使的,岂不是把我们的信都看了个遍?” 信使抬头,一副被冤枉的语气说道:“鬼王大人有所不知,这信使有两个禁忌,一是不能随便翻看你们的信笺,二是更不能更改信上的内容,做信使,要讲究信用。” 柳白:“呵呵。” 信使见柳白不信,又连忙把头低了下去,“好吧,小的说实话,小的确实看了一些,但看的很少,因为每一次看信,都得消耗大量的命火,小的也扛不住这些。” “至于更改信上边的内容,那就更是做不到了。” “所以……你当时去林家的时候,还是中年,现在这才过去多久,就老成了这副模样,你他娘的这信是没少看吧?” 柳白拔高了一丝声音,听的这信使又是打了个哆嗦,拜倒下去,丝毫不敢言语。 柳白则是冷笑道:“你既然是个走阴人,多半是在城内有着营生吧?” “有……小的在城东的丁字街口开了家茶铺。” “行,过去怎样小爷我也懒得管了,从今往后,但凡是我寄出或是他们写给我的信,你小子要是敢看,小爷我一巴掌扇死你。” 威胁人这事,柳白干的还是很顺手的。 “鬼王大人就算不说,小的也不敢看了,这再看下去,小的都没几年过头了。”信使哭丧着脸说道。 柳白自是懒得搭理他这屁话,而后稍稍蹲下身子,说道:“那我怎么知道,我的信有没有被你看过呢?” 信使连忙从怀里抽出了一张信纸,然后献宝似的放在了柳白面前,说道:“这信纸的右下角其实是有个信鸽标记的,如果被看过,这标记就会消失。” 信使一边说,一边用那金色的口哨在这信纸上边刮了刮。 “鬼王大人请看。” 他说着这信纸上边果真是出现了个灰色信鸽的标记。 “呵,只信你这一次,后边要是发现你弄虚作假,啧。” 柳白起身,“对了,你说的那地儿,我会随时差人去看,若是发现你不在那地儿,或者说是假的的话,后果你是知道的。”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这信使连连点头。 “对了,原本的那个老三呢?他是谁,怎的不见了?”柳白想起了这事,也就顺口问了。 听着这话,信使又害怕了,但依旧只能说道:“那老三……被,被我杀了,我原本是想着用老三的身份融入到他们几个当中的,没想到……” “没想到被我抢了先是吧?” 信使又不敢说话了。 柳白又问道:“这么看来,你怕是老早就开始看他们的信了吧?你现在到底多少岁了?” 正常来说,这养了阴神的走阴人,活个三百来岁应当是没问题的。 而从这信使的外貌来看,估摸着他也是有了二百五六。 信使听着柳白的这问题,竟是连语气都有些啜泣,“小的……小的才三十二岁。” “你他娘的……” 柳白已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成,你自个好好活着吧。” 柳白说完,也就南下走了,这要看信不要命的走阴人,没什么好说的。 兴许要不了多久,这云州又将恢复到没有信使的日子。 不过片刻功夫,当柳白看到那云州城的城池之时,也就从鬼化作了人,而后来到大道上头,又丢出了马车。 今儿个收获不错,他准备进城找个地儿,好好清点清点。 …… 与此同时。 黄粱镇,柳家地底。 原本倚靠在床头好似假寐的柳娘子倏忽睁开了眼,这一刻,她双目已是变成了金色的双眸。 抬手间,她更是能感觉到一道道规则秩序从她手中缓缓流淌而过。 “这就是……掌控的感觉么?” 她言语喃喃,再一抬头,这一刻她看到的不再是无尽的虚空。 而是一条奔腾不息的大河,但此刻,她更是在那大河里头看到了一点别的东西。 她起身的那一刹那,身形便是消失在了地底。 虽然早已有了一观的资格,但柳娘子却是一直等到了现在。 今日,合该去看看了…… —— (终于写完了,所以一过凌晨就给你们发出来了,依旧是日万的一天,行行好给点月票吧) 老书那边也继续更新了,字数也有一百多万,等不及的可以先去看看。 《民俗:开局大婚,新娘脱下画皮》 下边有链接 (本章完) 第160章 破碎的娘亲【求月票】 第160章 破碎的娘亲【求月票】 禁忌深处的最中央,乃是一座山。 和周围起伏的山脉比起来,这山并不高大,甚至都有些矮小了。 外形看去也没有什么特殊,就是一座寻常的小山。 至于山名早已久远的不可考,但因为神庙就坐落在这山顶的缘故。 因而如今这座山,都被这禁忌当中的邪祟称之为“尊神山”。 尊神山顶,神庙大门紧闭。 但此刻这神庙门口的门槛石上,却是坐着一个好似打盹的老庙祝。 也就在这时,他好似感知到了什么,猛地起身抬头,双眸满是金色,甚至身上都还有点点金色碎屑散落。 他抬头看向那条好似铺盖了整个天幕的长河,心中只有一个感觉。 “她怎敢的啊!” 许是他起身的动静太大,好像是惊扰了这神庙内的某个存在,旋即这里边响起一道沙哑的声音,不辨男女。 “怎地,你这老庙祝也想上去看看了?” 老庙祝缓缓收回目光,眼眸之中的金色散去,“我平生只想长侍神庙台前。” “从未有过他念。” 神庙里头的声音又是响了起来,“那可不是,如今这天下,谁都在传,你这老庙祝才是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啊,那可是响当当的名头,你这要走出去,整个天下都得为你让路吧。” 老庙祝已经转身坐回了原先的位置,神色不改,只是淡淡的说道: “你也不用再试探了,我这老鬼要是有这份心,何至于等到现在?” “再者,鬼神台前侍奉千年,祂知晓……就足够了。” 神庙内传来一声嗤笑,再无声音响起。 老庙祝又习惯性地耸拉了脑袋,如这过往千年一般,老神在在的模样。 只是和先前比起来,他的脚步往前移了些许。 但这上千年来,也就这么点距离,又有谁能发现呢? 只是没一会功夫,这天地之间猛地响起了几声霹雳,响彻人间各处。 只是阴雨地大家习以为常,天晴处也没人多想。 …… “公子,晴天霹雳嘞。” 云州城城东,一处破败无人的小院子里头。 小草抬头看着这万里无云的天空说道。 柳白“嗯”了一声,又清了里边的几个游魂,就直接挑了个房间,盘腿坐在了地上。 他也没急着取出奇宝,而是在想着那些动手之人…… 那些个修了第二命的走阴人,除却那媒姑姑以及孩儿帮的曲小儿,其余几个柳白都见到了,或生或死。 而且死去的尊老人还抢先被别人摸过尸体了……多半就是媒姑姑和曲小儿两个当中的一个了。 如此看来,论保命手段,他俩还是有一手的。 只是这溜的也快。 但相信要不了多久,这城内又会热闹起来了。 毕竟好不容易揪出来的一点线索,现在又被掐没了……谁信? 线索这东西,只会越找越多。 柳白准备先坐观一段时间再说,旋即也就心念一动取出了自己在外头摸尸得来的收获。 最先取出的自然就是从自己“好兄弟”那抢来的奇宝了,那个裂痕遍布的小石头山。 奇宝这东西,并无什么炼化认主这一说。 至少柳白所了解的是不能,只要别人抢到就能用。 就像此刻,他抢来了这小石头山,这东西就是他的了。 柳白拿在手上把玩着,这小石头山外表上看去,就像是个小巧精致的摆件,多是放在窗台或是其他地儿,充好看用的。 小山的颜色也很真,山腰以下是绿色的,像是密布着林木。 山腰往上则是灰色,像是裸露出来的岩体碎石。 柳白掂量了一下,也没发觉别的异常……那接下来就是试试水了。 之所以说这奇宝是要修了第二命的走阴人才能动用,那是因为其每次催动都需要消耗大量的命火。 而这些所需的命火,哪怕是养出了阳神的走阴人都扛不住。 甚至可能一瞬间就被吸死。 但是柳白……扛得住啊! 他不知道娘亲给的那口诀是怎么回事,他也屡次三番的想过,为何自己只是念了那口诀…… 命火就能没有节制的使用。 命火都是走阴人靠自己的气血灵性烧出来的,那么自己这命火虽说能无限制的使用,但也得有个来源吧? 那这来源是哪呢? 总不可能是娘亲吧……柳白记得娘亲说过,当时他说这口诀时,用的语气是“他们家的”。 柳白想不清,准备找个机会问问娘,看她愿不愿意说。 而此刻,柳白倏忽间,点燃了命火,旋即又灌注进了这小石头山里头。 只是命火刚接触到这奇宝,就好似接触到了一个漩涡。 旋即柳白体内的命火,就如同开了闸的水库一般,源源不断的被这奇宝所吞噬…… 与此同时。 秦国境内,一处未知的祖地当中,四五名白发苍苍的老妪围坐一圈。 而在她们最中间,则是一口……棺椁。 还是由黄金制成的棺椁。 她们尽皆闭目点火,彼此牵连,可忽然间,其中一人倏忽睁开了眼,其余几个也是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尽皆睁眼。 “如何?是那散落在外边的后人又借力了吗?” 一红袍老妪急忙开口问道。 而最先睁眼的那绿袍老妪经过短暂的惊诧之后,也是缓缓点头,“对,又是他。” “这次又是什么事,难不成还是跟前几次一样,只是源源不断的维持着就好了吗?” 绿袍老妪稍加感知,脸上表情愈发惊讶。 “怎了?” 其余几人急忙追问道。 “不,这次是……奇宝,那小家伙在用奇宝!”绿袍老妪脸上表情都有些错愕。 “什么?奇宝?” “这才多久……从那小家伙开炉点火到现在,过去也没多少年吧?” “我记得,总共也就三年多,还没到四年。” 这话一出,众人尽皆沉默了。 四年,从开炉点火到奇宝……即是说从点三火到修第二命,只用了四年。 换成别人,这四年下来怕是连灵体都还没烧出来吧? “确定不是咱宅子里的?”绿袍老妪沉声问道。 毕竟如果是宅子里的,那接触到奇宝这些,也不意外,可如果真要是这样。 自家宅子里的接触到了奇宝。 还借老祖宗的命火来用奇宝,那打断腿怕都是轻的了。 “不是,我出去清点过了,不是宅子里的,的确是外边的。” 红袍老妪一说完,其余几人各自对视一眼,最后还是由那绿袍老妪说道: “咱家麒麟儿怎可流落在外,传祖师堂令,一定要尽快找到这后生儿,让他来祖地,认祖归宗!” 如此天赋的后辈,日后成长起来,怕是真能挑得起这整个家族了。 既然如此,怎可让其流亡在外。 至于为何说是流亡……在她们看来,凡是不在自家宅子里的,那都算是流亡。 哪怕是其秦国皇室,亦是如此! 在秦国,他们家族有资格说这话。 …… “嚯,真他娘的不愧是奇宝啊!” 柳白看着眼前这深不见底的小坑,抬手间又是用命火将这小山从地底抬起。 相比较于先前的只有巴掌大小,此刻这小山却是被他用命火催动到了人头一般大小。 而这还是他觉得能催动之后,就没再烧命火了。 如若不然,按照这奇宝给出的信息,这名为“小山锥”的奇宝,是真能化成一座将近三四十丈之高的小山。 只是将其化作人头大小,就已经烧了这么多命火了。 柳白不敢想象真要将其烧成三四十丈之高,到底需要多少命火。 而且其本身就受了重创,甚至都可能坚持不到那时候,就已经被彻底烧坏了。 这玩意,如果不修复的话,基本上就是用一次少一次了。 要不要修……柳白决定日后再看,反正他是没那个本事修。 至于这小山锥的用法……很简单,就是砸,不管是人是鬼,一旦被这小山锥的山尖盯上。柳白再一催动这奇宝。 那对方就只剩下硬抗这一条路了,也不止小山锥这一件奇宝是这般,像先前雷坛真人动用的四象照骨镜。 无笑道长动用的八风袋乃至后边的那口棺材,也都是如此。 一旦被奇宝盯上,基本上都是得硬抗,跑是跑不掉的。 正是因为如此。 所以才说这有奇宝的走阴人,近乎可以碾压这没有奇宝的走阴人。 看完了这小山锥,柳白又取出了另一件奇宝。 残缺的奇宝,即是从火坛主那捡来的,那柄折断的火灵幡。 断掉的那截尾部柳白就没取出来了,此刻他握着上边完好的那部分,入手温暖,就好像拿着一块能自己发热的布匹似得。 这幡布鲜红,不知材质,摸上去有人皮肤的触感,但又有一种滑腻,表面上更好似有绒毛似得。 柳白先前见过那火坛主动用这火灵幡,因而此刻他先是灌注了命火,依旧是源源不断的注入。 等到其可以催动之时……柳白也不敢在这城内尝试。 但根据感知推算,这火灵幡随手一挥,命火挥洒。 若是一座像会真山那样大小的山头,其上的邪祟应该都会被烧个精光了。 “啧啧,这就是奇宝啊。” 柳白熄了命火,看着手中重新归于平淡的火灵幡,眼神难掩欣喜。 先前没尝试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这断成两截的火灵幡受损更为严重。 可现在看来,这火灵幡基本上没什么问题。 就是缺失了一部分导致威力没这么大了,但对于如今的柳白来说,这也完全已经够用了! “公子,瞧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哼哼,以后出门在外,可别说是我小草的公子了,小草都觉得丢脸!” 小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一旁腐朽的桌子上边,一双小手环抱胸前,身子稍稍后仰,左脚脚尖不停点着地。 “那你倒是给我见见世面啊?” 柳白翻了个白眼,“真是没用的小草,屁用没有。” “我……我……” 小草我了几声,终究还是惦记着柳娘子的叮嘱,没有说出来,只得恨恨地转过身去,气呼呼地说着,“公子你给小草记着。” “你给小草记着!” 柳白懒得搭理,看完了这两样奇宝之后的他,终于满怀期待的取出了此行最大的收获。 从周八腊那抢来的须弥,当时没从他身上见到奇宝,但却见到了这须弥。 如此看来,多半是他将奇宝放了进来。 而且他作为腊八教的教主,这随身携带的须弥,东西能差了去? 柳白看着手上的这枚玉扳指,旋即又点了命火,然后又在手上聚火,缓缓灼烧着。 若是无主的须弥肯定用不着这么麻烦,但周八腊毕竟没死,人都还活着,所以要取他的须弥,自然就得把他的气息给烧没了。 这是个耐心活,好在柳白也不急,至于他的命火,那比他还有耐心,可以点一天。 于是就这么过去了半个时辰,终于,这玉扳指上好像有着一道灰色云烟散开,点着火的柳白立马定睛看去。 嚯,好家伙。 只见这须弥里边……空空如也! 连里边的空间也不过一个拳头大小,什么东西都没有。 只这一眼,柳白就知道自己吃了没经验的亏,小草也凑过来,还“贴心”的说道: “小草这愚蠢的公子哦,你被骗了。” “他们都是行走天下,纵横云州的老腊肉了,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的把自己的须弥戴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呢。” 柳白看了眼这马后炮小草,一把将其揪住,然后塞进自己胸口。 旋即唤出鬼体,身形冲天而起,笔直去往了远方。 也就在走后不久,城内又有几道身形飞出,落在了此处,其赫然是水火教的火坛主,丧葬庙的香主以及周八腊。 “我敢肯定,我那须弥最后散发的气息,就在此处的。”周八腊笃定道。 火坛主也是怒不可遏,“老子火灵幡的气息也有,定是那不讲武德的邪祟鬼魅。” “偷了老子的东西,还敢在这离云州城这么近的地方显摆,真真是气煞老夫也!” 脸上带着铜钱面具的香主则是不停地在空气当中嗅啊嗅,好似是想找到一点什么。 只是他眼神当中并无丢失奇宝的痛苦,有的只是兴奋与激动。 周八腊看出了他的古怪。 “怎地,你这恶心玩意被那邪祟劈上瘾了?一次没死成,还想多劈几次?” 香主大笑,脸上的铜钱也是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你这等凡人,怎可体会肉体与灵魂双重痛苦带来的极致美妙,愚蠢!” 他说完身形当即离开,“等着,我一定会找到他的脚步!” “不愧是丧葬庙的疯子。”火坛主看着他走在这旷野当中,深一脚浅一脚的疯疯癫癫的模样,不屑道。 周八腊双手拢袖,“至少这每一个丧葬庙的人,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哪怕是死……他们都是快乐的。” “而你呢?” 周八腊看了眼脸色难堪的火坛主,嗤笑一声,也是走了。 相比较于丢失了奇宝的火坛主,他只是丢失了一个装装样子的须弥,算不得什么损失。 这只要自己没什么损失,自然就能对别人指指点点了……反正周八腊就是这么想的。 所以他一向没什么人缘。 而柳白呢,从这离开后,他本想绕着从西边回城,可临着来到一处山岭上头时,却是听着棋盘上有人说话。 红马娇滴滴的声音在这棋盘上边响起,“神霄观那件事,你们还有没有别的消息呀,小女子可想知道了呢。” “红马你但凡正常一点,我就告诉你了。” 黑象老妪那苍老的嗓音响起,对红马发出了指责。 “可是黑象老婆婆,你不觉得这样说话……很可爱嘛?” “老身只觉得恶心!”黑象一如既往的凶猛,说完就直接散了棋子。 红马见状,阴阳怪气的说道:“本来我还想跟你们分享个大消息的,看来黑象是不想知道了。” “你说,我听着。”黑象又冒头了,好像刚刚骂红马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她。 柳白早已露面,只是没有说话。 红卒鬼这次来的比较迟,但好歹也是来了,“什么消息?” “难道你们就不好奇,那些进了会真山地底的走阴人,到底在底下见到了什么?” 红马声音娇弱,好似还带着一丝蛊惑。 黑象紧接着说道:“就这?这谁不知道,不听了。” 她说完就又跑了。 红卒鬼也跟着说道:“底下空空荡荡,放了尊假的神像惹得他们大打出手,最后雷坛真人引动了事先布下的雷咒,差点将他们一锅端了,好了,事情说完了,黑将大人你也不用等了。” 红马沉默了,像是被他俩气的过了好一会,才再用那娇滴滴的语气说道: “小女子这不是担心黑将还有黑士没去,不晓得嘛,所以才想着分享一下。” “倒显得小女子的不是了,果真是不得好心人死。” 柳白刚准备也散了棋子,不再听这红马的恶心话的时候,可就在这时,棋盘上倏忽又现出了一枚棋子。 黑士! 娘出现了! 柳白刚想着开口,却是听见娘亲咳了咳,而且声音听起来似乎还有些……虚弱? 娘出事了! 柳白想到这,没有丝毫迟疑,直接从这山头起身,而后笔直往南。 他要回家了。 棋盘上,红马还在疑惑,“咦,黑士姐姐,好久不见哦,你是受了伤吗?怎么听起来有些虚弱呢你。” 柳娘子没有丝毫言语,只是见着黑将消失后,她也消失了。 她这次是真的有些事想跟柳白说,所以才不得不在棋盘上喊了他。 “公子你别急,娘娘不会有事的,这天底下没人能伤的了她。” “她指定是有些想你了,所以才来喊你。” 小草越说,柳白便愈发担忧,先前禁忌深处的王座邪祟,联合了秦魏两国的人来袭杀,娘亲都没事。 可这次,她竟然有些虚弱了,这让柳白怎地不担忧? 不多时,柳白回到血食城境内,这次都不用他喊了,柳娘子便已直接将他带回了家。 回到那熟悉的院子,柳白一抬头,见到了自己娘亲。 她一如既往的站在门口等候,只是和往常相比,此刻的她……身上却多了四五道裂痕。 好似有人将她打成了好几块之后,又强行粘回去似得,连带着身上的衣裙都是如此。 而每一道裂痕上边,都是有着金光泛出,连带着她的双眸都变成了金色。 这一刻的柳娘子……让柳白心疼,却又感觉有些陌生。 他眼角溢出泪滴,嘴唇颤了颤,轻声喊道: “娘。” —— (剩下那章很关键,本来写了4k了,但是不满意又全删了,这会还在写,不用等了,白天上午发,求点月票吧,排名一直掉。) (本章完) 第161章 直面真神!【求月票】 第161章 直面……真神!【求月票】 柳娘子看着像是深呼吸一口,旋即那双眸之中的金色便被压下,再度恢复了原先的模样。 只是身上的裂痕却是怎么都得不到消除,依旧存在,点点金光从中渗出。 她站在台阶上,低头看着担忧的柳白,鄙夷道: “瞧你这模样,还说自己长大了,哪有长大了的样子!” “可是娘你……”柳白欲言又止。 柳娘子已是转身进了屋,语气随意,好似掉了根头发丝一般寻常,“只是些许小伤罢了,养几天就好了。” “真的吗娘?” 柳白看着柳娘子身上的伤,怎么都不像是小伤……这身子都好像是被分成好几块了。 “我骗过你?” 柳娘子冰冷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柳白想了想,这点还真没有,柳娘子也没必要骗他。 可能这对自己来说是不得了的重伤了,但在娘亲看来,也就养几天的事情? 柳白想着要是看不见娘亲恢复,他这次是不准备离开了。 他跟着进了屋,发现柳娘子又已经去了地底,他又连忙跟上。 以他鬼体的身高,尤其是那头顶能劈出阴雷的双角,站在这地底的屋子里边,差不多是要稍稍弯腰才行了。 不然头顶的双角就会抵在“屋顶”上。 柳娘子来到茶桌前坐下,柳白也是注意到了,茶桌上摆放着的茶具,正是他上次回来时带的那套玲珑镂瓷的瓷器。 “以为自己当鬼长大了,就要娘抬起头来看你了是吧?” “不是不是。” 柳白也觉得娘亲有点反常,往日里她都只会对自己的人体发脾气,对自己的鬼体那都是好言对待的。 也正是因为此,柳白想着让娘亲高兴一下,所以才一直用着鬼体。 怎么个今日,倒像是有种想要自己变成人体的感觉? 柳白想不通,但是照做就好了。 化作人体的他,就要抬起头来看自己娘亲了。 只是抬头看去的他,怎觉得娘亲的眼神……有点复杂? 旋即,柳娘子稍稍抬手,柳白就感觉到这整个屋子都被包裹起来了。 一道金色的涟漪笼罩了整个宅子。 这是…… 柳白记起来了,柳娘子上次这么正式的跟自己说话,还是在她杀完王座邪祟之后。 现如今是第二次。 柳白见状也是赶忙去到旁边,搬来了那张他常坐的小椅子,摆在了柳娘子面前,乖巧坐下。 “记得上次,也是在这房间里边,我跟你说的那些话吗?”柳娘子缓缓开口说道。 柳白用力点头,“记得。” “嗯,当时我跟你说过,所有死去的走阴人,他们身上的气血,都会以一种特殊的方式消失。” “对,娘亲说过,还说是通过阴珠这个媒介消失的。” 柳白记得清清楚楚,一点也不敢忘。 柳娘子就坐在他面前,身上偶有金光渗出,旋即颔首道:“我这次,就是去确定了一下,走阴人这些消失气血的去处。” “所以娘你就是在那受伤的?”柳白犹豫着还是问了出来。 “嗯。” 柳娘子也没藏着,直接就承认了。 “那去处是……这能说吗?”柳白试探性地问道。 柳娘子嗤笑,眼神当中还带着一丝鄙夷,“这能有什么不能说的。” “走阴人消失的气血,都成了天上那些老东西的养料。” 只是柳娘子说着这话时,她身上泄露出来的金光更甚了,她旋即冷哼了声,眼神一凝,刹那间她全身上下都闪烁出耀眼金光。 “藏头露尾的,有本事下来便是了。” 柳娘子抬头,眼神当中满是不屑。 柳白也是跟着仰头看去,这一刻他看见的不再是头顶的泥土,而是看到了无尽黑暗之中,一个端坐的漆黑身影。 其身形好似无边无涯,囊括了整片天幕。 起先只觉很远,但再看去,又好像近在眼前。 让人看见祂时,就止不住的想要拜服,下跪。 祂缓缓垂下头颅,虽不见其他,但紧接着一道不辨男女的声音便在这地底响起。 “画皮女,吾奉劝你……适可而止。” “呵呵。” 柳娘子就这么抬头与之直视着,没有丝毫的畏惧,“我敢搏命,你敢吗?” 柳娘子冰冷的声音响起,但是那真神却没再回答。 二者就这么对视了片刻,最终,柳白视野当中的黑暗逝去,就好像从天外重新回到了这地底暗室之中。 那尊不知名的真神就这么走了,也没放什么狠话。 柳白再一转头,却是发现自家娘亲身上的伤势……果真就已经好了许多! 至少那些裂痕没这么大了,渗出的金光也黯淡了些,没那么显眼了。 “娘,刚刚那就是……真神?” “嗯,其中的一个罢了。”柳娘子说的很是随意,甚至还跟刚刚一样,不屑。 所以说,走阴人身上的气血,最终都是被天上的那些,所谓的真神给吸收了? 只是娘亲怎么直面真神之后,自己的伤势反而好些了? 柳白又抬起头看了看。 柳娘子却以为他在担忧,“放心,祂们现在下不来的,至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下不来。” “至于盯上你……我既然敢把祂引得露面,就能让祂看不见你。” 柳娘子有这自信。 “不,我是在想,我要多久才能打得过祂们。” 柳白说的认真,这也的确是他刚在想的事情,他在想到底还要过去多久,自己加点才能够加成数值怪? 就跟现在一样,又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他估摸着自己的气血跟灵性,都足以支撑他聚出其余的三气了,只是苦于还没找到合适的聚气之物。 只可惜,这真神不露血条啊……实在不行,要是能看到祂的气血什么的数值也好。 “不愧是我儿。” 柳娘子听着这话,稍稍低头,笑着伸手捏了捏柳白的小脸,但很快,她又坐直了身子,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你知道我这次喊你回来,是为了什么吗?” “孩儿不知。” 柳白也坐直了身子,他知道柳娘子这么直接喊他回来,绝不是为了让他看看伤势,必定是有着大事。 “喊你回来……是为了好让你明白你以后要走的路。”柳娘子缓缓说道。 “我要走的……路?” “嗯,你现在只是这么漫无目的的想着提升实力,然后去把我当年的对头都砍死,是吧?” 柳白点头,他就是这么想的。 “你这样想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甚至等到了后头再确定你要走的路,那也无妨。” “只是……” “只是什么?”柳白认真问道。 柳娘子说着竟是自嘲的笑了笑,“没什么,以后你就知道了。” “以后……” 柳白眼神有些黯淡,“娘你总说以后以后,到底什么时候才算是以后呢?” 柳娘子也是头一次考虑这问题,但是她稍稍思量就给出了答案。 “那起码要打得过我,才是以后吧。” “好!” 柳白一口气答应下来,虽说这事很难,但起码有了个目标不是? 柳娘子继续说道:“首先也即是最重要的一点,你不能放弃你的人体,也就是你走阴人的身份。” “好。” 柳白也没想过放弃,甚至都没存着点加鬼体了。 而是把每天的属性点都加在了气血上边。 只是……先前向来是看不起人体的娘亲,怎么一改常态的说要我走走阴人的路子了? 柳白没问,柳娘子继续说道:“至于我口中的你未来的路子……这对你来说更加遥远,但你现在也应该着手准备了。” 柳白觉得,娘亲这次怎么好像有些……急了? 或者说是迫切。 “那我应该怎么准备呢?”柳白知道,娘亲接下来要说的才是重点。 甚至就连柳娘子也是稍稍沉吟之后,这才轻声说道:“技近乎道。” “技近乎道?” 柳白听过这个词,但是没曾想这世界也有这说法。 “嗯。” “这技近乎道是以前的说法,现在来说的话,应该是艺近乎道。” 柳白这下听懂了些,“娘亲你的意思是,要我找一门我喜欢的术,然后钻研到极致,是么?” “不。”柳娘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只修一门术,当不了大用,你要做的是尽可能的接触更多的术,然后修行,最后从这万千的术当中,走出自己的路。” 柳白愈发明白了柳娘子的意思。 “那我要是学的这么多,到时候越来越混乱怎么办呢?” “别人兴许有这个苦恼,但你不会的。”柳娘子没有说为什么,只是说了结果。 “因为我是您的孩子,是吗?” 听着柳白的话,柳娘子嘴角抽动了下。 “公子,娘娘说了你不会混乱就不会混乱的嘞,你想那么多干嘛呢?”坐在茶桌上的小草抱着自己的膝盖,叽叽哇哇的说道。 “那以后我除了提升自己走阴人的实力,就还要去学术,各种各样的术,是吗?” “嗯。” 事情好像有点简单,但好像又有点难。 “血食城的这些都是小打小闹,学的术也都是些杂七杂八不成体系的,你要开始的话,就从现在的云州城开始吧。” “学媒妁会的红线牵丝媒妁术,学射覆堂的射覆之术,还有酒鬼盟的酿酒法门。” 柳白听着前两个都能门边,可这最后一个,“娘,如今的云州城里没有酒鬼盟了,有的是腊八教。” “那可能就是被灭了,腊八教应该是学了一丝节令楼的本领,用的也就是腊八之术。”柳娘子说的随意,在她看来,一个势力的兴亡属实是太过平常了。 柳白听完后也是更加清晰明了了。 若说先前走天下是漫无目的的走到哪算哪,哪能提升实力就去哪。 但现在这路子可就清晰了许多。 学术! 哪里有术就去哪! 目标就是学遍天下之术! 柳娘子看着斗志昂扬的柳白,心中终究有些不忍,“娘先前跟你说的那些,也都是有用的,你要不愿意走这条路的话,也能留在娘身边。” 柳白听了却是咧咧嘴。 “好男儿志在四方。” “我不怕路难走,只怕娘对我没希望,现在娘告诉我要怎么走,那才算好哩。” “只是……娘你能和我说说,这次是怎么吗?” 柳白说完凑近了些,侧着耳朵朝向了柳娘子,摆明了就是一副要说悄悄话的模样。 小草见状也是一骨碌爬了起来,然后将自己的耳朵凑了过去。 可还没等它靠近,柳娘子就已经提起它的耳朵丢了出去,而后在柳白耳边缓缓说道: “因为我发现……我杀不死祂们,既然如此,那就需要你搭把手了。” 柳白听着瞬间坐直了身子,眼神当中难掩……激动。 然后他抬起头,也没说话,就这么看了眼头顶,再低头时,便已是见着柳娘子点了点头。 “好!” 柳白一口答应下来,甚至是捏了捏拳头轻轻捶打着自己的膝盖。 屠神! 这在别人听了兴许会胆寒的事情,但在柳白听了,却是无比的兴奋。 甚至一时间,他都觉得杀人没什么意思了。 要杀,就得杀尽天外的那些个真神! 这才是走阴人该走的路子啊。 他忍不住深呼吸一口,这才稍稍压下心中的激动,“娘,这是你一直在做的事情吗?” 柳娘子回答道:“一开始不是,但后来是了。” “所以接下来……还得你帮这个忙。” 所以娘的意思是,鬼杀不死真神,得走阴人才能杀死? 柳白刚想着问问是不是这么回事,但是还没等他问出口,柳娘子就已经缓缓摇了摇头。 “有些事不能说太多,毕竟祂们也是要面子的,万一说多了……狗急跳墙就不好了。” 柳娘子微微笑道。 “好,孩儿知道了。” 一时间,柳白只觉得干劲十足,甚至恨不得现在就出去大干一场。 只是他看着柳娘子身上的伤势,还是决定再等等。 天大地大,没有什么事能有娘亲的事大。 娘俩聊完,柳白也算是明确了自己未来的路子,至少走的不会这么迷茫了。 至于为何要屠神…… 柳白也有些猜测,比方说可能是祂们拦住了向上的大道,又或者说是祂们不允许有些人长得太高。 但这些其实都没关系。 只要娘说了,要杀谁,那就去杀谁! 接下来在家呆了一天,柳白也没离开过柳娘子的身边,就这么时不时地看上一眼。 结果也发现了,柳娘子果真没有撒谎,她身上的伤势的确是在恢复着。 而且比柳白预想中的还要快。 等着到了傍晚时分,那些裂痕都只剩一条淡淡的金线了,柳娘子又要去厨房做饭。 柳白自告奋勇说柳娘子今天不舒服,晚饭就交给他吧。 可没曾想柳娘子呵呵一笑,“你做饭?我只怕你是在下毒。” 小草听了也是配合的说道:“对嘞对嘞,公子做饭那就是在浪费粮食。” 柳白:“……” 晚饭后,柳白当晚也不愿自己睡了,说什么也要跟柳娘子睡在一起。 她拒绝了几次后也就同意了,然后柳白躺着睡不着,也就给柳娘子讲述他在城里经历的事情。 柳娘子没打断,就这么默默地听着。 等到柳白讲完,她才说道:“不用猜了,螟蛉观螟蛉之子,指的就是那螟蛉观的那几个开山祖师。” “他们就是黑墓收下的螟蛉之子,也难怪,当年他一直说他没有弟子,原来那几个都是他收下的义子。” 柳娘子的语气,也颇有一种听了八卦的感觉。 柳白听完柳娘子的答案后,则是眨了眨眼……这,也能算个秘密吗? 螟蛉之子,竟是说的这么回事。 可既然如此,螟蛉观为何要隐藏身份? 甚至改名为神霄观…… 柳白觉得,这件事的话,等着他回去后翻一翻那个时代的一些史书,兴许能找到一些答案。 睡前说了会话,柳白又一如既往地道了声“晚安娘亲,明天见”,也就昏昏沉沉睡去了。 柳娘子则是彻夜未眠,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翌日。 柳白依旧没有急着出门,而是在家里捣鼓了一天他所会的术,当然,这只是为了打发时间,更多的还是他不想这么急着离开。 他想看着娘亲的伤势好些了再走。 即至傍晚,刚吃完晚饭的柳白便是感知到了生死棋盘上传来动静,他点着火出了门。 来到院子里头,这才取出。 这次冒头的是红卒鬼,“有人没,有人没,大消息来了,绝对不是红马上次说的那种骗人的假消息了。” 他这话一出,红马立即就出来了。 “红卒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呢?你说的这话,真是好伤妹妹的心呀。” “我们都是红棋子,咱俩不应该和和睦睦嘛,你怎地这般绝情呢?” 红卒鬼不说话了。 黑象现身,柳白紧跟着现身。 “咦,黑将大人,您回血食城那边去了?” 现实中的位置会在生死棋盘上显示出来,所以黑象当即发现了柳白位置的变化。 “嗯,云州城也没什么新鲜事,就回来了。”柳白懒散的说道。 “嘿嘿,黑将大人莫慌,听完我这消息,您铁定就会觉得,云州城要热闹起来了。” 红卒鬼好似献宝一般说道。 “哦?那你说吧。” 柳白依旧浑不在意,但实则却是已经竖起了耳朵。 “这事没有不听的吧?”红卒鬼再度确认道。 “既然是你说的,那就听听吧。”黑象一副老神在在的语气说道。 红马没说话了。 红卒鬼也就开了口,“日落山……有消息了。” “日落山的消息不是一直都有?”黑象反问道。 “你看,又急。” 红卒鬼:“据可靠消息,日落山其实根本不是一座山的名字,它的意思是……埋藏了木家宝藏的那座山,只有日落时分才会出现怪异,也即是说,只有日落时分才有可能找到那座山,其余时间都找不见。” “什么?这消息保真吗?” 黑象一听这话,语气都变了。 “这事可做不得假哦红卒哥哥。”红马也说话了。 红卒鬼则是“嘿嘿”笑道:“当初约定的第一条,就是消息要保真,所以你们大可放心。” “行,欠你一次,走了。” “我也是。” 黑象跟红马先后离开,柳白则是还说了句,“你这消息还挺多啊。” “嘿嘿,能帮到黑将大人就好。” “事情紧急,我也溜了。” 红卒分享完了消息,也就跑了。 柳白这才不紧不慢的收了棋盘,摘下面具,可也就在这时,他耳边响起了柳娘子的声音。 “你的信到了,我已经帮你拦了好一会了。” 柳白适时抬头,只见那只胖嘟嘟的信鸽凭空出现。 小草见状也是说道:“公子,今晚这可是有点热闹嘞。” —— (终于写出来了,日万的一天,求月票啊!!对了,今天好像看不见本章说了?你们能看见吗) (本章完) 第162章 螟蛉观,明日观【感谢沈总的盟主】 第162章 螟蛉观,明日观【感谢沈总的盟主】 “确实,我也感觉挺热闹的,可能是城里安静了两天,神霄观那边的消息也都发酵的差不多了吧。” 柳白说话间抬起左手,这胖嘟嘟的鸽子也就落在了他手臂上。 他熟稔的从这鸽子脚上的信筒里边抽出那小小的信纸,也在猜测着到底是谁写的信。 大弟石像鬼有点可能,先前柳白在神霄观地窖给它传信的时候,就已经透露过了神霄观螟蛉观的事情,也让它不用在林家那边蹲守了。 后续……柳白也不知它去了什么地方。 指不定就是从哪摸来点消息,然后来问真假。 二弟二笑道长不大可能,他现在被纸伞会追杀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甚至就连神霄观大战时他都不敢露面。 所以他没什么事,也不大可能传信。 最可能的就是老四那骚蹄子了,指不定又想把自己喊去找机会看能不能白嫖自己。 只是柳白抽出信纸后,没再闻到那熟悉的狐骚味,他就知道不是那狐女传的信了。 拆开,字迹显现。 “三弟,贫道先走一步了。” 只这一句话,柳白就知道是谁了,二笑道长他竟然跑路了?! 而后柳白也没急着看后边的内容,而是用那金色的口哨在这信纸的右下角轻轻刮了刮。 印记还在,说明信使真的没再看自己的信了。 想来也是,不管是自己的威逼还是他自己的狗命,他都应当是不敢再看这信笺了。 柳白这才往下看去。 “今天这封信,贫道只写给了你,所以有些事三弟你知道就行了,也不必与别人言说。” “神霄观的事情……想必三弟你已经知道了,贫道的师父无笑道长受了重伤,加之师兄一笑又不在,如此一来只能由贫道长侍师父左右了,故此远游。” 柳白起先第一眼见着这信的时候,他还以为是二笑道长藏身的秃鹰岭又被纸伞会发现,所以只能被迫逃命了。 没曾想,他竟然是跟着无笑道长一块跑路了。 如此一来也算好,至少这一路上,无笑道长也是有人照顾着了,而且师徒俩分别许久,想来也是能一叙师徒旧情。 信上的内容还很长,柳白接着往下看去。 “接下来的内容,贫道也是第一次得知,而且还是师父叮嘱,让贫道只告知你一人,所以还请三弟保密。” 柳白瞬间打起了精神。 大事……要来了。 “师父说,螟蛉之子指的就是这神霄观的三位开山祖师,他们尽皆都是螟蛉之子,至于是谁的义子……三弟你绝对猜不到的,甚至就连贫道都从未敢想。” 柳白刚激起的热情就被浇灭了,若是昨天收到这信,他兴许还能激动期待一下,可现在……这事柳娘子昨晚都已经猜到了。 果不其然,这二笑道长的后一句话就是。 “开山的祖师爷,竟然会是黑墓的螟蛉之子!那神霄祖师就是当年大名鼎鼎的东仙! 无量那个天尊,贫道刚从师父口中得知这消息时,差点没被吓晕过去。” 在二笑道长看来足以把他吓晕过去的消息,但是在柳白看来……就这? 他接着往下看去。 “后边为了掩盖螟蛉观的存在,便将螟蛉观改名为了神霄观,至于为何如此……贫道从师父口中得知,这是为了掩盖另一座道观的存在。” 还有道观? 柳白这下终于来劲了,果不其然,有些话无笑道长还是没有说出来。 还是得二笑道长来才行……但他又说了,这是无笑道长叮嘱,让他只告诉自己一个人的。 难道说,无笑道长发现了点什么? “那座道观便是叫做……明日观,师父告知,木家真正的宝藏,是藏在了明日观里头。” “至于这日落山到底存不存在,师父说或许真的有,或许真的没有。 他也不知道,兴许只有当年的木家老祖木人可才清楚了。” “明日观的地址,师父也不晓得,他们只是为了守护这秘密而生…… 好吧,师父也告知了,实际上我们螟蛉观这一脉都是背负了咒魇,但凡知道这秘密的,都不能去窥探明日观的秘密。 否则就会暴毙而亡,甚至为此死过一个观主了。” “完蛋,贫道还想着去找找明日观在哪,但贫道现在知晓了这秘密,也就中了咒魇。 据说这还是黑墓当年亲自定下的咒,没救了,除非实力强过黑墓,否则就破不开这咒魇。” “所以这秘密只能交给三弟你了,你不是我们螟蛉观的人。 但现在知道了这秘密,快去吧,三弟! 速速将这明日观找出来,到时若是有机会就跟贫道……不,不,别跟贫道说,贫道还想活着。” “只是贫道依旧好奇,这可是天大的秘密,师父为何会让贫道告诉你呢?” “莫非你是我师父的私……不,不可能。” “好吧,贫道去求了师父,他不说,他只是说等你找到明日观的宝藏之后,自然就会知道,他为何会将这秘密告诉你了。” “不得不说,三弟,师父对你可真好啊,你日后若是飞黄腾达了,可不能忘了你还有个二哥,不,你现在已经飞黄腾达了,但是二哥又得走了。” “唉,说再多,贫道也都已经走了,也罢也罢,山高水长,愿他日还有再见的机会。 三弟,珍重。 记得替我跟大哥还有四妹道个别,希望他们能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吧。 二笑。” 柳白这次没再停,而是一口气将二笑道长寄的这封信一口气看完了。 可也就是看完后,他迟迟难掩惊讶。 所以这日落山……哦不,这木家最大的宝藏,竟然就这么,被自己得知了? 螟蛉观其实是木家宝藏的守护者,他们守护了明日观的所在。 世人皆知日落山,却无人去寻明日观。 日落山或许存在,或许不存在,但从二笑的这封信来看,这日落山就算是真的存在,里头放着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值钱的货色了。 至少和明日观相比,肯定是这样。 只是这明日观……又在什么地方? 柳白念头刚起,他就想到了一个地儿,那是他第一次去云州城的时候。 红卒鬼约的那地方。 蛤蟆山上的“日日见”,那就是一处道观。 最后一个字是“观”,从前头两个‘日’字来看,倒也对得上明日观这个地方。 所以说,这木家最大的宝藏,真的会在那蛤蟆山上? 就在那个,自己第一次进城时所待过的地儿……一时间,柳白只觉得有些恍惚,甚至有些不大敢相信。 不管如何,到时去看看就知道了。 “你去这神霄观的时候,是用人体去的吧?”背后倏忽响起了柳娘子的声音。 柳白点了点头,“对。” “那这无笑应当是发现你聚的气了,他知道你是用黑墓的法门聚的气,至于他口中的宝藏……多半就是黑墓用来遴选弟子的。” 柳娘子对这一切好像都手拿把掐。 “啊?那就是说我是黑墓的弟子了?”柳白有些诧异。 “呵,他一个走断头路的还没资格当你的师父。”柳娘子冷笑道:“等你先找出他留下的那些东西看看,他要选弟子没这么简单的。” “多半这后续还有别的事宜。” “到时真要选中了你,我给你样东西便是了,他不敢收你的。” “好嘞,我听娘的。” 柳白说完便是准备给二笑回个信,可等着他一开口,这信鸽便是立马说道: “我找不到他了,我找不到他了。” 这即是说明,二笑已经跟着无笑离开了云州境内了。 超脱了信使所能送信的范围,信使也找不见了。 只是如此看来,也还好事先找到了这信使,并且跟他好好交流了一番,如若不然就这么任由他继续翻看自己的信笺。 指不定这秘密还会被他知晓。 但也大意不得,等着去了城里,还是可以去他铺子里看看,若是敢骗……那就对不住了。 真神会原谅你的。 “嗯,没什么事你就早点走吧。” 柳娘子又要开始赶人了。 柳白看着身上已经看不出伤势的娘亲,依旧说道:“再过一晚吧,等着明天一早孩儿就走。” “随你。” 柳娘子说完后,也就转身回去了。说呆一晚就是一晚,等着第二天早上起来,见着柳娘子果真像是没什么事了,柳白也就告辞了。 他准备先去那蛤蟆山上的道观看看,看那到底是不是明日观。 等着他反应过来时,才发现已经被柳娘子送到这山岭之中了。 稍稍辨别了下方向,不过半晌,他就已然看到了那位于山窝窝中央的蛤蟆山。 和第一次来的时候没什么两样,看着一切照旧,依旧是那“聚宝”的风水位。 想来那木家把东西藏在这,那也倒算是合理,至少从风水的角度来看……还行。 他身形落下,来到这破烂道观门口。 抬头看去,那块老旧的牌匾依旧在上边吊着,风吹晃荡却始终不见落下。 “日日见……还是说明日观?” 柳白心中呢喃了一声,而后走入了这道观里头,空空荡荡,依旧不见神龛神台神像,只有四角挂着的布满灰尘和蛛网的幡布还在。 道观正中央那个被挖出来的火塘子里边,还有未曾燃尽的炭火。 想来是昨晚还有人在这露宿了,柳白多看了眼,发现那炭火里头还有个烧成了黑炭的地瓜。 啧,浪费粮食。 柳白行走在这道观各处,全力感知着这四周的一切,企图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可临着等他绕着这道观转了一圈,也没发觉丝毫的异样。 他不信,又去了外头,绕着这道观外边转了一圈,甚至都还将那牌匾卸下来看了看,可依旧什么都没发现。 柳白最终回到了这道观前头。 三级的鬼体被人称之为鬼物,能溶于黑暗不被人察觉,四级的鬼体就跟走阴人当中的阴神一样,拥有鬼影。 而五级的鬼体,则是被人称之为“鬼铸身”。 等到了六级,柳白也了解过一些,这个相当于走阴人当中修第二命的邪祟,便是叫做……秽。 单纯的,就是叫做秽。 鬼铸身的话,即是说这邪祟到了这地步,不管有没有鬼身,都能铸就自己的鬼身了。 有的则更强,没有的也能铸造自己的鬼身。 鬼身一旦铸就定型,也就不能更改了,柳白打小从鬼婴时候开始就有着自己的身体,而且还是极为纯粹的鬼身。 所以哪怕是到了这个境界,他也没怎管。 反正依旧能飞,还多了个放阴雷的能力。 他站在这,背后一道阴影走出,旋即这阴影往地上一躺,便是好像水滴一般渗入进了这泥土之中。 这也是柳白鬼影的一个能力。 他不知道别的鬼会不会,反正他是会,旋即鬼影穿梭在这地底,里里外外绕了一圈。 却也没个结果。 所以说……难道这蛤蟆山上的“日日见”,不是“明日观”? 并不是没这个可能……但只能说,这个可能性极小。 因为柳白还想起来了另外一点,他当时是怎么在茫茫群山之中找到这个道观的? 是因为红卒鬼的邀约,而红卒鬼这个老东西吧……娘亲只是第一次露面,就说了他是木家的鬼。 虽然当时这红卒鬼矢口否认,但柳白依旧相信自己娘亲的判断。 如果真要不是的话,他当时为什么会挑选在这地方见面? 而且从他跟黑象的对话来看,他都已经在城内被囚禁了许多年了。 试问这样的一个鬼,随口一说就能说中“日日见”这个地方。 一次意外是意外,接连几次的意外……那就是人为了。 所以说柳白还是觉得,这“日日见”就是明日观的可能性比较大。 想到这他掏出了棋盘,他觉得如果真要是这样的话,那么红卒鬼肯定是知道一些什么的,如若不然,他当时就不会选中这地儿。 只可惜,这棋盘没有“私聊”功能,不然就能跟他说明的,看他如何招架。 但是没有“私聊”,只能“群聊”。 柳白依旧在棋盘上显化了自己的棋子,然后喊道:“红卒。” “黑将大人有什么吩咐?” 红卒鬼一如既往的能随时回复。 柳白刚想开口,红马又出现了,但是黑象则不在,估摸着是有事忙去了。 “我又路过了这熟悉的地方。” “哪……哪呢?”红卒鬼声音好像有些颤抖。 “蛤蟆山啊,还能是哪,要不红卒你现在过来,咱俩叙叙旧吧,如何?”柳白带着面具说道。 “呵……呵呵,黑将大人说笑了。” 不知他事先想起了约架不敢来的事,还是其他的什么,总之他就是看起来有些不太自然。 “怎么?你们之间是不是还有点什么呀?红卒哥哥,跟我说说呗。” 红马又开始用那副娇滴滴的语气说话了。 红卒没有搭理,红马又转而对柳白说道:“黑将大哥哥,那你跟小女子说说嘛。” 不等柳白开口,红卒立马义正言辞的说道: “黑将大人,只要你不将那件事告诉给红马,你欠我那次就算了,如何?” 看着这个不知是想隐藏蛤蟆山,还是想隐藏自己黑历史的红卒鬼,柳白也觉得挺有意思。 “行,成交。” 眼睁睁地看着柳白就在自己眼前被红卒收买,气的红马哇哇大叫,然后说道: “黑将大人,你也欠小女子一次的,只要你将这件事告诉小女子,那次就免了好不好嘛?” 红卒义正言辞刚想开口,红马凶道:“你闭嘴,我跟黑将大人说话,哪有你说话的份!” 红卒还真就没敢开口了。 柳白见状则是笑着说道:“这一次……怕是不太够吧?” 意思很明显,得加点次数。 红马也洒脱,继续柔柔弱弱,就像是在柳白耳边撒着娇一般说道:“那就小女子欠你一次嘛,好不好呀,黑将……爹爹?” 柳白还没什么感觉,他背后的小草就打了个哆嗦,然后再柳白脑子里边说道: “公子,这红马指定是个狐狸精,好生恶心,恶心死小草了,呕——竟然说这话,太恶心了。” 柳白也是没想到,这红马竟然会这么说,这跟上辈子喊别人“爸爸”有什么区别? 这么看来,这红马指不定真的是个狐狸精…… “你这就有点离谱了吧红马……”红卒鬼好像有种无可奈何的感觉。 “怎了,有本事你也喊呀?” 红马不以为耻,反而很是自豪。 红卒没辙了。 好在柳白也没打算将这事说出去,不管如何,知道这地方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行了,玩笑到此为止,散了吧。” “这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信用,总不能被我们几个玩没了。” 说起正事,红卒跟红马都还是拎得清的,纷纷说了是,也就散了。 只是柳白散了棋子后……也没走远,而是就在这附近寻了个山头等着。 他在棋盘上点醒了红卒,还有一层意思就是……想看看他会不会过来看看。 毕竟越紧张这里,就会越害怕出事。 而且顺带着柳白也想看看这白天的日日见和晚上的日日见,有没有什么不一样。 于是他又在这等了一天,其间他还用人体进去,放出肺金蛟跟心火猿来试了。 可结果都是如此。 没能见到半点线索,即至夜晚,这山林子里边还真来了几个过路的走阴人到此借宿。 柳白居高临下看着,都是赶山的,有个甚至还是养了阴神的也在这赶山。 他又让鬼影过去盯了一宿,也没发觉他们有什么异常。 所以说,红卒鬼这么心大,都不来这地儿看看,还是说他太稳健了,不敢来? 柳白不得而知,只是暂时发现不了他也没办法。 他准备进城去找找别的道观的消息,总不能真就在这一个道观上边吊死了。 所以等着天刚蒙蒙亮,他就北上进城了。 (本章完) 第163章 柳白的路【求月票】 第163章 柳白的路【求月票】 云州城对日落山的查探,好像是真的有了点进展。 至少柳白在高空俯视望去,发现这从西边城门从出城的人是络绎不绝,甚至把原先那条官道都踩宽了不少。 其余三个大门,人反倒是少了许多。 而这些人所去的目标,也都很明显了。 西边往西的……岘山! 柳白远远地围着这云州城转了一圈之后,最终还是选择了从东边进城。 从哪都是走,左右从这进门,还能去信使开的那个茶水铺子看看。 进门的走阴人还是有一些,但是出门的就不见了。 坐着马车顺利的进了城,柳白走走停停地问了几个点三火的走阴人后,便也寻到了丁字街口的茶铺。 铺子不大却也还分了上下两层,门口挂着茶旗,上边绣着字。 “农。” 估摸着就是这信使的姓了,茶铺里边的装饰倒是崭新,让人看着舒坦,甚至都还在窗台上摆放了几株会动的草木山精。 引人注目的同时也能招揽点财气。 柳白只是看了一会,便晓得了,这铺子只接待些走阴人。 许是见着他在这门口观望,不知情的信使把手上的活计一停,走了出来蹲在门口,笑呵呵的说道: “小兄弟,你这是找人呢,还是喝茶呢?” 柳白毫无顾忌的跟他对视着,看了一阵,他就大概知道结果了。 这信使多半是真的没看二笑道长写的那封信,如若不然,必定不可能这么心安理得的在这经营生意。 至少怎么都会有所行动,有所表现才对。 但是也不排除别的情况,所以柳白说道:“找人喝茶。” “哦?找谁呢?” “你。” 信使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也是明白了什么,这几天提心吊胆的他,终究是等到了结果。 眼前这古怪的小孩,八成就是那鬼王派来的了。 所以柳白就被请上了二楼,这信使还给他上了最好的茶。 名字取得很长,好像是叫“乌龙命火绿地”什么什么的茶水,说是效果很好,喝进去能提升气血增长命火之类的。 可等着喝了几口,柳白也就知道了。 骗骗嘴而已,也就喝进去的味道不错。 他抬头看着在面前坐立不安的信使。 也没多说什么,反正确定了他没有欺骗,也没再看二笑给的那封信,那也就够了。 “行了,我还是下去喝吧。” 这二楼景色虽好,但柳白听着楼下的几个走阴人在说日落山的消息,他想下去听听。 “好嘞好嘞。” 信使不敢拒绝,又帮忙给柳白端着茶水去了楼下,寻了个靠窗的位置给他坐下。 几个茶客见着这养阴神的掌柜如此伺候一个聚五气的小孩,也是难免多看了柳白好几眼。 甚至等他坐下后,连说话声都小了许多。 出来混的,没几个是蠢的,自然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柳白也没出声搭理,只是默默吃着信使送来的干果,喝着茶水,顺带听着他们的言语。 总共只坐了三桌茶客,有一桌还是跟柳白一样,都是一个人的。 临着门的那俩茶客,看着营生应该算是不错,穿着锦绣华服,人也养的白白胖胖的。 面对着柳白的那个留了八字胡的男子抿了口茶水,感叹道: “若是再没像神霄观这样的线索被找出来,单靠这么大海捞针的在岘山上边寻,没个三四年怕是都难有结果。” 背对着柳白的这个穿着蓝色袍子的男人回答道: “这有什么关系呢?三四年的时间博一个一飞冲天的机会,你问问看这世上有多少人愿意。” “再说了,你以为在岘山上边这样搜寻,真没点好处?” “你也不看看这段时间以来,城里那些收山货的铺子,卷了多少好东西?一个个都吃的满嘴流油。” 他俩这说完,柳白右手边那一个人喝茶的男子紧跟着就说道:“这位郎官说的是在理。” “但你也不看看,就这两天,那岘山到底吃了多少走阴人?” “昨儿个小老弟我回来的时候,都还听说腊八教那边有个养了阳神的大家,被岘山里边的一个秽叼走了。” 柳白听着这话又是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虽说这人穿着换洗干净的衣物,但他身上那股狠厉的气息还是一眼都能看出。 这人多半是个山里讨生活的,估摸着是赶山,跑山一类的行当。 这茶铺子里喝茶水,大家也都是体面人。 自然没那种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情况。 至少现在是没有,那蓝袍服男子听见他说话,还转过身来抱了抱拳,“见过这位英豪。” “当不得。” “只是这现如今城内几家大势力,诸多行当,万千走阴人都在岘山上边蹲着,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的,咱看着就是了。” 这两伙人说着话,余下那桌子上坐着的则是对年轻男女,他们听着言语对视一眼,最后那年轻男子也是起身搭话道: “几位老哥,小弟近来听好些人说起那岘山的水车坳……是不是有点讲究呢?” 说完不等回答,这人又朝那柜台后边的信使说道:“劳烦店家掌柜的给这三桌客人上一份杏黄橘,谢谢了。” 说着他又朝几人都抱了抱拳,这才坐下。 一番礼仪拿捏得的是极为到位,连柳白也没想着,自己竟然还捞着了一份吃食。 门口那俩白胖的走阴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那八字胡的男子说道:“小兄弟破费了。” “水车坳这地儿啊,倒是跟日落山关系不大,只是因为那里发现了处宝地,因而惹得城内三家以及众多走阴人争抢。” “多的我们兄弟也不大清楚了,这位走山的英豪可能晓得多些。” 年轻男子朝他俩抱了抱拳,又转而将目光看向了那独坐的走山人。 后者碾开一粒生丢进嘴里,稍稍直起腰身,“水车坳藏了块养火地,是个走阴人只要待在那,命火都能越烧越旺,现在几家都忙着划分场地,州府那边也去了,要分一杯羹,估摸着这几天也快出结果了。” 他说完还伸了个懒腰,“你们没去不晓得,水车坳这前几天,真就跟屠宰场一样,阴神以下的走阴人只要敢过去,那基本上都是去一个死一个。” 年轻男子听完脸上竟然露出一丝欣喜,连忙起身朝其抱了抱拳,“多谢这位大哥,谢过这位大哥。” 信使端着几份橘子走了过来,一桌一份,最后竟还赠了一份给那桌年轻男女。 “你请大家吃,我请你吃。”信使呵呵笑道。 门口那八字胡的男子抚掌道:“成啊,农三凤,这事办的敞亮!” 信使农三凤转身朝其笑道:“客气客气。” 柳白闻言则是跟那年轻男子说道:“我初来贵地,连水车坳也是头一次听说,属实是抱歉了。” “哎,小兄弟客气客气了,一份果物而已,无妨。” 店内尽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只是聊完这个也就都说开了,那独行的走山人最先离开,紧接着是那对年轻男女,临着他们甚至还把随身带来的一个四角镶金的玉盒落在了这里,农三凤还给他俩送了出去。 柳白吃喝一阵,跟余下的那一桌差不多是前后脚离开。 信使农三凤弯着身子送他出门,临着到了门口,柳白才跟他轻声言语。 “大人很满意。” 得了这话,农三凤像是长舒了口气。 离开了这茶铺,柳白便径直去了城南司徒红买的那院子,城大,他赶马车都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才寻到地儿。 有几天没来了,柳白也发现司徒红是找人更换了门庭,修缮了墙户。 门从里边锁着,柳白只是点了把火,司徒红下一瞬就已然从门后开了门,眼神当中也是难掩惊喜。 “公子!” “嗯。”柳白进了门,才发现这院子也被她修缮一新,都是该换的换,该整的整,至少像是个住人的地儿了。“你家老祖呢?有消息没?” 柳白还等着他将司徒蕊带回来,打听打听黑象的消息。 “有……他昨天回城里休整了一下,说他的确是在岘山上边找到了司徒蕊的踪迹,现在正在追。” “那就行。” 两人说着也就来到了大厅里边,司徒红很自然的从屏风后的书架里头抽出了几叠纸张。 “这些都是奴婢这些天收集来的消息,都已经按日期归类好了。” “隔壁还有按照地点分存的,奴婢这就去取。” 司徒红一如既往的贴心,只要交给她的事情,她都办的妥妥的。 “等会,你对这云州……了解多少?” 听着柳白的问话,已是走到门口的司徒红转过身来,轻声回答道:“先前在血食城那几年,奴婢没能点火,大多时间都是在了看书上边,所以对这云州……应该还算是颇为了解。” “行,那你先忙,一会我有事要问你。” 柳白挥挥手让她去取,他自己则是翻看起了司徒红收集来的这些消息。 一条条看去,每一条消息后边,司徒红都还标注了来源,很是细致。 神霄观出事之前的,柳白大致扫了眼也就是了,他重点看的还是神霄观出事之后的。 比方说这射覆堂,他原以为尊老人死后,这射覆堂会分崩离析,至少也要来个大乱的。 可没曾想,尊老人死后的第二天,这射覆堂就冒出来了个新的修第二命的走阴人,名叫“寇立三”,他直接以强势镇压了其余几座山头,顺理成章的成了这射覆堂的新堂主。 也正是因为此,所以这射覆堂才能继续作为城内三家之一,在水车坳中分一杯羹。 除此之外还有几条可信度比较高的消息,其一是日落山不是山名,而是日落时分才会显现异样这件事,最先是从城主府传出来的。 其二是水火教的两位坛主接连受伤之后,如今水火教就只有一位坛主了,那就是新来的虎姑奶奶。 其三是这几天丧葬庙活跃异常频繁,已经在城内挑起了很多争端,甚至州府那边都不得已发话,说丧葬庙众再不收手,云州府就该出手了…… 丧葬庙众听完更兴奋了,于是云州城内更乱了。 见着司徒红又拿着一叠纸张过来,柳白一一看完后,便朝她问道:“这云州城附近除了神霄观,还有什么别的道观吗?” 司徒红只是稍加思量,便回答道: “有的,城东出去的白云山上有个白云观,但是相比较神霄观,这白云观的香火就差了些,实力最强的观主也才养出阴神,号‘孤云道人’。” “另外在这城内也有个道观,名为‘天机观’,里边只有师徒二人,还尽皆都是普通人,但因为问卦占卜还算灵验,因而香火也还尚可,再有的话……就远了。” “公子还要继续往下听吗?” 柳白摇头,小草在背后挠了挠他的肩膀,他还是问道:“明日观,听过这个地儿吗?” “明日观?”司徒红回忆了片刻,“未曾听过,可是这云州城附近的?是的话应当已经闭观了,奴婢还需要翻阅一些史料才知道。” “行,你有空去找找,切记这事不可暴露。” 司徒红知道了没关系,但却不能传出去了。 “公子放心,奴婢清楚的。” “嗯,还有就是……如果我要想学到城内这三家的术,你有没有什么法子?” 柳白谨记着柳娘子的叮嘱,聚气之物这事固然重要,但学术这事也不能落下了。 “公子要学他们三家的术?” 司徒红只是稍稍惊讶这事,但依旧很快就说道:“术这种东西,都是各家的珍藏,哪怕是对他们各家内部的帮众,把控都是极严,外边想学……基本上都不大可能。” “而且就算有些机缘巧合学会了,一旦暴露,也会面临着追杀。” “这么说,我要学他们几家的术,就只剩两条路了,要么强抢,要么加入,是么?” “应当……是的。”司徒红微微点头,只给答案,不问为什么。 听着这回答,柳白思考的也多了,强抢的话的确是快,但也难……鬼体能力敌,但不一定能碾压,要是抢一次不成,接下来就难了。 但是加入的话,又太过耗费时间。 那倒不如双管齐下了,加入一家,余下两家就抢! 柳白不是什么优柔寡断的性子,当即问道:“三家里边,哪个当家的实力最强?” 司徒红这下没犹豫了,而是直接说道:“媒妁会的媒姑,她和腊八教的周八腊以及原先的尊老人都动过手,两人实力都不及她。” “也行,那咱就去这媒妁会玩玩好了。” 柳白下定了决心,而且这媒妁会走的路数,跟血食城的红灯坊一样,都是经营些男女生意。 自己要是去加入的话,也算是有工作经验了。 嗯……当媒妁会会主的经验。 再者,老四那狐女,以及棋盘上的黑象都可能是在这媒妁会里边。 自己要是混进去……总归是不可能无聊的。 “公子……真不是在开玩笑?” 司徒红看着眼前这个言语随意的柳白,似有些难以置信,这可是加入一大势力,真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就决定了? “不是,以咱俩的实力加入这媒妁会,应当不难吧?”柳白好奇这点。 毕竟这次可没娘亲给自己铺路了,也不可能去了直接当会主。 还是有点位置要爬的。 “难倒是不难,奴婢养了阴神,公子这年纪也是聚五气了,走哪都不难。” “那行,奴婢这两天就去接触一下,看着尽早加入这媒妁会。” 司徒红没有劝说,反正公子怎么说,她怎么做就是了。 “也别这两天了,一会你就去吧,我也准备去天机观看看。” 柳白准备先去司徒红口中的天机观看看,左右都在城内,来去都方便。 “是,公子。” 司徒红见柳白催的急促,自是连忙起身朝其行了一礼,然后又将这天机观的位置告知给了自家公子,这才离去。 时间紧急,柳白也没多耽搁,离了地之后,便是直奔那位于城西的天机观。 地儿不难寻,到了那附近后找人问了嘴,也就寻见了。 只是让柳白没想到的是,他原以为这位于城内的道观,怎的都应豪华吧? 实在不行,那也起码应当过得去。 可实际上呢,当他走近来看时,却发现这道观……顶多就比“日日见”好一些。 门窗都已经破败了,也没找人修缮,但好在上边挂着的牌匾还算清晰,能看出这地儿就是“天机观”。 “咦,这位小信士也是要算命不成?放心,贫道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小信士尽管问。”背后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柳白也没转身,先是点了把火,后头“嚯”了一声,好像还被吓着退出去好几步。 他这才不紧不慢的回头。 只见自己身后站着一个穿着破烂,但却年轻俊逸的小道士,此刻,他却哭丧着脸,喊道: “小爷,咱这都是正道营生,也没几个活钱,就算有也都是些凡俗之物,入不了您的眼啊。” 其变脸速度之快,几乎仅次于红卒鬼了。 “我只是来看看的,没别的想法。” 柳白说完回头看着这道观,小道士立马又跳上前来,换了个脸,“那小爷您请,您请,咱这道观啊虽是看着破败,但其实却是上等的清修福地哩。” 两人正说着,背后忽有传来个声音,“道长,道长,您要的凤尾我给您买回来了,那店家说都是上好的,全是刚烤出来,还热乎着呢。” 小道士脸一红,连忙转过身去挥了挥手,“什么凤尾鸡屁股的,谁爱要谁要,贫道不食荤腥,从不吃这腌臜物。” 柳白跟着一回头,发现这来人正是上次给自己领过路的帮脚徐小二。 他也见着柳白,大喜出声,“公子!您怎么来了?” —— (呀,月票,您怎么来了,日万跪求) 感谢平生不会相望的10000点打赏,谢谢老哥支持 (本章完) 第164章 柳娘子的故人【求月票】 第164章 柳娘子的故人【求月票】 徐小二跟柳白一搭话,尴尬的就是这小道士了。 他左右看了看,最后还是朝徐小二问道:“你俩认识?” 柳白见着徐小二手里用油纸包着的那四五串还在滋滋冒油的鸡凤尾,又看了眼下意识咽口水的小道士,便抢先道: “认识,徐小二是我的好朋友。” 柳白都说了是好朋友了,徐小二自然不可能说不是,于是连忙笑着点头,“是嘞是嘞,公子是我的好朋友。” 小道士闹了个红脸,挠挠头,这是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 最后干脆一把接过,说道:“贫道不食这些荤腥腌臜物,这都是贫道师父要的,我这就给他拿去。” 说完他转身就跑进了道观的侧房,只是刚进去,里头很快就响起了一道唾骂,“贫道说了多少遍了,你要吃这些腌臜玩意就滚出去!” “还敢拿回房间里边来,你他娘的找死吧,看贫道今天不锤死你!” 屋里很快就响起了闷响以及求饶声。 柳白听了发笑,转身朝着徐小二问道:“你怎的在这?” 徐小二挠挠头,指了下屋子里头,“这小算道长路上遇见我了,托我给他买了点鸡凤尾,他自个不好意思去……” 这倒也正常……柳白又问道:“他俩呢?” 不用说名字,徐小二也知道柳白说的是谁了,旋即他眉眼也是欣喜起来,凑近了些,刚想开口。 柳白打断道:“一会我跟你去看看你,到时再说吧。” “好嘞好嘞。” 屋里紧跟着响起了一声朗笑,“不知这位公子光临,小道有失远迎,抱歉抱歉。” 柳白抬头看去,只见这天机观里头走出来的,赫然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个子很高,柳白估摸着他都快有一米九了,比自己的鬼体还要高大,一双虎目圆睁,满脸的虬须,模样看着很是粗犷。 一身道袍像是系在他身上似得,穿着也显得不伦不类。 只是当他来到门口,看着还没自己腿高的柳白时,多少还是有些错愕的。 但这目光也是一闪而逝,很快就打着哈哈说道:“劣徒不懂事,还不过来给公子道歉。” “没事没事,我也就是听闻……听闻……” “贫道法号大算,这是贫道弟子小算。”大算道长解释道。 “听闻大算道长卜卦之术冠绝云州,所以特意过来看看。”柳白顺口说道。 “哪有哪有,不敢不敢,贫道只是略懂,略懂罢了。” 轿子人人抬,更别说还是个走阴人……小孩,众所周知,童言无忌,但也说明小孩子是不会撒谎的。 这走阴人归走阴人,到底也还是个小孩,这小孩说的话,铁定是真的啊。 冠绝云州的卜卦之法……大算道长摸了摸自己脸上的胡子,只觉得今儿个的天色都好看了,漫天乌云的。 柳白已是跟着进了这天机观,当头这道观中央还是有神龛的。 只是上头并无神像,也无画像。 只是一块漆黑的墨板,上头刻着字:天机玄道,玄道天机。 左右排列,字迹飘逸,让人看了后很是舒服,并不会像神霄观紫霄大殿那样。 说什么“道不得观”。 神龛旁放着功德箱,还有积香台。 柳白踩着旁边的小椅子,先是往功德箱里放了几钱碎银,这才从积香台上点了九支神香,按照“三三三”的数量掐好点燃,而后上香供神台。 等他忙活完转身后,原本玩闹不羁的大算小算两位道长也是肃穆,极为郑重的朝他打了个道家稽首。 “福生无量天尊。” 天机观虽然简陋,但该有的礼仪那都还是得有的。 各自见完了礼,柳白又围着这天机观里里外外的看了个遍,不出意外的没有任何发现。 只是最后回到这天机观里头,大算道长大手一挥,说要免费给柳白算上一卦。 柳白听着有些为难,他知道自己命格有些特殊,这大算道长又是个普通人…… 这要算上一算,万一人给算没了,算谁的? 只是这大算道长一再坚持,说相逢即是缘,说不收钱,说他会十八般卜卦法,说不算就是看不起他。 柳白看着他,拗不过,无奈只好从他的十八般卜卦法里边选了个看起来最不伤人的卜卦法——测字。 两人来到案桌前,大算道长让小算道长去取了纸笔,放在了柳白面前。 柳白蘸了墨,左右看看,便是在这纸上写了个“观”字。 道观的观。 大算道长将字倒转过来看了眼,然后又抬头看着柳白,笑问道:“不知公子可要卜卦何事?” 柳白稍加思量,斟酌着开口,说道:“我要寻个地儿……不是如今城内闹得凶的日落山,是我自己想找个地儿,但是一直苦于没有门路,所以想让道长帮忙算算。” “可。” 大算道长坐在这案桌后头,倒是显得这案桌极为小巧了,他先是仔细看了看柳白写下的这字。 这测字讲究破字,所以看完后,他心中也就有个底了,抬头笑道: “公子这字写的急促,说明这地儿已经困扰了公子有一段时间了。” “嗯。”柳白点头,这很明显了,甚至不用测字也能看出来。 大算道长又低头多看了几眼这字,紧接着抬头笑道:“其实答案很简单,也都已经在公子心里了。” “哦?” 柳白这下倒是有些惊讶了,这天机观的道士,真就如此有本事? 还是说……单纯的就是诈术? “那道长不妨说说,这答案是什么?”柳白面不改色的问道。 大算道长依旧在笑着,颇有种胜券在握的意味在里头。 “公子其实已经找到那地儿了,只是有些不大确信,但其实就是那地儿。” 柳白心中一“咯噔”,表面却依旧不动声色的问道:“何解?” 大算道长指着桌面上柳白写下的那个字,说道:“简单,观字拆开看,左右二字即是又见,说明公子都已经去过那地儿不止一次了,再去还是又见。” “就这么简单?” 柳白起先震惊于大算道长竟然能测算到这一步,随后又惊讶于他破字的“技巧”。 大算道长双手环抱胸前,把椅子往后一仰,微微笑道:“就是这么简单。” “那道长要不再测过一个?” 柳白见他解了一个字,人没什么事,就又想着让他再解一个试试,看结果是否还是这样。 眼见着他就要写字,大算道长急忙用手盖住,而后正色道:“破字可一不可二,其实公子心中已有答案,就不必过多追寻外物的确认了。” 柳白抬头看了这大算道长,最终还是松了手。 “行,那就谢过道长了。” 柳白起身,又是取出一枚银锭放在这桌上,认真道:“放心,不是给道长的报酬,只是上奉的一点香火钱。” 原本还有些为难的大算道长一听这话,立马喜笑颜开,“有心了,公子有心了。”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率天机观上下愿公子日后事事顺心。” 说着那小算道长跟着打了个稽首,师徒俩齐声说道:“阖家欢乐。” 看着这领了钱还有贺词的师徒俩,柳白也觉得颇有意思。 “公子,这师徒俩好逗哩,咱们以后有空了,也可以过来找他们俩玩玩呀。”柳白耳边响起着小草的言语。 他“嗯”了一声,也就转头出门了,门口徐小二还在等着。 各自上了马车,徐小二熟稔的坐在了马夫的位置上,两人便驾着马车离开了。 天机观内,眼见着柳白已经离开,原本后仰着身体的大算道长再也忍耐不住了,直接张嘴“噗”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原本难看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他伸手擦了擦嘴角,一旁的小算道长也是急忙递过去一杯温水,给他漱口。 “你这小子是从哪把他招惹来的?” 小算道长一脸无辜,“没啊,他自己找上门来的,贫道……” “贫道什么贫道。”大算道长眼一瞪。 小算道长这才改口,“我就在咱道观门口见着他的。” 大算道长闻言看了眼门口,这才相信,也才稍稍放心下来。 “师父,他这……到底是谁啊?你真是用‘测字法’给他算的?这不太像啊。” 小算道长忍不住凑近了些,好奇问道。 大算道长喘着气说道:“测个屁,贫道左手在桌子底下打那七子神算,他娘的手指头都打麻了才算出那一分半解的。” “啊?那这小屁孩是谁啊?啥来头,这么大。”小算道长震惊道。大算道长摆摆手,刚想开口,只是想到那位存在,又止不住打了个哆嗦。 眼神之中带着一丝畏惧说道: “故人之子,故人之子。” “师父你的故人之子……”小算道长眼睛越来越亮,但是脑后又被大算道长拍了一巴掌,“老子可提前跟你说好来!” “你小子跟他接触交朋友没关系,但你要敢打别的主意去算计他,老子自己清理门户!” 小算道长连忙捂着脑袋点头,“师父放心师父放心,我也怕死哩。” …… 柳白自是不知这后边的事情,如今的他正听着徐小二在小声言语。 “他们姐弟俩现在没住那院子了。” “哦?”柳白稍一思量就想到了,“住你家去了?” “嗯,胡丹说的,说他俩要是单独住着,难免又要请人来,这样更麻烦,倒不如去我家住着,都省事,也安心一点。” “我想着也是,与其在外头住着,倒不如住我家,我对外都说是我娘那边的表亲,家里遭了祟没地儿去,落住到我家了。” 显然,徐小二也能猜到林丹丹两人的身份来历有点问题。 可饶是知道,他也依旧敢接下,这也说明了他的态度。 “住你家没事吧?” “这能有什么事,公子说笑了,平日里我家就我跟我娘在,现在胡丹他俩来了,我不在家的时候,还有人帮忙照看着我娘一些,都好着嘞。” 徐小二笑着继续说道:“而且前两天胡丹还在城里拜了个走阴堂,如今跟着在那学,过几日估计就能跟着出去除祟了。” “哦?那还挺好的。” 柳白也没想着过多的去干预林丹丹的生活,就跟柳娘子对他的态度一样。 这林丹丹两姐弟,他两次救下来就已经够了,再别的就看他们的命了。 而且从林丹丹点火来看,她天资什么的都不算差。 至于这大算道长解的字,倒也让柳白愈发坚信了他的想法,蛤蟆山上的“日日见”,就是无笑道长口中的“明日观”。 只是自己一直没有找到这开启的门路罢了。 来的这天机观本就是城西了,徐小二家也是在城西,甚至还离着那卖荷糕的铺子不远,只是隔了一条街。 屋子不大,临街,也没什么自带的院子。 墙上都有些黝黑还长着霉斑了,柳白下了马车,徐小二还有些局促,忙说道:“已经找……找人了,这两天就会过来修。” 他害怕柳白觉得自己领了这么多钱,还克扣胡丹两人的生活。 “嗯。” 柳白本就是在镇子里边长大的,也没有什么看不起,收起马车跟着进了屋。 屋内有些昏暗,而且只一进屋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炖煮草药的味道。 徐小二走在前头,里屋立马就传来了一道虚弱的声音。 “小黑子,小黑子,谁来了哟?” 徐小二连忙冲进了屋,像是要搀扶,“公子来了,娘,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小公子。” “什么?小公子来了?那我得去给人家磕几个头,感谢一下人家。” 临着等徐小二两人从里屋出来,却见柳白站在北面墙前。 那墙上被徐小二安了个小小的神位,上边还摆放着一个小小的神像。 柳白此刻就站在这神像前头,指着那泥巴捏的神像问道:“这是哪路的神仙?” 徐小二急忙上前解释道:“这是柳仙娘娘,是我们徐家祖上传下来的。” “我们徐家是外来户,从北边逃难过来后,路上遇见了大凶邪祟吃人,还好这柳仙娘娘替我们除了那邪祟,我们徐家才得以保全下来,后来家家户户也就都供奉起了这柳仙娘娘。” 背后双手拄着拐杖,看起来有些面白的徐母也是说道: “有事没事拜拜柳仙娘娘,能救命的。” 柳白也是深以为然,“确实是能救命的。” “小公子您坐,您先坐下说,小黑子还不快去给公子倒水去。”徐母催促着说道。 柳白则是在脑海里边问小草是不是有这么回事,小草说道: “娘娘行事都是从心所欲的哩,心情好的时候救下的人不在少数,心情不好的时候,杀的人也不少,小草可懒得记呢。” 徐小二端茶出来后,柳白又问怎么没见到胡丹他俩。 徐母说他们上街买吃食去了,过会就能回来。 柳白也没耽搁,转而跟徐小二说道:“你娘这身体是当年遭了祟,一直没处理干净,入了骨髓吧?” 说起这事,徐小二也有些红了眼,“不瞒公子,的确是这样,当年我娘在河边遇见了水莽鬼,差点被拖进河里去,侥幸捡了条命回来。” “可后头也只是托人找了个点三火的走阴人,根本除不尽我娘身体里的阴气,久而久之就成了现在这样。” “我来吧。” 人家供奉着娘亲,香火从未断绝,徐母这都快被阴气吃死了,还是相信拜柳仙娘娘能救命……柳白没理由不救。 或许也就是因为他们常年供奉着娘亲,所以才会让自己遇见徐小二。 毕竟命这东西,本身就这么奇。 一听柳白愿意出手,徐小二自是大喜过望。 “公子稍等,我这就去准备。” 说是准备,其实也不用准备什么,以柳白聚五气的命火,点着之后将徐母全身上下烧了个遍,也就没事了。 顺带还将他们家里里外外走了一圈,如此一来,就算是附近出了邪祟级别的祟,也不敢轻易靠近这屋子了。 哪怕柳白人走了,但是留下的痕迹还在。 说明这家人是有聚五气的走阴人罩着的。 而他忙活完这些,林丹丹两姐弟也回来了,俩人手上提着些吃食,果糕点什么的都有。 林丹丹甚至还给徐母带了串葫芦。 随后得知柳白治好了徐母后,林丹丹也发自内心的高兴。 柳白也借此看出,他们两姐弟在这过的的确还算舒心,他也就放心了。 一番叮嘱,在徐小二的千万声感谢当中,柳白还是走了。 也就是目送着他走后,徐母几人回到家,徐小二还沉浸在喜悦当中,耳边却已经响起了他娘的声音。 “小黑子,以后给柳仙娘娘上香,早晚两次改为早中晚三次吧。” 徐小二愣了愣,也是反应过来。 “好嘞。” “我现在就去给柳仙娘娘上柱香去。” …… 柳白顺路吃了个午饭,等着回到司徒红买的院子时,都已是下午了。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司徒红竟然也已经回来在这等着了。 “公子。” “怎么样?” 在外头奔波了一天,回到这大厅时,才见着司徒红已经实现给他买好了软椅,他自然是舒舒服服的躺了上去。 “都已经说好了,公子若是愿意的话,现在就能去。”司徒红微笑道。 “这么快?都不用考验一下什么的吗?”柳白仰起头,有些错愕。 司徒红颇有些无奈笑道:“公子是不相信自己五岁聚五气的天资,还是不相信奴婢养阴神的实力。” “不夸张的说,以公子如今的天资,就算放在整座天下,那也都是数得上号的。” “公子愿意加入他们媒妁会,是他们媒妁会的荣幸。” 司徒红说的认真,虽说柳白也知道这是马屁话,但这听着也确实舒坦。 果然,这干部也太难经受考验了。 “只是……”司徒红看着有些为难。 “只是什么?” “只是我说是公子要加入,人家那边肯定会问个清楚,甚至犹豫,所以奴婢就擅自做主,说公子是奴婢的弟弟,他们那边就没追问了。”司徒红看着很是畏惧,生怕自己做错了事。 “这无妨,能办成事就行。” 屁大点事柳白自然不会在意,他只需要结果。 就像现在,只要能加入这媒妁会就行了。 (本章完) 第165章 合璧媒柳白【求月票】 第165章 合璧媒——柳白【求月票】 坐在这去媒妁会的马车上,柳白还在听司徒红介绍这媒妁会的构成。 相比较于司徒家红灯坊的小打小闹。 这媒妁会就正经多了。 实力最高的自然就是会主媒姑了,也是媒妁会里头唯一的一个修第二命的走阴人……明面上是这样。 至于会不会跟射覆堂一样,死了个第二命的,马上又蹦出来个第二命的,就没人知道了。 往下养阳神的走阴人,则是叫做“证婚媒”,媒妁会里头也不多,多是分管帮众诸事,怡红生意,以及对外交攻等等。 养阴神的走阴人,则是叫做“定缘媒”。 像柳白的四妹,那只骚狐狸精,还有遇见的那白毛萝莉沈姑娘,都是媒妁会的“定缘媒”。 司徒红加入的话,也是会成为定缘媒。 不同于证婚媒,这定缘媒分管的事宜就细致了许多,大致是能精确到分管哪一间怡红楼或者说红灯坊。 或者说像狐女那样,被调任前往岘山里边搜山等等。 而柳白加入的话,以他聚五气的实力,在这媒妁会里边,便是称之为“合璧媒”。 合璧媒就没什么事宜了,大抵就是上司定缘媒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再往下就是烧灵体的,在媒妁会里被称之为“牵线”。 至于点三火的……不好意思,努努力吧,我们媒妁会会给你留位置的。 “公子,到时候我们是接什么活计比较好呢?是接管一间红灯坊还是留在会里听调?”司徒红小声询问着柳白的意见。 “这还能我们选吗?” “别人不行,咱俩应该是可以选的。” “哪个事少?” 司徒红想了想,回答道:“接管红灯坊的话,平时可能会有点事要管理什么的,但整体上都还算好,而且媒妁会的红灯坊一般也没人敢来闹事。” “留在会里听调的话,平日里大部分时间都没什么事,但是有事的话,都会很忙。” 这么看来,要么就是去城里当老鸨,要么就是留在总堂打杂了。 当然,老鸨不是真老鸨,打杂也不是真打杂。 只是这当老鸨分管一个红灯坊的滋味……柳白还没体验过,而且主要是这身体实在是太小了。 若是娘亲没有压制的话,柳白估计自己都已经长大长长了…… 毕竟每天加点,这身子骨还是长得很快的。 只可惜娘亲希望自己当个正常长大的普通人,哎。 “公子,你要敢去接管红灯坊的话,到时一身的脂粉味回去,娘娘会不让你进家门的。” 小草在柳白耳边哇哇叫。 柳白嘴角抽搐,“行行行,我终于知道小草你的作用是什么了。” 小草身子一抖,连忙捂住嘴,使劲回想道:“小草我……我没说漏嘴过啊,我真没有。” “公子你说小草有什么用?” 小草很慌,看起来柳娘子是真给他下了死令不能将他的用处说出来了。 “你的用处不就是替我娘来监督我的?” 柳白也没再吓唬,而是直接说了出来。 小草听着很明显松了口气,嘴角也是泛起笑容,“是嘞是嘞,公子说的对,小草就是来监督公子的,哼哼。” 媒妁会的总堂是在城东这块,约莫半个时辰后,坐在马车车辕上的柳白便是见着了那栋好似占据了半条街的屋子,甚至都不能说是屋子了。 而是联排的一间间小楼,最后再被围墙裹住。 只是走进这条名为媒人街的街道,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浓郁但不媚俗,煞是好闻。 左手边的墙上,基本上每隔一丈就会有一大红灯笼高挂,看着很是喜庆,再往上的整片墙头好似都爬满了山精,还是同一株藤蔓。 人走这过,山精还会探头探脑地,也很可爱。 站在柳白肩头的小草不停地跟它们打招呼,甚至都已经给它们取上名字了。 “你好呀,小草甲,小草乙,我是小草,以后我们就是一家鬼了。” 一路来到这媒妁会的大门口,柳白也是头一次见着用这么漂亮的女子在这守门的。 甚至俩人都还烧出灵体了,按照媒妁会的划分,她们应当是叫做“牵线”。 其中一个牵线女见着司徒红,盈盈一笑,“姐姐稍等片刻,妹妹进去唤一声。” 司徒红在柳白面前是一副婢女的姿态,但是在外人面前却是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样,更何况在血食城的时候,她本身就是个大小姐了。 “去吧。” 这牵线女走了,另外一个体型稍微丰满些的牵线女则是来到两人面前,带着一阵香风,先是甜甜地喊了声“姐姐”,然后才蹲下来看向柳白,脸上带着笑,刚想喊一声“弟弟”。 可是小草忽地冒头说道:“我家公子可是聚五气了喔。” 这牵线女笑容稍稍一顿,原本话到嘴边的“弟弟”,脱口而出变成了“公子”。 柳白回以微笑。 没一会功夫,另外一名牵线女就领着一个画着淡妆的杏眼女子走了出来,她腰间系着一红铃铛,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响,柳白面前的这牵线女连忙起身喊了声“王姐姐”。 柳白观其气息已是养了阴神,那就应当是“定缘媒”了,而她腰间的那个铃铛,则是媒妁会制式的“定缘铃铛”。 算是用奇宝的法门制出来的半成品,一旦催动,不管是对走阴人或是对邪祟,都有着不俗的效果。 而每一个加入这媒妁会的养阴神的走阴人,都能获赠这个。 这也算是加入媒妁会的好处之一了。 王青见着司徒红,就不着痕迹地拍了下腰间的定缘铃铛,声音立马消歇,而后笑着迎上前来,“司徒妹妹可让我好等。” 这明明回去都不到半天时间,却说是好等……司徒红也是抬手,俩人很自然的握住了对方的手,一副姐妹好的模样。 “没法子,这好不容易找着个去处,再不来快点,万一是不要我,那可就遭了。” “都是自己人了,妹妹净说这瞎话。”王青翻了个白眼,佯怒道。 说完她又蹲下身子看着眨巴着眼,一副好像什么都不懂的柳白,微笑道:“这就是你说的那弟弟吧,果真生的俊俏。” 她说着就想伸手去捏捏柳白的小脸。 柳白不动声色地避开,来到了司徒红身后。 “呵呵,我这弟弟比较怕生,没怎么见过外人。” 司徒红解释完,这王青也就没再动手了,而是领着他俩进了门,柳白好奇地四处张望,也没多言,而是将这些场面活都交给了司徒红。 围墙后头的那些山精果真都是同一株,柳白看着有些像是爬山虎,至于实力……有估摸着都有鬼影了。 看似那俩牵线女是守门的,实则是这山精在守门。 门后没有院子,修的都是一间间精致的亭台小筑,往来的走阴人,尽皆是女子。 柳白甚至有种感觉,这媒妁会招人是不是还要看对方的样貌。 因为往来的这些女子就没一个长相是差的,偶有一个,那别的地儿也会很突出,比方说那海纳百川的胸怀。 “司徒妹妹,按照白日里说好的,一会你们姐弟俩得去吴姐姐那里一趟,然后看她怎么给你俩安排。” 走在前头的王青小声说着,“她肯定是不会为难的,就是她性子稍微有些……嗯,见不得杂乱的东西。” “我们会注意的,多谢王姐姐提点。”司徒红微笑道。 来的路上柳白也是听着司徒红介绍过,知道这媒妁会里头养阳神的“证婚媒”一共有四个。 王青口中的吴姐姐就是其中的一个,名为吴姬,专司媒妁会内部的诸多事宜。 而现在听着她的说法,这吴姬还是个有强迫症的? 也难怪进门后就见着这里头到处都那么干净整洁。 “到了,吴姐姐就在里边。”王青领着两人停在了一单独的院落前头。司徒红又道了声谢,这才拉着柳白进了这院落。 司徒红没什么畏惧,柳白就更没了,区区一个养阳神的……都用不着两下,就能劈死。 只是这证婚媒的院落里头,条件是真的好。 院子里边的泥土都是有着讲究,里头养着也不是寻常的草草,而是一些上了年份的草木山精。 看着柳白食指大动。 院落里边的屋舍只有一间两层的亭台小筑,一层无墙,只用素色帘布挂起围着四周。 一道走阴人的气息从一楼的帘布后边传出,柳白两人走上前去,他便见着一个穿着淡紫色涟纱裙的女子正坐在案桌后头,用手撑着脑袋假寐。 听见脚步声,吴姬抬头脸上带着笑,也没太多的架子。 “你就是司徒妹妹吧,白日里听着王青说了你,果真是生的美貌。” 司徒红上前施了一礼,柳白则是有模有样的抱了抱拳,跟着喊了句“姐姐”。 见着模样可爱,天资还极高的柳白,吴姬脸上的笑意更深甚,旋即便从案桌后边走了出来。 她翻手间便是取出了一枚定缘铃铛还有一卷红绳,左右手各自分开,左手将红绳递给了柳白,右手的铃铛则是给了司徒红。 只是当她蹲下身子看着柳白时,那好看的远山眉却忽地一皱,然后抬手帮柳白一根翘起的头发压了下去,眉头这才舒展,“这就好看了嘛。” 你的强迫症怕是到晚期了……柳白也不说话,只是笑。 至于他腰间这这个,跟司徒红的定缘铃铛差不多,他这个则是叫做合璧红绳,也能用来捆捆邪祟或是走阴人,平日里还能用来证明身份。 见了面,吴姬又道:“按照往日的习惯,门内招了定缘媒多半是要跟这会里的诸多姐妹们说上一声的,但是如今这情况,妹妹应当也是晓得……” “吴姐姐放心,我们都清楚的,而且我们姐弟俩也都怕麻烦,这样倒正好。”司徒红说着得体的话。 “那便好,只是委屈妹妹了。” “去处的话……我们会里边这两日也是正好多了个证婚媒,所以妹妹便去那好了,放心,那位妹妹的性子也是出了名的好相与。” 吴姬做了安排,柳白跟司徒红也不可能说拒绝,听着她说那证婚媒就在她隔壁的院落。 柳白两人也就出来了,王青还在这等着,听着说法后她也笑道: “的确是嘞,这新的证婚媒可是我们会里出了名的性子好,而且悄悄告诉你们……” 王青说着还凑到司徒红身边,压低了嗓音说道:“跟了她啊,以后在会里的事情绝对少的很。” “哦?” 司徒红也没问为什么了,因为这本身就是几步路,不过转眼间就已然到了这隔壁的院落。 王青先是进去唤了个门,言语一阵,这才笑着出来让柳白两人进去。 一时间,柳白也有些好奇这新的证婚媒会是谁了。 听着吴姬的语气,应当还是新加入的证婚媒? 而且跟了她还事少……这倒是柳白所期望的。 跟着跨过这院门,眼前场景大变,若说隔壁吴姬的院落,还算寻常的话,那么眼前这院落……怎么说呢,柳白就觉得,很有个人风格。 当门放着石雕,雕刻的竟是一圆头圆脑的呆呆熊,左右该各有一只小兔子。 院子里放养着几只黑白相间的刺猬,见着生人还往草堆里钻。 除此之外这院子里头种着的,也是些罕见的粉色草木。 就给人一种很是少女可爱的感觉,难不成这养阳神的证婚媒,是个有着少女心的老妖婆? 柳白正想着,也就沿着地面的碎石子路绕过了这石雕。 他原以为这证婚媒也会在屋里等候的,没曾想这人竟在这院子里头荡着秋千,而且这秋千四周也都还种着一圈的粉色小。 只一眼,柳白就有些错愕,但很快就被他遮掩过去了。 因为眼前的这定缘媒,他认识……就是那疑似黑象的白毛萝莉“沈姑娘”。 上次在岘山里边见着她时,她是穿着钩珠半曳的黑布纱裙,这次则是换了一身粉色的布纱裙。 见着人来,她手一松,整个人就从秋千上边荡了出去,然后又在空中划了个半圆绕了回来,稳稳当当的落在了柳白两人面前。 她脸上也没了先前在岘山时的冷漠,笑容也是有点娇憨。 “我叫沈若若,以后你们俩就跟着我啦,王青跟我说了,以后我就喊你司徒姐姐吧,你的话就喊你柳弟弟。” “跟了我以后就没什么事哦,但是有事的时候就得做,嗯……别的话就没啦。” 她说话的时候还在点着头,一头白发扎着双马尾,还在一跳一跳的。 司徒红笑着点头,“不知沈姑娘这身边,可还有跟我一样的定缘媒?有的话我们也好先熟悉熟悉。” 沈若若晃了晃脑袋,双马尾跟着晃悠,“因为我也是刚养出阳神,所以暂时我这名下就你一个哦。 放心,若是会里安排来了别人的话,我会让她去找你们的。” “好,那就谢谢沈姑娘了。” “没事没事啦。” 彼此都很是客气,但这沈若若今天的这表现……却是让柳白有些惊讶。 双面人格? 还是说先前在岘山上边时候,她的表现都是装出来的? 柳白不知,只是这短暂的第一次见面过后,两人也就离开了。 因为司徒红是定缘媒的缘故,所以这媒妁会还特意给她安排了一栋未曾住过的二层小筑,只是没有别院罢了。 柳白这小小的合璧媒,则是什么都没有。 有住的地儿,柳白就懒得跑了,将就着住在了分配给司徒红的小楼里头。 而且相比于司徒红的那院子……这里明显要好上许多。 左右隔壁也都是这样的小筑,王青领着他俩过来,给了钥匙,又给了两本薄薄的册子,说是有关媒妁会的种种事项,这里边都有,还是不外传的那种。 等着她离开后,柳白两人也是上了这小筑的二楼。 “咱这底细都不清楚,她也就直接让咱进来了?”柳白寻了个位置坐下,一边翻看这册子上的内容。 司徒红同样如此,“奴婢下午来的时候,说了我是从血食城那边过来的,而且我们司徒家原先多多少少也算有点脸面,所以她们应当是不难查到奴婢的身份。” “那就难怪了。” 册子不多,但透露的信息却很多,柳白了好一会才看完。 看完后柳白对这媒妁会,也有了些了解,可也就是了解……才觉得有些犯愁。 册子事无巨细,先是说了加入媒妁会的种种好处。 很诱人,像什么每个月的份例都有各种阴珠之类的,聚五气的免费提供聚气之物。 养阴神的会提供养阳神的法门等等。 这些柳白都不上心,也就没细看,他重点看的还是术那一方面。 这媒妁会入门的术是都能学,但想要学到核心的红线牵丝媒妁术,却是比较难。 按这册子上的说法,是要给媒妁会立下大功才行。 这点哪怕是养了阳神的走阴人来到,都是如此,没别的办法捷径可以走。 “公子……” 司徒红显然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抬头看向柳白时,目光都有些为难。 “别急,我想想办法先。” 若是在外头,还没加入这媒妁会,柳白可能的确没什么办法,但现在只是稍一思量,他就有点想法了。 老老实实走正经门路,肯定是不得行的,那太慢了。 所以柳白决定从自己上司的上司,也就是沈若若身上下手……至于机会,这时常跟在她身边,还会愁没有机会吗? 眼见着天色也黯淡下来,柳白稍一思量,还是决定去蛤蟆山附近蹲着。 毕竟,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司徒红将他送到了门口,柳白也就趁着夜色坐上马车,一路往东,出城了。 —— (昨晚到现在没见着一张月票,球球了) (本章完) 第166章 报应不爽【求月票】 第166章 报应不爽【求月票】 守在这蛤蟆山附近,一夜无话,甚至连那过路的走阴人都没瞧见。 毕竟这里本就算是林子深处了,往日里除却一些赶山跑山的会在这落脚。 其余的……也就一些山精邪祟了。 像那晚上的石像鬼四个。 柳白在这守了一晚上,也在第二天清晨回了云州城媒妁会的总堂。 若是外人肯定是进不去,但他腰间系着吴姬给的那条小红绳,进门时连那牵线女见了都得行礼。 领着小草一路晃晃悠悠的回去了司徒红的住处,临着在这旁边的小筑门口,他还见到了另外一名定缘媒。 模样一般,但是胸怀很是宽广,柳白估摸着她低头都是看不见自己脚尖的。 进了楼,司徒红才说,昨晚那王青还送来了东西。 是上个月的份例,以及一些媒妁会的基础入门之术,还有几套制式衣衫,一般也就媒妁会有大事时才需要穿的。 份例什么的柳白都给了司徒红,他则拿起了那入门之术。 这才是他此行的重点! 起先他还以为司徒红这定缘媒的会更高深,结果拿起一看,发现都是一样的。 这术名为《媒婆嘴》,而且还不是单纯的命火之术,是要辅之以其他旁门。 比方说收集一些天唇油,红血粉等材料,配置成药液,要用时抹在嘴上,然后再点燃命火催动这《媒婆嘴》。 至于这效果的话……这书上给了很大的说法,“媒婆动嘴惊鬼神。” 柳白估摸着就是个嘴上功夫,顶多就是震慑一下那些弱小邪祟,能不能伤到它们都还两说。 但这好歹是自己努力得到的第一门术,对柳白来说还是有些成就感的。 所以他翻看完了整本册子之后,还是决定试上一试。 “公子若现在就想试试的话,自己调配这‘媒婆油’也太慢了,我们可以先去找王青要一些,她那肯定是有的。”司徒红提议道。 “也行。” 像司徒红这个定缘媒是沈若若这个证婚媒的手下,而沈若若又好像还没差分管理的事宜,所以她也没什么事。 但是王青作为证婚媒吴姬的手下,便是负责的这“招收新人”这一类的事。 也正是因为此,昨儿个司徒红才找上了她。 都是定缘媒,住的也不远,都在这一块。 今儿个再去寻,这本与她无关的事,可听着后,她也很是热情,忙说着好,然后转身便去取了。 柳白两人留在这门口等候,没一会功夫,他在司徒红门口遇见的那个低头不见脚尖的定缘媒也过来了。 司徒红跟她已经识得了,又转头给柳白介绍,说这是“顾大姐姐”。 名字取得奇怪,一般只有男子才会这么叫,只是这和人倒也贴切。 跟的既不是刚突破的沈若若,也不是有强迫症的吴姬,而是另外一个负责对外事宜的证婚媒。 此刻她听着说是柳白想试试这新学的术,当即手一翻,便是取出了一玉瓶。 “姐姐这有呀,小弟弟不早说,都不用跑这么远了。”顾大笑嘻嘻地说道。 柳白一眼便看出了她的手法,这只是养阴神的顾大……竟然也有须弥。 这是绝大部分养阳神,乃至修第二命的走阴人都没有的好宝贝。 她竟然有,而且看这手法,还不怕暴露? 财不露白的道理会不明白? 如此看来,这女子怕也是有点讲究了。 刚出来的王青见状也是笑道:“顾姐姐这有倒是正好了,我还担心我这的量少了呢。” 她说完摇了摇手上的玉瓶,里头的确只有一小半了。 柳白接过闻了闻,发现这配的媒婆油竟然还有股淡淡的桂香,倒是好闻。 他先是倒了一点到手上,顾大则是在一旁说着,“小弟弟也别急,这术刚学都很难上手,我当时都是抹了两瓶这媒婆油才施展出来呢。” 王青也玩笑道:“对呀,先试试就好了,可别到时候嘴巴都抹肿了哟。” 司徒红则是笑笑不说话。 她从黄粱镇就跟过来了,自然知道自家公子是什么天资,这区区一道最基本的术…… 柳白将这媒婆油抹在了嘴上,然后柳白点燃了命火,然后柳白张嘴了…… 只一口,一声声碎嘴的声音便在几人耳朵里边响起,没什么伤害,但却吵得人心烦意乱。 她们也是急忙后退了几步,实力稍差些的王青甚至都已经伸手捂住了耳朵。 柳白自个则是只能听到一些零零碎碎的声音,像什么“日你老母”“生孩子没屁眼”“十八辈子打光棍”之类的话。 只是这声音也不是他的,而是单纯的就是这术。 很是神奇,他看着顾大几人看自己的神情就知道自己多半已是施展出来了。 旋即也就灭了命火,散了术。 “小弟弟真是第一次学?”顾大眼神一眨不眨地看着柳白。 后头的王青则是翻了个白眼,“我昨晚才去送的,你说呢?” “啧,看来我们媒妁会这次是真的捡到宝了,青儿,你还是快些跟吴姐姐说,让她去告诉会主吧。”顾大提议道。 “嗯,吴姐姐知道这事……算了,我再去一趟。” 王青也是晓得轻重,转身便去了。 柳白和司徒红对视一眼,他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尝试了个术,就又整出了点事? 顾大眼中异彩连连,蹲下身子说道:“小弟弟你要入了会主的眼,那可就真算得上是飞黄腾达了。” “就你们现在跟着的沈姑娘,她就是跟了会主,现在才多大,十八岁嘞,就已经养出阳神了。” “基本上都是个板上钉钉的修第二命的走阴人了。” 柳白听完挠挠头,“不是因为天资好才能跟得上会主吗?难道是跟了会主才天资好?” 顾大“啧”了一声,“那可不,要是跟不上一个贵人,天资再好也是没用的。” “这也是。” 王青没有回来,三人也就散了。 顾大将这一小瓶的媒婆油赠与了柳白,给阴珠子也不要,说不值几个钱。 后头司徒红也懒得自己配了,路上遇着俩牵线女,直接用阴珠给人买了些。 开价也大方,让那俩牵线女极为开心。 回去后,司徒红也在琢磨着《媒婆嘴》的术。 接下来这一连几天,也都没什么事,甚至沈若若那边都没有别的定缘媒过来。 好像自始至终也就司徒红一人。 城内也都风平浪静,甚至就连生死棋盘上都没人说话,大家好像都是在岘山上边辛勤的耕耘着。 至于媒姑那边,王青带来的消息是说媒姑这几天有事出去了,不在会里。 等着她回来,自然就会来找柳白的。 又是一天傍晚,一个跟柳白一样的合璧媒过来敲开了门,说是沈姑娘那边有唤。 “估摸着是来事了。” “走走走。” 柳白盯那日日见盯了几天,没盯出个苗头,其间也回去请教了一下柳娘子,结果得到的回答就是。 “娘不是万能的。” 然后柳白说“没娘是万万不能的。” 不出意料的又挨了一顿打。 而此刻,他跟着司徒红一块,来到了沈若若的院子里头,一如往日,这里到处都是粉粉嫩嫩的。 沈若若这次没再荡秋千了,而是搬了张铺了粉红皮毛的软椅,握在上边出神。 见着两人来了,她才恢复了一丝神采。 “完辽,有活了。” “会主叫我去那水车坳守一段时间,那地方你们应该都知道吧?” 她转头看向司徒红,好似了无生趣,极为不想出门一般。 “知道的。”司徒红微微点头。 “那就行,你俩也回去准备准备吧,明天一早直接从门口出发就是了。” “别的……会主还给我安排了一个定缘媒,到时应当会在我们出发去水车坳的路上过来吧。”沈若若说起这事的时候,倒是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看这神色终于是打起了精神,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事。 只是她也没说,自个想着偷偷傻乐。 柳白则是看着她这副模样,想着自己的机会应该算是来了。 这要去了岘山……那不是去了自己的地界了?怎么玩,那都得看自己的了。 离开后,司徒红则是在家里给司徒不胜留了封信,告诉他去处。 一夜无话,直至翌日清晨,等着柳白跟司徒红来到这媒妁会门口时,才见着这前往岘山的队伍。 他原先以为只有他们这几人,快马去了便是。 可今儿个看来,才知道这去的队伍声势也浩大,前前后后都有二三十号人了。 而且还全都是走阴人,柳白跟着司徒红从最后头走到最前头,发现这其中大部分都是跟柳白一样的合璧媒。 少有一些牵线女,至于定缘媒,除了司徒红就只剩一个了,而且也不是沈若若的手下,这次去也只是顺路跟着队伍,进了山就要分开。 人的话是坐在马车里头,不见人,柳白听着好像说是这媒妁会的……地勘! 能找阴脉的那种,走到哪都是一等一的座上宾。 先前整个血食城也就只有一个,只可惜,哪怕红姐成了这血食城的城主,柳白也没见着那地勘的身影。 说是城内万尸坑起事之前,就已经逃之夭夭了。 如今遇着这媒妁会的地勘……柳白远远地看了眼,发现她坐在马车上穿着深绿色的长裙,头上带着幂篱,也看不清模样,只能看出是个女子,司徒红称呼其为“墨姑娘”。 也只是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匆匆把车帘子放下了。 紧接着一旁这媒妁会的大门后头便是走出一个穿着黑布纱裙的少女,白发披散,小脸阴沉。 出来后她抬手间便是放出一架纸车,但这次拉车的就不是马也不是驴了,而是罕见的……鹿。 三头纸鹿,模样都是神骏异常,头顶的鹿角高高分叉。 柳白一时间也是多看了她好几眼,这妮子……还真就双面人格了? 司徒红也发现了这点,眼神有些错愕。 可临着等这沈若若跳上鹿车时,快速转头看了他俩一眼,露出个哭脸时,柳白才晓得……装的。 也不是什么双面人格,就是出门后装着这副冷漠的模样。 这也有点意思。 沈若若的鹿车当前,也没说什么,她的鹿车出发,后头的队伍自然也就跟上了。 司徒红作为定缘媒,也是有着马车,柳白起先也是坐在上头的,只是没一会儿,就有一个合璧媒走了过来,说沈姑娘喊柳白过去。 柳白想了想,也就跟着去了。 还在城内,柳白下来后跳了几步便是到了这最前头的鹿车前,那个跟过来的合璧媒上前回话,说柳白过来了。 鹿车里边响起冰冷的言语,“让他进来吧。” 柳白又跳上了这鹿车,车帘子也是纯黑,他掀开后,见着一头白发的沈若若正襟危坐,脸色阴沉。 后者见着他探头进来,连忙使着眼色,让他快些进来。 柳白就猜到了她是咋回事了,旋即钻了进来,放下帘子,沈若若立马将一张能噤声的道门符箓拍在了这车厢内。 她整个人也就随之一松,像是卸了口气似得躺在了那长凳上,生无可恋的说道:“柳弟弟啊,你说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呜。” “你是不知道,我刚从岘山上边回来没多久,就又要去了。” “啊呜,那上边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到处都是鬼怪,还有蛇……你是不知道,我最怕蛇了,看见蛇,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柳白进来后也就坐在一旁,“那你说说,你就不去山里了,让那个吴姐姐去咯。” “不行的,你不知道吴姐姐的性子,她要去了山里,还没动手她就已经疯了。” 躺在椅子上的沈若若举起手晃了晃,说道。 柳白想着也是,林子里边基本上就没有什么整洁的地儿,那吴姬一个重度强迫症去了…… 想想就觉得好玩。 “而且因为我的一些原因,我在林子里边的实力,其实是要比外边要强的哦。” “所以会主才会总想着让我去林子里边。” 沈若若很是信任柳白这个小孩,什么都往外说。 “那沈姐姐还是很厉害的嘛。”柳白迎合着说道。 沈若若一听,忍不住眼角眯起,“柳弟弟你喊我什么呀,再喊一句我听听。” 柳白不喊了。 “除了你,别人见着我都是喊我妹妹,只有你喊我姐姐诶,那这样,你喊一声,我就给你个这个!” 沈若若说着从身后摸了摸,便是取出了一枚阴珠……血色的。 “姐姐!” 柳白觉得自己但凡迟疑一秒,都是对这阴珠的不尊重。 虽然他不缺这玩意,但是这该有的尊者还是得有的。 沈若若甜甜的应了声,抛了过来,眼见着柳白还想喊,她翻了个白眼。 “弟弟真当这阴珠不值钱哩。” “这多少聚五气的走阴人浑身上下都找不出一枚血珠子呢。” 柳白刚想着夸她一句有钱,但想想还是算了。 于是两人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随着这鹿车晃悠缓缓从城西出了城。 而出了城,就不是这么慢悠悠的赶路了,一伙子都是走阴人,连同着这胯下的纸马都跑地飞快。 走着这被踏宽的官道,沿途也是遇见走阴人无数。 终于,在这日落时分,一行人赶到了这巍峨的岘山脚下。 短短不过俩月时间,这入山口外头就已经形成了一个走阴人坊市。 媒妁会这人多,也就没进这坊市里边折腾了,而且对于他们这准备充分的队伍来说,这山间坊市也没什么好进的。 一众媒妁会的女子到这,还是很快就吸引了这众多走阴人目光的。 对于在山间待了许久的他们来说,半路上遇见一头野山猪都觉得眉清目秀,更别说这在云州城都算得上佳人的媒妁会帮众了。 但他们也只敢看看,用强对付媒妁会这种事,估摸着也就州牧府敢了。 沈若若不下车,只是说今晚上,那被调任过来的定缘媒会过来拜见她。 这事让她好像很是期待,毕竟柳白都已经听着她说了一路了。 司徒红也有些好奇,毕竟相比较于其他人,也只有这未曾露面的定缘媒,算是她的同僚了。 而且这让沈若若期待许久的定缘媒,多半就是她的好友了。 先前在她还是定缘媒时候的好友,现在她成了证婚媒,将其喊来,这也是在情理之中。 只是柳白跟了一路,见着这有些“小肚鸡肠”的沈若若,却觉得可能不是那么回事了。 甚至对于这未曾露面的定缘媒,都有了一丝猜测。 是夜,柳白正躺在沈若若的鹿车上边跟她一块休息着,忽听外边的司徒红轻声喊道:“沈姑娘,那……那个定缘媒到了。” 司徒红声音有些古怪,好像还有些难以置信。 这就更加坚定了柳白的想法。 原本在假寐的沈若若听着这话,顿时就打起了精神,一骨碌坐了起来,然后又做了一下表情管理,恢复了那面无表情的神色,这才沉声道:“走吧,我随你去看看。” 说完柳白也跟着一块从这鹿车上边下来,然后又跟着司徒红,到了这围子的后头。 最终三人在这一角落里边,见到了那个定缘媒。 她身上穿着淡黄袍群,下身敞开,腰间系着定缘铃铛,头上……是一颗狐狸脑袋。 还是只白狐狸,闻着这熟悉的狐骚味,柳白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这小肚鸡肠的沈若若,果真把狐女调到了她手下。 此刻,沈若若来到这狐女面前,颇有些趾高气昂地看着她,“怎地,见到本证婚媒,也不见个礼?” 也不知狐女在这来的路上到底做了怎样的心理建设,此刻见着沈若若这幅模样,她已是一脸悲戚,然后施了一礼。 “见过沈姑娘。” “嗯?喊我什么?” 狐女再拜,“见过……见过沈大人。” 躲在柳白背后的小草伸手戳了戳他。 (本章完) 第167章 出手反派柳白? 第167章 出手——反派柳白? 紧接着柳白脑海里边便是响起了小草的声音。 “公子,小草猜用不了多久,这狐女就会写信给你,你信不信呀?” “她到时肯定会写信给你,要你来救她的。” 小草也鬼精鬼精的,嘀嘀咕咕的说话,也不敢露面。 沈若若没见过他,但是狐女可是见过的,所以自然不能露面,省得被发现了。 “我猜也会,就看什么时候了。” 柳白俩说着话,沈若若却还在为难着这个“故友”。 女子大多都是记仇的,小女子更是。 “怎的,今晚上没吃饭吗?声音就这么点。” 狐女第三次行礼,这次声音也大了。 沈若若这才满意,“嗯,对嘛,看起来精神多了,早点去休息吧,明天一早就得进山,到时还得麻烦你呢。” 刚刚起身的狐女听着这话,身子微微一颤,似是看到了自己痛苦不堪的未来。 各自散了,柳白也没再去沈若若的鹿车,而是跟着司徒红回了马车里头。 “公子,这新来的涂山芊好像跟那个沈姑娘有着不小的仇啊。” “我看也像。” 柳白还是头一次知道这老四狐女的名字,只是他想到这老四当时借自己的势,欺负这沈姑娘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想到这一天? 嗯……虽然当时自己也出了不少力吧,但都是这老四涂山芊喊的,没法子。 但是转念一想老四刚刚的那副表情,柳白就止不住笑。 不止是他,小草也在笑。 “公子,你们笑什么呢?” “没,没什么。” 见完这新来的定缘媒,柳白也就走了,他害怕万一这狐女一晚上都抗不过去,就要写信给自己…… 到时她丢飞了信鸽,信鸽就从这头落到那头,落到自己手上……那就麻烦了。 夜晚,柳白也不辞辛劳,再度回到蛤蟆山附近守了一晚上。 可依旧没找着什么线索。 翌日他早早的回来,再度跟着队伍出发,相比较于昨天,今儿个这就算是进岘山了。 原本算是急行军的队伍,当即就慢了下来,一个个都走的很是小心。 深怕犯了什么忌讳,引来了不该引来的东西。 毕竟大家伙子都是走阴人,这该守的规矩还是得守着的,包括柳白也一样,老老实实地坐在沈若若的鹿车上。 当然,也有个例外的,那就是定缘媒涂山芊了。 因为队伍里就她一个是山精的缘故,再加上她的上司,证婚媒沈若若给了她一点小小的任务,所以她难免就要前后奔走。 一会赶着这周围的山精邪祟,一会又要盯着不要撞了什么路煞之类的。 更要照看着这些个走阴人。 所以她一会就要出现在队伍的前头,一会又要忙活在队伍的后头。 只是一个上午下来,她就变回了本体,躺在一块路边的石头上边,一动不动,生无可恋了。 本来也没这么多事的,但也就是沈若若故意刁难,才给她找了这么多的事情。 “公子,你说这狐女为什么不跑了呢?” 小草在柳白脑海里边悄咪咪的说道。 “跑?那除非她想过老二……哦不,二笑道长原先的日子,到处躲躲藏藏。” “啊?这是为什么啊,她之前不是跟你们说,是这媒妁会愿意给她一个定缘媒的位置,她才回来的吗?她应当也是看不起这媒妁会的吧。” 小草信了狐狸精当时的话。 柳白趴在鹿车上,看着远方的树丛,“她吹牛的,这你也信?能加入这媒妁会成为定缘媒,对她来说,也算是天大的好事了。” 柳白自是早早的就看出了这点,如若真要跟这狐女说的那样。 她何至于受这委屈? 早就跑了。 不也就是看中了这媒妁会给的好处?而且真要这个时候跑了,势必是要面临着这媒妁会追杀的。 毕竟媒妁会可不是怡红楼这种地,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切,好吧,这狐狸精的话,果真是信不得,哼哼,还好我家公子机灵,才不会被这狐狸精骗。” 半路停着歇了会,也就再度出发了。 至于午饭这种东西,大家都是走阴人了,路上饿了自己吃点也就是了。 只是这一路走来,柳白都没见着那地勘墨姑娘从马车上边下来,全程都是待在车上,一句话也不说。 队伍再度出发,定缘媒涂山小姐也就再度忙活起来了。 只是让柳白没想到的是,她是既不跟沈若若认输投降,也没急着找柳白这个三哥求救,就这么自己扛着。 多多少少让柳白高看了眼。 是日下午,柳白又被沈若若喊了过去,陪她解闷,只是这没待多久……柳白忽然感觉到自己须弥里头的生死棋盘传来了一丝震动。 机会……来了! 柳白甚至都觉得,用不着司徒不胜那边给消息,自己就能确认这沈若若是不是黑象了。 他也没转头去看,就这么靠着。 同时也在默默等待着,果不其然,棋盘上震动不停,也只是过了不到两个呼吸的时间。 沈若若就开口了,她依旧躺在那椅子上边,然后好似了无生机一般说道:“弟弟,你先回去吧,我想睡会了。” “啊?” “好吧。” 柳白脸上露出一丝难过的神色,但心底却几乎是可以确定了。 这小姑娘! 竟然在生死棋盘上装老太婆! “乖啦,我就眯一会,然后就来喊你。” 沈若若已经起身催促着了,柳白也就从这鹿车上头下来,然后司徒红很快就过来接他了。 但是柳白也没走,而是在这停着。 不管是黑象还是眼前的沈若若,都是走阴人,要想动用棋子就得点火。 可柳白在这等了片刻,都没察觉到这鹿车里边有点火的气息。 于是他尝试着点了火,他这的动静自然吸引了其他走阴人的目光,毕竟这山林子里边都好好的,也没见着邪祟,怎地就突然点火了? 可这在场的走阴人里头,除了司徒红跟涂山芊,其余的都是跟柳白一样,是聚五气的合璧媒。 可当她们看着柳白身上那熊熊燃烧的火势之后,一个个又都把目光移开了。 无他,看了只觉得自己废物。 竟然比不过一个五六岁的小孩。 乃至那墨姑娘察觉到有人点火后,也都探出头来看了眼,看清情形后,眼神都有着一丝错愕。 柳白点燃了命火,生死棋盘上很快就浮现了黑将的棋子,他也见着了,棋盘上,黑象,红卒,红马都在。 可自己身边的鹿车里边,却并没人点火。 这是怎么? 难道是自己判断错了? 眼见着没有动静,柳白也就跟着司徒红走了。 同时这棋盘上也传来人跟鬼的声音,但这次明显就没什么重要了,无非也就是红卒跟红马在那问,看对方最近有没有获得什么新消息。 毕竟这几天,不止是棋盘上边,乃至云州城内也没什么大事发生。 一个个都好似山鼠一般,在这岘山里头不停地挖着,挖完这座山又挖那座山。 但可惜,包括黑象在内,这一个个的都没什么消息。 反倒是红卒,“咦”了一声,说道:“黑象还有黑将大人,你们俩怎么都往岘山上边去了。” 柳白自然没说话,黑象则是回道:“如今这大好机会,还不上来查探查探,万一这运道就上来了,被老身撞见了这日落山的位置……啧啧。” “呵呵,您老人家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还惦记着这,不如想着死后埋在哪里比较好吧。” 红卒的嘴一如既往的带有攻击力。 红马紧跟着开口说道:“其实这黑象说的也有点道理,也罢,在这城内呆了这么久,左右没什么事,不如我也去山里撞撞运气再说。” “黑象老奶奶,记得等等我哦。” 红马说完就散了棋子。 柳白见着这没什么乐子看,也就跟着灭了命火。 只是这生死棋盘上的棋局都散了,柳白也没见着沈若若差人来喊自己,难道说……她其实不是黑象? 这让原本都已经快确定对方身份的柳白,又有了一丝疑虑。甚至都想着,要不要直接强上了…… 水车坳离得还有点远,哪怕是进岘山了都一天赶不到,还得在这半路露宿一晚。 露宿的地儿也不用找,这从云州城到水车坳,同样已经被这走阴人踩出山道来了。 起先按照这林子里的规矩,就算这踩出的道,也都过了一晚上就会长回去。 但抵不过这道不管白天晚上,都有人走。 所以渐渐这林子里边也就出现了一条从云州城直抵水车坳的路,这半路停宿的地儿,叫做“老鳌坡”,乃是两山围着的凹陷地,早已经有人在这搭了棚子。 等着柳白他们过来时,甚至也都已经有人在这歇脚了。 他们见这挂着“媒”字的紫幡过来,便是晓得媒妁会来了,一个个都让开,所有人都去了一个棚子,余下的都让了出来。 媒妁会的一众女子停下后,纷纷都去整理着今晚的住处,该铺的铺,该打扫的打扫,也不用人安排。 涂山芊难得有了个歇息的时间,但很快又被沈若若喊了去。 说这离着水车坳也不远了,便让她先去,好跟那边的人先交接一下,到时等着她沈若若过去了,也好快些。 毕竟走阴人不敢夜间赶路,这涂山芊可是山精啊。 更何况她实力本身就不弱,自然也就没得这些顾忌了。 顶头的证婚媒有了安排,涂山芊这定缘媒自然不敢有什么反驳的,只得双目含泪,然后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地上一趴,变成一只雪白狐狸,蹦跳进了林子里头。 柳白估摸着,今晚上,涂山芊就要传信给自己了。 果不其然,这天色都才刚暗下来没多久,待在马车上的柳白便是见着一只鸽子落在了车窗上头。 司徒红见不着,但柳白依旧让她先下去了,临着车上没了人,柳白才从这鸽子的脚腕上取下了信笺。 没有熟悉的狐骚味,但却多了股桂香,显然是那涂山芊晓得柳白不喜,便用这掩盖了自己的味道。 柳白打开信笺,起头第一句便是。 “三哥,我要死了。” “三哥,你要再不来救我,就只能等着给奴家收尸了呜呜呜。” 柳白看了忍不住发笑,小草见了也是笑嘻嘻地说道:“公子,小草以为她还能一直忍下去呢,没想到这就要找你求救了。” “她就不是个能忍的性子。” 柳白回想着她上次借势的情形。 “好像也是哦,那公子你要帮她吗?” “帮吧,毕竟再不抓着这机会,等着去了水车坳,就更不好动手了。” 柳白边说,也看完了这信上的内容。 无非就是这狐狸精在那说她这两天所遭受的多少非人的待遇,说她处处忍让,却处处被欺凌。 说什么这些也就罢了,最可恶的是那沈若若,仗着自己养出了阳神,就骂三哥的不对,还说什么三哥你在她面前,她也敢打得你跪地求饶。 凡此种种,反正要多恶劣就有多恶劣。 柳白眼睁睁地看了一整天,自然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临着这信的最后,就是涂山芊标记出来的,她的位置所在了。 柳白一看,发现她竟然根本没去什么水车坳,反而就在这附近猫着,显然是打定了柳白会来的主意了。 柳白想了想,便给她回信,说这事他会解决,让她不用管了。 毕竟柳白也没想过要带着这沈若若去见涂山芊,那容易坏事,他只想着……把这媒妁会的术搞到手! 打定主意,放飞了信鸽,柳白又把司徒红喊了回来,然后叮嘱几句,他也就摸出去了。 佯装着去解手,然后路过的那些个媒妁会的女子还开着玩笑。 让柳白小心这林子里的马叉虫,可别把传家宝夹没了。 柳白装作听不懂,进了林子后,一步往前,身子便已然消失。 先前三级鬼体时的他,都已经能溶于黑暗了。 现在已是五级鬼体……那更是没有什么问题,甚至等着他从刚刚那些个开玩笑的合璧媒面前走过,她们都没有察觉。 柳白就这么如入无人之境,一路顺畅无比的来到了沈若若的鹿车前。 甚至连她也是没有察觉,直到柳白轻轻敲了敲她的车窗,然后她探出头来。 下一瞬……柳白跟她一块,都消失在了这老鳌坡。 等着沈若若反应过来时,都已是到了这夜空之上,她惊愕道:“你……是涂山芊喊你来的!” 她自是一眼就认出了柳白。 “不,是我想你了。”柳白看着被自己揽在怀里的沈若若,狞笑着露出嘴巴里边的尖牙,模样好似嗜血。 近在咫尺,沈若若能感觉到柳白身上穿来的那股让她几乎无法反抗的气息。 可这……明明只是一头秽,又不是岘山里边藏着的那几头祟,为何会有如此恐怖的实力。 沈若若小脸被吓得煞白,旋即也是发现眼前的这“秽”正带着她不断地深入岘山。 “你,你要带我去哪?”沈若若问道。 柳白依旧在笑着,“当然是带你回我的鬼王寨,然后当我的压寨夫人。” 他说完能明显地感觉到沈若若身子一僵,甚至连呼吸都停了一下。 柳白“桀桀桀”地大笑。 所以当个反派是这么爽的吗?肆意妄为,胆大包天。 柳白大笑着随意挑了个山岭落下,一道阴雷直接将这山岭上边的鬼影邪祟劈死。 然后将这沈若若随意丢在了地上,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来,看你好像有些不服?不服就咱俩来碰一碰先。” 柳白咧着嘴角发笑,又是一道阴雷劈在了这沈若若面前,并没有直着劈在她身上。 可这离着这么近落下,依旧让沈若若原本就煞白的小脸瞬间一红,然后嘴角甚至都有着鲜血溢出。 柳白见状也是心道一声果然。 ‘这养阳神的走阴人,根本经不住自己几下劈,万一用力狠了,指不定还会将其劈死。’ 沈若若抬起白嫩的小手擦去嘴角的鲜血,冷笑道:“说吧,你这邪祟把我抓来,到底是所为何事。” “如果真要我从了你这鬼魅,呵,我宁可去死!”沈若若看着还是个烈性女子。 柳白双手环抱胸前,围着她转圈,然后笑道:“就你?小胳膊小腿,身上平地跟个木板似得,浑身上下也没二两肉,本鬼王会看得上你?” 明明是讥讽的话,若是平日里有人这么跟沈若若说,她还会大怒。 但是此刻她听着却是松了口气。 “那你说吧,你想要我怎样?!” 她抬起头,眼神当中没有丝毫妥协的意味。 柳白也没再玩弄,而是凑到她面前,轻声说道:“你们媒妁会的术,都交出来,小爷我就放你走。” “什么?” 沈若若想了许多,甚至都想过这鬼魅是不是要把自己下油锅炸了吃了,但就是没想到会是这个。 “你一个邪祟要这术做什么?” “这你就别管了,你把东西交出来就是了。” 柳白最后停在了她面前。 沈若若冷笑着摇头,“要我背叛媒妁会?呵,你这雷倒是不错,趁早一下劈死我吧。” “不给?” 柳白笑容有些玩味。 “死都不给!” 沈若若看起来还是个有原则有底线的走阴人,但是无妨,柳白稍加思量便是点头道:“好,那小爷我一会就让你……求着要给我。” 言罢,一道鬼影从柳白身后走出,而后消失在了这山顶。 沈若若也不知眼前这邪祟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是跑又跑不了的她,只能在这等着,像是……等死。 柳白的鬼影去的快,回来的也快。 不过几个呼吸时间,就已经返回了,然后柳白后退几步,鬼影上前,也不见他什么动作,只是把手伸向了眼前的沈若若。 后者立马便是发出了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 “啊!!!!” —— (万字更新完毕,求月票啊) (本章完) 第168章 《牵丝红线》 第168章 《牵丝红线》 柳白还是头一次见着一个走阴人能被吓成这样。 毕竟自己都还没做什么,沈若若就已经被吓得整个人都快要跳起来了,旋即二话不说,她便点燃了命火。 可下一瞬,柳白又出手了,他身形一步来到这沈若若背后,张嘴轻轻一吹。 便是吹灭了这刚点着的命火。 也没太过用力,万一连着她身体里的命火都被吹灭了,那也不好。 逼急了,她见着自己体内的命火也被吹灭,自己没了未来,干脆来个一不做二不休,那亏的还是自己。 所以现在这就……刚刚好。 命火没点着,加之柳白又在她身后节制着她,她根本没处逃,眼见着柳白的鬼影就要将那条冰冷滑腻之物放在她身上。 她更是直接,两眼一瞪,两腿一伸,晕了过去。 “这……” 柳白看了看鬼影手里的那条三角头颅,灰色麻纹身子的小蛇,也有些错愕。 这小姑娘说她怕蛇,竟然还能怕到这种程度? 好歹是个养阳神的走阴人了,遇见一条都还没成精的小蛇……不,若是她自个遇见,指不定就已经四五个术丢过去,直接将那一小片山林都夷为平地了。 但现在被自己威胁着,还离蛇这么近……越来越近,所以这被吓晕过去,倒也情有可原。 柳白左右看看,最终挑中了一根粗壮的古木。 “啪”地一声响起,沈若若被惊醒过来,旋即便发现自己竟然被绑在了树上。 而且绑着她的,还就是她们媒妁会的“合璧红绳”。 “前段时间也抓了你们几个媒妁会的,但可惜,她们不会什么高深的术法,只会一个什么《媒婆嘴》,乱七八糟的屁用没有。” “小爷我只好送她们去见真神了。” 柳白坐在她面前不远处的老树根上边,看着她那被红绳勒起的身子。 “如何?再问你一遍,说不说?”柳白微笑着,在沈若若看来就好似恶魔一般。 “你是怎么知道我怕蛇的?” 沈若若雪白蓬松的头发披散,上边粘着汗水粘在身上,她咬着牙说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怕蛇的?” “你上次进山的时候,我就已经盯上你了。” 柳白说着双手一摊,“看来你还是不愿意配合了。” 言罢鬼影从一旁走出,相比较上次,它这次已是两手各拿了一条蛇,缓缓朝前走去。 沈若若见状,整个人瞬间绷直。 旋即刚点起命火……又被柳白吹灭了,然后看着越走越近的鬼影,她眼泪止不住的流下。 “我……我说……” 她被吓得喘气,连呼吸都不自然了。 “现在才想着说?晚了。” 柳白说完,这沈若若就又被吓晕了过去。 这次醒来的时间就更快了,主要是柳白没这么多时间在这跟她耗。 只是当她睁眼后,发现这满山头都是大大小小的蛇时,她就再也忍不住了,她一边哭着,一边喊道:“我说,我都说,求你了让我说吧。” 柳白这才从她身后走出,随手将一条盘踞在她头顶的斑蟒丢在地上,又驱散着其余小蛇走远了些。 “早这样多好?非得吃这些苦头才说,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其实就是喜欢被欺辱?” 柳白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沈若若虽然心恨,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强忍着心中的怨恨跟恐惧。 “我们媒妁会最核心的术,叫做《红线牵丝》,原本都是只藏在会主那里,我们学也只能当场看,不得抄录。” “那看来找你还是没什么用啊。” 柳白狞笑着四周的小蛇再度上前。 沈若若急忙说道:“我记得住,我记下了,我能写出来。” 漫山遍野的蛇又游走了。 于是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将沈若若放下来,给她纸笔,就让她趴在这石头上边写,左右两边还有小蛇为伴。 柳白也在旁边看着,过了约莫盏茶时间,他看着停笔的沈若若。 “你这才写了一半吧?” 沈若若抬头,流着泪说道:“我……我只学了这一半,剩下的那一半,只有会主才能学。” “这是真的,我没骗你,你要相信我啊。” 看着这刚刚还不可一世,这会却是变成了苦苦哀求的沈若若。 柳白又看了看他写下的那门《红线牵丝》,虽说只有一半,但其实这上下两部分的关联也不大,或者准确来说,这上半部分就是一门单独的术。 余着的下半部分又是另外一门术。 柳白大致看了一遍,就知道这术是真的。 总之是能施展出来的,至于里边有没有被这沈若若留什么后手,那就不得而知了。 柳白反手间收起了这些刚写好的纸张,然后弯腰凑到沈若若耳边说道: “也行,这术法我会先找人试试,看是真是假,若是假的……后果你也能明白。” “你回去后也别闲着,最好想方设法的帮我把这术余下的部分搞出来。” “放心,小爷我时不时的就会去看看你,如果发现你不愿帮这个小忙的话,那就对不住了,我也好奇这蛇要是从你身上爬过,会是什么滋味。” 沈若若听着这恶魔的低语,打了个寒颤,然后啜泣着说道: “好……好。” 威胁完毕,柳白又起身伸了个懒腰,“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把你的须弥交出来。” 先前在那鹿车上边的时候,柳白几次见着她凭空取出果吃食,所以她肯定是有着须弥这东西。 而且拿了她的须弥,还真就能接着这机会确定,看她到底是不是黑象了…… 先前那么痛苦的遭遇都过来了,现在再交个须弥,对于沈若若来说,好像也没什么痛苦的了。 她摘下腰间的一个香包,又识趣的在上边抹去了自己的印记,抬起白皙的左手,颤巍巍的递了过来。 柳白直接一手抢过,自身鬼气弥漫而去,他眼中当即便是出现了一个大小约莫三尺见方的空间。 里头东西很多,但都摆放着极其整齐。 而且连这沈若若的贴身的粉色肚兜都在里边放着,阴珠也用一个个小箱子分门别类的收好。 所以说,她这应当不是跟周八腊的不一样了,这就是她唯一的须弥。 而不是放在身上充样子的冒牌货。 只是……为什么这里边没有生死棋盘?! 柳白翻遍大大小小的所有东西,甚至就连那粉色和黑色的肚兜都掀起来看了看。 可结果都没见着生死棋盘。 一时间,柳白有一种自己算计成空的感觉,难道说,自己先前的猜测,都是假的? 黑象其实不是她,而真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 柳白又低头看了看她。 沈若若跪坐在地上,一直在流着眼泪,“我什么都没了,我都给你了,真的呜呜呜。” “公子,她哭的好可怜啊,要不你善良一点,直接把她杀了吧。” 柳白脑海里边响起小草的声音。 他嘴角抽搐,然后又围着这沈若若转了一圈,确定她身上也没地方可以藏东西了。 这才将沈若若须弥里边值钱的东西都转移到了自己须弥里边,然后将那空空荡荡只剩些衣物的须弥丢到了她面前。 有了上次的经验,柳白也不要别人的须弥了。 反正拿了自己也用不上,卖钱什么的,就更没必要了,所以倒不如稳妥一点。 “什么好东西都没有,果真是废物。” 柳白说着左右看了眼,也就准备走了,只是临走之前他又想到了什么,问道: “你刚开始不是不怕死吗?怎么现在成这样了?” 柳白说完他头顶的双角好似又有着漆黑的阴雷凝聚,沈若若急忙说道: “怕,我怕,我还不想死,我都还没十九岁,我还想活好久好久。” “呜呜呜,我还想活着吃好吃的。” 看着眼前这一边哭一边求饶的沈若若,柳白觉得自己到底还是高估她了。 但也正好。 “想活着就好办,记得早点帮我把剩下的术取来,到时咱就一拍两散,不然的话,你明白的。” 柳白说完大笑着冲天而起,妥妥的将一个邪祟鬼物的形象演地淋漓尽致。 哦不,他本身就是一头邪祟鬼物。 而且还是邪祟当中的大凶邪祟。 这无名的山头上,柳白走后,便有着一道道命火席卷四周,直至燃遍这山上的每一头邪祟。 柳白自是见了,但也没管,人家一个小姑娘,被一头邪祟欺负成那样,终归要发泄发泄的。 这憋在心里了,可不太行。 至于柳白……关我什么事?欺负人的是邪祟,我只是个快四岁了的小孩呀。 所以悄咪咪回到了老鳌坡的柳白,只觉浑身舒坦。 这媒妁会最核心的术,就这么被自己拿了一半……折腾了好几天,也总算是有点收获了。 虽然这过程有些难以启齿吧,但是无妨,柳白本身看中的就是结果,而非是过程。 而在这回来的路上,他也再度翻看了这《牵丝红线》的上半部分。 虽还没急着尝试,但他也看出了这上半部分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大抵就是能用命火凝聚出几条红线,至于到底多少条,那就看实力了。 然后这红线能搭在对方身上,如果对方是走阴人的话,那么这红线就能源源不断的吸取对方身上的命火,反哺自身。 相当于让对方越来越弱,自己越来越强。 但这效果也只是暂时的,等着这《牵丝红线》的效果逝去,就没用了。 相反,如果对方是个山精邪祟的话,这红线只要搭在了对方身上,那就相当于是命火源源不断的附着。 会对对方造成持续不断的伤害。 如此看来,相比于那骂街似得《媒婆嘴》,这《牵丝红线》的效果倒是的确不错。 至少正经了许多,也像是一门术了。 要想尝试着修行的话,刚开始极难,但也可以通过一点辅助手段,可以通过各种材料制作出专门的红线,有了这红线,哪怕就算是没那么熟练,也能顺利施展出来。 若是学会了,再辅之以这红线,也能提高这术的效果。 当然,沈若若抄录的这上半部分里边,也包括了那红线的制作方法。 其大致就是要先取一捆朱砂泡出的红绳,辅之以赤龙、法黄、金公子、红焰草等等,经过命火加持诸多手段,便可炼制而成。 也算是个不错的法门了。 回到司徒红的马车里边后,柳白忍着现在就尝试修行的冲动,躺在她的大腿上,睡了一会。直至天亮,连沈若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柳白也不知道。 只知道早上醒来后,这队伍就正常出发了,沈若若也没什么表现,就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当然,她待在她自己鹿车里头不露面,真要在里边嘤嘤嘤的流泪,也没人知道。 至于为何知道她在鹿车里边,是因为清早起来,那地勘“墨姑娘”就上前跟她请辞,她还说了几句话。 甚至就连出发的时间,也是她说的。 干活的涂山芊不在了,司徒红这个剩下的“定缘媒”自然不可能闲着,只是相比较之下,她仍旧没什么事。 毕竟沈若若不会为难她。 柳白闲着无聊,还是准备去沈若若那看看,就跟杀人犯在杀人之后,往往会选择在案发之后,回到犯罪现场看看。 柳白感觉自己现在的心里,也差不多是这样。 来到沈若若的鹿车旁,他试探性地喊了一句“沈姐姐”,里边传来一声冷漠的回答。 “进来吧。” 柳白跳上了这鹿车,掀开车帘子进去,只一眼,他就发现这沈若若的冷漠果真是装出来的。 因为此刻的她,正趴在她平日里躺着的那椅子上流泪。 柳白进来,她还抬起头看了眼,柳白才见着她双目都哭的肿了。 这个时候,柳白自然是要连忙问她怎么了。 可沈若若却摇着头,也不说话,只是哭。 柳白看她早已将身上的衣物都换了个遍,虽说依旧是黑裙,但不再是昨晚的那条黑布纱裙。 而是另一条稍微长些,能盖住小腿肚的裙子了。 “别哭啦沈姐姐,没什么是过不去的,再说了,你现在都养阳神了,还有什么好哭的呢。” 柳白也不会怎么安慰人,只能这么说着。 小草听了则是在他脑海里边嘀嘀咕咕地说道:“公子,你这假惺惺的模样,真让小草觉得恶心心哩。” 柳白不理。 也不知道沈若若哪里来的这么多的眼泪,只是这么一会,那椅子上边就又湿了一大片。 她啜泣着说道:“我不厉害,我一点都不厉害,我打不过他呜呜。” “那打不过怎么办?沈姐姐就在这哭吗?” 柳白说着伤人的话,但却眨巴着无知的大眼睛,让人根本挑不出毛病。 沈若若一听也是立马坐起了身子,狠狠一抹眼泪。 “柳弟弟你说得对!” “我要努力,我要修行,我要更强,然后去找他报仇,我要狠狠地欺辱他!” “哦……你要找他报仇啊。”柳白眨着眼睛再度问道:“那他是谁呢?” “他是个邪祟,是个丑鬼!” 沈若若咬着牙说道:“你可不能将这事说出去了,我,我连会主都不敢说,柳弟弟你可得替我保密。” “公子,她骂你丑哎。” “还说以后要找你报仇。”小草一如既往的开始拱火。 柳白点头,“沈姐姐放心吧,我的嘴巴最严实了。”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柳白想着,如果自己现在当着她的面,变成鬼体,她会是什么反应呢? 只是他到底也没做出这事,当面变身的话只能爽这一次。 可要是躲在暗处,那就能一直爽下去了。 就像现在,沈若若左看看右看看,然后立马哭丧着脸说道:“我没阴珠了,我的阴珠都被他抢走了。” 柳白闻言想到了自己昨晚的举动,好像的确是将她所有的阴珠子都卷走了。 主要是她都用箱子分门别类的装好,一下带走实在是太方便了。 “我现在去杀几头邪祟回来修行吧。”沈若若说着就要出门。 “沈姐姐这样出去,不怕被别人看见你的眼睛都是肿的吗?” “那你说咋办。” 沈若若又坐了回去。 柳白则是趁机在自己胸口的夹袋里边摸了摸,然后趁机从须弥里边取出了三枚血珠子,认真说道: “我自己有两枚血珠子,姐姐昨天又给了我一枚,我先给……” 柳白说着又装出一副心疼的模样,“借给姐姐用着吧,姐姐以后还我就好了。” 沈若若看着这个掏尽家产也要给自己修行的弟弟,难过的心情终于有了一丝安慰。 她伸手接了过来,“没想到弟弟还有点本事呢,竟然自己都有两枚血珠子了。” “谢谢弟弟,等我缓一会,最迟明天我就出去杀几头邪祟,凑齐了阴珠还你的。”沈若若说的认真,也不疑有他。 毕竟在她看来,柳白一个聚五气的走阴人,能一次性给出三枚血珠,肯定就是掏空家产了。 “不用谢不用谢。” 柳白连忙摆手,顺带在心里说了一句……有什么好谢的呢?刚从你之前的小木箱子里取出来,都还热乎着呢。 “弟弟应该还有青珠子吧,我们一块吃珠子好了,今天就不玩了,我们也要好好努力。” 沈若若说的认真,好像是真的想尽早报仇。 “好,那我就回去修行啦。” 毕竟柳白不用阴珠提升气血,待在这怕露馅。 “好吧,那弟弟去吧,我会尽早还你阴珠的。” 柳白跳下了鹿车,小草还在脑海里边阴阳怪气,他则趁机说道: “这怎么不算本事了?” “你看,我把她的阴珠借给她,她还得说谢谢我呢。” …… “前边翻过这个山岗,应当就是水车坳了。” 骑着藤马的司徒红来到了柳白身边,轻声说道。 这山间的路越走越小,越走越陡峭,除却沈若若的那架鹿车,其余的马车都已是走不了这路了。 只能被迫,各施手段。 柳白则是坐在一个木雕师雕刻的木桩子上边,任由登山,这东西是他当初第一次进云州城就买来的了。 跟那碗能消弭声音的瓷碗水,是一块买的。 平日里不过巴掌大小,但要用时,只需放一颗青珠子上去,这木桩子就能变大,变成一张椅子模样,然后开始走动。 速度不快,平日里用肯定不够,但是用来登山时却是正好。 队伍缓缓往前,眼见着山岗子就在前头了,也就能感受到前边传来的一道道命火的气息。 有人点火了。 而且人数还不少! 一众媒妁会的帮众自是以为这水车坳里边有人动手了,纷纷加快脚步,原本还需要小半个时辰的路程,此时不过盏茶时间就已经到了。 来到这山岗子上,俯视看去,赫然可见前头是个巨大凹凼坑,四周群山环绕,偏偏中间是个坑洼地。 而且这山峦里头都有山泉水流出,最终汇聚在这最中间形成一条山间河流,从山缝之中流出。 因而那山缝之中凸出的石头,便好似一架水车。 水车坳也因此而得名。 此时,柳白也是跳上了司徒红的藤马,站得高,看得远,俯视看去。 只见这原本应该是绿草丰茂的山间凹地,此刻早已被踩踏,以及诸多命火术的侵袭之下,变得光秃秃的。 这一条条山里流出的小溪将这山谷分为了五份,其中最大的那份上边,赫然插着“云”字州旗。 即是说那块养火地,被州牧府占了。 其余四块地盘也并非都是给了云州城内的三家,他们三家里边……媒妁会跟射覆堂分了同一份。 腊八教则是跟孩儿帮共同占据了一块地。 水火教则是跟州牧府一样,单独占据了一块地盘。 余着的最后一块,也即是最小的一块,却是被人数最多的闲散走阴人占据。 而先前柳白等人察觉到的点火气息,也并非是说有人在这动手,而是这凹凼地界里边,在这养火地里,有人点火养火…… 这说的复杂,其实极为简单,只需点着火之后,往这里边一坐便成了。 养火地养火,无关其他。 柳白站在这高处,低头看去,只见这里边养火的走阴人,怕都是有数百个了。 先前在这山岗子以下还没什么感觉。 此刻站在这山岗子上边……只觉得是在烤火一般,这股炽热的气息铺面而来,盖住了整座山峦。 柳白还是头一次见着这养火地的情形,其余人也差不多。 直到沈若若出现在众人面前,此时的她显然是已经恢复过来了,至少眼皮子没有肿了。 “在这看不如下去看,出发!” 她冷漠的声音响起,众人再度收拾起东西,沿着这山道朝着下方的凹凼走去。 山道多是碎石桩,加之媒妁会的这些人多多少少都带着些东西,因而走的很是艰难。 但好在,她们出现在这里之后,山下媒妁会的驻地里边也是来了些帮众前来接应。 涂山芊也在,显然她在收到柳白的回信之后,就赶来了这里。 沈若若自是与她见着了,柳白原以为她会来个强杀的,可没曾想只是冷冷一笑。 并未动手,如此看来真就跟她说的那样。 她是真的怕死,怕柳白报复她。 涂山芊见状自是知道三哥为自己出手了,但这次她也学精了,至少没再伤口上撒盐,反倒很是顺从的弯腰行礼喊“沈大人”。 小草见状则是悄咪咪的问道:“公子,你觉得她是想憋个大的,还是不想给你惹麻烦了呢?” “后者吧,狐狸精没这么蠢的。” 说话间,坐在木桩子上的柳白也是终于下来了这凹凼地,踩在了这碎石滩上。 到了地,他就从这老木桩子上下来了,也将上边的青珠子收起,让它重新变成小巧玲珑的模样收好。 身后的人群也是一一下来,感知着这凹凼地温暖的环境。 背后有个合璧媒倏忽点了火,然后惊讶道:“呀,这里点火竟然没消耗哎。” 与此同时,前边走来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女子,她笑着说道:“这算什么,你往前走些,点着火还会发现火越来越旺呢。” 柳白抬起头看去,还没见着人。 小草就已经在他脑海里边说道:“公子,这可真是个好地方呀……但是,小草怎么感觉有点熟悉呢?” —— (今天就这些,看作家的话有解释) 五一上架爆更没回家了,这次端午怎么都得回去看看爹娘,嗯,今天赶路所以少了点,等端午回来会补上的,到时跟1000月票加更一块。 然后再说一下昨天的断章,其实都是群里的“乐子人”教我的,他说写书就应该这样,嗯,就是他,不关我的事 (本章完) 第169章 借人成精【求月票】 第169章 借人成精【求月票】 柳白迎面走来的是一个身穿洁白长裙的高大女子,中年面容,眼角已是能看到浅浅的鱼尾纹了。 面容看着颇为和善,带着笑。 至于气息……和沈若若一样,是媒妁会四个证婚媒当中的一个。 柳白听过,应当是媒妁会里分管对外事宜的“田夫人”,一身命火术攻伐无双,在整个云州城里都颇有名声。 最为出名的一件事,好像是一人独战射覆堂跟腊八教的两名养阳神的走阴人,不落下风。 但是此刻见着,却并看不出什么锋芒毕露的感觉。 “若若你总算来了,姨都想着再不见你,就去找你了。”田夫人跟沈若若显然是熟识了,见面便是拉着手。 “田姨。” 沈若若见着她,立马就想起来了昨晚受过的委屈,嘴角一瘪,差点直接哭出声来。 但到底还是忍住了。 田夫人自然也是见着了不对劲,微微蹙眉但也没在这问。 这儿帮众弟子太多,问了不管说不说,都不好收场。 其余的媒妁会的帮众见到这田夫人,纷纷下身行礼,齐声喊道: “见过田夫人。” “嗯,都起来吧。” 田夫人淡淡回了句,随即便是低头看向了没曾行礼的柳白,她眼神中带着的笑意更甚,甚至蹲下身子直接将其抱了起来。 柳白估摸着她身高都怕有一米八往上了,所以抱起自己来,是真的高…… “你就是新来的小白吧,会主已经跟我说过你了,以后在会里要是有什么事,就跟田姨说。” 田夫人笑吟吟地跟柳白说道。 “不要客气,就跟若若一样,把姨当成亲姨就好了。” 媒妁会如此多的人马赶到,本就引得这水车坳里其余的走阴人观望。 此刻他们见着这大名鼎鼎的田夫人竟是对着一个小孩如此亲近,又难免猜测起了柳白的身份。 至于这媒妁会的帮众,一路走来则是大多都晓得了柳白的身份,但知道归知道。 终归是不如田夫人这一抱,带给她们的震撼。 一个个心里也都打起了小算盘,则原先的沈若若不好相与也就罢了,眼前这小孩……可不能错过了。 这要随便搭上点关系,等着他长大了,那都是香火情。 若是洒下点回报,兴许都够自己五气合一养出阴神了。 闻着田夫人发梢间的清香,柳白也没冷场,而是甜甜地喊了声“田姨”。 顿时惹得这田夫人大为欣喜。 旋即又当着这众人的面,跟沈若若说道:“若若啊,会主交代了,以后你对待小白,就跟你亲弟弟一样。” 沈若若眨眨眼,憋了泪水,“不用姨说的,我早就把小白当弟弟了。” 看着她们都对自己好,虽说其中也有利益夹杂在里边吧。 但终究是让柳白觉得有些愧疚,嗯……下次就别用两条蛇吓唬这沈若若了。 一条蛇就够了。 想到自己的仁慈,柳白又在脑海里边询问起了小草,“小草,你刚才说什么熟悉呢?” “就是,就是这养火地好像有些熟悉……”小草边说好像还在边想,连声音都有些奇怪。 “嗯?你之前来过这吗?还是说娘来过?” 柳白连忙问道。 “不是不是,小草跟娘娘都没来过,但是我们去过别的养火地好像……总之就是好久好久好久了,小草都记不清了。” “都怪小草,脑袋太小了,装不下这么多东西,要是小草跟公子一样是个大脑袋,小草肯定就能记得起来了。” 小草说的很认真,记不清就是真的记不清了,柳白也没别的办法。 说话间,田夫人也已经抱着柳白,身边跟着沈若若,朝这水车坳的最中间走去。 他们占据的这块空地,位置还算不错,中间探出去了一部分能直接到这水车坳的最中央。 田夫人也一边跟沈若若解释道: “越靠近中间,养火的效果就越好,所以最中间的那个帐篷,你跟小白住着就好了。” “余下的我也已经帮你分好了,你按着上边的名字来就行。” 田夫人知道沈若若不擅长做这些,便早早的都替他安排好了。 沈若若轻轻颔首,“谢谢田姨。” “跟姨说什么谢。”田夫人继续说道:“旁边画了界限的那些棚子,都是射覆堂的,领头的是那老牛,我也跟他说好了,不会主动挑事的。” “至于孩儿帮,腊八教他们,有州牧府在这,而且会主跟他们也都签好了盟约,所以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你在这好好守着就是了,等着下个月我来换你。” “好。”沈若若再度点头。 媒妁会的媒姑也有过安排,大抵就是沈若若这个新晋的证婚媒跟田夫人这个老牌的证婚媒,轮流在这守着。 柳白也是借机打量着这周围的情形。 媒妁会占据的这地儿,是这水车坳的正西边,往南也即是右手边紧挨着,同处着一块地的便是射覆堂了。 两伙人搭的帐篷都是呈扇形,越往中间位置越好,但这地盘也最小。 甚至这最前头,只有俩帐篷。 也是两家各分一个。 所有的帐篷都是紧紧挨着,不舍得浪费一点空间,至于为何搭个帐篷。 柳白猜测是想为了有个能安全说话的地儿,毕竟野外搭了棚子,便算是有了“家”的界限。 这有了界限,好多手段也就能施展。 比方说那道门的敛声符箓,你这在外头施展不开,但要是有了个棚子,那就好使多了。 往南的那块地则是被孩儿帮跟腊八教占据了,但这两家就没分那么开了,帐篷什么的都是东一个西一个。 东面的是水火教。 自从虎姑奶奶来了以后,他们水火教便有一种百无禁忌的意思。 谁也不惧,也正是因为此,甚至都能够在这养火地里独占一块宝地了。 北边最小的那块地则是分给了那些闲散走阴人,那里则没有帐篷了,所有人都是席地而坐,点着火。 地最小,人却最多。 那块地里最前头的,是个……和尚。 这还是柳白到这世上以来,头一次见着和尚,便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中年面容,一脸苦相,双腿盘坐在地不断拨动着手上的佛珠,也没言语,在默念着经文。 身上穿的僧袍则是破破烂烂,也没缝补,赤脚,上边满是伤痕跟老茧,像是个佛门里边少见的苦行僧。 他身后还坐着几人,但却没有一个敢跟他争抢的,甚至都主动隔开了些位置。 这个同样养了阳神的苦行僧,实力怕是很强。 但佛门里边也不叫养阳神,他们自有一套说辞,但归根结底都是一样的。 只是说法的不同。 像第二命之后的神龛之境,在他们口中,便是叫做“莲台”。 而最中间的那块地盘,那河水中央的小洲,则是被州牧府占据了。 许是见着一次性来了好些人,而且还大张旗鼓的。 这河心小洲最中间,也即是这块养火地最好的那块地上边,搭的帐篷里头,也是走出来了俩人。 柳白正好看着那里,自然也就看见了那俩人的模样。 “嗯?” 小草也是在柳白脑海里边惊讶道:“咦惹,公子快看快看,竟然是他俩哎。” “我看见了。” 柳白也有些惊讶,因为这养火地最中间走出来的那俩人,赫然是他上次在信使的那个茶铺里边,所遇见的那对年轻男女。 当时他俩也还打听了这水车坳的消息,甚至都为此多出了点茶水钱。 走的时候也丢落了点东西,还是信使给他们送出去的。 没曾想今日竟然在这遇见了他俩……而且看这情况,他们还是州牧府的人。 甚至还不是州牧府里的一般人,如若不然,怎能占据这养火地最好的位置? 只是真要是这样,他们当时何至于在那小小的茶馆里边打听消息? 这俩人,也有点讲究,不知是什么来路……柳白看见了他俩,他俩自然也是看见了柳白。 其中那男子还朝柳白挥了挥手,看眼神也是颇为诧异跟欣喜。柳白也想挥个手的,可还没等他抬起,就发现已经走到头了,田夫人也已经将他放了下来。 “好了,这么好的机会,还不快把命火点着,浪费了。” 田夫人轻笑着说道。 柳白恍然,旋即点出了命火,只是这一下,他就感觉,好像是有着一股温暖的气息从这地底升起,最后灌注到了他的肩头。 虽然往常柳白也感觉不到这命火的消耗,但是这今儿个……他不仅感觉不到消耗,甚至还能感觉到这命火有着一丝旺盛。 养火地真能越烧越旺? 这倒真是个好地方啊。 后边那些媒妁会新来的帮众也是纷纷点起了火,一个个都欣喜的出声,叽叽喳喳言语个不停。 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光明的未来。 司徒红跟着到这门口就停下了,柳白则是被田夫人领着一块进了这帐篷里边。 进了这,田夫人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转而沉着声音问道: “你怎么了?有了什么委屈跟姨说……谁还敢欺负你了不成?” 她言语关切,让沈若若听了眼睛一酸,泪水好似珍珠搬滑落。 田夫人看着心疼,眉眼皱在一起,急忙将他揽入了怀里。 “难道又是你那便宜爹娘说了什么?难不成有了上次的事情,他们还分不清轻重吗?” 柳白听着也是竖起了耳朵,从田夫人这话来看,这沈若若好像还有个不大好的家庭? “不是,不是他们,他们已经没说什么了。”沈若若摇着头说道。 “那是什么啊。” 田夫人追问,连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可沈若若什么也不敢说,只是光顾着流泪,一时间竟然让柳白都有了一丝愧疚。 小草似是察觉到了柳白的想法,便在他脑子里边哼着说道:“公子,你要是当时就将她杀了,哪来这么多事哼哼。” 柳白没有理会杀人狂魔小草的言语。 沈若若还在哭着,啜泣道:“田姨你就别问了,别问了呜呜。” 田夫人听着这话,猛地低头好似想到了什么,然后半蹲着身子看向沈若若的小脸,“你……你该不会是?” 沈若若先是愣了愣,然后哭着脸又一红,“田姨你想什么呢!不是那种事。” “那你这……” 被这么一闹,沈若若也没那么伤心了,至少是清醒了些,“田姨你别问了,以后……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田夫人见着她没什么事,又不愿说,也就没问了。 “那行,没什么事你就在这守着就好了,搜山那边撞了个秽,还得我去解决。” 一听见“秽”这东西,沈若若又打了个寒颤,忙问道:“那是个什么样的秽啊?田姨你小心点。” “是个仙家,我去了把媒姑的红绳带过去,跟它讲讲道理,会挪窝的。” 一听是个仙家,不是鬼魅邪祟,沈若若也就放下心来了,坐在这椅子上点着头。 “那田姨你快去吧。” “嗯。” 田夫人转身又低头看着柳白,再度笑吟吟地说道:“田姨那边还有事,田姨就先走了,你有什么事就跟你沈姐姐说,再不行啊,就等田姨回来。” “好。” “田姨再见。” 柳白乖巧的喊道,这几年都过来了,偶尔装个嫩什么的,他已是愈发熟练了。 甚至有些时候,他都会真的以为,自己只是个小孩。 田姨又上前蹲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然后这才转身离开。 田姨走了,沈若若也就没再哭了,擦了擦眼泪说道:“柳弟弟,你是不是觉得姐姐好没用啊,总是哭。” 没有的,因为是我把你弄哭的……柳白木讷的摇摇头,“没有哇,我小时候也经常哭的。” 沈若若听了笑,然后又指着她旁边的小床,说道:“弟弟你晚上就睡这里吧,田姨知道你要来,都提前给你准备好了。” 柳白便把自己身后背着的小包放了上去,然后坐在这小小的铺子上,随口问道:“田姨是不是还有个丈夫,也很厉害的?” 若是没有丈夫,怎么喊夫人呢? “没呢,偷偷告诉你哦小弟弟,田姨其实也是山精,她其实是个田螺借人成了精,所以才这么厉害的。” 沈若若的伤心来得快,去的也快。 只是这么一会功夫,就凑在柳白身边说起了小秘密。 “公子,小草发现这个沈若若的嘴巴跟小草一样哦,什么都想往外说。” 柳白耳边听着沈若若的话,脑海里边便是响起小草的声音。 “你也知道你的嘴巴兜不住?”柳白脑海里边问道。 嘴上则是说着,“借人成精?什么叫做借人成精呢?” “就是说田姨一开始还是田螺的时候,只是刚有了自己灵,然后再遇到那假死之人,就能趁机窃取了。” “所以田姨既是个走阴人,还会一些田螺精的本领,所以就这么厉害啦。” 柳白点头恍然,随后沈若若又沉着脸出去给其他帮众分了下位置,大抵都是按照实力以及天资分的。 司徒红不出意外的就分到了柳白这后头的帐篷,反倒是那涂山芊那狐狸精。 养火地对她这邪祟来说,不仅没好处,反倒很不舒坦。 所以早早的就跑路了。 等着沈若若回来时,脸上阴沉的表情当即消失,又变的雀跃,然后往那床铺上边一趴。 俩人一边点着火,一边在这说话。 就跟田姨走之前说的那样,也没人闹事,大家都在点火忙着养火。 但也有例外的,最北边闲散走阴人占据的那块地,往往都会为了一个好位置,打斗不休,见血也都是寻常事。 但是最前头的那个苦行僧,却一直没人去惹他麻烦。 不多时,天色昏暗下来,柳白跟沈若若出来待在这最前头,看着这水流汇聚。 “沈姐姐,为什么没人下水呢?这水里头不也好大一块位置。” 柳白估摸着是有点讲究,但是却不知道为何,就只能问了。 沈若若以为他是想下水,先是急忙制止,然后才说道:“弟弟可千万别下水,我们在这地上能养火,但要是下了水……就会灭火了。” “这么神奇?” 柳白双眼放光,“那怎么没见着有人去取这水呢?这要装起来,对付别的走阴人,也是很好用的吧。” 沈若若还没来得及说话,这后头就传来了温和的笑声。 “小兄弟真是好想法,只是这养火地的积阴水啊,只能在这养火地里才有用,你要将它舀起来,那可就没用了。” 柳白跟沈若若齐齐转身。 然后柳白便是见着州牧府的那对年轻男女,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已经走了过来。 他俩打头,不仅如此,甚至连州牧府那个养阳神的走阴人,都得跟在后边作陪。 柳白起身,沈若若却还稍稍行了一礼。 “见过季公子,季小姐。” 柳白有样学样,这季公子又连忙回了一礼,“二位见外了。” 在外人面前,沈若若还是懂礼的,甚至也会主动问道:“季公子跟我这弟弟,是熟识?” 季公子笑呵呵的解释道:“先前初来这云州城的时候,跟这位小兄弟有过一面之缘,如今看来,倒真是缘分。” 说完他又朝柳白有模有样的抱了抱拳,丝毫没有因为柳白的年纪小,就轻视。 “季长安见过小兄弟。” “柳白见过季大哥。”柳白再度回了一礼。 而他们在这说话,一旁那个不知道是他姐姐还是妹妹的季小姐,则是手捧着一碗清水,然后用杨柳枝沾了,不停地在这四处挥洒着。 察觉到俩人的目光,这季长安便笑着解释道:“这养火地养久了,会把人烧的燥,我这恰好有点家传的祈神水,浇在这地里能去去火。” 旁边,射覆会那个养了阳神的老牛也是笑道: “这祈神水可是难得的好玩意,洒在这地里,事半功倍,沈姑娘还是快些谢谢季公子吧。” 祈神水的大名,沈若若自然也是晓得,便是道了谢。 季长安见着自己妹妹浇洒完了,也就起身告辞,转而去了北边那块地。 显然,他们是要将这好人做到底了。 柳白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转而朝沈若若问道:“他们是州牧府的吗?” “不是。”沈若若眼中多了几分慎重,“他们是从皇城来的。” (本章完) 第170章 皇城来人,本源之火【求月票】 第170章 皇城来人,本源之火【求月票】 皇城……沈若若口中的皇城,自然就是指这楚国的皇城了。 楚国的皇城名为“余阳”,离着这云州城十万八千里,原先这天下还算平和的时候,皇城的人来这都千难万难。 更别说现在了,邪祟当道,鬼魅横行…… 而且冲这州牧府的态度来看,这季家公子的地位还不低? 只是如今这天下,地位什么的……也没多大用了,柳白估摸着,应当是这季家还有别的实力强大的走阴人来了这云州。 又或是说,如今这云州州牧,受过这季家的什么恩惠? 柳白心中猜测,嘴上也是问道:“他们季家在皇城里边很有势力吗?他们来我们这云州做什么呢?” “不知……但多半也是为了这日落山的事情来的。” 沈若若嘴上说着,眼神则是看向四周,微微蹙眉,像是遇见了什么为难事。 “沈姐姐怎么了?” “没事的,你在这待着,我去走走。” 沈若若说完也不管柳白答不答应,起身便走了。 小草暗戳戳的说道:“公子,她铁定是觉得刚刚那俩人泼的祈神水有问题哩。” “应当是,无缘无故的好……更何况还是祈神水这样宝贵的东西。” 柳白同样在脑海里边回答道。 祈神水这东西,柳白在书上见着过。 大抵就是一些正统神祇赐下的神水,驱祟辟邪,去病疗疾,甚至走阴人遇着命火烧尽的情况,都能通过这祈神水保留一丝火种。 所以就这么珍贵的东西,这初次见面的季家公子竟然就这般拿出来赠予? 大户人家也不是这么撒钱的。 所以说,沈若若真是怀疑这个? 柳白原地坐着,一旁那射覆堂的牛姓男子嘿笑一声,摇摇头。 “这沈妮子真就还小,不识得大户人家的作风。” “啊?” 柳白装着一副惊诧的模样转过头去。 牛姓男子很是满意柳白的表情,继续说着,“你们没来的这几天啊,这季公子是每天到了这个时候,都会来。” “而且你们还都来晚了,季公子刚来的那天,可是给每个人都发了珠子。” 牛姓男子转过身来,正色道:“青色的。” “还是三颗,一人三颗!” 柳白配合着瞪眼道:“恁有钱?” “那不然嘞,每个人见着的都给了,这一下撒出去的,就得有十几二十颗血珠子了。”牛姓男子说着摇摇头。 “不愧是皇城来的大户人家。” “若不是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老牛我还真想去看看皇城又是怎样一副光景。” “不过你小子还好,小小年纪就聚五气了,小小媒妁会困不住你的。” 他谈兴很浓,柳白也是道了声谢,说了句吉利话。 然后眼见着沈若若又是去了对面水火教的地,柳白也就钻回帐篷子里去了。 “公子,其实刚刚那个人说的也有可能哩,很久以前我和娘娘在魏国的时候也遇着过一个,但他家是魏国第一富,别人家的阴脉是按条算的,他们家的阴脉却是按捆算的哩。” “当时他们家的那个大公子就是,走到哪,就把阴珠撒到哪。” 小草嘀嘀咕咕地说着往事经。 “那娘就没抢他们吗?”柳白好奇道。 “咦,公子你怎么知道娘娘想做什么?哦对了,小草差点忘了,你就是娘娘的孩子。” 小草的脑子一如既往,时而机灵,时而不机灵。 “当时娘娘到了那,就是这么跟小草说的,她说她准备洗劫了这家族。” “但是后来还没等着娘娘动手,这家人听说娘娘到了他们的地盘,就主动献出来了好几捆阴脉,给的太多,娘娘也就不好意思动手再抢了。” “娘娘事后还说,那家人能占据这么多的阴脉,是真的有几手本事哩。” 柳白听着也是点点头,“的确是,能一口气送出这么多的阴脉,的确是要极大的魄力。” “嗯?” 柳白正说着,却忽然感觉自己的须弥里边传来了一丝熟悉的震动。 这是生死棋盘上有人说话了。 此刻他正点着火,自是立马就在棋盘上显现了自己的棋子。 黑将现身,随之出现的是红马跟红卒。 而最先出现的,自是黑象了。 “有人在吗?” “你们都在,那就好。”黑象苍老的声音响起,旋即又好似长舒了口气。 “公子,你要在这说吗?”小草问道。 柳白左右看看,他不知道一会沈若若什么时候回来,“不了,走开再说。” 柳白此刻没有将棋盘取出,因而说话自是不会被棋盘上的棋子听见。 随后他当即便是掀开帘子走了出去,又到司徒红的帐篷里边说了声。 “我有事要离开一下,一会沈若若要是回来了,帮我遮掩一下。” “好” 司徒红早已习惯了自家公子时不时就要离开消失一会的情况,自是点头答应。 柳白快步朝这水车坳外围的山岭里边走去,加之他一直点着火,自是能听见这棋盘上边传来的言语。 “咦,红马,你竟然真的去岘山了?”这是红卒鬼说的。 显然,他是通过红马在棋盘上的位置,知晓了她的所在。 红马紧接着便娇滴滴的说道:“我说了肯定是真的呀,我怎么可能会骗红卒哥哥呢?” 他俩说话间,柳白就已经穿过了这媒妁会的一众帐篷,到了这山岭脚下。 他一头钻进了林子后,就已然化作了一个大凶邪祟,撕山而上,直到登上这山顶后,便是一飞冲天而起,远走岘山。 “得了吧你,黑象你说,有什么事?”红卒鬼无奈的声音响起。 “水车坳的那个养火地,你们知道吧。”黑象说着这话,当即让柳白提起了精神。 他从这云端随意挑了一处山岭落下。 黑象问这地方……柳白落下后,取出棋盘瞥了眼,发现果真! 这黑象的位置,和自己只相差了一格。 但这也是因为柳白趁着这会功夫,离开极远的缘故。 倘若他没离开的话,那么他的位置就会和黑象重叠。 说明此时的黑象,正是在那水车坳里边。 这让柳白原本都已经放下的怀疑,再度提了起来,因为他心里始终有种感觉。 沈若若就是那个黑象! 可又苦于没有证据,毕竟自己当时可是连她的须弥都翻遍了,也没找见生死棋盘。 “知道,怎么了?”红卒鬼追问道。 “你说吧。”红马也问了。 柳白没说话,因为他见着棋盘上,久违的娘亲回来了! 黑士在棋盘上出现,也让棋盘上稍稍一沉默,最后还是红卒鬼说道:“好久不见,黑士。” 黑象等了片刻,见着黑士没说话,她才紧接着问道: “你们知道养火地是怎么形成的吗?这底下是不是有什么?” “这……我没了解过。” “我只知道不管什么地方,但凡出现了养火地,都会掀起一片腥风血雨。”红马回话了。 “红卒老鬼你呢?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红卒鬼沉吟道:“你先说说,你是不是在养火地里发现了什么?” 黑象沉默,没有急着再说话。 她也知道,自己刚刚那番言语,多半已经暴露了自己就在养火地的事实。 红卒鬼紧接着说道:“都这个时候了,你多少也应该放心了,我根本没有对付你的心思。” “黑将大人就更是了,只有那个新来的红马……” “哎哎哎,什么意思红卒,我可没说过要对你们动手,再说了,我都还只是刚刚来到这岘山,离着养火地都还不知多远呢。” “行了,我直接说吧。” 黑象坦白。 始终没说话的柳白也是竖起了耳朵,听着黑象的言语。 “我现在的确是在这养尸地里边,问这事的原因也是因为我在这见着了两个人,两个从皇城过来的人。” “他们说这养火地养久了,会把人烧的燥得很……”“这点的确是真的,养火地烧久了,的确会把人烧的很燥,起先只是会让人觉得心烦意乱,若是一直得不到解决,甚至还会把人烧死。” 红卒鬼看着的确是知道点什么。 “所以那俩皇城来的,给这养火地的每一块地方,都洒了祈神水。”黑象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 而这次一连说了这么久,她也没喊过停。 显然是养火地这地儿,给了她无穷无尽的命火。 红卒鬼紧接着说道:“你说的应当就是皇城来的季家兄妹吧,如果是他们的话,那这事也正常。” “祈神水在我们看来宝贵,但在他们看来,也就那样。” “不值得大惊小怪的。” 柳白听着这话,心中已是有了诸多想法。 首先是黑象的身份,是沈若若的可能性,再度在柳白这里无限拔高。 以为刚刚走的时候,沈若若就已经在追查这事了。 现在黑象又在这生死棋盘上问,巧合未免有些太多了。 其次就是红卒鬼说的有关季家兄妹的描述,跟射覆堂牛姓男子的描述,差不了太多。 这么看来,难不成真是这季家兄妹太过有钱了? 有钱到没处的地步? 柳白这想法刚起来,却听着黑象说道:“可我要是说,他们泼洒的祈神水,是在造祭坛呢?” “什么?” 红卒鬼惊诧道:“你说的可当真?” 黑象沉声说道:“当真,我曾在一本古籍上边见过这造祭坛的方式,名为虚祭,即是说不用传统的垒高台,起灵幡,只需要用这祈神水,借用一丝仙家神祇的力量,便能虚空将这祭坛造出来。” “这……” 红卒鬼都有一丝被震惊到了的感觉,随后坦言道:“这事的确超出了本鬼的预料。” “我知道这养火地的确有点讲究,不能随便烧。” “但你要是说养火地上起祭坛,想对这养火地底下动手,我就不清楚了,或许……你可以问问黑将大人。” 黑象紧接着就问道:“黑将大人,您知道吗?” 我知道……个屁啊! 柳白正想着该怎么说才能维护自己的身份,至少要让他们觉得,自己这“黑将大人”是真的有本事的。 可就在这时,始终没有说话的柳娘子开口了。 “这事……我知道。” 娘亲开口解了围,柳白心中自是长舒了口气。 黑象也是急忙说道:“黑士你知道?能说说吗?” “嗯。” “之前都欠你们一次,这次刚好还了。”柳娘子语气平缓,好似不带丝毫感情。 柳白听着这话,却是无声的笑了笑。 他原以为娘亲是会看他们在这棋盘上交易,都跟看小孩子过家家似得,没曾想今儿个娘亲也会加入进来。 这种感觉倒是让柳白觉得颇为奇妙。 “想不到娘娘竟然还会在意这些哩。”小草也是注意到了这点。 “好,可以。” “行。” 红卒鬼跟黑象先后回答,红马也是紧跟着说道:“成,那我算是欠黑士你一次。” 柳娘子的声音在这棋盘上响起。 “养火地之所以能养火,就是因为这地底下也有着一团火,那火名为本源之火,对这走阴人有着莫大好处。” “你们说的那个谁设祭坛,多半就是想着将这团本源之火引出来。” 柳娘子说到这也就停了,示意消息就这么多。 红卒鬼立马回道:“娘嘞,本源之火?那俩皇城来的竟然玩这么大!” “什么是……本源之火?”黑象问道。 柳娘子说完这事,也就从棋盘上消失了。 柳白的直觉告诉他,娘亲之所以会在棋盘上说这事,多半是为了将这事告诉他。 果不其然,小草随即就在柳白脑海里边喊道:“公子公子!本源之火!这东西你可一定要抢来啊!” “好。” 柳白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不妨碍他先答应下来。 棋盘上响起着红卒鬼的声音,“本源之火这东西,对我跟红马都没什么用,黑将大人多半也是已经用不上了,所以也就不收费了。” 黑象:“谢谢你这老鬼了。” 红卒鬼:“按照黑士的说法,这本源之火衍生出来的养火地都能有着如此效果了,那么这本源之火的效果……你应当也能想象得到。” “常言道:命火无色。” “但要是一个走阴人得到本源之火,他的命火就会变为有形之火,其威力也会大增,甚至还能反哺自身,填补掉原先的亏空。” “具体来说就是,一个养阴神的走阴人,若是得了本源之火,那么他的命火强度就能赶上养阳神的走阴人了。” “当然,这和得到的本源之火多少也有关。” “原先我一直都是只知道有本源之火这回事,没曾想,这本源之火竟然就会是在这养火地底下。” 红卒鬼大方起来是真的大方,一口气将这本源之火有关的消息都说了出来。 “这么说来,这水车坳是又要有热闹可以看了?” “嘻嘻,那我也要来喽,虽然我用不上,但是看看热闹还是可以的。” 红马笑嘻嘻地说道。 “你这厮,莫不是丧葬庙的。”红卒说道。 “放心,丧葬庙那群恶心玩意,对于这些事情就跟闻到腥味的猫似得,很快就会来的。” 大家都知道这丧葬庙是什么玩意。 黑象得了这消息后,沉默了一会,显然是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说了句。 “行,这事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说完消失不见,显然是去准备这本源之火的事宜去了。 红卒鬼还跟红马这山精扯了几句,随后也是各自消失,柳白收起棋盘,小草这才急忙在他脑海里边说道: “公子,娘娘透露这消息,就是为了告诉你的!” “因为小草想起来了,娘娘当年还是人的时候,也是得到过这本源之火的!” “而且这祭坛有用,但是效果不大,小草知道怎么才能把本源之火吸引过来!” 小草言语激动,柳白却早已猜到了这一点,因而神色平常地问道: “小草,我娘当时还是走阴人的时候,应当也是实力很强的吧?” “废话嘞,娘娘柳无敌还有柳神的名号,都是她用走阴人的身份打出来的哩,公子你说她厉不厉害?”小草站在柳白肩头,垫着脚尖,模样神气极了。 仿佛说柳娘子厉害,就是在说它小草厉害是一样的。 “那她是怎么……死的?”柳白轻声问道。 小草沉默了,过了好一会才说道:“公子,这个是真的打死小草都不能说的。” “好,那我不问了,什么时候能说了你再说吧。” “好嘞,公子对小草真好。”小草扭扭屁股,又挥了挥手,“公子你别打岔,小草跟你说这本源之火的事情哩。” “要想把这本源之火引出来啊,有个很快的法子,当时娘娘就是用这法子,抢到这本源之火的。” “什么法子?” 柳白也是被小草勾起了好奇心。 小草没有出声,而是在柳白脑海里边说道:“这本源之火啊,都是成了精的,有自己的想法,很难对付,就跟……就跟你先去在黄粱镇胡家遇见的那个宅妖一样。” “算是精怪了。” “设祭坛供奉这本源之火虽然是一个法子,但最快的法子……还是用红烛。” “红烛?”柳白语气疑惑,这事还是他第一次知道。 “对,而且还要是那男女成婚婚房里烧过,但是却没烧完的红烛才行。” 小草这次是真的知道,因而很快就再度说道:“因为这本源也是来自于人,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大部分都是洞房烛夜的时候来的。” “所以这洞房烛夜的红烛,对于本源之火有着很强的吸引力哩。” “公子,就这么简单啦,快说小草好厉害!” —— (白天赶路只写了一章,到家就赶紧写了,依旧是日万,求月票……) (本章完) 第171章 黑象的真实身份【求月票】 第171章 黑象的真实身份【求月票】 “小草真厉害,我实在是太佩服小草了。” 柳白言不由衷地说着,心里却已经在盘算着该怎样才能拿到这洞房烛夜的红烛了。 而且还得是尽快。 “哼哼,小草可是第一次得到公子的夸奖哦,小草得记录下来。” 小草说着,也是有模有样地在自己身上写着字。 好像只要写到了身上,它就能永远记住似得。 此时天色还未天明,柳白却已转而东行,朝着云州城的方向飞去。 虽然养火地待着虽好,但相比较于短暂的快感。 柳白还是更想要永久的快乐。 得把这本源之火搞到手才是真的,至于自己离开这么久会不会被沈若若察觉异常,那也不在乎了。 柳白就打定了想法,她就是黑象老妪! 明明刚满十八岁,却整天在棋盘上装老太婆,真是不要脸。 再者说了,还有司徒红帮自己遮掩着,应当也出不了什么问题。 一路往东,等柳白乘马车刚回到这云州城的西门口时,天边也恰好翻出了鱼肚白。 彼时城内好多百姓都还没起床,柳白乘着纸马车穿行在这大街小巷里边,车轮碾过青石板的路面,发出“咔咔”地声响。 要取洞房烛夜的红烛这事……是个麻烦事。 再加上时间紧急,柳白也不准备找其他人了,直接自己动手方便些。 如若不然,不管是找徐小二,或是仇千海,乃至实在不行还能寻个茶酒铺子托人办事。 临着在这街道里边乱窜,还真就很快被柳白找到了个办大喜婚嫁红好事的院子。 外头看去还是个朱门大户,显然是颇有家资。 柳白绕着这街道转了一圈,最后寻了个无人静谧处,跳下马车,借着这纸马的遮掩化身鬼物,已然进了这院落里头。 行走在这围墙阴影处,不多时他便寻到了那洞房所在。 临着还没走到门口,他便已然听见了里边响起的笙歌,女子叫声凄厉之中又带着一丝婉转。 “公子,这洞房烛夜都是这么痛苦的吗?” “听着小草都好害怕哩。” 小草言语之间,柳白又让它闭上眼睛不要看。 但同时,柳白的表情却又有着一丝玩味,因为他竟是在这洞房里边,感觉到了一丝丝的……鬼气? 很淡,但的确是有。 想着他已是穿墙而入,径直进入了这房间里头,起先入目的场景自是香艳。 但旋即,柳白稍稍露出一丝气息,颠鸾倒凤床的那个女子却忽然打了个摆子。 下一瞬,那个撑着双手仰着上半身,露出完美身形的女子,竟是在这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一个身躯腐烂,满身流脓的丑陋鬼物。 原本正在极为卖力耕耘的新郎官见状,眼一瞪,紧接着惨叫一声就从这床上滚落下来了。 翻着白眼直打摆子,就差口吐白沫了。 而床上的那个女鬼也是连忙从床上下来,跪倒在地面,瑟瑟发抖。 “你来这害他们做什么?”柳白见着这情形,难免就多问了一嘴。 女鬼声音尖锐,“原本我是意外跌落河水里边被淹死的,尸体流落到云州城附近,这邹家孽种见了我的尸体,竟然拿刀割棍刺,毁我遗容,丧我残躯,我岂能饶他。” “那他也算是自找的了。” 柳白倒也没管太多,“冤有头债有主就行了。” 言罢他来到那烛台前,看着这些燃烧着还没过半的红烛,也不知这人和鬼洞房烛夜里边的红烛,对那个本源之火,到底有没有吸引力? 也罢,先收走再说。 等着待会再去找找别的红烛,这些个就当备用好了。 离了这城西,柳白又费了半天,终于在城北找到了两家成婚的。 这次倒是好些了,至少找见的,都是人成婚。 而不是什么人鬼情未了了。 两户人家加起来,也是收了三十余支红烛,他估摸着也差不多了。 临着就当他想着回岘山的时候,却又是想起了,便是绕道回了趟司徒红住的那个院子。 这不回来还好,没曾想一回来,竟是撞见了司徒不胜! 不止是他,甚至还在这院子里边,见到了一个身穿绿衣,有容乃大的年轻女子。 柳白见着她时,她正坐在院中的石桌前,生无可恋的看着地面发呆。 “你是……家主?!” 司徒蕊是在万尸坑爆发的时候溜走的,只知道先前的事情,而不记得之后的事情。 所以见着柳白,自然还是喊他家主。 听着这声音,司徒不胜立马就从屋里走了出来,“公子!” 他两步到了柳白面前,眼神极为欣喜。 看着他没事,还成功带回来了司徒蕊,柳白先前悬着的心也算是终于放下来了。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柳白问道。 “昨儿下午,回来时都已是天黑了。”司徒不胜连忙回道。 “那倒是巧了。”柳白转头看向司徒蕊,后者下意识有些却步,也不敢抬头,就这么唯唯诺诺。 “上次的事,我也不问了,这次把你找回来,的确是有件事要问你。” 事情紧急,柳白也没多少时间客套,而是单刀直入,直奔主题。 “公子问你话呢,还不快说!” 司徒不胜为了这个鬼胎在山里奔波了许久,此刻好不容易才将她找回来,又是这么一副德性,自然是没了什么好脸色。 “说……说,公子请问。”司徒蕊像是惊魂未定。 柳白见她这副模样,这才忍不住转头看向了司徒不胜,问道:“她这是怎了?” 司徒不胜闻言,脸色也像是变得有些难看。 “老奴刚找着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是这样了,像是被什么惊吓到了。” “老奴问她,又问不出来,她也不说,只是一个劲的说‘别杀她’‘别杀她’。” 柳白又看向眼前这眼神呆滞的司徒蕊,皱了皱眉,但也没问这事了。 司徒不胜都问不出来,他肯定是更问不出来结果了。 他转而问道:“你先前在岘山上边的时候,是不是追杀过一个走阴人。” “我……我追杀过很多走阴人。” 变成鬼胎后的记忆,司徒蕊还是模糊着有一些的。 “她当时应当是养了阴神的,模样是个小女孩,大概只到你的肩头这么高,白头发……” 柳白话还没说完,鬼胎司徒蕊就像是想到了,用力点头。 “对对对!” “公子这么说,我就想起来了。”司徒蕊说着眼神又呆滞了一阵,然后才继续说道:“当时我都快把她吃了,然后她身上……忽然响起了我们家里的声音,我害怕,就没敢追了。” “公子!” “竟然真的是她!!!” “沈若若就是黑象!”柳白脑海里边,小草已经叫疯了。 柳白原本皱着的眉头,此刻也是舒展开来,心道一声果然。 这司徒蕊口中的“家里的声音”,就是柳白当时哼的那个小调,所以说,鬼胎司徒蕊当时追杀的黑象老妪,就是沈若若。 “你确定?” 柳白多问了句。 司徒蕊用力点头,“我确定。” “嗯。” 虽然不知道沈若若上次是怎么躲过搜查的,毕竟柳白当时已经将她的须弥都翻遍了,也没找见生死棋盘。 但这次有了司徒蕊的亲口确认……柳白心中也是终于有了答案。 “司徒红留给你的信,你看了吧?” “老奴看了。” “嗯,我们现在都在养火地那待着,而且接下来那里会发生大事,你们尽量都在城内待着吧。” 柳白怕司徒不胜这老家伙看了信,觉得无聊要跑去水车坳凑热闹,便又叮嘱了几句,这才离开。 他也没再绕道城西了,而是就近从城南出了门。 来到没人的地方,柳白再度化身鬼物,西行而去,笔直去往了岘山深处。 ……水车坳。 最中间的帐篷里边。 季长安,季君兰以及州牧府的走阴人吴丘,三人围桌而坐。 “今晚真的还不行吗?”在自己人面前,季长安脸上就没再带着那得体的笑了。 而是看着有些沉重,他放在桌面上的右手甚至都还紧紧握拳,说话间,甚至还用拳头轻轻锤了下桌面。 坐在他对面的季君兰缓缓摇头,“最快也得明晚上才行,这事快不了。” “主要是这水车坳来的人越来越多,像昨晚媒妁会的那沈若若,多半是察觉出了一丝异常,不然她不可能会在这到处看的。” 季长安脸色愈发难看。 坐在一旁,手里还端着杯清茶的吴丘放下了手上的茶盏,轻笑道:“这简单,杀了她了账。” “区区媒妁会而已,杀了也就杀了。” 季长安摇头,“杀不得,以她的地位跟资质,真要死在这了……到时媒姑肯定会来。” “惹来的麻烦只会更大。” “公子担心的也在理。”吴丘依旧是那副淡然的姿态,“不过公子也不用担心,就现在这水车坳里的走阴人来看,只要那老秃驴不张嘴,其余的人……无我一合之敌。” “嗯,有吴先生在,我自是放心的。” “三哥,那我现在就先去吧。” “嗯咱俩一块去。” 季长安说完,又拿起了放在一旁的玉盒,贴身收好,起身离开。 吴丘看着他俩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 “你真的没骗我?”沈若若看着眼前这一脸认真的小屁孩,想信但又不大敢相信。 “真的,当时那邪祟就出现在咱这后头,扮做你的模样,说要我跟你去取个东西,然后我就跟着去了。” “后来越走越偏,我就一直喊,但是那个邪祟都不回头,我就知道有问题了。” “然后我就放出五气跟那个邪祟打了一架,打完之后我又发现那地方走不出来,绕了好久,我才找到这回来的路。” 柳白说的严肃,而且眼神当中也还带着后怕。 沈若若半信半疑。 柳白又道:“我要骗姐姐的话,我就是个鬼好吧?” “没,我还是相信弟弟的,只是最近这里恐怕要发生大事了,弟弟还是跟在我身边比较好。”沈若若说的慎重。 不就是这本源之火要出来了嘛……柳白点点头,“好,我听姐姐的。” “嗯。” 俩人先后回了帐篷里边,柳白看着这一本正经,又偶尔一副小女孩姿态,甚至还能在生死棋盘上装出老妪姿态的沈若若。 就感觉她……很复杂,像个活生生的人。 也很真实。 柳白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只是俩人都点着火,在这帐篷里边没待一会功夫。 原本坐在床边的沈若若就忽地抬起了头。 柳白也是听着了动静,外边……那季家兄妹又来了。 沈若若带着微笑出去,柳白紧随其后,发现他俩果真是又来浇这祈神水了。 俩人脸上也都是带着笑,不明所以的射覆堂帮众以及媒妁会的帮众都还在道着谢。 沈若若也是上前应付着。 直至他俩离开后,这白毛萝莉回来帐篷里边,也就没了笑,甚至都转而跟柳白言语道:“柳弟弟,待会还得你帮个忙。” “好啊。” 柳白一口答应下来。 旋即沈若若便是往这帐篷里边贴了两张道门符箓,柳白跟着看了眼,发现一张是熟悉的敛声符,还有一张则是……不认识。 柳白一时间还有些不大确定,反复看了好几眼之后,他才确定是真的不认识。 这符箓上边是三山丛林,中间写着道门“奉持”二字,其下符脚清晰还带着未干的墨迹,就像是刚画来不久。 “来,弟弟,你将这个放在身上,然后坐在门口,不管发生什么,切记,是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离开那位置分毫。” 沈若若说的认真,随之手上便给柳白递过来了一张一模一样的符箓。 沈若若在这个时候捣鼓这些事,不用说柳白也能猜到了,她最终的目标也会是为了本源之火。 只是……这是什么法门? 柳白也不怕死,接过这符箓后,就收进了胸口。 沈若若不放心,犹是叮嘱道:“还有不管你听到我这帐篷里边传出什么声音,都不能回头看。” “好。” 柳白再度点头答应后,他也就从这帐篷里边出来了,原地盘腿坐下。 小草嘀嘀咕咕地说着,“公子放心,她不让你看,小草会替你看的。” 可也就在小草的声音刚刚落下,背后的帐篷里边就传来了一道凄惨的叫声。 声音显然是沈若若的,而且听起来,远比柳白拿蛇吓唬她的时候,要叫的惨痛。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 而且柳白也发现了,里边贴了敛声符,按理来说,这外边应当是听不见的。 他之所以能听见,是因为这声音……是从他胸口的符箓传入他的脑海里边的。 “小草,你进去看看,里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柳白在脑海里边跟小草说道。 “好嘞。” 原本就在柳白身后的小草回头转身,把脑袋探入了帐篷里边。 然后很快又退了出来。 “公子,里边什么都没有啊,这沈若若就坐在她床上,一动不动哩。” “你没听见什么声音吗?” “没有嘞。” 看来这声音是只有自己能听见了……柳白看着退回来的小草,也没追问沈若若会不会发现之类的。 紧接着这沈若若的叫声越来越凄厉,等到了最后,就像是变得麻木了似得,有气无力,一声有,一声无的。 随之柳白也能感觉到,自己这身后,这帐篷里边好像总有个什么东西在戳着自己的背,好像想从这里边出来似得。 他又让小草进去看了看,可小草都说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的,甚至就连他这背后都没传出什么动静,就像是他的……错觉一般。 他也谨记着沈若若的叮嘱,在这守着一动不动。 直到过去后半夜,他才见着沈若若从里边掀开了帘子,把他喊了进去,然后有气无力地说道: “成功了,刚刚给弟弟你的符箓记得贴身藏好,等着过上一两天,就会有大好处降临到你头上了。” 柳白听着这话,连忙看向了沈若若刚贴着的那两张符箓。 敛声符依旧,但是另一张不知名的符箓却不见了,他急忙一摸胸口。 自己的还在,他又取了出来。 结果发现自己的这张符箓,已然成了……金色。 “快点收好吧,然后帮姐姐看着点,姐姐想睡一觉了。” 沈若若说完,也不管柳白答不答应,直接就往旁边的床上一躺,像是晕晕沉沉的睡了过去。 “公子,这个好像是沈若若拿来对付本源之火的手段哩。” “我看也像。”柳白说着将这符箓收进了胸口,实则收入了须弥里边。 “而且她好像是要将这东西……分你一份。” “她对你咋这么好嘞?这东西也能分的?”小草都有些惊讶了。 柳白也是想到了这问题,觉得有些离谱。 “可能她是回去找了媒姑,这手段也是媒姑给的,然后媒姑要她分我一份?” 柳白猜测,但也觉得不大合理。 一晚上时间,连柳白都才走个来回。 沈若若应当是没这手段才对,可若真要是说,这是她对自己这么好,好像更是有点解释不通了。 柳白想不明白,也就没去想了。 总之他也决定,下次不能再吓唬这个小萝莉了,人家对自己这么好,自己也不能不知好歹。 临着第二天,柳白都还在点着火酣睡,却忽见外头传来嘈杂的声响。 他走出门去,适时见着射覆堂的牛姓男子也站在旁边。 他带着一丝看乐子的语气说道: “快看,北边场地上坐着的那个苦行僧,打到州牧府的地界去了。” —— (白天还有。) (本章完) 第172章 本源之火出,动手!【求月票】 第172章 本源之火出,动手!【求月票】 清晨,这水车坳内飘荡着从积阴水升起来的河雾,前头迷迷蒙蒙的。 柳白眯着眼才能看清,他们正前方的这河心洲,上头的好多帐篷里边,都走出来了走阴人。 他们一个个围聚成圈,里边围着的,赫然是季家兄妹所在的帐篷。 而他们帐篷前头,苦行僧正站在那,双手合十,一言不发。 柳白先前所听见的嘈杂声响,正是这些州牧府走阴人出来时的动静。 见自家公子出来了,原本还站在后头的司徒红自然就走了上来,请示过后,还将他抱起,好让他看的清楚些。 前头,被围着的那个帐篷里边,季长安也走了出来,身上点着养阴神级别的命火,朝着堵门的老和尚微微笑道: “不知大师清早造访,所为何事?” 苦行僧一言不发,双目就这么死死地盯着这走出来的季长安。 “大师?”季长安又轻声问道,眼神真挚。 苦行僧依旧没有言语,就这么看着他。 行为古怪,就好像个……哑巴。 柳白正盯着,脑海里边紧接着响起小草的声音,“公子,这和尚修的好像是佛门闭口禅哩。” “修炼这个佛法的苦行僧,从修炼那天开始,就只剩一次说话的机会了,因为只要开了口,他们就会破功身死。” “但是他们开口的那一刻,都能爆发出很强很强的实力哩,像眼前这个养阳神的苦行僧,都能将那修出第二命的走阴人打成重伤,运气好的话,甚至都能同归于尽。” 佛门的闭口禅,竟是这样吗……柳白估摸着,眼前这个苦行僧,多半也就是知道了这季家兄妹的布置。 不然不会如此行径。 只是这苦行僧应当是不会想着死在这了,所以自然也就不会开口。 他堵在这灰白的帐篷门口看了一阵,就转身从这人群当中走了出去,径直去了对面孩儿帮的地盘。 他随意挑了个棚子走了进去,很快又走了出来。 只是这一进一出之间,手上就已然多了一支沾满浓墨的狼毫大笔。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他回到了季长安的帐篷面前,也没言语,只是提起这刚刚借来的狼毫大笔。 然后在这帐篷上边,提笔写道: “夜,汝欲诛众人于此。” 这苦行僧的笔法显然是练过的,只不过眨眼间,大笔一挥,就已在这帐篷的布上边留下了一行飘逸的字迹。 季长安的脸色明显变得难看,但很快又恢复过来,他微笑着佯装不解。 “不知大师这是何意?” 写下的字迹已是被这围观的走阴人所看清,此刻若再强行毁掉,未免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了。 苦行僧随意将这软笔丢回拿孩儿帮的帮众面前,稳稳落地,正欲转身离去的他,却见吴丘竟然站在了自己身后。 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张了张嘴。 吴丘脸色大变,立马远远避开。 他脸上带着丝毫没有掩饰的讥笑,看了吴丘一眼,旋即一步迈过了这积阴水的河流,回到北边的那块平地,迈步进了这后头的山林,消失不见。 他就这么走了,但他写下的这句话,却是赤裸裸的留在了这里。 水火教那边,一个同是养阳神的走阴人走了出来,沉声道:“季公子,吴将军,这出家人讲究不打诳语,想必这位高僧也是如此。” “二位觉得呢?” 季长安听着这话,也不生气动怒,脸上依旧带着笑容。 “这杀人一讲恩怨,二讲利益。” “季某初来乍到,跟云州城的诸位豪杰毫无半点瓜葛,二来这讲究利益……” 季长安说着笑了笑,“也不是我季某说大话,如今这养火地最好的地界已经被我占据了。” “至于别的……哪怕众位的钱财阴珠都加起来,兴许都比不上季某,所以说,这点更是无从谈起。” “季公子说的在理,我相信季公子!”北边的闲散走阴人里边,忽有一人大喊。 紧接着又有人应和道:“我初来此地,与季公子初次相逢便得赠大礼,甚至连祈神水这样的宝物都愿拿出来与我等分享,我也相信季公子。” 人群之中应和者越来越多,季长安也是笑着朝他们抱拳,说着感谢话。 “呵。” 柳白很明显地听着旁边的沈若若发出一声冷笑,但她也没过多的言语。 甚至见着这吹捧之人越来越多,她也就转身回了这帐篷里边。 柳白也是看了眼那季长安。 如此看来,这动手之日,多半就是今晚了。 “司徒姐姐,你也进来一下。”帐篷里边传来了沈若若的声音。 司徒红抱着柳白,低头弯腰走了进去。 沈若若坐在床边,脸上也是有着一丝慎重。 “司徒姐姐,你去通知一下其余的姐妹们,让她们收拾一下东西,随时准备离开这养火地。” “好。” 司徒红闻言也就将柳白放了下来。 沈若若再度叮嘱道:“记得让她们别弄出动静,一个个都动作小点。” “好。” 司徒红领命离去,这小小的帐篷里边又只剩下柳白跟沈若若两人了。 柳白觉得这个时候,自己要是不问点什么,那就显得自己好像知道点什么了。 “沈姐姐,这是怎么了?” “皇城来的那个季家兄妹要在这弄一出大的,到时恐怕会死不少人。” 沈若若也没瞒着。 “啊?”柳白装出一副惶恐的模样,“那我们是不是也得快点走啊。” 沈若若很是满意柳白的反应,然后稍稍凑近了些,悄咪咪地说道: “她们走,我和弟弟不走,咱俩要在这里捞着大好处才行。” “公子,她真的打算将这本源之火分给你哩。”小草在柳白的脑海里边叫喊。 先不管这事有没有成,但沈若若的确是有这样的心思。 “好。” 柳白也是一口答应下来,又在脑海里边跟问道:“小草,这本源之火是还能分成好几份吗?” “应该是可以的吧,这就是一团火,真要抢起来是可以被分成好几份的。” “但是娘娘当时抢的时候,所有的都被她抢了。” 小草知道一点,但又不多。 外边的吹捧声早已结束,柳白也是出去看了一圈,一切都照旧着,依旧是点火的点火,练术的练术。 唯有那北边的闲散走阴人,离开了那么好些个。 河心洲,那个苦行僧留下的字迹依旧明显。 大日东升西落,临着晌午过后,柳白就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了,火旺了。 就跟烤火时,添了把柴火似得。 大火烧的很旺。 又比方说是烤火的时候,把手脚伸进去了些,离着火源近了,自然也是能感觉到。 火旺了。 火旺了就容易烧死人,所以沈若若也就从帐篷里边出来了。 她先是看了眼柳白,然后便是见着旁边射覆堂的牛犇也从帐篷里边走了出来。 “沈姑娘你也发现了?” 牛犇脸色有些沉重,也没了先前的淡定。 沈若若没有理会,她右手抬起之际,命火凝聚化作一串风铃。 风吹命火起。 风铃阵阵鸣。 只这一下,清脆的铃声就传遍了四周,两人身后这些媒妁会的帮众听着这声音,尽皆从帐篷里边出来。 也不用再言说什么,一个个的,尽皆转头便是进了山林子里边。 “弟弟……你小心着点。” 外人当面,司徒红也没再喊柳白公子。 “嗯,放心吧。”柳白点头之后,司徒红也就转身跟着这些媒妁会的帮众们离开了。 这也是柳白白天时候就已经交代好了的事情。 这事司徒红掺和不来,自是早早的让她离开比较好。 媒妁会的人一动,旁边这射覆堂的帮众们纷纷走了出来,事实上当沈若若摇响风铃的时候。 牛犇就已经变了脸。 大家都是云州城里混的,对于这各帮派的什么指令,那自是都门清的很。 “走!都走!” 牛犇虽然不知道这里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但止不住他拎得清轻重。这媒妁会都要跑了,他们射覆堂自然没什么理由留在这。 他们这西边一动,其余几个方向的人自然也是察觉到了,最先反应的依旧是正北边的那些闲散走阴人。 一来他们都是独来独往,自己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不用听着什么安排。 二来……相比较于其他人,他们往往更知道怎么才能活的长久。 所以紧跟着他们也都纷纷朝着后边的山岭跑去。 短短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水车坳这块养火地就乱了,最中间的季家兄妹自是也听到了动静。 从帐篷里边出来后,季长安眉眼微眯,放声道: “养火地这好地儿,诸位急着走什么?” 言罢,他双手抬起轻轻一点,这水车坳四周的山岭当中,当即升起了一片片的乌云,落下雨幕。 天色昏暗下来的同时,柳白也是眼睁睁地见着旁边好些个这射覆堂的帮众,前脚刚走,后脚却又停在了原地。 倒并不是说他们人停下了,而是他们的肉体留下了。 冲出去的是魂魄,留在原地的是肉身。 也不止是这射覆堂的帮众,余着其他几个地方的帮众,都在面临着一模一样的情形。 这落下来的雨水有古怪……柳白当即发现了异常。 只是他始终点着命火,烧的又旺,加之他站在沈若若这个养了阳神的走阴人边上,因而并未被这雨水淋湿。 “我们的人跑出去了。” 沈若若抬头看着后边的山头。 余着的其他人,冲出去的都是寥寥无几。 其中绝大部分阴神以下的走阴人,都被这雨水分离了肉体。 “季长安,岂敢!” 对面的水火教里头,传来一声叱喝,紧接着不等其动手,州牧府的吴丘就已经消失了。 “不急不急。” 季长安说话间,这整个水车坳的地界里头,都是升起了一丝丝的雾气。 很淡,但聚少成多,很快这山谷凹地里边,便是被这迷雾所笼罩。 柳白跟沈若若站在这最前头了,甚至都看不清对面河心洲的情形。 “公子,他这祭坛起来了,估计很快就能把这本源之火吸引出来了。” 柳白脑海里边响起了小草的声音。 沈若若同样也是知道了这一点,所以她也没动,还拉着柳白的小手,示意他也不用急。 但其他几个地方的人就不是这样了。 他们见着这迷雾渐起,自是以为这季长安动用了什么邪门歪招,一个个都点着火悍然出手。 雾大,也见不清季长安到底是怎么拦住他们的。 只是能听着这四周响声不断。 也就在这时,沈若若抓着柳白的手,身形飘到了山后的山林子里边,也算是脱离了这雾瘴的笼罩,来到了这河雾之上。 先前身处这山下的迷雾当中时,自是什么都见不着。 此刻来到这山上,柳白才发现,这河雾竟然凝成了实质! 不仅如此,那季长安还行走在这河雾之上,如履平地,他身后披着一刺绣着火盆的大红绢布,行走间,就像是在扛着一团烈火。 “咦,那些走阴人的魂魄怎么不见了?” 小草探头问道。 这原本有着好些走阴人都被分离出来了灵魂,但是此刻,这四周却并未见着他们的身影。 “这祭坛,就是他们的魂魄在底下托起来的。” 沈若若死死地盯着这雾台上边的动静,头也不回地说道。 “那他们岂不是死定了?”小草瞪着眼,同样在看着。 “死不了,但是魂魄受创,养上个个把月是肯定的了。”沈若若说完。 这雾台上边终于是有了动静。 只见原本在这上头行走着,身形跳动好似踩着某种步伐的季长安,忽地停下,然后双手接扣,取下身后这披挂的同时,将其甩了出去。 这大红披挂丢出,也没落地,竟就这么飘在这雾台上头。 四周雾瘴开始涌动。 此刻,纵使是柳白身处在这山岭之中,都能感觉到那股炽热的气息正在升起。 从地底,扑面,再到身前。 就好似被大日炙烤一般,他甚至还听见了这雾台底下,那些拖着雾台的魂魄发出了阵阵的惨叫。 人变鬼,鬼变人。 魂魄便是两者中间的桥梁,被这命火,或者说是……本源之火炙烤,岂是他们所能扛得住的? “死了不少。” 沈若若话音落下,柳白便是见着这雾台中间,倏忽现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就像是被火烧穿了一般。 也就在这时,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沈若若抓着自己的手,捏紧了。 她开始紧张了。 “呀呀呀!” 一道好似婴儿般欢喜的声音,倏忽在这凹洼地里边响起,传遍四周。 其声音清脆之中还带着一丝童真。 “公子,本源之火出来了!你快上,快去抢,快冲呀!!” 柳白能清晰地感觉到,小草在极为用力地抓着自己的肩膀,但是声音却是在自己的脑海里边响起的。 “不急。” 柳白盯着那舞台中间出现的空洞,连眼皮子都不舍得眨一下。 眨眼间,上一秒还没见着动静,下一秒便是有着一团燃烧着的淡蓝色火苗,从那空洞里边飘了起来。 其足足有着人头大小,跳动不熄,只一出现便是朝着季长安丢出的那大红披挂飘去。 季长安见状大喜。 好似已经看见了自己收住这本源之火的情形。 小草见状也是嘀嘀咕咕地说道:“小草道是什么好东西嘞,原来就是个千人锤破厢钱旗,只是这东西肯定是装不住这本源之火嘞。” 果不其然,小草刚说完,这本源之火就已经从这厢钱旗上头飘了过去,不仅如此,它穿过去的瞬间还将这厢钱旗都烧了个洞穿。 “呀嘿!” 而后不过眨眼间,这厢钱旗就已经被彻底烧做了灰烬,落在这雾台上头。 本源之火跳动盘旋在这水车坳的上空,见其模样好似极为开心。 但是这季长安的脸色却是变得很难看,但又有些激动。 厢钱旗被烧毁了,但是这也正当说明,这本源之火的强大。 转眼间,他又是从须弥里边取出来了一尊小鼎。 跟这本源之火差不多,人头大小,青铜材质,三足鼎立的同时上边还有俩鼎耳,整个小鼎都是刻着夔龙纹,上边还沾染了好些白色的泥土。 季长安取出这小鼎后,托着的双手立马便是燃烧起了命火。 以火烧鼎,刹那间,原本飘在这半空中的本源之火,当即有了一丝意动,似乎是要俯冲而下。 “弟弟,动手!” 沈若若一翻手,她手上便是多了一张道门符箓,其色金黄,赫然是她先前在那帐篷里边张贴的那张。 柳白急忙伸手从胸口的夹带里边,取出来了一张一模一样的符纸。 二者只一出现,半空中飘着的本源之火就又有些迟疑了。 “哟哟哟,敢背着我们丧葬庙的人,玩弄这好东西,这怎么行?” 柳白听着了一道熟悉的声音,紧接着他便在这对面的一处山岭上边。 见到了自己的“好兄弟”。 那个脸上带着铜钱面具的丧葬庙香主! 季长安先是怒气冲冲地看了柳白跟沈若若一眼,而后才看向那香主,怒道: “你都养出这第二命了,还要这本源之火作甚?!” 香主用手拍打着嘴巴,好似在打着哈欠,又好像在笑,“我不用的东西……为什么不能抢呢?” “而且告诉你们哦,我已经喊了城内的其他人,像什么周八腊这样的货色,都快来了,所以你们……尽快。” 他声音刚刚落下,柳白背后这山岭里边也是响起了一声女子的大笑。 “抢本源之火?跟我虎姑奶奶打过招呼了吗?” —— (肠胃炎犯了,更晚了点,不好意思,但是依旧日万了,求月票!) (本章完) 第173章 点红烛【求月票】 第173章 点红烛【求月票】 平日里一个能增强气血的阴珠掉在地上,都有人疯抢了,更别说如今这还是能永久增强命火的本源之火。 设计此事的季长安,柳白跟沈若若,用不上但要搞事的丧葬庙香主跟虎姑奶奶。 外加那些个还没看清情况,但却已经做好了动手准备的阳神走阴人。 比方说……射覆堂的牛犇。 他听着丧葬庙香主以及虎姑奶奶接连说出“本源之火”后,便是跳到了一株古木上边,高声道: “季家小儿,我说你这怎的如此大方,原来这养火地底下竟然是有本源之火这种好东西!” 他大声喊完,腊八节那边的阳神走阴人紧接着喊道:“牛哥哥,小弟不识,还请说说这本源之火到底是个什么好宝贝?” 雾瘴横生,人都躲在这迷雾下边,也见不着人。 牛犇也没藏着,直接就喊道:“顶破天,比我这老牛还要好的大宝贝。” “你小子要是抢到了,养阳神的你就能干你们的腊八教主了!” “娘嘞,好东西,拿命抢!” 一时间,这雾瘴底下好多人都开始蠢蠢欲动。 眼见着这半空当中的本源之火摇摆剧烈,却又见这北边,那些闲散走阴人里边走出个小男孩。 其外表看着好像十一二岁,模样憨丑,但是一个脑袋却是硕大无比,甚至都得用双手托着才能走路。 而且这走起路来的姿势也是极为怪异,他一步一癫倒。 “我本是个好儿郎,点此凡火道往常。”他声音沙哑之中又好似带着一丝悲凉。 往前走了几步,忽地抬起右手,指向那雾台上边站着的季长安,大声道: “但你偏抓我魄魂,使我得此大恶疾?尔来过往皆无万般苦,今日我须让你舍身赔。” 柳白跟沈若若站在这半山腰,见此情形也是忍不住瞪大着眼睛。 他没见过这怪人,但是就眼前的这情形来看……多半是有着什么讲究了。 “这好像不是我们云州城的……”沈若若看着这人轻声言语。 小草听着这话,先是在柳白脑海里边“嘿”了声,然后极为神气的从柳白身后钻出个脑袋来。 “这人可是有点来头哩。” “他这修行的应当是‘公平’法门,只要有人让他受了伤,他就能选择让对方也受伤。” “若是有人杀了他,那么那个人若是跟他的实力上下不超过两个级别,那么那个人也会死哩。” “比佛门的闭口禅还霸道。” 小草说完还来了个总结对比。 沈若若一听,也是脸色微微变换,“你说的是……魏国的那一家?” “咦,你还有点见识嘞。”小草歪着脑袋,也是诧异地看了沈若若一眼。 柳白拍拍小草的脑袋,示意它退回来。 因为那大头小孩说完后,这本源之火竟是有了动静! 原本还都是一团的本源之火,不过这么眨眼功夫,竟是分成了两半。 其中一半停在原地,另一半竟是径直朝着那大头小孩飘了过去。 “你丧我半命,我却只愿换这一半本源,我果真是师父口中的良善儿,终日被人欺。” 大头小孩看着这本源之火落下,眼神极为欣喜。 但却又用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吃了极大的亏。 “弟弟,咱们也动手!” 沈若若再度说完,她托着道门符箓的右手上边也就燃起了命火,席卷了整张符箓。 柳白有样学样,用命火灼烧着这张符箓。 紧接着他就感觉到了一股牵引,再一抬头,却见半空中,原本已是分作了两半的本源之火,再度一分为二。 转眼间,原本还是一团的本源之火,就已经化作了四份! 一份留在半空,被季长安的青铜小鼎牵扯,一份飘向了那大头小孩。 余着的两份则是朝着柳白跟沈若若飘了过来。 这事情……真有戏! 而且沈若若的这符箓看起来,也很强,效果也不差,不然不至于能将这本源之火牵扯过来。 眼见着好像就要这么尘埃落定了。 柳白也准备取出那红烛点燃一波,看能不能再从别人那里捞过来一点本源之火。 可就在这时,异变再起。 半空中,季长安仅剩的那点本源之火,竟然再度一分为二,跌落一份笔直飘向了地面的……牛犇! 相比较于各施手段的柳白等人,牛犇却是什么手段都没。 甚至连他都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能捡到这天大的机缘,他抬着头,瞪大着双眼。 “我滴个乖乖哟。” 如此一来,原本以为能独吞这本源之火的季长安,只不过转眼间,他手上的就变成了最少的一份。 这让他如何受得了? “好好好!” 季长安放声道:“抢东西抢我季长安头上来了是吧。” 言罢,他猛地丢起了手上的青铜小鼎,丢向了高空。 起先还不过巴掌大小的青铜小鼎,在被他丢出之后,赫然变成了三尺高大,虚空凭立,原地旋转不断。 紧接着季长安又反手丢出一具像是被吸干了血肉的干尸,干尸落在这青铜鼎下边。 随后从其体内泛起一道火苗,燃遍全身。 以身烧鼎。 而当季长安丢出这青铜鼎的那一刻,地面的牛犇,大头小孩,乃至包括柳白跟沈若若两人,都是齐齐跃起,朝着那本源之火抓去。 “公子,没用的!” “本源之火抓不住,只有等它自己进了你的体内才行。” 小草见状大喊,但事实上也不用它喊了。 因为柳白伸手捞住了那本源之火,但是翻手间却又扑了个空,这本源之火从他的手中穿过,再之后……悬浮在了空中。 不止是他的,其余另外几团本源之火,都是如此。 等着柳白落地后,再一抬头,却是见着所有散开的本源之火,竟是全都朝着那口青铜鼎飘去。 而季长安的那团本源之火,则是已经悬停在了这青铜鼎上空。 如此一来,这其余分开的本源之火若是回去,势必就要合而为一了。 一团本就不大的火苗,在几人的手段之下,反复拉扯。 “该死!” 一旁的沈若若见自己的符箓拼不过,下意识骂了句。 “小草,我这红烛跟他的这小鼎比起来,如何?”柳白在脑海里边询问道。 “公子你就放心吧,抢本源之火,没什么东西是能比你这红烛靠谱的。”小草很是自信。 也就当柳白准备将其取出来的时候,却是听着地面的牛犇大吼一声。 “诸位,作法无用,倒不如直接杀了这季长安,这本源之火也是我们这几个平分!” “我老牛先开了!” 牛犇说完也是跃上了这雾台之上,身形点火之际,一头通体燃烧着的大角火牛从他胸口窜出,踏空撞向了那季长安。 一术出,他紧接着又是丢出去了一块射覆之盘。 上头红布覆盖,而后这射覆盘落在季长安面前,一动不动。 “呵!” 本就只是养阴神的季长安,见着这养阳神的牛犇对其出手,他也没有丝毫的畏惧,眼神当中甚至还有一丝讥笑。 就当柳白以为他要么是伪装了实力,要么就是还有别的底牌的时候。 却见他仰头大喊。 “妹妹救我!” 柳白:“???” 他那个妹妹,就是前日里跟在他身后,专门负责浇祈神水,也不说话,沉默寡言的季君兰。 若不是柳白个子矮,每次见她时,都得仰着头。 甚至可能连她的面容都看不清。 而此刻看来,这季君兰才是底牌?养阳神的走阴人?还是修第二命的…… 柳白脑海之中念头闪过,季君兰却已然站在了季长安身前,拦住了火牛,也挡住了射覆盘。 只是和先前相比,当时还是个活人,可此刻……她外表看着依旧是个人。 但准确来说,却是个纸人。 头上带着大红牡丹,脸上抹着腮红,姿态半掩间,面容惨白,也没有半分人色,甚至眼睑开合间,还能见着纸张的痕迹。 “莫要欺负我家哥哥。”季君兰掩着嘴,微微歪头之际,已是伸出了右手,抵住了那火牛的头颅。 她只是这么轻轻伸手,却让这火牛半分不得寸进。 “区区纸人,也不怕把自己烧死。” 牛犇见状冷笑,可还没等他笑完,他就已然瞪大了双眼,因为他眼睁睁地见着那姿态柔弱的纸人季君兰,单手夹住了那火牛的牛脖子。 然后一个倒摔,便将其扣倒在这雾台之上。 其模样之悍勇,赫然让柳白都为之瞠目,脑海里边也是突兀蹦出了一句话……林黛玉倒拔垂杨柳。 纸人季君兰将这火牛放倒后,身上便是挤出来一滩水,这水在这雾台上好似活物一般,直接包裹住了这火牛。 只不过眨眼间,原本这还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火牛,便被这水浇灭。 紧接着季君兰起身,抖了抖身子,就跟脱壳一般,身形后撤的同时,在原地留下了一个纸人。 这纸人起先是她的面容,等着她撤身之后。 便是化作了季长安的模样,纸人蹲下,朝那射覆盘说道:“我见你便是这牛犇的脑袋。” 射覆之言奏效,纸人一把掀开了上边的红布。 底下赫然是一颗圆滚滚的河石。 纸人射覆失败,按照这射覆堂的术法效果来看,他应当是要被重创的。 可这只是个纸人,射覆一来,它更是直接身死化作灰烬。 其背后的季长安完好无损。 而头顶的青铜鼎上空,那团原本被分散的本源之火,此刻已是再度合而为一,然后缓缓落下,似要落入那口鼎内。 “尔等还不速速动手!” 牛犇大吼。 “我来!” 沈若若先前已是付出了这么多,此刻这本源之火就在眼前,她自是不可能眼睁睁地见着这机会流失。 她身形未动,双手抬起之际,四条红线便是从她的双手飞出,一头牵手,一头划破这黑夜,搭在了那口青铜大鼎上边。 红线盈盈,虽是命火铸就,但却散发着红光。 柳白识得此术,若不是时间来不及,甚至他都能学得会这《牵丝红线》术了。 而此刻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自是也能察觉。 沈若若施展这术,靠的完全是她的积累,并没借用什么红线。 她一动手,紧接着那地面的大头小孩也是跟着出了手。 他言语道:“你这富家公子欺辱小儿,将我打成这般模样,竟是连半分钱财都舍不得赔偿,真真是要将小儿我逼上绝路不成?” 说话间,他眼神落寞,好像是受了什么莫大委屈。 柳白还未动手,还站在这观望,自是能察觉到这凹凼地里边倏忽现出浓郁阴气。 这大头小孩的手段……不像是寻常走阴人。 因为柳白眼睁睁地见着这迷雾之下,这原本的养火地里边,钻出了一个个不过成人膝盖高的小鬼。 通体灰色,像是灰雾凝聚。 外表看去和这大头小孩极为相似,都是瘦小的身子顶着个大大的脑袋。 不过呼吸功夫,这些小鬼就钻出来了数百个,它们也不动手,只是围着这雾台疯狂噬咬着。 至于那些走阴人的灵魂,则是被这阴气一激,猛地醒了过来,旋即一个个都找着了自己的肉体。 藏身归窍之后,原本浑浑噩噩停在原地的他们也是瞬间清醒过来。 先是打了个寒颤,但旋即什么也不管了,一个个便是如同那丧家的山老鼠一般,纷纷窜入了这林子里边。 哪怕他们是知道这本源之火好,可如今这情形,却也不是他们能插手的。 若是在强行留在这,多半是只有丧命的份。 雾瘴之下,那一个个小鬼动手之后,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这整个雾台就被啃噬的大半。 甚至仅剩的那些,也是变薄了许多。 “公子,这大头娃娃还算是有点本事哩,知道掘这祭坛的根。” 小草在柳白脑海里边说着。 反观那沈若若,她的牵丝红线搭在这青铜鼎之后,鼎下边的干尸所燃烧起来的火苗,也是被那红线吸走无数。 以至于那本源之火落下的速度都变慢了,甚至都是悬浮不动了。 季长安脸色铁青,“吴丘,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来了。” 山林之中,传来一声回应。 牛犇见状则是从须弥里边取出一对水牛大角,其用麻绳编织,然后他一头拱了进去,将这水牛角装在了自己头顶。 “沈姑娘,你继续,这老逼登交给我老牛就是了。” 牛犇开口时发出的声音都已是跟牛吼一般了。 柳白眯眼看着他的牛角,估摸着他的这手段,就跟那些山精身上剥下来的毛皮一样。 眼见着牛犇犁地而去,撞向了那山岭当中的吴丘。 至此还没参战的阳神走阴人,也还剩着几个,孩儿帮,腊八教,水火教的都在。 坐山观虎斗。 背后当黄雀这种事,谁都想干……但是也总有人不想让他们干。 比方说那丧葬庙的香主,他坐在山岭上边看戏,还要一边说着。 “你们那几个养阳神的小家伙,再不动手的话,我就要帮你们动手了。” “还有那虎姑奶奶,这打起来太慢了,要不搭把手?” 起先是那几个还在观战的阳神走阴人,听着丧葬庙的这话,也是纷纷开始动手。 毕竟丧葬庙众可不是那种会开玩笑的人,他们说了拿刀砍,就绝对不会用拳头上。 水火教的那走阴人则是跟着牛犇一样,去围杀那吴丘了。 腊八教的则是跟沈若若一块,对着那口青铜鼎泼出了一碗腊八粥。 孩儿帮的那人则是朝那季长安喊道:“季公子,他们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我来!” “事成之后,可别忘了分我一杯羹!” 言罢,他便是直直撞向了他旁边的那个腊八教的阳神走阴人。 两人离着本就不远,主打的也就是个偷袭。 看戏的虎姑奶奶见状,也是笑着点头,她的声音从这山岭之上响起。 “也是,这样打下去也是太慢了。” 言罢,柳白便是觉着一股妖风从这山顶之上吹下。 云从龙,风从虎。 虎姑奶奶这头老虎山精盘踞山头,吹下一口妖风。 她这也没吹偏,妖风袭下,拂过那口青铜鼎,寂灭了那干尸上头燃烧着的火苗。 这火苗一熄,原本被拘禁吸引的那本源之火也是再度散开,这次更是一分为六,飘向四周。 柳白见状,也是终于不再憋着了。 见着收手回来的沈若若,他稍加迟疑,还是装着从布包里边取出了一个红烛,递了过去。 “把这个点燃。” 沈若若先前仗义,加之这本源之火也是能分开……柳白做不出独享这回事。 他觉得出门在外,不能为了这点好处,就丢娘亲的脸。 该抢的东西得抢,但是该还的人情也得还,两者要分得清。 沈若若不解,却见着柳白已是在这山岭之中点燃了红烛,其光氤氲,驱散四周黑暗的同时,也烛照了山岭。 柳白将其插在地面,再一转头,却是见着……原本四散开去的这六团本源之火,竟是尽皆朝着他飞了过来。 而且这速度,赫然比先前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快。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更是让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他们都没想着,竟然还有高手? 沈若若后知后觉,也是连忙点了红烛。 山岭之上,丧葬庙的香主跳起,用力挥着右手,他大喊道:“好兄弟,好样的,没给哥哥丢脸!” “弟弟你还是丧葬庙的?!”沈若若错愕地看着他。 柳白小脸一黑。 —— (白天还有5k,求月票) (本章完) 第174章 “见过柳无敌!”【求月票】 第174章 “见过……柳无敌!”【求月票】 山头之上,甚至连虎姑奶奶都忍不住站起了身子,俯视看去。 她也好奇着到底是谁还有这本事,自己都将这本源之火吹散分作六份了,竟然还有人能一次性将其合拢。 当她见着柳白的身影时,眼神下意识微微眯起。 天资少年不为过,但是一个看着不过五六岁的小孩能有这天资……虎姑奶奶行走天下,见得可不多。 至少她知道,媒妁会这小池子,绝对养不出这样的蛟龙。 ‘这云州看来也有点意思啊,莫非也是有着古族藏世?’ 虎姑奶奶心中喃喃。 柳白身边,沈若若接着点燃了烛火后,那原本已是汇合的六盏本源之火再度分出一盏,飘向了沈若若。 其余五份则是再度朝着柳白飞来。 这凹凼地上头,原本的雾台祭坛早已被那大头小孩放出的小鬼啃噬干净。 季长安也是回到了地面,落在那积阴水上。 也不,本源之火已经被取出,养火地不养火,这水自然也就没了积阴的效果。 他站在这溪流河水当中,打湿了下身。 四周那些小鬼还在朝其飞扑过来,一个个,前赴后继,根本不惧生死。 她们狰狞着面容,双目散发着血光,牙齿还全都呈锯齿状。 纸人季君兰就这么守在他身边,不断打散着一头头飞扑过来的小鬼,护他周全。 再远处些,牛犇联合着水火教的走阴人在围杀吴丘。 孩儿帮跟腊八教的走阴人,看似在互相搏杀,其实也就在演戏,打的看似凶狠,但实际上两人身上都没半点伤势。 再往远处,这山岭之上,丧葬庙的香主跟水火教的虎姑奶奶都在这看戏。 他们自己用不上这本源之火也就罢了,甚至都不然自己轻易拿到。 为何? 因为他们觉得这场戏,还不够精彩,还不够刺激。 所以他们不愿看着自己轻松的拿到这本源之火,却舍得让那小孩拿到。 就跟说书一样,若是自己轻轻松松就拿到了,那这故事未免也太平淡了。 但是人家一个小孩拿到了,那这故事就精彩了……这一刻,季长安的身形好似猛地拔高,甚至都高过了岘山。 他看到了还有好些走阴人冲进这岘山,还看见几个养出了第二命的走阴人,正朝着这水车坳赶来。 他身形回落,眼见着那本源之火都已经到了柳白身边,围绕着他身周旋转。 好似随时都能被他收入体内了。 可也就在这时,纸人季君兰来到他面前,站定,季长安伸手做鹰爪状,在她背后猛地一撕,直接撕开了她的脊柱大龙,旋即从中取出了一个玉盒。 玉盒质地冰透,长条模样,四角镶了金边。 此时,已是有人注意到了他的行为举动,但却并不知晓他想做些什么。 毕竟这本源之火都已经到了柳白手上了…… 季长安抬手间一柄袖剑从左手探出,抹伤了右手的食指,旋即鲜血涌出,他手指在这玉盒上边一点。 刹那间一道血光从这整个玉盒闪过,这原本冰透的玉盒上边,便是多了一条条血色纹路。 旋即,这原本好似密封起来的玉盒,倏忽开了一条缝,紧接着盒盖弹开。 里头所摆放着的……是一卷金色的绢布。 左右各有一雕龙卷绢玉柱,中间的金色绢布上头,也是绣着五爪黑龙图。 这绢布只一现世,水车坳的这整个凹凼地,都好像是多了一股……天威。 天威惶惶,笼罩在了每个人的心头,就像是给人身后背了一块巨石,压得人都不敢抬头。 柳白还是头一次遇着这情形,竭力想要抬头,可这感觉,就跟撼山一般艰难。 身旁,沈若若同样低头,甚至隐隐之中都有了双膝下跪的迹象。 至于这凹凼地内的其他人,原本还在动手的他们,也是尽皆停下了动作,停在原地,丝毫不敢动弹。 就好似,这个时候若是还在动手的话,那就是……大不敬! 柳白自觉也算是见过不少大场面,大人物,乃至这天上的真神都已经见过一尊了。 地上的话,能和真神掰手腕的娘亲,柳白也是天天见。 但却从没有过哪一次,面临承受着这种气息。 “这是……” 柳白背后,小草戳了戳他的脖子,然后再他脑海里边小声说道:“公子!这是皇帝的圣旨到了!” “那个季长安手上拿着的,应该就是这楚皇的圣旨。” 圣旨……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词语在柳白心头响起,他再看向那季长安时,忽然间就明白了什么。 这楚国的皇室,姓姬。 眼前这人,叫做季长安,或者准确的说,应该是叫做……姬长安! 如此一来,也就解释的清了。 为何这姬长安能有这么大的财力,甚至对于这养火地底下有本源之火,也都能只晓得清清楚楚。 楚国皇室。 虽说如今这天下破败,国将不国,但是作为楚国皇室的姬家,依旧是有着极为不俗的实力。 “公子,这楚国的皇帝看来也不行了哎,想当初小草跟娘娘还在秦国的时候。” “秦皇的圣旨一到,那可是满城人都得跪下接旨的。” “现在这楚皇的圣旨,竟然连这么区区几个养阳神的走阴人都威服不了,看来也是没什么希望了。” 小草说着还在柳白背后摇了摇头。 姬长安见着这情形,心中也是难免有些凄凉,但又无可奈何。 可纵是如此,他依旧正色。 这时候的他,代表着不是他的自己,而是整个……楚国皇室,乃至于是那位端坐九五的楚皇! 他右手高举,正声道:“圣旨到,尔等……接旨!” 此言一出,那些个原本还在原地站着的走阴人们,忽然感觉自己身后的威压好似大了无数倍,纷纷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起先只是还没离开的聚五气的走阴人,柳白原本也是感觉这威压越来越重。 但是下一瞬,他却又是感觉身上一轻。 那股威压顿时消失的干干净净。 甚至乎,好像这四周的空气都新鲜了许多,柳白长松了口气,在脑海里边询问小草这是怎么回事。 小草仰着头,轻哼了声,极为高傲的说道: “区区楚皇圣旨,也配让公子低头?哼,做什么春秋大梦!” “那是小草你帮了我?” “嘿……嘿嘿,虽然小草很想承认,但确实不是小草哦。” 两人说话间,连沈若若都已双膝跪地,准备迎接着这楚皇圣旨。 山顶之上,丧葬庙的香主好似没脸没皮一般,直接跪倒大拜,高呼: “草民接旨!恭祝楚皇千秋万载。” 姬长安环顾四周,眼神扫过柳白时,见着他并未下跪,眼神微眯但也没多说,而是抬头看向了那山岭之上的虎姑奶奶,他沉声道: “区区座山虎妖,楚皇圣旨当前,莫非真以为我斩不了你?” 原本已是起身准备离开的虎姑奶奶听着这话,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单膝下跪,脸色极为难看。 姬长安见状,终于双手摊开了这圣旨。 “如今这天下,邪祟当道,鬼魅横生,尔等司走阴之责,掌万千百姓之命。” “往日里你们不谋进取也便罢了,如今这本源之火出,却也争抢。” 姬长安并未去看这圣旨上的内容,而是看着众多走阴人,指指点点。 柳白听着这话,嗤之以鼻。 什么叫做本源之火出也来争抢? 难不成这本源之火天生就是你的不成,抢都不能抢? 小草估摸着也都能猜到柳白在想什么,旋即便在他脑海里边解释道: “公子,这还是真的嘞,不管哪国的皇室,都会觉得,这天下的好东西,理应是他们皇家的。” “途径这天下大乱倒还好些,先前那时候,那可才是嘞。” “娘娘都说,皇室就是这天下最大的一伙强盗,所以不管是哪国的皇室,娘娘都没给过他们好脸色看。” 柳白听着也是点头,“娘亲说的对。” 他俩说话间,姬长安也是猛地转身,伸手指向了山岭上的虎姑奶奶以及香主,狞笑道: “就你俩,自己明明已经用不上这本源之火了,却还为了一己之私,在这颠倒形势。” “区区第二命,便真因为自己已经坐在了山巅,能肆意摆弄这片天地了?” “尔等只是这井底之蛙罢了。” 丧葬庙的香主,柳白的那个“好兄弟”听着这话,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是连连点头。 “说的对说的对,草民就是井底之蛙。” 虎姑奶奶听着这话,却是直接站起了身,这一刻她浑身上下所有的骨头都发出了“咔嚓”声响。 起身后的她死死地盯着山下的姬长安,嗤笑道:“小小后生,大家敬奉的是你手上的圣旨,而非是你这无知小儿。”“真以为手上拿着张圣旨,就所有人都要对你俯首称臣了?” 姬长安手捧圣旨,就这么看着站在山顶的虎姑奶奶。 他收拢圣旨,左手高举,右手指向虎姑奶奶,好似癫狂的大笑道:“老祖啊,您看见了没?” “这就是我们姬家如今的江山,只是区区一头座山的虎妖,都敢对着我们姬家指指点点。” “老祖啊,这可是我们的江山啊!” 姬长安大吼着双膝跪地,圣旨依旧高举,但却朝着这地面重重一叩首。 “不肖子孙姬长安,叩请老祖助我!” 大音煌煌,传遍了整个山谷。 柳白脑海里边犹是在响着小草言语,“这肯定是一个姬家的皇子,打不赢了又是喊妹妹又是喊老祖的,自己半点实力没有,那些皇子大多都是这样的废物。” 可柳白眼前……他见着了姬长安身后,缓缓出现了一道身影。 男子面容,身材高大,仿佛脱胎于这姬长安一般,从其身后出现之际,身形也是拔高的极快,等其彻底站稳之际,便已是有了十丈之高。 他身披金甲,双手拄着一把金色巨剑,目视前方。 他甚至都还没出手,一股比之先前的圣旨更为霸道的气息便是弥漫开来。 其余人视之不见根本不敢抬头,但柳白见着其面容。 却是想到了他曾从这楚国史书上边看到过的一个人物,千年以前,乃至直到现在,楚国唯一的镇北王。 从他以前,基本上每一朝都会有着一个镇北王。 但是自他之后,整个楚国,再无一人敢称镇北王。 镇北王,独此一人,姬家姬乾。 史书上记载,姬乾镇守楚国北关一百二十年,无一败绩,甚至一度率领镇北军打到了北边的魏国国都之下。 最后更是逼得当时的魏国皇帝签订了“岁供条约”。 可以说,有镇北王在世的楚国,便是当时三大国里边毫无争议的第一。 而眼前的这道虚影,赫然就是镇北王姬乾。 小草也是在柳白脑海里边嘀嘀咕咕地说道:“咦,竟然是他,这么看来这个姬长安天赋应当是还不错的啊。” “姬家竟然会让他背负这姬乾的骨灰。” 柳白来不及询问,便已是见着这姬乾抬起了右手,朝着他这方向伸手一招。 刹那间,原本盘绕在他身边,眼见着都快进入体内的本源之火,竟再度被抢走。 “这……” 柳白见状怒,刚想着是不是要让他长长见识的时候,却听着小草在他耳边小声道: “公子别急嘞。” 小草一说这话,柳白就明白了,也就不急了。 再看着姬乾收取这本源之火后,便是将其打入了姬长安的体内。 后者先是露出一个痛苦的表情,紧接着便是一脸的舒畅。 历经反复许久,最后都迫不得已喊出老祖了,终于是将这本源之火给抢到手了。 而且还是全部。 姬乾随手做完这事之后,便是抬头看向了山头上已是冷汗直流的虎姑奶奶。 他轻声言语,但是整个山谷内的人,都是侧耳倾听。 “什么时候,一头小猫咪也敢跳起来伤人了?” 言罢,他单手拎起手上巨剑,便是对着山头上的虎姑奶奶劈去。 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劈,毫无半点里胡哨。 山顶之上,虎姑奶奶同样从她身后取出了那柄好似门板似得巨剑。 这一人一妖好似同样路数。 姬乾见状也是笑道:“接我一刀不死,可活命!” 虎姑奶奶闻言,原本已是绝望的眼神当中当即有了一丝神采。 原本双手持巨剑的她,转而用大嘴咬住。 虎跃而起。 巨剑撞上了那道剑气。 柳白只是听着“嘣”地一声,虎姑奶奶的那柄巨剑好似崩出了一个缺口。 余着她自个则是被打飞坠入了远处的丛林当中,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吼叫。 但是好在,听着这声音应当是活下来了。 姬乾点头,“倒是有几分本事。” 旋即,他又转身看向了山岭上的丧葬庙的那个香主。 跪着地的香主立马大喊道:“草民对楚国一片忠心,还请王爷大人明鉴。” 姬乾简简单单言语。 “丧葬庙众,都该死。” 言罢,又是一剑劈出。 相比较于还敢正面硬接的虎姑奶奶,这香主是没丝毫勇气,高呼一声“风紧,扯呼”,便是一头扎进了地里,消失不见。 姬乾看似一剑落空,但他却没再多看一眼。 这一剑到底有没有落空,他自己自是知晓。 转头后的他又看向余下的那些走阴人,但相比较于对付虎姑奶奶以及丧葬庙香主。 他还是随意了许多。 总之便是随手几剑,就将他们砍杀的七零八碎。 只是最后到了那牛犇面前,他像是看出了点什么,问道:“牛有道可是你家祖宗?” 牛犇先是愣了愣,然后用力点头,大喜道:“正是正是,牛有道正是我家祖宗,我是二十七世孙,他老人家是八世。” 姬乾又道:“牛有道在老夷山那一战中悍不畏死,身中二十八道穿骨箭,犹是面朝北面而死。” “你家老祖余荫,你可活。” 说着姬乾甚至还抬手,从姬长安体内分出了一丝本源之火,使其落在了牛犇身上。 “此物本就与你有缘,且去吧。” 牛犇闻言,感知着体内命火的变化,大拜,“多谢镇北王。” 姬乾不再看他,他也是跪拜之后,掠上山峦离去。 至此,这姬乾的目光终于是落到了柳白身上,至于身边的沈若若,则下意识被他忽略,或者说被当做了是柳白的侍女。 他微微低头,认真地打量着柳白,起先是说道: “你的天赋很强,绝不是普通百姓。” “难不成普通百姓,就没有我这天赋不成?”柳白反问道。 姬乾摇头,“龙生龙,凤生凤的古话,不是胡说的。” 言罢他又皱了皱眉,“但是我怎觉得,你有些眼熟?” 柳白刚想着这人是不是跟娘亲有故,毕竟这镇北王是活跃在千年以前。 那个时代,也是有过娘亲事迹的。 也就在这时,小草从柳白背后缓缓探出头来,然后再镇北王惊慌的眼神当中,它站到了柳白肩头。 小草双手叉腰,正欲说上一句憋了许久的话语。 可就在这时,柳白身后却又是走出一道身影,一道女子身影。 就如同先前这镇北王姬乾从姬长安身后走出一般。 柳白身后也是走出了一个人。 她只一出现,便是伸手摁住了小草的脑袋,小草憋了许久的那句话,当即就被压回肚子里了。 柳白稍稍回头,便是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但……又好像有些不大一样。 因为这次来的,并非是娘亲的真身。 也不是当初的另外两个人皮娘亲,而像是……娘亲的影子,但细看去又不像。 因为这娘亲,好像跟自己的气息很像。 猛然间,柳白想到了什么,他也明白了眼前的娘亲,是从哪来的了! 但是柳娘子却并未搭理他,而是看向了眼前的姬乾。 柳娘子看着他,同样是轻声问道: “怎么?当年打不过我,如今就想来欺负我儿了?” 镇北王姬乾汗如雨下,甚至连身子都止不住的发抖,可脸上的表情却又极为不甘。 “柳……柳青衣!” 姬乾咬着牙说道。 柳娘子声音一沉,又像是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喊我什么?” 在这第二道问话声中,姬乾终于是败下阵来,这一刻,他好像是卸了浑身的精气神,连这高达数十丈的身躯都是恢复了正常大小。 他言语道:“手下败将姬乾见过……柳无敌。” —— (一口气写完了,看在我没有断章卡高潮的份上,行行好,投张月票吧。) (本章完) 第175章 无敌的柳青衣【1k月票加更】 第175章 无敌的柳青衣【1k月票加更】 眼前这镇北王姬乾,果真跟娘亲有旧……柳白看着那眼神绝望的姬乾,心中喃喃。 只是,娘亲是什么时候跟他打过架的? 柳白记着史书上说的都是,“镇北王从无败绩”。 但转念一想也是自己傻了,竟然相信史书上边的记载。 想到这,柳白还真记起了一件事,同样是这史书上边,对姬乾的记载。 约莫着好像是他镇守北关约莫百来年的时候,一次东游垂钓无尽海。 往日里他一去都是一月起步,但那次去了却是不到三天便返回了。 而且回到镇北关后,也是过了半年才露面。 史书上的记载也是极为简单。 “乾东游而返,半年出。” 柳白估摸着,他应当就是那次东游入海时,跟娘亲打了一架,然后回去养伤去了。 听着这姬乾的称呼言语,柳娘子才算是打量了他一眼。 “我以为镇北王大人当了鬼,就没了信诺呢。” “呵……呵呵。” 姬乾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算是尬笑几声。 而在他一旁,那个正在吸收炼化本源之火的姬长安,已是被吓得身子都在发抖了。 他当初点火之前,在太庙叩拜天地黄祇的时候,引得诸多祖宗回应看中,但他最终也是选择了这镇北王姬乾。 无他。 这位老祖最强罢了,哪怕是大楚开国以来,他的神勇都可排得上前三。 而现在……这是怎了! 自己眼中那天下无敌的老祖,竟然对着这山野当中凭空出现的一个女子,自称是手下败将? 而且看这架势,老祖当年怕得是惨败啊! 如若不然,怎能是这般反应? 可这……岂不是说,自己刚刚入手,都还没焐热的本源之火,又要被抢出去了? 先前被自家老祖分出去一丝,分给了那牛犇。 这也就罢了。 可现在这情况看来,自己怕是要一点都留不下来啊……难不成,我姬长安的命运,真就要如此多舛不成?! 他将希冀的目光,看向了自己身前站着的老祖。 这个时候他无比的希望自己老祖能够站出来,如史书上边记载的那般……踏尽天下裂土! 柳娘子微微蹙眉,再度说道:“你还没回答我先前的问题。” “什么问题?” 姬乾忽而抬头,反问道。 柳娘子听着这话,也是笑了,她一字一句的问道:“怎么?当年打不过我,如今就想来欺负我儿了?” 跟刚刚一模一样的话,但是这次柳娘子说的,却是更加轻柔了。 柳白一听娘亲这语气,便算是知道了。 先前柳白还在黄粱镇的时候,也是偶尔能听见柳娘子用这个语气说话。 但每次听见这语气之后,就免不了一顿打。 想来今日,娘亲多半还是要动手的,但好在的是,这次挨打的终于不是自己了。 所以柳白看的很是起劲。 身旁,沈若若也是已经站起了身,她扭头看着乐呵乐呵的柳白,眼神之中满是错愕。 她平日里虽是看着傻乎乎的,但实际上也是自认为自己很机智。 像柳白这样的,她虽是将他当做弟弟。 可也知道,也想过,觉得柳白必定是大有来头。 可谁曾想,这来头竟然这么大?? 这怕是大到天上去了吧……连名震古今的镇北王,都要对这柳白身后的女子自称手下败将。 甚至单纯靠着这几句话,都被逼退…… 沈若若觉得,自己乃至会主,都是占了柳白的大便宜。 “不敢。” 镇北王姬乾稍稍低下了头颅。 这一幕落在姬长安眼中,更是感觉,天都好像塌下来了一般。 自己最崇拜的老祖,哪怕是已然逝去了,怎能对着同为先人的一个女子俯首? “不敢……还是不是?” 柳娘子眼神微眯,可不等姬乾再度开口,她的目光就已经转移到了姬长安身上。 “以前我还小的时候,也遇见过像你这样的对手,打不过就喊家里的祖宗先人。” “每次打不过了,对方都要把自己的祖宗喊出来,但可惜……我没有祖宗。” 柳娘子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冰冷,与其说她是在跟姬长安说话。 倒不如说,她是在自言自语。 或者说,是在说给柳白听。 “所以当时的我只能挨打,于是后来我就想着。” “我一定不能让我的孩儿吃这个亏,等以后我有了孩儿,等他遇着的对手喊了祖宗的时候。” “那我就一定要走出来。” 柳娘子说的极为认真,“而且不仅要走出来,还要让他没有后顾之忧,我不想让我的孩儿,重走我的老路。” 小草听着这话,终于是跳了起来,站到了柳娘子的肩头,然后伸手指着对面的姬长安以及姬乾,大声叫喊道: “我怕你们听不懂,所以特意给你们解释一句。” “我家娘娘的意思就是……她要干翻你们这些喊祖宗的,因为她无敌,你们随意!” 柳娘子闻言微笑着拍了拍小草的脑袋,“说话别太粗鲁了。” 小草翻了个白眼,然后紧跟着就在柳白脑海里边嘀咕了一句。 “公子你是不知道娘娘当年有多粗鲁,哼哼,尤其是动起手来的时候,专门给人扇大嘴巴子。” 柳白默默记下,准备关键时刻给小草捅出来,好在娘亲面前,给自己转移怒气。 对面,姬长安听着柳娘子这话,先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明白了。 而后才张嘴说道:“从出生到现在,论喊老祖宗这事,我还没怕过谁。”柳白听着这话,也忽然就抬起了头。 竟然还真有这么不识时务的人? 他难免又想到了当时来到黄粱镇的,那个洪家的少年,而眼前这个……却已是贵为楚国皇室。 乃是这全天下都数得过来的贵胄了。 但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人家才会咽不下这口气…… 姬长安停了刹那,又道:“老祖,我不知道您当年经历过什么,但是晚辈觉得,现在大家都死了,指不定谁厉害,您说呢?” “我们姬家,虽然输过,但是从未败过。” 柳白听着这话,自是觉得,这姬乾不可能会被说动。 但谁曾想,不等这姬乾说话,柳娘子却是嗤笑道:“想打就打,磨磨唧唧的还这么怕死不成?!” 原本始终低着头的姬乾,这下终于是抬起了头,此刻他眼中满是疯狂以及暴虐。 “那就……杀!” “当年不敌你,如今咱俩都只不过是借这残躯,那便再战一场又如何?” 姬乾自然不可能会被一个子孙后辈说动,想动手的,历来都是只有他。 柳娘子听着这话,终于是由衷的笑了。 她笑的很是自然,也很是从容。 柳白还是头一次从自己娘亲身上见到这样的神色,就好像是……见到了年轻时候的娘亲一般。 当时的她行走在这天下各处,应当便是这般光景吧。 我那无敌于世的娘亲……柳白恍惚间,好似感觉自己的心境有了某种变化。 但却来不及细细体会,因为柳娘子又开口了,只听着她说道:“你最好再借点力,如若不然,此刻的你,真不够我打的。” 姬乾听着这话,也没动怒,反而变得慎重了许多。 因为他知道,柳青衣不是那说大话的性子,她说此刻的自己不敌,那就必然是不敌。 于是他往前一步,以虚身进入了纸人姬君兰体内,旋即这纸人便是化作了他的模样。 他也算是拥有了暂时的躯体。 如此也就拥有了“三才”当中的“人和”。 柳娘子见状,懒散的摇摇头,依旧说道:“不够。” 姬乾闻言又是一抬手,姬长安手中的那份圣旨便是飞到了他手中,他随手摊开,这圣旨上边,竟然空空荡荡没有一个文字。 他随手取出一支狼毫,沾满浓墨在这空无一字的圣旨上边写道: “此刻当大日当空,金乌耀世!” 写完他便将这圣旨丢起,其直飞天幕,刹那间这凹凼地的半空之中便是出现了一团火红大日。 日光充斥着整个水车坳,炙烤着这片大地。 这一刻,深夜变晌午,大日之气弥漫四周,诸邪避易。 这岘山之中,无数邪祟仓皇逃窜,乃至于在极远处围观的那些个修出了第二命的走阴人。 见着这场面,都是骇然心惊。 姬乾原先虽也是以祖宗先人临世,但此刻的他,却是有了躯体。 反观柳娘子,却依旧好似一道残魂。 这类存在,最惧大日。 如此一来,姬乾便是再度占据了“三才”当中的“天时”。 天时地利人和,姬乾一人独占天时与人和,所以他自觉已是百无禁忌! 他双手持那金色巨剑,一步便已到了柳娘子面前。 他高举着巨剑正欲砍出,这一刻,他好似天地伟力熔铸身躯,甚至逼得那圣旨化作的大日都上抬了几分。 可下一瞬,他却感觉自己眼中的柳青衣好似……与天高,与地齐。 甚至她的整个身躯,都是化作了金色,尤其是那对双眸,其眼角更是有着点点金芒溢散。 姬乾自以为足以撼世的一剑,就被眼前的柳青衣屈指弹碎。 紧接着他便瞧见柳青衣随手便是摘下了那轮大日,大日在她手中再度化作圣旨,然后被她……撕碎。 最后她只是伸手轻轻一摁,姬乾就感觉自己像是被碾入了泥土当中一般。 他耳中犹是响起小草哇哇叫的声音。 “你还在的时候,大家都喊娘娘柳无敌,可你死后,大家都喊娘娘柳神哩。” “柳……柳神。” 姬乾的这道意识在消散之前,倏忽响起了他当年听过的一句话。 那句话便是对柳青衣的描述。 “被柳青衣打败过的人,终生都再没超越她的机会,因为两人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直至在走阴的这条道路上,彻底看不见她的背影。” 姬家老祖消散了,在场的也只剩下那面容惨白的姬长安。 柳娘子的目光很自然的落在了他身上。 “你能用姬乾的骨灰点火,姬家自然在太庙里边为你点了七星灯吧。” 姬长安脸色苍白的点点头。 “那便好,你回去之后,跟你们姬家的列祖列宗们都说上一声。” “就说,这事若是还有后续,那我柳青衣就会亲自上门问问他们,是不是当年掀的棺材板还不够多。” 言罢,她也不管这姬长安答不答应,总之这楚国皇子的身体是化作了飞灰。 只在原地留下了一团燃烧跳动着的淡蓝色火焰。 柳娘子回头,柳白却是轻声问道:“娘,我当年点火的时候,马老爷说我用的是先人的骨灰……是您吗?” —— (读者姥爷投月票的热情我看到了,本来准备明天睡醒再写的我,今晚加班终于是把月票加更的写出来了,话不多说,白天还有大的,求月票啊!) 感谢平生不会相望的10000点打赏,谢谢老哥支持 (本章完) 第176章 娘始终在你身边【二合一求月票】 第176章 娘始终在你身边【二合一求月票】 点火之物这个东西,柳白也早就想过了。 当时马老爷就说,那是先人的骨灰,柳白当时自就是以为这是柳娘子去取得柳家先人的骨灰。 但是后来一段时间,柳白也从柳娘子口中,以及小草口中,若有若无的得知到了一些消息。 比方说柳娘子跟柳家的关系,其实是很糟的。 虽然不知道娘亲当年到底是经历了什么,但柳白觉得,以娘亲那高傲的性子。 自是不会再用这柳家先人的骨灰,既然如此,那马老爷口中的“先人的骨灰”,是来自哪个先人? 柳白知晓这一点后,也就想到了。 自己的娘亲,柳娘子,她是个鬼。 她早就已经死了。 而这个世界,人死后,只要能找到尸首,那多半都会将其烧成骨灰。 当然,像赶尸一脉,要将自家老祖炼制成“斗尸”的这种,终究是少数。 所以当时柳白就想过,自己点火时候用的先人的骨灰,是不是柳娘子的骨灰了。 但一直苦于没有合适的机会问,平日里要是去问这问题,那就跟把脸伸到柳娘子面前,问她“今天是不是没吃饭”,是一样的道理了。 可今天这就不一样了,有姬家的事在前,明显就是个合适的机会。 所以柳白也就抓住这机会,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柳娘子听着这话,先是看了眼沈若若。 后者下一秒就倒在了地上,柳白心惊,柳娘子淡淡道:“放心,这黑象还挺有意思的,活着总比死了好。” 得了柳娘子的一句“挺有意思”,这沈若若也就活下来了。 小草趁机跳到她身上踩了踩,然后说道:“娘娘,公子也说过这沈若若挺有意思嘞,现在你也这么说。” “你可真像咱家公子啊。” 柳娘子看向它,“嗯”了一声,然后小草的嘴巴就被缝起来了。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柳娘子给了评价,至此,这凹凼地里边还能说话的,也就仅剩柳白跟柳娘子两人了。 柳白抬起头,目光希冀地看着自家娘亲。 柳娘子低着头,同样是在看着他。 随后,柳娘子微微颔首。 示意柳白点火之时用的骨灰,正是她的。 “娘……” 柳白张张嘴,眼眶之中也莫名有些湿润,柳娘子蹲下身子,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 “你喊我什么?” “娘。” 柳白又喊了一声。 柳娘子微笑道:“那便够了。” 你既然喊我娘,那就已经够够的了。 柳娘子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她起身回头,原本应该到处乱窜,活蹦乱跳的本源之火。 自从被柳娘子从姬长安的身体当中取出后,就再也不曾动弹过了。 甚至连那跳跃着的火苗都收敛了许多。 显然,这是一团识时务的本源之火! 至少比姬长安之流,要来的识时务许多。 就像此刻,见着柳娘子回头,这团本源之火立马主动,甚至是屁颠屁颠的飘了过来。 飘到了柳娘子身边。 先前柳白他们想着争抢这本源之火,那是手段齐出。 而现在呢? 柳娘子在这,只需要一个眼神,这本源之火就会主动送上门来。 柳娘子再一抬手,这本源之火就落到了她手上。 “倒还识趣。” 说完,她顺手一扣,轻轻拍打在了柳白头顶。 本源之火当即没入了柳白体内。 这一刻,柳白只感觉自己身上顿时变得火热,滚烫,就有种当时第一次点火时候的感觉似得。 好像自己的体内,真的点着了一盏火。 这本源之火从其体内,逐渐弥漫到了四肢,等着这本源之火彻底在体内散去后。 那种痛苦就消失了,转而变得舒服,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 柳白舒服的刚想叫唤上一声,紧接着耳边便是又响起了柳娘子冰冷的声音,“你要再不散开,就死吧。” 柳白打了个哆嗦,下意识以为柳娘子是在跟他说话,但是下一瞬,他却感觉自己体内,再度出现了一盏本源之火。 它……其实并没散开。 刚刚那只是它给柳白的错觉。 这点骗骗柳白也就罢了,但自是瞒不过柳娘子的眼睛。 先前姬长安显然就是被这本源之火骗了,自以为已经融入,可之后依旧是被柳娘子轻轻松松从他体内将这本源之火取出来了。 此刻它现身后,呜咽的叫了一声。 “呀呜。” 然后这团跳动着的淡蓝色火焰,这才真正消散在了柳白体内。 柳白再度感觉到了自己体内充斥着的那股温暖,可紧接着,他终是发现了自己命火的变化。 两肩挑头顶。 原本那无形的命火,此刻正在变得有形。 其色……淡蓝。 …… 余阳城,皇城,太庙。 本应当是清晨洒落朝阳的时刻,这太庙之内却是昏暗一片,昏暗的烛光在这四周的绸布下亮起。 这主殿正堂里头,层层叠叠的满是灵位。 太庙……即是这楚国皇族姬家的祠堂。 也有句话说,太庙才是这世上高手最多的地方。 姬家的先人,那都是皇室,甚至还有好几位先皇也被供奉在此处。 他们若是一动手,那都是能调动山河国运的。 而此刻,这太庙神堂台前,正跪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身上穿着绣龙的纯黑长袍,密布着老人斑的脸上,也满是褶子。 他左手拿着一块牌位,右手则是拿着一块抹布,正在轻轻擦拭着。 一边擦,口中还喃喃自语。 “三皇叔啊,还记得当年你骗我去国子监的那次吗?你为了让二哥坐上皇位,就给我安排了几个国子监的监生。” “还让父皇很‘意外’的得知了这事,好男风……呵呵。” 老人轻轻拍打着这牌位,长叹了口气。 “但是坐上了皇位又如何?这世道,还是得活得长久才行。” “就像现在,侄儿能扇你的脸,你却爬不出来教侄儿做人了。” 老人嘀嘀咕咕地说着,可忽然间,他却转头看向了这太庙的左侧。 跟这太庙正北面摆放着的灵位不一样的是,这左侧摆放着的赫然是密密麻麻的灯盏。 每个灯盏都是黄金制成,像是个高脚的小鼎,篆刻着神龙纹,里头倒着灯油,灯芯草点燃。 而这些灯盏里边,每七盏又被一条燃烧着火苗的白银锁链点燃。 细看去,就会发现这被锁着的七盏油灯,却是暗合那天上的北斗七星位。 老人目光看来,适时有着七盏油灯熄灭。 旋即那上边的灯芯火飘起,汇聚形成一团大火落在地上,幻化做一人形。 只一出现他就跪倒在了地上,朝那老人叩首。 “孩儿见过祖爷爷。” 老人看了他好一会,像是才想起他的身份,说道:“你是如今的老八吧?” “正是孩儿。” 姬长安颤抖着声音说道。 “哦,说说,你是怎死的?”老人说着也是笑了笑,“看来这天下是真的乱的可以了,竟然皇家嫡子也能被人杀。” “是……” 姬长安旋即稍稍直起了点身子,然后便是开始缓缓讲述着,从他刚到云州时开始讲起。 可等他讲到老祖姬乾都出来了之后,这老人的脸色就已经沉下来了。 再等他口中说出“柳青衣”“柳无敌”这名字的时候,这老人的脸色都已经阴沉到了极致。 姬长安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他说话的声音都是越来越小。 等着最后说完,他也是发现这个祖爷爷竟然一言不发。 先前还说这这天下乱的可以,好似要帮自己报仇的祖爷爷……沉默了。 所以姬长安甚至都不敢把柳娘子最后叮嘱他要说的话,说出来了。 他只得试探性的问道:“祖爷爷,这柳青衣真的这么强吗?” “你说谁?”老人眼神有些错愕,好似先前都没听清姬长安的言语一般。 “柳青衣啊。” 这下轮到姬长安惊讶了。 老人又问,“你是被谁杀死的?” “柳青衣。”姬长安依旧这么回答。 “不。”跪坐着的老人认真地看着他,“你是被丧葬庙众杀死的。” “嗯?” 姬长安恍然抬头,他听明白了自己这祖爷爷的意思。 可就是因为听明白了,他才有些错愕。 紧接着他又说道:“祖爷爷,这柳无敌还让孩儿带了一句话回来。” “嗯。”老人点头。 姬长安这才开口,将柳娘子说的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老人听完后,也没表态,只是说了句“知道了”。 看着祖爷爷的这副表情,姬长安终是明白了这一切,“可孩儿还有一点不太明白,这柳青衣真要这么强,为什么都没什么事迹留下来呢?” 老人耷拉着的眼皮抬了起来,似是讥讽着说道:“因为知道她事迹的,绝大部分都已经死了。” “少数活下来的,也是讳莫如深。” “当然,也有一点,那就是当年魏国有个著史的家族,记录了不少柳无敌的事迹,结果你猜如何?” “如何?”姬长安不解。 “柳无敌打上门去,灭了他们家满门。” 老人说着长叹了口气,而后好似自言自语说道:“什么时候的母老虎最可怕?” “那可是带了崽儿的母老虎啊。” 说完他又笑了笑,他想到了柳无敌曾经的那些故人……还是有一些是活到了现在的。 …… 岘山外围,一处歇脚的小凉亭里边,正坐着几个走阴人。 几个修第二命的走阴人。 穿红裙的媒姑,穿衣的周八腊,体型壮硕,头顶只留着中间一竖短发的寇立三。 以及那被劈的浑身直打颤的丧葬庙香主。 乃至于孩儿帮的曲小儿都在这,甚至可以说,这伙人聚在这,就连州牧府都得掂量着点来了。 “没想到竟是这皇族姬家,也难怪城主府都得将其奉为座上宾了。” 周八腊说着直摇头,又是看向了地面躺着的香主,幸灾乐祸道: “老哥你死得不冤啊。” “呵,你个死娘玩意,你全家都死绝。” 香主气的大骂。 寇立三则是摸着自己头顶的那一竖头发,说道:“连虎姑奶奶都扛不住那镇北王残魂的一剑,这事失手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事后跟镇北王残魂动手的那道气息到底是谁……竟然如此恐怖。” 媒姑姑闻言则是冷笑一声,“你自是不担心,牛犇逃出来了不说,还得了这莫大好处。” “啧啧啧,本源之火铸就的命火,哪怕只有那一丝,也足够他养阳神无敌了。” “哟哟哟,看来沈若若死在这养火地里边了,让媒姑姑你可生气呀。” 坐在椅子上都还能晃悠着双腿的曲小儿笑嘻嘻地说道:“要不媒姑收下我,让我给你当个干儿子,以后干儿子在你身边伺候你如何?” 已是受伤惨重的香主听着这话,都忍不住搭话道:“是干儿子还是干儿子呢?” “呵呵。” 媒姑也笑了,她原本放在这条椅上的右手食指跟中指轻轻抬起,两条牵丝红线从其手指之中弹出。 一根系在这曲小儿的脖子上,一根则是落在了香主胸前的伤口上。两根红线只一出现,媒姑身上便已出现了淡淡的红光。 其余坐着的几人各有反应,其中周八腊甚至都已经做好了撤身离开的准备。 媒姑不冷不淡的说道:“聚在一起是为了一块商量事的,谁要觉得我媒姑好说话,不妨试试。” 眼见着那丧葬庙的香主脸色都已经开始变得惨白,曲小儿也是伸长了舌头。 媒姑这才抬手间收了这牵丝红线。 她实力虽强,却也不敢杀死这丧葬庙跟孩儿帮在云州的话事人……至少不方便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杀死。 像这要是大庭广众之下杀死了这香主,以丧葬庙的疯狂程度以及他们的实力。 这媒妁会多半也是会不存在了。 媒姑一动手,这曲小儿也就老实下来了。 毕竟刚刚那一下,他不是没想过逃,但是却没逃过,这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媒姑很强,强到能取他人头小命的那种强。 “你当时走的时候,还有谁留在那?”媒姑看着地面躺着的香主问道。 香主此刻也是大口喘息着,“姬乾那老混蛋先对我们这俩修了第二命的走阴人动手,所以我被赶跑的时候,那些个养阳神的走阴人都还在。” “而且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个聚五气跟养阴神的走阴人,也躲在暗中苟活着,人数还不少。” 他们这正说着,这小山的山顶上边,水火教原先的那个火坛主一步下来,沉声道: “水车坳的动静结束了!” “那想必就是那皇城来的皇子,已经将那本源之火取走了。”寇立三紧跟着说道。 “要不看看去?” 躺在地面已经快出气多,进气少的香主强撑着开口说道。 “呵,你就不怕死在那?”周八腊鄙夷道。 “嘿嘿,死在那也值了。” 跟疯子是没道理可以讲的,所以周八腊也就看向了其他人,“走?一起去看看?” “走。” 媒姑当即起身。 在她看来,媒妁会的未来可都在这水车坳里边,这个时候,不管是生是死,都应当去看看。 她一起身,其余几个也全都跟了上来。 现在这情况,单独去没一人敢去,但要是一块……那就不怕了。 等着他们这一伙子走阴人大张旗鼓的来到这水车坳的山峦上边时,却是发现这水车坳……近乎毫发无伤。 仅有的也就是那养火地的气息消失不见了。 但这本源之火被取走,养火地消失也属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媒姑在这山头扫了一圈,便是发现了这山谷当中仅存的一个活人,其赫然是……沈若若! 她欣喜之余,一步便是到了沈若若面前,连忙抱住了她。 感知着她毫发无伤之后,媒姑这才放下心来,然后又松开。 彼时其余那些个修第二命的走阴人也是到了此处,纷纷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那个皇城来的皇子呢?” 至于再别人,他们也没问了。 因为不用问,这山谷之中,尸体是不缺的,想找谁,扒拉扒拉,兴许能找见。 原本错愕失神的沈若若这才恢复了一丝神智,只是想到那女子临走前跟自己说的话,她又打了个寒颤,然后才说道: “本源之火……被姬长安取走了。” “那他人呢?” “他回余阳城了。” 众人这才齐齐松了口气,在他们看来,这云州本就庙小池浅,养活他们这些王八已经不容易了。 这要是再来一头蛟龙……这不妥妥的完蛋? 但好在,这蛟龙只是路过。 媒姑则又是追问道:“那柳白呢?他怎么也不见了。” 想到那个人畜无害的小孩,沈若若又不禁想起了那个宛如真神的女子,她眼神当中愈发惶恐,但又不得不说道:“他……他说……” “他说什么?” 不止是媒姑追问,其余几名修了第二命的走阴人也都在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柳白这个名字他们还不太熟悉,但他们却知道媒姑能在这个时候追问的人,必定是极为重要。 后头走路都一瘸一拐的香主则是举着手,喊道:“那是我兄弟,我兄弟啊。” “你快说说,我兄弟怎了?” 沈若若深呼吸一口,这才说道: “他说,他娘喊他回家吃饭了。” 一时间,包括媒姑在内的这些走阴人,都愣了愣,甚至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们想了很多答案,但这是什么答案? 等了这么久,结果说他娘喊他回家吃饭了? 这…… 媒姑却是想到了什么,以她对沈若若的了解,这事情背后多半还有着点别的秘密。 比方说跟姬乾动手的那人。 但她也没再问了,反正人没事就好。 “走吧,走了。” 媒姑说完,单手揽住沈若若,身形便已拔地而起,去往山峦上边一点,而后笔直去了东边。 与此同时。 同是在这岘山深处的一处山头,早已化作鬼体的柳白正依靠在那一棵古树上边,默默看着大日东升。 “小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点火时用的骨灰,是我娘的?” “小草是知道嘞,但是小草不敢说。” 趴在他肩头的小草嘀嘀咕咕地说着,也不敢抬头,它也不知道为什么。 好像自家公子知道这件事之后,便是有些不大开心。 小草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只是觉得人类的情感好复杂,还好它不是人。 只是见着怎么都开心不起来的公子,小草还是说道:“公子,其实你可以换个角度想想嘞。” “怎么换?”柳白笑道。 “你想想,你用娘娘的骨灰点的火,这样的话,娘娘不就是始终都陪在你身边了?” 小草歪着脑袋,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 听着小草的地狱级笑话,柳白也是笑了笑,一翻身从这树梢上边落下。 旋即独属于他鬼铸身的气息便是弥漫了这整座山岭,其余邪祟山精被吓得纷纷避退。 事实上柳白早就想过了,按照正常来说,自己这五级的鬼体,这鬼铸身应当是对应着走阴人里边的阳神。 可事实上呢? 阳神经不住自己一雷劈的,哪怕是修了第二命的走阴人,真要动起手来,自己兴许也能占到便宜。 总之不惧是肯定的。 甚至这岘山深处藏着的那几头祟,都会下意识的觉得,自己也是祟。 可事实上自是不是。 柳白早已发现了这一点,但是娘亲没说,他也就没问了。 总之自己实力强就是好事,就跟面板上显现的那般,自己就是个鬼,纯粹的鬼。 再者说了,娘亲有着这般通天的实力,自己要是个寻常鬼物,那才奇了怪了。 毕竟就跟那姬乾说过的那般。 龙生龙,凤生凤才是常态。 小草见状也是急忙问道:“公子,你怎么了?” “不回家吃饭了吗?娘娘可都喊你了。” “不了。”柳白摇摇头,惊退这些山精邪祟之后,他便从鬼化作了人。 旋即点火,三盏淡蓝色的命火便是从他的两肩以及头顶升起。 这一刻,他的命火化作了实质。 而随之一股极为炽热的气息便是从这山头弥漫开来,柳白稍稍感应便是发现。 如今只是聚五气的他,但论这命火强度,都能比得上这养阴神的走阴人了。 换句话说,这此刻的他,若是放出这术法,其威力也会跟养阴神的走阴人差不多。 这就是这命火熔铸本源之火后的强大之处了。 “啊?那公子你准备做什么?” 小草忽然感觉,这样的公子让它有些陌生。 “走阴。” 柳白寻了个干净些的木桩子坐下,旋即便是取出了沈若若抄写出来的那半本术,从头开始认真翻看。 小草则是在他身边急的团团转。 “哎呀,公子,娘娘都喊你回家吃饭了,你要不回去,她会伤心的!” 柳白听着这话,也是稍稍抬头,想了想,而后说道: “娘亲不会伤心的,不……刚开始可能会有点生气,但是过会之后,她会开心的。” “啊?” 小小的小草张着大大的嘴巴。 柳白却没再理会,而是专心沉浸在《牵丝红线》的这门术里边。 他也不打算去依靠什么外物了,而是准备直接将这门术练出来。 起先看完这第一遍之后,他就抬起自己的右手,五指轻轻晃悠。 旋即一条好似蚯蚓一般的红线便是从他手中探出,但只是往前探出了不到一指长,就断了。 但是柳白却是眼前一亮。 “有戏!” “看来我这天赋还是不错的。” 一时间,柳白又期待起了《牵丝红线》余下的那部分,也不知道沈若若什么时候才能帮自己弄来? …… 黄粱镇,柳家。 当柳娘子做好这午饭,守在桌边时,又等了片刻,却依旧没有等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回来。 她起先是有些生气,沉着脸,这满桌子的饭菜随即便是化作了虚无。 “不回来?呵,那就永远都别回来了。” 只是发泄完了这怒火,柳娘子也稍稍冷静下来了,她似是看到了柳白的行径。 眼神当中有了一丝丝的满意。 只是……三岁就算长大了吗? 没来由的,柳娘子又有些失落,就好像,她都还没做好准备,但是柳白就已经长大了似得。 随后这满桌子的饭菜,竟是又恢复了。 柳娘子一人坐在桌边默默吃着饭,只是在对面,在柳白常坐的那个位置上边,也留了一份碗筷。 …… 天色临近傍晚,云州城城西,徐小二如往常一般,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之后,便是朝着家中走去。 临着路过一家卖窑鸡的铺子时,他还顺带捎了一只回去。 他记着胡丹说过,今儿个是他的生日。 所以晚上开个荤,加个菜,吃只窑鸡什么的,那都是吃得起的。 毕竟他徐小二现在也不少挣! 加上小公子之前给的那些,再加上胡丹如今也是走阴人,最后再加上娘亲的身体也逐渐恢复了,近来在一家大户人家里边寻了个洗衣的活计。 这日子,也算是越过越好嘞。 人一开心,徐小二又难免想到了娘亲前几天给他说的,是时候准备给他找门亲事了。 只是一想到这事,徐小二就有些犯愁。 他觉得娶媳妇好麻烦,而且他自己都还没活明白,这要是取个媳妇……岂不是祸害了人家? 这要是再有了孩子,岂不是让这孩子都来跟着自己受苦? 所以徐小二准备回去先劝劝娘亲,反正自己还小,不如过段时间再说。 只是走着走着,徐小二又想起了一件事。 近来那天机观的小算道长,好像总是若有若无的想跟自己打听公子的事情。 也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徐小二不敢说。 临着好不容易走回了家中,只是刚一进门,他就见着胡丹冲了出来,她眼神急切,带着一丝哭腔问道: “你……你能找到公子吗?” 一说公子,徐小二立马就知道出事了,连忙将她拉回了屋内,掩上门,追问道:“怎了?发生什么了?” “我……” 胡丹丹泪水滚落,“我不能说,我要找到公子才行。” —— (今天事多更晚了,但好在赶上了晚饭前,电子榨菜给大家下个晚饭……求月票) (本章完) 第177章 你对我儿很感兴趣?【求月票】 第177章 你对我儿很感兴趣?【求月票】 “好,我这就带你去寻!” 徐小二二话不说,带着他眼中的胡丹就出门了,只是刚走几步,他就想到了什么。 停步,转头看着胡丹,问道:“你弟弟呢?” “怎么没见着在家。” 林丹丹眼中的泪水更多了,“他……不见了,所以我才要去找公子的。” 可他不见了,不是应该先找他吗? 找公子有什么用……徐小二是这么想的,但是他也没说,他相信胡丹有她自己的判断。 只是要去找公子……这事说着简单。 可徐小二也不知该怎么找啊。 从一开始,柳白就没跟他说过自己的家在哪,先前两次见面,都只能算是巧合。 这满云州城的去找,根本就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也无妨。 蛇有蛇道,鼠有鼠道,徐小二自然也有他的道! 先前买好的窑鸡已经在家里放着了,所以沿途所过,路过一家常去的铺子时,徐小二又在这买了两串鸡凤尾。 林丹丹不知道徐小二买这个做什么,但她有没问,只是一边擦着眼泪跟上。 临着到了一条街道口,徐小二便是转头跟她说道:“你在这等会,我找人去问问公子家在哪。” “好。” 林丹丹也是直到现在才知道,这徐小二竟然也不知道公子家在哪。 所以她也就只能在这等着。 只是见着徐小二走后,她又摸了摸胸口,那里留有一样东西。 本是留给她的,但是她觉得,有必要给……黑将大人知道。 是的,她的本意就是找黑将大人,她寻不见。 但是她却记得,公子说过,他是黑将大人的手下,所以只要找见了公子,那多半也就能找到黑将大人了。 她在这街口等着,徐小二却已经来到了天机观门口。 还没等着他进门,这天机观里边便是走出来了一个年轻俊逸的小道士。 他嗅着鼻子,见到徐小二手里的鸡凤尾时,顿时两眼放光,口舌生津。 他两步来到徐小二面前,“你这小子,怎还有这份心?” “嘿嘿。”徐小二笑着挠挠头,“这不闲着路过那老地方,见着还没收摊,便挑了几个上好的给小道长送来了。” 小算道长也没接,只是说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有什么事?” 徐小二摇着头说道:“小道长心善,平日里对我徐小二也颇为照顾,我徐小二自然也不是这不识趣的人。” “这送几个鸡凤尾,能用得着什么事呢。” 小算道长听着这话,极为舒服的点了点头,“那确实,贫道总是心善的。” “福生无量天尊。” 小算道长说完打了个道门稽首,这才立马从徐小二手中接过了这鸡凤尾。 略有滚烫,有些地方还在滋滋冒油,这个火候,正是味道最佳的时候。 小算道长拿过来之后,立马抓了俩,趁着热塞进了嘴里。 一口咬下,还有着些许油脂从嘴角溢出,他露出个满足的神色。 徐小二就这么捧着,让他吃。 吃这玩意,小算道长也不敢回道观,回去是要挨打的,所以他只能在这外边吃,他又不好意思让徐小二捧着,于是两人就这么并排坐在这道观门口。 附近住着的相熟的百姓从这门口路过时,还会说上几句。 例如“小算道长又馋嘴了”“吃这个不涨道行”之类的话,小算道长也就都一笑了之。 他嘴巴没停过,眼见着最后一个鸡凤尾也都进了小算道长口中,徐小二这才不好意思说道:“的确是有件事,想让小算道长帮个忙。嘿嘿。” “就知道你小子,行,说吧,看在这鸡凤尾的面子上,贫道今天就帮你算上一算。” 小算道长含糊不清地说道。 徐小二连忙点头,然后说道:“就是想让小算道长帮忙算算公子的家在哪。” “公子,哪个公子。” 小算道长浑不在意,“你这不说清楚,贫道怎知道?” “就……就是上次来了道观,大算道长还帮忙算了一卦的那个公子。”徐小二解释道。 小算道长听完,“腾”地一下就站起来了。 很快啊。 “你说谁?” 小算道长瞪着眼问道。 “就……那个长得很俊俏的公子啊。”徐小二也不知柳白叫什么,所以只得这么说道。 小算道长自是早就听出来了徐小二说的是谁,但也就是因为听出来了,所以才是这般反应。 他可没忘记上次的事情。 连师父大算道长算了一卦之后,都被逼的吐血。 这要是自己来算上一卦,那不得死在这? 贪嘴为了几个鸡凤尾,就把自己的小命都搭上了? 小算道长想到这,狠狠地瞪了这徐小二一眼。 他本以为就算有事,那顶多也就是自己掐指一算就能解决的,可谁曾想,他娘的竟然会是这事? 只是这都答应了人家,不算肯定是不行的。 要是答应之后,又反悔说不算了……那可真就算得上是完蛋。 自己这辈子的卜卦一道,基本上也就可以算得上是走到头了。 只是这算也不能自己算,自己算了会死。 但有一个人算了,却顶多只是受些伤势,想到这,小算道长便是转头冲着道观里边大声喊道:“师父助我!” “滚进来吧。”大算道长懒洋洋的回了句。 小算道长又是瞪了徐小二一眼,这才起身回去。 徐小二还一头雾水,他想着自己只是找小算道长算一下公子的住处,又不是别的事情,怎么这小算道长还看起来这么为难的样子? 他不知,但是很快他就听见,这道观里边响起了小算道长的哀嚎。 像是被打的……很惨。 实际上也差不多,大算道长一通王八拳打出去,这才稍稍消了气。 但是看着小算道长那愚蠢的眼神,他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最后只得在心里安慰道:自己收的弟子,自己收的。 “师父,我是真不知道这徐小二是要我算那位公子的消息啊,这徒儿要是知道,铁定是不敢碰的。” 见着大算道长没反应,小算道长慌了,忙问道:“师父,师父啊,你不会不帮徒儿吧?” “你可就我这一个徒儿啊,你不帮我……那我可咋整。” 小算道长本想着说你不帮我,我以后也不帮你的,可话到嘴边还是不敢这么说。 “得了得了,你死开些,贫道想想怎么算。” 大算道长不耐烦的说道。 这算自然真不可能真的去算柳白的家,要这么算的话,到时候出来的怕就得是那柳无敌了…… 自己这老胳膊老腿的,对上她,怕是皮都得被剥掉。 一番思量,大算道长终于是想到了该如何入手,这直接算柳白的家不好算。 但是算算他在城内常去的几个去处还是可以的。 一番思量下来,他再度狠狠地瞪了小算道长一眼,最后气不过,犹是一脚将他踹开。 “你个倒霉玩意,贫道来!” 紧接着大算道长刚选了一卜卦之法,开始动手,可临了就在这时,他耳边忽地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 “你……好像对我儿很感兴趣?” 大算道长如坠深渊,背后瞬间就被冷汗打湿。 他呆滞地看了小算道长一眼,发觉他浑然不觉,那就是说明这声音是只有自己才能听见了。 他连忙说道:“不是不是,柳神您是知道贫道的,贫道怎敢对贵公子有什么想法,这事完全就是个意外。” “您不妨多看一眼,就知道这事是怎么回事了。” 如果小算道长此刻能看到自己师父的真实情况的话,那么势必就能见到自己师父舔着脸是什么模样了。 但可惜,他瞧不见,在他看来,此刻的师父就是在皱眉沉思。 大算道长自是知道自己是舔着脸在跟柳神说话的,但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能在柳神面前舔着脸说话,就已经很是实力了! 他说完这话之后,也不知道柳神有没有多看一眼,只是听着柳神“呵呵”了一声。 然后那股让他感觉后背发凉的气息便是消失不见,见状他就知道,柳神走了。 自己活下来了。 他长舒了口气,可就在这时,那道气息再度返回,他立马挺直了腰背。 “大算啊,你们这天机阁号称‘天机从不错过’,我倒有一事想问问你。” 冰冷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 大算哭丧着脸,颇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眼前这人是谁? 这可是柳神,她要问自己事……那不得是拿命填? 大算一想,便是觉得小算这弟子不该要了,倒霉娃,还会将倒霉传到自己身上。 自己当时收徒的时候,怎么就没看清这点? 娘的,早知道当时收徒的时候,就找张苍那老家伙算算了,收徒这事,果真是大意不得。脑中念头闪过的同时,大算道长只得说道:“柳神请说。” “祂们,何时落人间?” 柳娘子声音清冷,说这话之际,好似已经看到了天外天。 大算道长听着这话,哪怕同音,他也知道这柳神想要问的到底是什么了。 可就是因为知道了,大算道长才是一脸绝望。 这肯定也是不能算的,所以他只得说道:“何时落人间,小道的确不知,但是却也窥得二三事。” “说。” 说起这事,大算道长也算是收敛了脸上那浮夸的表情,转而正色道: “有几位的确已经落子人间了。” 柳娘子这次没问了,只是有一层金色涟漪转而覆盖住了这整个道观。 大算道长察觉到了这一幕,表面虽是平常,但这内心深处却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柳神……真的成柳神了?’ 内心短暂的震惊过后,他缓缓说道:“小道姑且看到的,便是有鬼,巫以及癫。” “哦,还是它们这几个啊。” 柳娘子听完后,也就走了,也没打什么招呼,只是这道观外边笼罩着的那层金色涟漪消失不见。 这涟漪,只是为了不让上边的那些个听到这有人在议论。 这常人若是议论了也就议论了,毕竟离着远,神也听不见。 但柳娘子要是议论,那这声音多半就是在这神的耳边响起,到时要不想惊扰祂们都难。 毕竟……就跟先前神霄观内的那面墙上写着的那般。 “道,不得观。” 准确来说,应当是神不得观,不得言……同样的,道也是一尊神。 察觉到柳无敌的气息离去,大算道长也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咦,师父你这就算出来了?” 耳边响起的终于不是柳无敌的声音,而是这小算道长的声音。 于是大算道长更生气了,“算你娘!” 小算道长低下头去,小声说道:“师父想算也是可以算算嘞。” 不多时,在门口苦等许久的徐小二终于见着小算道长失魂落魄的走了出来,身上到处都还带着脚印。 他见着也是有些愧疚,总感觉是自己害了这小算道长,于是他急忙迎上前去。 然后从小算道长口中得到了几个地址,让他都能去看看。 徐小二千声万谢,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是听着小算道长说道: “小二啊。” “哎。” “以后别再给我带那……那鸡凤尾了。”小算道长说着好像下了极大的决心,最后犹是一咬牙,说道:“贫道自今日起,戒了!” “好……好。” 徐小二看着小算道长的表情,答应下来,然后准备下次给小算道长带囫囵街新开的那家烧烤铺子的鸡凤尾。 铺子刚开,总是舍得用料的。 …… 柳白坐在主位上,看着自己左右身边的人。 司徒不胜跟司徒红都已经养出了阴神,唯有这司徒蕊,还是个聚五气的。 这虽说她变成了鬼胎吧,也能撵着养阴神的跑,但到底还是差了些。 “公子,媒妁会那边,媒姑一直在等着说见你……” 司徒红小声说道。 “媒姑……”柳白自是想到了沈若若,她应当是不敢说什么,那么媒姑多半也就不会知道。 “有说什么事吗?” “没……但是沈姑娘说,是好事。” “既然是好事,那就见见去。” 柳白说着又看向了一旁的司徒不胜,后者立马送上了笑脸,“公子,老奴在的。” “你们有什么打算没?” “公子的打算就是老奴的打算。” 司徒不胜自从死过一次,又被柳娘子救活后,对柳白的态度就是愈发谄媚了。 柳白白了他一眼。 先前在这岘山时候,他也想过了,这媒妁会的术……基本上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了。 所以接下来也就应当为别的术做准备了。 射覆堂跟腊八教。 娘亲说过,这腊八教的本领是出自什么节令楼,所以背后还有别的势力。 那么这腊八教……柳白也准备亲自动手。 射覆堂的话…… “你俩要是没什么事,就去这射覆堂吧。”柳白说完,司徒不胜立即眼前一亮。 “尊公子令!” 司徒不胜先是起身行了一礼,而后才说道:“不知公子准备何时对这射覆堂……” 司徒不胜说着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柳白:“……” “我只是让你进去摸个底,探探这射覆堂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形,你可别乱来,不然出了事,可再没人救你了。” “嘿嘿,好的。” 几人正说着,这院子外头却是忽地响起了敲门声。 然后便有一道声音传来,“公子,您在这吗?” 柳白自是当即听出了这是谁的声音,旋即又看了旁边的几人一眼,“我去看看。” 柳白说了这话,他们三人自是识趣的去了后堂,将这前院空了出来。 毕竟若是方便让他们知道的话,柳白自是不会这么说的,而是会让司徒不胜他们前去开门。 临着柳白自己把院门打开,发现外边正站着徐小二跟林丹丹。 他也没问什么你们怎么来了,而是直接让开了位置。 “进来说吧。” 终于见到了公子,徐小二也是长舒了口气,连忙跟着进来,顺带说道:“这么晚了还来打扰公子,实在是没办法了……” “嗯。” 柳白看了眼他背后跟着的林丹丹,就已经猜到了什么。 因为没见着她弟弟。 柳白的第一反应也就是被孩儿帮抓走了,但还是先听听。 然后他便跟徐小二问了嘴,发现果真是如此。 三人先后进了屋,柳白也没倒茶了。 徐小二见着林丹丹看了他一眼,就识趣的说道:“你们先说,我去外边等着就好了。” 林丹丹看向他的眼神带了一丝歉意,但也没多说,而是见着这屋内没了别人,只剩下烛台上跳动着的火苗,她才红着眼跟旁边的柳白说道: “公子,我有急事,要件黑将大人。” “嗯?见他?” 这下柳白倒有些错愕了,稍一思量,他还是说道:“我说实话,黑将大人实力虽然强,但他毕竟是邪祟,不方便进这城里来的,如果是要找你弟弟的话,找他也没太大意义。” “不是……我知道我弟弟是去哪了,是有别的急事要件黑将大人。” 林丹丹啜泣着回答。 柳白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这林丹丹不是那不知轻重的性子……估摸着是真的有急事。 “行,你现在从南门出城,然后一路往南,到时黑将大人自然会来接你的。” “好。” 柳白说了,林丹丹也就信了。 而后也没过多的言语,林丹丹转头便是离开了。 柳白又跟司徒红他们叮嘱了几句,林丹丹这边有急事,那么媒姑那边就只能先放放了。 不多时。 柳白跟着出了城,化作鬼体的他,在半路接走了林丹丹。 最后在这夜色下寻了个僻静地,柳白看着眼前这哭红眼的林丹丹,沉声道:“唤我何事?” 林丹丹急忙擦干了泪水,然后说道:“黑将大人,我……我好像知道我们林家为什么会被灭门了。” “嗯?为何?” “因为我们林家……好像就是木家。” “木家,什么木……”柳白还没问完,忽然就明白了林丹丹口中的木家是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的木家,还能是什么木家? 当然是满云州人都在寻的,埋藏了日落山宝藏的那个木家了。 “黑将大人您看看这个就知道了。” 林丹丹说完,终是从胸口取出了一张仔细叠好的信笺。 —— (终于赶上午饭了,晚上还有,保底5k,求月票!) (本章完) 第178章 木家遗宝,聚气之物终到手!【求月票】 第178章 木家遗宝,聚气之物终到手!【求月票】 又是信……柳白就发现,这世上的人好像都很喜欢写信。 尤其是在他接触到信使之后,这种感觉就极为的明显。 但信使好歹是专门送信的,而眼前的这林丹丹……她哪来的信? 柳白疑惑之余,也是拆开了这封信笺,里边内容很多。 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 柳白便是在这小小的山沟里边寻了块巨石,可只是刚坐下,他就发觉这巨石动了。 从旁边伸出四肢,然后咕咚咕咚的就往这山沟里边爬去。 这玩意,竟然也是成精了。 柳白多看了几眼,这石精也啃不动,他也就放弃了一阴雷劈下去的打算了,随后又寻了个坐的地儿,这才认真看起了这信笺。 上边字迹飘逸,还带着丝丝鬼气。 柳白能察觉到,这鬼气并非是自己的,林丹丹又是人,那么就很明显了。 写这封信的,多半就是个鬼。 “林丹丹啊,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你弟弟多半已经是被我带走了。 你也不必惊慌。 因为接下来我将在这信里边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所以你要做好准备,寻个没人的地方,自己一个人默默观看,而且切记,宁可死都不能将这秘密说出去。” 信的开头说的很重,而且林丹丹还第一时间将这信带到了自己手上。 原本坐在石头上的柳白抬起头,看了眼前的小姑娘一眼。 后者用力点头,道:“我更相信黑将大人。” “好。” 柳白笑笑,继续往下看去,他倒想看看,这林家就是木家的秘密,到底是怎么来的。 “先说个大的吧,你们林家,或者说我们林家,其实就是木家,也能说木家就是林家。 而这个木家,就是如今城内闹的沸沸扬扬的那个木家。 引出日落山的那个木家。 其实木家当年的老祖,也即是那个木人可,他并不姓木,而是姓……林。 也就是你们林家的老祖。 只是当时他拜师黑木之后,将自己的姓氏,从林改成了木,为的也就是避讳。 是的,这就牵扯到另一件隐秘了,那位走阴的黑墓大师,并不叫黑墓,他真正的姓名,是叫做黑木。 当时木人可觉得自己师父才一个木,自己怎能双木? 于是脱离林家自立,改姓氏为木。 这就有了后来的木家。 怎样,这秘密够大吧?” 柳白似乎能看到这写信之鬼写到这时,那副洋洋得意的表情。 但这秘密的确是有点大。 黑墓不叫黑墓,而是叫做黑木,这事情知道的可不算多,甚至连柳娘子都不得而知。 当然,柳白觉得,也可能是娘亲记不起来了,或者说根本就没去在意这样的事情。 而木人可本是姓林这件事,倒是有点讲究。 前段时间林家被灭满门,估摸着也是跟这事有关。 只是……写下这封信的那个鬼,会是谁?怎会知道这些事情? “看到这,你是不是很好奇我到底是谁?” 这鬼也猜到了。 “其实我应该算的上是你的先祖,但我是木家这一支的,虽然姓氏已经不一样了,但是流的血是一样的。 哦不,现在的我也没血了,因为……我已经死了很久很久了。 现在的我,是个鬼。 但就算是鬼,也是你的祖宗先人不是,不必害怕。 只可惜……当我找到你们的时候,林家已经被灭了,这事你放心,我会回来报仇的。 腊八教,迟早会被我灭掉上下满门的。” 这几个字写的很用力,甚至是力透纸背了。 说明这鬼在写下这几个字的时候,是真的生气,估摸着就跟他信上边写的那样,他也是林家人吧。 柳白接着往下看去。 “后边的内容你可得看仔细了,一定不能忘记,更不能让别人得知,因为这后边的内容,极为极为重要。 日落山是假的,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日落山,这消息是我放出来,故意迷惑他们的。” 柳白:“???” 这秘密……还真够大的。 只是看到这,柳白隐隐之中,就感觉自己能猜到这写信的鬼是谁了。 日落山是假的,日落山的秘密是他放出来的。 那是不是说,这林家被灭,其实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真就哄堂大孝了。 “但有一点却是真的,因为我们的老祖木人可,真的流传下来了一点宝藏。” “但却不在日落山,而是在另一个地方,在一个道观里头……先前被围攻的神霄观,就是为了守护那个道观的秘密。” “那个道观,叫做明日观。” 看到这,柳白掂量了一下这张小小的信纸。 竟还真的是这个地儿,虽说柳白基本上已经认定就在这地方了,但此刻见着正主说是这个地儿。 多少还是有点感慨的。 毕竟柳白同样寻了这么久。 “这明日观的地方,在这云州城南边,跟血食城中间的那块山岭里头。 那里边有座蛤蟆山,蛤蟆山上有个破落的道观,那就是明日观。 这地方就算别人知道了,去了,也拿不到里边的东西,这点你可以放心。 至于要如何才能取到里边藏着的宝贝,其实也简单。 那是我们林家老祖木人可留下的,所以他也留了一手,只要我们林家的活人进了明日观,然后在里边割破手指,滴落血液,自然就能触动老祖留下的后手,让那宝藏现世。 除却这法门之外,再没别的法子了。 腊八教当时之所以将林家所有人的尸体带走,多半也就是知道了这么点消息,但知道的又不多。 甚至都不知道明日观这事,但就算是找见了,他也取不出来的。 这世上还能取出宝藏的,只剩下你跟你弟弟了。” “接下来我将会离开云州,去往易州,你弟弟的话,我也会留在身边贴身教导,这点你尽可放心。 只是那明日观的宝藏,我需要取走一部分,但是放心,大部分都会给你留着。 你也别急着去取那宝藏,起码等你聚五气之后,再去取,因为那里给你留了合适的聚气之物。 别的就没了,你的天资我也看过了,修成聚气,顶多也就两三年的事情。 但是切记,凡事需谨慎,一切以活着为前提。 只有自己活着,一切都才有希望。” 柳白这次没停了,而是一口气将这长长的整封信都看完了。 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在明日观找了这么久,都没能找见丝毫的线索了。 原来竟然是要带着这木家人的血液,而且还必须是活着的木家人的血液才行。 如此看来,真就跟这鬼说的那样了,这世上能拿到这宝藏的,也就只剩下林丹丹两姐弟了。 甚至那个鬼为了拿个宝藏,都还得带着这林丹丹的弟弟去。 只是看着手里的这封信,再看着眼前的林丹丹,柳白忽有一种一饮一啄的感觉。 毕竟从现有的信息来看,背后写下这信的那个鬼,十有八九就是红卒鬼了。 柳白第一次知道日落山这个地儿,就是在这生死棋盘上边,听红卒鬼说的。 当时娘亲只是看了几眼,便是判断出来了,说这红卒就是木家人。 后来知晓“黑走阴人,红山精邪祟”这规则后,柳白也就猜测这红卒是木家鬼了。 对于娘亲说过的话,柳白自是相信的。 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边撒谎,也没必要。 再到后来,柳白跟红卒鬼约架,也不知他是出于什么缘故,第一时间就说了蛤蟆山这个地方。 柳白去了,他没去。 但柳白却在那遇见了第一次会面的石像鬼几个,还机缘巧合的成了老三。 也正是因为那次,柳白撞见了林家被灭满门这事,也正是因为那次,才救下了这林家姐弟。 再后来进了城里,又折腾了神霄观,还去了岘山。 兜兜转转到现在,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得回归到蛤蟆山明日观,回归到这林家姐弟身上。 这就是一饮一啄自有天定? 还是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命数? 柳白不知,他随手将这信叠好,看着眼前站着一动不动的林丹丹。 “你是什么打算?”柳白问道。 林丹丹回道:“我想现在就去那蛤蟆山看看。” “你不相信他?”柳白看着手上的这封信问道。 林丹丹点头道:“不信,我只相信黑将大人。” 说完她又补充道:“我没见过这个鬼,知道的时候,它已经将我弟弟带走了,然后留下了这封信。” “而且……它也是杀害我们家的帮凶。” 林丹丹有自己的判断能力,虽说这信里边的内容很精彩,秘密也很大。 但是她还是选择了相信柳白,相信这个救下他们姐弟俩的黑将大人。 “好。” “蛤蟆山那地方,我也知道,既然你想去,我就带你去看看吧。” 柳白说完,再度将其拉着,而后算是冲天而起。 本就是夜幕,也没人注意,柳白在这天幕之上笔直南下。 “你弟弟是什么时候失踪的?”柳白算着,看还能不能抓到这红卒鬼。 “就在今天,我早上出门他还在家,傍晚时分回来就只见着这封信了。” 那怕是难了…… 红卒鬼既然敢做出这事,势必是早有准备的,这都一天时间过去了,再想堵到他,怕是有点难了。 想到这,柳白再度加快了一丝速度。 不多时,那个熟悉的四面环山的山谷,那熟悉山谷的中央,还有一座低矮的山丘。 山丘像个匍匐在地的蛤蟆。 蛤蟆山的山顶,还有个破落的道观。 柳白只是刚来到这蛤蟆山上空,就知道自己已经来晚了,因为这明日观里头,并无其他气息。 人或鬼的都没有。 一人一鬼身形落下,来到这明日观门口,柳白抬头看去,这“日日见”的牌匾依旧在这上头挂着,没有丝毫变化。 林丹丹见弟弟心切,只是抬头看了眼,确定了地方,就已经抢先走了进去。 这明日观本就不大,她左右打量了眼,自然很容易就能发现,这里边没人。 柳白跟着走了进来。 “黑将大人……”林丹丹喊了句,“要不我试试吧。” “嗯,也行。” 柳白只是刚答应,这林丹丹就已经从腰间取出了一把短匕,右手握持,抹过了左手的食指。 极为果决。 她割的伤口很深,甚至都不用挤了,这鲜血便已自行涌出。 柳白站在她旁边,眼睁睁地就这么看着滴鲜血从她手中滴落,砸落在了地面一块被烧过的木板上头,稀碎。 可也就是随着这滴鲜血砸落。 这原本死寂的明日观,终于有了一丝变化……柳白起先是以为这变化是会很大的。 比方说整个蛤蟆山颠倒过来,又或是说,这山体从中间分开,现出另一幅场景。 可到头来,只是平平无奇的,一道道乌黑色的烟雾从这明日观的四角出现,最后汇聚在这道观的正中间。 化作了一个长不过一尺的乌木箱子。 林丹丹见着这场景,也不知作何想法,转头看了柳白一眼。 柳白再度点头,她便伸手轻轻压了压,这乌木箱子便就落到了地面,“嘭”地一声轻响。 林丹丹上前蹲下,双手放在这乌木箱子两边的卡铛上边,轻轻一掰。 “啪——” 乌木箱子的木盖被摊开,里头并没有什么霞光异彩,散发着七色光芒的异宝。 柳白也忍不住走上前,居高临下俯视看去。 箱子原本好像是左右两边都有东西的,但此刻只剩下左边的,右边已经空了。 左边摆放着的东西也不多,几本泛黄好似羊皮纸制成的书册,一个巴掌大小的雕龙砚台以及一个好似人皮制成的荷包,外表看去还会动。 除此之外,就是那叠书册上边放着的,一张信笺了。 而且这信笺和别的几样东西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因为它很新,新的就好似刚放上去不久,不用多说,这东西必定又是那红卒鬼放这的了。 林丹丹这次更是直接,拿起这信笺就给柳白递了过来,她自个看都没看了。 柳白也没客气,拆开,抽出里边的信纸看去。 依旧是那熟悉的字迹。 “很好,你能看到这封信,势必即是说明,你已经灵体圆满,准备开始聚五气了。 看到这,先给你道个歉,因为我取走了这些遗留物里边最珍贵的一样。 我拿走了老祖留下的,黑木墓葬的入门钥匙。 这里边余下的那些,那些羊皮书册是聚气之物,只需要其中的一册,就足够你聚气所用的,余下的那些,你可以存着放在这里。 你是不是在想,这聚气之物虽好,但却不一定适合你? 无妨,这对别人来说是这样的,但你是林家人,只需要你把自己的鲜血滴在这聚气之物上边。 这聚气之物自然就会适合你的。 余下的那个龙纹砚,则是一件奇宝,这东西等你修出第二命之后,就可以用了。 那须弥袋里边装着的都是老祖留下的阴珠,也足够你用到第二命了,甚至绰绰有余。 嗯……你若不想在这云州待着,那么等你养出阴神之后,也可来易州寻我。 不出意外的话,我跟你弟弟都会在易州黑墓山中,那里即是黑墓的墓葬所在,你到了易州随便找人一问,都能知道在哪。 别的也就没什么了吧,好好修行,以你的天资,且不论天下,单就这楚国。 势必会有着你的一席之地。” 柳白看完后又低头看了看那乌木箱子,离着这么近,他能很清楚的感觉到,这些聚气之物对他的吸引。 而且这木人可留下的聚气之物还不少,纵使柳白抽走一份,也还剩下好些。 所以说……我养阴神的机缘,就在此处了? 柳白把信还给了林丹丹,“你先看看吧。” “好。” 柳白也没急着动手去取,想要,但不能贪。 柳白有着夜视的能力,林丹丹却没,于是她又点了这明日观里边的老火塘子,这才接着火光看完了这封信。 看完后她又连忙起身,然后仰头看着柳白,认真说道:“黑将大人,那个须弥以及奇宝什么的,都给你吧。” “只要黑将大人能给我留一份聚气之物就够了。” 看着她这份认真的模样,柳白笑道:“当真?” “当真!” 林丹丹用力点了点头,“我们姐弟的性命都是黑将大人救回来的,别说这些身外之物,就算是黑将大人什么时候要我的命了,黑将大人也能随时收回去。” “谁教你这些歪理的。” 柳白笑了笑,旋即转头看着地面的乌木箱子。 阴珠跟须弥,他自是用不上的,但还是拿起看了看,不过三尺见方的空间里边,装了一半的血珠子。 别说修个第二命了,柳白觉得都足够林丹丹造出自己的神龛了。 而且从这里边的痕迹来看,估摸着红卒鬼还取走了不少! 这老东西,连自己的后人也骗。 看完后,柳白又放了回去,然后拿起了那个沉甸甸的龙纹砚。 这东西柳白也不需要,当然,需要也不会抢这林丹丹的。 自己真要一件奇宝都混不上,柳白宁可回家找娘亲,开口讨要。 也不会抢这么个小女孩的。 更别说柳白须弥里边现在都躺着两件奇宝了,虽是残缺,但也是奇宝。 将这龙纹砚也放回去之后,柳白随意拿起了一本聚气之物。 “也不白救你,这东西就当酬谢了。” “以后也不必时常将这恩情放在心上,这东西给我,就当你已经还了。” 打一开始,柳白来这云州城,为的就是这点聚气之物。 也就是为了这点聚气之物,才有了后边这些事。 现在这聚气之物到手,别的柳白自然都可以不那么在乎了。 哦不,现在又多了点别的事,要学术! “黑将大人,我……” 林丹丹看着眼前的黑将大人。 看着他只挑选了一件聚气之物,这对他来说,明明是最不值钱,甚至是毫无作用的,可他依旧选了这个。 这说明什么? 说明黑将大人本身就什么都没准备要,他只是想着随意挑选一样东西,便算是让自己回报了这份恩情。 可林丹丹是这样的人吗? 在她看来,黑将大人的恩情,一生一世都还不完。 想到这,林丹丹双膝跪地,重重一叩首。 —— (明天终于要养阴神了,求月票!) (本章完) 第179章 五气聚而阴神出!【超大章求月票】 第179章 五气聚而阴神出!【超大章求月票】 柳白将林丹丹送回了云州城。 她什么也没要,甚至连那些须弥里边的血珠子,她都只是象征性的取了两个,藏在了袖口缝处的夹层里边。 也没多拿,单就这两个,也都足以让她烧完灵体了。 毕竟她自己也加入了一个走阴的堂口,听她说以她目前的实力,也都能出去接些简单的活计了。 像是开宅除祟,祛病烧身。 再加上她实力天资都不算差,甚至还能勉强除去那么一两个游魂,换些白珠子。 也就足够她日常修行走阴所需了。 所以更没必要多拿,有些东西,拿多了反而危险,林丹丹深知这个道理。 至于点火之物以及奇宝什么的,她更是用不上了。 所以也就都放在了这里。 于半空目送着林丹丹回城之后,柳白也就正准备离开,可就在这时,他忽地感觉到这东边一座小山头上,传来了窥探的目光。 目光,直视着他。 在柳白这实力看来,这就跟打招呼,或者说是……挑衅差不多了。 毕竟对于普通人来说,你在大街上一直盯着一个人看都是不礼貌的。 更别说对于柳白这样的凶鬼来说了。 他心念一动,身形笔直掠去,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离着近了,他也看清了那个盯着自己的是个什么东西,是个小巧不过巴掌大的泥人。 塑身的时候,用的都是黄泥,因而整个看起来也是黄黄的,一双眼睛是用黑木炭点出来的,看上去很是木讷。 但这显然不是什么成精的泥人,而是一个被泥匠人用走阴之道捏出来的。 上边也是附着了一个走阴人的意识。 柳白看出了是谁,正想着动手一阴雷劈下,这泥人被吓得连忙开口。 “鬼王大人快停下。” “你让我停下我就停下?我得听你的?”柳白立在这树梢之上,夜风吹得他那黑金色的衣袍猎猎作响。 “不不不,在下这次特来寻鬼王大人,是有要事相商。” “哦?与鬼谋皮?”柳白盯着眼前的泥人周八腊问道。 早在刚见面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看出来了,这泥人是周八腊放在这的,泥人上边也是他的气息。 泥人伸手挠挠头,结果挠下来了一手的泥巴。 “鬼王大人这么说,也没错。” “那你说说,你想个怎么谋法?”柳白从空中落到这树梢上看着它。 泥人周八腊笑呵呵的问道:“不知鬼王大人对杀人……感不感兴趣?” “杀人?”柳白反问道。 “对,走阴人。” 周八腊一口咬定。 柳白也是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这泥人,周八腊作为腊八教的教主,要请自己这邪祟去杀人。 可最近柳白也没听着这腊八教跟哪个势力有什么大的冲突,不管是他所在的媒妁会,或是射覆堂,水火教什么的,都没有…… “你想让我杀谁?”柳白说话的声音阴恻恻的,好似来了一丝兴致,但又有着一丝怀疑。 将一个邪祟的狡猾演绎的通透。 泥人周八腊也阴笑道:“既然都准备请鬼王大人了,一个走阴人怎么够呢?” “哦?” 不是一个,那多半就是一群了。 “我想想,射覆堂还是水火教?”柳白问道。 “嘿嘿,这鬼王大人就不用操心了,鬼王大人若是对这事感兴趣的话,到时我会将位置告知给您,您只需去了之后……大快朵颐便是了。” 周八腊也没完全告知,说了一半,留了一半。 柳白就这么看着他,微笑道:“给我造个坟墓,再把我请过去,然后帮我把棺材板盖上是吧?” “不不不,我这次来,是真心实意的……” 不等他把话说完,柳白就冷声打断道:“真心实意就本人来和我谈,弄这些下三滥的手段,谈你娘的!” 说完不等他再回答,柳白就一脚将这泥人踩碎了。 脚下还传出了周八腊的一声惨叫。 但不得不说,骂娘是真的爽。 嗯,都是马老爷教的……飞在这半空南下的柳白倏忽想着,好像很久没去见着马老爷,还有那几个师兄弟了。 也不知道他们还活着不? 小草就跟柳白肚子里的蛔虫一般,朝夕相处,都已经快摸透柳白的想法了。 “公子这次本身就是准备回去养阴神的,又不急,那就顺道去看看马老爷他们呗。” “也是。” “对了对了,公子你不是还在血食城里开了个红烛铺子吗?你都好久没去看看嘞。” 小草叫喊着,柳白也是想起自己还在城里有着产业呢! 这么久没去过,都不知道那铺子到底怎么样了,还有血食城里的黄姨,也就是红姐,她也可是养出阳神来了。 这就一直待在这血食城里能有什么奔头呢,她那性子就应该去云州城里闯闯。 柳白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临着天边都已经能看到翻起的鱼肚白了。 柳白也没往家里赶,而是稍稍偏了个方向,转而去了血食城。 甚至都没喊娘亲捎一程了。 临着大日洒照血食城的城头时,柳白终是见着了那座熟悉的小城。 居高临下俯视看去,柳白觉得这红姐当了城主之后,好像确实好了不少。 至少这血食城那些个破败的城墙,都修缮回去了,城内的话,临着靠近四个城门的那些房屋,也修缮一新。 总不至于给人一种一进这血食城就是破败的感觉,余下的城内虽说还是有着好些地方的房屋都已倒塌破败。 但也都在一点点重建着。 “也不知道红姐哪来的粮食跟钱财。” 柳白嘀咕着,小草则是很快就说道:“抢的!肯定是黄一一去抢来的,公子,小草偷偷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哦。” “黄一一的性子其实很野的,还喜欢抢东西,当时娘娘跟她认识,就是因为她抢别人东西,让娘娘觉得她这个人有意思。” “哦,这样啊。” 柳白准备将这事偷偷告诉黄姨,让她跟小草打架去。 一边想着,柳白便是已经在这众多房屋之中找到了自己原先开的那个铺子,然后身形笔直落下。 其间他也感觉到了血食城这新城隍的气息,但是对方显然是没实力发现柳白行踪的。 落到那略显熟悉的院子后,柳白就已经化作了人形。 还好,后院还算干净,柳白也就去了前边的门脸铺子。 刚从这后边过来,他就发现这铺子……不大对劲! 自己都这么久没来了,这铺子怎么一点灰尘都没有?而且不仅如此,这货架上边还少了很多东西,其间也有些东西也已经换了。 比方说那线香……血食城里的货源基本上就是两家,刘家铺子跟王家铺子。 刘家铺子的线香价格便宜,但是品质却没王家铺子的好,同样的,王家铺子的货价格也更贵。 当时柳白为了多赚点钱,便是从刘家铺子那里拿的货。 为此还被柳娘子说了,可现在,这铺子里边的线香就变成王家铺子的了。 隐隐之中,柳白猜到了什么,他来到门后,挑起了门栓。 “嘎吱”一声,这扇木门从里头打开了,他刚走出去,便是听着隔壁传来一声略显熟悉的声音。 “咦?小柳掌柜?你什么时候回来了,那个……那个漂亮的女子呢?” 今天的太阳不错,开寿衣铺子的水鬼宁义已经搬出了躺椅,在这门口晒他那死人斑了。 见着久违的柳白,还忍不住出声问道。 柳白翻了个白眼,“那是我娘。” “哦哦,原来是令堂啊。”宁义尴尬地挠挠头,他本想说你娘好冷漠,都不带理人的,但是想想还是算了。 “那你呢,小柳掌柜这段时间都去哪了,怎的这么久没见着?” 柳白笑笑,“有事回了趟家。” “哦哦,这样啊。” 原本半起身的宁义也就重新躺了回去,柳白又看了眼隔壁的肉铺,大门紧闭,门口挂着的围裙也被拿走了。 估摸着是去哪家杀猪去了。 柳白回了铺子,也没急着回家,而是就在这红烛铺子里边守了一上午。 其间也来了好几个买香烛的客人,来了也都问怎么没见上次那个美妇人了。 柳白甚至觉得,他们之所以来自己这香烛铺,都是为了能够看自己娘亲一眼…… 临着到了晌午,柳白又去寻了胡尾跟刘铁。 问他俩有没有空,一块回个黄粱镇找马老爷,几个师兄弟也好一块聚聚。 他们自是满嘴答应,柳白甚至还从胡尾口中得到个消息。 说六子快成婚了! 这倒让柳白稀奇,更想着回去看看了。 见胡尾的时候,也顺带见到了公孙仕,他都已经快被这血食城的大小事务磨平棱角了。 整个人也浑浑噩噩,见着柳白也只是一个劲的喊小孩哥,然后让柳白去跟红姐说情。 说什么别再把血食城交到他手上了,他只想去外边走走,再留在这,他就要疯了。 柳白自是一口答应,然后又问红姐去哪了。 公孙仕说红姐现在天天在外边走阴,根本见不着人,活的极为自在潇洒。 但他这小小年纪的却要守在这血食城里边,照顾着全城人的吃喝拉撒。 到了后边,更是越说越委屈,差点都要哭出来了。 柳白忍着笑,只是说会帮他求情的。 这见完人了,走在街上的柳白也就尝试着喊道:“娘?” 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自己只需要喊上一声,娘亲就会立马接自己回去的。 但这次却没有反应了。 柳白不死心,又多喊了几遍。 依旧没反应。 但好在耳边却是响起了熟悉的声音,但也不太熟悉,因为这声音……在阴阳怪气。 “哟,这不是柳大公子嘛,还知道回家?不是要在外边走阴来着?” 柳白:“???” 不是,娘你这样让我觉得陌生……柳白刚想着开口,小草就已经抢先邀功。 “娘娘,都是小草求了好久才把公子求回来的嘞。” 柳白:“嗯??” “还要求才回来了?行行行。” 哪怕只是听着声音,柳白都能感觉到柳娘子的愤怒了。 “那就别回来了。” 言罢,声音不见,柳白顺手将身后的小草抓到了身前,瞪着眼说道:“你什么时候求我我才回来了?” 小草眨了眨眼,无辜的说道:“不是公子你说要找个合适的地方突破,我说家里就挺好的。” “这也是求?” 柳白狠狠地抓着小草的脸蛋,肆意揉搓着,发泄着自己的怒火。 “那……那小草不说求,不是显得小草很没用哩。” 看着这个为了邀功就出卖自己的小草,柳白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我回不去,你也别回去了。” 然后柳白将他丢上了旁边的房顶,自个化作鬼体,霎时消失在了原地。 小草落在屋顶上,盘腿坐着,也不生气,只是傻傻的笑,然后好似自言自语地说着。 “娘娘,看来公子还是惦记着回家的嘞。哼哼,就是你这馊主意,让小草挨了揍,好疼的。” 小草说完又揉了揉自己的小脸。 它耳边响起着柳娘子轻快的声音,“那是给你脸了。” 言语落下,小草便已回了黄粱镇。 …… 云州以北,靠近江州的那一片山岭,叫做乌云山。 时值清晨,周八腊的元神远游已是到了这块山岭当中,他穿行在这众多山精邪祟当中,如入无人之境,最后一路到了这乌云山的一个幽深的山洞前。 其间鬼气森森,阴气阵阵。 到这之后,他便试探性地轻声喊道:“行走大人,周八腊来了。” 然后很快,这山洞里边便好似响起了一阵乌鸦扇动翅膀的声音,将他这话语传了进去。 “周八腊来了,周八腊来了。” 又是等了片刻,这山洞深处便是传来了一道沙哑的回应。 “进来吧。” 周八腊的元神这才踏入了这鬼气森森的山洞里边,约莫半盏茶的时间,他才穿过这幽深的洞道,来到了一个略显宽敞的洞厅里边。 这里边只有这四角挖出了个老火塘子,里边正在烧着一些尸骨,走阴人的尸骨。 但是燃烧出来的火苗,却是幽蓝色的,就像是一团团鬼火。 火苗跳动间,连周八腊的元神都感觉到了一丝寒冷,不过片刻功夫,终于从这正前方的石壁里边,飞出了一团纯黑色的火焰。 见其出现,周八腊就低下了头颅。 “见过行走大人。” 黑火落地化作一个浑身裹挟着黑袍的人影,其背对着周八腊,沉声说道:“你最近供奉上来的血食,少了很多啊。” “你这样,还怎么成为神使?” 周八腊头颅低的更低了,连带着问道:“小的此次前来,就是为了问问,到底需要何时才能成为神使……小的虽是在神前办事,但是连个神使都没捞着,底下的人自是也信不过小的啊。” “嗯,这倒是。”黑袍行走沉声应道。 周八腊心中略有欣喜,但也没表现出来。 “这样吧,你再交一个养阳神,三个养阴神的血食过来,我便为你请下神谕,到时自会册封你为神使。” 黑袍行走说完,一个好似竹篾编织的鱼篓便是落到了周八腊面前。 周八腊见状面色愁苦,“行走大人,不是小的不愿出力,只是小的再在这云州城内惹事,就怕媒妁会跟射覆堂都要灭了小的这腊八教了。” 黑袍行走听着这话,终是转过身来,被黑袍覆压着的面容根本看不真切,他说道: “你不给真神供奉,真神如何愿意信任你?” “上次你杀了射覆堂的人手,那这次就媒妁会的好了,如今日落山声势渐起,死个阳神而已,再正常不过了。” “实在不行,你便把这些都推到丧葬庙身上便是了。” “这……” 周八腊还想讨个价。 黑袍行走却是“嗯?”了一声,而后说道:“周八腊,本行走有些怀疑你对真神的信奉是否真心了。” 周八腊听到这话,打了个哆嗦,连忙跪地叩拜,而后说道: “天倾地覆,唯鬼神永存。” “嗯,去吧。” 黑袍行走挥了挥手。 周八腊起身,抱着那竹篾鱼篓,头也不抬的转身离去。 好一阵过后,一直黑色的乌鸦便是从山洞外边飞了进来,落到这黑袍行走的肩头,嘎嘎叫道:“周八腊来了,周八腊又走了。” 黑袍行走嗤笑道:“呵,心头不诚,参拜真神只是为了一己私利,这样的人,如何入得了神教?” 乌鸦又叫道:“周八腊死定了,周八腊死定了。” “那倒也不必。”黑袍行走长叹了口气,“真神还未苏醒,总得需要些人手替祂奔走的,如若不然,何以有火种传火?” “算了,与你这笨鸟言说这些也无用,且去且去。” 言罢,这黑袍行走又是化作一团燃烧着的黑火,没入了这石壁之中。 乌鸦原地落下,又叫道:“笨鸟来了,笨鸟又走了。” 一声叫喊完,它又扇动着翅膀从这扇动里边飞了出去。 …… 黄粱镇。 柳白已经在自家门口来来回回兜兜转转走了四五圈了,可是依旧不得入。 那该死的小草还是个该死的骑墙党,骑在墙头,说着风凉话。 “咦,公子真厉害,还在门口跑步哩。” “哇,公子竟然还坐在地上,肯定是又想要娘娘帮你洗裤子呢。” 柳白尝试着捡起石子去砸,可是这围墙上边就好似又一块看不见的木板似得。 石子根本砸不到小草身上。 又是一个黄粱镇的百姓从这门口路过,见着柳白坐在自家门口不进去,便是笑着说道: “小柳公子又惹柳娘子生气了?你也太调皮了,还不跟你娘道个歉,咋可能会不让你回家嘞。” 柳白起身拍拍屁股,“对,也是。” 只是见着这人离开,柳白才趴在自家门缝里边说道:“娘,小草上次跟我说,它说你年轻的时候可粗鲁了。” “跟个母老虎一样,打起人来专门打人的大嘴巴子。” 墙头上的小草愣住了,脸上的表情也僵住了。 不过片刻功夫。 柳白骑在了墙头,看着蹲在家门口的小草,嬉笑道:“咦,小草你怎么蹲在外边呢?是不是嫌弃咱家太小了,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我就知道,你看不起我娘俩,唉,到底还是嫌弃我娘了。” “你也别在那贫,再多嘴,你就跟着一块去门口待着去。” 柳娘子冷笑道:“一大一小,一人一鬼,就没一个能让我开心的。”柳白尬笑几声,连忙从这墙头翻身下来,而后说道:“娘,孩儿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了那腊八教的教主周八腊,他喊孩儿去杀人嘞。” 柳白觉得这事不能瞒着自己娘亲,便是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 可谁知柳娘子只是听了一半便是说道:“他接触了鬼神信众。” “鬼神……信众?”柳白停下脚步,然后伸手指了指天上,“娘说的,是那个?” “嗯。” 柳娘子随意点了点头。 只是说完之后,她忽而转过身,认真地看着柳白,说道: “你要可以的话,就灭了这腊八教吧,我不想以后这云州被弄得乱七八糟的。” “娘你的意思是?你的地盘扩大到整个云州了?” 柳白有些错愕。 “没,但是你提前把云州扫干净,然后当娘的再住进去,不是更好吗?还是说你不愿意呢?” 柳娘子反问道。 柳白连忙点头,“愿意愿意,孩儿愿意!” “嗯。” 柳娘子见着柳白答应,也没什么别的反应,好似这些在她看来,也都是些可有可无的事情罢了。 只是见着她去了地底,柳白也就深呼吸一口,转而在这院子里边取出了自己的得来的点火之物。 苦熬许久,终于是时候养出自己的阴神了。 这点火之物跟柳白先前在司徒家,还有柳娘子手中得到的都差不多。 只是材质略有不同。 他看着这一册羊皮纸,上头虽是有着字迹,但也是潦草杂乱,像是随意拼贴上去的。 这纵使是一门术,也让人不敢随便参悟。 这要是练了,怕是得疯。 柳白上下翻看,发现这些羊皮纸都是封好的,但是这只有一份。 自己聚气只聚了心火猿和肺金蛟,余着还差肾水猪,肝木鹰以及脾土牛这三个。 按理来说还需要三份聚气之物。 但这只是一份…… 柳白正想着,背后却忽地传来柳娘子冰冷的声音,“你把这一份撕成三份就成了。” “就这么简单?” “那你想多难?” 柳白听着娘亲声音不对,便是急忙动手将这羊皮书册撕作了三份。 这羊皮纸看着虽然很韧很难撕毁,但是沿着中间的缝隙却发现,只需稍稍用力,就能将其分开。 旋即,这被撕开的三份纸张上边传来的吸引,便是愈发强烈了。 就像是一个饿了三天三夜的行人,看到自己面前摆放了三大碗美味佳肴。 柳白只觉腹内空空。 只是……真的能一次性地聚出余下的三气,最后一举养出阴神吗? 柳白激动之余,终是看向了久违的面板。 【姓名:柳白】 【身份:人类】 【境界:五气】 【气血:62.4】 【灵性:63.9】 【属性点:0】 这段时间以来,柳白听从着柳娘子的叮嘱,从未吃过一颗阴珠,哪怕是一颗白珠子都没有。 气血大多是【食肉】得来的,少部分是加点得来的。 灵性则是通过接触形形色色的山精邪祟,以及小草的日夜陪伴,再辅之以一点点的加点。 最终将这气血灵性都加到了60以上。 但这还是一点都没存着的了,若是还要存着给【鬼体】加点,让自己从鬼铸身成为真正的【秽】,那就更难了。 但估摸着应当是够的。 随即柳白便从这三份羊皮书册里头,取出来了一册,放在手上。 也不用什么指点,他直接在这院子里边盘腿坐下,然后倏忽点燃了命火。 这一刻,三盏淡蓝色的火焰便是从他的两肩以及头顶亮起,极为醒目。 柳白将这羊皮纸放在膝盖上,然后右手在左肩上一抹,手心也就点燃了命火。 然后再双手一搓,顿时两只手上边都是被这淡蓝色的火焰所包裹。 他拿起了膝盖上放着的那残缺泛黄的羊皮纸。 这次更快了,甚至都还没放好,这羊皮纸就已经被点燃,从四角开始往中间烧了过去。 不过眨眼功夫,这羊皮纸就化作了灰烬从柳白的手缝之中滑落到了地面。 而后他便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被一股温润的感觉包裹着,就好似上次吞食这本源之火一般。 柳白闭目内视,只见这次被聚的是……肾水之气! 肾脏之内,刚刚被烧毁的羊皮纸重新凝聚,漂浮其中,而后丝丝缕缕的黑火从中冒出,最后汇聚中间化作了一个黑茧。 心脏以及肺脏之内的心火猿跟肺金蛟也好似被这动静惊醒,一盘旋在那纸张书册之上,一个则是挥舞着手中的齐眉棍,好似要战天斗地。 柳白冷哼了一声,二者这才稍稍安静下去。 不过片刻功夫,肾脏之内的黑茧也就有了动静,先是左右动了动,然后倏忽被咬出一个豁口,一个黑漆漆的猪嘴,獠牙暴起的猪嘴从里头探了出来,一点点地啃食着这个黑茧。 先是啃了一个圈,然后这黑茧慢慢落下,最后直至这整个黑茧都进了猪嘴里边。 柳白才得见这肾水猪的全貌。 不出意外的,又是黑。 而且相比较于霸气的肺金蛟,暴戾的心火猿,这肾水猪……憨丑憨丑的。 獠牙暴起也就罢了,猪脸狰狞嘴皮外翻,前腿粗大,后腿短小,浑身的黑毛炸起,尤其是脖子那一圈,黑毛更显浓郁。 除此之外,便是身上偶有燃烧出来的黑火了。 柳白回想着别人的肾水猪,那都是淡蓝色的小猪,肥肥胖胖的,一看就是防御的一把好猪。 怎的自己这看起来,跟个猪刚鬣一样? 柳白想着心念一动,便是将其唤了出来,可谁知这肾水猪还没落地,柳娘子就已经从后边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了。 顺带着将他的肾水猪都拍了回去。 “谁让你把这东西放出来的,要是把家里搞得乱糟糟的,你就滚出去!” 柳娘子声音凶狠。 让柳白听了都心头一颤,至于那肾水猪,则更是,回去肾脏之内后,就瘫倒在地打着哆嗦,就差口吐白沫了。 娘的,娘竟然讨厌这东西。 不过想来也是,娘这么漂漂亮亮的跟个仙女似得,肯定是讨厌这种丑陋的东西。 尤其是不能玷污这个家。 “就是就是,娘娘,公子肯定是故意的。” 不知什么时候被抓回来的小草此刻也在旁边拱火。 但柳白现在也没空跟它争斗,也不敢放出这肾水猪,只是说道: “那孩儿继续了。” 他身上的命火从未熄灭,所以此刻双手一搓,又是让自己的双手点燃了淡蓝色的火焰。 旋即再度抽出了一张羊皮纸。 不过眨眼间,这刚拿起的羊皮纸又是化作灰烬掉落。 柳白闭目看去,这次显化的脏器是……肝脏。 泛黄的羊皮纸浮现,黑色的火光再度抽离,源源不断,最后化作一个黑茧。 肝木之鹰气,也成了。 柳白这次没再等着这肝木鹰破黑茧而出了,他感知着身体的滚烫,他后仰着头,看向颠倒的娘亲,问道:“娘,这最后一道脾土之气,我能聚出来吗?” “能。” 柳娘子只是简简单单的回答了一个字。 柳白就已经点火将其烧着了,命火焚烧了羊皮纸,这最后一份聚气之物,终究是在他的脾脏之内出现。 一道道的黑火再度出现。 这一刻,柳白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滚烫,甚至烫的他都以为,自己是不是烧着了。 他打着哆嗦,浑身上下都冒着黄豆大小的汗珠,竭力睁开眼,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毫发无伤,丝毫异样都没有。 但那股滚烫好像灼烧着皮肤的感觉却愈发强烈,他颤抖着张嘴,“娘……娘,为……为什么我……我这么烫?” “烫?” 柳娘子诧异一声,然后伸手摸了摸柳白的额头,然后收回,神色不改,点头道:“这一份羊皮册应该是要分作五份用的,你只分了三份,所以你这聚气之物被点着后,火气可能会比较大。” “你忍着点,一会就过去了。” “不是,娘你……” 柳白此刻呼出的都不是气了,而是烟! “怕什么,又死不了,而且还能让你的五脏强大些。” “有好处的。” “再说了,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连这点痛苦都承受不住?” 柳娘子眼神中带着一丝鄙夷。 柳白不说话了,只是咬着牙强忍着。 但是忍归忍,体内还有体表的这股灼烧之感却是愈发强烈,不过半刻钟的功夫,柳白就已经感觉自己浑身上的每一次肌肤都好像已经被融化了。 表面的肌肤被融化,体内的五脏却在着火。 甚至他都已经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脾土牛跟肝木鹰也从黑茧里边出来了,但他却没精力去看,只能这么忍…… 好了,忍不过去了。 柳白两眼一翻,双腿一蹬,直接晕了过去,极为干脆。 若是在外边,在别的地方遇见这种事,他还会惊慌一下,担心自己会不会死之类的。 但此刻在家,娘亲就在自己身后。 柳白觉得就算是自己想死,那都难了。 看着柳白晕了过去,原本躲在柳娘子身后的小草也就探出头来了,“咦,公子晕过去了呢。” “嗯,比我想象中的好些,好歹还多坚持了那么一小会。”柳娘子神色淡然。 小草歪着脑袋抬起头,“可不是娘娘你记错了,才让公子吃这么多苦头的吗?” “什么?” 柳娘子低头看着它。 小草立马站的笔直,然后笑嘻嘻地说道:“这是公子的命数嘞。” 柳娘子这才收回目光,然后抬手间,将柳白送回了房间里边。 “……” 柳白昏昏沉沉的,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他到了火焰山,四周都是火,很烫很烫,然后还跟铁扇公主牛夫人大战了八百回合。 而且全程下来,牛魔王就在旁边看着。 于是柳白一睁眼,竟然真的在自己床头看到了一头顶着大大牛角的大黑牛。 站在自己床边,瞪着铜铃大小的牛眼看着自己。 柳白被吓得一骨碌就爬了起来,张嘴就是一句“卧槽!” 他心中下意识的反应,竟然没想着这会是他的脾土牛,而是想着……我又穿越了? 然后愣了好一会,直到见着小草狗狗祟祟的从床尾探出个脑袋,柳白才反应过来。 “公子,你到底是做啥噩梦嘞,一个劲的要把自己的脾土牛放出来。” “娘娘刚把它赶回去,就又被你放出来了。” 小草弱弱的说道。 “呃……没什么。”柳白摸摸身子,还好,确实比之前高了些。 只是如今这五气也聚圆满了,就是不知道接下来这养出阴神之后,个子还能不能再长高一些? 想着柳白又看见了床边的脾土牛,这老牛眼中好像还带着泪。 想来是被柳娘子送回体内的时候,挨了不少打。 柳白又连忙把这脾土牛收了起来,不然被它这么盯着,柳白总是会回想起那个不该想起的梦。 “行了,睡醒了就下来吧。” “趁热打铁先把阴神养出来再说。” 柳娘子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 “好。”柳白一骨碌下床,穿着这略有些挤脚的鞋子跑了出去。 柳娘子依旧在这门口等着,还是背对着自己,这让柳白感觉有那么一丝不对。 “这五气合一而生阴神,多少也是有点讲究。” “这五气合一就像是一副药剂,你须得选出一味药当做大药,其余的当做辅药。五气你也得选出一气为主,其余四气为辅。” “比方说你选了心火猿为主,那么你的阴神也会相应地擅长攻伐,选了肾水猪为主,阴神便是会偏向于御身。” 柳娘子还在介绍着,柳白却已抢先说道:“心火猿为主!” “你确定?”柳娘子回头看着他。 “确定。” 柳白一口咬定。 “公子,娘娘当时的选择也跟你一样嘞,难怪我觉得娘娘像你……” 小草话还没说完,嘴巴就已经被缝起来了。 “行,那就开始吧。” 柳娘子说完,眼神示意柳白可以坐下了。 柳白左右看看,发现自己还只是刚走出门口,但他这次也没像先前那样多嘴了。 既然娘亲说了开始,那就开始吧。 只是临了,柳娘子好像才想起什么,于是说道:“等你五气合一,好像就能领悟出来黑木当年的那门术法了。” “具体是什么我也忘了,总之效果还行。” 连娘亲都觉得效果还行的术法,那就应该会是很行了。 柳白原地坐下,再度点火,淡蓝色的火苗跳跃着,他胸前五脏处也是逐渐泛起了光亮。 那是……黑色的火光。 明明是火光,但却好像是在吞噬着周围的光亮。 他这五气只一出现,甚至连这院子里的天色都黯淡了些。 心火猿率先在他胸口现出身形,其不过巴掌大小,挥动着齐眉棍,随即翻过柳白的肩膀,落到了他身后,再度化作了一道燃烧跳跃着的黑火。 再之后便是肾水猪,肝木鹰,肺金蛟,脾土牛。 一道紧接着一道,没有丝毫的停留。 从柳白胸口处出现后,就又落在他身后,再度化作了黑色的火焰。 起先只是一团,可等着这五气汇聚,这团黑火就已经变得很大了。 而且其间不断涌动着,就好似五气在这里边战作一团,隐隐之中又好似有一道身形在其中成型。 柳白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柳娘子跟小草就在他面前等待着。 柳白也不知过去多久,好似过去了几天时间,又好似过去了一刹那。 总之,他忽地睁眼了。 这一刻,他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他身后那团巨大的,燃烧跳动着的黑火倏忽消失。 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吸收吞噬了一般,紧接着一个黑影逐渐出现在了他身后。 起先像是躺在这房间的地面,而后直直立起,出现在了柳白身后,出现在了他的房间里边。 这阴神身处幽暗,身形丈高,直抵屋顶,体型浩瀚如山岳,通体穿着一件黑色鎏金边的法袍,头戴束发,脸上覆有一块青铜鬼神面具,其姿态好似威严不可侵犯。 甚至连柳娘子都头一次没有动手,而是仰起头来看着柳白的阴神。 她身边的小草更是被吓得跪倒在地,一个劲的说。 “公子我错了。” 柳白缓了缓,好像是在定神一般,随即等他清醒过来之后,双眼也再度变得清澈。 他站起身,也没回头去看自己的阴神,而是拉着自己的裤子,看向自己露出的小腿肚,说道: “娘,这衣服好像不大合身哩。” 柳娘子收回目光,微微低头看向了柳白,她眼神复杂,然后弯下身子,抬起双手捧着他的小脸,两人额头抵着额头。 柳娘子语气温柔。 “我儿终于长大些了。” 柳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他唤出面板看去。 气血灵性依旧,但唯独在那属性点下边,多了一句评价。 【姓名:柳白】 【身份:人类】 【境界:阴神】 【气血:62.4】 【灵性:63.9】 【属性点:0】 【评价:阴神独步乾坤外,威震三界鬼神哀。你之阴神终究不朽,望你早日找到其安身立命之所。养出阴神的你,终于有了一丝行走天下的资格。】 —— (幸不辱命,夜宵奉上。看在我这么努力一次性写完这段剧情的份上,投张月票吧。) (剧透一下,后边有一章的标题会叫做“阴神高坐”。) (本章完) 第180章 黑木的传承之术【求月票】 第180章 黑木的传承之术【求月票】 柳白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塞在这裤子里边一样,稍微动弹一下,裤裆下边就传来“撕拉”一声响。 脚下的鞋子也是,挤得脚疼。 甚至都只是脚尖那一部分穿着鞋了,背后一大部分都是踩在地上。 “噫,公子这么大了还穿开裆裤哩。” 小草躲在柳娘子身后,还用右手的食指刮着脸蛋,做出一副羞羞脸的姿态。 可下一瞬,它却感觉自己身前一空。 不……是柳娘子将它抓着送到了柳白面前。 “不不不。” 小草已经在开始叫喊着了。 “这小东西最近好像有些飘了,你教它做做鬼吧。” 小草剧烈挣扎着,“不是喂不是喂,娘娘,小草不是你这边的吗?你怎么出卖小草嘞!” 柳白笑着将小草接了过来。 “正巧孩儿也是这么觉得。” 这一刻,小草仰头看着柳白,总觉得自家公子的这笑容……像个恶鬼! 小草起先还在挣扎着的,可当它看到柳白身后的阴神垂下目光之后,它就立马被吓得不敢动弹了。 柳白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但现在显然不是琢磨阴神的时候。 这人逢喜事精神爽,实力也是刚刚突破,总得先欺负一下小草再说。 毕竟就跟柳娘子说的那样,近来的小草,好像的确是有点飘了。 小半个时辰后,柳白神清气爽。 小草则是瘫在床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它也不知道自己被胁迫着答应了多少不该答应的事情。 它只知道,以后的草生愈发艰难了。 折腾完了小草,柳白也就见着柳娘子手捧着一套崭新的衣物从地底走了上来。 从内衬到外袄,从小帽到鹿靴,一切俱全。 “来,别穿着跟个叫儿一样了,过来把这衣服换上。”柳娘子嫌弃的说道。 柳白也发现了,好像不管自己长多大,也不管自己怎么长大。 娘亲都能拿出自己的新衣,还都很合身。 就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般。 柳白穿着这开档漏风的裤子来到柳娘子面前,现在都不用柳娘子弯腰了,他自己举起双手就能接过。 柳白也有了更为明显的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是长大些了。 “你去哪?” 柳娘子见柳白抱着衣服就跑。 “去换衣服。” 娘亲就在自己房间里边,所以柳白直奔澡堂。 柳娘子见状眼神又是随之一冷,刚想着说把柳白揪回来,可转念一想……他好像的确是已经长大了。 那自己这个当娘的,也就不应该逼得太紧。 也该给他一些自由了。 但是转念一想,柳娘子又有种感觉…… “我都还没尝够个中滋味,但是柳白就已经长大了。” 她正想着,却见已是换上新衣的柳白从旁边蹦跳过来,站在了门口,双手叉腰。 “娘,看我的新衣服好不好看!” 这一刻,看着已经不再是小孩,而是有了一丝少年模样的柳白,柳娘子笑了笑。 “我儿就是最好看的。” 柳白咧嘴一笑,“巧了,小草也是这么想的。” 穿着这合身的衣衫,柳白来到了这院子里头。 先前在屋里的时候,他就已经将自己的阴神收了起来。 而现在……柳白稍稍抬头,天色正清,朝阳从东边老树林子的山头上边挤了出来。 冬日里没有丝毫暖意的朝阳洒落在身上,甚至好像还在汲取着体内本就残存不多的热量。 但柳白穿着柳娘子给的新衣,就感觉自己身上始终都是暖和的。 他心念一动,身后原本拉的极长的影子,瞬间变得浓郁,漆黑,甚至好像化作了实质。 像是黑色的浆水在他影子里边流转,下一瞬,他的影子里边便是立起了一个身影。 依旧漆黑,浑身都裹挟着黑金长袍,材质就跟柳白鬼体所穿的差不多。 头顶束发,五官则是被青铜鬼神面具遮挡。 其只一出现,便是有着一股威严震慑的气息流转在此地,就像是传说中的……王霸之气? 虽说柳白也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这阴神的情形,但此刻他仍旧忍不住回头,细细打量着自己这阴神的样貌。 “娘……为什么我的阴神会是这样子呢?” 柳白见过别人的阴神,还不少。 但他们的阴神却无一例外,都是一团乌漆嘛黑的黑影,外表只能看出一个大致的轮廓,更别提细致五官之类的。 再别说,自己这阴神一现世,竟然还自带了这么多的……装备? 又是法袍,又是面具的。 别说阴神了,说一句元神还更为贴切。 毕竟……谁家阴神长这样啊?! 柳娘子也是在看着柳白的阴神,像是在细细打量,让柳白有一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是不是跟我用的黑木的聚气之物有关?”柳白见自己娘亲没说话,又猜测道。 “不是。” 柳娘子收回了目光,双目之中隐隐有着金色褪去,而后说道:“这就是你的阴神,至于为何会是这样……只能说是好事。” “你的阴神对于山精邪祟一类,有着天生的震慑。” “你放出阴神后,它们自然而然的便会对你产生畏惧。” 柳娘子说着将小草提了起来,“比如说它。” 小草此刻捂着脑袋,也不敢抬头,瑟瑟发抖。。 柳白也发现了这点,但是……娘你并没有说我的阴神为什么会这样啊! 是娘不知道? 还是娘不能说? 柳白看了她一眼,见她依旧没有解释的意思,也就没问了,反正是好事就行了。 至于什么时候能知道? 娘亲也早就说过了,只要能打得过她了,她就什么都会说的。 “娘,要不我把这面具摘下来试试看?” 柳白说话间,这阴神已经将右手放在了自己的青铜鬼神面具上边。 柳娘子笑道:“这里又没别人,你摘下面具……准备跟谁打一场?跟我吗?” “不敢不敢。” 柳白急忙说着,然后让阴神停手。 “呵。” 柳娘子冷笑一声,“你用了黑木的聚气之物,不是能学会他那门术?” “黑木的术?” 柳白先是一愣,然后被柳娘子点醒,他脑海里边当即浮现出了许多陌生的记忆。 就好像是……凭空出现,或是与生俱来的一般。 他缓了一个呼吸的时间,才将这些内容消化完,然后抬头惊喜道:“真的有,这术叫做……《野火》。” “《野火》?当时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柳娘子说完,柳白已是在试图尝试着修习这门新得来的术了。 按脑中的记忆来看,这《野火》共分三门。 其一名为“身如野火”,其二名为“野火不尽”,其三名为……野草。 “身如野火”大致即是说,修成这门术以后,整个人就都能化作命火,还是柳白先前五气那般的黑色命火。 走阴之时,身化野火,可攻伐,可防身。 是一门极为有用的术。 “野火不尽”则更为夸张,即是在一定的范围内,可在随意处留下自己“野火”,然后身化野火之后,便能随意在这些野火之中移动。 来无影,去无踪。 柳白好像也隐隐知道,这黑木当年为何会这么强了,别的不说,单就这门术……就已经能看出点门道了。 余着这最后一门,也即是这第三门的“野草”。 柳白估摸着是取那“野火烧不尽”的意思,虽说不知道为何这世上也有这说法。 但单从这门术来看,这“野草”是极强的。 甚至可以说是柳白目前所看到过的最强之术,甚至以后可能也是了。 野草是烧不尽的,春风吹又生。 这《野火》的第三门——野草,同样如此,即是说你修行了这门术之后。 可以在某种程度上……不死! 因为你可以种下你自己的“野草”,等你死后,你将再度从“野草”之中走出。 而且比之先前,从“野草”之中走出后的你,将愈发强大。 按照这么来说的话,黑木作为《野火》这门术的创造者。 他应当也是不死才对的,可问题就在于,这《野火》之术的第三门,这“野草”,是不完整的。或者说,这门术只创了一半。 黑木琢磨出来了怎么种下自己的“野草”,但却没能琢磨出来,自己死后该如何从“野草”里边走出来。 柳白看完后,就猜测着,这黑木最后的墓葬之地里边,应当就是葬着他的“野草”。 他还在等,等着自己从“野草”里边走出来的那一天。 只是这术…… 或许这就是娘口中,说黑木的是条断头路的缘故? 柳白抬头,看着自己的娘亲。 柳娘子好似随口一般说道:“他这术,你修行前两门就好了,这第三门,若是你能将它补充完整,那便修了也无妨。” “若是补充不了,就别修这第三门了。” “他的断头路,你没必要将脑袋伸出去,等着被剁一刀。” “好。” 柳白认真点头,记着自己娘亲的提点。 同时他也生出一种感觉,或者说对于一句话,有了更为清晰直观的了解。 那就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 只是这话,柳白也只敢想想,这要是说出来,他丝毫不怀疑,柳娘子会不会将他变成“宝”的。 “还有就是黑木的那处墓葬,你说那个红卒鬼拿着钥匙过去了,这你也不用担心。” 柳娘子说着笑了笑。 “他那弟子留了一手,将黑木的传承变成了他们木家的传承。” “但是他岂能算计得过黑木那老阴人?” “那红卒鬼拿了钥匙也进不去的,甚至可以说,他们木家后人都进不去。” “那娘的意思是?” “能进去他那墓葬的,必定是得修行了他这《野火》之术的走阴人,而且身上还需没有木家血脉。” 柳娘子说着又多看了柳白一眼,“比方说你。” “我?那我现在去吗?”柳白蠢蠢欲动,准备去大干一场。 “现在还早,等你快要修出第二命的时候,可以去那拿点好处,对你修第二命有帮助的。” 柳娘子看似待在这偏远的山沟沟里边,但是对于这人世间的种种却又了如指掌。 “好,孩儿记下了。” 说完了这事,柳娘子也就转身回去了。 柳白回来的目的也就是为了养出这阴神,现在阴神已经养出来了,还意外多了门极强的术。 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正当柳白想着是不是该尝试修行一下这门《野火》之术的时候,忽听有人敲了门。 来的是胡尾,他跟刘铁都在昨儿晚上的时候回来了,今早又已经去了马家庄子,然后跟马老爷都说好了,今儿晚上,马家庄子,老地方,一块聚一下。 柳白只是答应,然后说他吃过午饭便会过去。 他这次也准备大方一点了,将先前在岘山上边抓的一头上了年份的山精带过去,给几个师兄弟补补。 尤其是六子,这都马上要成婚了,身子骨不行,那怎么成? 送走了胡尾,正当柳白想着琢磨一下术的时候,却又感觉到了一丝震动。 这是……久违的生死棋盘。 柳白又想到了红卒鬼! 上次在明日观拿到遗宝之后,柳白便想着在棋盘上边问问红卒鬼的踪迹,但当时急着回来养阴神,也就懒得在意了。 而现在……他点火取出了棋盘。 上边浮现出来的棋子是红马,而非是那熟悉的红卒了。 “哥哥姐姐们最近是怎了?怎么都不露面了?先前水车坳那么大的一件事,也没见你们出来说道说道呢。”红马娇滴滴的声音在这棋盘上响起。 柳白显现了棋子但是没说话。 黑象沈若若紧跟着也出现了,她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苍老的声音响起。 “的确,最近好像是有点冷清了,红卒老鬼呢?” 她说完,三人都等了片刻。 但都没等到红卒现身。 “红卒老鬼?”黑象又喊了句,但依旧如此。 别说回答,这红卒鬼连棋子都没有凝聚出来。 这也愈发坚定了柳白的想法,红卒鬼就是那个带走林丹丹弟弟,在明日观拿走钥匙,去了易州黑墓墓葬地的那个鬼。 “可能是已经死了吧。” 柳白带着面具,粗犷的声音在这棋盘上边响起。 “这……黑将大人,是您动的手吗?”黑象小心翼翼地问道。 “呵,我对你们不感兴趣。” 柳白嗤笑,也没过多的解释。 红马也好似有了一丝畏惧,“也可能是他有点什么事耽搁了吧,过段时间看看就知道了。” “也是。” 红卒鬼的失踪,也给她俩都带来了一丝沉重的压力,就像现在,柳白猜测着红马应当是有什么消息要拿来卖的。 不然不可能闲着没事,在这生死棋盘上呼喊。 但现在见着红卒鬼失踪,她也不大敢说话了,柳白甚至估摸着,她铁定也是怀疑自己杀了红卒。 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先前这生死棋盘上这么活跃,也就是因为有日落山这回事。 现在“日落山”最大的宝藏,都已经被柳白找见了,只要他愿意,甚至都能全都取走。 那么余着的,就算再有什么消息,他也不感兴趣了。 随便他们在岘山里边,怎么争夺去,柳白自个则是想着,多搞几门术便好。 棋盘上的棋子散去。 柳白也开始琢磨着这《野火》之术,首先给他的感觉就是很难搞,像先前那些术,哪怕是《牵丝红线》,他了一天时间,也就修成功了。 起手便能入门。 但是如今这门术……柳白看了这么久,依旧感觉像是一团乱麻,甚至连这团乱麻里边的线头,都没找见。 但是不急,柳白相信自己的天资! …… 云州城,媒妁会,吴姬的院落里边。 身材高大的田夫人正坐在吴姬对面,身形笔直,连衣衫都是极为平整,没有丝毫褶皱。 “吴妹妹知道的早,不妨跟姐姐说说,那柳白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单就是血食城过来的,怕是不值得会主这么等待吧。” 田夫人把玩着手上的茶盏,微微笑道。 吴姬则是姿态慵懒的倚靠在那美人席上,右腿曲起,纱裙从其腿上滑落,露出那洁白的雪腿。 “我倒还想问问田姐姐呢,田姐姐跟他在水车坳里遇见过,多少总应当是知晓些的。” “真不晓得?” 田夫人看着眼前的吴姬,身子微微前倾,目光都带着一丝侵略性。 吴姬心中一慌,稍稍收敛了下坐姿,而后说道:“其实咱俩在这猜,倒不如去问问沈若若那妮子,她铁定是清楚的。” “而且不仅清楚,甚至连水车坳……到底发生了什么,都能问到。” “呵。” 田夫人坐了回去,“那妮子我早就去问了。” “然后呢?”吴姬眼前一亮,急忙问话,像是迫不及待的就想知道答案。 “然后会主就来了,问我是不是闲着没事做,真要没事做的话,可以去把腊八教打下来。” “这……” 吴姬眼神中的神采黯淡下去。 田夫人又道:“但好歹问出了点别的消息。” “什么?” 吴姬感觉自己此刻就像是一条上钩的鱼,被田夫人钓的七上八下。 “会主大人对那柳白的安排。” “什么安排?反正岘山那边肯定是不会让他去了,不止是他,我估计沈若若也可以不用去了。”吴姬点着头说道。 “就……会里最好的那活,去的还是最好的地儿。” 田夫人说这话时,眼中不无希冀。 话虽说的不大清楚,但是吴姬作为媒妁会里不多的证婚媒,自然听明白了。 她啧啧摇头,也没发表言语。 田夫人见状也就起身了,只是临走之际,她又看了眼桌面,而后说道:“你这东西怎的乱了。” 田夫人稍稍低头,好似想着整理。 只是低头之际,她脖子上戴着的一条细玉项链忽地掉在了地上,“哒哒哒”地跳动着,瞬间散落的满地都是。 吴姬见状,瞬间感觉如坐针毡,然后猛地起身,尖叫道: “田如!!!!” —— (求月票) 感谢orz的3000点打赏! (本章完) 第181章 终于突破的马老爷【求月票】 第181章 终于突破的马老爷【求月票】 黄粱镇,马家庄子外头。 柳白赶着纸马车停在了门口,门内传来少年练拳时发出的“嘿嘿哈嘿”的声响。 中气十足,打的很是用力。 柳白就此观之,马老爷应当是还硬朗的。 他要不硬朗了,这些练拳的少年铁定又要欺他老无力,甚至当面欺凌。 “老马啊!!!” 柳白站在这马车上,朝马家庄子里头大喊了声,里头那些练拳的声音先是一停。 然后柳白便听着个熟悉的骂骂咧咧的声音传了出来。 而且还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你这娃,六子他娘的,这娃恁多,你就不知道给我点脸!” “六子他娘的,早说你回来也好,我也好去山里给你打个山精补补啊。” “六子他娘的,今儿个来吃饭,今早才说,我这哪有时间,也就去年打围子的时候留了块野彘精的肉,这会让六子给你们几兄弟炖着了。” 还在伙房里的六子不知道自己已经挨了多少骂娘,兴许他也已经习惯了。 马老爷叼着老烟枪,从这马家庄子的门后走了出来。 见着站在马车上的柳白,他眼神极为明显的一喜,然后乐呵呵的说道:“这下终于不是小家伙了,长大了,身子骨也不错,嘿,当年刚见着你的时候,小老儿我就看出来了你是块走阴的料子。” 柳白也是笑呵呵的把这纸马车的车帘子一掀,随即一股极为冲人的血腥味便挤了出来。 随之一股腥臭弥漫,马老爷只是嗅了一口,便是感觉自己的血液都有些沸腾。 “这是……” 他一把取下了嘴巴里边咬着的老烟枪,瞪着虎目,一步走上前头,来到了柳白的马车前,然后探头朝里边望去。 只一眼,他就把这没抽完的老烟枪都塞到了身后的腰间。 “娘嘞,这好东西你是哪搞来的?” 这马车的车厢里边躺着的,赫然是一头浑身毛发油光发亮的金钱豹。 生前时候,也是鬼影级别的山精了。 马老爷若是遇见,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柳白当时在岘山里边见着它的时候,它隐隐之中都有那啸聚山林之势了。 但可惜,当时的柳白除了是一头鬼铸身的邪祟,还是一个【食肉者】。 要想将这金钱豹的尸首留住,需要将其制服,然后辅之以铜钱三斤,铸而成圈将其围困其中。 再将一枚金精铜钱放在这金钱豹的眉心,最后再行斩杀之事,便可保证其死后不会化作阴珠。 “我娘听说我要来你这吃饭,便特意去找了这山精。” “说马老爷你年纪也大了,见一面少一面,还是多吃点好东西补补吧。” 站在这马车上的柳白比马老爷还高些,很自然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 马老爷听着这话不仅不生气,反而朝着黄粱镇的方向深深一躬。 “感谢柳娘娘,谢谢柳娘娘。” 再一起身,马老爷嘴巴都是笑开了,“这好东西,嘿,这好东西,指不定我马老三今晚还有点机缘。” 等着马老爷乐呵完,转头看向柳白之时,笑的更加开心,然后便是拍着胸脯说道:“喊什么马老爷,生疏!” “那喊什么?”柳白探着脑袋问道。 原本一直没说话的小草忽然探出头来,“能喊什么?喊小马啊!” 马老爷脸上的笑容一僵,但很快就恢复过来,打着哈哈说道:“对,喊小马就对了。” 说话间,马老爷就已经上手抓住了这金钱豹尸体的尾巴了。 柳白也是跳了下来,任由他将这玩意扛进了这马家庄子里边。 柳白跟着进去。 马老爷把这金钱豹的尸体搭在脖子上,大摇大摆地从这些少年中间淌了过去,大笑道: “六子,吃什么尿骚味的野彘精,吃这个!” “今儿个,我马老三亲自下厨!” 声音洪亮,惊地这些少年们纷纷避退,目光惊骇的看着他。 马老爷见着他们,眼一瞪,也没什么好话,“一个个的,狗娘养着还不好好练拳,到时连这山老虎都打不过。” 柳白耳边响起小草的嘀嘀咕咕。 “马老爷点了火也打不过哩。” 洗着脏围裙的六子从柴房里边走了出来,脸上还抹着锅底灰。 他不知什么时候剪了短发,略有些发卷,发量也少,贴在头皮上,睁眼抬头的时候,额头上的抬头纹也是极为明显。 见着柳白,他脸上立马泛出一个笑容,嘴角裂开,露出那已经被烟熏的都有些泛黄的牙齿,他双手在围裙上边擦了擦,然后迎了上来,喊道:“柳师弟。” 柳白看着他这副模样,也不知说啥好。 “六师兄,好久不见。” “嘿,喊大师兄嘞。” 六子挠挠头,然后连忙说着,“来,柳师弟你先去屋里坐着,我去给马师父搭把手。” 伙房里边立马传来了马老爷的呼声。 “谁要你搭手,忙活你的去!” “马老三铁定是想着偷吃点哩。”坐在柳白肩头上的小草说着话,六子见着它,也是有模有样的抱了抱拳,“见过小草大人。” “嘿这嘿这,六子你这人怪客气嗬。” 小草像是头一次被人这么喊,很是不好意思的将头埋在了柳白的脖子里边,拱了拱屁股,让柳白觉得脖子发痒。 依旧是先前那屋子,柳白进去后,发现里边打扫的干干净净。 六子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像是什么柳师弟长大了,都不知道这铺子还合不合适之类的。 但柳白却并不想聊这些,只是说着,“六师兄,听说你这一声不吭的都快成婚了?” 说起这事,六子立马闹了个大红脸,一双手是往哪放都不是,十根脚指头也是拱起扣着地面。 “就……就家里人催得急,说我走阴也就这样子了,倒不如趁早找个姑娘,也能给家里留个香火。”六子低着头,声音也是有些低落。 柳白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难免想到了六子当时给自己教拳时候的情形。 其实六子的天赋是真的算不得好,点火是马老爷硬塞上去的。 三盏命火也是小的跟烛火一样。 现在烧灵体,也是沾了柳白的光。 但这些都没事,他要真想继续走阴,柳白给他买点老药材什么的,捣鼓捣鼓,也能将他的灵体烧圆满。 全部销下来,甚至都用不着一颗血珠子。 恰巧,柳白觉得自己跟六子的关系,远不止是这一颗血珠子能比的。 “那你想成婚吗?” 柳白觉得还是有必要先问问六子的想法。 六子一听,愈发不好意思了,“倒是也有些想了。” 柳白:“……” “那你害羞个啥?” 俩人说着话,没一会功夫,胡尾跟刘铁也来了,两人见着柳白,自是惊讶于他长大了这回事。 胡尾虽说早上已经见了,但当时柳娘子在家,他也不敢多说。 此刻见了面,自然是说个不停。 临着刘铁说的兴起,还说六子嫂屁股大,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让六子大为生气,直说要让刘铁见识一下大师兄的厉害。 打打闹闹,很快也就天黑了。 马老爷也就跟他说的那样,始终都是一个人在伙房里边忙活着,直到天色昏暗,那股浓郁的香味飘荡在这不大的马家庄子里边的时候,他才得意洋洋地走了出来,手里还抱着那清洗干净的毛皮。 来到柳白几人所在的房间里头,他便将这毛皮放在床上,轻轻一吹,这气还在上边打着旋儿。 “嘿,这料子都处理好了,小柳公子你就带回去给柳娘娘吧。” 马老爷咧着嘴说道。 胡尾几人还不知道今晚有什么滔天的福分,直到六子跟他俩耳语几句,他俩才一骨碌爬起身,喊了句“娘嘞”,然后冲去了伙房的方向。 马老爷不放心,还在喊着。 “你俩要是敢偷吃,老子打断你们的狗腿!” “马老三你肯定偷吃了。”小草哇哇叫。 “嘿。”马老爷摸了摸嘴角,“厨子不偷,五谷不收,我也是勉强才吃了几口嘞。” “行了,我娘看不上这些垃圾。”柳白说着又低头看了眼马老爷的双腿。 “你自个留着吧,大冬天往你腿上搭一下,治治你的老寒腿。” 听着这挖苦话,马老爷甚至巴不得柳白多挖苦几句。“好嘞好嘞,感谢心善的柳娘娘。” 马老爷说着还双手合十,朝着柳白鞠了一躬。 这毛皮,且不论他自个留着用有莫大好处,就算是拿出去卖,那价钱也是用血珠子衡量的。 院子里的香味愈发浓郁,那些个学拳的少年纵使已经回了大通铺的屋子里边,也是探出头来嗅个不停。 马老爷跟柳白一块从屋子里走出来,准备去饭堂开荤。 “闻着吧,多闻几口,这好东西,你们就算是闻着个味,对你们都是好的嘞。” 柳白来到这饭堂里边,胡尾俩人都已经将碗筷什么的都收拾好了。 炖好的山精肉也上了桌,马老爷甚至还贴心的调了蘸汁。 白吃的山精肉味道有点淡,但是在这蘸汁上边一抹,嘿,那味道,隔壁那些练拳的少年们都馋哭了。 也没什么客套,几人都坐下后,随着马老爷的一声“开吃”。 这饭堂里边就只剩下吃肉的声音了。 只是没吃多久,几人就停下了,因为他们都能感觉到,有着好几道诡物的气息正在靠近。 这鬼影级别的山精宴,对马老爷这些走阴人有用,但那些山精邪祟,同样有大用。 马老爷停下后,已是开始点火。 旋即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便是在这马家庄子里边响起,“马老三,有这好东西,自己藏起来吃,怕是不太地道了吧?” 可这声音落下,那几道诡物的气息就疯了似得离开。 马老爷几人也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纷纷把目光投向了柳白。 后者还在啃着一根山精豹子腿,时不时还在那蘸料上蘸一下,见着几人目光,还含糊着说道: “我这阴神才刚出去,它们这样太不经吓唬了。” “哦,阴神啊。”马老爷忽然觉得手上的肉都苦涩了不少,“你养阴神了啊。” “你养阴神了?” 六子跟刘铁早已看淡摆烂,吃吃喝喝说着恭喜话。 刘铁甚至混着还说要讨个喜钱,他那满嘴流油的身上,也已经看不到少年时候的那份单纯了。 当然,被欺负起来的时候除外。 胡尾又是吃了几口,终究还是一咬牙,说道:“柳师弟,我想跟着你去云州城混混,你觉得如何?” “挺好的啊。” 柳白放下手上的吃食,一抹嘴,说道:“仇千海现在就在云州城,还加入了水火教,混的也是风生水起。” “小柳师兄你说谁?” 刘铁也是放下了手上的吃食,在场的这些人里边,就属他跟仇千海接触的最多,关系也是最好。 所以此刻听着仇千海的消息,他自然也是反应最为明显。 “仇千海,没死呢。”柳白重复了一遍。 忽然间,刘铁也是觉得手上的肉不香了。 他原先一直以为仇千海已经没了,这个跟着一起拜师学艺的小伙伴,也就是他一直以来努力的方向。 所以想着仇千海没了之后,他也就是得过且过了。 反正在血食城过的也很滋润,现在城内好些走阴人见着他,都得喊上一句“刘师傅”。 可现在他竟然从柳白口中得知,仇千海没死。 这没死也就罢了,自是件大好事,可问题是他竟然背着所有人,自己一个人在云州城里努力着! 甚至都已经加入水火教了! “他现在什么实力了?”这话是胡尾问的。 柳白回想着,然后觉得也有必要给他们几个一点压力了,便说道:“还行吧,也就聚个五气什么的。” 刘铁听完,狠狠咬了一口手上的山精肉,然后凑到胡尾耳边说道:“胡师兄,咱俩一块去云州城吧,就跟当初咱俩去血食城一样。” “好,我看成!正好公孙仕也打算去,我看咱们可以一块。” “行。” 一场出发前往州府城的事宜,就这么三两下就决定了。 到底都还是气血方刚的少年,闯的起来。 只是六子,听着几人的言语,默默低下了头,但也没说什么。 这么些年,他也早就看淡了。 能跟着走到这一步,都已经算是他命好了。 像现在,他六子走在这黄粱镇里,连那镇长见了都得喊上一声“六爷”了。 几番言语过后,吃肉的速度更快了。 尤其是胡尾跟刘铁两个,打定主意要去云州城闯荡一番之后,这吃起肉来都更生猛了。 好像多这一顿肉补,就能让自己聚出气来似得。 直到吃的他俩都满脸通红,吐出的气也变成了白烟,两人这才不敢再吃,转而点着火,敞开衣裳冲了出去。 估摸着今晚,这马家庄子附近的邪祟是要遭殃了。 六子实力最弱,先前都是小口吃着,但也不敢吃太多,吃着吃着就出门口透气去了。 唯有马老爷,脸色已经涨红了,但却还在大口吃着,甚至吃着大骨的时候,还会掰断了挖着里边的骨髓吃。 柳白也就多看了他几眼,然后说道:“多吃些,今晚活该是你马老爷的福分。” “当真?” 马老爷一听,愈发来劲了。 “看你这烧灵体的走阴人,我还不至于看岔眼。”柳白说着伤人的话。 被自己弟子鄙视了的马老爷,只得化悲愤为食欲。 直至他拿起一块肋排啃食干净,有“咔哧咔哧”地咬了上边的脆骨过后,他脸色倏忽就不对劲了。 “来了来了。” 一头鬼影级别的山精肉拿来给他这烧灵体的走阴人冲卡,自是没什么大问题。 临着柳白也点了火,他这淡蓝色的命火一出,先是让马老爷一愣,但旋即却是立马说道: “烧一下烧一下,年纪大了,身子骨熬不住。” 柳白也没在这关头玩闹,点着火之后,双手一搓,手上燃起命火后,便在马老爷身后的大龙处燎了几下。 柳白这加过料的命火一燎。 原本还有些难处的马老爷,当即脸色就恢复了正常,然后也是长吐了口气,惋惜道: “看来近来还是得去一趟血食城了。” “这聚气之物啊,又是得破费一番,没阴珠喽。” 看着眼前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马老爷,柳白翻了个白眼,并没理会。 但是小草就看不下去了,她站在柳白肩头,指着马老爷,哼哼唧唧的说道: “顶多是大一点的蝼蚁罢了,哼,有什么好开心的。” 马老爷此刻是说什么都好,“聚着五气,原先这辈子都不敢想的事,嘿,小老儿已经满足喽。” 当然,马老爷没言说的一点就是,这烧灵体到了聚五气,就又能多活个几十年了。 柳白估摸着,他头上的这些白发,用不了几天都能黑回去。 到时白头发的马老爷,说不定就要变成中年模样了。 若要有那想法,甚至还能是血食城红灯坊内的常客。 那时候才是真正的老烟枪。 他们几个都不敢吃了,也就剩下柳白跟马老爷还在这大快朵颐。 一番茶足饭饱,六子回来收拾了碗筷,胡尾他俩也还没回来。 柳白则是在这久违的院子里头散着步。 可才绕了三两圈,他便见着一只胖乎乎的鸽子凭空出现,在他头顶盘旋着。 信使……谁写信来了? 柳白最先想着,也即是希望的,自然是二弟二笑道长了。 但是可能性不大,最有可能的,就是那狐狸精了。 他随意抬手,信鸽落在他手上,他熟稔的从这信鸽脚上取下了信笺。 还没摊开,并没闻到什么狐骚味。 “竟然不是她。” 柳白嘀咕着,摊开,然后看向上边的内容。 信是大弟石像鬼写来的,起头几个字很大,柳白一眼便是见着了。 “三弟,速来救命!” —— (月票,速来救命!) (本章完) 第182章 真神信物!【求月魄】 第182章 真神信物!【求月魄】 大弟遇到危险了?! 柳白瞬间来了精神,以他对大弟石像鬼的了解,这厮……苟得很。 属于是那种没有九成八的把握,是绝对不会动手的类型。 而且极擅保命和遁身,一般养阳神的走阴人在野外遇着了,估摸着都拿不下它。 柳白继续往下看着这信的内容。 “我现在就在云州城东南方向,大约两百五十公里的积云山中,这山里有个鬼铸身的山精,修成了人形,将我哄来之后欲要围杀于我。 现在我被困在了这积云山的山体里头不敢出去。 但他一直在凿山,估计用不了一天时间,我就会被他揪出去了。 三弟若是不便,就麻烦给四妹传个信,让她在纸伞会帮我下一单救人命。 拜谢!!” 柳白扭头看了眼,然后心中思量着,这要去救的话,估计现在就得出发了。 然后媒妁会那边也要去一趟了。 不管怎么说,现在自己身上也都还顶了个“媒妁会帮众”的标签。 甚至只要自己回去,还能从“合璧媒”晋升“定缘媒”。 能平白领个“定缘铃铛”。 但是家里这边…… 红姐还没见着,但柳白估摸着公孙仕他们几个都要去云州城的话,以红姐黄姨的性子,不可能坐得住的。 她铁定也会去。 那干脆不如就在云州城里见好了,其余的话,实力已经突破,阴神也被养出来了,就差学着《野火》这门术了。 但是学术的话,哪都能学。 至于救这石像鬼,对柳白来说倒是没什么压力,甚至还能顺带捞着一个鬼铸身级别的山精,若是合适……还能饱餐一顿! 唯一有点难受的就是,才刚回到娘亲身边还没待几天,就又要走了。 “没事啦公子,娘娘说了,好男儿志在四方!” 小草看着信上的内容,再见着犹豫的柳白,就已经猜到他在想什么了。 “也是。” 柳白给石像鬼回了信,只是短短的俩字——等我。 想必他见着这信,应当是能放下心来的。 胡尾跟刘铁俩人吃了这山精豹,火气太大卸不了,只得点着火在这山岭附近嚯嚯那些邪祟。 柳白也就没去寻他们了,只是跟马老爷还有六子说了声。 自己有事先回去了。 原本还喜气洋洋的马老爷听着柳白这就要走,脸上的笑容也就没了,“这就走?” “嗯,外边有点事。”柳白没细说。 马老爷下意识地摘下了烟枪,又伸手往腰间的烟丝袋里摸了摸,捻了几丝往烟斗里塞去。 “你现在走得远了,我现在年纪大了,也没什么能帮得上你的,甚至我都还需要你帮衬着才行了……” “马老爷这是什么话。”柳白笑着说道:“就算你年轻,你也帮不上我啊。” 马老爷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情绪瞬间破功,他大手一挥,骂骂咧咧道:“滚滚滚,六子他娘的你以后别来咱这了,看见你就来气。” 柳白仰天大笑出门去。 直至见着他都已经彻底出了马家庄子,见不着人了,六子才上前,来到马老爷旁边,熟稔的将手塞进自家师父的烟丝袋里,抓了点烟丝。 抽着旱烟的马老爷瞪了他一眼,“你自个没烟了是吧,还抽我的!” “嘿,师父这贵些,好抽。” “我那便宜,抽了辣嗓子。” 六子也不害臊,手搓点火就开始抽了起来。 “师父刚想跟柳师弟说什么呢?” 马老爷吐出口烟气,说道:“他年纪小,天赋好,实力又强,往往都会管不住性子,心高气盛,我怕他在外边玩不过那些老狐狸,会吃亏。” 六子也点点头,“确实,那师父怎么又不说了?” 六子知道自家师父不是那要脸的人,自然不会因为柳白多说那一句,他自个就不说了。 他不说,自然有他自己的想法。 “说?我转念一想这有什么好说的。” “他小小年纪,正当少年,那不心高气盛……还能叫少年吗?”马老爷说着咧咧嘴。 “别人兴许不应当,但他……就应该心高气盛。” “……” 夜幕之上,一道黑芒划过夜空,径直去往了东北方。 积云山在云州城东南边,但却是在这血食城的东北边了,柳白回了趟家,但却连娘亲都没见着了。 柳娘子知晓他要去做什么,只是说了句“滚吧”便算了事。 柳白也就走了。 约莫一个时辰后,柳白逐渐放缓了身形,开始在这众多山峦之中寻找着积云山的踪迹。 但自个实在找不见,他只好落下身形,寻了个问路的山精,这才找见这积云山所在。 说是积云山,结果真就是积云山。 此刻摸着还是丑时,山雾都还没起来,但这积云山却已是云雾缭绕盘山腰了。 柳白落到这相邻的山上,看着这宏伟的山峦。这里也都算是林子深处了,石像鬼那老登怎被骗到这来? 柳白打量着四周,收敛着气息倒也没惊扰其他玩意。 可同样的,他也没在眼前的这积云山里边,见着那鬼铸身的山精。 眼前的这些迷雾就好似能遮挡视线似得,他远远看去,只觉得眼前朦胧。 “公子,你写信问问那石像鬼就知道他们在哪嘞。” “嗯。” 柳白也是这么准备的,他从须弥里边取出了那金色的口哨,轻轻吹响,等了约莫三五个呼吸的时间,一只信鸽便是飞了出来。 柳白站在这山头一边给大弟石像鬼写着信,可眼角的余光,却是让他在前头这积云山的山脚,见到了一丝动静。 有人……点了火。 字面意义上的点火,而非是说点起了命火,是在这山脚下,能看到几团火光,像是有那夜行人点夜火笼。 等着柳白将这信鸽送走以后,小草也是见着了那处明显的山火。 “公子,有人嘞。” “这老林子里边,还是大晚上的,要么是赶山的,要么就是憋宝的。” 小草也是有着不少见识,“大晚上行路,讲究不少,但多半是有大货,不然不会冒这个险的。” “这有什么,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柳白邪祟行身,百无禁忌,自是说走就走,身形贴着树梢,无声掠过了这一片老树林子,最后悄无声息的落到了这群人身后,跟随着。 一行三人,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根木棍,目前前头是一个铁火笼,里头燃烧着松木,时不时还有那松木油脂掉落。 当然,最为显眼的还是这三人的头顶,一个顶着狼头,一个顶着熊头,最前头领路的,则是顶着虎头。 此刻离着近了,柳白眨着眼才能看清眼前这三人的真面目,如若不然只是多看了会,便会发现眼前这走这的,就是三头野兽。 虎打头,熊随后,狼坠尾。 连柳白看来都是如此了,更别说这积云山里边余着的其他邪祟。 就是不知道那鬼铸身的能不能看清,其余的哪怕是石像鬼在这,都是看不破眼前这三人的真身。 “公子,这三个是准备憋宝的,铁定是这附近有着上好的杰地嘞。” 小草还是有点见识的。 “怎么说?” 柳白远远跟着,一边问话,小草答道:“小草见过他们这法门,叫做‘龙虎兽身’,最齐全的时候,是用那蛟龙脑袋打头,山老虎垫尾。” “这要凑齐了这个,那可都是神鬼辟易,连公子都得让道嘞。” 柳白又跟了段路,过了个满是杉树刺的山岗子后,这三人终是寻了块干净地坐下。 打头的老虎开口道:“到这就已经差不多了,画了这么久的山,等着卯时百鬼归笼的时候,我们就动手。” “老大,那毕竟是个鬼铸身的邪祟,我们这法门……能拿下吗?” 中间顶着个熊头的竟然是个女子,这点柳白没看出来。 这女子穿着宽大的青衫,估计抹胸围子用的还是束胸,又或者说本来就是一马平川,总之这外表看去是没什么第二特征。 最后的狼开口道:“嘿,先前在海州的那次,二姐你们参与,自是不晓得。” “我们这龙虎兽身,可是拿下过鬼铸身邪祟的法门,不碍事的。” “老三说的在理,老二你就放心吧,今晚……妥了!” 虎头老大笑呵呵的说着。 柳白也是侧着耳朵才听清,若是正当面的话,他只是能听见窃窃鬼私语。 也须得侧耳才能听清。 但是小草不知为何,却也听了个明明白白。 “公子,他们是想对那山精下手嘞,你也是鬼铸身的,你想想要是你先下手为强,等着他们上来的时候,没见到那山精却是见到你在那,得多好玩。” “确实。” 倚靠在老松树上的柳白随手一招,那信鸽便是落到了他手上,打开一看。 “三弟速来,现在那山精就在这积云山东面,大概是半山腰的位置,还在打洞找我来着,我已经躲不了多久了!” 东边…… 柳白抬头,他这来的算是这积云山的南边。 旋即他又看了眼那三个憋宝的羊倌,身形倏忽消失在了原地,夜幕之下,柳白贴着这积云山半山腰的林木,转了一圈,便是发现了那鬼铸身山精留下的痕迹。 在这山壁上边,有个洞,一个约莫半人高的洞穴,从旁边的石屑来看,这洞很新,像是刚打出来不久。 柳白又嗅了嗅,便是晓得了这山精是个什么货色。 山中修道年份高了的穿山甲,山林子里边,这玩意打洞最快了,更别说这还是个鬼铸身的山精了。 洞口都能闻到那股腥臊味。 “公子,你要进去吗?” “进去作甚。” 柳白收敛着自己的气息,然后又给老大石像鬼回了信,这次依旧是简简单单的俩字——出来! 放飞了信鸽,这次更快了。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飘在这洞口外的柳白就见着自己下方约莫三十来丈的地儿,在那石壁上,有着一个鬼影凸显出来,紧接着鬼影消失,一个石头人从石壁上脱落。 柳白身形飘落,悬空落地来到了老大石像鬼面前。 “老三,这……这次也太麻烦你了。” 石像鬼依旧是看不见脸,但哪怕只是听着声音,都能听出他话里的悲伤,估摸着这趟行程,将会换来它以后更加的小心了。 “没事,都是自家兄弟。” 柳白说着感人至深的话,背后的山壁上,已是能听到爪子开山的声音。 石像鬼打了个哆嗦,急忙躲到了柳白身后,丝毫没有什么老大的脸面可言。 而柳白呢? 若是石像鬼不在这,他兴许会化作人形,尝试着试试自己阴神的实力。 可现在……他看着前边的山壁像是纸张一样被捅破,紧接着便是见到一个长着鳞甲的头颅拱了出来。 穿山甲这玩意……肉少。 但还是有肉的。 既然如此,那自然也就不能放过,毕竟不管怎么说,这都是鬼铸身的山精了。 眼前这穿山甲见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邪祟,先是一愣,然后下意识就想着缩回去。 山精邪祟都是胆小怕死的主,先前隔着山壁,它都丝毫没有察觉到柳白的气息。 直到现在隔着不过这么三五米远,都已经见着了,它才发现自己面前竟然多了个鬼铸身的邪祟,这让它如何不跑? 可紧接着它就发现,自己的脑门都还没退回山体里边,便好似被一道神雷劈中。 只是“咔嚓”一下,它就已经晕头转向,浑身打颤了。 再之后,它就感觉自己好像是被人用手提了出去,耳边也是响起一道声音。 “看着,杀这玩意只需要两步,第一步,揪住它的尾巴,第二步,顺着捋上去!” 穿山甲还没清醒过来,就感觉自己身后传来了一道难以言语的剧痛,直灌脑门,俩俩之下,它俩眼皮子一翻,干脆直接晕了过去。 于是接下来石像鬼就见着这个将自己追杀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山精,被自己的三弟三两下就剥去了满身鳞甲。 柳白还上下翻看了一下,确定其是真的没有鳞甲残留之后,这才又是一道阴雷劈下。 这本就在昏迷的穿山甲。 哆嗦了一下,便算是结束了自己钻山的一生。 “好了。” 当着老大石像鬼的面,柳白也没什么藏着,直接心念一动,便是将这穿山甲的尸首都收入了须弥里边。 见着这情形,石像鬼也不心惊,在他看来,以自己三弟的实力,若是连这须弥都没有,那才是值得奇怪的事情。 “老大你咋回事,怎被困到这来了?” 这离着石像鬼所在的地界,可算得上是远隔千万山了。 若是以寻常百姓的脚程,恐怕都得走个十天八天才能到,这还是在没有邪祟拦路的前提下。 正常来说,没什么事这石像鬼是不会跑这么远的。 “唉,说来都是我鬼迷日眼了,竟然相信了这鬼怪的话。”石像鬼很是懊悔。 可小草听了却是叹头说道:“你不本来就是鬼吗?怎么鬼迷日眼的?” 不管什么时候,不管面对的是谁。 小草总能一句话把别人噎死……就像现在。 石像鬼憋了好一会,才再度说道:“这山精手底下,有个膏肓鬼,和我也算是旧识,前几日拖鬼捎信给我,说他老大,也就是这穿山甲精摸着了个好宝贝……” “三弟你也知道,穿山甲这东西,常年钻山行走地底,摸着好东西,那都是常有的事。” “然后呢?”柳白饶有兴致的问道。 “然后这膏肓鬼便说,这次的宝贝,是能助我鬼铸身的好东西……” “于是你就来了?” “这不来不成啊。”石像鬼双手一摊,“不瞒三弟,我卡在这一步都几十年了,如今听着个风声,自然就来了。” “可没曾想,结果是那膏肓鬼将我骗来,我一怒之下,便帮它化作了阴珠,然后这山精便一路将我追杀至此了。” 石像鬼说完了原由,柳白也是多看了它几眼。 “下次多长点心吧,这么老个鬼了。” “好好,这次属实是麻烦老三你了,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石像鬼说完甚至都想跟柳白磕个响头了,柳白制止,“底下还有三个外来户,待会估摸着要来,你没事就先回去吧。” “好。” 没了那鬼铸身的山精拦路,单是自己回去,石像鬼还是没什么畏惧的,只是临着走了,他又想到什么,转身说道:“老三,这山精的窝子里边应当是有不少好东西,你可以去看看。” “嗯。” 这来都来了,妖都杀了,怎么能忘了摸尸? 眼见着石像鬼离去,柳白又是收敛了这地上的鳞甲,这穿山甲的鳞甲拿回去,也是能值个好价钱的,自己用不上,但给司徒红他们,也都是好的。 小草见状也是感叹着柳白的勤俭持家。 随后柳白又在这积云山中逛了一圈,最终在这靠近山顶的一处密林里边,寻见了这穿山甲的窝子。 里头腥臭异常,柳白便是化作人形,点了火。 燃烧着的命火烧散了眼前的异味,也驱散了些许祟气,紧接着他又是放了几把火进去,这才化作鬼体往前,深入了这洞穴。 穿山甲的窝子并不深,进入山体里边,走了不到十米便是到了底。 这尽头是个圆形的石室,左边是个用草窝子搭的床铺,显然,这山精还是习惯了自己原本的身躯,并没有化作人形生活。 而在这石室的右边,那石壁上则是被挖出来了三个坑洞,各有摆放着些许东西。 左边那个则是一些阴珠,红的青的白的各有,堆在一起。 右边那个则是随意堆砌着一些上了年份的山药草,或是一些稀奇玩意。 像是山精什么的,估摸着是早就被这穿山甲自个吃了。 而最吸引柳白目光的,自然是要属中间那个坑洞上边的东西了。 那不是摆放上去的,更不是随意堆放,而是被细心的挂在那山壁上边。 那是……一副面具。 跟柳白阴神的鬼神面具不一样的是,这儿挂着的这副面具,倒像是泥瓦材质,色白。模样是个老翁,光头秃顶的同时,胡须确实极密,甚至连两鬓垂下的髯发都是森白,双耳耳垂极大,显然是一副多福之像。 不仅如此,那坑洞的前头甚至还摆放了神坛香炉,上边三支粗大的神香还在燃着烟气。 这山精竟然还知道神香供奉着这面具。 柳白只是多看了这面具几眼,便是有种被这面具盯上了的感觉。 不仅如此,他甚至发现,这面具的眼珠子,竟然滴溜溜的转动,从原本的呆滞无神,转而看向了自己。 这一刻,柳白汗毛耸立,如芒在背。 就当他想着是不是要一雷劈下去的时候,这面具……开口了。 “你杀了那山精?如此看来,你是想要成为新的神使了。” 声音苍老,似是带着一丝蛊惑人心的意味,让人听了甚至有一种莫名想要下跪的感觉。 不对劲…… 小草则是在柳白脑袋里边疯狂喊道:“公子,这是真神信物,真神信物啊!快收起来!” 柳白心神一动,二话不说便是收手,顿时眼前这三个坑洞里边的所有东西,都被他收入了须弥里边。 他的须弥空间近乎无限,稳妥起见,他更是将这小草口中的“真神信物”,远远放开。 同时他也注意到了,自从他将这面具收入须弥里边之后。 这面具就好似失去了神韵,像是化作了一块普通的面具,没了灵异。 稳妥起见,柳白又还在这山精窝子里边逛了一圈,确定没发现别的异样之外,这才问道:“这面具是怎么回事呢?” 小草双眼瞪得大大的,乌黑的眼珠子直直地盯着前头,然后才说道: “真神已经快要苏醒了。” “祂们在苏醒之前,会传下自己的信物,飨食世间香火,夺得人间供奉。” “像公子你刚刚拿到的那个面具,就是真神信物,只是不知道是哪一尊真神的,你要拿回去给娘娘看看的话,她肯定是知道的。” 小草也是知道一些,但是知道的又不多。 “那我拿着这个有什么用?”柳白在意的是这点。 “公子这话说的,真神可是最讲公平的嘞。” “你给真神供奉,真神便能赐予你回报……记住,是任何回报都行噢。” “只要你给的供奉足够多,真神给的回报也就越大。” 此刻的小草好像也是化作了神使,一遍遍的蛊惑着柳白的内心。 给真神供奉……此时的柳白也自是知道,如何给真神供奉了。 供奉血食,何为血食? 对于真神来说,走阴人就是祂们的血食。 也正是因为此,当时周八腊才想着跟柳白合作,让柳白这个邪祟去杀走阴人。 也正是因为此,柳娘子当时才一眼看出。 周八腊已经接触了神教…… 现在柳白竟然也在这积云山中u到了真神信物,虽还不知道是哪个真神的,但也无妨。 有跟没有才是两回事。 “公子,悄咪咪告诉你哦,其实早在很久之前,娘娘就说过了,她说祸乱这天下的,终究会是那么些个神教。” “而且最后这天下所有的争端,不管是走阴人跟走阴人的,还是走阴人跟邪祟的,最后都会集中化作神教之间的争端。” “所以这真神信物,还是越多越好嘞。最好每个神教的信物,公子都要有一个。” 小草抱着双脚坐在柳白肩头,叽叽咕咕的说个不停。 柳白也是在思量着,反正自己不信真神,到时自己手握一堆信物……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到时想“信奉”哪个真神,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而且眼前这这真神信物已经到手了一个,但是给真神供奉……他却没想过干这事。 一来是他不想干这活。 二来……他可是要屠神的人! 既然如此,那还怎么能够给真神供奉?! 给真神供奉,那叫做资敌!是大忌,他要做的不是供奉,而是阻挠别人的供奉。 比如说此刻的周八腊,虽不知道他供奉的是哪位真神,但是阻挠他供奉就对了。 如此一来,柳白觉得自己在学术以外,又多了个活计。 那就是灭杀神教信众,阻挠神教供奉! “公子,那几个走阴人应该也可能快上来嘞,要不你把他们杀了,来个供奉如何?小草都这么大了,还没亲眼见过给真神供奉是怎么一回事嘞。” 柳白听完冷笑道:“那要不我把云州城屠了,直接来个满城献祭,不是更好?说不定我还能一举成为楚国最强的走阴人。” “对诶!” 小草立马打起了精神,但很快它又萎了,“不太行喂公子,你实力还不够,等你鬼体再强些,成为了真正的‘秽’,指不定就可以了。” 小草没有听出柳白话里的话,竟还真的认真分析了起来,看到底需要什么实力,才够让屠杀整个云州城。 “行了,他们上来了。” 柳白说完,小草立马缩在他身后,眼见着就要钻进他衣服里边。 柳白心思一动,倏忽从鬼体化作了人体。 小草也是当即便是明白了柳白想做些什么,然后也就没钻着藏起来了,而是就这么趴在他身后。 还没等着柳白点燃命火,便是听着这山洞外边传来了脚步声,而后便是火光。 还有大火点燃松脂时发出的“噼啪”声,又像是有飞蛾撞进火光中被烧死时发出的声音一样。 原本还想着出去接客的柳白,也就没动了。 不过三两个呼吸的时间,率先走进来的那个虎头大哥停住了。 他背后的狼头老三还在问着,“怎了大哥?你不是说那穿山甲不在家,还不速速取了宝藏。” 熊老二跟着抬头看了眼,也就闭嘴了。 “我说我也刚来,你们信么?”柳白本想着缓和几句,但是转念一想,自己这么说,他们不一定会动手……所以也就补充了一句。 “好吧,你们肯定会不信,我也说实话,这山精的好东西,都在我这了。” 柳白说完,还拍了拍自己身后的布包。 这不知走了多远,也不知费了多少精力才走到这的三个憋宝的羊倌,停住了。 没说话,但同样的也没点火。 最后头的狼老三,也闭嘴了,他也知道眼前这情况,铁定不一般。 三人都在等着这虎头老大的答复,甚至乎,这虎头老大腰间的羊皮囊里边,都还钻出了一个黑影。 那是他养着的役鬼。 柳白身后的小草见着这场面,也是探头说道:“我家公子截了你们的胡哦,好东西都被我家公子捞着了。” 小草一如既往,用这最平淡的语气说着这最让人生气的话。 而它的这话说完,柳白甚至很明显的见着这虎头老大脖子上的青筋跳了跳。 但兴许也就是这句话,虎头老大说话了,他喉咙微动,里头发出沙哑的声音。 “呵呵,既被这位公子抢了先,那自是公子的本事。” “在下这番恭喜了。” 他说着还朝柳白抱了抱拳,连带着手里提着的火笼子都撞了下石壁,蹦出火星无数。 看着眼前这识趣的有些过分的羊倌,柳白也有些无奈了。 看这样子,倒还不如一开始就表现的唯唯诺诺,这样一来,对方兴许见着自己害怕,说不定还会铤而走险一下。 可现在看来,好像也就只能这一条道走到黑了。 柳白想着也就打量了这虎头后边的熊头跟狼头,这三个都是养阴神的。 跟自己差不多,按理来说,这个时候他们应当会尝试一下动手的……憋宝的这群老羊倌,真他娘的猥琐。 虎头老大见着自是以为柳白要出去,提着火笼子连忙靠在一边,“公子请。” 柳白思量着,还是觉得最后再试试。 “我这从易州走到你们这江州,可是废了不少脚力,这阴珠子也是了不少嘞。” 一句话,表面了自己是远道而来的外地人。 没有本地势力,好欺负,而且还隐隐之中透露出柳白想要敲诈一番的意思。 熊老二自是听出了柳白的想法,右脚往前一步就想走出,但是却被虎头老大的棍子挡住了。 “呵呵,在下与公子在这深山之中见面,着实有缘,只可惜无法一尽地主之宜……实属不妥,这些阴珠还请公子笑纳。” 虎头老大说着便从自己胸口的囊袋里边抓出了一把珠子,打头的是两颗红珠子,余下的都是些青珠子。 他手就这么扬着,示意柳白去取。 于是柳白也真就去取了,而且还是没有丝毫犹豫也没丝毫畏惧的去取了。 他往前走了几步,从这人粗大长满老茧的右手里边,接过了这把阴珠。 甚至还就这么抬头跟他对视着。 柳白希望他们动个手,这样自己也就有机会尝试一下自己的阴神,到底有什么实力了。 可哪怕他都已经将阴珠收进自己的袖口了,这虎头老大也丝毫没有动手的迹象。 不止是他,他身后跟着的那俩货,也是如此。 柳白见状也就叹了口气,这未免有些太识趣了,而且还逼得他都不好意思再动手。 也罢! 对方这么谨慎,那看来应当是要活的长久的,没理由死在了自己手上。 “那就多谢了。” 柳白也有模有样地抱了抱拳,小草甚至还朝着这虎头老大腰间的那个役鬼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 端是一副狗仗人势的模样。 柳白就这么旁若无人的从他们仨身旁走过,直至走到这洞穴口了,他们三个都没有动手的迹象。 柳白又是叹了口气,只好转身,就在这时,这虎头老大忽地做出了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就好似,已经做好了柳白动手的准备似得。 “没意思没意思。” 柳白摇摇头,将那把刚刚敲诈来的阴珠放在了一旁的石墩子上,更是有些烦躁的说道:“太没意思了。” 然后几步冲入了旁边的密林里边,当即化作鬼体,冲霄而起,而后笔直去往了西北。 那是云州城的方向。 余着这山洞里边,也是过了好一会,他们几个才敢动弹。 熊头老二当即说道:“这……老大,我们真就尝试一下都不能吗?” “就这么放走了他,多少还是有些不太甘心。” 狼老三虽没说话,但屡次看向虎头老大的眼神,也是说明了他的一些想法。 虎头老大听着这话也不生气,只是提着火笼子默默走到这洞口,将那些阴珠子都收了回去。 “当年我有个师兄,也是跟我一块学这牵羊术的,他天资很高,没记错的话,应当是十六岁那年吧,就已经学成出师了,那年……我才算是刚入门。” “他当时已是养出了阴神,而我还在烧着灵体。” 虎头老大已是领着身后的俩人,从这山洞里边走了出来,然后原路返回。 “然后呢?那他现在岂不是都修出第二命了?”熊头老二问道。 “呵。”虎头老大嗤笑着摇摇头,“当时他出山第二年,我就在山里听到了他的死讯。” 这话一出,熊老二跟狼老三都已经猜到了他想说的是什么了。 “小心使得万年船,那位师兄肯定也就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吧?” “多谢老大教诲了。”熊老二说完,狼老三也是跟着说道:“再说了,不就是亏了些阴珠,这出门在外哪能次次都有收获的?能把命捞着就算好了,我看着还是再找个杰地比较好。” 走在最前头的虎老大“嗯”了一声。 “你们明白就好。” 三人点火缓缓下山,虎老大也没在言说,就像他刚刚说的那事一样。 他的确是有个这样的师兄,但结局却不是他们猜的那样。 那位师兄的确是死了,但却不是因为惹了不该惹的人,而是因为他出山后,再一次牵羊的途中,为了救一个村子的百姓,最后跟一头邪祟同归于尽了。 他救下了村子,却搭上了自己。 记得那消息传回山门的时候,好些师兄弟都在骂着他傻,说他不是被邪祟杀死的,而是自己蠢死的。 虎头老大当时没跟着笑,只是在出山后,去了趟那个村子。 村子还在,每家每户都给他立了祠堂,日夜供奉香火,而且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虎头老大总觉得那个村子里的孩童,要比别的村子里的多些。 …… “公子,你为啥不杀了他们几个嘞。”小草好奇问道。 “他们本应该是活的长久的,我没必要让他们短命。” 柳白也只是解释了这一句。 于是一个时辰后,朝阳洒入云州城内的时候,柳白也就和司徒红一块,来到了这媒妁会门口。 围墙上的山精依旧郁郁葱葱,看门的牵线女已是换了一对双生女。 模样近乎一模一样,站在柳白面前,他都分辨不清是谁。 柳白两人没有耽搁,而是径直去了沈若若的院子,自从岘山里边回来后,她就哪也没去了,始终在这媒妁会总堂里边待着。 只是两人才走到沈若若的院子附近,便是听着前头传来了争吵声。 柳白竖起耳朵听了几句,便是听出了点苗头。 像是一对夫妇在“教育”自己的女儿,而那个女儿,正是沈若若。 柳白先前就已经从田夫人口中,听到了点风声,知道这沈若若跟她家里不大好了。 现在看来,的确是这样。 因为这对夫妇,竟然催促着沈若若快些嫁人……柳白跟司徒红走过这转角,终是见到了真容。 围观的人不多,甚至可以说,只有两个。 田夫人跟吴姬。 都是这媒妁会里边的证婚媒。 毕竟这也算是沈若若的八卦了,证婚媒的八卦,自然只有证婚媒敢听。 余着的定缘媒,谁要是敢听的话,多半是不想在这媒妁会混了。 见着柳白的身影,田夫人跟吴姬明显都有一丝错愕。 似是没想到,只是这么几天不见,柳白竟然长大了,然后又多看了眼,便算是看出了柳白的实力。 旋即脸上的笑意更甚了。 田夫人甚至直接走了过来,笑着牵住了柳白的手。 “这才几天嘞,就成定缘媒了,小白你放心,姨一定跟会主说,将你这晋升的宴席,办的漂漂亮亮的。” “这还是算了吧,我们要低调一点。” 柳白也是笑了笑,但更多的注意力,却是在眼前的这对中年夫妇身上。 那穿着绣虎紫袍圆领服的中年男子呵斥着说道:“莫非你养出了阳神,就不认我这个爹了不成!” “从小到大都是不听话,现在这终身大事了,一定得听爹的!” 柳白又看向他对面的沈若若。 这原本应该穿着粉裙的她,此刻却穿着黑裙,脸上的表情虽是冷漠,却也带着泪痕。 柳白被牵着的右手,食指弯曲,在田夫人的手掌心里勾了勾。 “嗯?” 田夫人低头看着他。 柳白左手指了指前头,示意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田夫人见着脸上的表情当即变得讥讽,也没掩饰,直接说道: “沈若若还小的时候,有个赊刀人给他们家卖了把菜刀。” “说沈若若要是十九岁生日之前还没嫁出去,他们整个沈家就会面临灭顶之灾。” “哦?又是赊刀人啊。” 柳白来了兴趣。 —— (看到这字数害怕吗?那就投个月票吧) 感谢夜铃音的300点打赏 有读者姥爷问更新这个事,之前是因为有几张存稿,所以都能保证上午更新,但是端午回了个家把存稿用了,所以这几天的都是现写的 没有存稿,所以都只能晚上更新,某种程度上也是定点了吧 (本章完) 第183章 走马上任,红姐进府城【求月票】 第183章 走马上任,红姐进府城【求月票】 “田夫人,这……你……我。” 沈父露出一脸的为难,“那可是赊刀人,田夫人您也知道,我们沈家小门小户的,得罪不起啊。” “赊刀人你们得罪不起,自己的女儿就能随意摆弄了是吧。”田夫人讥笑道。 一旁穿着华贵的沈母听着这话,直接伸手去拉沈若若的手臂。 “这只是让她成个婚,又不会死!再说了,对方还是州牧府都尉将军的子嗣,身份地位哪差了去?” “这家里事当着外人面说什么,走,跟娘回家去。” 可只是养阴神的她,怎能抓得住一个养阳神的走阴人? 眼见着都能抓到了,沈若若手一缩,都是抓了个空。 田夫人见状更是说道:“你们说话就说话,但要是动手……那就是与我媒妁会为敌了。” 沈母转过头来,虽是畏惧,但依旧说道:“我带我自己女儿回家,算什么动手?” “别忘了,沈若若现在可是我们媒妁会的证婚媒。”田夫人微笑道:“沈家主若是想动手,还是掂量一下吧。” “你们这是仗势欺人!” 沈母大声叫喊道。 田夫人本想着回话,可正欲开口的她,却忽地低下了头,身子微躬。 不止是她,连旁边的吴姬也是如此。 原本还流着泪的沈若若也是低下了脑袋,乃至柳白身后的司徒红也是如此。 唯有抬头的,也就只剩柳白了。 他不仅抬头,还歪过脑袋,从这沈父旁边看去,似是想看个仔细。 沈父跟沈母虽没回头,也没见着人影,但就冲这几人的反应,他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果不其然,紧接着他俩的背后便是传来了一道清冷之中又带着一丝慵懒的声音。 “我们就是仗势欺人,你又怎了?” “这……” 沈父沈母急忙转身,弯腰拱手行了一礼,“见过会主大人。” “你们回去告诉都尉将军,就说沈若若是我媒姑的弟子,他要想结亲,派人来与我说便是了。” 沈父沈母对视一眼,皆是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意思。 但此刻媒姑都已出了面,自是无可奈何,只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而后再度深深一揖。 “如此,那就多谢会主大人了。” 事实就是这样,被人胁迫了,结果到头来自己还要给人道谢。 拳头打不过别人,这就是硬道理。 更别说,见着他们不甘的表情,媒姑还多说了一句。 “得罪了赊刀人,兴许还要等到沈若若生日那天,但是得罪了我媒姑,我可以让你们活不过今晚。” “是是是。” 沈父沈母打了个哆嗦,脸上表情这才变好看些,然后快步走开了。 见着他俩离开,田夫人跟吴姬也知道媒姑露面是为何,稍稍行了一礼也是告辞离开。 只是临着到了吴姬的院子门口,她似是想到了什么。 “田姐姐上次的项链在我这断了,所以妹妹特意给姐姐准备了条新项链,姐姐要不进来拿一下?” 看着吴姬冷笑的表情,田夫人的心情也就好了许多。 正走着的她忽然“哎呀”一声,似是脚下一歪,然后撞到了旁边那棵碗口粗细的枫树。 深秋枫叶落,黄满地飘。 吴姬打了个哆嗦,背后头发都好似竖起,旋即大喊道:“田如!!!” 田夫人已是大笑着走开。 柳白看着玩闹的她俩,觉得自己下次好像也可以试试,反正吴姬应该是不敢对自己动手的。 媒姑却好似没见,只是让沈若若回去休息,然后微微前倾着身子,看向柳白,微笑道:“见你一面可不容易,跟我来吧。” “好。” 柳白表面上虽是第一次见,但实际上,也已经见过这媒姑好几面了。 至于她的实力……柳白自觉除了那不知道是不是修元神的虎姑奶奶之外。 在修第二命的这个境界里边,媒姑的实力应当是最强的。 至少比周八腊之流要强得多,嗯……柳白估计,自己顶多只能跟她打个平手。 要想将她打死,怕是做不到了。 司徒红没敢跟上,只有柳白跟在这媒姑身后,最终来到了一处平平无奇的小院前头。 是真平平无奇,起先柳白还觉得,这媒姑住的地儿必定得是最豪奢之流,没曾想,除却这院子门口挂了俩红灯笼外,再无其他。 柳白虽有些疑惑,但也没问,而是一路进了这院落的客厅里头。 媒姑让他坐在了自己旁边,还亲自给他倒了茶。 完全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平辈一般,甚至还都有着一丝……讨好? 柳白记得娘亲跟沈若若说过,让她别传此事的。 既然如此,那多半就是媒姑自己看出了点什么? 等着奉了茶水坐下,穿着红裙的媒姑很自然的翘了个二郎腿。 柳白下意识多看了眼,便是发现,相比较于她人,这媒姑的双脚,好像有些意外的小巧了。 而且还是穿着薄薄的绣红鞋,霎是好看。 嗯……不能多看,自己还小。 媒姑察觉到了这点,拉了拉裙摆,稍稍遮住,这才笑吟吟的说道:“小白,要不点个火给媒姑瞧瞧?” 这事是瞒不过的,媒姑若是有心,让人多盯着几次也就是了。 但她没做这事,而是光明磊落的直接问了。 柳白也没打算藏,也藏不住,便是应了声“好”。 然后就坐在这点了命火,霎时间,一股不同于阴神的热浪便是席卷四周,隐隐之中,柳白两肩挑头顶的,都是一盏淡蓝色的火苗。 原本还在微笑着的媒姑,脸上的笑意顿时就僵在了脸上。 但是很快,却又被她遮掩过去,只是脸上的笑意更甚,“这倒是好了,小白你这都足以当个证婚媒了都已经。” 先前还只是有些狐疑的媒姑,此刻亲眼见着柳白点了命火,心中的狐疑也就彻底消散了。 先前在水车坳的事,除了沈若若,可谓就属她最清楚了。 射覆堂的牛犇得了一丝本源之火,实力大增,这事如今满城都算是知晓了。 其余的话,知道水车坳这事的人,都说本源之火是被皇城来的人取走了。 唯有媒姑,从沈若若口中听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意味,再加上她也知道自己这媒妁会里,来了个天资高到天上去的小孩,如今几天过去,小孩又成了少年。 自那之后,媒姑就已经隐隐猜测着了。 而如今,猜测得到了印证,自是让媒姑更为惊喜。 这能从皇室手底下抢到东西的人,能简单了去? 更别说这抢了东西,还敢大张旗鼓的乱逛,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家背后,实打实的就不怕皇室。 媒姑怕吗? 原先自然是怕的,但如今天下这形势,却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再说了,与其害怕那天高不知几远的皇室,自是不如讨好一个近在眼前的“公子”。 见柳白熄了火,媒姑这才问道:“那接下来小白你有什么想法吗?岘山那边……要不你就别去了吧?” “是留在城里还是?” 堂堂媒妁会的会主,一个修第二命的走阴人,此刻竟然用这询问的语气,问着柳白的打算。 柳白也是有些意外。 但很快他就接受了这事实,“岘山那边就不去了吧,其他的听会主大人安排便好了。” 原先想着去岘山,那也是因为日落山那事,现在虽说满城的走阴人都还在岘山里边兜兜转转,但是柳白却已经没那想法了。 既然没那想法,那自然也就没必要去了。 “也好。” 媒姑像是稍一沉思,实则却是说出了事先早已安排好的事情。 “最近会里的定缘媒抽调的厉害,好些都去了岘山里边,人手稀缺,正好小白你也养出了阴神。” “要不就麻烦你一下,替会里守个阴脉,如何?” “人手的话,你跟司徒红一块去便好了,那地儿也不远,就在云州城城东出去的那块林子里边。” 哪怕是在云州城里,养出了阳神的,那也都是顶尖的高手了。 像是媒妁会这种云州城内的大势力,门内也就只有那么几个养阳神的,不过一手之数的证婚媒。 阴脉虽是重要,但也不可能放着这样的存在下去守阴脉。 所以这守阴脉这种“苦差事”,大多都还是得落到养阴神的走阴人头上。 柳白原先还没离开这云州城的时候,司徒红就已经从沈若若那听到了点风声。 说会里给柳白安排的,是件好事。 如今看来,这岂是好事? 对于寻常走阴人来说,这分明就是大好事了,甚至跟小草口中,有人给娘送了好几捆的阴脉,那是一样的道理。 差自己去守阴脉,而且还是跟司徒红一块守……那哪里是守阴脉? 那是给柳白送阴珠子! 而且还是摆在明面上的送,那些阴珠子从阴脉里边采摘上来,不都得从柳白这看守者上过个手? 到时柳白手指张开一些,手指缝留大一些,这阴珠子自然落下去些,损上点“火耗”,那都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所以说,这活计属实是有些太好了……但可惜,柳白是个不喜欢阴珠的人。 他不爱阴珠,对阴珠这些东西,他不感兴趣。 可正当他想着拒绝的时候,却又听媒姑说道:“但这事也有些麻烦,因为那条阴脉体量实在太大,所以是我们媒妁会跟腊八教共同持有的……” “腊八教?” 柳白一听这,刚刚决定拒绝的他,却又转变了想法。 “对,但是小白你也不用过多担心,那条阴脉是我跟周八腊都画好界的,采了也快小十年了,没出过事,而且地底的邪祟也清的差不多了,就算有,也是新生的,碍不着事。” 媒姑说的很细致,就差手把手带柳白去看了。 “那也好。” 跟腊八教能扯上关系的活,柳白觉得还是有必要去试试。 毕竟如今的腊八教,可都不是腊八教了,那是神教从下属势力! 而且柳白也对他们那腊八教的“术”,挺感兴趣的。 见着柳白答应,媒姑也是欢喜了。 就跟送礼一样,这礼还没送出去的时候,自然也就担心着对方要不要,对方会不会收。 现在柳白明显是收了,媒姑自然是欢喜的。 “那小白你回去准备准备,什么时候准备好了,跟我说了便是了。” 这什么时候上差,也是柳白自己说了算。 “那就明天吧。” 柳白自己在这城里待着也没什么事,而且自己也要修行《野火》,这城里自是多有不便,还是在城外行的方便些。 “好,那晋升仪式这事……”媒姑依旧在询问着柳白的意见。 “这些俗礼就免了。” 只是区区养出个阴神,没什么好吹嘘的。 要是什么时候晋升真神了,嗯……柳白觉得,那时候才值得说道说道。 “好,那就听小白的。” 三言两语就尽皆都安排好了。 与其说自己是来听从媒姑安排的,倒不如说是媒姑在听自己的安排。 但柳白也知道,这是媒姑是忌惮或者说是在讨好自己背后的娘亲,跟自己关系倒是不大。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就跟娘亲说的那样。 自己投胎到她身边,就已经费了极大的努力了。 从媒姑这出来,柳白又沿着原路返回,司徒红依旧是在沈若若这门口等着。 柳白想了想,来都来了,还是顺路进去看看吧。 不管怎说,多少还是有点关系。 唤了门,沈若若听着是柳白的声音,也不敢耽搁,立马亲自来开了门。 见着她已是没了泪痕,身上的衣裙也已经更换,柳白也就放心些了。 但是沈若若却没有丝毫放松。 甚至还很是紧张,等着柳白进了门,她甚至都拘禁扭捏地把手放在身后,还弯着腰,喊了声“柳白公子”。 “算了,沈姐姐你还是喊我名字吧。” 柳白听着总觉得有种闰土与猹的感觉,让他觉得稍微觉得有点尴尬。 “哦,那好吧。” 沈若若也不敢走在柳白前头,整个人看着也是有点低落,走起路来都是低着头。 显然是没有从刚才那事当中走出来,但想来也是。 那对夫妇不管怎说,都还是她的亲生父母,纵使做的再不好,再不对,那也是。 沈若若也是做不出那不管不顾的事来,如若不然,刚刚在她爹娘在这门口叫嚷的时候,她就不会是那副沉默不语的模样了。 “田姨说,那赊刀人给的判言是你要在十九岁生日之前结婚?” “嗯。”沈若若声音低落。 “还有多久呢?” “今年腊月二十九。” 今天已经是冬月初一了,今年的腊月又还有三十,那么满打满算差不多也还有俩月的时间。 而且没想到这沈若若的生日竟然这么迟,这运道好,碰上哪年没有三十的话,都是能赶上过年那天。 “你还记得当年那赊刀人,是什么实力吗?” 柳白得是估算着来,他得看自己能不能拿下这个赊刀人,如果靠鬼体拿得下的话,那倒无妨,拿不下的话,就还得提前布置一番。 沈若若似是早就将这事反复咀嚼了无数遍,听着柳白问话,立马就回答了出来。 “当年他来我们家的时候,就已经是养阳神了,这么多年过去,肯定已是修第二命了。” “那有没有可能再高点?” 修第二命又叫做“元神”,当一个走阴人已经有了自己的元神,那么还要高的话,就得“铸神龛”了。 好让自己的元神,有个安身之所。 “不会的。”沈若若摇摇头,又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拨开自己的头发,“我找过很多赊刀人的记载,出来卖刀收刀的,最多就是修第二命的。” “等铸神龛之后,他们就不会干收刀这活计了,他们会专门去卖刀。” “强买强卖。” 只是修第二命的那就好办了……柳白这倒是不慌了,真要这样的话,其实媒姑同样能拿得下。 但就跟沈父说的那样,媒姑不敢得罪赊刀人。 可柳白却没这顾忌了,娘亲讨厌这伙人,那自己就干死他们,能干死一个算一个。 “你放心,这事我会帮你解决的。” 好不容易逮到个赊刀人,柳白自然不会放过了,而且还能借机试试,看能不能拿到这赊刀人的“术”。 “你?” 沈若若下意识是有些不信的,但是转念一想,她就明白了柳白的意思。 在她看来,柳白肯定是解决不了这事的,能解决这事的,肯定是柳白背后的人了。 “这……这真的吗?柳……柳白弟弟?”沈若若红着双眼看向他。 “我说过的话,肯定是真的。” 柳白笃定。 沈若若顿时感觉,自己背后随之一轻,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只是再看向柳白时,她又忍不住流下两行清泪。 “谢……谢谢你,柳白弟弟。” 没人知道她这些年扛了多大的压力,甚至不惜一切的提升自己的实力。 在未满十九岁的年纪,就已经养出了阳神,也可见一斑了。 她甚至想着,若是实在不行,她就等着那赊刀人上门的时候……问问。 问什么? 问自己能不能加入了赊刀人。 如此一来,还能看有没有机会保护好自己的家人。 只是这说着简单,且不说加入这赊刀人有多难,二来,她也不想成为那人人厌恶的赊刀人…… 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此刻听着柳白愿意帮自己解决赊刀人这事。 沈若若只觉自己的天都亮了。 “对了,柳白弟弟……我这还有件事,你能不能帮帮我?”沈若若似是刚想起这事,但又有些难以启齿,便是小声问道。 “你说。” 柳白随口回道,若是方便的话,一块解决也就是了。 “就是……就是这事我谁都没说过,会主大人也不知道……” 沈若若越说越小声,柳白也是抬起头看向她。 柳白猜到她要说什么了。 不等她将那件事说出来,柳白就已经插嘴打断道: “算了吧,你总得自己长大,别什么事都想着靠别人,赊刀人这事我帮你解决也就是了,别的看你自己吧。” 沈若若一听也是反应过来,连答了几声“好”,然后再一低头,小声说道: “是我太急了……” 柳白也不知说什么话,反倒是小草,在他脑海里边叽叽歪歪。 “公子,你这欺负人都要欺负好几遍嘞。” “而且欺负了人,还不让她说出来。” 柳白自是反驳道:“我这是给她点努力的动力,不然这赊刀人的事情,我已经替她解决了,她就不努力了怎么办?” 嗯……柳白也想着,这都这么就过去了。 沈若若好像也一直没点动静,看来是时候得用鬼体来吓唬吓唬她了。 也好让她记得,还得替自己干活呢。 毕竟自己都已经准备替她解决赊刀人了,那么这“术”,她也得努努力。 择日不如撞日,柳白决定今晚就来吓唬吓唬她。 短暂的辞别了这沈若若,柳白又跟司徒红回去了她住的院子。 司徒不胜跟司徒蕊都不在,听着说是已经接触射覆堂那边的人了。 他们要想加入,自是麻烦些。 毕竟司徒不胜本就年纪大了,所以天赋什么的也就没了,而且这种人老的……招进去也没那么好用,起先甚至还得提防着些。 所以过程麻烦点,也都是在所难免的。 柳白又跟司徒红叮嘱了一番血食城可能会来人,毕竟昨儿晚上吃饭的时候,他也已经跟胡尾刘铁他们说了自己在城内的落脚点。 他们来了要是没去处的话,便可来这里。 司徒红又是去给司徒不胜他们留信,毕竟明儿个一早,她就得跟柳白一块走马上任了。 保不准司徒不胜他们今晚能否回来,所以还是留个信比较稳妥。 所等不过半个时辰,没等着司徒不胜他们回来,反倒是等着了媒妁会的王青。 也就是将柳白跟司徒红招揽进媒妁会的那个女子,她这次过来,是为了给柳白两人送些东西。 柳白晋升“定缘媒”的“定缘铃铛”,以及成为“定缘媒”之后,上涨的那部分供奉。 还有就是有关那个阴脉的信息情报了。 司徒红请她进来喝茶水,她也不傻,哪怕手头的事再多也没拒绝。 对于柳白这样的走阴人,会里不知多少走阴人想着过来攀个关系都没门路。 她有这样的门路,又岂会拒绝? 一番客套,将其送走后,柳白随意把玩了一下这定缘铃铛,便是将其系在了腰间。 驱祟镇魂,有些用处,但却并不大。 重点还是那阴脉的情报信息。 内容不多,依旧是薄薄的一本册子,柳白三两下便翻完了,也算是对这阴脉有了一丝了解。 云州城往东约莫百里,有个镇子名为乌鸡镇,乌鸡镇往南约莫三四十里的有座山脉,叫做老狼山。 这条阴脉,便是藏身在那老狼山中。 因为其体量大,埋藏浅,开采难度小,加上阴脉内的邪祟也不多,所以说这条阴脉,也算得上是所有阴脉当中的上品了。 现如今在那镇守的是谁,柳白并不知道。 但他知道他去那地儿,是去当“脉主”的,当然,脉主这称呼太过拗口,少有人这么叫。 就跟留在城内当怡红楼的“楼主”一样,大家都还是更习惯称呼那个走阴人为“老鸨”。 柳白当脉主,常人称呼的更多的,还是“掌柜”。他去当掌柜,司徒红去了,便是“监院”,按着正常来说,这掌柜的人选可以随意些,但是“监院”须得是媒姑的亲信才行。 如若不然,这阴脉怕是被搬空了都不知道。 可柳白这情况,自是不能用常理去安排,他就算是搬空了,媒姑兴许也只会说好。 除此之外,便是其余人手了。 柳白这掌柜的下边,还有几个管事,其一是在乌鸡镇里有一个,专门负责联络接送等事宜。 其余几个,则都是在老狼山的围子里边,也即是柳白的坐下听宣。 一个是负责点灯走火巡查阴脉。 这点极为重要,一是要负责查探阴脉的挖掘情况,二来也要顺带清缴这阴脉里边滋生的邪祟。 新生的邪祟往往都还比较弱,若是不趁早清缴,等着其成长起来,成了“鬼铸身”,或是“秽”。 那可就麻烦大了。 余着还有一个管事,则是专门负责围子里边的大小事务,一应事宜。 这三个管事里边,除却下阴脉的那个也是养阴神的,其余的两个,都只是聚五气的。 余着那些办差走腿的,那就是烧灵体或是点三火的了。 一套下来,实力说强不强,说弱也不弱。 反正镇守这一地阴脉肯定是够的了,前提是没有别的势力过来争抢。 像是射覆堂如果有预谋的过来争抢,那么再多人也不够看。 最后还是得媒姑跟寇立三下场,才能有个分晓。 看完了这册子,柳白也算是对这阴脉有点把握了,嗯……过去就干腊八教的! 干他娘的! 见着柳白已经将手上的册子合拢,司徒红也是说道:“公子,这媒妁会的意思,倒像是将这阴脉上边那一层,都分润给你了啊。” “是这个意思,到时候你多拿点,别客气。” “奴婢不是这意思。”司徒红又道:“只是这个时候我们离开了岘山,甚至都离开了云州城这地界……那日落山。” 司徒红至今还不知道“日落山”的好处都已经尽皆落到了自家公子手上,还在惦记着这回事。 “放心吧,到时真要有消息了,咱再回来就是了。” 临着傍晚,媒妁会那边又差人过来,说给柳白办了什么送行晚宴。 又是被柳白推了,对他来说本就不过屁大点事,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最后也就是司徒红去外头食肆里边,炒了两个家常菜,外加切了斤烧制好的牛肉,将就着应付了一顿。 时至深夜,柳白见着面板上的属性点跳动了一下,他就掩门出去了。 夜晚的云州城里依旧喧闹。 有人白日里出来讨吃食,自然也就有人夜里出来过生活,像是赌坊或是怡红楼那样的地儿,总是到了夜晚才会人满为患。 外加还有些摸梁爬窗,或是阴暗里往返的人。 所以跟白日里也没太大区别。 柳白乘着马车,一路弯弯绕绕的这才来到了媒妁会附近。 今儿个估计媒姑还没走,所以柳白也不得已小心些,甚至隔着还有两条街道,就已经收起马车了。 一路摸到这媒妁会附近,柳白见着眼前的一处阴暗地儿,他一步跨入,就已经从人变成了鬼,溶于黑暗,消弭无形。 媒妁会守门的那山精自是发现不了他踪迹的,他所担心的,也就只有媒姑了。 也不知这媒姑是没在家还是怎地,柳白一路走到这沈若若的院子门口,也没见着媒姑现身。 柳白也就放心了。 熟门熟路的来到了沈若若的房间,结果发现她也没睡,她是一边在“吃”着阴珠提升气血,一边还有一个役鬼待在她身边给她蕴养着灵性。 这还是柳白头一次见着她的役鬼。 外表看着是一条小黄狗,小小的,看着约莫只有两三个月大,此刻正趴在她脚边,伸出舌头一下又一下地舔着她的脚丫子。 真就是一条“舔狗”了。 但好在,这舔狗还真舔的着! 柳白回想着自己上辈子见到过的那些舔狗,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许是被舔的脚底有些发痒,沈若若便是揪住这小黄狗脖子后边的那块皮毛,将它放到一旁,然后继续专心地看着自己手上的一本泛黄的古书。 一心三用,直至见着此刻,柳白才算知晓,原来沈若若能有现在的实力,也并非纯靠天赋。 她只是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努力着。 但现在柳白看见了,所以他现身了,他先是咳了咳,将那曲着雪腿坐在地面看书的沈若若吓了个哆嗦。 她抬头看清之际,刚想大叫,却急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小嘴,眼神当中的惶恐不言而喻。 柳白伸手敲了敲墙壁,微笑着说道:“把声音防住,别传出去了。” 沈若若颤抖着身子,“好……好……” 柳白都还没出招,她就已经快被吓哭了,但好在,还是从须弥里边取出了一张道门符箓,贴在了这地面。 顿时一股符文的波动便是蔓延过了整个房间,柳白见状,这才来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这一刻,柳白感觉自己就像是那种即将实施强暴手段的男子,然后面对这沈若若,还要她自己把衣服脱了。 虽说不是这回事,但这种感觉却是差不多。 “交代给你的事,你好像是忘了啊?”柳白笑吟吟地看着她。 “没……我没敢忘,只是我之前一直都在岘山里边,这两天才回来,一直没找着机会。”沈若若连忙解释道。 “我见着你们会主也一直都在会里啊,你现在一直不找机会,那准备等着什么时候?” 眼见着沈若若还想解释,柳白却已摇了摇头。 “我来不是为了听你解释的,我也没空听你解释,我来只是为了见成果的,但你很不努力,这么久了……也一直没见着成果。” 柳白说着已是站起身来,身材高大,眉心悬两道血色竖纹,头上还顶着双角的他,就这么俯视地看着。 威慑极大。 沈若若甚至都被吓懵了,只是一个劲的说着,“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 “别杀你?” 柳白像是失笑道:“但是留着你,你又不办事啊,留着你做什么?” “我办,我办!”沈若若用力点头,像是迫不及待的说道:“大人您给我半个月,不……十天,您给我十天时间,我肯定帮您把剩下的那半本术要来。” 见着沈若若的这反应,柳白只好把自己事先准备好的死蛇收了起来。 “行,那就按你说的来,我也不为难你。” 柳白颔首,“十天后,我再来一趟,你要是没办成的话……我也不会杀你。” “这岘山以南,临着乌蓬山那块,有个‘蛇谷’,里边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蛇都有,我相信……”柳白说着凑到沈若若耳旁,轻声道:“总有一款适合你的。” 沈若若又打了个寒颤,甚至小脸都已经被吓得铁青。 柳白见状,仰天大笑出门去。 “公子,你这种人真的是坏得很喂,就是个大坏蛋,当年娘娘行走天下的时候,可是杀了不少你这样的邪祟。” “哼哼,要是娘娘知道你变成了这样,肯定会亲自出手清理门户的。” 小草在柳白脑海里边嘀嘀咕咕的说着,柳白也听明白了它的意思。 小草是准备用这事来威胁自己了。 “哦,没事啊,反正到时我就说是小草教我这样做的。” “我一个还没到五岁的小孩,哪懂这些呢?肯定都是你这老小草教的。” 柳白说着也已经从这媒妁会离开了,于黑暗之中行走极远,最后变回了人形。 小草尴尬地笑了好几声,最后只是不停地说着,“好狠的公子”。 …… 翌日。 柳白也没什么准备,只是跟着司徒红一块,到了媒妁会门口。 田夫人,沈若若她们都在。 沈若若脸色寻常,丝毫看不出昨晚已经被柳白胁迫过。 媒姑也亲自在这送行,临行前,她还送了柳白俩红灯笼。 模样跟她住处门口的拿俩差不多,都是圆柱形,竹篾制成,外头只是简单的包了一层红纸,纵使是白天,这红灯笼里边都是亮着火光,像是小小的油盏盘子点着灯芯。 “一个挂在你马车上,一个等到了老狼山的围子里边,给那巡阴脉的老张头。” 媒姑叮嘱着说完,柳白又应了声好,旋即便是将这其中一个灯笼悬挂在车辕上头,出发了。 也没别的差遣,人手那边都有。 柳白去了走马上任便是了。 只是好久没见着四妹那个狐狸精,自从岘山回来后,就没见着了,也没收到信。 不知她去忙活什么了。 纸马车碾压在这石板路面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起先人多还不大好走,可等他们见着柳白马车上悬挂着的那个灯笼后,就纷纷避开了。 自东门出,离开了那拥挤的云州城后,道路就宽敞起来了。 马车疾驰,但车内却极为平稳,那些纸扎匠的手艺,都还是信得过的,柳白也就从车厢里边走了出来,坐在了司徒红边上。 看着周围的这一切,也让柳白有了一种回到当时跟马老爷一块除祟时候的感觉。 只可惜啊,现在的马老爷,都要自己帮衬着了。 嗯……有机会可以试试看,看能不能帮他也养出个阴神来。 “公子,奴婢能问个问题吗?” 司徒红拉着缰绳,小心翼翼的问道。 “咱俩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直接问就是了。”柳白言语随意,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 司徒红跟了这么久,甚至可以说是一路从黄粱镇跟过来的了。 对于这个小侍女,柳白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感情的。 “就是奴婢觉得,您完全没必要在这媒妁会里边折腾吧……” 在司徒红看来,的确是如此,她算是朦朦胧胧的知道柳娘子实力的。 所以她就觉得,以柳白的背景,自是没有必要在媒妁会这样的小地方折腾。 “你问的上一句是什么?” 司徒红想了想,才说道:“奴婢能问公子个问题吗?” “好的不能,你专心赶马车吧。” 柳白懒得跟她解释那么多,自顾回到车厢里边,开始琢磨起了《野火》。 他准备在老狼山的这段时间,先把这《野火》的第一门“身如野火”,给学会了。 他现在虽说命火强度已经跟养阳神的走阴人差不多了,但是其余手段多少还是差些。 等着学会这门“身如野火”之后,柳白估摸着他就能阴神斩阳神了。 这走阴走阴可是真难,柳白自觉自己各方面都已经很强了,但是想逆伐……依旧难如登天。 但是转念一想也确实是,毕竟大家都是这么走阴过来的。 每个都是在生死之间摸爬滚打不知多少,就像是昨儿个在积云山里碰见的那三个羊倌一样。 人家那经验,地道的很! 所以没理由自己一来,就能杀他们如屠狗。 马车颠簸了一天,柳白也不知在这山山道道里边,转了多少个弯。 但是好在,终于是在这日落傍晚时分,到了这乌鸡镇。 相比于黄粱镇,这乌鸡镇就要繁荣多了,毕竟这离着不远,就有一条大阴脉。 这看守阴脉的都是些走阴人,但真正下阴脉挖阴珠子的,却还是普通人。 这普通人在阴脉里边待久了,终日阴珠相伴,这气血自然而然的也就上去了。 这要是再偶尔撞见一个游魂,一番纠缠下来,气血灵性双足。 很容易就能把炉子烧起来。 这时候,再寻着那么一个老师傅,帮忙点把火,嘿,这一个走阴人,就成了。 所以这乌鸡镇的走阴人,自然要比别的镇子多。 再加上媒妁会跟腊八教齐齐护着这镇子,如此一来,这乌鸡镇想不繁荣都难。 马车到了这镇子的南头,在那路边立石旁,还蹲着一个打盹的伙计,左手手臂上捆着一束红线。 柳白自是一眼便看出来了,这是媒妁会的帮众。 烧灵体的“牵线”,女的叫做牵线女,男的叫做牵线郎。 “敢问可是城里来的新掌柜到了?” 这牵线郎连忙上前弯腰行了一礼,司徒红微微颔首,“正是。” “掌柜的请。” 牵线郎很自觉的上前牵住了这纸马,然后缓步朝着这乌鸡镇里头走去。 边走还边介绍道:“我们这儿乌鸡镇的管事都已备好酒宴了,老狼山那边的管事,也来了一个。” “需要巡夜的张管事走不开。” “老掌柜跟老监院也都守着阴脉,也走不开,只能等着掌柜的明儿个再去了。” 这牵线郎回着头说话,目光也是在柳白跟司徒红之间徘徊,像是想看出,到底哪个才是新任掌柜。 司徒红也看出来了,“我旁边的这位公子是掌柜,我是新来的监院。” 牵线郎一听,急忙放下缰绳,虚拍几下身子,便是在这街上大跪而下。 “小的王五,见过大掌柜的。” “起来吧。” 柳白多看了他一眼,算是记住了他的长相。 王五显然要的也就是这个,不然……他抢着这接人的差事来,是做什么? 不就是为了这点! “好嘞,谢过大掌柜的。”王五起身,也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自是又牵着马匹,走向了媒妁会在这乌鸡镇内的堂口。 约莫盏茶时间,柳白终于是见着了那门口悬挂着“媒”字大红灯笼的别院。 此时那院子门口都已是站了好些人在这等候,尽皆都是翘首以盼。 等他们见着王五牵着马匹回来时,两旁的帮闲便是点燃了悬挂着的鞭炮,高高举起手上的竹竿。 在这鞭炮声中,那俩管事也是笑着迎了上来。 拱着手,笑道:“见过掌柜的,掌柜的安康。” 他俩消息显然是要灵通许多,知道柳白才是那正主,因而也是跟柳白见完礼之后,这才转手向司徒红见礼道: “见过监院,监院安康。” 停了马车,这附近也已是有好些百姓被这媒妁会门口的动静吸引,驻足观看。 柳白翻身下了马车,朝其还了礼,然后便是听他俩互相介绍。 留在这乌鸡镇内的管事,叫做李顺宝,看着约莫四五十岁,是个长脸男子,还是个高低脚,像是早年受过伤。 老狼山围子里边过来的那管事,叫做许兆。 模样看着年轻些,像是只有三十来岁。 一身走山的武夫装扮,身后还背着一柄开山刀,行礼时也是姿态豪迈。 “公子,那三个养阴神的都没来嘞,只是来了两个聚五气的。” “他们摆明了是看不起你,或者说是舍不得这趟好差事。” 小草竟是还能看出点讲究,在柳白脑海里边嘀嘀咕咕地说着。 “肯定的,这么趟肥差,他们怎么舍得轻易放手?” “一会看这俩管事怎么说吧。” 柳白虽是在跟小草言语,但是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一路跟着进了这堂口,那些个媒妁会留在此处的帮众纷纷见礼。 “掌柜的,这宴席也已摆好,不知掌柜的是先吃饭,还是先歇会?” 留在此处的管事李顺宝笑着问道。 他俩听到点风声,说这新来的掌柜会很年轻,但是没想到……年轻的有点过了头,所以李顺宝的好多布置,也就都用不上了。 比方说那豆蔻少女,亦或是那最会疼人的妇人。 但既然摸不透,倒不如直接问了。 “先吃饭吧。”柳白休息了一天,也没什么好歇息的了。 “好嘞。”李顺宝笑着颔首,然后便是扯着嗓子喊道:“开宴”。 很快,这前边的大堂里边,便是有着一道道菜肴被妇人端着送上了桌。 柳白跟司徒红一块先去净了手,等着回来时,便是发现这一桌子的宴席都上好了。 能在大堂里边陪侍的,只有李顺宝跟许兆这俩管事。 见着来人,他俩立马起身,先是把柳白跟司徒红迎上了主位,而后才笑着解释道: “这宴可是这乌鸡镇特有的乌鸡宴,离了这,外头可是再也尝不到了。” “帮内好些个离开的帮众,有空了都还得回来尝尝,解馋。” “哦?那我可得尝尝了。” 柳白说着也就拿起了筷子,先是盛了碗最中间的乌鸡汤,放了红枣黄芪等一些上年份的药草,还冒腾着热气。 柳白抿了口,说了句“不错”。 他们几个这才敢动筷夹菜。 柳白年纪小,他们自然也就跳过了酒宴这一环节,单纯吃起饭来,这速度也就快多了。 吃饱喝足,他俩也没提别的事,只是介绍了一下这乌鸡镇的风土人情,又是说了些老狼山阴脉里边的事情。 比方说腊八教在这镇守的,都是谁谁谁,是什么实力之类的。 柳白只是默默听着,也不发表看法。 听着说完后,他也就跟司徒红一块,被请去了落脚的后院。 今晚他俩都得在这住一宿,然后等着明天天亮之后,再进那老狼山。 一番洗漱过后,柳白正准备上床,司徒红这才敲响了房门。 “公子,他们来了,说是有事要禀报。” “哦?” 柳白穿上刚脱下的鞋子,前去开了门,司徒红在这等候,那俩管事自是不敢进来。 “公子,咱这掌柜监院想要上任,估摸着怕是要动点手脚了。” 司徒红小声说道。 “只能说有可能。” 柳白不置可否,这媒妁会自是媒姑一人说了算,纵使里头也有些利益倾轧,但这种事情上边。 区区一个养阴神的“脉主”,怕是不敢违背媒姑的安排。 “先听听他们怎么说吧。” 柳白披了件崭新边的袄子,便是出了院门,李顺宝两人则是在这门口候着。 见着柳白出来,他俩先是躬身行了一礼。 “这么晚了还来叨扰掌柜的,实属抱歉。” “只是有些话……当堂说不得,只能现在前来禀告了。” “进来说吧。” 柳白让开条路,将他俩放了进来,最后一行四人来到这后院的客堂里头,各自安坐下来之后,李顺宝看了眼旁边的许兆,说道: “许老弟知道的多些,还是许老弟来说吧。” “嗯。” 许兆紧了紧身后背着的开山刀,而后沉声道:“属下下午下山之前,听着老掌柜的说,这老狼山里山高林子密,邪祟遍山野,还请新掌柜的小心些。” “哦?” 柳白立马打起了精神。 …… 与此同时。 血食城,城主府内。 红姐翘着二郎腿坐在主位上,底下则是坐着公孙仕,胡尾以及刘铁三人。 “红……红姐,小柳师兄说了,说我们进了城,可以去他那落脚。” 刘铁双手捏着大腿,略显激动的说道。 “找他做什么?”红姐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嗤笑道:“咱们有手有脚的,老娘还是个养阳神的……” 她说着身子忽而前倾,右手在她那修长的雪腿上边重重一拍,顿时留下了一道鲜红的巴掌印。 “这云州城,是时候有我们短刀帮的一块地了!” —— (之前月票加更那天,因为有事,后续的二合一少了3k字,所以今天特意补上,写了1w3。 有些书友发现后担心我逃票,这肯定是不会的,说了加更的,哪怕少100字,我也会补上,这点人品还是有滴。 这诚意,值不值月票?) 感谢许晴安的5000点打赏!谢谢大佬支持 (本章完) 第184章 天下攘攘【求月票】 第184章 天下攘攘【求月票】 许兆看着司徒红这个新任监院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心惊,甚至下意识都想着捉刀而出了。 一个养阴神走阴人面对面袭杀的话,他这聚五气的走阴人,基本上没有可能避得开。 但好在,司徒红的杀机虽是落到了他身上,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许兆放在桌面上的拳头松开,然后看了眼坐在主位,低着头好像假寐的柳白一眼。 一咬牙,他终是起身朝着柳白一跪。 “属下听掌柜前来,便是想着来这乌鸡镇迎接,这话是老掌柜见着属下执意要来,这才说的。” “此言若有虚假,掌柜的可凭此刀,斩吾头颅!” 许兆果真是那刚猛汉子,说完便是一把摘下了身后的开山刀,双手高举奉在身前。 柳白本就是低着脑袋,所以很自然的看清了这许兆的表现。 看着这急于投诚的属下,柳白笑了,抬起手,似要去拿这大刀。 许兆又往前送了送,眼看着就要到柳白手里,他却忽地屈指一弹。 食指打在这刀鞘上。 “铮” 刀身连带着刀鞘,便是钉入了身后的墙壁里头,许兆跟李顺宝陡然心惊。 “放心,我没有拿刀对着自己人的习惯。” “而且……杀你也无须用刀。” 柳白说话间,身后隐隐有着一道巨大的黑影浮现,在这昏黄的烛光下,那道黑影还是头戴鬼神面具。 一旁原本还在坐着的李顺宝见状,也是连忙从椅子上滚跌下来,来到柳白面前跪下。 “这掌柜的,看着年纪小,但是这拿捏人的手段倒是狠!” 李顺宝心惊,刚刚柳白唤出阴神的那一刻,他是真以为柳白要一刀砍了他。 而且……这掌柜的阴神,怎生的这样? 这到底是阴神还是元神? 心惊的不止是李顺宝,甚至就连许兆也是如此感觉,因而都是把头埋在地上,不敢抬起了。 “行了,起来吧,你们谁来说说这老掌柜的跟这老监院,是怎么个事?” 柳白身后的阴神又好似化作了一团黑色液质,流入了他身后漆黑的影子里头。 许兆跟李顺宝对视一眼,两人短暂的用目光交流之后,这才敢起身。 只是这次再坐下,也只敢用半个屁股挨着椅子了。 没发威的掌柜,跟发了威的掌柜,那都可以算作是两个人了,要是这时候还拿不清楚,他们也就谋不到这管事的差事了。 “还是属下来说吧。”李顺宝拱了拱手,又沉吟了片刻像是组织了一下语言,而后才说道: “这老掌柜的名叫李达,也是养阴神的走阴人,在这境界里边,也算是浸淫了数十年了。 虽说这看着是没了养阳神的那个命,但实力也是不容小觑。” 柳白听着微微点头,“直接说,他是怎么能混到这掌柜位置的吧。” 许兆紧跟着说道:“他是李化梅的堂弟,两人自幼关系极好,所以自从李化梅晋升证婚媒了以后,这李达就已经来到这老狼山当掌柜的了。” 媒妁会内,包括沈若若在内,一共有四个证婚媒。 田夫人负责掌管对外攻伐,吴姬对内,后来的沈若若还在打杂,而余着柳白一直没见到的那个证婚媒,就是李化梅了。 他在媒妁会里边,负责掌管的是众多怡红楼以及媒妁铺子。 或者说直接点,他掌管的是媒妁会内的财政大权。 这样一来,他将这媒妁会内最好的阴脉,分给自己堂弟管理,也就都说得过去了。 对上,媒姑肯定是不会在意这些的,她要的是能办事,能办好事。 对下……李化梅只会表示,堂下何人状告本官? “那个老监院呢?”司徒红蹙眉问道。 按理来说,这阴脉掌柜的是李化梅安排的,但这监院可就是媒姑的亲信了。 可现在看来,这亲信怎么也不亲了? “监院大人有所不知,这老监院名为廖康。”李顺宝苦着脸说道:“按照我们媒妁会的规矩,这每条阴脉的掌柜跟监院,都是两年一轮调,为的就是防止两个在一起久了,合谋生财。” “但这规矩是针对别的阴脉的,我们老狼山的这条阴脉……李达跟廖康这对老猪猡已经在这盘踞十二年了。” “嗯。” 柳白手指在桌面轻轻一敲,小小年纪的他,做出这老神在在的动作,似怪异,又似寻常。 “行了,你俩先下去吧,这事我已经知道了。” 柳白下了驱客令,他俩做属下的,自然是只有离开的份,旋即立马起身告辞。 “你的刀。” 柳白指着墙壁上插着的那柄开山刀,说道。 “是是是。”弯着腰的许兆连忙说着,然后从那墙上取回了自己的开山刀。 有着大刀在身,这一刻,他浑身上下的精气神又好似回来了。 走起路来,都更挺拔如松了。 小草见状则是在柳白脑海里边嘀咕着,“公子,这许兆练刀的天赋还算不错嘞,都快磨出刀势了。” “但可惜是个野路子,刀势在人,他却都是练到刀身上去了。” 小草小草,个子小小,头发不多,见识不少。 柳白默默记下这事,也没言语,直到看着这俩新收的下属掩门离去……司徒红这才开口说道: “公子,奴婢觉得媒姑是想借公子的手,将这老狼山的阴脉收回来……不知奴婢这么猜测的对不对。” 柳白喝了口这已经微凉的茶水,然后双手一撑,直接盘腿坐在了这椅子上。 “你继续说。” “以奴婢在媒妁会的这段时间来看,这媒妁会其实就是媒姑的一言堂,她看似对会里的事不大上心,但实则事事都看在眼里,只是没说出来罢了。” 司徒红边想边说道:“虽然不知道她为何对李化梅宽容了这么久,但这次,铁定是想借着公子这机会,敲打敲打他的。” 司徒红只说到这,但话里话外,她都有一个意思。 那就是媒姑在拿柳白当刀使…… “所以你真觉得,媒姑只是想敲打敲打这李化梅?”柳白笑着摇摇头,“这怕不是了,她应当是想直接将李化梅拿掉。” “这……” 司徒红杏目圆睁,似有些不大敢相信。 “公子,这……媒妁会总共就四个证婚媒,她还舍得直接拿掉一个?” “这媒姑……是个有魄力的。” 柳白轻声言语。 从先前商讨这事的情况来看,媒姑显然是猜到了点自己背后的势力,如若不然,也不至于做那卑躬屈膝的事。 可既然这脸面都已经丢了了,又怎么还会拿自己当刀子使? 这说不过去,再者说……媒姑应当也是不敢的。 一个刚从皇室手里抢东西的人,她怎敢拿对方当刀子使? 所以更可能的,就还是她要对李化梅动手了,等着拿了李化梅,那阴脉这边,就怎么都好说了。 自己要能拿下,那对媒姑来说就更好。 自己要是拿不下,媒姑那边也会派人过来,到时将这阴脉完好无损的送到自己手上。 那么现在来看,这主动权就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是上,还是等,全看自己了。 再者说……柳白可没忘了今天早上走之前,媒姑说的那句话。 送了两盏灯笼,一盏插在自己马车上,还有一盏,则是交给那下阴脉的老张头。 即是那个没来的老管事。 “公子,我去看看他们俩会在聊什么嘞。” 小草嘀嘀咕咕着说完,又咕咕哝哝的从柳白身上下来。 “他们不会发现?”柳白有些诧异,在他看来,小草不过是个游魂……嗯,跟了娘亲身边上千年,怎么可能是游魂? 但这外表看着的确就是啊。 “嘁,小小聚五气的蝼蚁,岂能发现我小草大人的踪迹。” 小草站在地面,趾高气昂的说着,可等着它要翻过这门槛时,却都一脚踩空,“哎哟喂”一声,滚了出去。 司徒红见了都想笑。 但却只能憋着。 “……” 同是这别院,但却在侧院的一处偏房内,许兆跟李顺宝两人到了这,桌上点着昏暗的油灯,除此之外,两人面前各有一壶烧刀子,桌子中间,则是摆放了一盘生。 “李老哥,对于会里的这些门道,你清楚,今儿个你就给弟弟交个底,这会里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许兆单手碾碎了生,又吹去那些红润的生衣,这才抛入嘴中,然后又就着喝了口烧刀子,只觉浑身通透,以至于刚刚在柳白那承受的压力,都淡了不少。 “咱俩现在这情况,基本上已经算是投诚了。” “这新掌柜要是能拿得下李达那头老猪猡的话,那自是最好……就怕万一啊。” “应当不至于,这新掌柜不管怎么说,都是会主派来的,这李达虽然要钱不要命,但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 许兆又是抿了口烈酒,“正面硬打他肯定是不敢,可就怕是那背地里的阴招。” “毕竟就跟他说的那样,这山阴里的邪祟,又或是纸伞会的杀手,甚至是腊八教那两个……只要有阴珠子赚,没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而且这新掌柜的真要是死了,来个死无对证,会主大人还能为了个死人,跟那位翻脸不成?”“你可别忘了,那位虽然只是证婚媒,但归根到底,他跟媒姑还是有着那层关系。” 此刻两人关起门来,说的自然都是些悄悄话。 “许老弟这么说……也在理。”李顺宝说着揉了揉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可就算如此,许老弟不是一样下山来接这新管事了?” 许兆听着这话,便是把自己刚端起来的酒碗又放在了桌面。 李顺宝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刚想着改口,但是许兆却已摇了摇头。 “当初我二哥跟我一块来的这老狼山,若不是那李达心贪……我二哥如今应当也是聚五气了。” 说完许兆也没了什么喝酒的心思,只是怀里抱着那把开山刀,自顾好似弹着琵琶,一手一断弦。 “这把刀就是我二哥送我的,这机会我已经等了十年了,我不可能再会错过。” 许兆说完,原本摇摆不定的身子倏忽坐直,然后转头看着一旁的李顺宝,问道:“李老哥不说说自己吗?” “我有什么好说的。”李顺宝哂笑道:“无非就是觉得,这天底下投胎占尽的便宜太大了,总得改改。” “那李达的天资也就是普普通通,完全是靠着那位证婚媒的堂哥硬生生地用好东西堆上去的,如若不然,也就是一块聚五气的料子。” 许兆听着自顾摇头。 “李老哥说的太大了,当不得真。” “那就说小一点?” “好。” 李顺宝说着端起酒碗,将那辣喉咙的烧刀子一口饮尽,然后轻轻拍打着肚皮,笑道: “看他不爽,自己又干不过,那就只能干他娘的了!” 许兆听完也是眼前一亮,然后分别给两人的酒碗倒满,再一碰杯。 “干了!” “来,干!” “……” “倒是两个妙人,至少活着挺真实的。” 柳白听完了小草的讲述,也感慨的说了句,然后翻身继续睡了。 “不是,公子你怎么睡得着的?这又是邪祟,又是纸伞会的,你就不害怕?”小草蹲在柳白身后的床垫子上,还用力推了推他。 柳白懒得搭理,已是打起了呼噜。 …… 老狼山深处,一处木栅栏打成的围子里边,一栋栋木刻楞成排。 时至深夜,四周狼嚎虎啸遍山野。 黑暗之中,似乎还有一道道鬼影在这围子外头影影绰绰,这大部分屋子都已经漆黑,唯有这围子最深处的那栋木刻楞里边,还有昏暗的光芒亮起。 倒并不是说这屋子里头有人,而是因为这屋子里边,有洞。 下这阴脉的矿洞,便是被安排在了这里,所以按照这老古人留下的规矩。 阴脉洞口前得有长明灯,如若不然,下阴脉的【采珠人】就会找不到回去的路。 最后迷失在这阴脉之内,成为那浑浑噩噩的亡魂精怪。 此时,在这洞口下边,在这阴脉的其中一条支脉里边,在那苍青色的岩石底下,正坐着两位走阴人。 二人尽皆是那养阴神的实力,也正是这阴脉的掌柜跟监院。 穿血衣的是掌柜李达,穿黑衣的是监院廖康,两人此刻坐在此处,面容难看。 “退一步吧,老李,咱哥俩回去,有李大人那一层关系在,咱俩总不至于死的。” “留在这负隅顽抗……媒姑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廖康犹是在劝着。 李达听着一巴掌拍在大腿上,“他娘的退一步越想越气!” “那女的,当年若不是我们李家收留了她,她能有今天?呵,现在倒是好了,自个有出息了,就把我们李家搁置一边。” “呵呵。”廖康只是苦笑。 事到如今,他只有后悔,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禁不住这李达的考验,贪墨了那笔阴珠。 “老廖,你也别这态度,媒姑那狗娘养的是什么德行你也清楚。” “你当了这老狼山的监院,你真以为自己回去,还能活?” “媒姑既然决定了要对咱这老狼山动手,还会讲情面?再说了,她跟你……有什么情面好讲?” 李达目光鄙夷,言语嗤笑,这都十几年了,廖康是什么性子,他会不知道? 就一软脚虾罢了。 只要稍微给点压力,他立马就会认怂。 就像现在一样,李达只是这么一说,廖康立马就变了脸,而且还是这脸上的表情一阵阴晴变换。 “也是……”廖康的苦笑变成了冷笑,“老李你回去还能活,但我回去……真就是死路一条了。” “也罢!不知老李你到底做了什么布置?到时再加上咱俩,怎么都应该能拿得下吧。” 眼见着廖康终于是松了口,李达也就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早这样多好?咱哥俩齐心,这么多年多少风风雨雨的不都过来了。” “相信这次肯定也行的。” 两人说完也就凑近了些,好似两个恶鬼在这窃窃私语一般。 “我哥那边,两天前就已经将消息传给我了,我得到消息后,也就托人在纸伞会发了纸伞,请的人手应该也已经到了。” “应当是养了阳神的吧?”廖康试探性的问道。 “那必然是。”“事情都已经到这地步了,只要能把事办好,多点阴珠子,那都无妨。” 李达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廖康又问道:“几个?” 李达伸出左手,竖起中指跟食指,“俩。” 廖康又道:“我这些年也存了不少血珠子,要不我这再出点,咱凑这么四个养阳神的纸伞众,稳妥些?” “明日他们便要上山了,老廖你现在说这话,不觉得晚了吗?” 看着李达开略有讥笑的眼神,廖康又是懊恼,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下决断,如若不然,这机会就能再大些。 “那……那你还有别的布置没?” “有,还请了巡游的老仙家,也是铸身许久了,到时封住这场子,省得让魂跑了。” “腊八教那边?” 说起这事,廖康声音都小了许多。 “腊八教?串通他们谋害自己会里的兄弟,被媒姑知道,那可是要被剥皮的。”李达故意拔高了音量。 廖康被吓得打了个哆嗦,但是反应过来后又是问道:“那你串通了没?” 李达看着他这副被自己吓得一惊一乍的表情,心中虽是鄙夷,但是表面却没再表现出来。 毕竟按照李化梅的事先安排,如果不是最后的那条路的话。 那么自己就还能找个……替死鬼。 “那自然是串通了。”李达双手一摊,“都这时候了,还分什么彼此,咱哥俩能活下去才是硬道理。” “这倒是这倒是。” 廖康连连点头称是,“还好有老李你在,不然这趟子事下来,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没事,有老廖你在背后默默支持着我,那就够了。” 李达又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说道:“还是回去歇会吧,等着明早起来,那会是一场恶战。” “好好好。” 廖康弯腰点头。 见着他这副应和的模样,李达也是没了说话的心思,旋即转身去了阴脉的主脉,然后又循着那条已经被踩的油光发亮的石阶,上了地表的围子。 廖康始终在这守着,直到听着李达已经推开了地面上头的那扇木门,他这才放心的从这条支脉里边出来,然后深入约莫三十丈,路过了两条支脉后,他进入了这第三条支脉。 一路深入,最后在一个转角处,他见着了一副……白骨骷髅。 这白骨骷髅身上披着一件蓑衣,头上也带着斗笠,倚坐在这地面的乱石堆中。 像是个老死在这的渔夫。 廖康到了这,便是蹲在这白骨骷髅旁边,耳语几句。 等着他说完,这白骨骷髅嘴巴微动,发出颌骨开合时的“咔咔”声响。 廖康显然不是第一次跟这白骨骷髅交流了,因而哪怕是这样,他都听懂了这骷髅的意思,点头应了几声“是”,他也就躬着身子告辞了。 无人的阴脉里头,这死去的骷髅眼里忽然燃起了两盏深蓝色的鬼火。 像是它长出的……眼睛。 —— (晚饭的下饭菜奉上,晚上还有,求月票) 感谢书友20220315192340327的2000点打赏,感谢许晴安的566点打赏 (本章完) 第185章 阴神出手【求月票】 第185章 阴神出手【求月票】 柳白是被乌鸡镇的乌鸡叫醒的,小草叫嚣着要杀光乌鸡镇所有的乌鸡。 说这小东西,竟然敢吵着自家公子休息。 柳白起床后还缓了一阵,哈了口气,在这屋子里边都能见着白雾了。 说明这天,是真冷了。 但对于他这养阴神的走阴人来说,自是没什么差别,他甚至还洗了个冷水脸让自己清醒些。 等着他将一切都收拾好,跟司徒红一块从这后院走出来时。 许兆跟李顺宝两人也都换了身走山的劲装,今儿个跟柳白一块前往老狼山的,只有他俩。 早饭也都是路上吃的,柳白对这些没讲究,就着白水吃了俩馒头,便算了事。 听着他的安排,马车也是只用了一辆。 柳白跟司徒红坐在车厢里边,许兆跟李顺宝则是充当了马夫的角色,总之是将出行压到了最简。 起先李顺宝还说多带几个人手,但是柳白想着哪怕带的再多,也都是些送死的,就不要了。 至于李顺宝跟许兆俩人,好歹是聚了五气,真要打起架来,就算帮不上忙,但自己腿应当是能腿掉的。 他俩架着马车,从这乌鸡镇的西边离开了镇子,踏上了山道。 沿途所过,柳白还真见着了许多乌鸡,白毛黑脚,个子也很大。 小草一直嚷着说去抓几只回来,但都被柳白制止了。 可以当着面抢,但是不能背后偷。 尤其是偷弱者的东西。 而还是早上那会,李顺宝就已经给了柳白一份堪舆图,老狼山及这乌鸡镇附近的堪舆图。 他甚至还在上边重点标记了两个地点,是极有可能埋伏动手的点。 其一叫做聚阳潭,位置正是这山道过河处,河道里头有口深潭。 至于为何叫做聚阳潭,李顺宝也在这堪舆图下边写出来了。 说是早年这潭水里边有个水鬼,专门用头发捆那过路行人,后被一位路过的道士斩杀后,为了镇那水潭里残存的阴气,便是讨了个口封。 将这口原先不知名的水潭,改为了聚阳潭。 若是有人埋伏着偷袭,那个聚阳潭里就是个好地方。 第二个地点,则是一个山窝窝,叫做老槐坳。 山里的名字大多都是这样,一听便是知道,那个山坳里边,多半是有棵老槐树。 虽然简易,但也极为好记。 李顺宝之所以会怀疑这地方,则是因为这老槐坳的林子极密,还大多都是些聚阴气的阴木。 邪祟暗障繁多,也适合偷袭。 收起了这堪舆图,柳白也就和司徒红一块从这颠簸的马车上下来了,山路出奇的崎岖,满都是裸露的石头。 李顺宝则是一个劲的说,等着过两天,就找镇子里当闲的百姓,来将这路填平些,也好让掌柜的好走。 柳白则是看出了点不一样的意思,再问,走在前头开路的许兆就开口说了。 “运送阴珠的都是些纸轿夫,挑着木箱子,走这崎岖的山道便是很容易摔倒,一摔倒,里头的阴珠便会撒出来。” “这时候就有第二道火耗了,在咱这,也叫做过路钱。” 司徒红听着都有些错愕。 他们司徒家总共也就那么两条阴脉,像那老树林子深处的那条,更是被四家分润。 所以每到了运送阴珠的时候,那都得是有老祖前去接应,哪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也是那老掌柜的安排的?”司徒红问道。 “嗯。”李顺宝点头,“前几年还好些,但是近两年采出来的阴珠少了许多,他们第一层的火耗没捞够,这才想到过路钱的这法子。” “后来也就不允许我们修缮这山道了。” 司徒红露出一副长见识了的表情,“那腊八教的呢?” “腊八教的不走这块,他们走的另一条道。” “你们都回去吧,你们等着明天再出发。”柳白倏忽开口,便是让他们三人驻足。 “公子你……” 司徒红更是情急之下,直接喊了柳白公子。 也不知李顺宝两人有没有注意到,总之他们也很是惊诧的看着柳白。 “那掌柜的你……” “我自己一个人过去就好了。” 柳白神色寻常,好似在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事实上他说这话之前,也都已经深思熟虑许久了。 甚至当他看见那张堪舆图的时候,就已经在想着这事了。 如果李达他们真的在纸伞会请了人手,那势必就会是养阳神的打底。 而不会去请那养阴神的走阴人。 既然如此,那么不管是李顺宝还是许兆,甚至是司徒红,就都当不得用了。 还有丧命的风险。 自己也是迫不得已得循着山道进山,最终落入他们的埋伏。 但要是自己一个人呢? 不管这路上有着多少埋伏,直接绕道前往老狼山的围子里边,先去将李达那俩老东西给干了,然后再沿着山道回来,来个埋伏之后的偷袭。 这样一来,才算是有点意思嘛。 这按着别人的剧本走什么? 要动手,那就得让别人按着自己的剧本走。 司徒红自是第一反应就是觉得,是柳娘子要出手了,不方便被外人见着,所以立马点头答应下来。 原本还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李顺宝两人,见着司徒红都答应了,他俩自是不敢多说什么别的,只是叮嘱柳白路上小心。 眼见着他们三人都沿着上山的道路回去了,柳白也就放下心来。 小草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从柳白背后跳上了他的肩头。 然后小手一挥,呼喊道:“接下来,是公子的猎杀时分啦!” 柳白配合的从人变成了鬼,小草也是如往常一样,吊在了柳白身后,像是个小小的玩偶。 柳白身形笔直窜起,离开这山道,不过眨眼间便已升入云端。 他居高临下俯视望去,顺着这蜿蜒的山道,很快便是在这山道的尽头找见了老狼山的围子。 这若是他自个走,恐怕又是得大半天才行,但现在,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他身形就已经落到了老狼山的围子里了,还从鬼变成了人。 此刻犹是清晨,一众采珠人都三五成群的朝着最里头的屋子走去,那里大门敞开,一眼便是能看出,下阴脉的口子,就是开在了那里边。 采珠人都是些寻常山民。 而留在此处的那些个走阴人,那些个媒妁会的帮众,也是早早起来,一个个的精神抖擞,四处观望着。 估摸着是在等柳白这个新掌柜的过来了。 而在这人群里边,柳白也是很容易就找见了那两个养阴神的走阴人。 掌柜李达跟监院廖康了。 他俩站在这围子的最前头,隔着也有点距离,两人都是没有搭话,而是默默看着进山的那条山道。 突兀出现的柳白自是很快就被别人发现,当然主要还是因为他的长相外貌。 一个陌生少年忽然出现在这深山老林的围子里边,没有惊呼一声邪祟就已经算是很好了。 “你……你是谁?” 有个烧灵体的牵线郎壮着胆子问话,但柳白却是理都没理。 这里的骚乱,很快便是吸引了李达跟廖康的目光,他俩回过身来。 见着身后突然出现的少年,李达目光明显一紧。 他是晓得柳白的,所以此刻见着这怪异,自然也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柳掌柜的?” 李达刚一出声喊话,廖康就已经驱赶着那些媒妁会的帮众了。 他们也不傻,自是知道这里即将要发生什么,因而一个个的都挤着去了阴脉口,逃入了这地底。 见着这偌大的围子里边,很快便是人手一空。 柳白这才问道:“你要杀我?” 李达见着柳白身后并无别人,再加上事情态势也都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那自然是再没什么隐藏的必要了。 “不是我要杀你。”李达答道。 “那是谁?”柳白再度问道。李达回答道:“大势要杀你。” 柳白听着这跛脚话,忍不住失笑道:“大势?你也配叫大势?” 李达没再言语。 此时的他背对着东边,面朝着西边,因而影子正在他的前头。 于是……他的影子变得浓郁了。 阴神随时将要浮现,随之还要一块动手的,还有始终都没曾开口的廖康。 他的阴神同样跟着浮现,柳白见到这情形,终于是笑了。 这走了一路,终于遇到了合适的动手对象,怎能不让人喜悦? 于是……他点了火。 两肩扛头顶,三盏肉眼可见的淡蓝色火苗只一出现,便是让李达变了脸。 他们自是都没见过,不知晓柳白这是什么诡异手段。 但却不妨碍,他们要动手了。 两个阴神出现后,也没急着上前,两团黑影飘在这围子里边,所过之处,都有着一个个小人从地底爬出。 这些个小人,尽皆都是穿着大红喜衣。 一个个模样小巧,很是可人,当然,前提是忽略掉他们那一个个惨白的小脸。 看这情形,应当也好似媒妁会的手段了。 柳白双手一合,再度撑开,命火就已经燃遍了全身,他整个人也就化作了火人。 四周好似鬼影绰绰,阴风阵阵。 有些个小人摁耐不住,冲将上前,似是想要将柳白一口啃噬。 可还没等着他们近身,就已经被柳白身上的命火烧成了一道黑烟。 李达两人见状,也是愈发心惊。 眼见着他们已是催动这四方小人上前,柳白却是不再理会,身后的影子霎时浓郁,下一瞬直接撑起。 丈高的阴神只一现世,立马震碎了那众多小人。 以至于李达两人的阴神,都下意识的却步。 此刻相近,他俩的阴神都只是模糊的黑影,甚至于连人形都看不出,个子也很小,甚至都比不过他俩高。 但反光柳白的阴神呢? 身形丈高,身披鎏金边的黑色长袍,脸上还带着一张鬼神面具。 柳白驻守其身前,心念只是淡淡的说了两字。 “动手!” 旋即他身后的阴神便动了,过往随风,几乎是趁着那俩阴神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冲到了他们面前。 而后柳白的阴神左右手各持一个,捏住它俩的头颅。 柳白还没琢磨过阴神如何施展术,所以就在他想着,该怎么动手的时候。 他的阴神自己动手了…… 他左右手各自捏住,然后将他俩的阴神在自己胸口猛地一拍。 “啪——”地一声。 两道阴神各自稀碎。 其速度之快,甚至连柳白都没反应过来。 而李达两人在没了自己的阴神后,也是脸色瞬间泛白,甚至还直接喷出一口心头血,跌坐在地。 “就……就这?” 火光氤氲之中,柳白错愕的看了眼自己的阴神。 这究竟是他们太弱了,还是自己的阴神太强? 柳白又难免想到了自己凝聚阴神之时,问了娘亲,结果柳娘子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至于此时,柳白的阴神也是再度上前,走到了李达两人面前。 左右打量的同时。 李达跟廖康也是没了丝毫血色,五气聚阴神,打散了他俩的阴神,就跟打散了他们心中五气差不多。 走阴人没了五气……那基本上也就不用再走什么阴了。 所以哪怕柳白此刻不再动手,他俩也活不长久了。 柳白没动,但是李达的目光却也是落在了他身上,绝望悲戚的同时,他的目光之中也是带着一丝……讥讽? 柳白不知他为何会有这样的神色,总之是听着他开口说道: “不用高兴的太早,我在下边等你。” 言罢,他发出一丝绝望的长啸,可还没等他喊完,柳白就已丢出了一座小山。 在其手上时,这小山还不过巴掌大小,但是等着他丢出后。 这小山就已经化作了人一般高,随即砸落,打中这李达的身体,只这一下,便是将其砸成了肉泥。 阴神杀阴神,柳白杀肉体。 “老……老物件?” 一旁的廖康见此情形,失声喊道。 可转念一想,哪是见过这么凶狠的老物件? 柳白抬手间,则是将这小山锥收了回来,心中难免感叹……好兄弟的东西,就是好用。 这小山锥,便是他当时从丧葬庙香主手中抢来的那件残缺奇宝。 而这也是柳白头一次拿来对敌。 效果也不是一般的好,因为刚刚他明显的感觉到了,李达是想跑的,但柳白丢出奇宝后,他就跑不了了。 眼见着他手托小山锥,命火灌注,又是盯上了余下的廖康,背后却忽地响起了一道苍老的声音。 “将他交给我吧。” “嗯?” 柳白阴神回头,得见身后真相,只见最后头的那屋子门口,不知何时已经站着一个老翁了。 他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像个渔翁的同时,满脸褶皱。 露出的手臂上头,也全都是老人斑。 同样的,他也是个养阴神的走阴人,见此情形,柳白就已经猜到他是谁了。 “我是媒姑的人。” 这老张头也是直言。 他说了,柳白也就信了。 于是他也就收手,见着这老张头过来,将好似死狗似得廖康提起,然后回到柳白面前,单手守前,鞠了一躬,而后沙哑着嗓音说道: “见过掌柜的。” 柳白点头,翻手间从须弥里边取出了另一盏红灯笼,递了过去。 老张头连忙将廖康丢在地上,然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再一弯腰低头,双手虚托而起,从柳白手中接过了这提盏灯笼。 双手接过后,他这才抬头,而后解释道:“我老了,受不了太久了,总得有人接着我的活干下去。” 说完他低头看着廖康,说道:“他就挺适合的。” 柳白不太懂他说的是什么,只得“嗯”了一声,然后见着他又提起廖康,下了地底。 直到他走后,小草才探头说道:“公子,我说这阴脉怎么都不闹大祟嘞,原来是有守脉人在这守着。” “守脉人?什么守脉人?” 柳白没听过这个讲究。 “哎呀,公子这都不知道,守脉人就是守脉人啦,跟地勘一样,地勘是能寻龙找地脉的,这守脉人就是能守着阴脉,不让闹大祟。” 小草能给柳白解释这些,它就很是自豪,“你别看着他现在还好嘞,其实他早就已经快死了。” 柳白又是多看了眼那老张头所踩过的地方,果真是有着淡淡的死气。 但这他也就懒得管了,他转身,身后阴神归位,他也是再度看向了来时的那条山道。 山道深处,树影斑驳。 “公子,你要去杀了他们吗?” 柳白想也不想的回答道:“我的阴神都还没摘下过面具,怎么可以不去试试呢?” 小草听着这话,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那到时公子说一声,小草肯定得先藏好。” —— (日万达成,夜宵奉上,求月票) 感谢书友20220315192340327的500点打赏,感谢守林的300点打赏 (本章完) 第186章 摘下面具的阴神【求月票】 第186章 摘下面具的阴神【求月票】 在柳白看来,这老狼山跟老树林子也没多大区别,都是中秋一过便是漫山遍野的红黄一片。 叶子也是满树满树的落,铺就在这山道上,踩上去也软软的。 就跟柳白当时踩在红姐腿上的感觉,差不太多。 正当他想着从这围子里边离开的时候,却忽又听到背后传来那老张头的声音。 “忘跟掌柜的说了,那李达从外头请了不少人手过来。” 柳白没动,老张头则是继续说道:“老朽知道的,他就已经请来了两个养阳神的纸伞会众,还有一个是狐老坡的那老仙家,也已经铸身许久了,以及腊八教那边,也可能会有人要动手。” “哦?他跟腊八教搅活到一起了?”柳白不在意那些阳神鬼铸身什么的。 他在意的是这点。 “嗯,狗急了跳墙,没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老张头说着又沉吟道:“掌柜的能自信来到这,手段必定极高,多的老朽也就不说了,主要是那仙家……掌柜的得小心些。” “狐仙家擅手段,掌柜的切不可大意。” “嗯,谢过老先生了。” 柳白真心实意的道了谢,老张头口呼了句“当不得”,两人也就各自分开了。 一下地,一走山。 “公子,我再给你说说这守脉人的讲究呗,这要想成为守脉人啊,就得把自己变成半鬼,因为只有成了半鬼,才能更好的骗鬼。” “而且守脉人往往都是活不久的,因为守脉好像是用到了他们的寿命,寿命可是大讲究,这个小草不太懂。” “得问娘娘才知道。” 小草絮絮叨叨的说,柳白也就随意听着。 他更多的还是在想着,接下来的这场打斗厮杀。 两个养阳神的纸伞众,外加一个鬼铸身的老仙家……也不知是李达太看得起自己,还是他太想活下去了。 且不论要请动那老仙家,得费多少好东西,单就是那两个养阳神的纸伞众……柳白估摸着,没有个百八十颗血珠子,都别想请得动他们。 外加上那老仙家,啧,看来这么些年,这老东西在这是真没少捞。 只是为何……没见着他的须弥? 按理来说,这种敛财的老登,肯定是会想方设法的搞来一个须弥的。 柳白没去细想,等着许兆他们过来,多半还能问出点别的消息。 还有就是那腊八教众了,李达既然和他们有了点牵扯,再加上他临死前说的什么大势要杀……柳白就已经隐隐有点猜测了。 但也不确定,相信到时自会见分晓。 柳白沿着这山道一直往前,下山又登山,等着上了一处山岗,踩在这当阳石上时,他取出须弥当中的堪舆图看了眼。 再往前,就是李顺宝所标注的老槐坳了。 那纸伞会众以及老仙家若想袭杀,极有可能便是在这里……山高林密,老树横生。 柳白也能看出,前头这山坳里边的林木,的确是比别的地方,都要葱郁许多。 林子当中,也间或有着凉风吹来,但却没见着那株老槐树。 柳白想了想,还是从须弥里边取出了三支蝇头香,以及几张血钱。 手搓燃了香头,香尾则是插过了这两张血钱。 三香敬奉天地人,两钱上供山与水。 这都已经上了神香了,待会若是再一不小心打死了仙家,那柳白也不用受那因果缠身之苦。 就跟进了道场不得点火的规矩是一样的。 这也是走阴人的规矩。 柳白这次既然打算了是用走阴人的身份去对敌,那自然也是遵循些走阴人的规矩比较好。 将这神香插在了山道里边的空旷处,柳白也就再度上路了。 这次,又是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柳白估摸着要是正常来说,应当早就已经走到了的。 但这山道却好似无限长一般,无论他怎么走,都好像始终走不到这老槐坳里头。 只得在这山岗子上打转。 发现这点后,柳白也就停步了。 四周都是些上了年纪的杉树,地面也掉了许多枯黄的刺,正当他想着点火之际,前头的山道旁,忽然蹦跳出了一只灰狐,姿态苍老,两颊生须,身上还披着一件泛黄的破烂麻衣。 只一出现,便是有着一道淡淡的香火以及浓重的狐骚味弥漫在四周。 老张头口中的,那鬼铸身的老仙家,现身了。 “别再往前了,那俩纸伞会众都在等着你,再去,就是送死了。” 灰狐人立而起,嘴里也是发出尖利的叫声。 “公子,是这狐仙家的幻术!”小草在背后惊呼道:“狐狸狡诈,信不得!” 柳白正欲点火,却又听那灰狐口吐人言,“你炉子烧的很旺,你要在我这鬼打墙里点了火,势必是能破开,但你很快就会被他们俩盯上。” “你想放我走?”柳白问道。 “桀桀。”灰狐怪笑道:“你既然能从老狼山的围子那边过来,李达那废物猪猡肯定已经被你杀了。” “既然如此,你又逢山烧香识得事故……放你走了又如何?” 看着这笑容奸诈,两头通吃的灰狐,柳白也算是对这狐仙家有了更为清晰的认知。 只可惜,老四那狐女,看起来却好像是不太机灵的样子。 “那我若是执意要往前走呢?” “那我就不拦你了,甚至还要联手一块杀了你。”灰狐说的很是坦然,“毕竟收了那李达不少好东西,真要一点事都不干的话,有损道行。” 柳白沉默了一个呼吸的时间,倏忽点燃了三盏命火。 说再多都无用,不如手底下见真章。 旋即眼中好似变得清明,耳边犹是响起了一声狐狸的怪笑,还有言语。 “果真是那初生的牛犊不怕虎啊。” 但是前方山道上,却已不见那灰狐的身影。 柳白又回头看了眼,自己点过火的神香,还就插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看似走了许久,但实则却只过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 也就在这时,柳白耳中忽地听到“咔嚓”一响,前后两道身形近乎同时落地。 “我道一声好找,竟是已经到了我们兄弟身后。” 前头的这纸伞会众手上提了个被白布盖住的竹篮,身材敦实,面容发黑,额头处还扎了条白巾,像是戴孝,又像是个农夫。 “抢了先却又不敢动手,啧啧啧,不愧是老仙家。” 背后声音尖细,阴阳怪气。 柳白命火燃遍全身的同时,又回头望了眼,只见身后这人明明是个男子,却打着厚厚的粉黛,身上穿着也是件粉袍,显得不伦不类。 但相同的是前后这两人,身上都是带了把纸伞。 前边的敦实男子则是身后背着,后边的娘娘腔则是装模作样的夹在腋下,连此刻抽出来的姿态,都让柳白觉得作呕。 所以他决定……一会先杀这个娘娘腔。 “你这是,本源之火?”敦实男子不愧是纸伞会众,出自这横跨三大国的组织,见识是有不少的。 见着柳白身上的命火怪异,也是当即认出了由来。 “不会是前些日子,岘山里边的那个本源之火吧?那不是被你们大楚的皇族取走了吗?” 背后的娘娘腔也是好奇着问道:“你这么有本事,从姬家的手里抢东西?” “你猜。”柳白说道。 “有什么好猜的,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有道理要讲,跟我们会主讲去。” 敦实男子见状,当即从他提着的竹篮里边拿出了一样东西,丢了过来。 柳白起先见着是一个馒头,可等着这馒头落地之后,却是变成了一条斑斓大蟒,扭动着身躯就要朝他扑来。 这下若是中了,柳白这小小的个子,还不够这大蟒一口吞的。 背后,那穿着粉袍的娘娘腔也是掩嘴轻笑一声。 紧接着身形晃动几下,便是一分为三,齐齐朝着柳白走了过来。 这山岭四周,更是陡然升起了灰色的雾瘴,笼盖住丛林。 隐约之间,好似有着一头头巨大的狐狸虚影窜在四周,鬼魅异常。 那鬼铸身的老仙家,同样也是动手了。 看着这四周的一切,柳白终于是感觉到了一丝压力……这就是养阳神的手段么? 果真是有点强度了。 浑身上下都燃烧着淡蓝色火焰的柳白,双手合十一脚剁地,紧接着他身上的命火就好似不要钱一般汹涌而出,直接化作一道火浪席卷四周。 也不用什么技巧,主打的就是一个大力出奇迹。 这被本源之火加持过的淡蓝色命火一经出现,便已是有了阳神走阴人的威势。 命火燎过,首当其冲的那斑斓大蟒立马被烧的原地翻滚,最后尾巴拍打着钻入了丛林。 身后那刚想着上前的娘娘腔也是身形飘起,不得不避开。 命火燃烧进了密林,将那些逐渐逼近的灰雾都烧散了许多。 只这一下,便是逼得他们尽皆退开。 许是瞧见了柳白的笑容,身前那敦实男子则是好心劝诫道: “小孩,火……不是这么玩的。” 言罢,刚滚入草丛当中的那斑斓大蟒倏忽化作了一道无形的命火,于空中划过匹练,直奔柳白而来。 身后那娘娘腔也是再度出手,这一刻,他其中一个身形陡然消散再合拢,便是化作了一蛇身人首的邪祟。 活像那老树林子当中的美人蛇。 不仅如此,它甚至真的口吐人言喊道:“柳白!” 声音怪异,腔调古怪,柳白下意识就想着张嘴应上一声,可都见着快要把嘴张开了,他才惊觉过来。 这手段,倒也是诡异的很。 “要玩火是吧!” 柳白左手一探,一旗杆断裂缺失的火灵幡便被他握在了手里,命火汹涌灌注,然后顺势一挥。 一道蓝色火龙席卷而去,撞上了敦实男子唤出的命火。 二者相撞,那寻常命火当即被烧的粉碎。 只这一下,高下立判,而且不仅如此,柳白这火灵幡挥出的火龙再度汹涌上前,似要一举将那敦实男子吞噬。 后者根本没曾想到,柳白竟会有这手段,他顺手一抛,竹篮里边又是两颗馒头被丢了出来。 他一脸的肉疼,也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两颗馒头化作两层龟甲,这才将柳白挥出的命火挡住。 “如何,我这一下,值几个馒头?” 柳白嘴上说着,手上却没停,就这么一会功夫,他又已经丢出了第二件奇宝——小山锥。 虽是残缺破败,但他这阴神小打小闹一下,还是行的。 丢出后,这小山锥便是自行盯住了身后的娘娘腔,而且还不是他那分身幻化出来的邪祟怪异。 直接就是他的本体。 他也是面露惊慌,眼见着那小山在他面前越来越大,他连忙把头一压。 柳白也是没见清他用了什么手段,只是知道他的位置跟那邪祟分身的位置交换了一下。 柳白的小山锥直接砸死了那美人蛇,他本体则是躲过了一截。 可饶是如此,他也是身体受创,吐出一口鲜血。 “这是火坛主的火灵幡,还有丧葬庙香主的小山锥……怎的会在你手上?!” 敦实男子见识极广,哪怕柳白手上的奇宝都已经残缺了,可依旧被他一眼认了出来。 柳白也不惊讶,这云州城里有奇宝的,本身就只有那么几个。 所以名声传的开,也正常。 寻常人等可能识别不出,但城内养了阳神的,大多都是晓得一二。 自己只要想用,也就难逃被人发现的命运,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死人是愿意保守秘密的。 “为什么?当然是他们送给我的啊,难不成,还会是我抢来的不成?” 柳白抬手间,小山锥再度回到了他的手掌心,但是那美人蛇的分身,却已稀烂。 可就在这时,他忽地侧身,一道灰影就是从他刚刚闪开的位置冲了过去。 若是没有闪开的话,刚那小山锥,还真就被那道灰影给抢走了。 “都是老仙家了,还干这偷鸡摸狗的行当,也不怕遭了人笑话。” 柳白言语落下,灰影便是在那草丛当中人立而起。 活像那讨口封的狐大仙。 “你们还不快些动手,这小子诡得很,保不准就有人来救!” 它一语说完,扭头便走。 随即柳白这一前一后,便是各有一道滚烫气息升起。 这俩纸伞会众体内各自走出一道散发着莹莹白光的身影,相比较于阴神,这阳神就已然是能看出人形了。 但依旧只能看出一个人的轮廓,五官面貌依旧是模糊不清。 可好在,不同于阴神的矮小,这阳神终究是有了一丈之高。 这俩走阴人,唤出了自己的阳神!柳白见状终于是露出一丝满意,这等了这么久,终于是找到养阳神的走阴人试试水了。 他身后的影子涌动,好似黑色的液质不断汇聚。 最后那脸带鬼神面具的阴神直立而起,黑金长袍在这阴风之中猎猎作响。 这场景再度让这俩走阴人心惊。 若非隔得相近,都能清晰地感觉到柳白身上的气息,他俩是真要以为柳白是个修第二命的了。 身上奇宝两件,能随意动用。 这奇宝,就算是给了他俩,他来也用不出来啊! 还有这带着面具的阴神…… 他俩对视一眼,便是尽皆看出了彼此的意思,速战速决,拖不得! 于是他们也当即拿出了阳神的最强手段,阳神之上再点火。 阳神烧起来的命火,不再是无色,即是森白色的了,随之这股炽热的气息也是愈发明显。 “好好好。” 柳白在笑着,他背后的阴神见状,好似也是在笑,而且这笑的还略有一丝……癫狂? 他笑起来时,左手捂着小腹,右手扶着脸,身形也是弯腰低下。 但柳白又觉得,他笑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柳白让他摘下自己的面具。 所以此刻的他,的的确确是在摘着自己的面具。 前后的那俩纸伞会众愈发觉得柳白古怪,背后的那娘娘腔更是直接说道:“什么鬼东西!” 旋即他俩的阳神尽皆大步上前。 柳白见状便是踏着命火离开,阴神则是留在了原地没动。 他背后背着的小草见状,也是把头一埋,然后窝在柳白的衣领里边,瑟瑟发抖的说道: “危险危险,小草快躲起来!” 柳白落地回头,只见那俩阳神赫然是将自己的阴神围了起来,点着的森白色命火汹涌而去,不断灼烧着他的阴神。 这若是放在普通走阴人身上,单就这几下,这阴神恐怕就已经是被烧没了。 但柳白此刻……也是感觉到了一丝滚烫。 就好像,若是再不动手解决,自己就要被……烫破皮了? ‘不是,我只是让你摘个面具,都这么困难的么?’ 一时间,柳白都在想,自己这阴神,他娘的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了! 他心中一发狠,猛地用力,直接将这面具从自己阴神的脸上,扯了下来。 这一刻,柳白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脸上都有些撕扯的痛苦。 就像是有人硬生生的将自己的整张面皮,从脸上剥了下来。 而反观那阴神,那道面具被他撕扯下来后,便是在他手上化作了一枚青铜印信。 至于他的脸……五官模糊,血腥一片。 真就是跟柳白感受到的一样,撤下了这青铜面具,就是拿下了自己阴神的脸! 暴戾,嗜杀。 这股久违的感觉在柳白的心口充斥着,随之一道道血色的云雾便是从这老槐坳的地面升起。 这一刻,这四周都好像是变成了柳白阴神的领域,他身前身后的那两道阳神,倏忽间都不敢动了。 甚至都好像是在……颤栗。 柳白那弯着腰的阴神,终是缓缓直起腰身,他手上拿捏着那青铜印信,血红一片的脸上,虽没在滴血,但那副狰狞恐怖的模样,依旧让人看了生畏。 “什……什么鬼东西!” 娘娘腔已是第二次说这话了,因为他在竭力将自己的阳神唤回,但是他的阳神却是立在原地,纹丝不动。 准确的说,应当是被地面生出的一道道血色锁链,捆在了原地。 柳白阴神回头,看了他一眼。 旋即,他手上的那枚青铜印信便是落在了这娘娘腔阳神的额头上。 只一盖上,就像是被烧的滚烫的烙铁,烙印在了人的皮肤上似的。 发出“滋滋”声响的同时,印信拿开。 只见这道阳神的额头上,赫然多了个血色字眼,在他那莹白色的躯体上边,极为明显。 那是个“死”字! 血色醒目,就好似在昭告着这娘娘腔的死期一般。 随之柳白的阴神回头,那枚青铜印信又是落到了另一道阳神的额头之上。 与此同时,那娘娘腔似是闷哼一声。 柳白扭头看去,只见他的额头上边,赫然也是有着一个血色字眼浮现。 同时那个“死”字,柳白的这一记印信下去,竟是从他的阳神直接印在了他的本体上边。 更为可怕的是,烙印浮现之后,他整个人的生机就在急速滑落。 短短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他就从一个“风华正茂”的娘娘腔,化作了一个好似行将朽木的老翁。 而他身上所流失的那些生机,却是化作了一屡屡血气,充斥汇入了柳白的阴神之内。 “这……” 柳白能清晰的感觉到,随着那些血气汇入,自己的阴神,就好似变得粘稠了些。 或是说,是那道阴神虚影,变得更加真实,更加厚重了些。 或者说的更加直接,就好像……阴神也在有着躯体一般。 柳白先前完全没有感觉,也是直到现在,杀了个养阳神的走阴人之后,才算清楚。 也就是他这么稍加迟疑的功夫,余着的那走阴人,也是被柳白的阴神轻而易举的斩杀,最后化作一缕缕的血气,填补了柳白空虚的阴神。 而将这两个阳神走阴人的躯体吞噬后,柳白也感觉不到自己的阴神有什么变化。 难道说是杀的人不够? 柳白只能如此猜测,他心念一动,阴神手中的印信也是再度化作了青铜面具,被他覆压在了脸上。 嗜血的冲动消散,阴神狰狞的面目也随之消失,四周这林木间升起的那些血雾,也都回归了地面。 一切又都回归了平常。 若不是地面还有两具残存的干尸,甚至都发觉不了这里曾经发生过打斗。 柳白手一招,他的阴神又重新回到了他身后。 小草也是直到这时才敢探出头来,然后小声说道:“公……公子,好像还走了个狐仙家哩。” “对。” 柳白看着四周,那些香火气的雾瘴早已消散,事实上早在他阴神摘下面具的那一刻。 那老仙家就已经扯着身子从这老槐坳里遁逃走了。 “别急,他这是提前回去将屋子打扫干净,等着咱俩去嘞。” 柳白说话间,也是来到了那两具干尸身前。 杀人放火金腰带,这人都已经杀了,怎么可以少的了摸尸的环节? 须弥这种高大上的东西,这俩纸伞会众自是没有的。 所有值钱的货当都是用一个金锦丝包贴在了胸前,阴珠这东西,对于他们这些把脑袋栓到裤腰带上的杀手来说,自是不可能留下太多。 收拢起来顶多也就值个四枚血珠子,除此之外,各自都还有几张兵家的符箓。 其中那敦实男子还有个风水家的定方罗盘,老物件也有。 这要是放在别的阴神走阴人身上,兴许还真能算是发一笔小财。 但是柳白……带回去给司徒红吧。 这些破烂,她还是用的上的。 摸完了尸,自然也就要毁尸了,这东西柳白自有不少,几滴药师配置的化尸水下去,这两具干尸也就都回去反哺大地了。 处理完了后事,柳白也就转身走向了那狐仙家消失的方向。 边走,身形也是不断拔高着。 等他从这狭小的空地离开,到了密林之中时,已是化作了一个头生双角的鬼物邪祟。 又是往前走了几步,身形便是消融在了黑暗之中。 …… 老狼山,地底阴脉的其中一条支脉里边,正面对面坐着两副骷髅。 一副已是森白,头戴破烂斗笠,身披蓑衣。 另一副骨架上,则是还明显带着一些粉红血肉。 经常杀人的都知道,这是刚剔骨的遗骸上边才会有的痕迹。 而此刻,这血肉骷髅身后,一团黑色的阴影正不断蠕动着。 森白骸骨口吐人言说道:“你这新的阴神,为师已经帮你凝聚出来了,日后你行走在地底阴脉当中,也就不会有邪祟能察觉到你的踪迹。” “多谢师父……” 但这血肉骷髅还没说完,就已经被打断道:“你先别插话,等为师说完再说。” 森白骸骨老张头继续说着,“早在几日前,媒姑就已经传讯给我,要我把这屋子都打扫干净,好迎接新掌柜的过来。” “但为师扔了个圣筊,问了这老狼山的阴脉大人,得到的答案是,我不打扫,等着掌柜的自己打扫,好处能大些。” “现在看来,的确是如此,阴脉大人……是不会撒谎的。” 见着自己刚拜的师父闭了嘴,廖康这才说道:“那师父你没按着会主大人的话办事,她不会怪罪吗?” 老张头“呵呵”笑道:“她是算计好了我这点残存的实力,若是费劲心思打扫屋子去了,那么势必就不能把咱这一脉最核心的术传给你。” “而你若是没有学会那门术……你这一辈子,就只能跟为师一样,任由她钳制。” “但现在……呵呵,等为师走后,她若敢上门怪罪,你就借这阴脉远走了便是,不必理会她。” 廖康脑袋里边,鬼火跳动,他回想着老张头刚传给他的那些法门,忍不住重重一叩首。 再造之恩,不为过。 “行了,起来吧。”老张头伸出僵硬的右手,想要将他扶起,但这手只是刚刚碰着廖康的骨骼,就掉落在地上,砸地粉碎。 “师父。” 廖康连忙伸手去捡,但他的手只是碰到这骨骼,就又是将其碰碎。 “无妨,没多少活头了,就是这样。” 老张头不以为意,继续说道:“这几年,为师教你的道理,你应当都记住了,尤其是这藏拙之道。” 廖康连连点头。 “但是一味的藏拙也不行,而且为师走后,你也就没了靠山……” 老张头说着,便是伸出自己仅剩的左手,指着他身旁的那个布包,说道: “这里边装着的东西,等为师死后,你便送给新掌柜的。” “别说是为师给你的,就说你自个发现的,到时,这新掌柜的,自会高看你一些,你便跟着他身边便是了。” 廖康又跪着接过,可只是刚入手,他就被烫地将这布包丢在了地上。 “师父……这是?” 老张头已是愈发虚弱,说起话来也是有气无力的,但依旧解释道: “李达跟腊八教的掺和到了一块,拜入了神教,准备将这条阴脉也上供了去……这功劳太大,你吃不下,只得分润给新掌柜的,再由新掌柜的告诉媒姑。” “等媒姑过来解决了这事,你也就算是在新掌柜的身边站稳了脚跟,他年纪小,不是有着大天赋就有大背景,你跟着他,吃不了亏的。” 廖康看着眼前这个事事都为自己安排好了的师父,欲哭……可也流不出来泪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师父脑子里边的那团鬼火,越烧越小,但他犹在言语着。 “我死后,会里的墨姑娘若是来给我吊唁,你便让她来,其余人,就免了吧。” “她与我们这一脉有故,若是媒姑没有赶你走,你日后又在会里遇见了麻烦,便可去寻那墨姑娘,但是切记,恩情只有一次,能不用,便不用了吧……” 老张头说到这,又指了指插在石壁上的红灯笼。 “我死后,将我的骨头打成灰,装进那灯笼里边,以后你每次巡阴脉,师父都在身边陪着你……” 老张头说完,那团鬼火也就彻底熄灭了。 廖康哀嚎一声,长跪不起,紧接着,他身后的阴神也就扑将上来,附着到了他身上。 原本的血肉骷髅,也就在不断滋生着血肉,最后再度化作一个完整的……人。 …… 崇山峻岭之中,一处连着乡镇的山顶上头,立有一神庙,神庙四周都有着石刻的狐狸雕像。 这山,名为狐捞坡,山上的庙,叫做狐仙庙。 时值上午,柳白蹦蹦跳跳的从这石阶登山,最后一路到了这山顶。 起先还有着好些香客的,但是那庙祝出来驱散一通。 说什么“山神老爷”今天躲秋,不见客。 起先这庙祝还想着将柳白也赶走的,可柳白身子一闪躲,便是到了这神庙前头。 站在这神庙外边,只是刚一点火。 神庙内,便是传来了狐狸的尖叫声。 这守山当山神的,自不可能是那鬼铸身的狐仙,留在这的,只是它的后代子孙。 如若不然,它也不会被这众人叫做老仙家了。 柳白扒拉着门,然后露出个脑袋,朝着香火鼎盛的屋内望去,嬉笑道: “来,把你家老祖请出来。” “不然……锤死你!” (本章完) 第187章 鬼神庙开!【求月票】 第187章 鬼神庙开!【求月票】 经常打猎的朋友都知道,狐狸刚走过的路,留下的味道是很骚的。 就跟狐狸精老四,跟那个涂山芊是一样的。 这时候若是追着跑,再带上条老猎狗,嘿,那在林子里边准时一逮一个准。 柳白虽然不是猎人,但他是个【食肉者】。 他虽然没有养狗,但他养了小草啊! 身化鬼体,所过之处,小草鼻子轻轻一嗅,然后就会大手一挥的说道:“公子!走这!” 所以说这兜兜转转,柳白终是找到这狐老坡来了。 按照正常情况,或者说用常理去推断的话,这老狐仙是不可能返回这狐老坡的。 毕竟谁都知道它是这的,这要回来,不是自寻死路吗? 但它偏偏就回来了,想跟柳白玩个灯下黑。 但没曾想,柳白有小草…… 所以他趴在门边,盯着这神庙里边的小狐仙家乱窜,却也不敢跑。 生怕一跑,就真被柳白打杀了。 它好一阵窜动,最后才来到这大门口,直立着身子。 这小狐仙家的本体乃是一条黑狐,他人立而起作揖,人言道:“回上人的话,老祖前几日就已出去了,始终未曾归家。” 言罢,它前爪又拱了拱,示意自己所言非虚,又似求饶。 柳白自是没指望这狐仙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他右手一翻,巴掌大小的小山锥再度浮现在了他手心。 奇宝现世,整个山头都好似笼罩上了一阵阴霾,让人心头烦闷。 那庙祝则是早就被吓得缩在了墙角,用一个簸箕将自己挡住,丝毫不敢动弹。 然后便是听着柳白说道:“再不出来,我就先打杀了你这后辈,然后再灭杀了这方圆百里的狐狸。” “每杀一个,我都要说是你们老祖惹来的灾祸。” “你们这些小狐狸,只能吃这无妄之灾!” 柳白说完,燃烧着的命火灌注,手上的小山锥当即悬浮起来,旋转不停,好似充气一般在不断变大。 可就在这时,这山顶空地左侧的那狐狸石像里头,忽地钻出一道灰影落在地上。 果真是那老狐仙,灰色皮毛,身上还披着麻衣。 他落地便是“哎哟”一声,旋即喊道:“掌柜的啊,小狐可没想着杀你,你看我当时也就打了个杂,可是什么都没动过手。” “再说了,起先小狐都是想着放掌柜的走的。” 说完又是一个大拜,丝毫没有将自己的脸面当回事。 说的极为在理,说的也是言辞凿凿。 但柳白只说放你的狗屁,若是自己实力不够,若是没有身化鬼体先去将那李达杀了。 一路顺着过来,这狐狸精还会在自己身上下注? 他想的铁定就是跟那两个纸伞会众一块,好将自己打杀的快些,甚至等着杀死后,自己的尸体也都被囫囵吞枣饱餐一顿。 “说的可真有道理。” 柳白前后摇晃着身子,微微点头,好像很是赞同这老狐仙的说法。 “是极是极。” 眼见着好似已经博得了这活命的机会,但是这老狐仙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这样就导致柳白的阴神只是刚有动静,这老狐仙就已经远遁而走。 狐狸精,狐的很! 看着它离开的方向,柳白到底还是叹了口气。 “看来得想个办法,琢磨琢磨,看能不能捣鼓出来一门疾步快走之术了,如若不然这追不上人,也是个麻烦事。” 柳白脑海里边虽是在跟小草说着话,但是脚下动作也没停。 跟着这狐仙家从这狐老坡的后山下去后,柳白也就化作鬼体追了上去。 这人体虽说速度平平,但是鬼体还是可以的。 目前为止,柳白发现哪怕是那些修第二命的走阴人,飞起来的速度也没自己的快。 大家都是山精邪祟,而且还都在这山岭里边,也都是鬼铸身。 所以柳白自觉还是能追上这老狐仙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在这老狐仙还没窜出去十里地的时候,就已经被柳白拦下了。 看着眼前这突兀出现的陌生邪祟,老狐仙沉声道:“本仙家与你可无冤无仇,为何拦路与我。” “莫非是想吃棒子!” 见柳白有斩杀他的可能时,他唯唯诺诺。 现在半路碰见个邪祟,他又要重拳出击了,当然,更多的还是想凭借气势将柳白赶走。 而不是真的想着动手,只可惜…… “欲杀我家公子,还想跑?”柳白这一开口,老狐仙就明白事理了。 转头就又开始跑路。 但可惜,它再快也快不过柳白的阴雷了。 头顶双角“噼啪”一声轻响,紧接着便是一道纯黑的阴雷劈在那窜走的老仙家身上。 直接将他打落地面,皮开肉绽,甚至还止不住的打着摆子。 一副无药可救的模样了。 本着粒粒归仓的原则,柳白还是用【食肉者】的手段将其炮制一番之后,这才将其斩杀。 也不讲什么妇人之仁,当杀则杀。 随后柳白也没再返回那狐老坡,而是直接抽身而走,返回了老狼山。 临着在这半空,在这老狼山之上,他俯视望去。 媒妁会打的围子在这老狼山的左侧,腊八教打的围子是在这老狼山的右侧。 那条共分的阴脉应当也就是在这老狼山的最中间。 “公子,你要去把腊八教的人都杀了吗!” 小草跃跃欲试。 “急什么,你这杀性太重了小草,跟了我这么久,竟然还没净化掉一点你的杀气,唉。” 柳白摇着头叹着气,从半空落到了这围子外头,然后化作人形。 背后,小草眼神有些急,欲言又止。 但终究没有说出话来,只得把脑袋埋进了柳白的后背,哼哼唧唧。 看似打了许久,但等柳白重新回到这围子的时候,却也还是晌午。 下阴脉的【采珠人】都是自己带着饭食的,一天能采珠子的时间本就只有日升日落那一会。 所以这午饭自是在阴脉里边解决。 留在这围子上边的,只有那么些个媒妁会的帮众。 眼尖的见着柳白回来,便是急忙冲上前,舔着脸喊道:“掌柜的,见过掌柜的。” 说完又朝那些屋子里边大声喊道:“掌柜的回来了,备午饭的还不快些!” “莫非是想吃挂落不成!” 今早柳白刚来到这围子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见过了。 后边这新旧掌柜的动了手……甚至那一摊老掌柜的,也都是他们帮忙铲起来的。 最后运到围子外头一把火。 现在那铲了土的位置上边,都还盖着一层新土,就好似这新来的掌柜,盖过了过去的掌柜。 随着这一声大喊,这些木刻楞里边顿时就忙活了起来。 先是一个个都跑到柳白面前下跪大拜见礼,然后见着柳白挥了手,便是一个个都去忙活了起来。 备饭的备饭,巡山的巡山,下矿的下矿。 还有些啥事没有的,便是在这摸摸,那摸摸,总之是尽可能的都要让掌柜的见到自己是有事做的。 不是那种在这吃白饭的。 紧接着好似听到这外边有了声响,最里边的那栋木刻楞里边,忽而走出一个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男子。 他身形略有佝偻,裸露出来的手臂也是异常的惨白。 他所过之处,那些沿途碰见的帮众也是纷纷低头,喊着“见过管事”。 柳白就这么站在原地等待着,直到这人来到面前,然后同样已是双膝下跪。 “守脉人……廖康,见过掌柜的。” 柳白就这么看着他,然后问道:“老张头呢?” “师父他走了。”廖康低着头回答道。 “所以你其实一直也是媒姑的人?” “嗯,正是……属下这里收集了许多关于李达背叛的证据,还请掌柜的一观。” 廖康嘴上一边说着,但同时右手食指也在这地面歪歪扭扭的写下了两字。 “神教。” 他怕被人听见,没敢当面说出,只得用这种方式告知给了柳白。 “哦?” “那走吧。” 柳白先前也想到了这点,或许这也就是李达临死前口中所说的“大势”,但是没曾想,最终竟会是从这廖康口中得到这消息。 倒是有种造化弄人的感觉。 …… 云州城,城北,一间挂了“媒”字牌的院子前,穿着大红长裙的媒姑正站在这,抬头观望着。 她看着那个娟秀的字迹。 这个“媒”字,是她当初亲手写下的。 当时写下这个字的时候,她是满心欢喜,可此刻,她再看着这个字迹,却是……眼神复杂。 “嘎吱”一声响起。 这院子的大门从里边被打开,门后赫然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他身上穿着锦绣梅细白袍,纵使是大冬天,手里也还拿着把折扇。 见着站在自己门口的媒姑,他脸上没有丝毫的卑微,而是笑呵呵地说道: “师妹既然来了师兄这,怎的连门都不敢进了?” 媒姑看着眼前一如当年的男子,有些错愕,下意识的喊了句“师兄”。 “进来吧,来了师兄这,还客气什么。” 李化梅说着将手中的折扇“啪”地一声打开,转身进去了。 不多时,这院内的亭阁下。 媒姑跟这李化梅相对而坐,看着这盛开的满园梅,李化梅手中折扇指过,满意的笑道:“师妹,看看师兄打理的这些梅,如何?” 媒姑心不在焉地看着,“自是极好的。” 见她这副模样,李化梅也没了闲聊的心情,收起手中的折扇,放在这石桌上。 两人沉默了下来,最终还是李化梅开口道:“师妹想杀了我?” 媒姑放在石桌下的手一抖,表面则是说道:“那自是不可能的,师兄怎的说这话。” “呵呵。” 李化梅笑笑,“生死之外无大事。” “既然如此,那师妹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媒姑这才开口说道:“近来这两年,师兄做的的确是有点过了。” “过了吗?”李化梅反问道。 媒姑看着这个好像犹是不自知的师兄,微微点头,“别的都还好,但是唯独一件事,师兄做错了。” “师妹说的,是接触神教这件事吧?” 李化梅把玩着手上的折扇,好似浑不在意。 “嗯。” 媒姑沉吟了片刻,这才继续说道:“神教是什么情形,师兄不是不清楚,他们是真的在……吃人。” “州牧府那边,虽没明说,但背地里却也一直在剔除着神教对我们云州的渗入,师兄你却……” 媒姑说着有些激动,语气也急切了起来。 但只是刚说了几句,却又反应过来,闭嘴抬头,看着这亭阁屋顶横梁,没再多言。 她也知道,自己这个师兄其实什么都清楚。 甚至比自己还清楚,很多事,自己也没必要多说。 李化梅听着依旧笑笑,“神教在吃人,这固然没错,但是师妹想想,我们这媒妁会就没在吃人吗?” “这是个邪祟吃人的世界,但也是人吃人的世界,神教吃的大多数都是走阴人,我们吃的,大部分都是普通人罢了。” “只是走阴人个子高一些,说的话也多一些。但是普通人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本质上其实没什么区别。” 李化梅的话,让媒姑沉默了。 她发现师兄好像历来如此,每次自己跟他讲道理的时候,都会被辩的无言以对。 李化梅继续说着。 “师妹肯定也能看出来,世上的未来,终归是要归于神教纷争的,这点……避不开,哪怕现在三大国仅存的那点势力联合起来,也已经改变不了现状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何不趁着神教还没起势的时候,先加入进去呢?” “师妹你说对不对?” 李化梅微微前倾着身子,正视着自己这师妹。 媒姑无言,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师妹还有的想法,无非是觉得师兄这些年贪墨过多罢了。” 李化梅说着起身,舒展了下身躯,“师妹跟我来便是了。” 说着他便径直去了这院子右手边的偏房,媒姑也不担心,自是起身跟上。 进了这满是梅香的屋子,李化梅便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纸人丢在了地上。 这扎纸人落地便活了过来,小巧的身子钻到墙角,“嚯”地一声,将一个青铜烛台顶了起来。 然后,这屋子正中间的地面便是化作了幻影,一道往下的石阶显现出来。 媒姑跟着李化梅来到这地底,也无其他侧房,就只有这么一个石室。 左右石墙上各自镶嵌有六枚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将这石室映照光明,夜明珠底下,这石室左右两边,摆放着的全都是一个个玉盒。 到了这,媒姑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血气极旺,她隐隐之中也是猜到了什么。 李化梅则是走到了这石室的右手边,那些玉盒前,伸手打开两个,里边摆放着的,是成排成列的血珠子。 一个个都摆放的极为整齐,看上去,就像是一整盒的樱桃一般。 媒姑扫了眼,这一个玉盒里边,起码得有三四百枚。 而这整个石室,则是摆放着十二个这样的玉盒,那么这里的血珠子……估摸着得有四千枚左右了。 “这……” 媒姑愈发有些错愕了,这么些血珠子……整个媒妁会也拿不出来啊。 而且真要算起来,恐怕得是媒妁会两三年的全部产出了。 “这么些年,在你看来师兄是贪墨的那些……除却我自己打点神教内部以及修第二命费的,其余的都在这了。” 李化梅指着这些血珠子,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师妹。 他喜欢看媒姑这错愕的眼神,毕竟从小到大,能看见她这么震惊的次数,还是少了。 但很快,媒姑就转过身来,错愕的看着眼前的李化梅。 “师兄你修出第二命了?” 李化梅耸耸肩,很是淡然的说道:“师妹你都修了这么多年了,师兄要还是连个第二命都修不出来,岂不是太丢脸了。” 也不知为何,媒姑听着这话,反倒松了口气。 “那就恭喜师兄了。” “小事尔。” 李化梅好似很不放在心上。 媒姑紧接着又认真说道:“但是师兄你还是跟当年一样,好装,明明是想着我多夸几句,非要表现出这副模样。” 被拆穿后的李化梅也不尴尬,只是随手将这玉盒盖了回去,然后叹道:“人生在世,名利二字,锦衣夜行可不是师兄喜欢的。” “那就这样吧,反正师兄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这些血珠子,都是师兄给你准备的,你自个留着,别惦记着你那媒妁会了,这世道……终究还是自己强了才有用。” “别的的话,也没什么了,一会师兄就走了,这证婚媒的位置,师兄也知道你要留给你那弟子。” 李化梅说着又是笑了笑。 “师父当年就曾告诉过我们,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等着师兄去了神教,到时就算媒妁会不行了……师妹你将来也好有个去处。” 李化梅说着摆摆手,便欲离开。 媒姑却好像想到什么,又问道:“师兄你加入的……是哪个神教?” 李化梅停下脚步,眼神当中也是没了笑意,转而正色道:“师兄加入的,那自然会是实力最强,人数最多的……鬼神教了。” 言罢,他双膝下跪头点地,参拜道:“天地倾覆,唯鬼神永存。” 看着这虔诚下跪的师兄,媒姑眼神复杂。 但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甚至有种感觉……我的师兄,不是我的师兄了。 随即他又眼睁睁地看着李化梅起身离去,依旧是那副潇洒写意的模样。 他走了。 她留在了这里,看着这些玉盒,默默出神。 李化梅从地底走出,又离开这院子后,只觉天地清明,连呼吸都是顺畅了不少。 他看着这四周一切,最后从北门出了城,等行至那无人旷野处,忽有一只黑鸦落在他肩头。 他好似自顾言语道:“周八腊见我。” 黑鸦重复两句,“周八腊见我,周八腊见我。” 黑鸦来了又飞走了。 …… “所以……这腊八教所信奉的,是鬼神教。” 柳白看着眼前这些,廖康所送上来的东西,轻声说道。 “八九不离十嘞公子,那位是天上最强的,所以信众最多,流传也最广。” 小草在柳白脑海里边嘀嘀咕咕地说着,“小草之前以为你拿到的那个也是,但现在小草闻了闻,不是嘞。” “你的那个,应该是巫神教的。” 小草说的话,廖康自是听不见的,所以他以为柳白是在问他,然后连忙回道: “正是,这是属下……这些年来千辛万苦收集到的。” 柳白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问道:“老张头是媒姑的人,那你怎么不跟你师父说?” “之前师父一直说证据不齐全,然后李达又是证婚媒李大人的堂弟……这些我们也不大敢说。” 廖康早有腹稿,对答如流。 “但现在掌柜的来了,还了我们青天,属下也就敢把这些交出来了。” 柳白笑笑,也没再多问,反正自己只管东西到手就行了。 其余的,随便他们。 “好了,这事我知道了,你先忙你的去吧。” 柳白说着也就从这椅子上下来,伸了个懒腰,“以后阴脉的安危,可就寄托在你身上了……廖管事啊。” 廖康连忙低头称是,见着柳白抬起了手,他还贴心的弯下腰,好让新掌柜的手,能轻易的拍到自己的肩头。 临着等他出去后,他脸上的那份谄媚也就没有了。 他大手一挥,沉声道:“守脉巡夜的,都跟我来。” 这一间间木刻楞里边,很快便是三三两两的走出来了十余人。 人分两队,基本上都是轮值着来。 但今晚是他廖康上任的第一晚,自然是要都先认认人。 见着人都到齐了,也很快到了这最里边的木屋前,廖康摘下洞口上边的红灯笼。 手持作盏,越往地下走,这灯笼上的光芒便是愈发明显。 与此同时,廖康的身影也在逐渐褪去身上的血肉,等他走到地底时,身上的血肉便是彻底褪去,化作了一具……白骨骷髅。 背后的这些媒妁会的帮众也不惊讶,毕竟先前的老管事,也是这样式的。 此刻若是这廖管事没变成白骨骷髅,他们反倒还会有些不习惯嘞。 接下来的这半天时间,柳白也没急着修行,而是在这围子四周逛了逛。 然后他也算是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天高皇帝远的感觉。 在这老狼山的围子里边,他这个掌柜的就是无所争议的老大,其余人……什么都得听他的。 所以这里的每个帮众,每个牵线女或者牵线郎,都对他是毕恭毕敬的。 也都带着不曾掩饰的讨好。 他们要么畏惧于柳白的权势,要么则是畏惧于他的实力。 而柳白自己也算是过足了一把瘾,毕竟先前不管是在哪,都没有那么多人对他毕恭毕敬过。 但这种享受也跟新鲜感差不多,等着这股新鲜劲过去了,他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临着到了日落时分,那些下矿的【采珠人】也就一个接一个的上来了。 先是有个牵线女过来将柳白请了去,守在那地洞门口,见着他们每一个采珠人都将自己采摘来的阴珠放进特制的箱子里头,然后被登记在册。 临着这每个采珠人在出去之前,都还要被搜身。 以防他们私自夹带阴珠出去。 至于这搜身的东西,也是奇特,其外表看着像是一个合拢的河蚌。 每个采珠人在出去之前,都要伸手在这河蚌上边摸一下。 如果身上有夹带阴珠,那么这河蚌就会打开,也算是好用的很了。 这些采珠人也都是乌鸡镇里来的老人了,自不会犯这种找死的活计。 整天待在阴脉里边,那充斥的血气,就已经足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等着今天所有采集来的阴珠都装入了箱子里边,柳白手中也就得到了今天的收获。 一天下来,大约收获了两枚血珠子。 嗯……看着虽是不多,但也是因为这采珠人都是普通人,只能在这上边挖一些白珠子跟青珠子。 要想挖血珠子……那得等城里来那专门的【采珠人】才行。 见着那个牵线郎抱着阴珠就要送去自己的房间,柳白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等着到了近前,柳白直接手一招,整个箱子就都进了他的须弥里边。 那牵线郎错愕。 ‘之前的老掌柜都还会装个样子,至少知道将阴珠送去房间了再动手。’ ‘怎地这个……连掩饰都不掩饰一下了?’ 柳白自是懒得在意这牵线郎的想法,对他来说,反正只要到时对账对得上就行了。 收了阴珠,他也没留在这吃什么饭,而是离了围子,化作鬼体远去。 最后在这丛山峻岭之间,参悟那《野火》之术一整晚。 而这门术,也算得上是柳白目前所遇见的最难之术了,再度苦修整晚后,竟然依旧找不到门路。 在这好似一团乱麻的术中,起不出那线头。 但他又觉得有必要,毕竟若是能学会这门术,到时就算不用阴神摘下面具,但凭自己的手段,也能对付的了养阳神的走阴人了。 即至次日,司徒红领着许兆跟李顺宝进了山,等着他们到了地儿,听说了柳白的战绩后,愈发骇然。 尤其是那许兆,更是直接下跪叩首,说什么以后唯柳白马首是瞻。 只是对于柳白来说在,这些都是小事。 许兆跟司徒红来了后,这小小的山间围子也就算是进入正轨了。 柳白这甩手掌柜当的也就愈发安生。 因而接下来这几天的时间,白天他就跑去山上琢磨《野火》之术去了。 傍晚时分回来,收了那些采珠人收获来的阴珠。 等到了晚上,他就又化作鬼体,去腊八教围子那边盯梢去了。 也不急着对他们动手,至于为何……柳白只能表示,时机未到罢了。 而司徒红也是难得有这么安生的时刻,从柳白那接了赠与过来的“破烂”之后,也就在这山间围子里边,陷入了自己的苦修。 闲时吞服阴珠,等着吃不消了,便会跟着廖康这个【守脉人】一块,进入这地底阴脉里边,帮忙一块除个祟。 而廖康一开始还会想着,柳白怎么还不将这事告知给媒姑。 但等着过了两天之后,他也就懒得管了,这事不管再怎么样,都用不着他操心。 直到这进山第五天的晚上,这天柳白收了阴珠后,也没再进山,而是跟着一块,在这围子里边吃了晚饭。 晚饭过后,柳白便是唤来了持红灯笼巡阴脉的廖康,叮嘱他说今晚不用再去了。 而且不管在地底听着什么声音,都不用去寻。 廖康也知道柳白说的是什么意思,自是点头答应下来,不仅如此,他更是识趣的守着那地洞入口,不让别人靠近。 等着忙活完了这些,柳白也就提着他那盏灯笼,踏入了这地底阴脉。 至于是去干什么……自然是去找找那腊八教了。 不管是廖康那送上来的情报,还是柳白这几日盯梢得到的线索,都提及了一件事。 李达跟腊八教合作,准备将这条阴脉上供给鬼神教。 因而也就早早的在这阴脉深处,搭建了神庙,以谋供奉之便。 而每个月的十五,这神庙之门就会打开,彼时这附近的鬼神信众就要去参拜。 起先那几个腊八教内的信众还在想着,要不要去。 因为他们也知道李达没了这事,去的话,会不会有危险? 但是他们那的掌柜监院以及两个管事一合计,自己临着这么近,鬼神庙开了自己不去。 那到时候鬼神怪罪,谁吃得消? 所以该去还是得去。 于是柳白也就想着去凑凑热闹,嗯……主要他是想着,毁了这鬼神庙。 至于怎么毁,那也简单。 柳白准备将他手上那个巫神信物,丢进鬼神庙里边去。 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 想来应该会挺有趣。 他手持着红灯笼,从这石阶上下来,便是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炽热。 血气。 但稍一感知他也能发现,这阴脉的血气浓郁程度,的确是要比先前老树林子里的那个,强上许多。 但对于他来说,也就这样,他甚至用命火包裹住了自己,为的就是不让自己吸收这阴珠内的血气。 这玩意,脏得很! 这鬼神庙被安在了这阴脉的极深处,在腊八教跟媒妁会两家汇合处,还要往下,那地儿太深,平日里根本没有什么采珠人敢下去。 甚至一般连养了阴神的走阴人,都不敢去到那极深处。 像之前的廖康他们之所以能下去,那也是因为他们有鬼神庇护。 别的走阴人,那是极难的。 但也有例外,比方说先前那老张头,他作为守脉人,纵使没有走到这极深处,也是能通过一点风声,察觉到异样。 最终在临死前,将这消息留给了廖康,好让他当做那投石问路牌。 一路往下,其间柳白也在这阴脉里边见到了好些刚生出的邪祟。 他点着火,也没放过,双手处各有一条条牵丝红线蔓延而去。 便是轻而易举的将那些邪祟给吸死了。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柳白便是在这阴脉的右手边,见到了一个巨大的洞口,甚至都可以算得上是另一条阴脉了。 事实上也差不多。 老狼山的这条阴脉,对叉劈开,腊八教跟媒妁会各自占据了一条分叉,余着的那条主脉,则是两家共有。 而过了这分叉,再往下,这阴脉两侧石壁上所长出来的,就是一枚枚猩红的血珠子了,在这黑暗中散发着红光,极为诱人。 在这更深处,则是有着一道道鬼哭狼嚎声传来。 柳白又是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恍惚间,他听到这底下传来“轰隆隆”的一声巨响。 不是打雷,而是……鬼神庙开了。 —— (2k月票满了,过两天就会加更!) 感谢书友20220315192340327的600点打赏 (本章完) 第188章 巫神vs鬼神【求月票】 第188章 巫神vs鬼神【求月票】 腊八教负责看守这老狼山阴脉的掌柜跟监院,以及两个管事,尽皆都是已经开始信奉鬼神教了。 虽说柳白还没在他们身上看出什么神教神使的迹象,但不妨碍他们已经开始信了。 不信,也成不了神使。 甚至因为这阴脉里边安置有神庙的缘故,他们的信仰还极为的坚定。 毕竟按着这神庙的规矩。 每到初一十五,就得去神庙上香,祈祷供奉。 这长年累月的侍奉在这神庙堂前,信仰怎么都能比别的信众深一些。 而现在……神庙既然开了,那势必即是说明,他们已经到了。 “公子走快些,再走快些,要不你干脆变成鬼体飞过去吧,还不容易被发现。” 趴在柳白背后的小草催促着,也开始给柳白出主意。 柳白也是这么想着,于是当他收起这媒妁会的红灯笼,从人体化作了鬼体后,小草便又是小手一挥。 “公子,出击!” 柳白嘴角忍不住抽搐。 有时候他是真不知道自己是小草的公子,还是它的玩具。 不过几个呼吸时间过后,柳白身形落下,隐匿在了黑暗之中。 他盘坐在这阴脉石壁一颗凸起的石头上,而就在他的正前方,赫然有着一扇已经被打开的石门。 其间传来一道淡淡的威压,并不强烈,但却给人一种无法反抗的感觉。 这还是柳白第一次直面神庙…… 虽说这真神都已经直视过了,但当时毕竟有着娘亲替自己遮挡住了一切。 现在轮到自己了,可这只是这真神万千神庙当中的一座,竟然都能给自己带来如此压迫吗? 更别说现在都已经化作鬼体了……一时间,柳白心头也是有了些许沉重。 原先他还想着,自己这实力应当也还行了。 可现在看来,差的还是太远太远了。 神庙内传来人声,在那黑暗之中,还有几道身影影影绰绰,来回走动着。 也都是柳白的老朋友了。 他这几天,基本上都已经把那腊八教的围子逛了个遍,所以对于他们这些个人,也都很熟悉了。 掌柜的叫做郑九,大家都喊他九哥,监院是个女子,叫做翁巧华,大家都喊她翁姐。 这俩都是养阴神的,其余两个管事,都是聚五气的。 跟原先这媒妁会围子的配置差不多,但在柳白面前,就有些不够看了。 甚至都不用阴神摘下面具,就已经能轻松拿捏住他们了。 这也是柳白一直不急着动手的原因之一,还有一个,自然就是为了这神庙了。 如果不是神庙虔诚的信徒,那是叩不开这神庙大门的。 像是小草,不管在这神庙大门前怎么磕头,都叩不开这神庙门。 但要是那死去的李达在这,只要磕一个,这神庙大门就开了。 正想着,这漆黑的神庙里边,倏忽亮起了一盏油灯火。 昏黄黯淡,但却有了一丝光明,紧接着这腊八教的掌柜九哥便是借着这油灯传火,很快便是点燃了这神庙里边的其余几个烛台,如此一来,这神庙终于被光明充斥着。 甚至乎,这光明还能从门内溢散出来,驱散这外边的一点血光。 好似真神在驱散着世间的邪恶。 “九哥,你先上香吧,我去把纸钱分一下,你俩去将这神台擦擦,把我们带来的贡品都摆好。” 腊八教的监院翁姐小声安排着活计,丝毫不敢高声言语,也不敢抬头。 殊不知,门外的柳白已经从那石头上下来了,就这么直愣愣地站在这门口,抬头看去。 他倒想看看,这鬼神的神像,又是怎么一回事! 会不会是像先前的道祖一样,只在那道观大殿的墙壁上,写下一个“道”字。 而后说上一句什么,“道不得观”。 此时,柳白还只是稍稍抬头,看着这石头神像的底部,就已然能感觉到一丝沉重的威压笼罩在自己心头了。 就好像……有人在强行摁压着自己的脑袋,不让自己抬头一般。 但紧接着,他倏忽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笼罩住了一般。 像是有人轻轻地给自己盖上了一床被子,从而遮挡住了外边的一切恐怖。 那股沉重的威压,霎时间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这是……” 柳白很清晰的感觉到了那股气息的来源,他有些诧异,因为他没想到。 思量间,他抬手从自己胸口处,将那东西取了出来。 那是一个做工略显粗糙的铜制长命锁,是柳娘子当初亲手给他打造的。 也即是他出远门前,柳娘子赠给他的。 柳白拿到后,起先是将其挂在了自己的人体上边,后来觉得,我应该是个鬼,娘亲也更喜欢我是个鬼。 所以柳白就一直将这长命锁挂在了自己鬼体上边。 然后……就到了现在。 所以这长命锁,是娘亲留给自己,对抗真神威压的?还是说有别的作用? 柳白又想到了上次在神霄观,当时是人体,没有带着这长命锁,所以没能阻隔住那股威压。 但是现在……他轻轻松松抬头,得见真相。 只见这鬼神的石头神像,竟然是……一件衣裳! 石头材质,也看不出颜色纹什么的,只能看出,这里供奉的神像,是一件长袍。 所以说,这鬼神的真身,会是一件衣裳? 又或者说这只是祂的外在显化? 柳白一时间,有些难掩心中震惊,毕竟这事对于他来说,还是有点太超前了。 娘亲或许是能知道一些。 他愣神的这么一会功夫,这腊八教的九哥就已经给这鬼神上完了香,翁姐也已经将纸钱分好,递了过去。 余下的那两个管事,也已经拖来了……贡品。 先前这贡品像是都被放在了门后,因而柳白也就看不真切,但是现在……他就实打实的看清了。 这哪是什么贡品,这分明就是三个……人!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三具尸体。 只是稍有些错愕,柳白也就想明白了,这供奉个土地爷,都是血食三牲了。 这供奉真神,三牲能差了去? 所以怎么都得来个走阴人才行,而且离着不远,柳白也看的真切,这三个走阴人,九成是那走山的赶山人。 不管是身上穿着,还是那衣衫外貌,都跟柳白见过的那些个赶山人,差不了太多。 所以赶山人终日赶山,将这满山的山精当做猎物,却没曾想,自己终有一日也会成为别人的猎物? 这三具尸体被那俩管事拖出来后,就被放在了这神像台前,然后那两人退开,尽皆老老实实地跪在了门边。 紧接着那翁姐也下了跪,只剩下那掌柜九哥站在那三具贡品前,将一张张染血的纸钱丢在他们身上。 与此同时,柳白也是看着那些神香上的香火,竟然直直的全都被上头的鬼神神像吸了去。 所以说……这供奉竟然真的能直接供奉到鬼神? 不仅如此,他也是注意到了,地上的那三具贡品,也正在缓缓消失着。 就跟柳白先前的阴神吞食血气一般,这鬼神更是,什么都没留下。 这三具尸体都在一点点的消失,看着像是化作了虚无。 但柳白脑海里边,却是响起了小草的呢喃,它的声音也很小,说的很慢,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得。 “公子,鬼神正在进食。” “真神进食的时候,最忌讳被打扰,你现在把那巫神信物丢进去,肯定会很好玩的嘞。” 小草鬼鬼的。 柳白也是这么想的,他看着那些个不断消失的尸体,连那九哥也已经跪下了。 他没再迟疑,心念一动,将须弥里边那个浑浑噩噩丝毫没有动静的老头面具取出,然后不等其反应过来。 柳白就已经将其丢进了这鬼神庙里边。 “哐当”一声。 这面具看着脆脆的,但实则也是坚硬的很,柳白丢进去后,这面具直接撞倒了神香,又是“啪叽”一声打碎了灯油盘。 “公子,你这心也是黑的很嘞。” “鬼神进食的时候,你打翻了祂的神香,又打碎了灯油盘,那你这就是等于打碎了祂的饭碗嘞。” 小草嘀嘀咕咕地说着,但实则柳白也能从它话语当中听出,它在竭力压制着自己的激动。 它激动什么? 真的只是为了看热闹? 柳白疑惑间,这神庙里头还响起着那巫神信物,也即是那面具苍老的声音。 “本尊初出,你若肯信奉真神,自会赐予你神使身……不对!这是什么地方?!” “邪神道场?!” 柳白听着这声音,面无表情的跟小草说道:“我若是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哼哼,公子你觉得小草会信吗?” “小草又不是傻子,你焉坏焉坏的,小草才不相信你嘞。” 他俩说话间,这神庙之内,却又是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邪神信徒?” “胆敢犯我鬼神疆域?” 这声音阴恻恻的,让人听了不明觉厉。 小草则是语速飞快的再度解释道:“公子,不管哪个神教的,都会将其余神教视为邪教,将其余的神祇视作邪神嘞。” 巫神面具先是沉默了呼吸时间,像是在懊悔自己竟然惹了这鬼神庙。 但很快,他也沉声道:“尔等只敢在这地下阴脉里边蝇营狗苟,真不知道谁才是邪教众!” “呵呵,观你气息,是那巫神座下吧?” “区区巫神,也敢打搅至高无上的鬼神进食?莫非是想与我鬼神教开战不成!” 那道阴恻恻的声音陡然拔高了音量,极为霸道。 至于跪在地面的那几个腊八教的教众,则是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了。 “公子,你就看着吧,这巫神信物肯定是会投降的,他们胆小得很,一般的神教根本不敢跟鬼神教碰。” 说起神教这些,小草就像是知道的非常多了,然后又继续说道。 “公子,小草教你这巫神教的口谕,你待会说出来,这鬼神信众就会觉得你是巫神信众的。” 柳白这次没有急着打断,而是听着小草言语。 “到时公子你就双手交叉,叠放在身前,然后嘴上说‘在伟大的巫神下,我们卑微如尘埃。’。” 果不其然,小草是熟知这些神教尿性的。 它只是刚说完一会,这巫神面具就开口了。 “我教无意与贵教为敌。” “那你在这打碎了鬼神大人的神香灯油盏,又是何意?!”鬼神信众占据了上风,说话声音愈发严厉。 巫神面具再度认怂,“是一个邪祟将我丢进来的……这是实话。” 言罢,柳白倏忽感觉到了一道凌厉的目光从那神像石雕里边传了出来。 感情那玩意是藏在这石雕里边? 不仅如此,那几个腊八教的教众也是跟着回过头来,柳白这下不得已现出身形。 他鬼铸身的气息外溢,顿时让那几个教众胆寒。 被这鬼神信众的目光直视着,柳白没有丝毫畏惧,只是抖了抖衣袖,而后双手交叉叠放在身前,再一弯腰,轻声说道: “在伟大的巫神下,我们卑微如尘埃。” “呵呵,这就是你说的邪祟?” 神庙内,那道阴恻恻的声音再度响起。 “大人,我听从您的指挥,将杀死这些卑劣的邪教众。”柳白弯腰说着,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一丝弧度。 旋即,他直起了腰身,右手抬起,又往下一指。 “落。” 旋即,柳白头顶的双角处便是传来“噼啪”一声轻响,紧接着便是两道阴雷在这神庙里边落下。 “轰——” 腊八教的掌柜九哥,跟那个监院翁姐,直接两眼一翻,没了声息。 连个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柳白这连第二命走阴人都能劈伤的阴雷,拿来对付这养阴神的走阴人,自是没有丝毫难度。 紧接着又是两道分叉的阴雷,夺走了那两个管事的小命,这次则是还更加血腥了些。 将他俩的头颅都劈了个稀烂。 轻而易举的杀了这四人,柳白却连位置都没移动过分毫,他依旧站在原地,双手交叉身前,微笑着欠了欠身。 “绞杀邪教信众,乃是弟子的使命。” “公子,我发现你这样可帅的嘞!” 小草跟在柳白身边混了这么久,也从柳白口里学来了那么一两个词语。 神庙内,安静了下来。 巫神面具没想到柳白竟会这么直接。 那个藏身在神像里边的鬼神信众则是没想到柳白竟会这么……胆大包天? “呵呵,巫神教是吧,本座记住……” 话音未落,直起腰身的柳白又是一指划落,“巫神面前,岂容尔等狗吠?” 又是一道阴雷落下,这次更是,竟一下就将那鬼神雕塑劈地四分五裂! 这一幕,就好像是在那弑神一般。 柳白见着这情形,只觉心中无比畅快! “轰隆隆——” 紧接着,一道闷雷便是在这地底阴脉之中响起,又好似地龙翻身一般,摇晃不止。 原本站在地面的柳白也是身形摇晃,但是随即他便悬空飘起,也就对他没有影响了。 “公……公子,你惹得鬼神发怒了。” 小草声音也有了丝变化,颇有种玩大了的感觉。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柳白脑海中言语,脸上却也带着笑,“反正鬼神只会怪罪我们伟大的巫神大人,关我这小喽啰什么事。” “那确实。” 两人说话间。 这老狼山的围子里边,司徒红几人也是全都被惊醒,纷纷从各自的屋子里边出来。 至于那些采珠的老百姓,更是一个个的都跪倒在地面,纷纷说着。 “地龙翻身了。”司徒红跟许兆则像是知道点什么的,纷纷来到了这最里边的屋子前,面容担忧。 身形一半血肉,一半白骨的廖康则是守在这地洞前头,手里提着那盏诸邪避退的红灯笼。 “掌柜的说了,不管今晚发生什么动静,都不得下去。” “这……” 许兆似是有些犹豫,他也害怕柳白出事,毕竟对于他来说,自己可是刚跟了个掌柜的。 若是这掌柜的这就出事了,那自己该如何是好? 但转念一想,自己就算去了,也帮不上忙,也就放下心来了。 “掌柜的说过是吧?”司徒红则是沉声问话道。 “是。” “那就没事了。”自家公子既然提前说过,那就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实在不行,娘娘肯定是会来救的。 自己操心也没用。 “……” 地底神庙内,一切归于平静,柳白也就来到那巫神面具前头,微笑着说道:“幸不辱命,感谢伟大的巫神大人。” “呵,呵呵!” 那原先还有些蛊惑人的巫神面具,此刻声音再没了那蛊惑的意味,而是带着一丝气急败坏的意味说道:“你到底是哪个邪神信徒!!” “竟敢将这灾祸甩在伟大的巫神身上,简直是该死!” “癫,你肯定是那癫信众!” 看着这气急败坏的巫神面具,柳白微笑着一招手,便是将其收入了须弥里边。 随即声音消失。 “小草,癫信众是怎么个说法?”柳白来到这神台前,问道。 “癫之神也是个真神嘞,丧葬庙信奉的就是癫之神。” “丧葬庙?” 这背锅倒是不错,到时什么都可以赖到丧葬庙众身上去,反正他们本来就是一群疯子,不管做出什么事都是正常的。 “对嘞。” 小草说着话,柳白也就已经将那神像碎片翻开了,但是并未在这里边找到什么鬼神信物。 “他们应当是烧香请来了一道信物的念头在这,现在天下神教刚起,真神信物都还是很少的,而且一般都掌握在行走手里。” “小草,对于这些真神的信息,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呢?” 柳白看着地面的那几具尸体,思量间,抖了抖身子,他就又已经从鬼变成了人。 旋即又放出了阴神。 他想着,看能不能让自己的阴神也饱餐一顿。 “啊?” “小草跟在娘娘身边这么久,知道这些事情,不是很正常吗?” 小草歪着脑袋,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柳白笑笑,也就没再问这事了,反正不管自己问的再多,不该说的,小草还是一句话都不会说。 放出阴神后,柳白先是让他看了眼这地面的几具尸体,看能不能“吃”。 可没曾想,他却看都没看一眼,只是自顾守在柳白身后。 这厮……竟然还挑食! 柳白看着那几具赶山人的尸体,那顶多不过聚五气的走阴人,这鬼神都没嫌弃。 自己这阴神倒好。 都是养阴神的走阴人尸体了,他竟然还嫌弃。 “公子,看来你这阴神,是只吃阳神以上的尸体嘞,这可就难养活喽。” 小草也是看出了这点,然后再度说道:“跟公子你一样,挑食,哼哼。” 柳白已经能免疫小草的臭嘴了。 从这鬼神庙里边出来后,他又问道:“你说丧葬庙信奉的事癫之神,那其余的神教……” 小草听明白了柳白想问什么,但它不敢说,只是把头埋在自家公子身上,然后在他脑海里边说道:“是嘞,其实那些能横跨三大国的势力后边,都有神教的影子。” “丧葬庙,纸伞会,水火教,孩儿帮,婚嫁堂等等,其实都有嘞,但是公子可以问,小草不敢说。” “得等回家了,有娘娘在旁边,小草才敢说。” “小草你好怂……” 柳白又回头看着这鬼神庙里边的那几具尸体,他有点想法,他想试试这上供真神,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又觉得这上供真神,是在资敌。 想了想,他便用化尸水将那两具养阴神的尸体消融,准备将余下的那两具聚五气的尸体上供。 可转念再一想,不能让那巫神吃的太好,便又将这两具聚五气的尸体也化作了尸水。 虽说按照娘亲所说的,只要是死去的走阴人,最后都会被天上的真神分食。 但那样应当也是分开的,自己这化尸水下去后,多少也能淡化一些。 如此一来,这神庙里边余着的,就只剩下那三具被鬼神“吃”的只剩下一半的尸体了。 “公子快来快来,小草也想见识见识嘞。” 只要是看热闹这种事,小草都是很积极的。 柳白“嗯”了一声,先是化作了鬼体,然后再从须弥里边取出了那个白须光头的老翁面具。 这东西只一出现,便是立马破口大骂,“你这该死的癫信众,你这该死的邪神信徒,你这遭天杀的王八蛋。” 柳白不以为意,将其放在这石壁上,而后双手交叉叠放胸口,微笑着欠身道:“在伟大的巫神下,我们卑微如尘埃。” 此刻,柳白愈发觉得,跟这神教混有意思。 就像现在,明明是赞美的口谕,可在这巫神信物看来,这就是挑衅,这就是当面打脸。 气的他又要破口大骂之际,却又听着柳白说道:“我想给巫神大人上供,不知该怎么做?” “嗯?” 面具话都到了嘴边了,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你要上供给伟大的巫神?你不上供给你们的癫之神?” 柳白正色道:“我就是想上供给伟大的巫神。” “呵,不愧是癫之神的信众。” 在这面具看来,只有癫之神的信众才会这么疯狂,这么的……没有底线。 但这跟他这个巫神信众有什么关系呢? 他还巴不得这癫之神的信众,都上供给巫神呢。 “看来你还是有眼光的,只要你上供,伟大的巫神将会庇护……你,你他娘的上供这个?” 等这面具反应过来,看清柳白要上供的贡品时,他是又忍不住开骂了。 他自然能看清,柳白将那几具完好的尸体都用化尸水化没了。 只剩下这三具被吃过的尸体。 这用别的邪神吃过的血食,再供奉给伟大的巫神大人? “这可是鬼神大人吃过的,鬼神大人吃了都说好,所以我才想着上供给伟大的巫神大人。” 柳白说的认真,完全不像是在玩笑。 “呵呵,卑劣的癫信众。” 巫神面具继续嘲讽。 柳白则是说道:“既然伟大的巫神看不上这点血食,那我就只能上供给更加伟大的癫之神了。” “要。” 巫神面具立马改口。 这点血食虽说是被鬼神吃过的,但是有什么关系呢? 巫神大人需要的只是血食罢了。 祂是不会管,这血气是怎么来的。 只要能通过自己给巫神大人献上血气,巫神大人一样会给自己带来恩赐。 “你说什么?”柳白故意再度问道。 “我说,你是真的要给伟大的巫神大人献上你的供奉吗?”巫神面具说话的声音一沉。 颇有种被气的三尸神暴跳的感觉,但偏偏又拿柳白没办法。 “是的。” 柳白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呵呵。”巫神面具冷笑一声,也没再言语。 柳白只是见着他用力一吸,鼻尖便是出现了两道白龙,然后地面的那三具本就只剩下一半的尸体,在逐渐变小,最后变得干干净净。 连一根毛都没剩下。 “公子,祂们可是真的不挑食嘞。”小草只敢在柳白脑海里边说这话。 而且也不敢点名,只能这样暗戳戳的说。 眼见着尸体都被吃完了,这面具鼻尖的白龙也就消失不见,他也恢复了平静。 柳白就又问道:“给伟大的巫神大人上供了,不知能得到什么赐予呢?” “呵,你这势利眼。” 巫神面具依旧再嘲讽着,但该给的回报,他还是给了。 他张嘴一吐,五枚青珠子便是落在了柳白脚下。 “就这?” 柳白原以为还能有多少,可现在看来,这真神也是小气啊。 “两个烧灵体的,一个聚五气的,还都被吃的只剩下一半了,你还想要什么?” 巫神面具越说越气,说完干脆闭嘴了。 柳白也没浪费,将这青珠子收好。 他正欲将这巫神面具收起,可紧接着却又听这巫神面具说道:“巫神教替你背了这么大的一口黑锅,将来若是有合适的供奉,可别忘了伟大的巫神大人!” 柳白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知道了知道了。” “呵,卑劣!” 巫神面具也知道柳白又要将他收起来了,所以趁机又是骂了一句。 但对于这种无能狂怒,柳白也没在意太多。 将其收起后,柳白又是看着这神庙。 “公子,要毁掉吗?”小草小声问道。 “不了,这都已经砸了人家的饭碗,要还把人家家拆了,那可就算得上是结死仇了。” 柳白说完,又打量了下四周,灯盏烛台什么的都是寻常物,不值钱也没什么用途。 他便离开了此地。 至于为何不毁……因为媒姑肯定是会来的。 沿着原路返回,约莫过了盏茶时间,他就已然回到了那出地面的石阶上。 守脉人廖康依旧守在这,见着柳白出来,连忙起身弯腰,“见过掌柜的。” “嗯,不错。” 柳白随口一句夸奖,立马让他面露欣喜。 临着出来地面后,柳白又看了眼他挂在旁边墙壁上的红灯笼。 稍加思量,柳白开口问道:“我们在这围子里边,有多少个烧灵体的帮众?” 廖康原先就是这围子里的监院,对于这些事情自是了如指掌。 “烧灵体的一共二十三个,除此之外,乌鸡镇的堂口里头,还有七个。” “这样,你在围子里边清点出来十八个,然后你带队,带上司徒红跟许兆,从这地底阴脉绕去腊八教的围子,趁着夜色杀光,一个不留。” 一件在廖康看来,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却被柳白这么随口说了出来。 “掌柜的……这,这事要是作了,怕是得会主大人出面才能收场了啊。” 廖康劝诫道。 但可惜,柳白就不是一个能听得进劝诫的人。 “你喊我什么?” “掌柜的。” “那你去做就是了。” “是。” 廖康也不傻,见着柳白都将话说到这份上了,自是连忙点头称是,而后转身出去了。 眼见着他走出这屋子,他背后原本是白骨的身躯,也是逐渐长出来血肉。 ‘这守脉人的门道,倒也挺多的。’ 柳白见着也是走了出去,这“首恶”都已经被他全都伏杀了。 这余下的几个喽啰,若还是要他亲自出马,那养着他们有什么用? 廖康出去唤了人,很快就领着队伍回来了。 他也没说是去做什么,只是让众人跟着,显然也是个小心的性子。 司徒红也是见着柳白平安归来,松了口气。 见着他们一个个都从这地底离开了,柳白也就走了出去。 天色还早,他还得琢磨琢磨那门该死的《野火》之术,他就不信这个邪了。 黑木都能将这鬼东西的术法给凭空创造出来。 自己竟然学都学不会? 柳白不信自己的天资会有这么差,铁定是自己还没找到门路,没有找到那根线头。 …… 是夜。 沈若若犹豫了半宿,不知流了多少眼泪,终究还是下定决心。 要是再不把那门术找来……沈若若害怕自己得被那个鬼,给玩死。 她从自己院子里头出来,最后来到了媒姑的院子前。 到了这,还没等着她敲响院门,媒姑就已经从里边打开了。 “大半夜来了师父这,怎的连门都不敢进了?” 感谢书友20220315192340327的好多好多点打赏 (本章完) 第189章 “郎君,莫要吓唬我了。”【求月票】 第189章 “郎君,莫要吓唬我了。”【求月票】 沈若若是来“抢”那门术的,那门《牵丝红线》余下的那半门术。 而那门术,说是每代只有会主才能学……因而现在媒妁会里头,会这门术的,也只有媒姑一人。 不仅如此,那门术甚至还被她放在了须弥里边。 这让沈若若如何才能拿得到? 只能一个字,靠“抢”了。 因而跟着进了屋,来到媒姑修行的房室里边时,沈若若便是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师……师父,弟子有个请求。” 在外头有外人在的时候,沈若若自是称呼媒姑为会主,但现在私底下,她自然也就称呼媒姑为师父了。 “什么请求,还用得着你下跪的?” 媒姑还给沈若若端来杯清茶,放在她旁边,至于晚上喝茶有没有什么不对,媒姑自是没想过的。 也没伸手去扶她,既然她要跪着,那就是说明在她沈若若看来,这事的确是跪着说好一点。 那就跪着吧。 媒姑也不在意这些。 对于沈若若来说,她感觉自己除了求,也找不到别的办法了。 抢是肯定抢不了的。 自己要能从师父手里抢东西,那就完全没必要受那邪祟威胁了。 完全可以选择强上。 至于偷……沈若若更是不敢想,自己要是偷了师父的东西,然后被她发现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所以索性不如直接求了。 反正是自己师父,求一求,不丢脸的。 “就……就是那门《牵丝红线》术,弟子已经将上半本融会贯通了,所以想求师父将下半本也授予弟子。” 沈若若说这话时,始终低着头,因为在她看来,这好像有种大逆不道的感觉。 这余下的那门术,得是会主才能学,自己现在来找师父要。 那是不是在说,自己要当会主了,师父你快从这个位置上滚下来? “哦?” 媒姑眉眼挑起,颇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她也没生气动怒,反倒是说着,“你施展来看看。” “嗯。” 沈若若看到了希望,顿时颔首,然后也不见多余的动作话语,只是见着她抬起双手十指,白皙好似玉葱般纤细的手指微微动弹。 十条牵丝红线便从她手上飞出,甚至还能朝着四面八方环绕着飘去。 即是说,只要她想,她的这门牵丝红线,可以同时对付十个对手。 “余七。”媒姑轻声说完,沈若若手上就有三条红线消失。 “余四。” 红线只剩四条。 媒姑又道:“余八。” 沈若若双手的红线各自增补两条,双手合计八条。 媒姑的眉眼顿时舒展开了,这最简单的法子,便能试探出沈若若到底是否真的掌握。 这但凡她要是掌握的差了点,就不可能变化的如此顺畅。 但现在看来……沈若若没撒谎,的确是没什么问题了。 “起来吧。”媒姑右手轻轻一抬,也是返回了旁边坐下。 沈若若嘿嘿笑了声,“谢谢师父”。 也就端起放在地面旁边的那盏茶水,起身来到媒姑身边坐下。 “这余下的那下半本术,现在传给你也无妨。”媒姑轻声言语。 “谢谢师父,谢谢师父。”沈若若急忙说道。 媒姑瞥了她一眼,“你也别急着高兴。” “余下的这半本术,没你想的那么好,就像……你见为师用过那门术吗?” “这……没。” 沈若若本想说自己都不知道余下的那门术是什么的,可转念一想,自己跟师父同源,都修了那门《牵丝红线》。 既然如此,师父真要是施展了,那么自己应当是能察觉到一丝的。 但是沈若若却从来没有在师父身上察觉过。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媒妁会的会主,大多都是女子吗?”媒姑轻声问道。 沈若若想了想,“因为我们媒妁会的术,更适合女子修习一些?” “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在这门《牵丝红线》的这门术里头了。” “就是余下的那门术。” 眼见着沈若若还想发问,媒姑便已是取出了她心心念念的那本羊皮纸的古书。 “师父现在传你,你看看便知道了。” 沈若若虽是满心疑惑,满眼好奇,但是现在解开谜题的术,就在眼前了。 她也用不着多问,而是直接自己翻开了这本羊皮书。 先是一页页翻过,看完了这熟悉的上半本,余着的下半本……上次是被媒姑下了禁制,翻不开的。 但这次,沈若若却是轻而易举的翻开了。 她看着这上边的文字,没再多说,而是一字一句,极为认真的看了过去。 她不知道媒姑愿意让她看多久,但是为了稳妥起见,她决定还是得一遍记住了才行。 恰巧,过目不忘这种小小的本事,沈若若还是会的。 可起先还好,她看着也是寻常。 等她看到后边,直至看完这术时,她原本寻常的脸色当即变得惊慌……甚至极为难看。 “师父,这……这术怎么这样?” “怎么会是这样的一门术?!” 沈若若有些急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是一门这样的术,也难怪师父会说,这媒妁会的会主,大多都是女子了。 “就是这样的一门术,老祖传下来的,而且还要求每一任会主都得修习,所以没办法。” 媒姑笑着将这本羊皮书收了回去,然后又笑吟吟的说道:“相比于上一门术,这门术应该算简单吧。” “看一遍就能学会。” “简单,简单。” 虽是终于拿到了这下半本术,哪怕那个恐怖的邪祟再度杀上门来,自己也得以交差了。 但是沈若若却丝毫高兴不起来,甚至……还有种失魂落魄的意味。 毕竟这门术……她是不敢教啊! “好了,术你也学会了,没事就早点回去吧。”媒姑好似随意挥了挥手。 沈若若呆滞的点了点头,说了句“谢谢师父”,也就转身走了。 媒姑就这么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以她对自己这弟子的了解……沈若若多半是遇着事了,但却不敢说。 甚至这件事,还极有可能跟这门术有关。 ‘我倒看看,是谁在打我媒妁会的主意。’ 脑中念头闪过,但随之也出现了一个让媒姑很不相信,也不敢相信的身影。 李化梅。 在媒姑看来,不管是实力还是动机……自己这师兄,都是有的。 毕竟,他虽然看似没什么别的想法,但媒姑却也知道。 自己这师兄,一直对自己接了这媒妁会会主,而不是他接任这件事,始终耿耿于怀。 再者,沈若若的这番表现,也说明那个背后的人,极有可能会是自己的这个师兄。 也即是沈若若的……师伯。 如若不然,她在得知了这门术的情况后,为何会是那样的一番表现? 但对于媒姑来说,现在却还有个更棘手的消息,因为……老狼山,出事了! 她原以为自己是给那位小公子找了个安生地,可没曾想,那条快死的老狗竟然还摆了自己一道。 然而偏偏那小公子又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都是不安分的主啊。” 媒姑揉了揉眉心,身形也是随即消失在了这媒妁会里头。 对比之下,这事情的轻重缓急,媒姑还是拎得清的。 …… 与此同时。 江州以北,乌云山深处的那洞穴里头。 周八腊正虔诚的跪在地面,而在他面前,则是还有一个浑身裹着黑袍的人影。 “周神使啊。” “哎,行走大人,属下在的。” 听着这一声“神使”,周八腊终于感觉,自己这几年的努力没有白费。 先前经历诸多,现在终于结了硕果。 一时间,他甚至有些热泪盈眶,浑身舒泰。 若不是这关系不合适,他甚至还想这行走大人再喊自己一声“周神使”了。 “你这是给神教,惹了大麻烦啊,周神使。”行走大人语重心长的说道。 周八腊听着,猛地抬起了头,眼神错愕。 “什……什么啊,行走大人,属下,属下一直恪尽职守,兢兢业业,一心一意想着给至高无上的鬼神大人供奉血气,可从未有过他念。” 周八腊嘴上虽如此说着,但心中却已经活动开了。 他在猜测着,莫非是这个行走大人捅了大篓子,然后需要个背锅的……不然怎么这个时候,突然准许,将自己提拔成了神使? 而且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干,哪来的给神教惹大麻烦?? 这不摆明了是欺负自己老实吗? 周八腊正想着这事该如何是好时,却又听着这行走大人说道:“老狼山阴脉里边,你们供奉了一座神庙,有这回事吧?” 周八腊错愕,但还是点了点头。 “有。” 这庙当初落成之时,他都还去祭拜供奉过。 “那座神庙,被人毁了,连鬼神大人的神像,都被打的四分五裂。” “什么?!谁?” 周八腊刚还想着,自己是不是被冤枉的,可现在看来,这行走大人可没冤枉自己啊。 “呵呵,你的地盘里边出了事,你连谁动手的都不知道?” 行走声音带着一丝冷嘲热讽的意味,让周八腊听了愈发胆寒,“是……是媒姑那贱女人做的?” 他只能猜测着,“还请行走大人示下。” “呵,周神使,你可不能太废物了。” “鬼神教内,可不养闲人。” 行走微微前倾着身子,认真说道:“今天这事,我便与你说了,下次若还发生这样的事情……本尊就会让你知道,神教自有神教的规矩。” 周八腊连忙点头称是,跪拜不止。 毕竟这篓子,真是自己捅出来的,那就怪不得别人了。 老狼山……媒姑! “动手的,是邪教信徒,具体的……是巫神教的信徒,是一头鬼铸身的邪祟,但是对方既然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对我们鬼神教动手,想必多半是已经在这云州成了气候。” 行走说着也是叹了口气,“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区区一个巫神教,竟然就敢站在我们鬼神教上头,屙屎屙尿了。” “看来,有必要震慑一下他们这些宵小,好让他们知晓……什么叫做至高无上的鬼神教。” “我这么说,周神使你可明白?” 行走说完,俯视着身子,微微低头看向了跪在地面的周八腊。 “明白明白。” “那你去吧。” 眼见着周八腊离开,石壁上的一只乌鸦便是大叫道:“周八腊来了,周八腊走了。” “周八腊来了,周八腊走了。” 行走回头,看着那只讨人烦的乌鸦,皱眉道:“你过来。” 乌鸦飞了过来,还没靠近,便被这行走一巴掌扇落到了地面,“你这丑鸟,吵死了。” 乌鸦又扇着翅膀飞起,叫喊道:“丑鸟被打了。” 行走稍一沉思,便道:“你去把虎姑奶奶喊来,这事……周八腊靠不住,得她来。” 乌鸦这次没再喊话,只是扇动翅膀从这洞穴当中飞了出去。 及至清晨。 再度在山岭当中做了半晚无用功的柳白,也是怒不可遏,最终只得在附近找了个鬼影级别的山兔精,打杀之后烤了吃了,给自己增加了0.2个气血点。 如此一来,这一晚上也不算是没有丝毫收获吧。 至少实力是精进了这么一点的,主打的就是不能虚度光阴。 临着等他回来这围子之后,司徒红也就过来汇报消息了。 关起门来说话,司徒红自是称呼公子了。 “昨晚上主要是奴婢跟廖康动的手,所以我们媒妁会这边基本上都没什么伤亡,只有一个帮众被擦伤了胳膊。” “除此之外,腊八教那边的走阴人全都被我们杀光了,现在许兆守在那边,并且让他们养的那些【采珠人】继续采珠,但却是要上供到我们这边就是了。” 听着司徒红的陈述,柳白也就点了点头。 “还行。” “让许兆跟我们的人回来吧,周八腊应该很快就会过来了,别留在那边死掉了。” 一听周八腊要来了,司徒红也是变了脸,忙说道:“奴婢这就去安排。” 司徒红来了又走了。 柳白便又唤人喊来了廖康。 柳白这次也没藏着了,而是直接就问道:“什么时候通知的媒姑。” “嗯?”廖康忽地抬头。 见着柳白淡然的神色,他也不敢犹豫,“昨晚……昨晚掌柜的下了地底,属下就已经跟媒姑传信了。” “掌柜的,这,这兹事体大,属下不敢不说啊。” 廖康说着连忙跪地大拜。 他也知道这地底有个神庙,而且从那半夜的地龙翻身,以及事后柳白说杀了全部腊八教教众这事来看。 廖康也能猜到,势必是出了大事。 这事……他觉得要是再不告诉媒姑,日后怪罪下来,自己肯定是难逃其咎的。 “行,那就还好。” 柳白是在算着,别到时候周八腊来了,媒姑没赶过来……那就要自己出手了。 柳白又不想自己出手。至于他为何知道廖康能联系的上媒姑,猜的,但也不是没理由的猜。 原先的那个老张头既是媒姑的人,媒姑能联系上他,那廖康作为老张头的继承者。 那么廖康多半也就能联系得上,只是看他愿不愿意罢了。 今儿个一问,发现自是如此。 廖康则是以为柳白会怪罪于他,在他看来,这种跨过柳白直接跟媒姑汇报消息的行为,本就是大忌。 可没曾想,柳白竟然没有丝毫怪罪,只是挥了挥手让他出去了事。 毕竟他是以为柳白要在这老狼山阴脉长久的待着,就跟先前的李达一般。 但实际上,在柳白看来,这老狼山也顶多就算他的一个落脚点。 长待? 那是不可能的。 与此同时,在这老狼山外围,一身绿绿好似蛤蟆一般的周八腊,正盘腿坐在一棵老松树下。 昨儿个晚上,他从行走那里得知了消息后,自是马不停蹄的就赶了过来,不敢有丝毫怠慢。 “你说,昨晚上郑九他们一块进了地底的阴脉,再没出来,然后就等到了媒妁会的屠杀?” 周八腊身子微微前倾,看着眼前的这个小鬼,问道。 毕竟腊八教这么大的一个组织,悄悄养个小鬼,收拢点邪祟势力,那也是实属平常的事情。 “回教主的话,正是正是。” 这光头乌黑的小鬼跪倒在周八腊面前,不停地磕着头。 周八腊也没急着回复,只是伸手不停地摩挲着下巴的胡渣子。 这老狼山的事情,他基本上也都清楚,更是知晓媒妁会那边的权利倾轧。 以及这老狼山老掌柜对新掌柜的伏杀。 “柳白……” 他皱了皱眉,还是头一次认真思量着这名字。 然后反手从须弥里边,取出了一张信笺。 这是那死去的掌柜郑九给他禀报的消息,上边所记录的,也就是李达对围杀柳白的布置。 “两个纸伞会的阳神走阴人,外加一个鬼铸身的老仙家……” “去围杀一个养阴神的走阴人。” “结果他们全死了,反倒是这柳白没事……媒姑出手了?” 周八腊也揉了揉眉心,紧接着他就又想起了一件事,那是在水车坳,当时水车坳的事情已经消歇。 他们这些个养了第二命的走阴人,事后赶到了水车坳,最后也只是在那见到了沈若若。 见到了那个唯一活着的人。 周八腊记性好,记得当时媒姑问了几句本源之火的下落之后,就问了“柳白”这个名字。 而且当时媒姑的语气,还很是急迫,看着好像很是担忧。 不仅如此,丧葬庙的那个香主,还说柳白是他的兄弟……周八腊闭眼,脑中一张张书页翻过。 那是他这段时间,看过的门内递上来的情报。 很快,他便找到了柳白的大致信息……十月初五,加入媒妁会,年纪不过四五岁,却已聚了五气。 不,这是上个月的消息了,如今这柳白更是已经养出了阴神。 四五岁的阴神。 周八腊背后陡然惊出了一身冷汗,再一想,他便从这些看似纷繁复杂的消息里边,理出了一条脉络。 而这条脉络的起点……便是行走大人口中的巫神教了。 假设媒姑率领着她的媒妁会,拜入了巫神教,事后巫神教内的某位行走或是执事,乃至……高功。 让自己的子孙后辈出来长长见识,来了这云州城,来了这媒妁会…… 如此一来,这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如果不是神教里边的执事高功,周八腊也想不到,哪里还能养出如此天资的小孩了。 而且,若非是巫神教上层下来的子嗣,媒姑岂能如此关切? 至于为什么是巫神教……行走大人那边也就都给出答案了。 想来如今这地底的神庙也是,因为被那柳白发现,他便喊了巫神教内的神使动了手。 一切的一切,都顺理成章了起来。 周八腊想到这,原本紧皱的眉头,也就舒展开来了。 ‘神教来人,自得神教应对,反正自己是不能吃这个亏。’ 周八腊也很快就想好了对策。 他赶走了这逃命的小鬼,很快也就消失在了这老狼山的丛林里头。 “……” 晌午。 柳白去野外找了个山精,打了打牙祭,反正蚊子再小也是肉,只要自己能增长点气血,那就是好事。 只是没曾想,等着他回来自己后,刚一推开门,确实见着自己的房间里边,坐着个陌生的人影。 身穿红裙,翘着二郎腿,小巧的玉足裸露,白皙似玉的脚趾夹着小布绣鞋,不停地掂着玩。 只是见到柳白进来,她立马穿好,还将小脚缩回了红裙里边。 柳白有模有样的拱了拱手,“见过会主大人。” 媒姑也是起身,笑吟吟地说道:“小白总是这么见外。” 媒姑此刻是坐在客座的位置,可柳白进来后,却是直接坐在了主位上,颇有种倒反天罡的意味。 但是媒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她只是笑着说道:“老狼山这边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 “这事是我安排的不够好,但却要感谢小白,将这里的事处理的如此干净。” “没,是我给会主大人添麻烦了。” 柳白感觉两人就像是在商业互捧,很是客气。 “不麻烦。” “腊八教的教主应该很快就会来了。”柳白说道。 媒姑依旧在笑着,“没事,他打不过我。” “会主大人威武。” 一番客套结束,适时,这围子外头就响起了一道略显熟悉的声音。 “媒姑,这事……做的太过了吧?” 周八腊来了! 原本微微低头的柳白,也是抬起了头,媒姑先是微笑着看了他一眼,“不咬人的狗来了,我先去把他打发走。” 言罢,她便是从柳白房间里边走了出去。 柳白想了想,也是跟上,媒姑见着他出来,还特意放缓了脚步。 原先这围子里边的人都被吓得纷纷进屋,许兆跟司徒红则是还朝柳白这里来的。 可当他们见着一身红裙的媒姑出来后,纷纷放下心来。 从东面出了围子,在这通往腊八教围子的山道上,周八腊就正站在这,还依靠着一株掉了叶子的厚朴树,双手拢袖。 见着来人,他眯了眯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怎的,媒姑当年说过的话,签下的君子协议,现在都当屁放了?” “君子协议是跟君子签的,对付你周八腊之流,就没必要遵守了。” 周八腊听了也不生气,只是将目光转移到了柳白身上。 他双眼一紧,不动声色的说道:“这位就是柳白柳掌柜吧,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啧。” “那是自然,少年不当英雄,难道等到你这般中年了,在神教面前当个狗熊?” 柳白自觉自己嘴上的攻击力,好像也是强了不少。 嗯……都怪马老爷,是马老爷将自己带坏的。 果不其然,周八腊听了这话,脸上表情明显一僵,旋即变得尴尬难堪了起来。 这被媒姑这样的人,骂了也就骂了。 毕竟互相伤害,互相挖苦什么的,也都已经很久了。 但是被柳白这样的小孩骂……却让他很是难受,因为童言无忌,小孩说的,往往都很真实。 周八腊也觉得,自己都这把年纪了,还在神教里边当狗熊。 一旁的媒姑则是已经捂着肚子,笑作一团。 “小白你说的太对了。” “但他周八腊可不是进了神教才当狗熊,他在这云州城里,可是一直都是当狗熊的那块料。” 周八腊脸色愈发难堪,冷笑道:“呵,牙尖嘴利又有何用?” “手底下见真章吧。” 他声音未落,原本还在弯腰笑着的媒姑就已然一步踏出,带着他离开了此处。 纵使是要动手,媒姑也不敢在这原地动手,这万一要是伤到点柳白了……她自觉是承担不起的。 这点,媒姑觉得自己就算是和州牧大人,跟云州城那个唯一铸造出了神龛的走阴人硬碰硬。 她也觉得自己有活下来的希望。 但是一个铸神龛的,可不敢惹皇城姬家……更别说从姬家口中,虎口夺食了。 眼见着他俩身形尽皆消失,柳白也并不担心。 单对单,周八腊只有挨揍的份。 “公子,你是不是准备偷袭,将这周八腊杀了!”小草在柳白脑海里边,激动的哇哇叫。 “偷袭?什么叫做偷袭,我这叫做跟媒姑联手。” 柳白说话间,已是冲进了这密林里边。 也没走多远,只是见着没人能盯上了,他就化身鬼体,离开了此地。 媒姑两人也只是刚刚离开,但就这么片刻功夫,他俩就已经离了这老狼山,在这群山更深处的山沟里边交手了。 但这打斗声响也只响了几声,就已经消失不见,刚来到这树顶的柳白,就见着一道红色身影从远处掠来,像是一只红蝴蝶。 他骂了句“狗日的周八腊”,也就连忙落下身形,回到了原先的位置。 他前脚刚到,后脚媒姑就回来了。 “小白你说的没错,那周八腊真是个狗熊,虚晃几手就溜了。” 媒姑略有些气愤的说着,“估计是打不过,要去神教里边喊人了。这几天我都会在这守着,小白你就放心吧。” “好,劳烦会主了。” 柳白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不到傍晚时分,就有一支队伍来了这老狼山的围子。 他们身上尽皆披着白布,就像是戴孝一般,不仅如此,每个人右手的手腕上,都镶了个铁凿子,身上的气息也都尽皆相似,倒像是修行了什么同门的术。 “公子,他们应当是专门采血珠子的采珠人嘞。” “肯定是的,媒姑自己都来了,还得在这耗几天,怎么可能在这白守着?”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按着老古人留下的规矩,这日落之后是不能采珠的,但是城里来的这批采珠人只是稍做休息,媒姑就带着他们下矿了。 丝毫不管其他,大有一种要趁着这机会,将这阴脉一把捞空的架势。 柳白则懒得去折腾,自顾寻了个僻静地,琢磨这术去了。 只是临了没多久,他就又想到了什么。 这《野火》之术始终不得入门,但是自己还有一门术,可是寄存在沈若若身上的。 这门术修不通,倒是可以先将那门术学了试试。 而且自己给了沈若若十天时间,现在也已经过去七天了,加上接下来这几天,媒姑多半是还要在这老狼山守着。 那是不是说明,沈若若已经得手了呢? 天色尚早,柳白决定自己回去问问就知道了,而且正好媒姑在这,自己去媒妁会去怎么折腾,都不会有人察觉。 说做就做,不过小半个时辰的时间,柳白就已经从这丛山峻岭之中,回到了云州城内的媒妁会总堂。 身化鬼体,熟门熟路的来到了沈若若的小院前。 她一如既往的没有休息,而是在这……极为刻苦的修习着,而且还是一心三用。 吞食阴珠,蕴养灵性,同时在看着一本古书。 柳白身形从黑暗之中走出,突兀的出现在她面前,当即将她吓了一跳,甚至连手上的书都掉落在了地上。 “这么久了,这术已经是到手了吧?” 柳白笑眯眯的问道。 沈若若则是双手双脚并用,不断往后移动着,似是想离柳白远一些。 “到……到手了。”沈若若结结巴巴的说道。 “那就交出来吧。” 柳白则是一步步往前,像是在逼迫着她,不,不是像,柳白就是在逼迫她。 “我不能给你。” 沈若若摇着头,还在往后爬,可等他靠到墙上时,就逃无可逃了。 柳白微微皱眉,“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看着这眼神貌似有些坚定的沈若若,柳白随手一挥,便是有一条被打烂了脑袋的竹叶青落在了地上。 紧接着又是一装着水的瓷碗被柳白放在了边上,如此一来,纵使沈若若叫喊的再大声……也传不到外边去了。 果不其然,她见着这玩意,当即大喊出声。 白色的双马尾也是用力甩动不停。 柳白手一抓,又是一条黑色的乌梢蛇被他握在了手里。 “这样吧,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说的话,就让你尝尝这没煮熟的蛇……是个什么滋味。” 沈若若听着,下意识打了几个干呕,像是呛出了许多口水。 “我说……我说,你别这样。” 沈若若流着泪,这次她都没再将那术写出来了,而是直接就这么流着泪,不停地背诵着。 柳白也是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起先还道寻常,他也是觉得,这术简单,估摸着三两下就能学会,可越听到后边,他就越发觉得……不对劲。 十分得有九分的不对劲! 眼见着最后一个字落下,柳白已是错愕的张开了嘴,他也算是知道,沈若若一开始为什么说这术不能教给自己了。 小草也是在柳白脑海里边说着。 “公子,你撞大运喽。” 沈若若更是挣扎着站起身,身高约莫只是到柳白胸口的她,伸出自己的小手微微揽住了柳白的大手,然后低着头啜泣道: “郎君,莫要吓唬我了好不好…” 柳白:“???” —— (求月票) (本章完) 第190章 请神杀柳白!【求月票】 第190章 请神杀柳白!【求月票】 这术,有古怪! 柳白在听沈若若将这术念完时,就已经学会了,也知道了这术的古怪之处。 所以对于沈若若会喊自己“郎君”这事,也不意外。 毕竟……这门术,如果男传女。 或者女传男。 就是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牵丝红线》的下半本术,很古怪,柳白甚至不知道这媒妁会的祖上先师为何会传下这样一门术。 因为……如果这术传给了异性,就会催动这门术,从而让自己的“红线”牵到对方身上,从而让自己……爱上对方。 是的,不是让对方爱上自己,而是让自己爱上对方。 可这样一来,若是上一任会主是个女子,但她想传的下一任会主,却是男子……那结果岂不是冲师逆徒? 还是单纯的就是为了确保这会主的位置,只传同性? 柳白不知,他只是猜测着这术的创造者,实力不够,牵不到对方的红线。 不然正确的用处,应该是施展之后,让对方爱上自己。 或者说更厉害一些,让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互相爱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一旦施展,就会让自己爱上对方,还是单方面的。 这不是让自己白给吗这…… 柳白还在震惊于这术的“恐怖效果”,沈若若却又拉着他的手,轻轻晃了晃。 “郎君莫要不理我,好不好。” 沈若若此时穿着粉色宽松的流纱裙,加上这软软的声音,让柳白听了……很是那么回事。 他又看了眼手上的死蛇,到底还是收了起来,事已至此,再吓唬下去,也没用了。 反正该到手的,都已经到手了。 沈若若见状自是欣喜道:“我就知道郎君是爱我的,郎君怎么舍得吓唬我呢?” 听着这一声声的“郎君”,柳白就觉得一阵头大。 “小草,你是不是在笑?” 柳白在脑海里边问话,小草这下忍不住了,一边止不住的大笑,一边还要说着自己没有笑。 “公子,你这算是有夫人了吗?” “你经过娘娘同意了吗?你现在才多大哎,就想着找女人了,不行,小草回去后要告诉娘娘。” 柳白面不改色,“我这是为了学术而献身,一切都是为了学更多的术,从而充实我的路,让我以后走的更远。” “你这小草,懂什么?” 许是被柳白这严肃而认真的模样震慑到了,小草也不敢再笑,而是缩在柳白衣服里边,眨着眼,蜷缩着身子。 一副感觉好像真的是自己说错话了的模样。 拿捏住了小草,柳白这才不动声色的将沈若若的手扒拉开。 “没有不理你,只是在想事情。” “哦,郎君在想什么呢?我能不能帮得上忙呀,要是能帮得上的话,郎君一定要说出来哦。” 沈若若本想拉着柳白坐下,可一转身,她又看到地面那条竹叶青。 “啊!!!” 哪怕那门术将她的红线牵在了柳白身上,但是该怕的东西,还是得怕。 所以她尖叫一声,急忙紧紧地抱住了柳白的手臂,同时也算是缩在了他身后。 “嗯?” 柳白的手臂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瞪大了双眼,转头看向了沈若若。 这小姑娘,看着不大,但实际上……怎么感觉这么大? 只是穿着这宽松的长裙,柳白一时间还真没看出来,但是现在被她这么紧紧抱着手臂…… 柳白感受的很细致。 这还真就是童颜什么……眼见着越抱越紧,柳白还是上前将那条早已死去的竹叶青收了起来。 视野里边没了这东西,沈若若这才长松了口气,甚至是直接坐在了地上,轻轻拍打着胸口,然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抬起头,很是认真的说道: “郎君,下次你要我帮什么忙,你就直接说了好不,不要拿这东西吓唬我了。” “我倒是想啊,可你当时也不帮我。”柳白翻了个白眼。 “帮帮帮,这之前不是还不知道嘛。” “那你把你们媒妁会的术都找来我看看。” 一来柳白是想试试这《牵丝红线》余下的那门术,看效果是不是真的那么好。 如果连这小小的忙,沈若若都不愿帮的话,那这牵红线的术……也就那样了。 二来,他也的确是想着,将媒妁会其余的术都学了。 这在媒妁会也耽搁了这么久,只学了一门牵丝术跟一门媒婆嘴,这算什么事? “好呀好呀。” 沈若若没有丝毫犹豫,拉着柳白就去了隔壁的房间,她指着书架上陈列的那些。 “会里大部分术,我这里都有哦,别的一些……都是很弱很没用的,郎君你肯定看不上。” 沈若若说的真诚,很像是一副掏心掏肺的模样。 反倒让柳白有些不大好意思了。 所以他干脆随便拿了本,就在这看了起来。 这门术名为《姻缘簿》,名字取得大气,可等着柳白看完后,发觉这效果也就是用命火幻化出一本书册,然后再从这命火书册里边释放命火。 如此一来,这书册释放出来的命火,就能稍微强大一些。 鸡肋。 许是看出了柳白眼中的失望,沈若若便踮起脚尖,从这书架最顶层取下来一本。 “郎君你看这,这是阴神术,很厉害的咯。” 于是接下来这一晚上的时间,柳白就都在沈若若这房间里边看书,学术……正经的学。 直到那天边泛起鱼肚白,柳白才惊觉,自己要回去了。 现在还有着黑暗,自己鬼体融于黑暗,走的也很快,但要是等着天亮了,那就多费很多功夫。 见着柳白一起身,原本在打着瞌睡的沈若若也立马站了起来,眼神之中满是不舍。 “郎……郎君,你要走了吗?” “嗯。” 柳白没经验,还小,不知该怎么去面对她。 “那你以后……还会来找我吗?”沈若若虽是被那术影响,但也不是说变成了傻子。 柳白为什么会来她这,这一人一鬼为什么会有交集,她也门清的很。 “会吧。”柳白没有把话说的太绝。 “会吧……是会还是不会?” 沈若若抬起头,一双大眼里边水润润的,好像只要柳白稍有些回答不对,她就要掉小珍珠了。 “会。” 柳白觉得自己也没撒谎,等着自己从老狼山回来后,铁定还要来她这坐坐的。 所以说,自己也没撒谎。 沈若若听着这话,原本还有些担忧的心情瞬间消失,然后双眼弯弯成半圆,“好呀,那我等着郎君来。” 我好像是在那骗小姑娘…… 等着柳白从沈若若院子里走出,消失于黑暗之中时,他又是感觉……我好像是那天黑了才来,睡了一晚天亮了就要走的渣男。 但很快,他就将这些想法都甩出了脑袋。 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多少英雄好汉,最后都倒在了美人关? 所以从今往后,戒酒! 怀揣着诸多想法,柳白返回了老狼山。 媒妁会,沈若若蹲在自己房间门口,看着柳白离去的方向,呆呆的看了许久。 最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边,她来到那书桌前,想了许久,这才拉开中间的抽屉。 偌大的抽屉里边,略显空荡,因为里头只摆放了一张白纸。 沈若若双手将这白纸拿起,翻开,这背面是一张画像……圆圆的脑袋,四肢跟躯干都是用线条填充,唯有这圆圈脑袋上边,画了两根弯角。 旁边还写着三个字。 《你欺负我》 右下角还有个时间,九月十八日,沈若若清楚记得,那是自己第一次被他掳走的日子…… 沈若若也不知道这么对不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了,总之是觉得,自己在被他掳走后。 虽是百般欺凌,但自己好像就是忘不了他……可能的确是疯了? 但走阴人嘛,哪有不疯的。 …… “行走大人,那柳白必是巫神教高层的子嗣,属下估计,起码是……执事,甚至可能是,高功!” 周八腊拜服在地面,言语真挚,态度诚恳。 行走手里则是在拿捏着一张白纸,是周八腊刚递上去的,上头记录的,都是跟柳白有关的信息。 “这年纪的阴神……怕是用了传火之术才行。”行走随手将这白纸揉成一团,而后低头看着面前的周八腊。 “你确定这柳白,是巫神教的?” 周八腊回想着自己在老狼山的分析,用力点头,“属下肯定!” “媒妁会,巫神教。” 行走轻声呢喃着,同时也在这洞穴之中来回走动,像是在思索抉择。 过了好一会,他好似才下定决心。 “管他是不是,杀了了账。” “这事你暂时就不必管了,我会让别的神使动手,你这边盯着城内,看还有哪些邪教信众已经进城了。” 周八腊一听不用自己趟这浑水,也不用自己去管那麻烦事,心中自是一喜。 “一切都听行走大人安排。” 周八腊走了没多久,这洞穴外头便是响起了扇动翅膀的声音,紧接着那黑色的乌鸦就又飞了回来。 嘴里怪叫着,“虎姑奶奶不来,虎姑奶奶不来。” “她不来?本行走大人差遣,她一个小小的神使敢不来?!” 黑袍行走大怒。 乌鸦大叫道:“虎姑奶奶说你就是运道好些,才混了个行走,要是再这么没眼力见,她不介意来个以下犯上。” 黑袍行走一巴掌将这乌鸦扇到了墙角。 乌鸦叫的更大声了。 “行走大人只会欺负丑鸟,什么也不会。” 黑袍行走冷哼一声,倒也没再动手,只是说道:“行了,说吧,虎姑到底是怎么说的?” 乌鸦扇动翅膀,飞上石壁。 “虎姑奶奶说,日落山有了动静,就快出世了,日落山的事情更重要。” “呵,早说实话不好?” “非得挨顿打。” 黑袍行走讥笑,旋即他又在这石室里边走动起来,而且和先前相比,这次走动的更快,更急了。 他原本就想着,周八腊不行,那就让虎姑奶奶去。 但没曾想,那厮竟然不听调遣。 真他娘的日了狗了。 来回走动几圈后,他终于是下定了决心,又好像是找到了对策,他进了这石壁,然后再出来时,手上便已多了一封信笺,他跟那乌鸦说道: “你去寻最近的黄衣庙祝,将这信交给他,然后让他请下神咒,咒杀了那柳白!” “请神咒杀柳白,请神咒杀柳白。” 乌鸦重复了两句,然后才飞下从这黑衣行走手中,叼走了这封信笺,飞出了洞穴。 “……” 老狼山。 柳白回来后,便是在这围子外头看着这个用开山刀砍树的管事许兆。 哪怕是在这初冬时节,他也光着膀子,一刀刀劈砍着。 柳白能看出,他没动用丝毫的术。 也没动用太多的血气,完完全全就是在用这普通人的力气,劈砍着古木。 他浑身上下都在冒腾着白气,左右旁边还有两个捡木柴的牵线郎。 等着他将这株古木分成几截,又将其一一劈砍成同样大小的木块之后,他这才收刀,转而跟柳白行了一礼,笑道: “让掌柜的见笑了。” 柳白背负着双手,俨然是个小师傅模样,然后抖了抖衣袖,说道:“来,你出一刀我看看。” 许兆起身后,听着柳白这话语,态度也是认真起来……掌柜的说这话,莫非是想指点我? 可他一个看着不过八九岁的小少年,能指点我什么? 在他看来,柳白实力是强,但这只能说明天赋高,不代表见识同样也广。 可这都只是许兆脑海里边的念头,他表面上则是应了声“好”。 且不管掌柜的能不能指点,但掌柜的既然开了口,那么自己照做了就是。 他单手握住了身后的开山刀。 刹那间,他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就像是从一个寻常的放浪儿,变成了一个刀客。 小草也是从柳白身后探出头来,好奇的打量着。 围子里边,媒姑跟司徒红她们俩,感知到这气势,也是以为有了什么脏东西来了。 旋即从围子里边出来,到了这山道上。 她们见着柳白在这,也就放下心来,看着这场景。 司徒红看着一头雾水,不明白是怎了,媒姑却是猜到了一二,因而看得也是很有兴致。 许兆这合璧媒,她还是有点印象的。 天资还算不错,尤其是这练刀……天份极高,隐隐之中都好似已经明悟了刀势。 现如今整个云州,能依靠这掌中剑,手中刀,明悟自身之势的,也是极少。 云州城内,甚至都不过一手之数。 假以时日,他必定会是会里的一位定缘媒。 如若不然,媒姑也不会将他放在这老狼山,看守阴脉了。 为的就是希望他能够借这阴脉之力,一举养出阴神,从而成为门内的定缘媒。 但没曾想,这也过去小十年了,却始终没有动静。 先前媒姑没来得及细看,但现在……她却能隐约看出,应当是这许兆痴迷于练刀。 但这练刀,却好像也有点问题。 媒姑微微蹙眉,可要她说这刀,哪里出了问题。她也看不出来,只能说……许兆练的好像很费劲。“喝——” 许兆双手握刀,积攒许久,终是一个转身劈了出去,这一刀依旧没有动用命火,但单凭借这自身气力……却也劈出了一道刀气。 一刀斩出,这刀气劈砍在了对面的山石上。 “砰——”地一声,留下了一道入石十余寸的刀痕。 许兆自信收刀,自身气息依旧平稳,依旧双手握持刀柄,刀尖向下,站的笔直,然后稍稍弯腰朝着柳白行了一礼。 态度极为恭敬。 “请掌柜的指点。” 柳白依旧背负着双手,像是个小师傅。 他背后的媒姑两人也不说话,只是竖起耳朵,认真听着,尤其是这媒姑,她想看看柳白是不是真的能说出个一二。 “你这练刀……刀势也快出来了吧。” 柳白来回踱步,他背后的小草却是已经知道自家公子想做什么了。 旋即伸手用力戳了戳他的后背。 表示自己在生气。 柳白没有反应,小草也没出来捣乱。 许兆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这掌柜的的确是有点东西的……至少不会是胡说。 有人连自己明悟的是刀势都看不出来,有些则是以为自己早已练出了刀势。 但这掌柜的一开口,就说自己快练出刀势来了……高下立判。 “回掌柜的话,正是……但是属下总感觉差点意思,却又不知差在哪。” 这刀势,已经困扰了许兆将近十年了。 甚至为此都阻拦了自己走阴的路子。 他五气也早已齐聚,但受困于刀势,却始终养不出阴神。 两者虽没有什么关系,但这刀势却成了许兆心中的执念,他觉得若是没有悟出刀势,自己的阴神就是不完美的。 甚至为此,这阴神也是久久不得出。 “这简单。”柳白轻笑道。 许兆听完信众一惊,甚至下意识就想着下跪,但柳白却已抢先一步拦住了他。 “若想养出刀势,那就记得,膝盖不能软。” “刀客跪天跪地跪父母……膝盖太软的人,不配练刀。” 柳白说的正式,许兆也是有此感觉。 但如今这世道……膝盖不软,走不了阴啊! 背后媒姑听着柳白这话,也是说道:“听掌柜的话,你若是能养出刀势,我准许你以后在媒妁会内见人不跪……也包括我。” “谢过掌柜的。”许兆这次没跪了,只是朝柳白抱了抱拳。 身上的骨头看着好似硬了些,但是这脊椎骨,却还是没有硬起来。 “来,看看你的刀势。” 听着柳白的问话,许兆“嗯”了一声,旋即单手握刀,身上气息顿时变得凌冽起来,就像是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刃。 但……也就是即将出鞘。 将出未出。 媒姑见着这情形,起先还带着一丝期待,但见着依旧如此,心中的那股期待也就下去了。 许兆散了气,刀势也就随之消失,他带着一丝失望说道:“掌柜的您看,就是这样。” 柳白脸上笑意未减,“把你刀拿来。” 许兆不知柳白何意,但依旧照做,双手将自己的开山刀奉上。 柳白接过后,随手将这开山刀插在了地上,入地过半,开山刀震颤,发出“铮”地嗡鸣。 “来,再让我看看你的刀势。” 柳白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这个汉子。 “掌柜的,这……” 许兆本想说这刀不在的,但是听着柳白“嗯?”了一声,他就闭嘴了。 他深呼吸一口,低喝一声,身上气势刚起,却又散去。 他也没放弃,接连试了几次,结果都是如此,最后他只得无奈的看向了柳白。 这一刻,他又有种感觉,他感觉这掌柜的好像不太懂? 这刀客没了刀,还哪来的刀势? “掌柜的您看……” 看着他这副模样,柳白就知道了,他是还没想通。 想来也是,这就是野路子的弊端了,若是这许兆能拜得名师,恐怕在他刚刚养刀势之时,他的师父就能指出他的不对,从而帮其修正。 真要这样,兴许他早就已经明悟出刀势了。 只可惜……没有如果。 现实中的他就是个野路子,靠着天资误打误撞,结果还走岔了道。 但好在,柳白来了,他撞见了柳白。 “我看?”柳白笑着拍了拍身旁的这柄开山刀,“是你练刀,还是刀练你?” “这自然是我练刀。”许兆老老实实回答道。 柳白又道:“你练刀,是要你做那持刀人,挥刀斩尽世间的魑魅魍魉,而不是让这刀……” “把你握住了。” 柳白说完,已是顺手拔出了这开山刀,借势往前,将这开山刀丢出,稳稳当当的刺入了对面那块山石。 刺入了许兆刚刚劈砍出来的那刀痕里边。 尽皆没入。 原本还有些狐疑的许兆,在听着柳白说出这话时,已是打了个激灵,猛地抬起头来,直视前方。 却是见着自家掌柜的已然转身,但是声音却还在响起。 “刀势刀势,是有了人,才能有刀势,而不是有了刀……才有刀势。” 短短一句话,却是困扰了许兆将近十年。 此刻被柳白一朝戳破,许兆如那醍醐灌顶,又好似喝了个伶仃大醉。 这一刻,甚至都不用他主动凝聚了。 那一层窗户纸好像被捅破,他身上的刀势自行出现,一刀高过一刀。 他缓缓闭目,留下了两行热泪。 他离那刀势本就只差临门一脚,现在也只是重新走那一遍路子罢了。 身上刀势愈发厚重,他的胸前也是五气飘出,于身后汇聚。 这一刻,刀势终成。 这一刻,五气当合一。 这一刻,阴神终得以现世。 许兆感知着自己梦里出现过无数遍的场景,睁眼看着柳白越走越远的背影,他重重一叩首。 虽说柳白刚跟他说了,刀客的膝盖得硬。 但这一刻,还是得跪。 因为对他来说,柳白之恩,如同再造。 柳白也是感知着身后愈发明显的那股刀势,感知着那已然出鞘的长刀…… 显圣完毕,浑身舒泰。 “公子,你好装嘞,明明是小草告诉你的。” “你竟然不让我说,还自己拿出去说,哼哼,你真不要脸。” 小草也是配合,纵使是这个时候了,也都只在柳白脑海里边说话。 并没有当着众人的面拆穿。 小草既然这么识趣,柳白也没有刻意为难,只是说道:“下次在我娘面前,夸你一次吧。” “就说小草在外边挺照顾我的。” 小草一听,大喜,“真的吗真的吗?公子你人还怪好的嘞,既然这样的话,那许兆这个事,就是公子你发现的,跟小草可没什么关系咯。” 只是没等柳白走几步,小草又换了个说法。 “公子,你能不能换一个夸小草的法子啊。” “你想我换什么?” 柳白问道。 “公子你就……你就说,小草在外边鞍前马后,为公子马首是瞻,公子让小草撵猴,小草绝对不抓鸡……” 小草絮絮叨叨的说着,显然是想趁着这一次邀功的机会,将自己的功勋拉满。 柳白随口“嗯”了几声,至于听进去了多少。 就天知道了,反正柳白自己是不知道。 只是等着回了自己的房间,小草的兴奋劲也就过了,“公子,那周八腊是鬼神教的,这次吃了暗亏,他肯定会回去搬救兵的嘞,你看看咋办才好?” “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柳白说着拍拍胸脯,“相信你家公子,没问题的。” “我看公子你是相信娘娘吧。” 小草翻了个白眼,哼哼唧唧的不问了。 围子外边,媒姑跟司徒红还守在这许兆身边,看着他将自己的阴神彻底凝聚出来。 媒姑就这么看着,然后好似若无其事的开口说道: “司徒红啊,你这弟弟本事还真不小,看出了许兆的病症暂且不说,竟然还三言两语的就让他彻底凝聚出了刀势。” 司徒红见着媒姑说这话,但是许兆却没有丝毫反应,也就知道了。 媒姑不知动用什么手段,隔绝了声音。 至于这问话……司徒红更是清楚媒姑的意思,于是也便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这弟弟,本事大了去了,这算不得什么。” “哦?” 媒姑见其不上套,也就浅尝辄止,没再问了。 毕竟媒姑也没忘,因为自己低估了那老张头,从而让柳白陷入了围杀…… 这件事,是自己的过错。 柳白现在虽然没有提起,但这不是媒姑能忘记的理由。 自己犯的错,总要想办法弥补,媒姑这些天留在这没走,也不乏有这个原因…… 也就在这时,许兆的阴神也终于凝聚成功,站立其身后。 一团黑影的同时,竟是双手拄着一把黑刀。 但这黑刀跟柳白的青铜面具跟黑金长袍又不一样,柳白的那东西,明显是外物。 但是许兆的这刀,却是很明显的跟阴神是同一种类,或者说本就是阴神的一部分。 ‘这是……异种阴神?’ 媒姑也是心中一喜,如此看来,这许兆怕是值得会里边全力培养了…… …… 与此同时。 云州以北,过了那方圆千里的蜃龙泽,便是江州了。 而此刻,这江州临近蜃龙泽的一片荒沼里头,赫然有一神庙,其门口只有一条荷叶铺就的小路,连接着外头的陆地。 神庙里头香火并不繁盛,只是依稀有着香火烟气从中飘出。 恍惚间,一只乌鸦好似凭空出现一般,扇动翅膀,最后落在了这神庙低矮的木门上头站立,它脚上抓着一封信笺。 只是刚刚站稳,便是大叫道:“行走鸦来了,行走鸦来了。” 它声音很大,似是把里边那个跪坐神龛前,身上披着老旧黄衣的老妪吓了一跳。 她打了个哆嗦,颤颤巍巍的起身,转头看去。 “哪来的丑鸟,也不知道小声些,惊扰了鬼神大人,有你好死!” 这老妪白头发,但是脸上的褶子却是出奇的多,尖嘴薄唇,驼着背,一脸的尖酸刻薄样。 手里还在不停地盘着两个油光发亮的核桃。 乌鸦也不说话,就这么站在门上看着她。 最终这老妪还是慢慢走了过来,从它脚上取走了这信笺,但嘴上依旧不饶人。 “行走行走,也不知去行走,反倒还来折腾我这神婆。” 她嘴上骂骂咧咧,手上颤颤巍巍,最终还是打开了这信笺,只是等着看了几眼,她眼神就眯成了一条线。 手有不抖了,说话也支棱了。 “邪教信众,高功子嗣,还敢搅乱鬼神大人的道场……” 她看完信笺,便是将其恭敬的放在了这神龛前头,然后便是走到一旁,从木桶里边用一个葫芦瓢舀起一瓢水,倒在木盆上,认真地净了净手。 最后又在一块干净的布匹上,将手擦干,这才重新回到这神龛前。 “如今这些后辈啊,就是大不敬,对一些老古人留下来的规矩,不大信奉也就罢了,如今倒好,连真神大人也敢不敬。” 黄衣庙祝自顾絮叨着。 “无妨,既然没有家教,那么老婆子就搭把手,让他有个家教好了。” 说话间,她已是数出了一十八支蝇头香,往前走了两步,来到这神龛前的油灯盏上,一点点的点燃。 “神不可冒犯,既然冒犯了……那就当有神罚。” 所有的蝇头香都尽皆点燃,这黄衣庙祝又轻轻一吹,吹散了上边的烟气,然后便是走到这香炉前。 当炉先起中,而后立左右。 各自奉持了三柱神香后,余下的他又上了旁炉,最后又去上供了诸多灵位。 即至最后,她才回到这神台前,回头朝那乌鸦问道:“你家主人还有别的叮嘱没?否则一旦请下神咒,那可就无力回天了。” “请神杀柳白,请神杀柳白。” 乌鸦重复着这两句。 黄衣庙祝微微颔首,也就跪倒在了这蒲团上,也就随着她这一跪,这神庙里头都好像愈发黑暗了。 神龛前的油盏灯芯火在跳动着,余下的,就只有那些蝇头香还有着火星点点了。 在这黑暗与混沌之中,空荡荡的神庙里边,响起了这黄衣庙祝的呜咽声。 像是孩童的啜泣,又像是老人的哀鸣…… 极远处的黄粱镇。 柳娘子也是倏忽睁眼,抬头看向了天幕。 —— (月票速来,实在不行推荐票也好) (本章完) 第191章 《野火》终成,我身如野火 第191章 《野火》终成,我身如野火 江州,蜃龙泽以北的边缘地带。 神庙四周的那些荒沼,不断冒起带着绿色水苔的水泡,在这平平无奇的水面,鼓起,又破裂。 在那条荷叶铺就的沼泽小路两旁,则是有着一只只腐烂的人手从中伸出,好像想抓着荷叶上岸。 但旋即,这神庙之内便是传来一道沉重的威压,连带着这片沼泽都好似震颤了刹那。 威压震碎了所有水泡,也让那一只只张舞着手指的人手都缩回了水底。 临着那只原本站在木门上的乌鸦见状,则是大叫两声,“行走鸦走了,行走鸦走了。” 说完扇动翅膀,飞出神庙,很快消失在了这荒沼之上。 神庙内,黄衣庙祝还跪在地面,以头点地,嘴巴开合像是念念有词。 而被她放在神龛前,黑袍行走写下的那封信笺,则是在一点点的燃烧着。 没点火,像是自燃。 又像是……神在应允! 但实则这黄衣庙祝也清楚,就凭自己这小小黄衣,岂可达天听? 别说自己,就算是整个人间有数的那几个紫衣庙祝,都难将自己的话语送抵真神。 神,还在沉睡。 没有人敢去打搅,也没有人能去打搅,若真的是有,那也早已被真神送往了极乐。 而她这黄衣庙祝的请神降下神咒,实际上也就只是将此事通禀那红衣庙祝。 然后再由红衣庙祝决断,能否解决。 能则自己上,解决不了,则再度通禀紫衣庙祝。 毕竟相比较于其余神教教众,这庙祝才是最接近神的人,所拥有的手段……自不是旁人相比。 黄衣庙祝在叩拜完了之后,便是见着那信笺上的点点灰烬好似被风吹过一般,落在自己面前。 她见状也是终于露出了笑容。 看来自己这么些年的供奉,还是没有白费的,至少这红衣庙祝,还是愿意倾听自己的请求。 只可惜……这次的机会,是帮的别人。 那该死的行走,真是废物。 传达神谕之际,这黄衣庙祝也不敢骂出声,只敢在自己心里悄悄的骂。 毕竟可不能让红衣庙祝大人,知道自己是个碎嘴婆。 她也没起身,就在这么默默地跪着,直到过去了约莫盏茶功夫,她忽地感觉到了一丝威严的气息降临。 她原本稍稍抬起的头颅,立马叩地,不敢有丝毫动作。 只是眼角的余光,让她看到了一丝微弱的金光,那是神的光芒…… 她下意识打了个哆嗦,急忙嘟嘟囔囔地说着。 “鬼神大人看看小的,小的在这荒野沼泽里边心持供奉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看看小的,把小的提拔成红衣吧。” “实在不行,赐予小的一个第二命,那也是好的。” 微弱的神光正在消失,可就在这时,倏忽间好像有着什么东西落到了她肩头。 她心中一惊,难道说……鬼神大人听到了自己的祷告? 真要将自己换红衣了? 都说这神光出现之时,神便会垂听世间,所以这黄衣庙祝也正是挑着这时候开口。 便是抱着那一丝希望。 随着神光彻底消失,她才敢稍稍抬头,她也没去看请下的神咒,而是先看向了自己的肩头。 请神咒,那是别人的事,帮别人的忙。 但是黄衣换红衣,那才是自己的事。 她看向自己的左肩,看到那一抹熟悉的黄,她心中顿时就凉了半截。 紧接着目光上移,他终于是见到了真相。 落在自己肩头的,果真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黄衣换红衣,而是一捻香灰。 正当她想着吹散时,这香灰里头便是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 “想穿上红衣啊,没你想的这么简单,更不是你想的那么美好。” “红衣不是代表着地位跟实力,而是一种责任,当你穿上了红衣,就意味着你要承担起神教内的诸多事务……我们也知道你的心情,知道你想为神教尽忠。” “但是像你这样的黄衣,太多了,有些人甚至比你所在的位置,还要偏僻,但所上供的血气,却比你的还要多得多,可他们也都还是黄衣。” “你也放心,你的努力我们都看在了眼里,下次若是有红衣空缺,我们一定将你的名字放上去。” 声音到此消歇,黄衣庙祝也就随意吹散了肩头的这点香灰。 这话,若是放在哪个新晋的黄衣身上,指不定能让他激动许久。 但是她……早已不知在这守了多少年。 这话早就听的麻木了。 好像是从一两百年前吧,上边就说要将自己的名字写上去,给自己晋升红衣了。 可这话,也是说了有一两百年了。 黄衣庙祝摇摇头,终究没再去想,想再多,也只会平添自己的苦恼。 她颤颤巍巍的起身,便是看到这神龛前,先前放了那封信笺的地方,此刻没了信笺,而是多了一张金纸。 请神降神咒。 现在神咒来了。 黄衣庙祝没有急着去取,而是先去了右手边,掀开那深青色老旧布匹制成的门帘子。 进去又出来,她手上便是多了一支沾染了朱砂的紫毫。 她这才来到神龛前,将这金纸取下,上边果真已是写下了诸多神文。 歪歪扭扭,完全不似人言。 纵使她这个黄衣庙祝也不识得这一个个文字到底是什么意思,据说只有那传说中的几个紫衣庙祝,才能知晓。 但是无妨,只要请下了神咒就行了。 她看向这金纸的右下角,那果真有个空落的地方,那里就是用来写下这咒杀人名的。 先前自己已经将这信笺烧上去了,所以此刻……只需要将那少年的名字写下在这,就能完成这次咒杀。 对了,那少年叫什么来着? 黄衣庙祝回想了片刻,才算想起。 “柳白是吧……名字倒是怪好听,像是个读过书的人取的。” “只可惜啊,惹了我们鬼神教,命不好。” 她嘀咕了两句,便是将这提着的紫毫放在了那空缺上边,然后手腕轻轻用力。 落笔当头写下了一个……柳字。 朱砂写下,颜色鲜红。 像是鲜血铸就。 …… 老狼山。 时至晌午,柳白这次也没再出门,而是就待在这围子里头,待在自己的屋子里边。 与其跋山涉水什么都学不会,倒不如先将这《野火》之术的线头起出来。 等到有苗头了,再寻个僻静处尝试。 柳白怀揣着这摆烂的心思,终于不再逼自己了。 没曾想,这一放松,结果竟然真的被柳白从这纷繁复杂的文字之中,找到了突破口。 那是一句话。 “火神而噬。”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柳白遍阅其他,最终也只是从那杂乱的文字当中,明悟出了这四字。 只要能参透这四字,势必就能习得这《野火》的第一门“身如野火”。 可什么叫做……火神而噬? 难道说,这天上有一尊神祇叫做火神? 还是说,这是黑木当年的成神路,他就是想证得一尊神位,成为这高坐天穹的火神? 但这跟参悟这门术……有什么关系。 柳白揉了揉眉心,又看着一旁在床上跪着,高高撅起屁股爬来爬去跟个蛆一样的小草。 要不问问它? 小草虽然这不行,那不行,但是这见识还算是有点的,不管怎么说,也是跟在娘亲身边上千年了。 正当柳白从这床上坐直了身子,想着把小草顺手捞过来时。 却忽地呆滞在了原地。 原本还在当蛆爬的小草立马身子一躬,把自己弹了起来。 与此同时,这围子外边,媒姑等人也是立马从屋子里边跑了出来,惊恐的抬头看向天际。 只见这老狼山的上空,气机肆虐,一道道罡风吹拂横扫,将这附近的林木都尽皆碾碎。 “会……会主,这到底是怎么了?” 司徒红抬头也只能感觉到一股沉重的威压,甚至逼迫的她不得不稍稍低头。 就好像,她根本不配抬头一般。 饶是如此,她依旧强行抬头,可除却那肆虐的气机,她什么也看不真切。 “该死的周八腊肯定是请动了鬼神教的手段。” “你俩退开,我来。” 媒姑说完,头也不回的便是右手抬至胸前,大拇指碾住中指,其余三指翘起。 “出!” 刹那间,她身体便是当前走出一步,但同时又在原地留下了一具身体。 走出的那个……是她的第二命,也即是她的元神。 这元神从外表看来,便和她本尊没有多大区别了,就和常人一模一样。 而此刻,媒姑借着这元神之躯再度抬头,终于得见真相。 只见这老狼山的围子上空,赫然有着一个小山般大小的手掌,其四指微收,只留着一个食指往下,朝着这围子里边的一个房屋碾压摁去。 就好像要碾死一只蚂蚁一般。 而那个屋子……赫然就是柳白所住的房屋。 几乎是刹那间,得见真相的媒姑就出手了。 她元神一步往前,便是到了这老狼山的半山腰,跟她的本体呈犄角之势。 两者手中各自有着一条条红线飞出,最终这二十条红线便是在那巨大手指下方汇聚,彼此纠缠最后形成一张红线大网。 拦住这落下的手指。 手指被这巨网拦住,不动了,媒姑见状也是稍稍松下心神,还好……还好自己拦得住。 屋内,柳白身上的压力也是随之一轻,他整个人也是得以有了喘息的机会。 “公子,周八腊请了神咒,他请下了神咒,他是要杀了你啊。” “快,你快把娘娘喊来,我们杀了周八腊,杀了整个腊八教!” 小草急的大喊。 “别急……我已经长大了,别遇事不行就喊娘。”柳白沉着声音说道。 随即他身后的阴影鼓动,一个头戴青铜面具的阴神直立而起,紧接着柳白就感觉身上的压力再度一轻。 虽不知道这鬼神教到底用的是什么鬼神手段,但是自己这阴神,大抵是的确有点用的。 毕竟从上次阴神吃血气的时候,柳白就隐隐猜到了一些。 自己这阴神,应当也是跟神祇,有点关系的……虽不知为何。 他正欲抬头,可就在这时,那股沉重的威压陡然加大。 霎时间,盘腿坐着的柳白直接将整个床铺都压塌,不仅如此,甚至这整个房屋都被这威压炸开,四分五裂。 木屋之上,那虚幻的手指似是猛地往下一压,媒姑编织出来的红线网瞬间被捅了个窟窿。 红线尽皆崩断。 媒姑的十指也是尽皆流出猩红鲜血,至于其元神的双手则是崩成了虚无,但是很快又自行长出。 同时,远在蜃龙泽的那神庙里头,黄衣庙祝看着自己已经快接触到金纸的手指,自顾说道: “螳臂当车,蚍蜉撼树?” “不知所谓……嗯?” 她正说着,却又是发现自己这刚刚还顺畅碾压下去的手指,却又忽地感觉到了一丝阻碍和压力。 而且这阻碍,比之先前还要来的大。 甚至让她一时间都摁不下去了。 老狼山的围子里边,随着木屋炸碎,灰尘散尽,媒姑也终于得见真容。 只见一个身着锦袍的少年盘腿而坐,他双目紧闭,秀气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也能看出他在承受着极大的压力。 而在他身后,赫然有着一脸覆青铜面具的阴神右手高高举起,挡住了这一从天覆压而下的巨大手指。 “这……是阴神?” 媒姑也是头一次见着柳白的阴神,眼神错愕,满是难以置信。 若是跟先前许兆那种,天生自带大刀的阴神,媒姑倒是知晓。 那叫做异种阴神,一般得是极具天赋者,才能天生这异种阴神。 像是这许兆,他若是阴神对敌,别人的阴神赤手空拳,但他的阴神却自带大刀,如此一来,自是占了极大的便宜。 但那异种阴神,却也只是阴神的延伸。 可眼前柳白这阴神……媒姑是闻所未闻,最后也只得猜测,是柳白找来的什么适合阴神用的老物件了。 这也不是最让她惊讶的,她真正惊讶的,还是柳白这阴神,竟然能抗下这带着一丝神韵的手指。 这,是什么实力? 媒姑自问连自己都抗不下这一招,但是柳白的阴神却是抗下了。 而且随着柳白抗下后,这原本还有些虚幻的手指,却是缓缓现形。 原本都已经避开的司徒红跟许兆也是重新回来,看着这惊世骇俗的一幕,眼神错愕。 “这……这是周八腊的手段?” 许兆单手握住了刀柄,似是想着帮柳白一臂之力。 “不,这是鬼神教的手段。” 媒姑说完,司徒红也是看了许兆一眼,提醒道:“掌柜的能扛得住,你就别上去自找麻烦了。” 许兆应了声是,这才松了手中的刀柄。 “我来。” 媒姑轻声说完,本尊跟元神就已尽皆消失,等着再度出现时,便已是到了柳白近前。 她的元神只一到这,就变得跟柳白的阴神一般高大。 她举起双手,浑身上下都氤氲着一道微弱的红光,而后一齐托住了这道巨大的手指。 “走!” 媒姑本体则是到了柳白面前,一把拉住他的手臂,便想着将他拉走。 可只是刚一用力,媒姑就发现,柳白竟然纹丝不动。 自己拉着的好像也不是他柳白,而是整座老狼山。 “这手段针对的是我,就算我避开了,这神指也会随之移动……不用尝试了。” 柳白能感觉到这些。 也知道他的阴神竟然抗下了这好似带着神韵的一指。 但也只是暂时抗下了,他也知道自己的阴神承受了极大的压力。若是再没点手段,恐怕自己的阴神也要被碾碎了。 毕竟只是这么一小会,阴神就已是双腿颤抖……鬼神教请下的这神咒,真你妈狠! 也好在媒姑冲上来了,才让柳白有了一丝换气的机会。 可自己身上能有什么抵抗的办法? 喊娘是最后的底牌。 变鬼的话,自己的大秘密可就传开了,除非变鬼之后,将媒姑他们全都杀了。 而且主要的一点还是……柳白不确定自己变鬼之后,能不能打碎这神指。 “好……” 媒姑松手,也没再尝试,只是在用自己的元神,帮柳白抗着这手指。 可也就是这么一会功夫,柳白跟媒姑齐齐闷哼一声。 甚至柳白的阴神还稍稍弯了下腰,避开了些。 但是媒姑的元神却是直接抗下了这再度用力的手指,一时间,她张嘴便是喷出了一口鲜血。 本体的脸色也是瞬间惨白一片,连呼吸都急促了许多。 柳白眼神抬起,看了她一眼,她这一口鲜血……怕是还带着一丝赔罪的意味。 但现在却显然不是思量这些的时候,因为这神指还在用力,眼前的媒姑紧咬着牙关,而她的元神更是浑身上下都有着裂痕了。 若是再强行撑下去,她的元神恐怕都得破碎。 柳白的脑海之中也是飞快的运转着,在思索着策略,可就在这时,眼前的媒姑闷哼一声,连人带着元神,都像是被震飞出去一般。 “小心!” 她的声音响起,没了她的强撑,这股如山岳般浩瀚的压力便是降临到了柳白身上。 只这一下,柳白的阴神抗住所有,他自己也是感觉五脏六腑都一阵震颤,随之也是吐出一口鲜血。 “公子!” 小草愈发惊慌失措,甚至都已是下意识开始喊“娘娘”了。 但也就是这一口鲜血吐出,柳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眼中愈发明亮。 “不急。” 他言语呢喃,脑海之中有关《野火》的记忆疯狂涌动,扛着这极大的压力,他脑中好似灵光迸现一般,想到了什么。 “火神而噬。” 这句第一门身如野火之术的线头,在柳白脑海之中炸裂开来。 诸多文字好似在重组,最后汇聚。 柳白也是灵光乍现,什么火神而噬,为什么不能是——噬神而火? 只要吞噬了神,那么我就将身如野火。 燎原四野,终生不熄! 这一刻,在这无与伦比的压力之下,在这请神咒杀的时刻,柳白终于明悟了这《野火》之术。 原本盘腿而坐的他,猛地抬头。 他看见自己的阴神在这好似神之一指的压力之下,止不住的颤抖着,隐隐之中都已经有着快要支撑不住的意味了。 于是他站了起来,盯着这巨大的压力,浑身骨头都在发出“咔咔”的声响。 可饶是如此,他依旧凭借着极大的毅力站了起来。 始终守在柳白肩头的小草见此情形,也是忍不住瞪大了双眼,目露惊骇。 就好像……头一次认识自家公子一般。 什么时候,自己公子竟然能这么扛得住苦头了? 这…… 柳白自是承受了极大的压力与痛苦,他紧咬着牙关,嘴角溢血的同时,他心中轻声言语。 “我……身如野火。” 随着他心底的声音落下,他所承受的压力顿时消失,紧接着,他浑身上下乃至包括阴神,都化作了……火。 一缕缕命火。 纯黑的命火。 这火起先是聚作一团,然后轰然散开,随着他身化命火消失,这巨大的手指也就随之摁下,落在了地面。 这一刻,山川震动,天地轰鸣。 晴空万里的天幕之上,都响起了一道道的霹雳。 这老狼山里头,邪祟亡魂被震死无数,鸟雀翻飞,山精奔走。 本体元神再度合一的媒姑见此情形,也是心神剧震。 因为她发现,她根本察觉不到柳白是用了什么手段。 甚至都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但随之她便瞧见,这些散开的黑色命火,竟是附着在了这虚幻的手指之上。 紧接着,黑火焚烧而上,这带着神韵的神之一指,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这黑火焚烧吞噬,最后直至彻底消失。 这神指没了,那股笼罩在众人心头的沉重威压,也是随之消失一空。 就感觉原本弯着的腰身,都能直起来了。 司徒红也是看着那半空中燃烧着的黑火,似有些眼熟……她是见过柳白的心火猿出手的。 此刻,她感觉,这黑火跟柳白原先聚五气时候的手段,极为相似。 所以说,这是公子新领悟的术了? 而柳白呢? 他感知着这威力巨大的神指,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自己烧毁。 不仅如此,他甚至发现,自己这身化野火,好像还能顺藤摸瓜,找到这背后动手之人…… 蜃龙泽,神庙里边。 黄衣庙祝猛地将自己的右手收了回来,连忙放在嘴边,用力吹着。 像是想将这股滚烫的感觉吹散,从而减轻一点自己的痛苦。 她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眼见着自己的右手都要碰到这金纸了,可忽然之间,整个手都传来了一股滚烫的感觉。 就好像在被火燎一般,疼得她急忙收手。 可随之她便瞧见,那张请神下来的神咒金纸,竟然在一点点的烧毁。 一股黑火从这最中间点燃,缓缓朝着四周蔓延而去。 这是……什么手段? 竟然连请神下来的金纸都能被其烧毁,黄衣庙祝依旧在惊讶,可紧接着她又感觉,自己的右手好像还在发烫。 她低头一看,只见那燃烧着的黑火,不仅出现在了这金纸上边,还出现在了自己的右手。 此刻终于不再是幻觉了,而是自己的手,真的在着火。 她被吓得急忙用左手拍了拍,下意识的就想将这火扑灭,但是随后她又发现…… 她的左手只是刚触及这黑火,就也被烧起来了。 不仅如此,她还顺带着拍了点火焰落在她的双腿以及小腹上。 刹那间,这黑火就燃遍了她的全身。 她惨叫一声,身子直接后仰躺倒在了地面,剧烈的挣扎扭动着,嘴里也发出痛苦的哀嚎。 像是一只被火焰灼烧的取。 可随之,那黑火就又从她张开的嘴巴里边挤了进去。 她又是更加剧烈的挣扎了几下,甚至将这神台都一脚踢倒了。 但这几下就跟回光返照一般,踢完过后,就再没了动静。 这黑火将其身子越烧越小,以至于最后连骨头都没剩下分毫。 等着地面只剩下一团巴掌大小的渣滓之后,这神庙里边也好似响起了一个少年的声音。 这少年“咦”了一声。 临着便好似有一阵晚风吹过,将地面还在燃烧着的那团黑色火苗吹的轻轻晃了晃。 随后便又一点火星落在了这神龛垂下的幡布上头,火星燃遍四周。 而且还是越烧越旺。 短短不过半盏茶的时间,这位于蜃龙泽边缘的神庙,就燃烧起了熊熊黑火。 焚烧四野,最后直至接触到这空地边缘的沼泽,才算彻底熄灭。 …… 老狼山。 媒姑眼睁睁地看着那漫天飞舞的黑火最后汇聚,在那废墟之中重新化作一个身着锦衣的少年。 毫发无伤。 她则刚一动身,就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最后甚至是捂着肚子,吐出一口瘀血。 司徒红则是急忙上前,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还顺带递上了一颗黑色丹丸。 吐出淤血后的媒姑脸色显然好看了许多,她翻出一张白绢擦去嘴角的鲜血。 “不用了,我刚吃过了。” 坐在废墟之中的柳白则是默默地看着这一幕,他知道,媒姑这或许有演的成分。 但并不多。 刚为了救自己,她的确有拼命的架势,至少那元神上的伤势,做不得假。 至于原因嘛,柳白也能知道。 多半是为了弥补她的过失罢了,毕竟做错了事,总要受到惩罚的。 眼见着他们几个都走了过来,柳白也就拍拍屁股起身了。 “柳……柳公子你没事吧?”媒姑见识过柳白的实力后,都不敢再喊他小白了。 “没事,好得很。” 这《野火》之术终于入门,柳白郁闷的许久的心情大好。 甚至连带着刚刚的伤势,在自己身化命火之后,都彻底恢复过来了。 “那就好。” 媒姑也是明显松了口气,“刚……刚我也是尽力了,但实在拦不下,还好柳公子实力高深。” “无妨。” 柳白说着又道:“只是这老狼山掌柜的职位,我可能就要干不下去了,还请会主大人海涵。” 柳白来这的初衷,也就是为了找个安静的地方参悟这《野火》之术。 现在这术终于成了,自然没必要再在这浪费时间。 “没事没事,柳公子自己请便就是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是这种事情,媒姑自然不可能说什么强留的话,只能是顺着柳白的心意来。 “嗯,那过会我跟司徒红就都走了。” 媒姑又看了眼司徒红,也是早已猜测到了两人的关系不会是姐弟那么简单。 “好。” 媒姑颔首,旋即又看向了旁边的许兆,说道:“到时你先在这老狼山守着,等我回去后,会派人来接。” “你这实力还是别在这老狼山浪费了,等回了会里边,我有别的安排。” 许兆点头,“全凭会主大人安排。” 媒姑之所以当着柳白的面说这话,一来是好让柳白瞧见,自己对许兆有着重用。 毕竟这许兆,也算是柳白“提拔”起来的人了。 二来则是因为……许兆的确是有着极高的天资,没理由放在这老狼山埋没了。 临了,媒姑双手虚托又往前一放,这地面便多了六个玉盒。 她轻轻拍开,里头装着的,全是宛如樱桃般的血珠子,排列的极为整齐。 她朝柳白歉笑道:“先前让柳公子来这老狼山,是在下没有安排妥当,这点阴珠……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柳公子收下。” 柳白扫了眼便知道了,两千枚左右的血珠子。 这不管放到哪,都是笔巨款了。 甚至提到那纸伞会去,都能请到那铸神龛的走阴人帮忙出手了,但现在,就被媒姑这么随意的放在这地面。 “这东西就免了。” 柳白不需要,而且他须弥里边,也完全不缺这玩意,“阴珠的话,会主大人就收回去吧。” “只是下次若有需要,可能会请会主大人帮忙搭把手。” 媒姑身上,唯一能被柳白看中的,也就只有她的实力了。 毕竟在云州境内,这些修了第二命的走阴人里边,媒姑的实力都算是其中的佼佼者。 “放心,到时柳公子知会一声便是了。” 眼见着柳白终于将这事说开,媒姑心里也就松了口气,至少没了性命之忧。 至于欠柳白人情这事,她倒是不在意。 甚至巴不得欠的多点,毕竟人情都不欠的话,关系还怎么能走近呢? 只是她听着柳白这话,也算是知道了。 从这老狼山离开后,柳白多半是要跟媒妁会没什么关系了…… “能多问一句,柳公子接下来,是要去哪吗?莫非,也是这日落山?” 听着媒姑的问话,柳白也是愣了愣,若非听着媒姑提起,他可能都要忘记还有日落山这回事了。 “日落山怎了?”柳白问道。 “昨晚,城内传出消息,好像是有人进了日落山,又出来了。” “哦?” 柳白自是知道,这日落山是红卒鬼折腾出来的冒牌货。 可现在……竟然真的有人找到了日落山? “他们人呢?” “现在被州牧府接走了,恐怕要不了几天,就会有别的消息传出来了。” 听着媒姑的话,柳白稍稍颔首,“到时再说吧。” “我这次回去……先灭了腊八教再说。” 这也就是柳白简简单单的想法,事已至此,几乎都算是明牌了。 腊八教从上到下,都跟鬼神教搅活到了一起。 这次更是欲将柳白置于死地,这都要自己命了……柳白没理由能放过他们。 学术,外加灭杀神教。 就是柳白目前仅有的两个任务。 “灭腊八教?” 媒姑眼前一亮,略有些激动的问道:“要我一块吗?” 柳白想了想,也没拒绝,毕竟自己只负责杀人,后头的好些事情,总要有人处理。 “也行。” “柳公子什么时候动身?” “现在。” —— (媒妁会算是走完了,求月票) (本章完) 第192章 点火烧腊八!【求月票】 第192章 点火烧腊八!【求月票】 月色笼罩四野,在这云与月分割极为清楚的青山顶。 柳白对着这贼老天竖起了自己右手的中指,旋即在这月色下,他的手指便是化作了星星点点的黑火。 黑火随风飘散,不管是落在哪,都是成了那引火的火种。 而且不管是山间林木,还是地面巨石。 但凡这黑火落到的地方,都是瞬间燃起一片……这迹象趋势发展下去,若是不加以控制的话,好似能够将这天底下都烧个干净。 当然,肩抗两火,头顶还一火的柳白自是清楚。 这黑火之所以能这么看似毫无阻碍的烧尽一切,是因为他的命火在背后支撑着。 若是没点“燃料”就能这么无限制的烧下去,那也就没有其他走阴人什么事了。 但纵使是要命火作为支撑,柳白也是极为满意。 他命火无限,只要这术够强大就行了。 而现在看来,这“身如野火”之术,自是强大无比! 攻击的话,已经尝试过了,连这沾染着神韵的神之一指都能被烧毁。 而且还能顺藤摸瓜,连带着将那背后出手的神庙庙祝,以及那鬼神庙都烧了个干净。 甚至让柳白有了一种,自己这野火,无物不焚的感觉。 而且现在柳白一阵琢磨之后,也是发现了,这身化野火,也是能小范围施展的。 比方说现在,他只是将自己的一个手指化作了野火。 这样的话,也就是攻击可大可小了,也算是极好。 护身的话,同样强大。 彼时若是遇见难缠的对手,自己直接身化万千野火飘散入星野,彼时别人想找到自己都难,更别说是动手了。 而且这身化野火之后,自己这命火还能直接烧身,帮忙恢复伤势。 这点自是极好。 以后就算是受了伤,也能快速恢复了。 总之……这《野火》第一术,除了消耗很大以外,其余的就都是优点了。 但是消耗这事,对柳白来说,也算不上什么缺点。 察觉到柳白的笑容,原本还在树上抓着柳絮荡秋千的小草也就“呀嘿”一声,荡到了柳白面前,笑嘻嘻的问道: “公子,想什么呢?是不是在想着,这术真厉害呀。” “还是想着,要快点把这第二门术学会呢?” 柳白缓缓摇头,也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转而正色道:“我在想,我什么时候才能创出一门这样的术。” 这术跟柳白先前点三火的时候,在家捣鼓出来的那些什么“路火”之类的术,自是不一样。 按照柳娘子的说法,黑木的这《野火》之术,应当就是他的道了。 等着将来,若是柳白也要创造一门这样的术的时候。 那即是说明,他也已经走出自己的道了。 而柳娘子叫柳白如今遍走天下,学这诸多术法,为的也就是柳白将来能更好的走出自己的道。 也即是走的更快,更强…… “那公子离着还是比较远嘞。”小草说的认真,“等公子什么时候能在楚国横着走的时候,估计就差不多哩。” 柳白眉头一挑,伸手一招,那些个飘散挥洒出去的黑火,也就尽皆飞了回来,汇聚在他右手中指上头,重新成了他的手指。 “太笼统了,能精确点吗?” 小草咬着自己脏兮兮的手指头,想了想,又道:“当时围杀娘娘的那三个王座,后来不是走了俩嘛,公子你还记得不?” 说起这事,柳白也就心神一沉。 自己可是在娘亲面前说过,以后要将那俩王座提到娘亲面前,让它们以死谢罪的。 “记得。” “嗯,只要公子你能打得死其中一个的时候,你就可以自己创造一门这么强大的术嘞。” “公子你现在的实力还不够,就只能学别人的。” 听完小草的解释,柳白也就对自己未来的路更加清晰了些,原本坐着的他伸了个懒腰,再起身后,也就已经化作了邪祟鬼物。 小草见状则是连忙回到了柳白身后,激动的说道:“公子,是不是要回城里动手了!” “快,咱们去灭了腊八教满门,冲鸭!!” “小草你这杀胚。” 柳白骂骂咧咧,也就从这山岭之上升起,而后一路向西。 至于司徒红……下午时分,媒姑问着柳白要不要回去,要的话,她能带着一块,也能快些。 柳白自是不需要,也就让她将司徒红带回去了。 想着现在的话,应该是已经到了。 旋即柳白也再度加快了一丝速度,君子报仇不过夜,这今天的事,总应该在今天做完才对。 “嘁,小草都还没让公子屠城呢,这怎么能叫做杀胚呢?” 小草自认为自己还有进步的空间。 …… 半个时辰后。 云州城,城北的一家茶铺二楼,柳白看完了媒姑递过来的这叠厚厚的纸张。 上边的内容,都是媒妁会安插在腊八教内部的棋子,所提交上来的各种消息……事无巨细,种种都有。 柳白刚拿到手的时候,差点以为腊八教是媒妁会分会了。 毕竟这消息,未免有些太细致了,甚至连这腊八教内,哪个教众有起夜的习惯,然后一般都是什么时辰。 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你确定这腊八教,不是你们媒妁会的分舵?”柳白抖落着手上的纸张。 媒姑脸色泛白,还带着一丝未愈的伤势。 “公子说笑了,其实我们这三家谁都差不多,我们媒妁会,也被射覆堂以及腊八教安插的千疮百孔了。” “有些帮众甚至是同时拿着三个帮派的份例,这点,禁不绝的。” 媒姑笑容略有丝苦涩,“而且对我们三家了解最清楚的,也不是我们,而是州牧府。” “州牧府看似超然在外,但是对于这整个云州城的掌握,却是极深。” 柳白“嗯”了一声,也没多说。 “那待会我就去了,你在这等着便是,记得……拖住周八腊,至少别让他走的太快了。” “城内不好动手,到时我会将他留在这北门外的会真山神霄观旧址之上。” 看着媒姑微微颔首,柳白也就放心了。 这媒姑虽说是受了伤,但柳白也没让她拿下周八腊,只是让她帮忙牵制住。 这点,媒姑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走了。” 柳白从这茶铺子的二楼出来,也没再走楼梯,而是直接翻身跳了下去。 媒姑跟着出来,留在这门口。 在这,已是能望见那腊八教的总堂所在了。 其总堂位于这城北的神相街里头,占地甚至比媒妁会还要大,直接将这整条街道都囊括在内了。 而柳白今日动手……不管是对腊八教,乃至是对于媒姑来看,都跟偷袭差不多了。 一来周八腊也不知请神咒都杀不死柳白,反倒被他反杀了黄衣庙祝,甚至连神庙都一块烧毁了。 二来……他更是想不到,柳白敢单枪匹马的杀到他腊八教的总堂。 所以哪怕柳白一路走到这神相街的街口了,也没人察觉。 只是到了这街道口,马上就要动手了,小草都才问道:“公子,你真的要灭这腊八教上下满门吗?” 先前说归说,闹归闹,小草也知道,自己这公子并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邪祟。 该有的底线都还是有的。 至于小草问的这个问题,柳白也早就想过了。 先前媒姑递上来的那些消息里边,当头就写到,能来到这腊八教总堂参事的,都是对鬼神教有着忠实信仰的信众。 对于柳白来说……走阴不是你的过错,但想着加入神教,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这腊八教的四个养阳神的走阴人,外加一个周八腊,都得死,其余的……当杀则杀。” 柳白说话间,也终于是走到了这腊八教总堂的门口。 相比较于媒妁会门口的那两个千篇一律的石狮子,这腊八教门口,终于是有了点特色。 但也不多。 因为这腊八教门口所摆放着的,赫然是两个石制大碗,碗里边的那些石头,则是还雕刻成了腊八粥的样式。 左右两侧的围墙上边,则是没有豢养什么山精了。 柳白来到这正门口,站定,两个看门的教众则是立马走了出来。 柳白没有刻意遮掩自己的气息,所以这俩帮众自是一眼就看出了眼前来的这少年,是个走阴人。 而且在他们的感知当中,就像迎面走来了一团大火炉,这说明……柳白的实力是要远超他俩。 其中一人走上前来,略微弓着身,微笑着说道:“不知这位公子,有何贵干?” 柳白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俩一眼,然后目光又落在了这腊八教正门上头的门匾处。 那朱砂红底鎏金边,赫然写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腊八教” 往日里,这块牌匾自是能引得旁人却步。 但此刻……柳白倏忽点火,三盏淡蓝色的命火在这夜幕之中极为醒目,同时也让这俩门房错愕,急忙后退。 许是因为这神相街本就是腊八教的领地,因而也就没有什么往来的行人。 一时间倒没什么外人注意到。 柳白点火之后,右脚后撤,双手搭弓猛地一拉,刹那间,那熟悉的火弓便是出现在了他手里。 而且不比先前,柳白弯弓引箭,这次出现的箭矢。其箭簇上边,赫然也是在燃烧着漆黑的命火…… 那俩门房见状,则是被吓得惊慌失措的往门内跑去。 看个门而已,没必要把自己小命给搭上了。 柳白稍稍将手抬起,箭矢则是对准了那块“腊八教”的牌匾,旋即他右手大拇指跟食指一松。 “啪——” 燃烧着黑火的箭矢射出,眼见着就要将那牌匾打碎了,可就在这时,大门左边的那碗石制腊八粥却忽地怪叫一声。 然后像是吐了口口水,又像是泼了碗腊八粥。 总之是从碗里边洒出来一些不知什么东西的东西,直接将柳白射出的那箭矢扑灭。 “公子,也是山精,石头精,也是鬼影级别的哩,还是俩!”小草见状立马叫喊道。 先前没动的时候,这俩石头精是完全没动静,连柳白也都没有察觉。 但是它俩一动,自然也就被柳白现了形。 他原先还以为这腊八教是没什么看门的,现在看来,竟是自己没有发现…… “拦路石,打烂就是了。” 柳白说完,手上火弓化作命火消失,紧接着便是他自己……浑身上下都化作了黑色的火苗。 像是被晚风吹散在了这腊八教门口。 小草则是趁机跳到了地面,东窜西窜几下,便是上了这腊八教对面的屋顶,垫着脚,还用手搭帘遮在额头上边,朝腊八教里头观望着。 而这腊八教里头,则是已经响起了那俩门房的叫喊声,都在嚷着,说什么有人打上门来了。 黑火消失又出现。 等着再度出现时,便已是附着在了那两个巨型石碗上边,只这一下,这石碗就被烧的千疮百孔了。 石碗里头则是还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尖叫。 但这声音也只持续了不过两三个呼吸,就彻底消失,那一缕缕黑火也并未汇聚,而是留了几缕飘在这“腊八教”正门的门匾上头。 点火烧腊八。 余着的黑火,则是尽皆从这正门飘进了腊八教里边。 只一进来,柳白就见着这门后的院子里头,正站了三四个聚五气的走阴人。 一个个也都点了火,紧张地看着门外。 但对于这飘进来的黑火,则是没人注意到,或许是看见了,但也没关注。 柳白也没留情,这一刻,他只感觉心中好似有着无限的畅快! 杀! 天上坐拥人间,将整个世界都当猪猡养的真神该杀! 这些一个个的,为了实力抛弃自身,转而头本身神教的人,也该杀! 再者说了,云州城内的这三个势力里边,当属这腊八教最无恶不作。 甚至当初灭林家上下满门的,也就是这腊八教。 所以说……君子当杀即好! 一团黑色的火焰在这黑暗之中覆压而去,劈头盖脸的裹住了那几个腊八教的教众。 不过眨眼功夫,他们就尽皆倒在了地面,身子蜷缩,很快便是被烧的干干净净。 最终黑火汇聚在前,化作了柳白的模样。 他看着脚下只剩下巴掌大小的一坨腌臜,微微皱眉,模糊之中他能感觉到。 这被自己这黑色命火彻底烧没的走阴人,好像是连血气都没留下分毫。 没有反哺天地,而是直接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这让柳白难免就有了一种想法,这黑木当年,是不是也知道了这真神设下的局? 知晓了这世界,其实是真神的猪圈。 所以他创造的这门术,也是能彻底的烧死走阴人,而不会让他们反哺天地,喂养那些真神…… 柳白不知,他只是通过这黑火能将走阴人彻底烧没这回事,推测着可能的结果。 也就是他变回真人的这么一会功夫,这前院东西两边的侧门里边,便是各自涌出来了一群走阴人。 身上都穿着差不多的制式衣衫,实力也都差不多,聚五气的料子。 唯有最前头那俩……是两个养了阴神的走阴人。 “哪来的小兄弟,不知我们腊八教,可有冲撞之处?” 右手边门户里边走来的那阴神走阴人,言语真挚,脸上也是带着微笑。 左手边那人则是怒目圆睁,怒喝道: “什么时候区区一个养阴神的小屁孩,也敢砸我们腊八教的场子了?” 一红脸一白脸,配合的十分完好。 只是当他俩都见着大门口的牌匾被火烧的落下,但是那俩“门神”却没丝毫反应之时。 便是齐齐变了脸,都想着逃命了。 他俩也不傻,见此情形,自是知道柳白已经解决了门口那两个石头精。 他们自己跟石头精相比,孰强孰弱,自是也非常清楚。 所以这么对比下来,自己再留在这……不就是送死吗? 但是柳白岂会让他们走掉? 身如野火。 一步跨出,柳白整个人都分成了两半,各自化作那纯黑色的火焰,席卷飘荡而去。 黑火飘落在了这两人的肩头,火势还没升起,这俩人就已经齐齐大喊。 “园主大人救命啊!!” “点子扎手,园主大人速来救命!” 他俩都已是养阴神的了,还能被他们喊救命的,那多半也就是这腊八教的那几个养阳神走阴人当中的一个了。 但是只可惜,被柳白的黑火缠了身。 他们还来不及等到他们口中的“园主大人”现世,就已经被这黑火裹挟,烧的连骨头渣滓都不剩了。 都是养阴神的,柳白的阴神也嫌弃,不想吃。 所以留着也没用。 至于其余的那些个聚五气或是烧灵体的帮众,则是趁着这机会,早早的就溜了。 竟连一个留下来选择硬抗的都没有,这倒是让柳白有着些许失望。 而也就这么刹那功夫,一个身形瘦削的青衫中年男子则是已经落在了这院子里边。 他也没过多的言语,只一出现,就已经放出了自己的阳神。 炽热气息席卷四周,一道莹白色身影便是在这院子当中升起。 而他本人则是点着命火,抬手间在自己面前凝聚了几个火碗,零零散散间,每个碗里头都盛了点东西。 倒像是那制作腊八粥的些许材料,时至此刻,他才正声道:“竖子猖狂!” 柳白见状也是来了兴趣,他并未现身,而是想着试试,自己这本源之火加持过的命火,搭配上这“身如野火”的术。 能否让只是养阴神的自己,逆伐杀死这养阳神的走阴人! 于是,这院子里头飘荡着的黑色命火倏忽汇聚,齐齐朝着青衫男子涌了过去。 他也早有察觉,身前那一个个燃烧着命火的火碗,被他泼洒出去。 四面都有,尽皆泼在了柳白所化的野火上头。 二者只一接触,便是一股巨大的火势升起,甚至在这前院里边,都升起了肉眼可见的火星。 但最后的结果就是,黑火毫发无伤,但是被泼出去的命火却是尽皆熄灭。 高下立判。 这青衫男子显然也是慌了,身上阳神再点火,然后双手交叉何事,在胸前结了个三山印。 刹那间,那些个盘绕他身周的火碗上头,倏忽升起一股莹白色的火光。 这是他的阳神之火,没想到竟然还能通过这术施展出来。 所以这就是……阳神之术? 柳白念头闪过,黑色命火虽被阻隔的绝大一部分,但到底还是有些从中间的缝隙之中挤了进来。 也不用多,只需要有一缕能落到这人身上,基本上就都是无力回天了。 “退下吧,你不是他的对手。” 一道略有些熟悉的声音,在柳白耳边想起,同时也是在这院子里边回荡着。 腊八教的教主,那该死的周八腊……终于现身了! 这青衫男子闻言,身形后撤一步,便是踏上了自己阳神的肩头。 身居不动,阳神后退。 最后回到他体内,他自己则是已经到了这院子的最里边。 柳白自是也看见了那个站在屋顶之上,身上也是穿着绿绿的周八腊。 原本溢散在这四周的黑火,最终汇聚到了这前院的正中央。 化作了柳白的模样。 “怎的,教主大人终于舍得露面了?” 柳白微微仰头,看着那屋顶之上的周八腊。 后者见着是他,眼神明显一慌,“是你?你……你没死?” “看到我没死,教主大人很失望吗?”柳白嬉笑地看着他。 周八腊被吓得急忙左右张望了眼,像是在看着到底有没有别人在这围杀。 虽说是没察觉到异常,但是他也没迟疑,直接旱地拔葱一般,一脚将这整个屋顶都踏碎,紧接着整个人都拔地而起。 在这夜幕之中升至半空。 旋即,早已等待许久的媒姑终于出手,从那暗地里斜斜地刺了出来。 两人直接撞上,各自互换一手。 “轰——” 一道巨大的火光升起,沉闷的声响好似惊雷,带着霹雳风声。 媒姑退回了南边,周八腊则是借机窜向了北边。 两尊修了第二命的走阴人只一交手,其动静声势便是响遍了全城。 周八腊更是放声大喊。 “媒妁会欲覆灭我腊八教,州牧大人就不评评理吗?!” 声音滚滚间,周八腊也是疯狂逃向北方,媒姑则是一言不发,紧随其后。 余着,柳白清楚瞧见,周八腊在临走之前,好似丢了个什么东西,丢回了这腊八教的总堂里头。 随着这东西落下,刹那间,神相街这整条街道,都好像了升起了一股淡淡的雾气。 与此同时,这云州城上空,倏忽现出一个巨大的虚影。 其大音煌煌。 “媒姑,适可而止!” “呵,州牧大人就不怕养虎为患么?!” 媒姑的声音紧接着传来,而这简短的一句话,也是瞬间让柳白听出了原由。 这州牧府……也是知道腊八教已经投奔了鬼神教的。 但是州牧府一直憋着没动手,多半就是想着引蛇出洞,或者说是等着……一网打尽! 随着媒姑声音落下,云州城上空的虚影便是随即消失了。 柳白也不知他们是否转成私底下交流,又或是说有了别的安排,他只知道……眼前的这阳神走阴人。 大抵是要死了! —— (求月票) 终于放暑假了,今天回家,一直在赶路,到家都已经下午三点多了,所以今天只能写这么多了……尽力了 余下的是我欠着的,今天欠了2000字,月票欠了3000字,所以总共已经欠了5000字了。 但是到家之后事情就少了,接下来这几天都会还了,顺带着老书也会慢慢更新,求月票支持! (本章完) 第193章 贫道跟柳神有旧【求月票】 第193章 贫道跟柳神有旧【求月票】 这穿着青衫的腊八教总堂园主,看见柳白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霎时惊慌。 但很快,这总堂里边升起的灰雾便将其包裹。 等着灰雾散去,这园主的身形也就消失不见了。 “所以……这就是腊八教总堂的法阵?” 柳白抬头看着这天幕上涌动着的灰色雾气,纵使看不出,也能猜出个一二。 先前这几大教派围攻会真山时,神霄观都有那等护山法阵。 甚至都能挡住好几波修第二命走阴人的攻击,这腊八教作为云州城内的三大势力,岂会没点手段? “只可惜啊,敌人在内部。” 柳白看着这法阵只是笼罩住了四周,而自己却早已进了这腊八教。 试问这法阵……对我有何用? 想来也是,上次神霄观之所以能将这法阵的威力发挥到极致,那是因为这众多修第二命的走阴人,都是大张旗鼓的围杀过去。 再加上神霄观也知道自己不对劲,所以才事先有着准备。 而这腊八教呢? 连周八腊都没想到柳白还能打上门来,更别提其余的帮众了。 哪怕柳白杀了门口的两个石头精,都已经走进这前院了,他们也都没有意识到这事情的严重性。 所以周八腊此刻开启这法阵……是怕这帮众跑出去了,怕自己杀不完吗? 柳白心中杀念起,刚一合拢的身形,再度化作黑火四散。 朝着这腊八教总堂的四面八方散去。 但凡过处,但凡活物,尽皆是身起黑火。 既然这世事肮脏,那我就一把火烧他个干干净净。 …… 秦国,未知的祖地里边。 五个各自穿着紫、红、绿、黄,以及蓝袍的老妪围坐,她们正中间,依旧摆放着那口黄金制成的棺椁。 只是和先前不一样的是,这次的棺椁,是被放在这火塘子里边,用火炭炙烤着。 就像是……要将这黄金棺椁里边的尸体,给放在这,烤熟一般。 这五名老妪也都尽皆点着火,火虽透明无形,但却将她们肩头以及头顶的空间,都烧的泛起了褶皱涟漪。 像是滴水入宽池,泛起水波荡漾。 “这两天命火所用如此之凶,想必又是那位流亡在外的麒麟儿吧。” 黄袍老妪脸上止不住的泛起着笑容。 毕竟在她看来,其他晚辈就算想借用自己这么多的命火,都做不到! 绿袍老妪紧接着就说道:“家里修了第二命的后辈,都不会轻易借用我们的命火,但这消耗程度如此之大,还是如此无节制的……也只能是他了。” “不知宅子里边,可有找到那后生儿的消息?” 红袍老妪抬起头,苍老的面皮稍动,出声问道。 “唤小黑进来问问就知道了。”绿袍老妪说完,便是转头冲着门口喊了声。 “小黑。” 声音落下,过了三五个呼吸的时间,门外便是响起了脚步声,旋即一个头发白,浑身富态,下巴还蓄着白山羊胡的男子便是来到了这火塘子门口。 他也没敢进去,只到这门口,便已经跪下磕头。 “见过大祖婆婆,二祖奶奶,三祖奶奶,四祖奶奶,五祖奶奶。” “嗯,上次让你找的那位族人,可有消息?”绿袍老妪问道。 这如今的当家族长,在她们几人面前,却是乖巧的跟个孙子一般。 “回三祖奶奶的话,我们已经遍查了秦国的各大州府,但都没有找到线索,现在正往下,查探着各个山野小城。” “同时我们也已经在纸伞会发布了任务,悬赏了两千枚血珠。” “并且联系了节令楼,从他们那买来了秦,楚,魏三国各种年轻天骄的信息,以此找出有可能的少年,然后再派遣族人前往确认。” 听着这族长的妥善安排,这几名老妪也是各自点头,颇为满意。 也就在这时,那个始终不曾抬头的紫袍老妪,终是抬起了目光。 族长见状急忙叩首,“不知大祖婆婆有何吩咐。” 其余四名老妪见状,也是不再点头。 “小黑啊,你做的很好。”紫袍老妪先是夸奖了句,然后直接转折,“但是你还忘了一个地方。” “孙儿疏忽,还请大祖婆婆告知。” 紫袍老妪缓缓吐出俩字。 “禁忌。” “禁忌,我们还有族人流落到禁忌里边了?”山羊胡男子抬头,眼神错愕,这是他所不知道的。 “嗯,当年有些瓜葛,你可以差一个族老去看看。” “若是还不行,可去找人帮忙算算。” 紫袍老妪语气不紧不慢,只是这么缓缓说着。 对她来说,这流亡在外的麒麟儿,也不是那么重要。 山羊胡男子似有为难,“大祖婆婆,我们家的事……谁敢算啊。” 紫袍老妪听着这话,眼神当中好似恢复了一丝神采,脸上也有了些许笑意,像是……自豪。 “别人兴许不愿,但你到时候去寻那楚国的老监正张苍,他那老东西当年欠了咱家不小的人情,会还的。” “张苍?” 山羊胡男子心中一喜,当即大拜道:“多谢大祖婆婆告知。” “嗯。” “你去吧。” “孙儿告退。” 眼见着这小黑走后,紫袍老妪也是再度垂下了目光,其余几名老妪再度开口。 “他现在应当是在打架吧,也不知道是跟走阴人还是邪祟。” “这命火消耗如此之凶,但又不是在用奇宝,也不知是什么手段。” “呵呵,我族后辈天骄,岂会只有区区奇宝这点机缘?别说了,点火便是,我族后辈对敌,命火可不能缺。” “……” 柳白眼见着这最后一个养阳神的走阴人,也在自己的野火之下,去了往生极乐,便是连忙收了火,然后放出了自己的阴神。 阴神也没摘下面具,就这么站在他身后。 眼前这具已经被烧焦的尸体,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一具干尸。 直至这尸体上边再没有一缕血气出现,柳白也就回头看了眼自己的阴神。 跟先前相比,他自是能感觉到,自己这阴神的身体又凝实了些。 最为明显的特征,当属这原本空落落的黑金长袍,此刻被撑起了些。 柳白透过他这鬼神面具的双眼,看着里边的空洞。 他脑海里边没来由的蹦出了一句话。 “神……在食飨。” 所以自己的阴神,真的是一尊神祇? 柳白忽然有了这个大胆的想法,但也没细想,心念一动,这阴神便是化作了黑雾消失。 又是一缕野火飘落,将这具遗留的干尸,化作了一坨腌臜。 至此,柳白已是在这腊八教总堂里边,再见不到一个帮众了。 这腊八教一共有四名养阳神的走阴人,除却一个被周八腊派去了岘山。 其余三个,都被柳白“吃”了个干净。 没了人,这笼罩着整条神相街的灰雾也就随之消散。 “杀!!” 没了灰雾,外头的喊打喊杀声也就在柳白耳边响起。 他稍有些错愕,旋即便是见着一个身材高大,身穿白裙的身形落在他面前。 “柳……柳公子,您没事吧?” 上次还将柳白抱在怀里,亲切的喊他小白的田夫人,此刻只敢远远站着,甚至还拱手行礼了。 “没事。” “你们这是?” 柳白记着媒姑没说要喊人前来助阵的。 “会主大人刚说,柳公子被困在这腊八教了,特意让我们前来营救。” “营救……” 柳白左右看看,“行吧,你们看看有没有能用得上的,都搬回去,打扫一下战场,媒姑他们去哪了?” “这……” 田夫人也没曾想,自己这原本是打算来救人的,可结果却是变成了打扫战场,瓜分好处。 “还在北边。” 田夫人立马回答道。 柳白正欲离去,田夫人又道:“但是好像州牧大人也过去了,现在那边……没再交手了。” “哦?州牧大人还去了啊。” 柳白稍稍停下脚步,脑海之中也是泛起了跟这州牧大人有关的信息。 云州牧,真名“范元益”,据说本是那余阳城的人,在三十六年前,从皇城外放这云州,担任州牧一职。 按着这楚国的规矩,一任州牧,顶多也就是三到五年光景,便要轮换,或是另有差遣。 只是这范元益来到这云州后,邪祟大凶层出不穷,地方官道遭封,山川不通,地方封闭,天下也愈发动乱。 皇城失去了对地方的掌控,于是这云州牧……也就真成了云州牧。 柳白当时在家里看完这些“史书”后,也就难免有些感觉,感觉到奇怪。 这皇室……对这天下的掌控,未免有些太弱了? 嗯,或许这范元益应当知道一些隐秘。 “行,我知道了。” 这么稍稍等待的功夫,小草也就已经找着了柳白的所在,远远地喊了声“公子”,就跳了过来。 在半空中跟个松鼠一般,大张着自己的四肢,扑到了柳白后背。 “呜呜,公子你怎么还活……实在是太好了,公子。” 小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抹到了柳白后背,有着外人在此,柳白也不好表现的太凶。 只是笑着就近出了门,然后开始往北门狂奔。 是非之地,肯定很多人盯着,指不定这州城的城隍也在盯着此处,柳白自不好“变身”。 再者说,前头有着一个铸神龛的走阴人在,柳白鬼体过去……还没人体过去安稳。 但好在单靠这肉体的速度,也是极快了。跑起来,那些常人连他的残影都看不见。 可没走多远,还没等着他出去两条街,便是忽地见到一个身影落到了他面前。 一个拄着桃木拐杖的老头,其身材矮小,外表看着像是年逾甲了,但是身高却和柳白差不多,身上披着件灰袍,也很不合身,显得宽大。 胸前敞开,露出那年老耷拉着的皮肤。 赤脚,头上也没戴帽,露出那光秃没有几根头发的脑门。 当然,这些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还是他只一出现,柳白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神香火味。 “公子,这是云州城的城隍!” 小草探出头来看了眼,又立马缩了回去,然后再柳白身后叫喊道。 “这位小鬼头说的不错,小神正是这云州城的城隍,无仙。” 赤脚老头说着还朝柳白稍稍弯腰。 “你才是小鬼头,你全家都是小鬼头。”小草向来不是能忍的性子。 不管是谁,只要逮到了就是一通嘴上输出。 “见过大神。”柳白出门在外,都是讲礼貌的,对方一位正神行了礼,他自是还礼。 “这位公子是要去找州牧大人吧,小神可以代为牵马。” 云州城的城隍无仙将自身地位摆的很低,帮忙捎送一程,也是说什么可以代为牵马。 柳白就这么平视着眼前这个城隍,也没迟疑,稍稍颔首,“如此那就多谢大神了。” “无妨。” 城隍说完,柳白就发现自己在动,不,不是自己再动,而是自己脚下的这块地在动。 不过一个呼吸时间,就已经到了这云州城的北门口。 在这城北的旷野之上,柳白果真没听到打斗的动静,耳边则是响起无仙的声音。 “现在州牧大人,媒姑以及周八腊都在会真山的旧址上边。” 言罢,柳白再度感觉周围的场景一阵变换,等他再看清时,就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处大坑边缘。 而在他身前,则是还站着三人。 一袭红裙的媒姑,穿着袍子但是脸上却带着伤的周八腊,以及一个身材稍显瘦削矮小的中年男子。 头发扎起,绪的胡子很多,也很密。 双眸极黑,面容威严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霸气。 无仙到场后,也就双手抱拳朝着这人弯腰行了一礼,“见过州牧大人。” “嗯,劳烦无仙大神了。” 云州州牧范元益看也没看祂一眼,只是抬起左手挥了挥,示意祂可以走了。 而他的目光,则是落在了柳白身上。 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柳公子?” “不敢当,草民柳白,见过州牧大人。” 柳白不卑不亢的说着,既没桀骜,也没卑微。 “是你便好。”范元益说着左右看了眼媒姑跟周八腊。 柳白也注意到了,他俩的脸色都有些不大好看。 范元益紧接着拍了拍巴掌,顿时这四周就有着一道青色涟漪泛起,包裹住了几人。 “刚我已经和媒姑还有周会长都说好了,这事……暂且搁置吧。” “周八腊请鬼神教杀你这事,他会给你赔礼,而且等着鬼神教这事情结束,你们之前的恩怨,我不会再插手。” 范元益说着又看了眼媒姑,最后目光又回到了柳白身上。 “你这年纪能有这实力,必有来路,但是媒姑一直说你不是来自神教……这样吧,卖我个面子,不知柳公子可否答应?”范元益哪怕是在问话,但是话语里边,却依旧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语气。 与其是在问,倒不如说是在威逼。 或者说是在……告诉柳白。 周八腊,他保了! 你们有恩怨,是你们的事,而且是之后的事,总之现在,我范元益在这,而且周八腊对我有用。 既然如此,那么你柳白……就不能杀他周八腊! 这就是范元益的意思,而且还是摆在明面上的意思。 柳白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同样的,先扭头看了眼媒姑。 后者身上还带着伤,脸上也是有着一丝病态的惨白。 范元益虽已经跟她“友好”的商谈过了,并且还稍微用了点点警告,给这事定了调。 但是媒姑稍稍解释一二,还是没问题的。 所以她沉吟了刹那,也就开口说道:“范大人不允许神教插手云州,并且要将已经伸手进来的神教,赶出去。” “周八腊投奔鬼神教这事,范大人也早就知道了,但是一直没有出手,目的就是想着引出这鬼神教在云州背后的人。” “所以一直没有动手。” “现在范大人已经快要收网了,所以……所以范大人希望公子先不要对周八腊动手。” 媒姑说完,柳白又看了眼周八腊。 后者被这么当面“凌迟”,已经跟心如死灰差不多了,因而脸色也是黑如锅底,极为难看。 “看我作甚,有本事就现在杀了我!” 周八腊心中已是有了死志,他自是知道自己拜入鬼神教,谋求更高这事,瞒不住。 但是范元益一开始没有出面阻拦,周八腊屡次试探之后,更是以为,这是范元益默许的。 可谁知道,范元益竟是这么个态度? 而且还完全是将他放在笼子里养……这若是早点知道,也就还好,自己能早点走掉。 以自己修第二命的实力,这天下三国,大可去得。 可这结果偏偏是范元益亲口告诉的,还是再将他彻底拿捏住了之后,才告诉他…… 这还怎么玩? 周八腊现在是生是死,都在这范元益的一念之间。 所以这左右都是个死了,周八腊自然是没有什么顾忌,面对柳白,也是大肆讥讽了。 但柳白也没动怒,不值当。 只是他的目光在这两人身上都看了眼,最后还是落到了这范元益身上。 毕竟他到了场,正主也就从周八腊变成了他。 所以柳白现在还想杀周八腊的话,也就得先搞定这云州牧了。 柳白看着他,他也就这么俯视地看着柳白,双目丝毫不眨,看的很是认真,眼神也很是真挚,甚至脸上都还带着笑。 “所以,柳公子能理解本州牧的,对不对?毕竟……大局为重。” 柳白听着这话,终于是笑了。 所以他笑了之后,开口一句话便是…… “去他娘的大局为重。” 范元益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媒姑也是心中一慌,她知道眼前的范大人是什么实力……怕是神龛都兜不住啊! 这近在咫尺的。 柳白却好似没有瞧见一般,然后继续说了第二句。 “所以,州牧大人是觉得,我柳白的一条命,也就值你的一个面子,对么?” 柳白这话一出,他背后的小草已是发出了低沉的吼叫声。 好似是想着,一言不合就要动手了。 柳白却是没这感觉,反倒是伸手拍了拍背后的小草。 不管怎么说,眼前的这范元益都是云州明面上的第一人,在如今这关起门来成一统的楚国里头。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他范元益就是如今的云州王! 或者再大胆一些,他直接宣布云州自立,建立一个“云国”,那也没什么人反对。 所以这样的人,心高气傲些,大局为重些,也都完全可以理解。 “本州牧并无这意思,只是希望柳公子能多为了我们云州百姓想想,一旦神教彻底进入……我们云州也就会跟现在的魏国一般,黎民苍生尽皆沦为神教的所豢养的猪狗。” 范元益言语认真,话里话外,都是要柳白以大局为重。 甚至还挟这云州百姓,以势压人。 周八腊听了则是毫无顾忌的说道:“范大人既是以这黎民百姓为重,那为何不在神教刚进来的时候,就将他们驱赶出去,反而等到现在?” “难道我腊八教弟兄们的命,就不是命了?!” 媒姑回答道:“周教主,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不同于媒姑的嘲讽,范元益甚至还认真的回答道:“这些神教都是一个性子,欺软怕硬,这一下要是不打疼了他们,他们是不会放手的。” 柳白也不说话,就这么默默听着。 还真就被他听到了些许有用的信息,比方说这魏国好像已经成了神教的快乐天地? 还有这范大人……未免有些太自信了吧。 他把这鬼神教当翘嘴钓,就不怕鬼神教事后报复,还是说……他背后真的有什么势力? 比方说,看似神隐的楚国皇室…… 柳白做如此猜测着,但是这事情,归根到底还是得落在他身上。 范元益的目光兜兜转转,最终还是落到了柳白身上。 “柳公子应当是会答应的,对不对?” 媒姑紧张的眼神也看了过来,她不敢想,若是这范大人真的对柳白动了手,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她先前也多加解释,但是范大人……很自信。 周八腊同样在看着,死亡已成定局的他,反倒有种坐山观虎斗的感觉。 反正再怎么打杀,也是范元益跟这柳白的事了。 自己左右都是个死。 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柳白也能感受到,这范元益的问话,颇有种最后通牒的意思。 但可惜…… 柳白再度摇头,“不好意思,我柳白是个没有大局的人。” 范元益依旧面无表情,媒姑的表情则是僵在了脸上,眼神愈发担忧,周八腊已经开始笑了,笑的还很开心,很是喜悦。 站在他对面的媒姑,甚至都已经能从他眼神之中看出话来,他好像是一直在那说。 “打起来,打起来!” 范元益也说话了,他先是叹了口气,“柳公子不愿答应,本州牧也理解。” “毕竟你们这些世家大族的公子爷,性命的确是比普通人要宝贵,别说死了,擦碰都擦碰不得。” “说实话,本州牧其实挺讨厌你们这些世家公子的,因为你们远没有那些老百姓好说话,你们只想着分剥利益,却不想着付出……” 说着,范元益自嘲地笑了笑,“当然,这也是我混成了这云州牧之后才有的想法,在当着云州牧之前,我也是个世家公子。” 柳白笑笑不说话,就这么双手环抱胸前,看着这云州牧。 范元益说着,忽而话锋一转,问道:“柳公子,这里也没外人了,说话也不会被别人听见……可否交个底,你真不是神教来的?” 这话一出,周八腊也是竖起了耳朵,认真听着。 他倒想看看,眼前这少年,到底是什么来历。 “不是。” 柳白摇头,语气笃定。 这没什么好骗人的,柳白也无须扯什么虎皮,借用神教之势。 “那就是隐世家族了。” 柳白这么说,范元益也就信了,甚至还主动给柳白换了另一个身份。 “想不到我这如此偏僻的云州,竟然也还有隐世家族在这,失敬失敬。” 范元益说着还朝柳白拱了拱手。 这下轮到周八腊错愕了,他一直以为柳白是巫神信众,可现在……不管是不是,都和自己没多大关系了。 反正自己都快死了,其他的,自有着鬼神教跟巫神教争夺。 “但柳公子应该也知道,既然已经隐世了,那就跟这俗世远一些,最好不要插手这么多了……你觉得呢?” 柳白听着这话,终于开口了。 “范大人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了,不必拐弯抹角的。” “好,本州牧也喜欢柳公子这么直爽的人。”范元益说着打了个哈哈,双手合掌间,笑声陡然一停,正声道: “要么柳公子今天就拿出能压服我范元益的实力,要么……就按我范元益的规矩来。” “好!这可是你说的!” 这话不是柳白说的,而是探头出来的小草说的,而且还吼的很大声。 “好,自是我范元益说的。” 这云州牧脸上依旧带着笑,只是说话间,他也放开了感知,不敢有着丝毫大意。 万一真来个什么狠人,给自己来个偷袭,阴沟里翻了船,那可就完蛋了。 柳白微微仰头看着他的笑。 诚然,他的确是准备喊娘了。 因为周八腊这事,整得他心里很不畅快,所以柳白才铁了心要杀这周八腊。 可如今这范元益竟然为了他口中的大局,为了他的安排,要柳白停手……还说什么卖他个面子…… 呵呵,不好意思,我是有娘的人。 柳白清晰的记得,他当初在离开家之前,柳娘子曾经给他提了三点要求。 而那三点要求中的第二点就是…… “如果真遇见了让你不开心的人或事,然后你又觉得娘能帮到你的话,那就喊我,不要顾忌。” “毕竟你是有娘的孩子,不是没娘的娃。” 想到这,柳白问道:“能问问州牧大人,今年高寿?” 范元益虽不知柳白为何问这个,但还是大致说了句,“快四百来岁了吧。” 柳白颔首,那就没问题了,这么老不死的,自己打不过,然后喊娘,那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而就当他准备开口之际,却忽地听着自己背后响起了一声咳嗽。 “咳咳。” 范元益突然变了脸,忙躬身行了一礼,“晚辈见过大算道长。” “嗯?” 柳白霎时回头,只见自己身后赫然多了俩人。 还都是熟悉的面容,其中一个是身材高大,满脸虬须,胸口肌肉高高隆起,像武夫多过像道士的大算道长。 另一个则是爱吃鸡凤尾,面容俊秀的过分的小算道长。 他们只一到这,柳白就猜到了什么。 这俩老登多半是藏着修为,在这云州城里假扮普通人。 如若不然,他们怎么能突破这范元益的布置,悄无声息的来到这里。 而且这范元益在他面前,还得自称一声晚辈。 “嗯。” 大算道长摸着自家的虬须,微微颔首,便算是见了礼。 范元益见状,心中也是隐隐有了些许猜测,但又不大希望是他猜到的那个结果…… 旋即,柳白回头。 大算道长见状,便是在几人的目光当中,朝着柳白微微抱拳行了一礼。 “贫道,见过柳公子。” 柳白微微蹙眉,但随后他耳中便是响起了这大算道长的声音,“贫道跟……跟柳神有旧。” “这次在观内见着这范元益北上,便是好奇多算了一卦,没曾想竟是跟柳公子有关,所以特此前来。” 事实上,这大算道长也没说谎。 本就是他半夜被这范元益的动静惊醒,好奇之下,一怒之下,他便算了一卦。 可这不算还好,一算下去,便是被某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存在看了眼,问了句。 大算道长只能吐了口血。 事后,大算道长退一步,越想越气,这自己都吃了亏,算出了这原委,甚至都为此受了伤了都。 这怎么能不找点场子回来? 于是他便来到了这里,准备替这独自出门的柳公子,撑撑腰。 充个门面。 而柳白听着大算道长的解释,也明白了,原来是跟娘亲活跃在同一个时代的老登了,也难怪这范元益要在他面前自称晚辈。 “道长客气了。” 柳白虚抬了下手,没办法,纵使这大算道长都弯腰了。 他也没那么高。 大算道长见此情形,也便起了身,然后领着那瞪大了双眼的小算道长,来到了柳白身后。 柳白也是适时回头,看着自己面前这个脸色难看的云州牧,认真问道: “范大人,不知这大算道长,可否压服你了,若是还不行的话……我还能再喊来一人。” 听着柳白这话,最心慌的不是范元益,而是大算道长! 柳公子说还能喊人,他能喊谁,肯定是要喊柳神啊。 这自己都来了,要是还摆不平,还得逼着柳神亲自前来,那自己这人情……卖哪去了? 那自己不是白来了! 所以不管如何,这事,自己都得搞定。 于是大算道长也就抖了抖自己的衣袖,然后上前一步,俯下身子看着这范元益,微笑道: “小范大人啊,能跟贫道讲讲道理不?” “若是讲不了……贫道就只能跟你讲讲道法了。” 范元益抬起头,一脸的绝望,“晚辈……晚辈自当听从大算道长安排。” 大算道长见状,也是伸手拍了拍这范元益的肩头,微笑地说道: “挺好,贫道刚给你算了一卦,你小子应当是能活的长久。” —— (不出意外明天能加更了,更个一万三左右,能写完这段剧情,然后求个月票,冲!) (本章完) 第194章 铸神龛,安神座【求月票】 第194章 铸神龛,安神座【求月票】 范元益像是个做大事的人,被柳白这般打了脸,也只是深呼吸一口,便是将心头的愤懑压了下去。 颇有种唾面自干的意味在里头。 “人可以交给柳公子处置,甚至要我帮忙也行,只是在这动手之前,能否容在下问几个问题?” 先前这范元益在柳白面前,是自称本州牧什么的,现在有了大算道长在。 他开口就是“在下”了。 他将自己的地位摆的很正,或者说……有着灵活的“自称”。 他先前的确是准备让这周八腊将人引出来,然后再将这鬼神教在云州的势力一网打尽。 但是现在在他的安排之中,出了柳白这么个变数,那就没办法了。 只能看着能否从周八腊口中问出点消息,然后主动出手。 能杀多少算多少了。 柳白也能猜到这范元益想问什么,而他也恰巧需要这些消息。 毕竟周八腊只是个小头目,真正对自己动手的,还是这周八腊后边的人。 柳白清晰的记得,他杀死的那个黄衣庙祝,可都已经不在这云州境内了。 而是在蜃龙泽以北的江州。 “范大人请便。” 柳白抬了下手,自己也是后退一步,算是给了这范元益面子。 但旋即,这大算道长像是知道点什么似得。 双手搭在柳白跟小算道长肩头,三人便是后退出去近百米。 媒姑见状,也是心知不妙,急忙后退而走。 范元益见状,对着已经离开许远的柳白微微点头,随即刚一转身,还没等着他开口。 周八腊就已经抢先说道:“说是个死,不说也是个死,老子为什么还要说?” “放心,不用你说,而且就算你主动说了,本州牧也不会信的。” 范元益微笑着,脸上的表情也很是真挚。 周八腊像是想到了什么,慌了,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说……我说……” “晚了。” 范元益右手抬起,极为霸气的打了个响指,刹那间,他所站立的地面便是霍然升起一座高大的神龛! 像是神山古木,深青的颜色当中夹杂着一丝黯淡的金光。 底座好似个翘脚的方桌,上边摆放着的才是真正的神龛,左右竖梁,蟠龙虬结,上方架顶,凤鸾展翅,四角飞檐。 两条竖梁上边还立有一块纯黑色的木板,其上鎏金大字显现,赫然是一副对联。 上联:香烟缭绕通天地 下联:瑞气氤氲满殿堂 横批:祥光普照 这一刻,在这黑暗之中,这神龛对联正在散发着金光,熠熠生辉。 柳白也是头一次见着这铸神龛的走阴人放出自己的神龛,也是忍不住好奇,瞪大着双眼,仔仔细细地打量着。 “公子,这还只是铸神龛。” “往上就是安神座了,神座又分两座,起先是元神高坐,再之后是本尊高坐。” “等着这两个都坐上神龛了,那才算是小有实力嘞。” “但是公子你现在连阳神的影子都没见着,还远着呢。” 小草在柳白脑海里边嘀嘀咕咕的说,说完又还伸手拍了拍柳白的肩膀。 像个小大人模样。 “公子还需要好好努力哦。” “安神座是不是跟邪祟里边的王座一样?”柳白猜测着问道。 “那也不是,王座只是那个老庙祝折腾出来的虚位,跟走阴人是不一样的,而且这王座邪祟,可比这神座走阴人还要厉害的。” 小草贴心的给柳白解释道。 而这范元益放出神龛后,隐隐之中便是有着一道香火烟气从中飘出,再落下,直至被那周八腊吸入体内。 随之,刚还活蹦乱跳的周八腊,当即打了个摆子。 堂堂修第二命的走阴人,竟是跟个喝醉了的酒蒙子一般,双眼一翻,便是没了动静。 不等这范元益开口,柳白身边的大算道长便是友善的出声提醒道: “别忘了,这周八腊已经正式拜入了神教,你敢这么问……怕是真的低估了神教的本事。” 范元益听着大算道长的话,背后陡然一惊。 诚然,他是打算这么直接问的,可现在……他弯腰低头,“还请大算道长指点。” “指点谈不上,说多了,可是要贫道沾惹这因果的。”大算道长摇摇头。 范元益沉吟片刻,而后说道:“晚辈若是直接问的话……” 不等他说完,大算道长直接打断道: “他会死,然后你还会被鬼神教的罪孽缠身,嗯,说保守点的话,你这辈子走阴生涯,也就这么到头了。” 范元益也沉默了,这事……的确比他想象中的要棘手。 狗日的鬼神教! 他眼神垂下,看了眼柳白,意思不言而喻。 但是柳白并不搭理,这事本就是范元益要做的,那自然得他来,柳白可不想当那马前卒。 “呵呵。” 大算道长笑笑不说话,他自然是知道这些的,但是他不说。 这幅模样,也是让范元益心中无名火起,但也只是心中火起,表面甚至都还得陪着笑。 “其实方法也并不是没有……连生死轮转,两仪八卦都有一道生门,更别说这神教教派了。” 大算道长捋须而笑。 范元益执礼愈恭。 “你问他死,你问你灾,但你不问,让他自己主动说出来,不就成了?这门道,山精狐族最是擅长不过了。” 大算道长说完,范元益眼前一亮。 柳白耳边则是响起了小草的嘀咕,“说个‘幻术’就能破解的法门,非得说这么多,才说出答案。” “真不愧是牛鼻子老道。” 大算道长就在身旁,自然也是听了个清楚,嘴角抽搐之余,还看了小草一眼。 小草自是不惧,甚至还仰着头说道: “你瞅啥,再瞅,我小草就去娘娘面前告你黑状,说你欺负我家公子!” 面对不知道柳娘子身份的,小草还可能略有些怂。 但是面对这知道柳娘子身份的,那小草就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了。 谁也不惧。 就像现在,纵使是大算道长听到这话,也只得认怂讨饶,“是小道多嘴了,还请小鬼大人见谅。” “喊什么小鬼,喊大鬼!” 小草大手一挥。 大算道长则是起身在小算道长脑后一拍。 小算道长一个趔趄到了小草面前,极为识趣的拱了拱手,“见过大鬼大人。” 另一边,得了真法的范元益也是出手了。 背后神龛底下四方桌,橱柜大门开,从中溢散出白雾无数,笼罩四野,也遮盖住了他跟身前的周八腊。 “公子,这范元益藏着你嘞,他不想让你知道。” 小草见状,又开始上眼药了。 柳白则是看了眼自己身边的大算道长,后者捋须而笑,一副尽在掌控的模样。 柳白也就不担心了。 前头大雾弥漫,这铸神龛的范元益动用了幻术手段,让这周八腊迷失,所以自然也没了什么别的大异象。 柳白几人就这么等着,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前头这巨大的神龛便化作云烟消散,随之那迷雾也逐渐散开。 范元益的身形从中走了出来,脸色颇为难看。 等着他走近,后头迷雾也彻底消失,周八腊依旧完好无损的待在原地,浑浑噩噩。 好似行尸。 他来到近前,也不用柳白询问了,径直说道:“这周八腊的确是加入了鬼神教,但他只是神使,他的上峰是一个行走,穿黑袍,藏身在北边乌云山中段的一个山洞里头。” “往来传唤,靠的是一只乌鸦。” 说完他又低头看向了柳白。 “杀柳公子这事,就是这黑袍行走布置的,周八腊通禀,说你是巫神教的信众,还是高功子嗣,于是这黑袍行走便请下了神咒。” 柳白颔首,他更是知道,这请神咒的不是那黑袍行走,而是另外的一个黄衣庙祝。 而且那个动手的黄衣庙祝,还被自己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既然如此,那这背后动手之人,就只剩下那黑袍行走了? “不知这周八腊……可否还需要在下出手?”范元益看着柳白问道。 “我自己来。” 柳白拒绝了。 “嗯,那事不宜迟,在下便先去那乌云山中走一遭。” 范元益目光向北,准备直捣黄龙,先将那神教里边的行走给拿了。 柳白则是心中盘算着……这神使都已经是修第二命了,这再往上的行走,多半也是铸神龛的了。 自己过去了,就算变身鬼体也不一定能打得过……万一不行又还得喊娘。 倒不如先让这范元益去了。 “嗯。” 柳白颔首,这范元益又是朝着大算道长抱拳行了一礼,“既然如此,那晚辈就先走了。” “去吧。” 大算道长挥了挥手,示意他走快些。 这范元益转身向北,走出两步后身形就已消失不见,速度极快,手段也极高。 柳白也是仰头看向了对面的周八腊。 按照他原本的想法,是媒姑将这周八腊拖住,然后自己变身鬼体过来,再将周八腊带走。 阴雷一顿削,最后再将其“供奉”给自己的阴神享用的。 可谁曾想,竟然出了这么多事。 而现在有着这大算道长在,再变身鬼体,就不礼貌了,所以…… 柳白稍加思量,便是说道:“大算道长,帮我制住他,别让他反抗。” “柳公子放心。” 大算道长摸着自己的络腮胡,微笑着说道。 柳白“嗯”了声,身形瞬间化作一团野火四散飘去。 见着这情形,刚还在微笑着的大算道长,脸上表情顿时僵住。 ‘这……他竟然真能学会这东西?’ 大算道长知道的不多,但多少又都知道一点。 比方说柳白上次登门询问。 对于柳白如今施展的这术法,他也见别人用过,而且那人还是这术法的创造者。 大算道长回忆着……当时黑木所过之处,那可是遮天蔽日的黑火。 黑木黑木,黑火所过,能将所有人都变作……黑墓! 而自他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学会过,乃至包括他的那几名弟子,都尽皆学不会这术。 可现在,大算道长竟然在这几百年之后的一个后辈身上,再度看见了这门术。 原本还惊讶的他,转念一想,却又觉得正常了。 毕竟黑木不是简单人,但眼前这个,就能简单得了了? 甚至更不简单。在如今这天下,大算道长甚至已经想不到还有谁的身份,能比这柳白更加尊贵了。 纵使是那秦国的太子,怕是都不及。 毕竟太子死了可以换,但是眼前这人……怕是想死都死不了! 大算道长思量间,也是见着这周八腊被野火烧醒,但是他伸手一摁,周八腊就又睡了过去。 倒头就睡。 柳白黑火不断燃烧着,他也能清晰的感觉到。 这修第二命的走阴人,实力的确是要比这养阳神的,强上许多许多。 嗯……野火烧阳神,就跟烧絮一般,一点就着,遇火就过。 但是野火烧第二命,那就跟烧松木一般,虽然也是一点就着,但却要烧很久很久。 而且,柳白还能感觉到,自己只是在烧着他的肉体,但是他体内的元神,却依旧完好无损。 这样下去,会不会将他体内的气血都烧完了,只剩下灵性? 那气血都没了,我这阴神还吃什么! 柳白想到这,也不尝试了,野火脱离,化回人形,“道长,搭把手,你直接杀了他吧。” “嗯?柳公子不试试了?你这术,再烧个半盏茶功夫,就能烧死了。” “不了。” 见着柳白再度拒绝,大算道长抬起左手,稍稍掐算几下。 那躺在地面的周八腊闷哼一声,就再没了动静。 “好了。” 眼见着一个修了第二命的走阴人,就这么被大算道长掐算死了,柳白也并不惊讶。 旋即……当着这大算小算的面,他放出了自己的阴神。 刹那间,这脸戴青铜面具的阴神从黑暗之中站起,身上黑袍也在这晚风中猎猎作响。 柳白阴神,就这么看向了对面的大算道长。 阴神高一丈,大算道长再高也只能到这阴神的胸口,所以此刻难免需要仰头而视。 可也就是一抬头,他竟被吓得后退了一步,脸上表情也是大惊失色。 “真……真是阴神?” 他下意识呢喃,甚至差点失言。 柳白也是故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看看这大算道长的表现。 毕竟娘亲不告诉自己,自己又想知道,那就只能用自己的法子了。 而现在看来……这大算道长下意识想说的,恐怕也不是什么“真是阴神”。 想说的,怕是……真神! 所以我这阴神,真的是神? 可我为什么能天生养出个真神,难道说,是因为娘亲成了神? 柳白想不透,但是大算道长经过短暂的惊讶过后。 再度看向柳白的眼神,也已经变得……火热。 甚至是极为火热,一种恨不得将柳白吞吃的感觉,“柳……柳公子。” 柳白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阴神转身。 地面,那周八腊的尸体上头则是飞出一道道血气,汇入了柳白的阴神体内。 见着这场景,大算道长更是被震惊的张开了自己的大嘴。 虽不至于倒吸一口凉气什么的,但是其惊骇程度,也是极为明显了。 以至于小算道长都看出了自己师父的异样。 柳白好似浑然不觉,只是看着周八腊的尸体被自己阴神“吞吃”的再无一丝血气。 看着好像又凝实了些的阴神躯体,柳白也估量了一下。 一个周八腊,大约等于五个青衫园主。 嗯……青衫园主就是一开始被柳白杀死的那个腊八教阳神走阴人,如此看来,这修第二命走阴人的血气,的确能高不少。 思量间柳白也是来到了这周八腊的尸体边上,轻而易举的从他的袖口里边取出了一个小巧雕虎玉珰。 命火一烧,柳白就看清了。 里头阴珠成箱,连周八腊的那个奇宝腊八碗也在里边放着。 这才是周八腊真正的须弥,上一次,也是在这会真山附近,柳白被他那装样子的须弥给摆了一道。 但是这次,还是这老地方,他是想摆都摆不了了。 这仇也报了,该拿的好东西也都拿了。 而且严格来说,这才是柳白拿到的第一件奇宝,而且还是完好无损,也能拿出来随意使用的奇宝。 不同于那火灵幡跟小山锥,拿俩都是坏的,而且来路不正。 这腊八碗……到时谁要敢质疑,柳白就可以说,“这是周八腊送我的,不信?那你去问问他好了。” 而后一缕野火飘落,也是点燃了这周八腊残存着的尸体。 没了血气,所有人的尸体好像都一样,哪怕这周八腊是个修第二命的,也不例外。 “柳公子在想什么呢?” 大算道长走了过来,见着柳白在发呆,便是出声问道。 “没什么……就感觉这人不管生前如何风光,但是死后都是如此,一把火干净,没什么两样。” “对了,大算道长,你说这世上,真的有轮回转世一说吗?” 柳白也算是看了诸多史书典籍,有些提到了轮回二字,但具体关于轮回,却没这个说法。 “轮回?” 大算道长听着这说法,抿了下嘴, “这只是一些人无聊时的呓语,说这人死后到底是去了什么地方,是不是活人都是由死人轮回来的……说书的杜撰偏多。” 柳白听着也是明白了。 这世上,是没有地府阴间的! 有的只是天上高坐的那些神祇。 眼见着周八腊的尸体也在这野火之下,变成了一坨腌臜,最后回馈给了这片大地。 媒姑也是远远地朝柳白点了点头,没再打扰旁听,转身离去。 至此,这也只剩下柳白跟这大算小算两个道长。 柳白正想着,却忽见这小算道长竟被大算道长摁住了脑袋,然后一把推了过来。 “嗯?” 柳白诧异地看向他。 不止是柳白,小算道长也是揉着自己的后脑勺,“师父,你推我做什么?” “呵呵,柳公子啊,贫道看你这边,好像还缺个牵马提凳的伙计,您看看,贫道这弟子如何啊?” 说完他又揉了揉小算道长的脑袋,笑呵呵的说道: “别看小算这人看着是个废物,其实会的还挺多。” “除了这些,每天也能帮柳公子看看黄历什么的,实在不行,柳公子将他当个小厮也行。” “不是,师父我……” 不等小算道长开口,大算道长掐了个手诀,便是帮他闭嘴了。 小草感知着这触动,条件反射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它对这感觉,可是太熟悉了。 毕竟跟在柳娘子身边的时候,它可是时不时的就要闭嘴。 但好在,这次被闭嘴的可不是它了,可不是它小草,而是这小算道长。 为此小草甚至特意从柳白身后下来,跑到这小算道长前边,只是见着他的嘴巴没有被缝上,还是略有些伤心。 柳白则是看了看大算,又看了看小算,眨了眨眼,他见着这反应,也是能猜到一些。 应当是大算看出了自己阴神的一点意思。 便想把小算塞到自己身边来。 “但是小算道长好像不大愿意……吧?” 听着柳白的话,小算道长就已经在疯狂的眨眼了,这肯定不愿啊。 自己再天机观当小道士当的这么爽,有事没事还能点个滋滋冒油的鸡凤尾尝尝。 虽是走阴人,但是伪装成普通人,也不用去城外冒险。 这生活……然后让自己去给别人端茶牵马,这谁愿意? 只要是个脑子正常的人,都不愿意的好吧。 “没事,贫道这就去跟他讲讲道理,他会答应的。” 大算道长说着,便是伸手将自己这弟子揽了过来,然后夹在腋下。 大算道长个子本就极为高大,此刻夹着这小算道长……就像是提着一个木桶似得。 柳白站在原地,双手拢袖,默默看着。 只见这师徒俩走出去不远,就停下了,虽是能看着他俩在激烈的交谈。 但是柳白却是听不见丝毫声音。 而且时不时还能见到小算道长转头过来看自己一眼,其目光起先自然很是愤懑,很是不甘。 随即,大算道长跟他说了几句之后。 他再扭头看向柳白的眼神,就变成了震惊,错愕,满是难以置信的眼神当中,还大张着嘴巴。 简直就把吃惊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又是聊了一会过后,小算道长再度回头看过来时,眼神已是变得火热。 甚至比先前的大算道长还要火热。 “公子,我怎么感觉这小算道长像是想把你吃了似得。”小草回到了柳白背后,嘀嘀咕咕的说着。 这师徒俩交谈的时间也不长,短短不过片刻功夫,他俩就交谈完了。 原本一副夸张模样的小算道长,也是理了理身上的道袍。 重新变回了那副看似正经的模样。 在柳白的目光中,他俩走了回来,大算道长殿后,小算道长走在前头,来到柳白面前后,他双手抖动了一下。 “贫道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还望公子成全。” 看着这前倨后恭的小算道长,柳白眼皮子一抬,又看向了大算道长。 后者搓了搓手,“嘿嘿,这小子主动要求的,贫道也喊不住,只能依着他来了。” “这小子吧……公子你别看着他这样,但其实他也养阳神了,而且贫道这测算之道,基本上也都学会了,就是这能力上还差点,但这这个的话,假以时日多加磨炼,也都能大成的。” 大算道长看着是真的很想把小算道长塞过来,而且这小算道长…… 在经过大算道长的劝诫之后,现在好像也很想了。 至于柳白的话,别的倒还好,他主要是想着,自己身边若是有个能测算的人在,也能好点。 很多情况自己都能提前知道一点信息,也算是未卜先知了。 就是不知道,这小算道长……命够不够硬? 可别算着算着,就变得跟那信使一样,那可就完蛋了。 “公子。” 小算道长又轻声喊了句,眼神虽是激动,但是表面却依旧不动声色,像是在竭力维持着自己的……稳重。 “也行吧,那日后可能就要多麻烦麻烦小算道长了。” 柳白松了口。 “不麻烦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柳公子啊,什么时候,让贫道也成个神……咳咳,成个神棍就好了。” 小算道长挠挠头,大算道长过来又拍了下他的后脑勺。 没用力,却是将他拍醒了。 小算道长也就连忙收起了自己这副卑微的模样,转而站的笔直,也很自然的走到了柳白身后。 俨然是一副随从的模样。 可也就在这时,北方忽有一道青芒划破夜空,一路南下,最后落到了三人面前。 范元益,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 (后边还有月票加更) (本章完) 第195章 论天下三国【月票加更】 第195章 论天下三国【月票加更】 范元益是去乌云山,找那鬼神教的黑袍行走了。 但是这一前一后,还不过半个时辰……而且看他脸上沉重的表情,纵使不问,柳白都能猜到结果了。 没成。 范元益摇头,“那地方的确是那黑袍行走的藏身地,周八腊也没骗人。” “但可惜,应当是听到我们这边的风声了,都跑了。” “正常,若是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你一个人端了,那鬼神教也白费这天下第一神教的称呼了。” 大算道长像是早就知道会是这答案了,此刻也是捋须笑着。 “无妨,只要他还在这云州……那就迟早得死在这云州。” 范元益说的认真,好似已经做好准备不死不休了。 “周八腊呢?” 他又问了句。 “喏,你踩着的就是。” 范元益急忙低头,只见自己踩着的像是一团黑色的木炭,又像是一坨黑色的泥巴。 但也只是看了几眼,他就又把脚放回去了。 “柳公子这边已经动了手,我也需要回去调遣州牧府的人,对腊八教的其他堂口收网了。” “告辞。” 说完他稍稍点头,身形再度拔地而起,消失在了这旷野之上。 大算道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自顾说道:“心大,倒是也有着些许本事。” “嗯?” 柳白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大算道长呵呵笑道:“他想着将这云州肃清,不让那些神教进来,然后豢养这一州香火,以谋更高。” “实力的话……他的元神应当已经坐上神龛了,只是一直在藏着。” 这些在范元益看来,兴许是自己压箱底的秘密了。 但是此刻却是被大算道长轻而易举的拆穿。 “那这些背后,应当还有别人吧?”柳白就差把姬家说出来了。 “有。” 这些在柳娘子看来,可能不屑一顾,或者懒得跟柳白说的消息,但是在大算道长这却没有丝毫迟疑,直接就是说道: “张苍,那老东西说是隐退了,但是在这楚国的每个州府都有布置。” “这范元益也就是他布置的一环。” 大算道长说着又长叹了口气,“有时候也不得不承认,这老东西确实是有手段,姬家当年若是没有将他请出山……咱这楚国,恐怕得落得跟个魏国差不多的下场。” “魏国……魏国如今到底怎么样了?”柳白问道。 “魏国那大司天本就能力不行,谋算不及天下也就罢了,前几年还暴毙而亡。如今整个魏国,都被神教疯狂侵蚀着。 神教的大部分注意力,也都在魏国,如若不然,这范元益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布置。” “公子,那大司天可不是暴毙嘞,他是被娘娘打死了。” 柳白脑海里边也响起了小草的声音。 而这事柳白自然也是知道,如今逮着这大算道长,他又继续问道: “那秦国那边呢?” 柳白目光还在这小小的云州,自然不知这天下事。 但是大算道长知道,“秦国历来就是三国里边最强大的,现在也是,甚至境内都没怎么动乱过,一切都跟先前差不多。” “有点强了看来……” “谁说不是,嘿,可别忘了,整个禁忌,单是秦国就拦住了八成,余下两成才是我们这楚国在拦着,可饶是如此,我们都还拦不住……也不是,近来那张苍可能就是去了那边,情况或许好些了。” 听着这大算道长的讲述,柳白终于对如今这天下,有了些许清晰的认知。 不再是那一团迷雾了。 秦国算是建制完整,魏国是彻底堕落,楚国就像是夹在两者之间的灰色地带。 小算道长见着柳白没再跟自己的师父言语了,也就稍稍弯腰,附身在柳白耳边,轻声道: “公子,下次若是有什么想了解的,也可以问贫道的,贫道知道的,不比大算少。” “嗯?” 大算道长看着这叛变的弟子,大怒。 小算道长浑然不觉,甚至还轻轻拍了拍衣领的灰尘。 “师父……我敬您老人家,但是也希望你老人家清楚,贫道现在可是柳公子坐下。” “您想动我,莫非是想跟公子为敌不成?” 小草听了这话,也是忍不住朝小算竖起根大拇指。 “你是个有眼力见的,以后便算你入伙了!” 小算道长宠辱不惊,脸上带着得体的笑,“贫道得公子收留,自当替公子着想。” “好好好。” 大算道长像是被气的,连说了三个好字。 小算道长微笑道:“毕竟……这也是师父当年教过我的不是?” “哼!” 大算道长冷哼一声,一甩衣袖,转身便是朝着南边云州城的方向走去。 但同时也在说道: “既然是柳公子的人了,那日后可就别再回贫道这天机观!” 小算道长朝着他消失的方向,打了个稽首,微笑道: “我不见天机,天机自来见我。” 大算道长听着这话,脚步一顿,但随即走的更快了,可这次的快,却好像是轻快。 同时仰天大笑,整个旷野之上,都回响着他的朗笑声。 柳白自不会以为这对师徒真就这么闹翻了,他们自然有他们的相处方式。 “我们也走吧。” 柳白环顾四周,没什么遗漏,自然也是领着这新收的“道童”南下入城。 此番回去,又该研究一下这腊八教的术法了。 同时还得看看司徒不胜那边有没有射覆之术的消息,若是没有……柳白也准备强杀了。 或者做个交易什么的也行。 总之是没有时间,跟混媒妁会一样,去混这射覆堂了。 背后小算道长亦步亦趋,但是还没走几步,柳白却倏忽发现须弥里边传来了一丝异样。 是久违的生死棋盘,有了动静。 “你先回去,我有事需要出去一趟。”旋即柳白便告知了司徒红住处的位置。 小算道长听着也没多问,只是微笑着点头,同时还打了个道门稽首。 姿态极为优雅,再加上他那过人的长相。 让柳白看着也很是舒服,实力什么的暂且不说,至少这卖相挺好。 见着他一人进城。 柳白也就一头钻进了这西边的密林,所行不过多久,他就化作了鬼体,而后去了更深处。 寻了个静谧处,他也就取出了这生死棋盘。 没了红卒鬼,这外头来的红马就成了“话痨”,这次说话的,又是她。 “有人吗,这日落山的消息,谁有没?” 依旧是这日落山,如今这城内的走阴人,还围着这日落山兜兜转转。 企图寻找着那一丝机缘。 但殊不知,真正的好处,早已落到了柳白跟那红卒鬼手里。 也不知道这红卒鬼去了易州之后,到底有没有进去那黑木的墓葬? 按着娘亲的说法,他应当是进不去的,要想进去,还是得等自己养出阳神,要修第二命的时候去。 柳白也在棋盘上显示了棋子黑将,但没说话。 等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沈若若这个黑象也出来了,也不知她用的什么手段,发出那苍老的声音。 “日落山,不就是说有人已经进去又出来了,而且还得了重病,现在被接进州牧府去了。” “对,就是这事……保真吗?”红马问道。 “那就不知道了,反正如今这城内都在传,大家也都在等着州牧府出来说话,但却一直没有消息。” 沈若若知道的也就这么多。 “还有就是今晚,媒妁会竟然对腊八教动手了,而且还逼得范元益也出面了,不知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 红马直呼其名,也对这事比较好奇。 说起这事,柳白可就能说道说道了。 但是沈若若显然更快一步,而且语气之中还带着一丝……自豪? “媒妁会不愧是媒妁会,也就媒姑有这魄力,敢对这腊八教动手了。” “嗯?你是媒妁会的?”红马也听出了沈若若语气的不对。 “呵,我倒是想,只可惜,人家嫌弃我这一把老骨头了,看不上。” 沈若若语气没有丝毫的停顿,顺着说下来,毫无破绽。 “知道结果吗?”红马追问道。 “不知,只知道腊八教总堂是被攻破了。” 柳白猜测沈若若应当是在坐镇总堂的,因为当时去腊八教总堂的,是田夫人跟吴姬。 “我知道。” 柳白终于开口了。 “黑……黑将大人说说?” 自从红卒鬼“出事”后,红马对柳白就愈发恭敬了,她是笃定了红卒鬼是被这黑将大人干掉了。 “可以,算欠一次吧,接下来你们要是有什么日落山的消息,记得在棋盘上跟我说一声就好了。” 柳白虽是已经拿到了这好处,但是对于这依旧火热的日落山,他还是有着一丝好奇。 因为他发现……红卒鬼这个日落山的背后推手消失了。 但是日落山这件事情,却还在不断地往前推进着,就像是这背后的手,并未消失。 难道说,红卒鬼没走? 这不大可能,柳白更怀疑的是,有势力在背后,将红卒鬼的活接了下来。 而这个势力,极有可能就是……州牧府。 只是州牧府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这范元益能从中捞到什么好处? “好。” “黑将大人放心。” 棋盘上响起了黑象跟红马的应答声。 柳白也就随即说道:“媒妁会事情办成了,周八腊已死,腊八教即将彻底在云州消失。” “什么?!竟然真的成了!” 惊讶的不是红马,反倒是沈若若。 显然,如今这消息甚至都还没传回媒妁会,连沈若若都还不知道,只是……媒姑哪去了? 她不是早就已经回城了吗? 柳白不知,而黑象跟红马在短暂的惊讶过后,也就各自道了声谢,从棋盘上消失了。眼见着他们都走后,柳白也就收起了自己的棋盘,躺在了这山谷的巨石上,透过这林木间的缝隙,看着这山月洒下白霜。 蹲在他肩头的小草正想着开口,却忽地愣住了。 因为它发现,公子身后竟然多了个人影。 她穿着粉白色的笼纱裙,左手撑着一把略显破旧的油纸伞,面容绝色,但却没有半分表情。 小草连忙捂住嘴,刚想着开口,但随后愣了愣。 它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它听着说完后,也就趴在了柳白肩头,然后翻了个身,好似百无聊赖的问道: “公子,你这次为什么不喊娘娘了嘞?” “娘娘现在是能出来的,只要你喊了,她就会跟之前一样,立马出现在你身边的。” “小草你是以为我会喊的,对吗?”柳白以手作枕,笑着问道。 小草则是顺势滚到了柳白的肚子上,坐了起来,“是嘞,小草之前就说了,小草以为公子在老狼山,被请神咒杀的时候,就会喊娘娘了。” “没想到公子竟然自己扛下来了,而且还学会了那门术。” 小草见着柳白在笑,就伸手推搡了他一下。 “公子你还没说呢,你为什么不喊娘娘呢?” 小草说话间,眼角的余光随意一瞥,恰好见着柳娘子也是露出了好奇的目光,似是在认真聆听着。 “为什么不喊娘啊。” 柳白脸上的笑容也是逐渐消失着,随即像是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这才说道:“我长大些了。” 他稍稍停顿片刻,这才继续说道: “娘是我的依靠,但我不能只依靠娘。” “我除了是娘的孩子,我还是柳白。” 柳白简短的两句话,也是说出了他的心里话,总之就是,不能事事都靠着娘亲了,不然,自己谈何成长? 小草听不太懂,只能装着恍然大悟的点头。 柳白殊不知,他背后那个女子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但是眼神中又似有着些许遗憾。 女子的虚影消失,小草也就没问了。 柳白躺了一阵,像是想到了什么,忽地坐了起来,然后取出了一本久违的书册。 从前往后翻,只是翻了几页,上边便是显出娟秀的字迹。 “娘好像都还没好好抱过你,你就已经长大了。” 柳白愣在原地,错愕地喊了声“娘”。 但却没有回应。 山间说话,只能说与山鬼听。 …… 州牧府内,小湖旁,有着一座三层的小阁楼,其一楼临水只是建了个水榭。 而这也就是云州城赫赫有名的“听水楼”了,据传云州政令有着九成都是出自这地儿。 至于原由嘛,则是因为这范元益常年待在这听水楼内。 一如此刻。 这听水楼,只有他能上,其余无一人能来。 这听水楼的三楼,略显空荡,正中间的地儿摆放了一张茶桌,除此之外,便是那坐北朝南的墙上,悬挂着一张画卷。 画上边的内容……是一头站在山巅,人立而起的黄大仙。 范元益到了这之后,便是手持三柱神香,点燃供奉。 然后不多时,这画卷里边便是飞出一道黄烟,落到了这茶桌前坐着。 其模样,赫然是一披着黄袍的黄鼠狼,体型巨大,坐在这位置上,跟常人也无异了。 “见过大仙。” 在外边不可一世的范元益,见到这黄大仙,还是执礼恭敬。 这黄大仙看着年纪像是很大了,都蓄着白须,面容也是有些苍老,“嗯,坐吧,什么事这么急着喊本仙出来?” 范元益也就来到了这大仙对面坐下,然后沉声道: “围攻鬼神教的事……失败了。” “哦?” “……” 范元益紧接着便是将昨晚到现在所经历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 黄大仙认真听着,也没打断,直至范元益说完闭嘴,他才沉吟道: “柳白那边,能让大算道长出面,你还是不必窥探了,当然,你若是咽不下这口气,也可以请张老监正出来。” “不敢。” 范元益连忙低头。 “嗯,鬼神教都是睚眦必报的性子,你不必担心他们会不会走掉,所以你接下来的重心,还是得放在这日落山上。” 黄大仙说着,嘴角的白须稍稍抖动,它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日落山,可是个好东西,也是帮了你大忙。” “等着这日落山一出来,别说如今这些势力会闻风而动,藏身的那些个神教,也都会露面的。” 范元益一手放在地面,颔首道:“我现在就是担心,来的人会不会太多,我们的布置……能不能吃得下。” “老监正不是说了,这事,真要成了,他会差人过来的。”黄大仙尽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嗯。” 听着这黄大仙的言语,也是让范元益先前悬起来的心,又稍稍回落了下去。 “那接下来,咱怎么办?”他再度问道。 “按着计划来便是了,如今这城内,还是好些走阴人都不大信,你继续放消息便是了,得让他们相信,这日落山是真的要出世了。” “嗯。” 范元益沉吟了片刻,又试探性的问道:“大仙,你说有没有法子,将鬼神教的注意力,都转移到那柳白身上?” “毕竟我这要是被拖住了,怕会影响监正的大事啊。” 黄大仙瞥了这州牧一眼,也没急着说话,只是默默沉思了片刻,这才说道: “你想要问的这法子,的确是有,但就不知道州牧大人能不能出得起价了。” 听着这话,范元益也沉默了。 这黄鼠狼要价,可不是好打发的…… …… 柳白踩着朝阳,来到了司徒红所在的院子。 可还没等着他敲门,这院门便是从里边被打开了,已是换了件崭新道袍,也将浑身梳洗干净的小算道长出现在了门后。 他手上还捧着一拂尘,见着柳白身影,手上拂尘一挥,单手朝柳白打了个稽首,微笑道: “欢迎公子回府。” 柳白看着他这正式的模样,踏进了院子,也是这才发现,这院落竟然被捯饬的干干净净。 司徒红则是站在对面,一脸敌意的看着对面的小算道长。 见着柳白进门,她立马换了个笑脸,微笑着说道:“公子,早饭已经给您备好了,都是您爱吃的口味。” 小算道长面色不改,很是自然的去关了门,然后手捧拂尘,迈着四方步,亦步亦趋的跟在柳白身后。 柳白进了屋,才见着这早饭竟然摆了满满一桌。 白粥咸菜馒头豆腐脑,青菜鸡蛋甜包素蒸糕。 应有尽有。 柳白看着有些意外。 跟进来的小算道长则是微微弯腰,凑在柳白耳边,笑着解释道: “小道昨晚来了后,便是将这屋子收拾了下,司徒姑娘见着无事,便是给公子做了个早饭。” “公子,他们俩好像是在争宠嘞。” 小草都看出了这点,在柳白脑海里边说道。 柳白也是这感觉,但更为贴切的形容还是……他们卷起来了。 原先自己身边只有司徒红一人,她又知道自己是个随意的性子,从不会在这些小事上边计较。 所以她也就比较随意。 但现在小算道长一来,她立马就感觉到了危机,所以才不得不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 毕竟当初在黄粱镇的时候,她就是被柳娘子喊去给柳白做饭的。 “挺好的。” 柳白还没说净手,小算道长就已经很自觉的从旁边端来了一盆温水。 司徒红见状错愕,显然,她又慢了一步。 这新来的小道士……看着很不简单啊。 但很快,她便识趣的给柳白拉开了椅子,还在柳白的座位下边,放了方凳,好让柳白坐着的时候,有个放脚的地方。 柳白也是头一次享受这无微不至的伺候,也算是新奇。 吃过了早饭,柳白也就说起了正事。 “你们谁去问问司徒不胜,看他那边是什么个情况了。” 这城内三家的术,已经有两家都到了自己手上,那么柳白自然得为这最后一家的术考虑了。 “奴婢这就去。” 司徒红说着便要离开,前去喊司徒不胜回来。 但是小算道长却是拂尘一挥,“公子问的那人,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嗯?” 司徒红微微蹙眉,看向他。 “你怎知道?你识得我家老祖?” “不知。” “那你怎么知道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莫非是信口胡诌?” 小算道长看着眼前的司徒红,咧嘴笑道:“贫道不知,但是贫道……会算啊。” 说着他还掐了掐指,然后伸手朝着门口一指。 “到了。” 他言语落下,院子外头适时响起了敲门声。 司徒红见状则是小脸一白,能掐会算?未卜先知? 这……这自己还比什么?还拿什么去比? 很快,司徒不胜也就进来了。 但这次回来的只有他,鬼胎司徒蕊则是没有回来。 他进屋后,见着屋内竟然多了个陌生的小道士,下意识停下脚步,但是见着柳白点了点头。 他这才朝小算道长抱了抱拳,“见过道长。” 小算道长还礼,而后微笑着伸手,在司徒不胜的肩膀上轻轻一拍。 刹那间,他的肩膀上便是掉下来了一片白羽。 “这位老爷子今天出门时没看黄历吧,这被人盯上了,都不自知。” —— (正常日更8k,月票加更3k,前天欠更2k,一共1w3,加更完毕。 继续求月票,冲上3k继续加更!!) (本章完) 第196章 请公子飨食!【求月票】 第196章 请公子……飨食!【求月票】 “什么?!” 司徒不胜看着自己肩头掉落下来的白羽,当即变了脸色,他自是识得此物的来历…… 而短暂的惊讶过后,他又惊讶于眼前这人的实力了。 眼前这小道士,分明看着像是个普通人,但这一手手段,却很不平常。 毕竟这白羽背后的,可都是养阳神的走阴人了。 阳神走阴人的手段,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破解了? 公子这是从哪收来的奇人…… “公子,老奴在射覆堂拜入了跑山坊,这是我们坊主白羽尊者的手段。” “自从老奴过去后,他就一直怀疑老奴不对劲……老奴真的是处处小心了,可他一个养阳神的走阴人盯着老奴,老奴实在是防不住啊。” 司徒不胜摊着双手,言语也颇为激动,欲哭无泪的他生怕被柳白误会。 事实上对于这司徒不胜,柳白自是相信的,毕竟这可是娘亲看过,又救活的人了。 若是他都对自己有二心,那娘亲怕是得羞愧的将小草打死。 “没事,你也努努力,养个阳神出来就不怕他了。” 坐在主位上的柳白小手摩挲着椅子的扶手,还贴心的安慰道。 “老奴定当尽力。” 司徒不胜见着自家公子仍旧相信自己,也就放下心来。 小算道长则是弯腰捡起了地面掉落的那片白羽,上下翻看了眼,也就放进衣袖收了起来。 司徒不胜反应过来,连忙再度跟小算道长见礼。 彼此告知了身份之后,司徒红就站在了自家老祖身后,显然是想着联合老祖二对一了。 司徒不胜久经坎坷,历经磨难,还是从一个饭都吃不饱的破落小孩,一步步成长到了现在的司徒家老祖。 甚至连生与死都经历过一次了。 岂会看不出司徒红跟这小算道长之间的这点小心思? 也就是看出来之后,他便不动声色地走到了柳白身后站立。 若是将柳白比作皇帝的话,那么此刻的他司徒不胜,就将是那最坚定的皇党! 而他也是想借机,点醒一下司徒红。 不管你们怎么争夺,最终都是为了伺候公子的。 所以斗争是没有什么用处的。 柳白正想着问问司徒不胜,情况到底怎么样了,可就在这时,他也察觉到了一丝气息。 旋即抬头朝着门口看去。 小算道长亦然。 司徒红跟司徒不胜,则是慢了半拍。 “你司徒不胜也想当个阳神?那怕是只有投个胎再来一次了。” 门口响起一道男子轻快的声音。 只见在这门口屋檐台阶下,倏忽多了一个身穿白色羽袍的中年男子,不止是身上穿了白羽袍,甚至连头上发梢处,都是插了好几根白羽。 像是风骚,但更多的,还像是某种……术。 “公子,他……他就是白羽尊者。” 司徒不胜见状脸色愈发难看。 这自己事情没办成也就算了,竟然还给公子引来了强敌……毕竟公子再强,也只是个养阴神的啊。 难不成,这次还要将娘娘喊来营救公子了? 想到这,司徒不胜的脸色变得煞白。 真要如此的话,自己可就算是死上一百回……都难以挽回这次过错了。 “司徒老狗,我早就说了你有问题,可是堂口里边没人信。” 白羽尊者说着往前走了几步,踏上了这石阶。 “没办法,我只能跟堂主言说,将你调到了我这跑山坊,也好让我有空盯着你。” “是你跟堂主说的?”司徒不胜好似这才知道,“我就说我怎么刚入射覆堂,就能在总堂当差了。” “不然你以为自己真有这么好的命?吃里扒外的东西。” 白羽尊者见着嗤笑一声,这才将目光转移到了柳白身上。 “公子?” “我不管你是哪来的公子,但只要你敢打我们射覆堂的主意……这不太行。” 白羽尊者说着还认真摇了摇头,又左右看了眼小算道长跟司徒红。 “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主动跟我回去,向我们堂主解释一下,这事我便不再插手,如何?” 白羽尊者自能看出,司徒红也是个养了阴神的走阴人。 如此一来,一个能随身带着两名养阴神随从的公子,还敢明目张胆的打射覆堂的主意。 那这公子家里,岂会没点讲究? 白羽尊者不傻,这种事肯定不会自己扛。 这自己扛得住的事情,替射覆堂扛扛也就算了。 扛不住的也自己扛,那就是找死了……射覆堂,还不值得他卖命。 柳白安坐主位,没有动静。 那是因为,小算道长主动上前一步,拦在了柳白跟这白羽尊者之间。 小算道长说话之前,甚至还朝着这白羽尊者打了个道门稽首。 这让柳白愈发满意,这小算道长是个讲礼貌的,跟自己一样…… 毕竟娘亲说过,出门在外不管是当人还是当鬼,不管是打架还是杀人。 这该讲的礼貌,还是得讲。 “不如换个说法吧,把寇立三喊来,在我们公子面前解释解释,如何?” 小算道长微笑着说道。 “小道士,能不能讲讲道理?你公子打我们射覆堂的主意,还要我们堂主过来解释?”白羽尊者伸手指着柳白,然后缓缓摇头,“天底下没这样的道理了。” 小算道长脸上的笑意依旧不减。 然后便直起腰身,挠挠头,“我师父说过,不能讲道理,那就讲道法吧。” “既然你说没道理,那就……” 小算道长说着左手伸进右手的衣袖里边,摸了摸,脸上表情倏忽变得正式。 “小道刚免费给你算了一卦,你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恐怕会……死。” “牛鼻子老道,装神弄鬼!” 白羽尊者怒喝一声,身上的白羽袍倏忽炸开,紧接着那一枚枚白羽就好像是他插上的翅膀一般,眼见着他整个人都要飞起,而且随之还有好些白羽都好似化作了利刃短匕。 招式很强,加之他点了命火,一股被炽热加持的,滚烫的风席卷了进来。 柳白也没急着动手,甚至连点火都没。 先前大算道长就已经说过,小算其实也是已经养阳神了,而现在他又主动站了出来。 自是有着露一手的打算。 柳白也想借着这机会,看看小算道长到底有着几斤几两。 但想来应当不差。 毕竟这大算道长,都是娘亲的故人了,一个活了上千年的老登收下的弟子,能差到哪去? 就像现在…… 小算道长抖了抖身上道袍宽大的衣袖,这白羽尊者吹出的那些滚烫的风,就尽皆被他装进了自己衣袖里边。 随之,他那伸进右手衣袖里的左手,终于是拿了出来。 只见其手上拿捏着的,赫然正是他先前从地上捡起的那枚……白羽。 那枚从司徒不胜肩头,拍下来的白羽。 小算道长拿捏着,神情轻松,将这白羽从左手换到右手之后,他左手也就顺手开始掐诀。 白羽尊者先动了手。 那无数白羽组成的刃风便是席卷而来,同时其中还夹杂着诸多被命火加持过的白羽。 威势极大。 而这,他还没有急着动用射覆堂的射覆之术了……显然是对自己的招数,有着极大的自信了。 柳白稳坐如山,耳边也是响起着小草的嘀咕,“公子,他那白袍是个好东西嘞,应该是从一个大山精身上挖来的,然后被他制成了这衣服。” 攻势到来,小算道长也是出了手。 他倏忽点起了自己的命火,左手掐诀完毕,结了个柳白所不认识的手印,然后往前一盖。 刹那间,他两肩以及头顶命火处,便是尽皆有着一张张命火所化的虚幻符箓飞出,贴在了这屋墙四壁。 旋即这泥屋好似铁铸,那些白羽打在这屋顶墙壁上,发出“叮叮”的声响。 小算道长叹气摇头。 “可惜了,贫道不擅斗法。” “还是测算一道,比较适合贫道。” 说着,他右手命火燃起,直接点燃了他手上的白羽,依稀间,柳白好似在那燃烧着的白羽上头,见到了生辰八字组成的命帖。 随着这火烧起,外头当即便是传来了那白羽尊者的一声惨叫。 再之后便是“嘭”地一声闷响,那原先好似升到了半空的白羽尊者,跌落下来。 浑身止不住的抽搐着,而且身上还冒着缕缕白气。 就像是在被……炙烤着一般。 小算道长见状摇头,“贫道是真的不擅斗法,只是早就说了,你今天……怕是得死啊。” 旋即,他右手一捏,那枚白羽便是在他手中变得粉碎。 外头蜷缩在地面的白羽尊者闷哼一声,便是再没了动静。 一尊养了阳神的走阴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柳白倒是习以为常了,毕竟自己的阴神若是摘下面具,那情况只会更加诡异。 但这情形落到司徒红跟司徒不胜眼里,可就不是这样了。 他们看着眼前,神情轻松,好像只是做了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的小算道长,面露惊骇。 这小道士年纪轻轻,竟然也已经养出了阳神?! 而且这道法杀敌手段,更是神乎其神……小算道长转身,朝着柳白打了个道门稽首,微笑道: “小道初次对敌,不擅斗法,让公子受惊了。” “公子,这小道士好装,但是真的挺有实力嘞,还挺有意思,嗯……比司徒红这个闷葫芦有意思。” 兴许是小草一开始就不喜欢司徒红,所以哪怕过了这么久,直到现在,她还是不喜欢。 但是对于这小算道长,小草一开始见着他那副“离经叛道,背叛师门”的行为,就很是对胃口。 所以此刻也觉得他有意思。 “他死了?” 柳白从这椅子上起身,伸了个懒腰。 这一晚上没睡,还是有些不大习惯的。 “死了。” 小算道长微微欠身。 司徒红此刻也不敢多说什么了,反正……她杀不了阳神,但是这小算道长能轻而易举的杀死。 单就这一点,她就拍马都赶不上。 不等柳白出门,小算道长就已侧身站立,然后倏忽弯腰而跪,朝着柳白行了个大礼。 “信众小算,请……请神飨食!” 柳白脚下一顿,看着这朝自己下跪的小道士,而一旁的司徒红跟司徒不胜,则是已经愣在了原地。 他们甚至有些,不大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柳白脚步停了刹那之后,便是来到了小算道长面前,然后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顶,和声道: “不必这么正式,还有,唤我公子便是了。” 小算道长听着柳白的话,压制着自己激动而激动的心情……神,没有拒绝我的供奉,神,回应了我! 小算道长深呼吸一口。 在他看来,那些什么神教,与其说是在供奉着神,倒不如说是在供奉着最上边的紫袍以及那些个掌教。 他们掌控着神教内的一切,予取予夺,盘剥信众。 他们将神的恩赐拿到了绝大一部分,而从他们手中掉落的那么一星半点,才到了那些个信众手里。 但自己这可不一样了。 神……就在自己眼前,自己追随神,信奉神。 最后则是在神的帮助下,成为……神! “请公子食飨!” 他再度叩首。 “起来吧。” 柳白说完也就转身看向了门口那一具尸首,也没过多的耽误,毕竟自己再不吃的话,可就要被“祂们”争抢了。 一团阴影从柳白身后升起,然后化作丈高人形。 柳白也能感觉出来,自己这阴神和先前相比,好像是真的多了一丝……威严与霸气。 小算道长见状,则是已经对着柳白的阴神连连叩首了。 背后的司徒红跟司徒不胜,虽不知为何,但也是有样学样。 但他们心中更多的还是在想着,小算道长刚刚称呼自己公子为……神! 而柳白则是看向了门外的那具尸首,也没过多的动作,只是一眼看去。 这小算道长的供奉血食,便是化作了丝丝缕缕的血气,飘起,最终汇入了柳白的阴神体内。 怎么说呢。 享用过第二命的血食后,对于这阳神血食,柳白只想表示……就那样吧。 味道平平,滋味淡淡。 至于这效果的话,约莫等于一点五个青衫园主,估摸着这白羽尊者的实力,也只是比其高出了那么一点点。 看着他的尸首化作了干尸。 柳白也就将自己的阴神收起,地面跪着的三人也在他的示意下起身。 “去吧,看看他有没有带什么东西,能用的你们就分了。” 言罢,他们三人都去摸了尸。 司徒红跟司徒不胜都是用得上的,至于小算道长,他自觉用不上,但是转念一想,这是神的恩赐之后,脚步便是比他俩都更快了。 屋内的柳白见着这情形,没来由的生出一种感觉。 他们就像是自己麾下的小鬼,杀了人,自己享用完了血食之后,他们才能上去瓜分。 或许……最初的神,也是这样的? 柳白心中猜测着,但也不确定。 这问题,哪怕是拿去问柳娘子,也都不一定能得到回答。他们三人瓜分了尸体,最终小算道长又用了点不知名的粉末,毁尸灭迹回来后,又在柳白面前显露了他们各自的收获。 其中最值钱的也就是那件白羽袍服了,这件是被司徒红拿了去。 一些阴珠则是给了司徒不胜。 至于小算道长,则是从他身上摘下了一枚普普通通的玉环,屁用没有,说是当个纪念。 各自坐好,只是这次司徒不胜也不敢坐在柳白身后了,而是老老实实地坐在了前头。 “杀了这白羽尊者,寇立三肯定会追查下来的。” “干脆这样吧,直接找他详谈,这事……” “公子交给贫道便是,等着约好了地方,公子再来便是了。” 小算道长再度揽了活计。 “他要对你动手?” “无妨,杀不了修第二命的,但是自保的话,贫道还是绰绰有余的。” 小算道长很是自信,柳白也就没有多问了。 “那行,你尽快去吧。” 柳白说完,司徒不胜也是急忙起身,“寇立三这会应当还是在堂口里边,他昨晚收到腊八教出事的消息后,就从岘山那边回来了。” “我带您去。” “有劳了。” 小算道长依旧是那副讲礼的模样,朝其打了个道门稽首,手上拂尘微微甩动,转身出门去了。 他俩都走了,屋内便是只余下司徒红跟柳白两人在这。 司徒红看着眼前的公子,熟悉又陌生,犹豫了好一阵,她还是问道: “公子,这小算道长,以后都会跟在您身边了吗?” “应当是吧。” 柳白心思一动,已是取出了周八腊的腊八碗,材质像是熟铜制成,颜色也是黄铜色。 唯有这碗里边,有些不大一样。 里头装了好些东西,有白色的莲子,红衣带皮的生,晒干的红枣,莹白的糯米和桂圆等等。 柳白倏忽点火,命火灌注。 这一刻,跟先前用那小山锥跟火灵幡不一样的是,这次都不是命火灌注了。 而是这腊八碗,像个带着漩涡的无底洞一般,再疯狂的攫取着柳白体内的命火。 其速度之快,火量之大,甚至连柳白都为之骇然。 他估摸着,若是司徒红这样寻常的阴神走阴人的话,只是一瞬间,可能就会被这奇宝吸成干尸。 好在柳白不虚这些,等了片刻功夫,这原本在其手上的腊八碗,也就悬浮了起来。 即是代表着,可以用了。 柳白稍加感知也就清楚了,这腊八碗……是个攻防兼备的奇宝。 攻的话,就是这腊八碗里边的腊八粥了。 腊八碗用的材质,跟腊八粥用的材质是分开的,甚至腊八粥的每一样“原材料”,所用的材质都不太一样。 而每一样材料,都代表着一次攻击。 攻的话,可用八次。 防的话就更简单了,将这腊八碗往身上一盖,自己缩在这腊八碗下边,就安全了。 别的走阴人或是邪祟,要想杀了自己的话,就得先把这腊八碗打破。 煞是好用。 了解完了这腊八碗的作用效果之后,柳白也没处施展,便是来到院子里边,将这腊八碗往地面一盖。 命火倾泻,也不知打下地面多深。 总之是留下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 柳白反手将其收起,司徒红则是上前,眼神当中也是闪烁着一个个小星星,不停地夸赞着,说什么“公子好厉害”“好厉害的奇宝”“公子天下第一”之类的话。 让柳白听了都是一阵头皮发麻。 应该是小算道长的突然出现,打乱了她的心境,让她有些病急乱投医的感觉。 “你还是正常些吧,你这样让我有点不习惯。” 柳白突然的出声,让司徒红刹那间安静下来,她低着头,抿着嘴,看着有些委屈。 柳白又已经从周八腊的须弥里边,取出了腊八教的“腊八之术”。 不是纸张书册,也不是羊皮卷纸。 而是编制起来的竹简,前后线搭,但是这丝线也已经有些腐烂了。 柳白拿起来都不敢用力,生怕崩坏。 旋即摊开在这桌面,一一看去,朱砂字迹倒还算是清晰,至少识别起来没什么困难。 而只是看了一遍,柳白也就发现了。 自己这奇宝腊八碗,跟这腊八之术是配套的,这腊八之术若是通过腊八碗施展出来,还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如此倒有必要学学了。’ 柳白看的仔细。 耳边则是响起着司徒红的呓语,也好像是碎碎念,“公子啊,其实奴婢挺怀念当初在黄粱镇的日子。” “当时我还没走阴,也没什么压力,朝起日落,只需要陪伴着公子就好了。” “……” 柳白只是听她说了两句,就知道她是什么想法了。 这是见着自己竞争小算道长竞争不过,想着打感情牌了,柳白抬起头,略显无奈的说道: “我又没说不要你了,你在我身边待着照顾衣食住行什么的也就行了,担心这么多做什么。” “真的吗?!” 有了柳白的直言,司徒红也恍然惊觉,原先她还一直想着有了这道士之后,自家公子会不会不要自己了。 现在看来,都是自己想多了。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司徒红在经过短暂的惊讶过后,已是跪地磕头连连了。 “好了,我自己看会书,你下去吧。” “是。” 司徒红甚至有种喜极而泣的感觉,只是等着出了门后,她也算是想通了。 这什么做饭照顾,都是次要的。 自己这次能依仗着自己跟公子的感情留下来,但日后自己要是跟不上了……还留在公子身边做什么? 唯有实力,才能保证不被公子丢下。 而自己这段时间,的确是有些懈怠了,都连着几天,没有主动吞吃阴珠了。 思量间,司徒红也就从长裙腰间取出了一枚青珠子,拿捏在手里,转而去了自己的房间。 司徒红早就想过了,她自己没什么机缘,而能留在柳白身边,就是她最大的机缘,所以这机会,她自然不会错过。 更别说,刚刚小算道长对柳白的那个称呼,始终在她的心头响起。 她去修行了。 柳白也在屋内看着手上的腊八之术,一点点的尝试着。 这《野火》都能学会,更别提这区区腊八之术了,短短不过一个多时辰,点火后的柳白伸手朝前一指,刹那间,他身前便是出现了好几碗命火烧制而成的腊八粥。 这还是没有动用腊八碗的效果,若是动用了腊八碗,那么这些命火烧制出的腊八粥,就会附着在腊八碗上,威力大增。 “咚咚——” 院门外传来了轻叩声,柳白挥手间散了命火,旋即门开,小算道长跟司徒不胜也就都走了进来。 原本还在后院的司徒红也是几步来到了前院。 几人一块进了屋。 “如何?” “幸不辱命。”小算道长弯腰拱手,笑着回答道:“贫道已经跟寇立三说好了,一会在山水茶铺会面。” “这会他应当是已经到了。” 小算道长说着怕柳白不知道,又是补充了句,“州牧府正对面的山水茶铺。” “哦?” “他应当是怕死。”小算道长猜测着说道。 “没事,我们都是讲礼貌的,不杀人。” 柳白说着也就起身拍了拍屁股,准备出门。 这腊八教的术法没什么新鲜,但是那射覆堂的术法,倒是有点意思。 不管是先前的尊老人,还是后来的牛犇,柳白都见着他们施展过几次。 所谓射覆,就是蒙住一样东西,要对方猜。 猜对了就免于灾祸,猜错了……那就不好意思了,射覆之灾降临头顶,然后就是吃你爷爷一闷棍。 而这种术法,除非对方有什么顶级的透视之术,如若不然,基本上都不可能猜中的。 “你来就在家中等着吧,我跟小道长去去便回。” 柳白吃不准一会会不会真的动手,万一动起手来……自己死不了,但他俩死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好。” 柳白跟着小算道长出了门,才见着这门口竟然已经停了一辆崭新的纸马车。 而且比之柳白的那架,还要好。 毕竟柳白那个,也只是先前红灯坊坊主的座驾,这在血食城算是顶尖的了。 但是来了州府的云州城,还是不够看。 许是看出了柳白眼中的诧异,小算道长手捧着拂尘微微笑道:“这是贫道专门给公子买的,日后公子出行,贫道自为公子牵马。” 小算道长说着在这马车的车辕上轻轻一拍,便有一道折叠的纸制梯子从上边伸展了下来。 这特么的……电动扶梯? 柳白都有些佩服这世上的纸扎匠了,真就给他们一张纸,没什么是扎不出来的。 就像他从书上看到过的一般,好些走阴人,不喜女。 但偏偏爱纸人媳妇这一口。 而且他们喜欢的纸,也有讲究,不是这普通的青沾纸,而是需要特殊的藕丝制作的纸人。 说什么如此才有冰凉之感,柳白不懂,只是坐上了马车。 原本外边还有些微凉的,但是进了这马车之后,就变得温暖,也不冻手了……还有空调制热? 一时间,甚至让柳白感觉自己是不是回到了上辈子。 “你这一趟消耗,怕是不少吧?” “嘿嘿,还好,一切都是为了公子,值当。”虽说明知道小算道长是在溜须拍马,但是不得不说。 这马屁话,听着是真让人舒坦! “对了,还有这窗户,公子若是彻底关上的话,也就听不见外边的声音了。” “不仅如此,这马车还用黄龙血画了我们道门的驱邪祛祟符,哪怕是在野外,鬼影以下的邪祟,都是不敢靠近的。” 柳白听着这话,也就从须弥里边抓了把血珠子递了出去。 “公子你这……” “收着吧,这东西你破费了,你的血珠子也宝贵,还是我出吧。” “嗯……贫道的意思是公子这些不太够,还少了两枚。” 小算道长挠挠头,尴尬的笑道。 一来是这购置马车的消耗的确是有点大,二来,他也想着试试柳白到底是什么性子。 了解清楚些,以便日后相处。 柳白背后的小草也是乐开,哈哈大笑。 柳白则是又抓了一把递了过去,阴珠这东西,对于他来说,是真没什么用处了。 小算道长不卑不亢的接过,对于他来说,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伺候公子。 这马车跑起来柳白也感受不到,直到过了约莫两炷香的时间。 柳白终于是在这山水茶铺的二楼包间里边,见到了这射覆堂的堂主,寇立三。 面容粗狂,头顶两侧的头发都剃光了,唯有正中间,留有一竖头发。 遍观这云州城内的各大黑帮势力,柳白觉得,唯有这寇立三,最符合他心中对黑帮老大的刻板印象。 满脸横肉,大马金刀的坐在这主位。 见着柳白进来,眉头一挑,微微仰头用鼻孔看着他,“你……就是这柳公子?” “是我。” 柳白毫无顾忌的来到他对面的位置,小算道长贴心的将椅子拉开,好让自家公子安坐。 “你这杀了我们射覆堂跑山坊的坊主,还敢这么光明正大的过来跟我谈条件?”说着他忽然前倾着身子,探过头来,压低了嗓音说道:“莫非真的不怕死吗?” 柳白左手轻叩桌面,老神在在地说道:“小道长啊。” “属下在的。” “点个火。” “好嘞。” 小算道长倏忽点火,阳神境的命火烘烤着茶室,“你们射覆堂的那个阳神走阴人,是贫道杀的。” 寇立三当即变了脸,整个茶室里边的气氛也陡然变得怪异起来。 大有一种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的架势了。 柳白脸上则是洋溢出了笑意,旋即,他也点了火,淡蓝色的命火出现,炙热气息愈甚。 寇立三原本暴怒的眼神也是稍稍清澈了些,他也识得柳白这命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旋即等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柳白一抬手,被命火填充的腊八碗便是悬浮在了这茶室半空。 “腊八教的事……寇堂主应当也是听说了吧?” 寇立三脸色阴沉的点了点头,但是眼神却更加清澈了。 柳白又道:“周八腊,我杀的。” “什么?!” 寇立三以为是媒姑动的手,毕竟现在这城内都这么传,而且他们射覆堂在媒妁会的暗探,也是这么说。 可现在……这腊八碗他可是识得。 旋即在寇立三错愕的眼神当中,柳白来到窗前,看着只隔了一条街道的州牧府,笑嘻嘻的问道: “范大人,我要是又想杀这寇立三的话……你应该不会再拦我了吧?” —— (还剩两天,不知道能不能冲上4k月票?) (本章完) 第197章 红姐与斧头帮【求月票】 第197章 红姐与斧头帮【求月票】 手底下当帮众的只要听命行事就行了,但在这射覆堂当堂主……需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毕竟考虑的事情不多,他也修不出第二命,成不了堂主。 所以寇立三在见着眼前这小道士点了阳神命火时,脑海当中就已经清醒了许多。 再加上柳白那被本源之火加持过的命火,以及周八腊的腊八碗。 即至现在,眼前这柳公子竟然问范元益会不会拦他。 而且还用了“再”字,这说明什么? 说明先前这柳公子要杀周八腊的时候,这范元益是出手阻拦过的。 可结果这腊八碗依旧到了这柳公子手上。 这又说明什么? 说明这柳公子要杀周八腊,连云州州牧范元益也拦不住! 这事情若是单独拿出来,寇立三自然也是不敢相信,但是有了柳白前边的铺垫。 那阳神道士当小厮,本源之火持命火。 有这底蕴的人,做这事……也没什么好惊讶怀疑的了。 随着柳白这话说完,神情收敛,这山水茶铺的二楼包间里边,倏忽有着些许青色树粉的东西飘荡散开,紧接着一道身影凭空出现。 这云州州牧范元益,被柳白喊来了! 柳白自是习以为常了,自己都在这范元益家门口喊了,若是他还不露面,那才是不正常的事情。 范元益到来后,先是朝柳白点了点头。 “见过柳公子。” 临着还没等他转头,寇立三就已经打着哈哈说话了,“在下跟柳公子喝喝茶,聊聊天呢,没想到范大人竟然来了。” “坐,范大人请坐。” 其言语之真诚,姿态之谄媚,着实没有半分射覆堂堂主的威严,更别提什么修第二命走阴人的脸面了。 站在窗边的柳白没动,就这么看着他表演。 他也不尴尬,继续赔笑着说道:“柳公子也真是的,有什么事情招呼一声,小的自然就给您办妥了。” “哪里需要跟小的见面,嘿,嘿嘿,是小的不懂事了,这就自罚三杯。” 言罢,他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 随后又是接连两杯,明明只是喝个茶,但此刻却是被他喝出了烈酒的滋味。 也没办法,不演不行了。 这要演得好,自己就还是这一条好汉,这要演不好……自己怕是要成为一条死狗了。 范元益也就这么看着,没急着说话。 有了上次的经验,他自是不会再随意开口了,这种事,自己撑撑场子也就够了。 没必要揽活。 至于柳白,他也没想着,这寇立三转变态度能如此之快。 诚然,他一开始也没打算强杀这寇立三,一来是在城内不好动手。 二来……柳白自知自己是个温文尔雅的俊秀少年郎。 又不是小草那个杀胚,怎会做出这种,动不动就要杀人全家的事来? 自己是来要术法,是来交朋友,不是来结仇的。 “嘿,嘿嘿。” 寇立三站起身,双手放在身前,握一下又松开,还不停地搓着双手,脸上也陪着笑,俨然是已经局促到极致了。 柳白见状终于是开了口,他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寇堂主客气了。” “没事没事。” 寇立三连连摆手。 柳白又道:“但我还是喜欢寇堂主刚刚那副咄咄逼人的模样,要不……寇堂主恢复一下?” “哈,哈哈。”寇立三背后陡然惊出一身冷汗,但是表面却还是得笑着,“柳,柳公子还是那么爱开玩笑。” 他笑,柳白没笑。 他也就不敢笑了。 连忙站直了身子,然后弯腰朝着柳白深深一躬,认真道:“刚是我狗眼看人低,不识得柳公子真身,还请公子恕罪。” “你若是这个时候,先扇自己一耳光再道歉,说不定还来的有诚意些。” 范元益终于说了话。 与其说他是在冷嘲热讽,倒不如说,他是在……指点。 虽没明说,但他还是不想这寇立三死的,往后看的话,如今这死的……可都是他的人啊! 这真要被柳白杀光了,没了人,自己在日落山布置再多也是白给。 寇立三也听懂了,起身就是给了自己俩重重的耳光。 然后再度弯腰拱手行礼,“还请柳公子原谅。” “行了吧,要是一开始就好好说话,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柳白收起命火的同时挥了挥手,小算道长就熄了命火,他也来到原先的位置坐下。 寇立三见状,虽说脸色涨红,心中也是难堪至极。 但好在……活下来了! 他心中长松了口气,连连说道:“谢谢,谢谢柳公子。” 范元益挤出个笑容,“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打搅柳公子雅兴了。” 言罢,他也是稍一拱手,身周青色粉末飘散,他也已然消失在了原地。 一手走阴之术,神出鬼没。 “坐。” “小的站着就好,站着就好。” “怎么,要我仰着头跟你说话?” “不敢不敢。”寇立三颇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旋即也是急忙坐了下来,但也不敢全坐,只是挨了个边。 “本来是想与你做个交易的,我想用周八腊的腊八之术,交换你们射覆堂的射覆之术,但你不识抬举……”柳白说着摇摇头,“现在没得交易了,你自己拿出来吧。” “好……好。” 寇立三丝毫不敢迟疑,连连点头,然后便从须弥里边,取出了一块石碑。 “射覆之术,就在其中。” 石碑像是寻常青石,上边刀削斧凿般地刻下了一列列小巧的字迹。 从右往左,从上到下。 寇立三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在了两人面前的茶桌上,也还调整了一下方向,好让柳白看的清楚些。 小算道长很是自觉地走到了门边。 柳白也没客气,原本还坐着的他,立马蹲在了椅子上,身子前倾,开始一字一句的仔细查看着。 寇立三陪侍左右。 直至柳白反反复复看了三遍,彻底记下甚至都隐隐有了一丝明悟之后,这才让寇立三收起。 “东西不错,你要愿意的话,那就两清了账。” “当然,你要不愿意两清的话,我也愿意跟你一块算算账。” “了账了账。” 寇立三现在一心只想将这灾星送走,至于死了个白羽尊者……死了就死了吧。 死道友不死贫道。 再拖延下去,万一这喜怒无常的柳公子转变了想法,要送自己去见周八腊,那可就麻烦大了。 “嗯,那就多有打搅了。” 原本蹲在椅子上的柳白蹦跳下来,然后一招手,便是带着小算道长出门去了。 寇立三则是一路送到楼下,直至彻底见不到柳白的身形,他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一楼的茶客投来诧异的目光,寇立三也浑不在意了。 毕竟再没什么事,能比大难不死更让人庆幸了。 …… 与此同时。 这无尽岘山里边的一处山涧深处,瀑布悬落倾洒,溅射出无数细小的水珠又组成水雾。 瀑布不大,约莫只有四尺来宽。 但目光透过这瀑布看向那后边的石壁,便是能瞧见,这石壁上赫然有着一副壁画图案。 其大致模样,是一个手脚颠倒,脑袋长在胯下的……人? 但是这人的脸上,却在挂着笑,笑的还很是开心,就像是在玩闹一般。 山涧水道旁,柳白的好兄弟,丧葬庙的香主驴得胜正甩着自己脸上的铜钱面具,左一脚右一脚,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 他脸上的铜钱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水声轰响如牛吼,但是他这铜钱面具发出的声响,却总能从这牛吼声当中传出,清晰可闻。 他一路来到这瀑布前,也没过多的请神香烧血钱,上前便是一个大拜。 “苦难生死如云,不如癫丧葬至死!” “信众驴得胜,拜见癫之神!” 丧葬庙一切从简,癫教派亦是如此。 随着他这一拜,原本飞流直下的瀑布,倏忽停止了,好似被人随手一刀斩断一般。 又像是……时间长河绕过了这个山涧。 山壁上,那副古怪颠倒的壁画动了,他那生长在胯下的脑袋,嘴唇微张。 而且这壁画之上,也是隐隐泛有紫色光泽。 这即是说,有紫袍庙祝聆听回应了驴得胜的祈求。 “你,有何苦难?” 驴得胜再度叩首,“我无苦难,但是这众生疾苦……我看不下去,特来求见真神。” “曰。” 驴得胜紧接着便是三言两语将云州的情况说了一通。 什么州牧府投奔了鬼神教,什么他找到了黑木遗藏日落山,但却进不去。 又或者说什么,楚国皇室姬家重新掌控了云州,凡此种种。 壁画认真听完,随后问道:“看来的确是众生疾苦,云州竟无一点乐趣,了无生机,一潭死水,形如枯槁。” “伟大的癫之神见不得这些苦难……但是好在,不知何等原因,鬼神教最近盯上了巫神教,巫神教已经被打的连连败退,求饶不得了。” “如今这正是我等布局之时,这样吧,我赐予你一枚蛊神教的五转易容蛊,你用蛊虫化身巫神信众,去拯救这云州百姓吧。” “当然,要是被发现拆穿了,你就说你是蛊神信众。” 香主驴得胜一听,顿时两眼放光,惊喜连连。 “好好好,我,我驴得胜一定挽救这云州百姓于水火。” 他说完,便是有这一闪烁着盈盈青光的玉盒凭空出现,飘在他面前。 驴得胜伸手握住,右手大拇指在这玉盒边缘一拨,这盖子便被打开了。 只见里边装着的,赫然是一只指头大小,身披甲,通体雪白,头生独角的小虫。 驴得胜感知着这蛊虫的气息,心中愈发欣喜。 ‘五转,竟然真的是五转蛊!’ 也不用提醒,他左手往这玉盒上边一放,这易容蛊便是顺着他的手指爬了上来,临着到了手腕时,这易容蛊便是张嘴咬破他手腕血管,等着鲜血涌出之际,它直接消融进去。 驴得胜连忙打了个寒颤,感知了片刻后,他身形倏忽开始变化,起先是骨骼,原本算是瘦弱的他,骨骼撑开,整个人顿时变成两米般高大。 原本被铜钱面具遮挡的面容,此刻也变得粗犷。 满脸横肉,当然,最为显眼的还是他的左眼……残缺,此时的他,俨然变成了一个独眼龙。 “丑陋。” 壁画上传来鄙夷的声音。 “嘿嘿,大人这就不懂了,如今造化通天,我要让我柳霸天的名字,传遍整个云州!” 用了易容蛊的香主驴得胜嘎嘎大笑。 “为什么要姓柳?这个姓氏可不多见。” 驴得胜想也不想的便是说道:“因为我家兄弟姓柳。” “哦,你兄弟啊,你将他杀了没?” 听着壁画里边传来的逆天发言,驴得胜不仅不生气,反而露出了一个兴奋的笑容。 就好像……终于碰到一个懂他的了! “没有没有,我找了好几个机会,但都没成功,放心,我一定会杀了我的好兄弟的。” 驴得胜说着,还露出一个陶醉的表情,“就跟,当初杀死我的……妻子一样!” 但是很快,他的表情变得狰狞,原本就粗犷狰狞的五官变得更加恐怖。 “该死的左手右脚,等着他们下次出来!” “我驴得胜,一定将他们剥皮抽筋!!” “呵呵,那就是你的事了。”壁画上的紫光逐渐隐去。 驴得胜也是很快就清醒过来,他挠挠头,乐呵呵的说道:“大人,您是不是……蛊神教的呢?” 壁画之上声音传来,“苦难生死如云,不如癫丧葬至死!” “我是这片天地中,最为虔诚的癫信众。” 驴得胜连忙大拜,“我也如此,今夜如此,夜夜如此。” “大善!” 壁画上边声音隐退,驴得胜也是逐渐起身,他看着自己这崭新的躯体,随后换了衣裳,也摘去了脸上的铜钱面具。 转而给自己穿上了一身青铜铠,手里也持着一柄丈八蛇矛。 他重重拄地,大声喊道:“明日,我柳霸天,就要干翻虎姑奶奶!” 声音在这山涧之中来回传响,久久不息。 …… “你遇到了红姐他们?” 柳白看着眼前的司徒不胜,诧异道。 “嗯。” “前两天,老奴听说城南那块来了个养阳神的狠人,直接抢了块地盘,当然……主要都是在说,来的是个女子,很漂亮,腿长。”司徒不胜说着也稍有些尴尬,“老奴一听觉得耳熟,就抽空去看了,在那撞见了公子的师兄弟,胡尾跟刘铁都在。” “后来发现果真是红姐来了。” “但当时他们只是抢了一条街当做堂口,以红姐的手段,现在地盘怎么都应当大了些。” 柳白一听他们都来了,当即就有点坐不住了。 不管是红姐黄姨,还是胡尾刘铁,再柳白看来,那都是自己人啊。 现在他们进州府了,怎么不得去看看? 至于手头上的活……媒妁会的《牵丝红线》已经学会了,腊八教的《腊八之术》也学会了。 就差这射覆堂的《射覆之术》了。 但是这个学起来,也不难,顶多个一两个时辰,就能将其学会。 再别的……什么也没有自己去见红姐他们重要了。 “走走走。” 柳白招着手,“一起去一起去,司徒不胜你前边的带路。” “好嘞,公子请。” 不多时,两架马车便是驶离了这条巷子,直奔城南而去。 司徒不胜虽说在城内待的时间也不长,但大抵都还是摸清了些,在这众多街道里边兜兜转转了半个时辰后,便唤了声“到了”。 柳白自是跟着一块下了马车,南北向的街道,左右两边还各有些稍小些的街巷,摆摊走卒,贩夫商铺,走阴宅居等等,都是应有尽有。 司徒不胜则是在柳白身边小声介绍道:“这是兴庆坊,也算是城南里边较为繁华的几个坊市了。这儿原先有个小势力,是依附着射覆堂的,叫做青龙帮。” “红姐来了,直接就抢了过来。” “走这走这。” 司徒不胜带路,去了右手边的一条开商铺的街道里边。 只是刚到这,柳白便是在这街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他一身破烂,蹲在这街边的一块镇刀石上,嘴里叼着根吃完的竹签,肩膀还站了只五彩大公鸡。 “喔喔喔——” 见着柳白身后的小草,这大公鸡立马就叫了起来。 “叫叫叫,叫你娘……娘嘞,小孩哥!” 公孙仕拍着屁股,蹦跳了起来,然后又见着喊道:“司徒老祖,司徒红,还有这……俊秀道长,你们好啊。” 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 本就是人生一大喜事。 公孙仕此刻也是真的高兴,“我还早就说了去寻你们呢,但是红姐说我们什么名堂都没混出来,没脸找你们……你们怎么来了啊。” “走走走,去堂口,红姐最近准备招揽个养阳神的走阴人呢,这会也都在堂口里边。” “哦?那就走吧。” 公孙仕带路,柳白打量着这四周,顺带着问道:“你们已经拿下整个兴庆坊了?” “对,昨天才全拿下的,红姐单枪匹马,将那青龙帮的龙哥给一刀剁了,原本那些反抗的人,就都老实了。” “胡尾他俩呢?” “他俩啊,巡街去了,如今他们俩都带了队伍,可风光,就苦了我,留在这总堂守着。” 公孙仕说着停下脚步,“到了。” 柳白也远远的就看见了,短刀帮在这州府的堂口门面,跟血食城就没法比了,更别说如今整个血食城,都是短刀帮的了。 门面不大,甚至连石狮子都没摆,只有这左右两侧的围墙上,各自悬挂有几具尸体。 其中这正门口廊柱上,还绑着一具新鲜的尸体。 “这就是青龙帮的龙哥了,昨天带回来的,还新鲜的很。” 看着这人脖子上那条清晰的伤口,柳白甚至想着,自己的阴神能不能将其吃了。 毕竟红姐都是养阳神的了,还要她单枪匹马去干,对方铁定也是养阳神的。 可没曾想,直到这走近了些,他才感觉出,这只是个养阴神的。 “什么时候,区区一个养阴神的把头,也要红姐单枪匹马了?” 司徒不胜也是看出了这点。 “这青龙帮之前是傍着射覆堂的,所以便觉得我们不敢对他下死手,但可惜,他遇见的是红姐。” 公孙仕摇着头。 这一行人也是刚走进这院子,便是听到了些许声音传来。 “这样吧,我回去再考虑考虑,等着过几天了,再给红姐答复。” “对了,红姐说的尚未婚配,可是真的?” 柳白几人停下脚步,便是见着迎面走来一个穿着玄衣,身材高大,面容俊朗的中年男子。 其身后则是穿着高开叉黑长裙,走路间迈着雪白大长腿的红姐了。 “正是。” 红姐看见了柳白,眼神当中的欣喜一闪而过,却也没多言。 反倒是那玄衣男子,听着红姐说自己没有婚配,眼神中便是闪过肉眼可见的失望。 见着柳白他们,他也是略一拱手。 养阳神的走阴人里边,像他这么懂礼貌,能对着养阴神的走阴人见礼的,已是极少了。 只是临着他从柳白几人身边路过时,小算道长鼻子轻轻一嗅,像是闻到了什么,忽而喊道:“边城鹤。” 玄衣男子丝毫没有表现出异样,好像不是在喊他一般,依旧自顾往前走着。 公孙仕听着这称呼,也是说道:“俊秀道长,这不是什么边城鹤,他是城内的孤松客,准备加入我们短刀帮嘞。” 小算道长不以为意,只是看着那玄衣男子的背影,继续说道:“贫道感觉,虎姑奶奶怕是很乐意知道你在云州城的消息。” 玄衣男子听着这话,身形一闪而回,瞬间便是到了小算道长面前。 此刻的他,再没了先前的冷静,而是脸色阴沉,双手似鹰爪,言语也颇为激动。 “你是谁,怎的知道我的名头?!” 玄衣男子边城鹤如苍鹰般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小道士。 小算道长也不做声,只是默默点了命火。 同为阳神的气息弥漫开来,他手捧着拂尘,面不改色的微笑道:“贫道是你惹不起的人。” 边城鹤脸上阴晴一阵,最终还是后退一步,做出了选择。 年纪轻轻的阳神道士,还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伪装……这还真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 也不见他动作,只是身上命火点燃又熄灭,身形就已然消失。 红姐见状,英气的眉头一皱,问道:“他是什么人?” 小算道长熄了命火,又转头对着红姐打了个稽首,这才解释道:“修采之术的贼人,因为爱好过于奇怪,因而在整个楚国境内都颇为有名。” “怎么个奇怪法?” 司徒红也好奇问道。 小算道长稍加沉吟,又看了眼柳白,随即这才说道:“喜好有夫之妇,而且只要入得了他的眼,不管是人,或是山精,乃至邪祟,他都无所顾忌。” “那你先前说的虎姑奶奶?” “虎姑奶奶早年曾有个姊妹,便是被他祸害了,至今没有走出来,所以虎姑奶奶就说了,此生必杀边城鹤。” 小算道长虽没出门,但也知这天下事。 红姐又扭头看了眼门口的方向,暗自说道:“走的倒快,也察觉不到,不然多少得砍他几刀再说。” 毕竟如此看来,这边城鹤来红姐这的意图……也是不言而喻了。 小算道长摇摇头,“追不上的,他之所以纵横楚国没被杀死,靠的就是他那遁走之术,他目前只是养阳神的,但他要是想走,修第二命的都留不住。” “哦?” 原先一直没什么兴趣的柳白忽地出声,转头看了眼门口的方向。 熟知柳白秉性的小草“嘻嘻”一笑。 小算道长也是注意到了,然后微笑道:“放心,小道能找着他的。” 身边跟着一个能掐会算的,确实是方便了许多。 柳白也是默默将此事记下,毕竟他也的确是缺少一门遁走之术。 这也是他早就想过的事情了。 经历了边城鹤这小插曲之后,红姐看着柳白,自是欣喜,连忙过来拉起了他的手,“小白你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来红姐这还说什么。” “这倒是。” 他俩在前边走着,其余几人都跟在后边,公孙仕又还拉了个帮众过来,叫他去将胡尾还有刘铁喊回来。 于是不多时,几人便都在这会客厅里边坐下喝起了茶。 后边回来的胡尾两人,在这千里之外的云州城又见到了自家师兄弟,自然也是极为欣喜。 柳白也开心。 毕竟对他来说……阴珠什么的,他不感兴趣,实力的话,也是水涨船高。 他唯一所喜欢的,也就是朋友家人闲坐了。 随即,红姐看着众人都在,忽而轻声咳了咳,吸引众人目光的同时也是说道:“既然大家伙都在,小白也来了,那我就在这说个事吧。” 柳白闻言竖起了耳朵,其余几个更是了。 纷纷都在好奇着红姐想要说什么。 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翘着二郎腿的红姐毫无顾忌的说道:“我准备给我们短刀帮改个名。” “先前在血食城叫短刀帮,但是如今来了这云州城了,那就得有点新气象。” 她话音刚落,公孙仕就激动的猛地拍了下大腿。 “红姐,我早就想说这事了,短刀帮短刀帮,一点都不霸气!” “哦?那你说说,改什么好?”红姐端起了桌上的茶水,脸色未变。 柳白已经看出了一丝不对劲。 但是公孙仕还丝毫没有察觉,依旧在说着,“炸天帮如何?实在不行,轰天帮也可以。” 小算道长闻言稍稍稽首,“还是对老天爷保持着一丝敬畏为好。” 公孙仕浑不在意的摆摆手,“我幼时吃食,大时走阴,靠的都是我自己,我也只信奉我自己,不在意那么多。” 原本还想着给他点教训的红姐听着这话,也就放弃了这打算,自顾说道: “想法我都有了,只是与你们说一句。” 公孙仕一听,撇撇嘴,低下头去。 “就跟公孙仕说的那样,之前的短刀帮,的确是少了一丝霸气,所以我决定将短刀帮更名为……斧头帮!” 红姐说着这名字,言语也是颇为激动,目光扫过在场的这几人,“如何?” “好!这名字好。”柳白是第一个响应的。 红姐听了也是朝他露出个笑脸,“还是小白懂我。” 这种事,自然也没人反对。 于是柳白思量了片刻,也就开口道:“这样吧,红姐初来云州城,我这多少也得送个礼。” “哦?小白要送我什么呢?” 柳白要送的东西,红姐自然不会拒绝,在她看来,柳白跟自己的孩子也没多大区别的……当然,这话也就只敢在心里想想。 表面上……柳娘子有多护短,她可是知道个清清楚楚。 “先不说,红姐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这来了州城,别的没学到,这卖关子倒是学到了是吧。”红姐翻了个白眼,倒也没多问,只是朝着外边大声喊道: “我家侄儿来了,杀猪杀羊宰牛,动作都给老娘麻溜点!” 看着这姿态依旧豪迈的红姐,柳白心中愈发安心,如此看来,哪怕是来了高手如云的州城,红姐的心态还是没多大变化。 那红姐应当是走得远的。 于是当晚柳白也没再走,而是留在红姐这,跟着大伙大快朵颐了一顿。 也不只是他们,整个斧头帮上上下下,都是如此。 庆贺着拿下了这兴庆坊。 也庆贺着自己在这州府,有了一块立足之地。 酣饮半夜,柳白虽没喝酒,但也被这斧头帮里的气氛所陶醉,直至走到这外头,晚风一吹,整个人才清醒过来。 临着到了家之后,他便手书一封,差遣着司徒红连夜给媒姑送了去。 一旁跟着的小算道长见状,则是隐隐有些猜到了柳白的想法。 但柳白没说,他也就没多问了。 是夜,柳白刚躺下没一会,便是透过窗户间的缝隙,见着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他也没打算起床,自己还是长身体的时候,总不能连着两晚上不睡。 该休息还是得休息会的。 可正当他闭上双眼,却又是听见一阵扇动翅膀的声音在这房间里边响起。 小草连忙推搡了他一下。 “公子公子,信鸽来了!” “知道了知道了。”柳白不耐烦的翻了个身,“你帮我看看去。” “好嘞!” 小草一个翻身,从床上滚了出来,临着还在柳白胸口踩了一脚。 “看小草的厉害!” 它一个纵跃,结果虽是抓到了那只信鸽,但自己也撞到对面的茶桌上,打碎了茶盏,气的柳白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小草浑然不觉,它只是看了几眼,便是惊讶地喊道:“公子你快看看,出大事哩!” 柳白一骨碌的坐了起来,小草已是将信笺递了过来。 柳白低头看去,是老四狐女写的信。 “大哥三哥,小妹我在岘山里边,找到了……日落山!” —— (4k月票无望,3k的过两天加更。) (本章完) 第198章 日落山日落【求月票】 第198章 日落山日落【求月票】 极为简短的一句话,信纸下边则是画了个堪舆图,其上点了个红点,示意狐女的位置所在。 所以……这老四真的找到了日落山? 这是真假? 柳白都有些惊讶,刚刚酝酿出的一点睡意也就彻底消失了…… 该死,今天又是修仙的一天。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这日落山是假的,九成九是州牧府搞出来的,目的未知。 可饶是如此,依旧被这狐女发现了。 这么看来,她多少还是有点运气? 只是不知道好坏罢了。 至于信上边的内容是真是假,柳白倒是没怀疑过,狐女不敢拿这事来骗。 “公子,咱去看看不?” “这真的日落山我们已经去了,还见到了那些好东西,但是这假的日落山,我们可还没去瞧瞧呢。” 杀胚小草看热闹的属性触发了,开始怂恿着柳白。 但是看热闹这种事,不本就是人的天性? 柳白自己也想去。 “我对这些是没什么兴趣的,但是你想去的话……那就勉强去看看吧。” 柳白说的真挚。 小草自是兴奋地拍掌,“公子对小草最好啦!” 柳白既已准备去了,自然也就没再回信,挥手间赶走了这信鸽,他也就穿好衣裳出门。 只是刚从房间里边出来,便是见着穿戴整齐的小算道长从院子里的侧房走了出来。 “公子可是要出去?”小算道长稽首道。 “嗯,有事需要出去一趟。” 见柳白没说要自己一块,小算道长也就明白了,眼见着他正准备后退回去,柳白想到什么,忽而说道: “要不劳烦道长帮忙算一卦?” “公子差遣,自是没有问题,不知公子想算何事?贫道也好选个合适的卜卦之法。” 小算道长依旧面带笑意,让人在这深秋初冬如沐春风。 “算算我这趟出去,顺不顺利吧。” 小算道长的笑意僵在了脸上,“算……算公子啊。” “这……这……” 柳白见状也就知道了,“没事,那不算了。” “不,贫道的意思是,贫道算不了,但是能请大算道长帮忙算算。” 小算道长有着朴素的孝心……反正师父皮糙肉厚,算了那么多次都没死,既然如此,多算几次应该也没关系。 “问题不大。” 柳白本就是随口一说,能算最好,算不了也没关系。 反正自己都一路闯过来了,没理由有了个天机观的道士在身边,反倒变得畏手畏脚。 出了门,柳白也就自己驾着马车走了。 小算道长留在原地,司徒红也就从自己的房间出来,走到他旁边。 “公子有很多秘密,时常需要自己一个人出去,这个时候我们只需要等着就好了,不用跟着。” “多谢司徒姑娘相告。” 小算道长微微拱手。 “道长客气了,以后相处时间还长,小女子也需要道长多多照顾。” 自从见识到眼前这道长的实力后,司徒红也就认清了自己的位置。 这终究是个实力为尊的世界,不管在哪,皆是如此。 “互相扶持,互相扶持。” 小算道长回答的滴水不漏,让本想多说几句的司徒红,无话可说,只得转身回去了。 小算道长站在院中,摸了摸自己空瘪瘪的肚子……好像好久没吃过鸡凤尾了。 …… “公子,小草觉得一会你到了,说不定还有别人呢。” 半空云层之上,柳白身形隐匿,耳边还响起小草的嘀咕。 “哟,小草你还有这脑子呢。” “哼哼,早就跟你说了公子,小草可是鸡贼的很哩!”小草晃晃脑袋,继续说道:“小草当年可是给娘娘三计定文山。” “哪三计?” “一计:先杀青壮 二计:再杀老弱 三计:通通杀光!” “呵,呵呵。” 很是符合柳白心中对小草的印象,至于小草刚说的那事,柳白也想到了。 信使。 这信使之前说了不敢再看柳白的信,但是没说不看别人的信……狐女写给了柳白,也同时将这信写给了石像鬼。 以信使那个吃瓜不要命的性子,柳白保不准他就会看了。 但是看了也无妨,柳白也去了。 在这岘山里边兜兜转转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柳白这才找见狐女的位置,于半空看了眼。 他发现这位置也有点讲究。 不同于水车坳那凹凼地的地形,此刻狐女所标记的这日落山,是中间高耸如蛟龙,四周俯首尽做小的王道之势。 但单纯从这外表看去,柳白也看不出这日落山哪里有什么特殊。 和其余山峦一样,尽皆都是平平无奇。 甚至这偌大的山势里边,都没察觉到一头鬼铸身的山精邪祟气息。 柳白围着绕了圈,也只是发现了两头鬼影邪祟。 至于这臆想之中的州牧府的布置,柳白也是没有瞧见,甚至连半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察觉。 难道说,是这狐女找错了地儿? 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日落山? 柳白寻思着也算是找着了狐女所在,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连老大石像鬼也已经在这了。 他身形落下,“没想到反倒是我来迟了。” 彼此各自打了声招呼,无脸的石像鬼呵呵笑道:“我最近都在岘山,刚好也在这附近,收到老四的消息,立马就过来了。” 看着它这副模样,柳白也就知道了。 毕竟上次在积云山那边,它的邪祟朋友只是透露了一丝有望鬼铸身的消息,它都屁颠屁颠的去了。 更别说还是这日落山有了线索。 这一心想着鬼铸身的邪祟,岂会放弃这大好机会? 狐女则很自然的过来搂住了柳白的手臂,许是知道她的三哥要来,所以她也早早的就已经把自己身上弄的香香的了。 “三哥,小妹不给你写信,你怎的也不给小妹写个信,真真是好生绝情。” “最近忙了点。” 柳白对她实在是没什么性趣,就算有……有小草在身边,他也不敢,所以只是回头看着这“日落山”。 “说说?” 柳白倒是好奇,这狐女涂山芊为何会认为,眼前这山,就是日落山。 “好。” 狐女说完,石像鬼也是紧接着就说道:“跟我来。” 说着两鬼一山精便是来到了另一座山的石壁前,石像鬼身形融入,紧接着这石壁上就出现了一个洞穴。 “外边危险,我们还是进洞里边说吧。” 石像鬼在这山壁里边,打了个大洞,柳白两人进来后,它又贴心的将这山洞合拢。 石像鬼的手段,果真很石像。 进了这里边,狐女也从她的衣袖里边拿出了一个彩瓷人头,放在一旁。 “这个能吃掉我们的声音,不会被外人听见。” 彩瓷人头的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嘟囔着。 做完了这些准备工作,狐女这才开口说道:“我是前天到的这里的,当时约莫晌午时分,一开始我也没有在意到这山的异常,我就一直在守着,可等到日落的时候……” “我忽然发现,在这山的西边,山脚下的位置,忽然就打开了一道石门……对……就是石门,只是我当时刚好到那,就发现了,还吓我一跳。” 不知何时,狐女又已经抱着柳白的手了。 她说着还吐了下舌头,装出一副可爱的模样。 石像鬼没有脸,也不知他听着这消息是什么反应,只知道他听完后,就在这地面长出了几张石凳子还有一张石桌子。 “坐,坐下说……那四妹你进去看了没。”石像鬼迫不及待的问道。 “没……我哪有这胆子啊。”狐女摇着头,“我当时不知怎么回事,我就在那守着,那石门开了不到十个呼吸的时间,就消失了,我也才注意到,那里根本没有石门,就只是一片草木林子。” “然后我觉得奇怪,就又在这山里等了一天,直到昨天晚上……我在同样的位置,又见到了那扇凭空出现的石门。” “这次我看的更细致了,只有日落……当傍晚的残阳照在那个位置的时候,石门才会出现,然后残阳过去,石门就消失了,总共不到十个呼吸的时间。” “一点声音异象都没。” “我也就想到了先前在云州城里流传的消息……这才推测,这就是日落山的。” “于是想了之后,就决定喊你们来了。” 她说完后,就把头埋在了柳白的手臂里边。 石洞里边,能清晰的听见石像鬼急促的呼吸声,“老三,你觉得这是日落山的可能性,大不?” 柳白摸不清,便说道:“八九不离十吧。” “我也这么寻思着。” 两个鬼都没问狐女,为什么昨天傍晚就已经想着了,但是却直到今天凌晨才传消息。 若不是她心中害怕担忧,恐怕就已经独吞了这秘密了。 “我觉得不管真假,咱们都应当去看看,你们觉得呢?” “嗯呢,大哥说的对!” 涂山芊也是用力点头。 “你确定还没有别人发现吧?” “没,我在这看了两天,都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 见着柳白始终没说话,石像鬼问道:“老三,你是不是发现了点什么?” “嗯,现在的消息是已经有人进去而且出来了,虽说现在是在州牧府内昏迷着,但是以州牧府的手段,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没找到这里是日落山,那总得找到这附近了才对……” 柳白说着,忽地伸手指了指外边。 他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气息。 起先还是有些疑惑的石像鬼,稍加感知也就察觉了,柳白又比划了个手势,示意他去,石像鬼微微颔首。 旋即,一条新的石道便是从这里边蔓延出去。 柳白起身也没有走路,走路会有声音,于是他就这么飘了出去,直至到了这最边缘,离外边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石壁了。 他悍然出手,一拳打穿石壁,拽住了外边那人的衣领,直接将他拉了进来。 “嚯——” 信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个哆嗦,正当他反应过来想要动手时,才见着抓住他的是柳白。 “鬼……鬼王大人。” 柳白没说话,将其拉入了洞穴,旋即那破碎的石壁便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度合拢着。 短短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这石壁就再度恢复完全了。 柳白将其丢在石像鬼跟涂山芊面前,砸倒了那张石桌。 “这是谁?” 狐女涂山芊问道。 “不认识,管他是谁,杀了了账!” 石像鬼说完就想动手,信使气的大喊道:“杀!你杀了我,看谁给你们送信!” “嗯?”石像鬼停手。 柳白这才说道:“他就是信使,我们几个写的信,都是他送的。” “什么?竟然真的有人在传信?”涂山芊惊诧道。 石像鬼也是连忙将其扶起,在他俩看来,自己几人之所以能相遇,靠的都是这信使。 信使农三凤起身,冷哼一声,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石像鬼很快又帮他也弄了个凳子。 “不对。” 狐女很快发现了异常,“我只写了信给大哥三哥,信使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难道说……你能偷看我们的信?” 石像鬼手上的动作也是一停。 农三凤正色道:“信使的第一大规矩,就是不能偷看你们的信笺,至于之所以找到这来……是因为我的一只鸽子在这失踪了,这地方有古怪,所以我才到这来寻,没想到又是见着了你们几个,这才过来看看。” “呵呵。”柳白笑了。 这不要命的东西,铁定是看了狐女写给石像鬼的信。 农三凤目光打量着几人,只是到了柳白身上时,他眼神当中便全都是哀求了。 柳白也没拆穿,只是说道:“你们去就好了,我留在外边跟你们望风。” “这……” 狐女面露为难,她一开始就是打算喊着柳白的,老大石像鬼只是附带。 可现在柳白不去了…… 她也不敢勉强,只是问着为什么。 “如果这事是真的,那么等着你们出来,要么也是昏迷,要么就会落入州牧府手中,我留在外边,也好有个照应。” 反正别的不管,但是这话总得说的敞亮。 “也是,老三说的也有道理,只是这样的话……老三你是不是太苦了。” 石像鬼也不好意思了。 这好东西自己进去捞,危险就留给外边的老三,它也是不大好意思的。 就跟最开始去那林家时候也是,冒险的活计,全都是老三干的。 “不是,你们在说什么呢?”农三凤还在装。 石像鬼也将目光投向了柳白,询问着到底是该杀还是该埋。 “杀了我,就没人给你们送信了!”农三凤看出了石像鬼的打算,急忙说道:“而且,我也养了阴神,并非没有实力,你们若是有什么打算……我也能帮得上忙的。”“随你们吧。”柳白说道。 石像鬼闻言只得跟狐女对视一眼。 “老三不去……要不就捞上他吧?”石像鬼提议道。 “好,也行。”狐女没有拒绝。 农三凤一听,也是长松了口气,“谢谢,谢谢你们。” 对他这信使来说,虽说先前送信付出许多,甚至为了偷看信笺,还付出了自己诸多寿命。 但那些都是投资,赌,赌对了这一次,那就够了! 如果这真要是日落山,进去再混些好处,那么这一切,就都是值得的了。 旋即狐女又将日落山的这事一一告知给了农三凤。 等着他听完后,当即表态道:“进去后如果真有什么好处,都是二位先挑,若是有什么危险,也我先上。” “信使大人大可不必,既然说好了一起,那咱便都是自己人。” 于是他们仨稍一合计,便是决定今天傍晚就进去。 也不用准备什么,毕竟这该准备的也都准备了,不管是石像鬼还是农三凤,在见着狐女的信之后,都是带上了自己最趁手的家伙事。 做好了这进山的准备。 于是接下来的这一天,他们三个都在这山腹里边商量着,柳白则是借机出去极远,在这岘山外围,寻了个偏僻山头,开始琢磨着射覆堂的《射覆之术》。 短短不过一个时辰之后……柳白翻手从须弥里边取出了一个玉盘,里头放着一小撮青盐,上边则是还盖着一块红布。 只是将其取出的那一刹那,柳白就点着火催动了《射覆之术》。 无形命火笼罩了整个玉盘,他单手虚托着,行走在这山峦四周,很快便是寻着了一落单的吊死鬼。 柳白二话不说,便是将手上的玉盘递了过去。 “你猜我这里边的是什么?” 吊死鬼吐着长长的舌头,瞪着腐烂的双眼,不知如何言语。 “猜,不猜老子一拳打杀了你!”区区一头邪祟,都遭不住柳白一拳。 他也只是为了试验一下自己这射覆之术的威力。 “我……我猜你这是一颗人脑。” 吊死鬼说着,长长的舌头就已经开始滴答着口水了,这口水每滴落在地面,都发出“滋滋”声响,将一些草木腐蚀出坑洞。 林子里的邪祟都说人脑是多么的鲜甜可口。 它可太想尝尝人脑的滋味了。 柳白也没说什么猜错了,因为这吊死鬼说完,射覆盘上便是掀起一通命火,覆压而去。 刹那间,就将这邪祟烧成了四枚青珠子。 柳白感知着这威力,比之阳神也不遑多让了,如此看来这射覆之术,的确颇为有用。 至此,这云州城内三家的牵线,射覆,腊八之术,尽皆到了手里。 柳白也露出笑容,长舒了口气。 只是哪怕这三门术到手,对于如何创造自己的术,柳白还是没有头绪。 但是无妨,这天大地大,自己连云州都还没有走完。 有的是机会。 比方说那边城鹤……他那门遁身之术,柳白就很想要,再加上这小算道长也说了,他能找得到。 柳白就更有想法了。 随后正当他想回去的时候,却又是见着生死棋盘震动。 红马送来消息,说日落山有消息了,还是州牧府放出来的。 说是那两个进去日落山的又出来的人,已经苏醒了,州牧府也已经从他们口中得到了以下几个消息。 日落山里边很危险,危机四伏,但同时也有着大机缘。 比方说出来的那俩,刚进去的时候,还只是聚五气的,可等着出来时,就已经养出阳神了。 这是其一,其二就是日落山……无迹可寻。 与其说它是在这岘山里边,倒不如说是飘在这岘山里边。 因为这日落山每次出现的地方,都会不一样。 现在州牧府那边正想着看怎么确定这日落山的位置,一旦确定,就会第一时间告知大家。 州牧府并不会独吞这日落山的机缘。 旋即,同在云州城里的沈若若,也是确定了这消息,还说这事一出,城里的走阴人都对州牧府感恩戴德。 这让柳白愈发觉得,日落山就是州牧府折腾出来的。 可真要这样,那眼前守着的这座山,涂山芊发现的那扇石门后边,又是什么? 一时间,柳白都有了进去石门后边看看的想法了。 临着等他回到那山洞里边,便是闻到了一股烤肉香,走进一瞧,发现是这农三凤竟然已经烤上了三头野鸡精。 不仅如此,还跟石像鬼还有狐女都打成了一片。 石像鬼一口一个老五,农三凤一口一个大哥,见着柳白,他还起身施礼,“见过三哥。” “所以……这就结拜上了?” “嗯,老三,信使是个仗义人,我们之前也麻烦了人家不少……所以没事的。” 石像鬼的性子憨厚,有点好骗。 不然当初也不是差点死在积云山。 柳白自是没什么意见,除却已经走了的二笑道长还能算有点瓜葛之外,其余的这俩……柳白都觉得是泛泛之交。 像石像鬼,都已经就救过命了。 稍加思量,柳白还是决定将自己从红马那里听来的有关这日落山的消息说了出来。 等着柳白说完,原本吃喝着正开心的他们三个,就愣住了。 “老三,你刚说出去,其实是去给我们打听消息了?”石像鬼声音之中带着一丝懊悔。 总觉得老三为了他们几个,付出的太多了。 自己这个要进日落山的在这吃吃喝喝,老三都不进去了,还为了自己几个去打探消息。 这恩情,属实是有点重了。 “嗯,消息就这么多,要不要进那个石门,就看你们的了。” 柳白说完直接坐下,从那野鸡上边撕了块翅中下来,反手又从自己的须弥里边取出了孜然香料,撒上去后,顿时香味扑鼻。 农三凤咽了咽口水,“按照三哥的说法,日落山会移动,那说不定就是移动到这,又刚好被四姐发现了呢?” “而且说不定,到了一个地方,也会停几天,不然每天都在动,根本没人发现得了。” “我赞同五弟的说法,去看看就知道了。” “那就去吧,只是说了里边有危险,我们还是得小心点。” “嗯。” 农三凤说着一抹嘴上的油渍,“先说说吧,我是养阴神的走阴人,擅长的是一门草木疗伤之法,嗯……到时候我点了火就会闪开些,杀伐的话,主要就看你们了。” “但你们不用担心受伤,有我在。” “怎么,五弟你这术,还能给我们邪祟疗伤不成?”石像鬼有些惊讶。 “嘿,可以的。” “……” 他们几个在说话,都不吃了,柳白便将烤好的整只都吃了个干净。 味道不大行,野鸡本身就比较柴,加上烤的时间长了些,就更柴了。 时至傍晚,一人两鬼一山精便是到了涂山芊说的那位置,只是等了好一会。 农三凤拿着一个小小的日晷看了好久,“不对劲啊,按理说,就是现在这会日落的。” 他说完,石像鬼跟涂山芊都陡然一惊。 “有没有可能,是那日落山跑了?” 柳白听着这话,抬头看了眼,“跑个屁,他娘的大日都被乌云挡住了。” 言罢,他们几个还没反应过来,柳白便已拔地而起,来到了这云层之上。 傍晚残阳如血照,柳白身上鬼气肆虐的同时一巴掌扇了过去。 刹那间,云层之上便是出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巴掌。 直接将那厚厚的云层扫开。 夕阳洒下,恰好照在了石像鬼他们身上,眼前也是凭空现出一道石门。 可先前到底还是耽搁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加之这石门出现的时间,本就不过十个呼吸。 因而等着最后的农三凤前脚刚进去,后脚这石门就消失不见了。 柳白于云层之上返回落下。 天上的云层因为他的横扫,变得厚重,因而等着他下来时,这整片山岭里边,都是下起了淅淅沥沥的深秋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 “公子,小草怎么感觉,这雨好像是个不祥的预兆哩。”小草弱弱的说着。 “随缘吧。” 反正他们人已经进去了,这石门也消失了,自己就算是想帮,也帮不了了。 “何方邪祟在此,速来领死!” 突然间,这前方的山峦上边便是响起了一声叱喝,柳白身形当即飘离。 随即他刚刚站立的位置,便是被人泼了一盆鸡冠血,那上边散发着的气息,让柳白这邪祟心生厌恶。 抬头看去,只见这半山腰处,赫然有着一长脸男子踩着树顶,大踏步而下。 身上点着命火,阳神走阴人的气息四散,惊地这四周游魂邪祟纷纷避退。 柳白身形不动,“范元益就让你这区区一个阳神走阴人在这守着?连个第二命的都不放,看来是真的很自信啊。” 这长脸男子脸色大变,可随即迎接他的便是一道纯黑色的阴雷。 “啪——”地一声,在这雨幕当中极为响亮。 他身形一直,便是径直掉落在了这树丛当中。 位于山脚的柳白抬头看向了更高处,雨幕之中,他也没察觉到别的走阴人的气息。 但想来肯定是不止这一个,九成怕是有修了第二命的走阴人在这苟着。 只是见着自己轻而易举的杀了个阳神走阴人,不敢露面罢了。 柳白没想法找,找也找不见。 只是这突然露面的走阴人,恰巧说明了,这里的确就是州牧府安排的“日落山”所在。 临着柳白身形窜入丛林,一把抄起那个阳神走阴人的尸体,便远遁千里去了。 蚊子再小也是肉。 一个阳神,足够自己的阴神张个嘴了。 直至亥时,柳白才回到家中,可没曾想,刚回来就发现媒姑竟然在这等着。 而且从司徒红口中,还知道媒姑已经在这等了一整天了。 柳白自是说着不好意思,媒姑则是笑着摇头。 “这不算什么事,柳公子帮了我们媒妁会这么大的忙,我都还没来得及感谢呢。” “只是柳公子在信里边说的那个红姐……能否让我俩先见一面,也好商讨一下事宜。” “这肯定没问题的。” 柳白旋即便差了司徒红去喊红姐。 而这,也就是他想送给红姐的“礼物”,嗯……说是礼物,其实也算不上。 毕竟,只是将腊八教余下的那些地盘,送给红姐罢了。 柳白也想到了红姐可能会吃不下,而且对于好些事情也不大清楚,于是便给她安排了媒姑以及媒妁会当“向导”。 相信有着她们帮助,再加上红姐自己本身的手段魄力……势必很快就能在城内站稳脚跟。 至于什么时候才能独当一面,就要看她什么时候修出第二命了。 毕竟只是阳神的话,在这云州城里,还是有些不够看。 见着司徒红走了,柳白又是说道:“如果后头,范元益或是寇立三那边有什么说法的话,你就直接告诉他们,说红姐是我家中长辈就行了。” “好,柳公子放心吧,没什么问题的。” 媒姑轻声细语的说着,也是愈发好奇了起来,这柳白的长辈……会是怎么样的? 但不管怎样,只要能跟柳白扯上关系,那就是好的。 “对了柳公子,今日里城内出现了个新的修第二命的走阴人,而且实力极强,闹了许多大事,而且那个人……也姓柳。”媒姑想起什么,这才急忙说道。 “哦?也姓柳?” “……” 媒妁会,总堂。 沈若若的房间里边,不知何时,她已是将房间里边的蜡烛,都换成了红烛。 而且原本喜欢的粉裙,也大多都换成了红裙。 田夫人她们也都问过,沈若若都说,是自己看腻了,想着换个颜色的裙子穿穿。 但实际情况,只有她自己知道。 ‘唔,师父应该也知道一点,但她不知道,我已经将牵丝术的下半本,传了出去。’ 趴在桌上的沈若若想着,又拉开了抽屉。 里边放着的,是一卷画卷。 她取出,小心翼翼地摊开在桌面,只见上边画着的,是三个“人影”以及一间写着“鬼屋”的房子。 人都站在鬼屋前边。 这人影也都跟她上次画的那样,只用一个圆圈和几条简单的竖线组成。 其中一个“人影”,躲在一个头生双角的“人影”后边。 而在这两人对面,还有一个手持菜刀的“人影”。 在这简单的画卷上边,还写着一行字,“区区赊刀人,也敢伤吾妻?找死!” 只是看着这几个字,沈若若又小脸一红,急忙伸出自己的小手将其遮住。 只是恍惚间,她嘴里好似发出一道陌生的声音。 “你以为他真的喜欢你么?” “真要喜欢,怎么这么久都不来见你?” (本章完) 第199章 掀桌子的柳白【求月票】 第199章 掀桌子的柳白【求月票】 “那明明只是个鬼铸身的邪祟,但是头生双角能放雷电,煞是诡异,我与他搏杀了十余个回合,最终他仗着自己能飞,远遁岘山,不见了踪迹。” 范元益看着自己身前的鬼幺儿侃侃而谈。 “嗯,那邪祟,我在神霄观出事的那晚上,见过一次,是有些实力的。” 鬼幺儿听着低下头去,“都怪属下实力不够,没能将其斩杀。” 范元益摆手道:“左右有人进去了便行,至于那邪祟,他知道了也无妨,只要不被城里的那些个提前知道就好。” 鬼幺儿连忙正色道:“那不会,那就是个邪祟,而且属下已经跟城隍老爷知会过了,他会严加防范,不可能让鬼铸身的邪祟进来的,至于外边……外边余着了也没人会相信一头邪祟。” “如果万不得已真被透露找着了所在,大不了我将那门关几天不放出来,他们自会觉得是那邪祟在骗。” “嗯。” “总之你有对策就行,好了,你赶紧回去盯着那几个走阴人吧,记得让他们也受点伤,然后再给点甜头,甜头给大点,到时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我们就顺水推舟将他们推出去便是了。” 范元益说完也审视了一下自己的万全之策,愈发放心。 “属下遵命。” 鬼幺儿说完,身形忽地飘飞,原地只有一只纸人落下,只是还没等着纸人落地,就凭空自燃,最终只剩些许灰烬。 范元益原地坐着,右手放在桌面,手指节轻轻敲打着,发出“咚咚”的声响。 很快便又是走进来一行色匆匆的方脸男子,先是行了礼,然后在范元益的示意下,寻了个位置坐着。 “如何?那柳霸天的消息打听清楚了没?” 范元益现在一听见“柳”这个姓,便是下意识的有些畏惧了。 “他在水火教里边动手的时候,曾念了巫神教的口谕。” “那他铁定就不是巫神教的。”范元益说的很快,只是说完后,他又嘀咕着说道:“那性子,倒也不是不可能。” “别的呢?” 铁杖继续说道:“虎姑奶奶追着他,两人在积云山附近打了一架,像是有旧仇,因为这柳霸天一直对虎姑奶奶说着一些污言秽语。” “鬼神教……巫神教……” “外加还有个神秘的柳家。” 范元益揉着眉心,可依旧抚不平这紧皱的眉头,“还有哪个神教进了我们云州没?” “黄凤城那边有人现了蛊神信众的踪迹,除此之外,佛道两门也是各有来路。” 铁杖说着也是低下了头。 “也罢,你去吧,让人继续盯着那柳霸天,他既然能从虎姑奶奶手底下逃脱,就不会放弃的,嗯……再派人通知城内的那几家,要警惕丧葬庙闹事。” 范元益说完就挥了挥手,让这铁杖也离开了。 他一人原地坐了片刻,还是下定决心起身,心中呢喃道:“监正大人,不是属下不努力啊,而是敌人实在太狡猾了。” …… “不是我们柳家的。” 柳白听完媒姑的讲述之后,摇头说道。 “那便好。”媒姑也放下心来,万一这柳霸天也是出自柳白这柳家,那才是件麻烦事。 两人正说着,司徒红便是领着一个行走间虎虎生风的高大女子走了进来。 今日的红姐换了条紫裙,不变的是这开叉依旧极高,坐在柳白下手位的媒姑见状,当即眼前一亮。 “……” 柳白原以为,以红姐的性子,会比较难以接受让媒妁会帮助她的这件事的。 可没曾想,两人相处起来出奇的融洽。 媒姑自不必多说了,知晓红姐是柳白的长辈,所以言语颇有些讨好。 红姐的话,直来直去的性子也是个好相处的。 于是不过小半个时辰,她俩就说好了明天再一块详谈……兴许也是跟柳白止不住的打哈欠有关。 只是听着她俩的交谈,柳白虽困,但也在想着事。 他在想,要不要将“日落山”的事情捅出来。 捅出来告诉媒姑的话,铁定就不能只告诉媒姑,如果只让她知晓,一旦她有所行动,势必就会让整个媒妁会被州牧府盯上。 所以要说的话,只能让媒姑先行准备一二,等着她要动手之际,就将这事公之于众。 那么如此一来,自己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首先是能将水搅浑,看一场百年来的大戏,这是肯定的……一旦将这事捅开,日落山现世。 别说整个云州,临近几州,乃至包括那些个神教,都得闻风而动。 其次的话,就能掀开州牧府的布置,省得这一天天的始终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也好让范元益体验一下被掀桌子的感觉。 顺带也教他一个道理……云州不会围着他转。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那一点,柳白好奇这假日落山背后,到底埋藏着什么秘密。 好处的话,伺机而动,能捞着什么算什么。 可要是不说的话……那么这一切,就都会按着原来的方向,顺着州牧府的布置,一点一滴的往前滚动着。 自己也就始终跟个旁观者一样,旁观着这一切发生。 但是说的话,指不定自己也会被牵扯进去,沾染点麻烦,惹上点祸事,不说的话则是什么事都没有。 可问题是……自己像是那怕事的人吗?! 所以想到这,柳白也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说! 将这事捅出来,看看这“日落山”的迷雾被掀开之后,整个云州到底能有什么变化。 “小白,那我就先回去了,这事……谢谢你啦!” 红姐眼神闪烁着兴奋与激动,显然,能在云州城里大展身手这件事,对她来说,诱惑还是太大了。 “红姐都这么客气的了吗?” 柳白翻了个白眼。 红姐哈哈大笑,转身离开的同时,举手朝天,“等着,等老娘干翻这云州城给你看。” 媒姑抿嘴笑着,也没说话。 先前她就注意到了柳白的手势,示意她留下来。 所以目送着红姐离开后,柳白跟媒姑也就回到了客厅里边。 小算道长跟司徒红都不在。 “藏着点吧。” 柳白说完,媒姑就明白了,她翻手间取出一盏生锈的青铜并蒂莲灯,放在桌面,搓手点燃之际,光芒就笼罩了整个屋子。 “好了,只要不是范元益在这门口,将耳朵贴在门上偷听,别人都别想听见了。” 媒姑布置完了之后,也就将目光转移到了柳白身上。 她好奇着这柳公子,到底是要说什么事情,难不成……他想攻打州牧府? 不,他要有这个想法,也都不用找自己了。 “我知道日落山在哪。” “什么?!” 柳白语气平淡的一句话,当即在媒姑心里激起了千层浪。 甚至在听着之后,她第一时间就站了起来,然后又错愕的坐了回去。 这事放在别人口中说出来,兴许会没人相信,但是从柳白口里说出来。 好像……也就那么回事了。 “你知道后,回去该怎么准备就怎么准备一下,等着时机到了就将事情公之于众,但是切记,别让范元益知道是你做的,如若不然,你们媒妁会怕是扛不住。” 柳白还友善的提点了一句。 “好……公子的意思是,州牧府已经找到了日落山的位置了?” “嗯。” 随即,柳白就将那平平无奇的日落山位置,告诉给了媒姑,又贴心的给她画了个堪舆图。 并且说出了这石门洞开的规律。 媒姑得到消息之后,自是激动万分,又感激涕零。 甚至有一种先前鞍前马后,卑躬屈膝,此时终于得到回报,所有的付出也得到了收获。 而且还是巨大的收获! 要不是有柳白告知她这些,此时她依旧瞒在鼓里,甚至也对州牧府抱有一丝感激,觉得范元益干了一点人事。 可现在看来呢? 去他娘的范元益! 整这么多事,就是为了拖延一些时间,好让自己在那日落山里边,多捞些好处。 好让别的走阴人,不会那么快发现这日落山的秘密。 呵呵,你范元益有诸多本事,但我媒姑有柳白柳公子在,你又能奈我何? “回去之后,早点准备,然后也早点将这事公之于众。” 柳白再度叮嘱道。 “嗯,我一定要早点让这城内的走阴人们,看清这州牧府范元益的嘴脸!” 媒姑恨恨的说完,又是拿着柳白画的那张“简略堪舆图”起身,转而朝着柳白深深弯腰……就差跪下了。 “多谢柳公子相告!” “无妨。”柳白说着又看到什么,便是指着桌上的那青铜莲灯说道:“那东西不错。” 说完,下一瞬,媒姑就已经将这东西送到了柳白面前。 “公子能看中这东西,是在下的福分。” 言罢,媒姑又反手从须弥里边取出了一个画着单足鸟的陶罐,“这里边装着的是灯油,公子先用着,若是没了再跟我说。” 柳白看且不看,尽皆收下。 红姐走了,媒姑现在也走了,偌大的客厅里边,只余下柳白在这坐着。 稍加思量,他也收起桌面上的莲灯,离开了。 不多时,云州城南边的无尽山林里边,已是化作鬼体的柳白带上了面具,取出了生死棋盘。 黑将棋子浮现,他粗犷的声音在棋盘上边响起。 “有人在吗?” 黑象沈若若当即响应,过了片刻,红马才出现,而且声音颇为急促,像是听着棋盘上的震动之后,寻了个僻静处,才显化棋子。 “在的黑将大人。” 柳白又等了片刻,没有等到柳娘子的现身,他心中稍有低落,但也没太过在意。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这里知道了日落山的具体地址,你们感兴趣不?” 柳白说完,棋盘上第一时间竟是没人出声。 旋即过了好一会,红马才试探性的问道:“黑将大人,您说的是……日落山的位置?” “嗯。” 柳白言语随意,好似在说着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黑将大人,您……您对这个日落山,不感兴趣吗?”黑象沈若若像是个捧哏一般问道。 柳白嘴角泛起笑容,愈发随意的说道:“我已经走出了自己的路,日落山……于我无用处。” “啧啧啧,公子你这个死不要脸的,还好娘娘没在,不然非得笑死你。” 小草在柳白脑海里边叽叽哇哇地说着。 柳白下一瞬,便是念了柳娘子给的口诀,将它的嘴封了起来。 这装逼本是寻常事,总有个拆台的在自己身边,算是个什么事? 小草支支吾吾都出不了声,便气的从柳白身上下来,在地上上蹿下跳的翻滚着。 “不知需要我们付出什么,黑将大人才愿意告知?” 红马下意识觉得,这么宝贵的消息,黑将肯定是要点别的好处,才愿意说了。 但是柳白是这样贪得无厌的人么?! “呵呵。” 柳白冷冷的笑了声,然后说道:“你把我黑将当成了什么人?” “不敢不敢,是在下的错。” 红马连声道歉,而后柳白好似还听着“啪”地一声,好像是她给了自己一巴掌。 “老规矩便是了,你们各自欠我一次,我便将这日落山的位置告知你们。” 柳白说完,沈若若当即表示,“黑将大人仗义,谢过黑将大人。” “此番若成,我红马此生都将铭记黑将大人恩德。” “无妨。” 柳白说完,便将先前跟媒姑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而且生怕她们找不见那日落山的位置。 还跟她们细细描述了一下日落山极其附近的山势地貌。 也就在她俩的道谢声中,柳白收起了生死棋盘。 看着还被封着嘴,气呼呼的坐在石头上的小草,柳白抬手间,撤了它嘴上的封。 见其依旧不说话,柳白便道:“看来这嘴巴是没用了,也不说话,干脆以后都缝起来算了。” 小草听着这话,这才说道:“公子你坏!” 柳白笑笑,旋即起身伸了个懒腰,说道:“接下来这云州城里肯定是风云际会之地,我们先出去走走,等着过几天了再回来。” “啊?公子你要回家吗?” 在小草的想法里边,柳白说要离开云州城,那么第一个想法就是回家。 “不。” 柳白缓缓摇头,“出去走走,去……取个术。” 采大盗边城鹤的遁身之术。 反正有着小算道长带路,看看这几天能不能将其找到,若是找到了那便最好,若是找不到,那也无妨,就当出去走走了。 “啊?公子你要离开云州吗?” “嗯。” 柳白点头,将小草拽回了自己身上,然后纵身往北,临着等他回到了家中,便又唤来了小算道长。 “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吃过早饭就出发,看看那边城鹤到底是去了什么地方。” 小算道长稍有错愕,但是很快也就反应过来,连忙点头称是。 “好嘞。”眼见着小算道长答应下来之后,就准备转身离去,可随即柳白却从自己的须弥里边拿出了一大包渗油的吃食。 闻着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香味,小算道长连着咽了好几口的口水。 但依旧没有回头,毕竟公子没有喊自己。 “路上回来的时候,遇着还有家店开着,便顺路买了些回来。” “过来坐下一块吃点吧。” 柳白也不止买了鸡凤尾,还买了好些肉串……夜宵这东西,也就许久没吃了。 而后柳白又让小算道长去喊了司徒红。 至于司徒不胜,则是回射覆堂当差去了,听说寇立三还准备提拔他。 嗯……好事一桩。 临着柳白又给这些烤串上边,洒了好些香料。 他须弥里边,柳娘子给他准备的,秦魏楚三国的香料都有,量还大。 于是,小算道长这晚上不知道说了多少遍。 “贫道这辈子,就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鸡凤尾!” 此后,他走遍天下,却再也找不到一家这么好吃的鸡凤尾了。 “……” 即至次日清晨,柳白也没再带着司徒红,只是让小算道长领路。 两人轻车简行的从南门出了城。 按着小算道长的测算,这边城鹤虽是离开了云州城,但离着也不远。 那地方,甚至柳白还知道。 便是在这岘山与乌蓬山之间,在血食城前往青山城的中间,有个隘口,叫做乌蓬隘。 小算道长晚上测算得知,这边城鹤就在这乌蓬隘里边待着。 这若是柳白一个人赶路的话,不消半天功夫也就到了,但是人体赶路,还带着小算道长一块,那就远了。 估摸着还得在半路住一宿,等着第二天中午才能到。 但也无妨,一阴神一阳神,只要不主动惹事,在哪住着都算安全。 白天赶路都还算好,云州城到乌蓬隘,也都有着官道,虽说路上早已结草,但也胜过山路。 约莫到了申时,这大日开始西斜,柳白看着天色,“怕是得找个地方过夜了。” 坐在他旁边的小算道长一手牵着缰绳,一边笑着说道:“有贫道在,公子大可放心。” 说着,他也就抬起左手,掐指一算,稍加迟疑了片刻,他便是说道:“往前走约莫一里地,有条小路,从那进去便有一个村子,借宿一宿还是没问题的。” “好。” 柳白也感觉,身边跟了个能掐会算的道士,确实方便了许多。 只是等着他俩走了一里地,看着路边这荒草丛……别说人走的路,就是山老鼠走的路都没有一条。 小算道长这下有些尴尬了,“不大应该啊,贫道刚明明看见了的。” “嗯?” 坐在马车车辕上晃着双腿的柳白看向他,小算道长也没装,而是反手从衣袖里边摸出一个泥巴捏的小人。 “刚我们在赶路的时候,贫道也一直丢了探路的在前边,这就是我这探路的小人瞧见的。” 小算道长挠挠头,脸色也有些通红,“大算道长教过,出门在外,能少看天机就少看天机。” “毕竟人算不如天算。” 小算道长之所以敢主动说出这些,那也是因为他通过这些天,对柳白的了解稍微透彻了些。 他发现,柳白是个看中结果,而不在意过程的人。 就像现在,柳白也确实不会在意他是怎么瞧见的,只是看着他到底能不能找见那条路。 先前没算,小算道长这次倒是实打实的算了。 但并非掐指,而是从袖子里边取出了几张纸钱,右手食指中指夹住,在身前晃了晃,嘴上也是念念有词。 旋即这纸钱便是无火自燃,他也是将手上的这纸钱丢出,轻喝一声。 “开!” 纸钱落入了草堆里边,深秋枯草遇着命火,伴随着些许晚风,自是一点就着。 放火烧山。 柳白心头忽地冒出一句话,“山上一把火,所长爱上我”。 但是这火……不是乱烧的,先是往左右两边,烧出一条尺余宽的小路之后,就往前后两头烧去,直至过了前边的山岗子。 便是在这官道旁边烧出了一条小路。 小算道长这才收手,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微笑着说道:“贫道就说了,明明看着有一条路的,怎会没了。” 说完他又转身看着柳白,“这前边,怕是有点讲究,公子要不要去看看?” “不怕没讲究,就怕有讲究。” 柳白说着也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这小路太小,纸马车就算缩小了也不如走路方便。 “那就走着。” 小算道长更是无所畏惧,笑着便丢出了泥人,泥人落地后,一骨碌钻进了旁边的草丛里边,消失不见。 小算道长开头,柳白走在后边,小草则是抬起头来嗅了嗅。 “公子,有死人的味道。” “的确,很淡但确实是有,前边……真的是个村子。”小算道长说着也有些诧异。 他是用泥人看见的,但等转过这个山岗后,发现这前边真的是个村子,村子就修在这山坳里边,住户不多,约莫只有个二三十户人家。 但是到了这,柳白也感觉这死人的味道更浓郁了。 “公子,可能是个鬼村。” 小算道长提点道。 “没事,住在死人堆里也比露宿荒野要强。”柳白说着直接点燃了命火。 热浪席卷而起,但是前边的村子……并未发生异样。 “咦,竟然不是。” 小算道长说着又是从衣袖里边伸出了左手,柳白却抢先一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同时说道: “如果事事都是提前知晓个明白,那生活还有什么意思呢?” 小算道长动作一停,愣了愣。 旋即好似想明白了什么,眼前都好似有着一种豁然开通的感觉,他看着前头的少年公子,忍不住一个深深的道揖。 “谢过公子指点。” “公子,他好像是顿悟了点什么嘞。”小草见识多,又是看出了点什么。 “但是公子你也别急嘞,你现在积累的还算少,等你积累的多了点,你肯定也能天天顿悟的。” 小草说着又用脑袋蹭了蹭柳白的肩头。 “公子,我发现你长大了些,身上都没有奶香味了,还是小小的好。” “呵呵。” 柳白再度让它闭了嘴,然后看向这村头旁边的石碑,依稀可见,这石碑应当是用来刻着村子的名字的。 但是上头的字迹早已被磨损,不仅如此,甚至都已经缺了半个角。 石碑旁,还有棵好像已经枯死的老柳树。 小算道长跟了上来,“这俩应当是收了不少义子义女。” 或者说……这村子里边有好些百姓都对这俩拜了干娘,因为这俩前头,都插了好多香火,有些已经烧尽,有些还在亮着蝇头香。 “今天是十五?” “对。” 初一十五除了得去神庙上香,还得供奉一下自己的干娘。 “嘿,外头来的道爷,来借宿不?”村头这户人家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个打着赤膊的敦实男子,脸上还带着笑,搓着手。 是个人,不是鬼。 柳白叹了口气。 小算道长看来,柳白点了点头,他这才上去攀谈,不出意外,这户人家这么开口,自然是要收费的。 而且还用了个极为文雅的说法……道不轻传。 小算道长自然不会差这点银两,一块碎银拍了过去,这户人家立马恨不得将柳白两人供起来。 临着柳白还问了句,这村子有没有什么讲究。 比如说天黑之后别出门,或者说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不要起来看之类的。 结果这男子笑着说没有,就一寻常的村子,哪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 但是说来也奇,自从进了这屋子里边之后,那股死人的味道就更重了。 小算道长得了柳白的指点,不知明悟了什么,也没再说占上一卦。 临着是夜,两人都被安排在了一个屋子里边睡觉。 柳白睡床,小算道长随意在椅子上上边一躺就算了事,但是没一会,他就把一张符纸丢在了地面,然后小声说道:“公子,贫道总觉得这村子不太对。” “刚贫道望了下气,这村子竟然连土地山神都没养,按理来说,这样的村子是活不长久的,更别说在村口我们进来的那块,还有点布置了。” “嗯……贫道还是先算一卦看看吧。” 小算道长担心出事,到时万一整出个什么玩意,护不住自家公子,那就麻烦了。 “你听。” 柳白竖起耳朵,忽而出声。 已是拿出了一巴掌大小罗盘的小算道长也是停下动作,侧耳倾听。 起先是一阵开门声,紧接着便是有着微弱的脚步声响起。 “是那个男的。” 这户人家只有一对中年夫妇,晚饭时小算道长问了嘴,说原先是有个男娃的,本身都有着十二三岁了,但是进山时被狼叼走就再没了。 “而且这死人味……好像变重了。” 柳白说着也从床上坐了起来。 小草兴奋的说道:“公子点火快点火。” “急什么。” 小算道长在这屋子里边贴了符箓,所以柳白也不担心说话被这外边的人听见。 “站我们门口了。” 小算道长也是翻身起来,到了门后,可还没等他主动把门推开,这门……就从外边被拉开了。 依旧是那打折赤膊的中年男子,只是和下午时相比,他脸上没了那份生气。 而是脸色惨白,面目腐烂,原本满是干农活才有的腱子肉,此刻也是长着青绿色的尸斑。 他死了。 柳白坐在床上看着这一幕,愈发失望……区区一游魂罢了,自己初次点火时,就已经足够拿捏它们了。 小算道长也没点火,只是张嘴哈了口气,这游魂就倒在地上,化作了一枚白珠子。 阳神走阴人的火气,可不是一般的大。 他又走了出去,对面房门当即合上,发出一声轻响。 但是小算道长也没管,而是拉开这大门的门栓,出门去看了眼,很快也就回来了。 “公子,整个村子的活人……都变成了尸体,但都只是游魂,连个邪祟都没见着。” “难怪一股子死人味。” 柳白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能看出这些人到底是死的还是活的不?” “死的,贫道已经看过了。” “那就烧个干净。” “好嘞。” 小算道长这才点了火,刹那间,独属于走阴人命火的气息四散席卷而开。 正常来说,一尊阳神走阴人,都足以镇压一个血食城那样的小城了。 更别说这区区一个小村子。 因而道长点了火,外边那些个游荡在村子里边的游魂,在这命火照耀之下,尽皆化作了白珠子。 两人来到这门口,看着这一个个邪祟倒下。 倏忽间,柳白便是看向了这村子中间的方向,那里有一道稍微强些的气息正在飞快离开。 “还想跑?” 点着火的小算道长一步几丈远,很快便是追了过去。 柳白也没闲着,紧随其后的跟上,直至他来到这村子中间,才晓得这怪异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这村子中间,有着一口水井。 此时在柳白这看来,这口水井里边,挣冒腾着滚滚阴气,不对劲……十分得有九分的不对劲。 而且这井壁上,还刻着三个清晰的大字。 《井龙王》。 很快,那前去追敌的小算道长也就回来了,依旧点着火,手里还拿着小十颗的青珠子。 “是个诡物,还是一头蛇精,也是死的,浑身上下都只剩骨头了,被贫道一道道法轰杀了。” 小算道长说着还摊开了左手的手心。 被他这个点了火的阳神一冲,这水井里边的阴气好像是淡了些,但随之底下又好像有着些许动静。 柳白便探头朝着这水井里边望了去。 在这昏暗的月光下,水井里边水波荡漾,他看见了一张人脸,腐烂,白色肥腻的蛆虫还在五官的空洞里边爬来爬去,有些还在啃噬着头皮。 人脸……是他的。 —— (月初求月票了,明天终于要200章了,不容易) (本章完) 第200章 采花【求月票】 第200章 采【求月票】 “我干你娘的!” 柳白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可看着这怪异竟然是自己,当即骂了句,旋即点火,张嘴吐出一支火箭,刺入了这阴气浓郁的水井当中。 刹那间,就如火烧水沸一般。 柳白脑袋缩了回来,这满水井的阴气都被这火箭烧的沸腾从里头挤了出来,然后又被两人肩上的命火烧散。 等着好一会,这水井里边的阴气都淡了许多了,小算道长这才探头去看了眼。 “应当是这水井里边有古怪。” “贫道刚看了那条死蛇,本体也就是一条普普通通的水蛇,现在看来,应该也是因为死在这水井里边,才变得古怪的。” 柳白此时也趴在了这水井的井壁上,朝里头张望着。 这阴气散了,自然也就没了刚刚那渗人的情形,“下去看看就是了。” “好嘞。” 柳白话音刚落,小算道长就一个翻身跳了进去。 “哎——” 柳白本意是想着丢个什么东西下去看看,或者说先占上一卦也行的,没曾想小算道长动作竟然这么快。 这深秋初冬的天,跳进这冰冷的井水……哦忘了,小算道长都养阳神了,哪会怕这点冷。 跳入这井水里头之后,他先是深呼吸一口,然后一个猛子扎了进去,就再没了动静。 冒着头的小草也是这才说道:“公子,这下边应该是死过人的。” “八九不离十。” 要不是死了人,这阴气怨气也不可能如此之重。 而且死的这人必定也不一般,毕竟这只是死后溢散的阴气,都能将这整个村子变成鬼村。 柳白在这等了片刻功夫,下水的小算道长就冒了头。 在哗啦的水声里边,他抹了把脸,说道:“公子,下边有个洞道暗室,里边有具枯骨。” “怪异就是那来的。” “哦?” 柳白拍了下小草,让它做好准备,旋即也是翻身跳了进去。 下水这种事,先前跟着宁义,还有猴子他们,在神前河拿生死棋盘的时候,就已经试过一次了。 现在自然也不会陌生。 井水异常的冰冷,甚至都有种冻骨的感觉,但随着柳白的命火覆盖,这感觉也就消失了。 冷的不是水,而是这水中的阴气。 小算道长带路,再度一个猛子扎了进去,柳白紧随其后,水井并不大,约莫只有两尺来宽,甚至都有些挤了。 两侧的井壁上边,还镶嵌了石砖,但好些都已经碎裂脱落,柳白跟随着,除却依稀间能看到前头的小算道长之外,再往深了去,就是一片漆黑了。 下潜所行也不深,约莫只是十几米,旁边的石砖早已消失,剩下的都是泥土夹杂着石头,小算道长抓着一旁的石壁,直接钻了进去,就已消失不见。 柳白跟着来到那,才见到一个幽深的水洞。 正当他想着跟进去的时候,这水井更深处,像是连接着的地下暗河里头,倏忽涌来了一股巨浪。 就像是这底下……有什么东西经过了一般。 真要是这样的话,那这东西得是有多大? 巨蛇?巨蟒,还是蛟龙? 一时间柳白都想变成鬼体下去看看了,但是小算道长见着他没跟进来,又转头出来,拉住他的手臂,将其拉了进去。 而就当两人都已经走后,这水井底下无尽的黑暗之中,好似有着两个巨大的红灯笼在闪烁着。 持续了片刻后,这红灯笼也就游走了。 柳白则是来到了一处狭小的暗室,连接着水道,但是这暗室与水道之间,却又被一块不过巴掌大小的墨镇纸压着。 这墨镇纸就放在这洞口边,就镇住了这水道,不让其溢上分毫。 不说别的,单就是这能镇水的镇纸,都是个好东西了。 小算道长拿着个小的火折子再点火,柳白翻手间就从须弥里边取出了一根巨大的松木火把,点燃,整个石室都充满了光亮。 他也很自然的就看见了石室里边唯一的那把椅子上头,那具已经腐化的只剩下白骨的尸首。 “这人身前是个修第二命的,甚至也有可能一只脚跨入神龛了。” “但不知什么原因,带着极大的怨恨死在了这里。” 小算道长在那白骨边上看了几眼,就看出来了这些。 柳白则是打量着这石室里边其余的东西,左边石室里边摆放着的是一个书架,但是上边都已经空空荡荡,应当是已经有人来过此处了。 右边则是摆放着一张床铺,但是上边的被褥也都被卷走,只留下几块木板。 “前边来的人,怎么不将那镇纸取走?” 柳白说着,也就来到了那水道旁蹲下,伸手一掰,发现那镇纸竟然纹丝不动。 小算道长见状也蹲了下来,然后伸手在这镇纸上边摸了摸,稍加感知便是说道: “这镇纸连同的是这整条水脉,要想将其取下拿走……就得有搬动水脉之能,太难太难。” “公子,你用命火烧它一下!” “大火烧!” 小草鬼精鬼精的,不知又看出了点什么,在柳白脑海里边兴奋的说道。 “好。” 柳白也没怀疑,右手在肩头处一摸,暗蓝色的命火被牵引下来,他手持着这团命火,直接放在了这镇纸上边。 小算道长没问,就这么默默看着。 烧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直到柳白都怀疑小草说的是不是真的了的时候。 终于,这镇纸里头忽地渗出一滩墨水,而且还会动,柳白两人匆忙避开。 这墨水一直到了这暗室中间的空旷处,然后散开,化作一个个字迹。 柳白举着火把,就这么看着这文字显化,直至最后,在这地面出现了三四百字。 “公子,这是一门术,一门叫做《蓄死魂》的术!” 小算道长惊诧道。 “嗯,记下来。” 柳白已是一字字地看去了,小算道长则是急忙从衣袖里边取出纸笔。 显然,他是将自己的须弥藏在了道袍衣袖里边。 想来也是,大算道长的弟子,怎么能连个须弥都没有? 柳白看了两遍也就记下了,这术……怕是比腊八教的《腊八之术》,还要来的强。 效用的话,则是跟湘州那边的赶尸之术有异曲同工之处。 赶尸术赶的是尸体,但是这《蓄死魂》,则可以说,赶的是死人的灵魂…… 更加诡异,但是想修行的也更难。 而且也不是谁的灵魂都行,想要将灵魂养成“死魂”,从而为自己征战,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只是柳白这看完之后,也就感觉。 看来还是得多在外边走走,不然盯着云州那一亩三分地……折腾了许久,也只获得了那三门术。 但是出来呢,只是这么一天多的功夫,就获得了一门不亚于《腊八之术》的术。 看来也是,等着云州这事结束,也就是时候来这外边走走了。 这字迹持续了十余个呼吸的时间,就彻底失去了灵性,变作寻常的墨水散开。 小算道长显然也是记下了,笔动的很快,将这篇术完整的抄了下来,然后又递给了柳白,柳白摇头示意自己不需要。 “这里边,应当也就这术值钱了,也好在公子本事大,瞧见了。” 小算道长说着也就将这术收了起来,“若是贫道一个人,恐怕就得白跑一趟了。” “得了吧你,没别的好东西就走吧。” “走走走,娘的,这怨气太重,怪冷的。” “……” 等着两人从这水井里边出来,小算道长便是拆了一户人家的大门生了火,将两人身上的衣裳烤干。 虽说命火也行,但到底不如用火加持一下来的干爽。 忙活完了这些,两人又将就着在这睡了一晚,柳白还稍微眯了会,但是小算道长则是研究那术研究了一晚上。 等着第二天清晨出门的时候,小算道长则是兴奋的跟柳白说道: “公子,且看贫道这‘死魂笼’。” 要想修成《蓄死魂》这门术,起先就得凝聚出“死魂笼”,如若不然,就算蓄出了死魂,也会没有安身之地。 小算道长坐在马车上,点着火,轻喝一声。 命火便在他手上凝聚,眼见着就要化作一个鸡笼模样的死魂笼了,但是临着就在这时,却“砰”地一声碎裂。 “呃……再来几次,今早贫道都已经成功了来着。” 小算道长本想着在柳白面前露一手,展示一下自己的天资的,没想到初次就失败了,也颇为尴尬。 “不用了,我来吧。” 柳白说完,身上的命火就已经点燃了,旋即一伸手。 淡蓝色的命火燃起,不断跳跃凝聚,霎时间,一个巴掌大小的,小巧精致的牢笼就出现在了他手上。 “这……” 小算道长瞪大着双眼,有些难以置信。 随后柳白再伸出左手,又是一道淡蓝色的命火牢笼出现,“是这样吧?” 柳白双手各自虚托着一个命火牢笼,扭头看着身旁的小算道长。 “是,是。” 小算道长欲哭无泪,忍不住问道:“公子,你昨晚不是都在睡觉吗?你不会是背着贫道偷偷在练吧?” “这还需要练吗?” 柳白抖了抖双手,散去了这俩牢笼,然后目视前方,“看你试了几遍,自然而然的就会了。” 小算道长转头看了看一旁草丛里边窜过去的山老鼠,一道命火吐出,当即将其打死。 “咦惹,小算道长你好凶啊。”小草见着这场景,嘀咕着说道:“小老鼠路过,又没碍着你。” “它叫的太大声了。” 小算道长说着手上拂尘一甩,“道法自然,这就是它的命数。” 旋即,小算道长还贴心的给那死去的老鼠,念了篇送葬经文。 及至晌午时分,在柳白的视线里边,终于是出现了一道城隘。 其位于两座高山夹逼的狭窄地带,城墙高约十一丈,修缮完整,一块砖都没有缺漏。 不仅如此,柳白眯眼看去,还能见着这城墙上边,有着篆刻出来的一道道字迹,像是……佛文。 “公子,守这隘口的昭武校尉,怕是有点讲究啊。”小算道长同样注意到了这一点。 “怎么说?” “这城墙上边篆刻着的,都是佛门的《楞严经》,应当还是被加持过的,所以这附近两山里头,没有个鬼影级别的邪祟,都不敢靠近这隘口了。” 小算道长说完,又是从衣袖里边抽出一张白纸,上边黑字依稀还在动弹。 他看了几眼,便是说道:“他还在这。” “那便好。” 不然白跑一趟,可是件麻烦事。 旋即小算道长便是将一张事先准备好的符纸贴在了自己身上,反手又递了一张给柳白。 各自贴好后,原先的一少年一道长,便是化作了两个面容寻常的中年男子。 “符纸能维持两天时间,应当够我们解决这事了。” 小算道长事事安排妥当,柳白也安心。 临着到了这隘口前头,两人便是下了马车,小算道长将其收好。 守城的将士也并非像云州城里头的那样,一个个跟没吃过几顿饱饭似得,身上的甲胄也是多有折损。 而眼前的这些个将士,一个个都身强体壮,手上持着的长矛也是被打磨的铮亮。 对于眼前过隘口的商队,也是严加排查着。 直至柳白两人到了近处,便是从里头换了个走阴人出来,陪笑着询问过隘口何事。 盘查了几句之后,也没太过为难,便给放行了。 但那些商队就没那么容易了,被严加盘查暂且不说,一个个都还交了不少的过路费。 进了这隘口里边,柳白也就发现了这跟血食城那边的不同。 隘口里边干净整洁,所有的屋子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排列着,除此之外,还有一队队巡逻的甲士。 “这守隘口的,是真有点本事。” 小算道长已是第二次说这话了,两人往前走了一段路,小算道长便是拿出了一个四只金钱蛤蟆托着的罗盘。 不同于老物件的陈旧,这罗盘很新,模样造型也很精致。 小算道长左手拿着握在手上,然后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做剑指状,凌空在这罗盘上边写写画画。 柳白此时身上贴着符纸,两人都是一般高大,所以很自然的能瞧见罗盘上边的异样。 起先是那指针止不住的转动着,来来回回的转个不停。 可随着小算道长收手,这指针最终也就停下确定了方向。 其位西北。“在这边。” 小算道长领路,柳白跟在后头。 这乌蓬隘里头的铺子大多都是外来人在这开的,房屋都是制式,不管你开的是客栈还是食肆,都是一样的屋子,只是打的招牌不一样。 小算道长时不时地瞥一眼罗盘,最后两人便是来到了一间……客栈前。 边城鹤在这? 这客栈名字寻常,叫做福来客栈,里边经营的营生也都一样,打尖或是住店都行。 难不成边城鹤是在这里边住着……柳白看了眼道长。 道长点点头,示意就在这里头。 他俩站在这,很快也就被客栈里头的伙计发现了,他将擦布往肩上一搭拉便是笑着走了出来。 “二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 两人进了屋,小算道长要了间上房,也没急着去,而是就在这客栈一楼的大厅里边,点了几个菜准备吃个午饭。 柳白眼神打量着四周,别说边城鹤了,哪怕连个点过火的走阴人,也没见着。 但既然小算道长说了是在这,那柳白自然就信。 饭菜只能算一般,跟柳娘子做的没法比,所以柳白也就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临着一个抬头,他忽见这柜台后头的掌柜走了出来,对着一对走进来的中年夫妇弯腰行礼。 其中女子身材姣好,纵使穿着宽大的襦裙,外边还裹着一件质的外袄,也能看出她那傲人的山峰。 而她紧紧揽着的那名中年男子,也是玉树临风,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不管是看谁都是一副笑容。 柳白两人坐在这窗边,隔着远,听着这客栈掌柜与那夫妇客套几句。 这夫妇便是点着头去了后院,掌柜的则是回到了柜台后边,经营着生意。 小算道长察觉到柳白的目光,从嘴里吐出块鸡骨头,然后点了点头。 示意刚刚进去的那个中年男子,就是边城鹤。 可柳白却并没在他身上察觉到点过火的气息,这么看来,应当是跟小算道长一样,有着过人的隐匿之术了。 难不成,能从这边城鹤身上,一把摸到两门上等之术? 这倒是个好运气了。 许是察觉到柳白一直盯着后门的方向,邻桌的一名短发男子便凑了过来,笑着说道:“怎的,这位老兄是第一次走这乌蓬隘?” 柳白此时外在显化是个中年模样,所以自然被人唤作老兄。 他笑着颔首,“正是,准备踩个点子,看经营个行当,不然这日子也是愈发不好过了,只是……我们哥俩表现的很明显吗?” 小算道长听着这话,也是不动声色地看了自家公子一眼。 这看着不过八九岁的公子,处起事来竟然如此老练,难道,这就是大算口中的……人精? “呵呵,来这福来客栈打尖的,谁不是为了看眼那女东家?”短发男子凑在柳白身边,小声说着,“但还是得夏天天热的时候来,这大冬天的,严实,啥也看不见。” 小算道长听着也是凑了过来,眼睛虽是瞥着门口的方向,但是嘴里则是说着。 “那这正东家呢?你们这么看着,他就没个说法?” “他啊。”短发男子“嘁”了声,摇摇头,“一年下来,大半年都不在家里,而且……他好像也是好这口,每到了夏天,都会让女东家,嗯……就是你们懂得,少穿点。” 短发男子说完打了个哆嗦,立马退了回去,抿了口酒,一副美滋滋的模样。 柳白听完啧了声,倒也没言语。 难不成,这边城鹤其实还是个牛头人?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毕竟他的爱好,本身就小众了,既然如此,那么再小众些,倒也可以理解。 将就着吃了些,柳白两人便是回到了这客栈二楼的房间里头。 进来后,柳白便将从媒姑那里拿来的莲灯点燃,光芒笼罩屋子。 “公子这东西倒是好,贫道还担心贴符箓的话,会不会惊到那边城鹤呢。” 小算道长说着,旋即从须弥里边取出了一样东西。 一条长约六尺的麻绳,上边还缠着一条红丝带,不仅如此,前后两端还串着铃铛。 给柳白的第一感觉就是,这是件奇宝! 现在他须弥里边都有三件奇宝了,所以对于这气息,自然也就不陌生了。 但细细感知,又好像有点不太像。 因为这奇宝的气息,未免有些太淡了。 “这是找兵家帮忙仿制的伪奇宝,虽有奇宝之威,但只能用一次。用来捆这边城鹤,易如反掌。” 小算道长很自信。 柳白也无妨,万一要是小算道长捆不住,他也打算自己化作鬼体追上去了。 自己都从云州城追到这乌蓬隘了,总不能还将他放跑了。 “那贫道这就去了?” 小算道长朝柳白询问道。 “嗯,你去吧。” 柳白准备就在这等着,待会若是不行,自己直接化作鬼体追上去便是了。 “公子且稍坐片刻。” 小算道长微笑着打了个道门稽首,旋即又收起这绳索,起身出门去了。 柳白留在这房间里边,静静等待着。 “……” 福来客栈,后院卧房里边。 “李郎,奴家总是觉得,你这次回来之后,有些不安,莫不是在外边遇着了什么事?” 边城鹤正坐在窗前发着呆,听见襦裙女子的问话,惊觉。 “怎么,我表现的很明显吗?” “明显……往日里回来,奴家都是躺了三天才下床,但是这次只躺了一天。” 襦裙女子说完,便已是将头埋在了被窝里边,撅着两瓣挺翘的浑圆。 饶是如此,她那雪白的脖颈依旧红润异常。 看着动情的女子,边城鹤扯出个笑容,但也着实提不起心思,这次从云州城回来后,他便始终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他又想到了那个洞悉自己身份的小道士……看来不能等了,今晚就得走。 迟则生变! 这么多年,边城鹤就是靠着他这冥冥之中的预感,这才逃过了诸多危险,得以苟活至今日。 只是临走之前,到底还是得敦伦一下才行。 正当他起身之际,却是见着窗台外边走来了一个陌生的人影,他下意识觉得不妙。 “边城鹤。” 听着有人直呼自己的真名,他背后汗毛耸立。 几乎是刹那间,他就已然化作一道青烟消散,屋顶传来“嘭——”地一声巨响。 边城鹤是从屋顶走的,小算道长也不心惊,身上轻轻一拍衣袖,麻绳如同长蛇一般蹿了出去,消失在了头顶。 他自己也是点火追了上去。 与此同时,这隘口的中间也是传来了一声叱喝,“本将军不管你们是谁,有什么恩怨速速去外边解决,要是敢在隘口内动手,别怪本将军不客气!” 柳白站在这福来客栈二楼的窗边,看着这一幕,也没急着出手。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乌蓬隘的昭武校尉,竟然会是个兵家的阳神。 兵家……也是这天下行当里的一个大派了。 据传这天上坐镇的真神里边,也有兵家的一位,貌似是叫做兵家老祖? 柳白不大清楚,他知道的是这兵家……极擅杀伐。 想来也是,这兵家走阴人多在这天下三大国的军伍里边,杀伐之术能差了去? 就像现在,这未曾露面的昭武校尉赫然劈出了一道圆月刀气,纵使隔着极远,柳白都能察觉到那刀气外放的威压。 正当柳白想着是不是要追上去瞧瞧的时候,却倏忽听见这右侧的山峦上边倏忽传来一声大喝。 “公子,妥了!” 小算道长的声音,他真就这么擒下了这边城鹤? 柳白诧异之余,也是翻身上了这屋顶,然后踩着屋顶大踏步而去。 可也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兵家常服的高大男子从远边一跃到了他面前,站定。 柳白脚步停下,倏忽点火,而后更是摘下了胸口贴着的符箓。 少年面容的他出现在了这昭武校尉面前,两肩以及头顶处淡蓝色的命火显现。 也就在这时,一手拽着麻绳,后边还拖拽着一人影的小算道长也是从山岭之上下来,沉声道: “这位将军,我等二人只是路过擒贼,并无搅乱之心,还望体谅。” 这昭武校尉目光在柳白跟小算道长身上打了个来回,“希望如此。” 一阳神道士,外加一个用得起本源之火的阴神少年。 自不是他这屈居隘口的昭武校尉能招惹的起的,因而说完这话后,他也就纵身去了城墙之上。 而这里的动静,也是早已吸引了隘口内诸多百姓们的目光。 “走。” 柳白说完,也就在这山崖之上点了几步,便已登了山顶,消失不见。 小算道长拖拽着那被封了嘴的边城鹤紧随其后。 半晌。 一处稍显空旷的山坳里边,小算道长一把掀开了边城鹤嘴上的符箓,后者这才得以出声。 “道长,我真与你无冤无仇,你何必这样苦苦追杀。”边城鹤一脸苦涩的说道。 小算道长没有言语,只是后退一步。 边城鹤明悟,目光这才落到了柳白身上,“这位公子,我……” 不等他把话说完,柳白就直接打断道: “两门术,一门你的遁身之术,还有一门收火之术,给了再说别的。” “这……” 边城鹤起先是以为自己采出了问题,现在听着柳白这么说才知道。 原来自己无罪,有罪的……是自己的术。 边城鹤也没问给了能不能活这样的废话,事已至此,自己都落到人手里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心念一动,自己面前便是多了两本青纸封面的书册。 一本封皮上边写着《咫尺》二字,一本上边写着《覆灶》二字。 柳白看了眼便是知晓了,这《咫尺》便是那遁身之术,《覆灶》则是收火之术了。 尤其是这后者,意思倒挺有讲究。 这走阴点火本就跟生炉子点火一般,这覆灶之意便是要将这火灶覆灭,如此一来,别人自然也就感觉不到自己是个走阴人了。 “你看着点,我看看这术是真是假。” 柳白说完,小算道长应了声好,他则拿着这两本书册去到一旁坐下。 小算道长则是看着眼前的边城鹤,啧了一声。 “本是天下可怜人,怎的也要让别人可怜可怜?” 边城鹤原本平静的脸上听着这话,当即露出一丝错愕与惊慌,但很快又平静下来。 他问道:“这位道长,可否问问你究竟是何人,为何对在下如此了解?” 起先刚坐下准备看看术的柳白,听见这话,也就转过头来了。 与其看这术,他觉得先听听故事,说不定还有趣些。 见着自家公子也好奇,小算道长便是笑着原地坐下,“这样吧,贫道跟你讲个故事,你就知道我是谁了。” “这事发生在六十多年前的湘州平山城……” …… 城里有个少年叫做张鹤。 在平山城这十里八乡的,这张鹤是个出了名的俊后生。 但可惜……是个孤儿,父母尽皆死于闹祟之夜,在这世上,这样的家庭属实是再平常不过了。 于是这张鹤也就吃百家饭,厮混着长大了。 但由于其样貌实在上佳,这人都还没长大,就已经被好些富贵人家的夫人们相中了。 起先张鹤自是不愿意,他自觉自己年少英姿,怎能靠色娱人?! 但一次误上了一位夫人的马车后,张鹤就打开了另一扇大门……自此,平山城外,那条护城河的河堤,便是成了张鹤的常驻地。 忙活起来的时候,甚至前脚刚从这马车下来,后脚又上了另一架马车。 如此造作,哪怕他是个能顶穿木板的初生牛犊,也遭不住这耕不尽的良田。 但这只是夜间的想法,等着一觉睡醒,他又止不住的去那城外河堤……直至那一天。 张鹤拖着精疲力尽的身子,回到自己在城内的住处。 可只是刚到家门口,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他家养着的那条大黑……死了。 他见势不妙,以为那些富家老爷找上门来了,自是想走。 可没曾想,自己屋里走出来的,竟是一个女子,穿着乌黑纱裙,身材玲珑有致,胸前雪山半裸…… 张鹤已是走到门口的脚步,又是不受控制的走了回来。 —— (修改了好几遍了,希望不会再被删减……) (本章完) 第201章 今日无事,回家吃饭【求月票】 第201章 今日无事,回家吃饭【求月票】 “流娼女的滋味……可真不错吧?” 小算道长看着眼前的边城鹤,言语微笑着问道。 流娼女……这行当柳白也听说过,具体来说,是在《不语草堂笔记》里边有过记载。 跟纸扎,出马,风水一样,也是走阴里边的一个行当。 但所行之事……只能说有点不大讲究。 甚至颇有点采补之能,阴采阳,若是碰见走阴人,那效果还更佳。 而且这流娼女所习之术,也大多都是与男女情爱有关。 因而在走阴人里头,这流娼女是被那些男走阴们,又爱又恨的存在。 只是这走阴人还能多抗几次采补,放在普通人身上,又能承受几次? 边城鹤听着小算道长的问话,眼神当中也是陷入了痛苦与悔恨,并未言语。 小算道长则是继续讲述着…… …… 张鹤的小头控制了大头,那一晚,他只觉自己踏上了云霄,体验了从未体验过的人间极乐。 只是等着第二天醒来,他发现床上只有自己一人,除却床头多了的那锭银子以外……再没了别的东西。 哦不,他觉得自己的命,快没了。 此时他穿上了裤子,自是知晓了自己的情况,他以为昨晚的……是邪祟! 于是他连忙拖着疲惫不堪的躯体,去寻了这平山城的走阴人。 可结果这走阴人没见着,他反倒是又遇见了昨晚上的那个“邪祟”。 那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女邪祟”,问他是不是想找人来杀了她。 张鹤被吓得不敢言语。 他被这流娼女……带走了。 许是因为张鹤模样生的实在太好,又或是他床上功夫身经百战,竟让这流娼女不舍得一次将他采补干净。 反而将他带回去之后,助他走了阴。 只是……这流娼女的癖好也着实有点偏僻,因为她喜欢对张鹤用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还喜欢做一些,对他极尽羞辱的事情。 总之,初走阴的那一年的时间里,张鹤忍了常人所不能忍,做了常人所不能做。 忍辱负重,卧薪尝胆。 好在,张鹤的天资还算不错,一年后,他终是凭借着自己的手段,杀死了那名流娼女。 至此,张鹤逃出了囚笼。 并且在一年之内,遇见了他所认为的此生挚爱,在一个小镇里头,一个河边洗衣的少女…… 初遇他时,张鹤甚至觉得自己有些配不上她。 因为她太干净了,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的就好像山里清冽的泉眼。 但张鹤却已是遍经人间污浊。 可一个走阴人……哪个普通人家里不想巴结着? 于是流离失所的张鹤,也就在那镇子里边落了脚,并且与那少女成了婚。 那一段时间,是张鹤所认为的他自出生以来最为快乐的时光。 当然,那都是他当时认为的。 包括当时的他,会认为那个少女就是他的此生挚爱一般……但现实的痛苦往往十有八九。 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清晨,家中来了个白发苍苍的老妪,也是个走阴人。 这老妪当着张鹤的面,将那少女……勒死了。 至于原由嘛,因为来的这老妪,就是被张鹤杀死的那个流娼女的……师父。 于是没有丝毫意外的,张鹤又被擒了。 但这次他所承受的,却远不止身体上的屈辱跟痛苦,还有心灵层次的悔恨。 他觉得是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妻子,害死了自己的挚爱。 起先他是想着一死了之的,他想着世间痛苦,不如远去,可后头又是一想。 这么多的痛苦都扛过来了,倒不如,报了仇再说! 又是忍辱负重的三年。 那老妪明显老辣,她吊着张鹤一口气,不让他死,但也不让他走阴。 但她防了这一手,却没防住另一手。 这么多年过去,张鹤竟然洞悉了流娼女的流娼之术,并且从中发现了一丝破绽,他将其利用,并将这流娼采补之术,改成了适合他所用的走阴之术。 从阴采阳,变为了阳采阴! 于是,他就这么悄无声息之间,一点一滴的,反将这老妪采补至死。 只是当那老妪临死前,当张鹤大声哭喊着,说自己终于得报大仇之时。 老妪笑了,老妪让他打开了床底下一个从未打开过的箱子。 张鹤并未理会,而是一巴掌将她拍死之后,这才去将那箱子打开。 箱子里边放着的,是“人妆容”。 从头发到人皮面具,应有尽有,而那份“人妆容”,赫然就是他那个挚爱的少女…… 张鹤明白了一切。 哪有什么挚爱,都是假的,都不过是这老妪假扮的罢了。 世事弄人,张鹤终于放弃了抵抗,或者说,他也从未抵抗。 只是自那之后,这世上少了个张鹤,却多了个边城鹤…… …… 柳白也不知小算道长怎么知道这么多,但听完这个故事后,他再看向边城鹤的眼神,就复杂了许多。 怎么说呢? 人人皆有过往,也正是因为“张鹤”的过往经历,所以才有了现在的“边城鹤”。 只是当着别人的面,将自己的伤疤都揭了出来,边城鹤到底还是有些不太自然。 但他仍旧问道:“不知道长到底是何人?” 因为他依旧想不起来,自己哪里见过这道长……自己没见过,但对方却对自己了如指掌。 这才是让边城鹤恐惧的。 “道长就是道长。” 小算道长说完打了个道门稽首,然后也是转头看向了柳白手中的那两本术。 边城鹤知晓,正声道:“放心,术都是真的,我边城鹤虽然坏事做尽没什么人品,但生死攸关的事情还是分得清的。” 柳白觉得也是如此。 除了丧葬庙那群货,是没人愿意将自己的狗命拿来开玩笑的。 他拿着术在一旁翻看,小算道长则是将边城鹤拖远了些,生怕打扰到自家公子。 远远的柳白也没细听他俩在说些什么,只是小算道长在问,边城鹤在回答。 起先还算好,可说着说着,好像是小算道长戳到了这边城鹤的痛处。 边城鹤言语也冷了下来,整个人也透露出一种不怕死的美感。 柳白大致翻看了眼,便知道手上的这两门术,的确都是真的了。 他适时合拢了手上的书册,耳边则是响起了边城鹤的冷笑。 “天下谁都吃人,哪有我张鹤吃不得的道理?” “呵,你这道士要杀便杀,不必多言。” 柳白听着这话,也是走了过来,到了两人身边。 小算道长先是朝柳白行了一礼,而后才继续说道:“你天资本就极高,只是你如今多行堕落之事,若是再想上走,怕是难了。” 边城鹤听着这话,先是嗤笑一声,好像听到了什么大笑话。 “堕落?” 说完后,被这麻绳束缚着的他缓缓抬头,透过林木间的缝隙,看向天幕。 他眼神当中没有丝毫人味,有的只是冰冷。 柳白左右看了眼,猜测着应当是小算道长故意为之,或者说是故意说这些话。 不然……一刀杀了便是。 何须这么麻烦? 边城鹤仰头看了好一阵,最后好似放下了什么,原本沉重的目光也变得清澈,甚至连语气都轻快了许多。 “理解?我为何需要你们的理解?” 说完他低头目光扫过小算道长,眼神之中带着一丝自嘲与讥讽。 最后他的目光则是落在了这漫山遍野的荒林里头,他轻声言语道: “你们读不懂我强大的灵魂,你们一个个见我如见废墟,只有我知我是这片旷野跳动的鬼。” 言罢,他好似明悟什么。 他原地安坐,身后各自出现两道身影,一漆黑,一莹白。 小算道长先是朝柳白歉笑一声,打了个道门稽首,言语道:“容贫道一会再与公子解释。” 柳白自是不在意这些,只是说着,“修第二命了?” “嗯。” 小算道长颔首,旋即便是见着边城鹤身后的这阳神跟阴神,身形猛地拔高。 一道炽热之中带着一丝威严的气息,四散而去,惊走四周丛林鸟兽的同时,也镇杀了诸多游魂。 山岭之下,那守隘口的兵家走阴人,也是几步从那山崖下边上来。 看着这一幕,目露震惊。 柳白也是头一次见着别人修第二命,所以自是好奇的打量着。 只见这边城鹤的阴神阳神在他身后,他像是一咬牙,低喝一声。 “出!” 言罢,他身后的阴神阳神尽皆上前一步,二者从两边走向中间,最后一步跨入。 合二为一。 于是这边城鹤的身后,便是出现了另一个边城鹤。 他稍加挣扎,身上捆绑着他的麻绳便是化作几截脱落。 起身后的他,身上明显多了个出尘自信之气,只是看向小算道长时,他依旧皱了皱眉。 完全记不起。 “不管如何,此番我边城鹤多谢道长相助了。” “不必,谢我家公子便是了。” 听着小算道长的言语,边城鹤跟他身后的第二命一块,尽皆朝着柳白深深一揖。 “多谢公子相助。” “你这人也是奇怪嘞,我家公子抢了你的东西,你竟然还要跟他说些谢谢。” 小草站在柳白肩膀上,大声叫喊着。 边城鹤脸上笑意未减,只是说着,“公子的事情怎么能算抢?只能说我那两门术,本就跟公子有缘。” “不错不错。” 小草朝他竖起根大拇指。 边城鹤旋即又转身朝那兵家走阴人遥遥拱手,“此番远去,家中就有劳将军大人照顾了。” 是托负,但也是威胁。 一个修第二命的走阴人,威胁一个养阳神的走阴人。 妥帖。 这昭武校尉应了声。 眼见着边城鹤就要离去,柳白随口问了句,“张鹤怎么改名叫边城鹤?” 已是转身的边城鹤遥遥摆手,笑着说道: “张鹤早已冻死在了那个衣不蔽体的冬季,如今的我只是这边城一浪子。” 说着,他元神溶于己身,几步便是消失在了这树木林子的极深处。 他这正主走了,前来看戏的那兵家阳神也就转身回去了下边的隘口。 余着柳白跟小算道长在这。 “公子……” “走吧,日落山那边肯定有动静了,咱也该回去看看了,边走边说。” “好。” 两人点着火,也不敢乱闯,在这山林里边走了好一阵,才回到官道上,小算道长驾着马车,柳白就坐在他旁边。 “贫道先前的确是见过这边城鹤的……约莫十二年前的冬天吧,跟现在也差不多,大算道长带着我游历四州府。” “当时是在江州的一座小城里边,天寒地冻,路有冻死骨。 我们在那路边遇见一条快要冻死的野狗,同时还有几个贪肉吃的百姓。 贫道让大算出手救下那条狗,大算说救了狗,人就得饿死了。 但是不救的话,狗就得死。 贫道就问大算怎么这么傻,救了狗之后,给点吃食给那几个百姓就好了。 贫道记得,当时大算看我的眼神,就跟看傻子一样。” 小算道长苦笑着摇摇头。 “然后我们就在那遇见了边城鹤,公子你猜他是怎么解决的?” 柳白稍加思量,然后说道:“他跟那几个百姓一块,吃了顿狗肉?” “咦,公子你怎么知道?”小算道长跟看鬼一样看着自家公子。 “不是你让我猜的吗?”柳白没说。 小算道长也就继续讲了下去,“当时大算道长说这边城鹤有点意思,是这世道上少有的,能将为善跟为恶分清,同时还能把持住自己内心的走阴人。” “于是大算道长便出手,给了他一个黄粱一梦。” “刚才贫道说的这边城鹤的过往,都是贫道跟师父在他梦里看见的。” “大算道长看完之后跟贫道说,若是以后还有遇见他的机会,就说明他命不该绝,能搭把手就搭把手吧。” 小算道长讲完,拉住了缰绳,从马车上下来,朝着柳白深深一揖。 “贫道擅自做了主,还请公子责罚。” 柳白看着小算这副正式的模样,也就挪了挪屁股,坐直了身子,然后说道: “下次若是还有这样的事情……” 小算道长立马屏住了呼吸,想着这下会不会被扫地出门,真要这样,那就都怪大算! “记得也要带着我。”柳白说完双手拢袖,笑着说道。 小算道长闻言大喜。 “好嘞,那可就有的说道了,贫道其实知道很多好玩的事情,有些是出门时候见到的,还有些是贫道看到的天机,等着云州这事忙完……”小算道长说到一半,与柳白相视一笑。 “嘿嘿。” …… “这事你与本仙说也无用,但是在老监正那边看来,他势必会觉得……” 黄大仙捋着下巴上雪白的胡须,转头嘴脸看着面前的范元益。 “他老人家给了你机会,但你不中用啊。” 本就难受的范元益听着这话,脸色愈发难看,甚至连下巴上的胡子都被他揪下来了几根。 “那依大仙的意思是?” 范元益问道于仙。 黄大仙摇着头说道:“这城内的走阴人都在日落山那边打起来了,我还能有什么意思?” “事已至此,只能你过去先镇压了,然后放那么几个人进去。” “嗯。” 范元益阴沉着脸,颔首道:“只能如此了。” 黄大仙说着,抖了抖身上的法袍,便是化作一道黄烟,回去了画卷里边。 范元益也没再下楼,而是直接招呼了声,城隍就已然将他送至西门外。 人去楼空,好一片刻过后,这听水楼内依稀间好似响起着些许窃语。 若是竖起耳朵细听,还能从中听出些许什么“苦难”“生死”的字眼。 “……” 岘山北段,日落山附近,早已成了走阴人的天下。 毕竟就在昨日傍晚,不知怎的,一个消息突然在云州城内不胫而走,哪都在传,日落山现世了。 起先人们都还不大信,但直到见着城内的水火教,媒妁会,射覆堂等等诸多势力,尽皆出城往西。 于是那些原本不信的,也都不得不信了。 一个个吆五喝六的带着自己的同伙,跟着人马来到了这传说中的“日落山”。 闲杂走阴人还没彻底掺和进去,但是里边,那些个修第二命的走阴人,便好像已经打起来了…… “打?一个个猫着不肯出力,又不想让别人先进去。” “再加上州牧府那边一直在阻拦,分化,想进这日落山……没那么好进的。” 媒姑抿着手上的茶水,跟眼前的田夫人说道。 “属下担心的还是州府大人那边,日落山事大,他肯定会来的,而且姐姐你这伤势……” 田夫人眼神担忧。 “无妨。” 事实上媒姑早在从柳白那得知消息时,就已用了大好的丹丸,治好了自己的伤势,顺带也还有着一点别的布置。 “虎姑奶奶要强闯了!” 偌大的山谷之中,传来了寇立三的一声大喝,媒姑听着当即一步走了出去。 临着来到这日落山前,射覆堂的寇立三,孩儿帮的曲小儿,纸伞会的王提刀外加丧葬庙的香主驴得胜,以及州牧府的鬼幺儿和另外一个修第二命的走阴人。 外加刚过来的媒姑。 众多修第二命的走阴人汇聚在一处,拦住了虎姑奶奶跟原先的水火教火坛主。 本身还有个水坛主的,但因为受伤太重,就离开云州,不知去了何方。 “你们当真一定要拦我?” 虎姑奶奶扛着那门板似的巨剑,一双吊睛虎目恶狠狠的扫过在场的这些走阴人。 最后目光还是落在了寇立三身上。 “刚就属你喊的最大声是吧,一会姑奶奶我就盯着你杀,看你能看得住我几剑!” 寇立三脸色当即就变得黑如锅底。 “对,姑奶奶干他娘的,老子老早就看这寇立三不顺眼了。” 火坛主一如既往,怒气冲冲地吼道:“还有那媒姑也是,生的好看又不找个夫家,简直浪费!姑奶奶一会你记得给她留口气,让小的来杀。” 媒姑“呵呵”一笑。 火坛主浑然不惧,“受伤的媒姑不如狗,一会咱就来过几招试试!” “废话太多。” 虎姑奶奶见着眼前这些人竟没一个愿意离开,当即横剑劈砍过去,没有丝毫的技巧可言。 也就是这一剑,这日落山外的山谷里头,顿时战做一团。 虎姑奶奶也是说到做到,竟是一人扛着这诸多修第二命的走阴人,逮着寇立三杀。 媒姑则是单独拉开了这火坛主,欲要在进这日落山之前,先杀一人。 一时间,这山峦之内是天地变色,命火灼烧火浪翻涌。 原本还是漫天乌云的阴沉天色,都被这肆虐的气机冲开,一道道元神游走,让那些原本待在山外的走阴人,都丝毫不敢抬头。 走阴人与天斗,与地斗,与邪祟斗。 而更多的还是跟这走阴人斗。 比方说杀一个鬼影级别的邪祟,可能也就获得那么几十枚青珠子,或是一颗血珠子。 但要是杀一个阴神走阴人呢? 那收获可就大了去了。 可也就在这时,在打的这天地变色之际,这整个日落山附近都传来了一片巨大的震动。 好似那地龙翻身,又好似天降神石。 原本正在交手的虎姑奶奶等人,也是尽皆停手,转头望去。 只见这日落山东边,在那稍矮些的山峦上,赫然升起一座深青色的巨大神龛。 其一人命火灼烧,神威赫赫。 “莫非,真要欺我州牧府无人不成?!” 范元益威严的声音在这山头之上响起,连带着那神龛微微倾斜,好似俯视苍生。 竟是逼地这一众修第二命的走阴人都不得不低头,丝毫不敢冒犯其威严。 当然也有例外,虎姑奶奶便是扛着巨剑,毫无顾忌的仰头冷笑道: “范大人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这老早就找到了这日落山的位置,藏着掖着自己谋些好处也就罢了,还把我们整个云州的走阴人当猴耍。” “怎了,这是真不把我们云州的走阴人当人看?” 虎姑奶奶看似鲁莽,实则也是心细,至少在这个时候,知道团结大多数。 而他这话一出,山岭当中那些插不上手的走阴人,也是喧闹起来。 毕竟在他们看来,事实本就是虎姑奶奶说的这般。 先前对范元益有多感激,现在就有多怨恨。 “呵呵。” 范元益冷笑一声,带着自己的神龛附身而下,直接在这日落山上空凝聚出了一只命火所化的大手,朝着虎姑奶奶拍了下去。 虎姑奶奶虽是山精,但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也是点火成功。 她身上命火凛冽,旋即双手握住这门板似的巨剑,身形也是拔地而起,直直的刺向了那只大手。 可就在虎姑奶奶以为自己能功成之时,范元益冷笑一声。 “第三命又如何?不成神龛,终究是无根浮萍!” 言罢,他右手猛地摁下,竟是一巴掌直接将虎姑奶奶打入了地底。 地面的隆起的密林,也被他一巴掌拍出了一个巨大的手掌印。 在他一个铸神龛的走阴人面前,这进了林子里的众多讲究,好像都没那么重要了。 他随即狞笑着看向四周那些修第二命的走阴人,双目极尽狠厉,身上也是杀意滚滚。 这一刻,他范元益比邪祟还更加像个邪祟! 而包括媒姑在内的这众多走阴人,也是纷纷低头后退,避其锋芒,根本不敢与之对视。 “本州就是提前知晓了这日落山的地址,也是从中谋到了不少好东西……但又如何?” 范元益身靠神龛,讥笑道:“一个个都修出第二命了,还以为这是在玩过家家?本州找到的机缘,就要与你们分享?” “难怪这蹉跎半生,还是个修第二命的。” 被他这么指着鼻子骂,也没一人敢反驳。 一来是打不过,二来……范元益说的的确有道理。 除却州牧这层关系,他范元益也是个走阴人,既然是他先找到了这日落山,那为何要公布出来,自己守着这宝山,一点点的挖掘岂不是更好? “呵!” 见他们没一人敢反驳,范元益大袖一甩,终是散了这身后神龛。 他身形悬在众人之上,而后沉声道:“日落山机缘不多,名额有限,明日一早,州牧府议事,商讨各势力进日落山的人选名额。” 说完他又看着远山里边的那些闲散走阴人,高声道: “放心,尔等也都有机会。” 群山之中,那些原本已经放弃希望的走阴人,听见这话,也是纷纷欢喜出声。 有些人甚至又已经开始对范元益感恩戴德。 毕竟……大部分人都只需要一点甜头,就能忘记过往的所有苦痛。 看着这一幕,范元益又低头看了眼已经从地面爬起来的虎姑奶奶,冷笑道: “放心,有本事就继续打。” “别人杀不了你虎姑,但本州杀得,呵。” 说完他看着脸色阴沉如水的虎姑奶奶,大笑远去。 地面,虎姑奶奶只有一个想法……什么时候,区区一州州牧,也敢挑衅神教威严了? 简直反了天了! …… “公子,这可是在血食城境内哎,你看那,那就是老树林子了。” 小草已经不知道是第几遍在柳白的脑海里边说这话了。 柳白也是想了好一路,要不要回趟家看看。 此时时值傍晚,他忽见倦鸟归林,也是这才反应过来……什么时候,自己回个家都要想这么多了? “小算道长,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事,明天一早自己回去就好了。” 柳白倏忽开口。 小算道长愣了愣……这荒山野岭的,公子也有事吗? 但转念一想,他也就知道了,这里离着血食城不远,然后公子也是血食城的。 “好。” 小算道长见着柳白下了马车,也没多说,自是自顾赶着马车消失在了前头的官道上。 至于算……他是不敢算的。 他是小算,不是大算,做不出那不要命的事。 见着小算道长离开,柳白又等了片刻,然后轻声喊了句。 “娘。” 他的身形倏忽消失在了官道上,再次睁眼看清时,已是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边。 两排的桃树都是光秃秃的,一片叶子也没,屋子里也静悄悄的,想来柳娘子应当是在地底。 柳白还没进屋,就已经扯着嗓子喊道:“娘,我饿了!!!” “呵,怎地,不是翅膀硬了,这么久了家也不回,在外头遇到事情,也自己扛着,连娘都不喊一声了?” 刚还没人的屋子里边,倏忽出现了柳娘子的身形。 看着这久未见面的娘亲,柳白也是心头一暖,然后答非所问的说道: “娘,这么久没见,我发现你好像又变漂亮了。” 柳白说着又上前绕着柳娘子转了一圈,然后一把扑了上去,大喊道:“我好想你啊,娘!” 先前柳白还是聚五气的时候,约莫只有柳娘子的腿一般高。 但现在养出了阴神,个子便已是到了柳娘子的小腹,他闻着柳娘子身上那熟悉的香味,霎时心安。 原先在外边的种种事情,都被一扫而空。 就像不管自己在外边遇见了什么事情,娘亲都能帮自己解决一般。 “呵,出去了这么久,还跟个孩子一样。” 柳白仰起头,“那我就算出去一百年,也还是娘亲的孩子啊。” 柳娘子:“……” “滚,我去做饭。” “得嘞。” 柳白说着还真就一个空翻,落到自己的衣柜前,同时顺带将小草丢了出去。 这在外边沾染了这么多的俗世尘埃,回到家,自然得洗干净了才行。 柳白也不知柳娘子是怎么做的饭,总之等他洗完澡出来时,就见着已是摆了满桌子的菜,还都是他爱吃的。 小草则是待在柳娘子后背,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柳白直觉是在告黑状,但也不敢问。 直到吃完这晚饭,柳娘子抬手间,便是将这满桌子的残羹剩饭都送去了厨房,顺带着也都清洗干净了。 见着自己娘亲没走,柳白也不敢动。 他只觉娘亲是有话要说。 “云州城内发生的事情,其实我都知道……”柳娘子这第一句话,就让柳白有了万分安全感。 不出意外的话,娘亲应当是早就掌控了整个云州。 只是她不显山不露水罢了。 “日落山的事情,其实是张苍那老东西布的局,最终的目的也就是为了神教。” “所以接下来,这云州肯定会成为众多神教的混战之地。” 柳娘子坐在柳白对面,缓缓说着。 柳白听着这话,低下了头,颇有点垂头丧气的说道:“他们都是些老不死的,孩儿只是个三岁小娃,打不过他们唉。” “是孩儿无能了。” 柳娘子:“呵呵。” 柳白又悄咪咪抬头看了眼柳娘子的脸色,见着其面无表情…… 柳白也摸不清她的想法,只能硬着头皮开口说道: “所以这不是回来找娘了嘛。” “孩儿未满四岁,外边打不过了,回家喊娘要点帮助,应当很合理吧?” 柳白也不敢说找娘当帮手…… 除非是自己准备屠神了,不然什么对手,用得着娘亲当帮手? 张苍的话,好像也需要。 —— (不出意外的话,大结局那章的章节名,也会是这个,这是开书前就想好了的……求月票啦。) (本章完) 第202章 柳神论术!【求月票】 第202章 柳神论术!【求月票】 “嘿,嘿嘿。” “公子,你咋看起来比小草还傻呢,你都在这笑了多久了都。” 小草说着便从桃树枝上跳了下来,落在柳白肩头,狗狗祟祟的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公子,娘娘到底给了你什么帮助,你就告诉小草呗。” “你不说呀,小草就感觉身上有马老爷在爬。” 小草说着浑身挠了挠,示意自己身上很不舒坦。 柳白也不知道小草是从哪里学来的这混账话,反正不是自己身上。 “想知道啊,行,等着,等我到时候动手了你就知道了。” “哼,公子真小气。” 小草骂骂咧咧的说了一句,就蹦跳着去地底找柳娘子去了。 柳白也是傻乐了一阵。 他原以为找柳娘子要个指头大小的帮助也就罢了,但没曾想,娘亲直接给了拳头大小的帮助。 还说什么……你既然是我柳青衣的孩子,拼靠山怎么能差了去? 让柳白一听,就心里暖暖的。 ‘而且娘亲给了我这么大的帮助,我怎么也得让她看看我这段时间在外边的收获不是,好让她知道,我这段时间,在外边也没白费不是?’ “娘!” 柳白大声一喊,柳娘子却没出来,只是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说。” “我这段时间,可是在外边学了不少术,你快来,我给你看看。” “呵,就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 柳娘子话虽如此说,但人还是突然出现在了柳白身边。 柳白则是来到了院子里头,撸起袖子,“娘,你可看好了。” 言罢,他倏忽点火,三盏淡蓝色火苗在他身上燃起,他双手抬起轻轻一放,刹那间,便有着十条红线从他手中出现,朝着四周蔓延而去,最终轻轻缠绕在了这桃树枝上边。 柳白又收起左手,便是只剩下右手五指上的红线。 “娘,你看我这《牵丝》之术如何?” “下等。” 柳娘子面无表情的评点道。 柳白自是不忿,这好歹是自己辛辛苦苦才获得的,“那是因为孩儿不敢用力,生怕毁了这些桃树!” 柳娘子听着这话笑了,但显然是被气笑的。 “就你?想毁了你娘种的桃树?” 柳白听着也不管了,当即双手打出,十道红线疯狂在这院子当中肆虐着。 可别说毁了这些桃树了,就连皮都没擦破一点。 柳白无奈只好收手。 “娘你看我这个!” 言罢,柳白不仅点火,甚至还从须弥里边取出了奇宝——腊八碗! “呵呵。” 柳娘子看着不服输的柳白,也终于有一丝笑意。 旋即,柳白命火疯狂涌入,与此同时,这腊八碗上边也是覆盖了一层淡蓝色的火焰。 第二术——《腊八之术》! 而且不同于上次,柳白这次更是动用了自己唯一一件完好且配套的奇宝,腊八碗。 “你这太慢了,真要动起手来,等你这命火烧足奇宝,人家都够杀你好几回了。” 柳娘子不屑地说完,柳白终于是将这腊八碗所需的命火烧够了。 这也没办法,毕竟他只是个养阴神的,要顺畅的使用奇宝,还得是修第二命的走阴人才行。 “娘你看好了!” 柳白已是第二次说着这话了,随后他便手一挥,刹那间,腊八碗内便是有着四盏氤氲着的火光飞出,落在了地上。 这一刻,不同于牵丝术的悄无声息,平平淡淡。 这“腊八粥”的四粥只一落地,便是轰然炸开,在柳白的臆想之中,应当是能轻而易举的掀翻整个院子,将这满园桃木都炸个稀碎的。 结果发现……臆想真就只是臆想。 这四粥落地后,响是响,但也就只是听了个响。 想凭借自己现在的实力,撼动娘亲种下的桃林……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下等。” 柳娘子看了眼,再度给了论断。 “好!” 柳白一把丢出了自己手上的腊八碗,奇宝之威带着余下的“四粥”炸开。 响……更响了。 柳白看着连坑都没炸出的地面,抬头眨眨眼……没事,谁让现在的对手是娘亲呢? 要是换成马老爷,铁定已经变成这一块,那一块了。 但这“腊八粥”也不只有伤敌的功效,除此之外,其散落在地面也还能困敌,有些则是还有剧毒。 可不管这《腊八之术》手段再多,柳娘子随手一挥,地面就干干净净了。 “我还有,娘你瞧好了!” 柳白说着左手一翻,手上便是出现了一个托盘,上边还覆盖着一层红布。 命火朝手上的托盘覆盖而去,柳白目光则是在柳娘子跟小草之间来回移动了刹那。 然后瞬间选中了对象。 “小草,你猜猜我手上的是什么?” 小草:“???” 反应过来的小草立马躲到了柳娘子背后,嘴上则是大喊道:“娘娘,救命啊,公子要杀了小草!” “公子他要报私仇!!” “行了。” 柳娘子一抬手,柳白手上的射覆盘就回去了他的须弥里边。 “这术还行,牵扯到了一丝规则的意思,但太少了,勉强能列在下等跟中等之间。” “规则……”柳白抓住了重点,“要是涉及到了规则的术,才能列到中等吗?” “能驱使规则的术,便是上等了,你现在身上连一门上等的术都没有。” “黑木的《野火》也不是吗?” 柳白有些诧异,在他看来,《野火》之术已经够无敌的了,难不成竟然还只是中等的术? “不是。” 柳娘子随口说道:“若是当年黑木能将这术的第三层补充完整,那么起码也是一门上等之术,只可惜空缺,最终只得落了个中等之术。” 已经得知了答案,柳白也就没再施展这《野火》之术班门弄斧了,而是问道: “娘,那这术是怎么划分等级的呢?” 柳白也能感觉到,这术有强弱,但是先前一直苦于不了解,现在柳娘子愿意说上几句,他自然得问个清楚。 “像你施展的那牵丝腊八之术,虽说有用,但实际效果也就一般。” “若是个寻常的阴神走阴人施展,也顶多在养阴神的走阴人里边称雄,而且还能被躲避,当不得事。” “但那个射覆之术,一旦选中,对方就躲避不了,如此还算好些,所以被我列在了下等与中等之间。” 柳娘子侃侃而谈,柳白则是继续问道: “那要怎么样的,才能算是中等之术?” “《野火》能让你阴神杀阳神,便算得上是中等之术了。” 柳娘子说着终于稍稍低头看向了柳白,而后正色道: “下等之术可让你开眼,中等之术方能让你明智,你若是想尽快走出自己的路,下等之术可多学,中等之术则要多用。” 柳白认真点头,“我这还有三门术的。” “都是下等之术罢了。” 柳娘子像是早已洞悉了柳白身上的事情。 柳白听着也有些无奈,没曾想自己在外边混了这么久,也只是学了这一门中等之术。 后边学的,都不过是下等之术。 许是看出了柳白眼中的低落,柳娘子稍加犹豫,还补充了句,“但你这气血提升的倒是不错。” “我以为你没有阴珠可以服食,起码要年底才能养阴神,现在看来,明年应当都能养阳神了。” 那是因为我有金手指,可以每天加点……柳白仰头笑着说道:“那是因为我勤勉,而且有娘亲给的食肉者的门道,所以才这么快嘞。” “嗯。” “那能驱使规则的上等之术,又是什么样的?”柳白好奇问道。 柳娘子看着他这副好奇的模样,也没扫兴,而是缓步来到院子里的一株桃树前,像是稍加酝酿,而后轻声道:“开。” 刹那间,柳白好似感觉到了一股生机降临到了此处,将他心头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随之……柳娘子面前的那株桃树便是在这寒冬腊月之际,开了。 开出了朵朵粉红的桃,竞相争艳。 这就是上等之术? 能驱使规则的上等之术? 竟然能让这桃树冬季开,柳白欣喜的大喊道:“娘,我要学这个!!!” 柳娘子转身走了回来,“学这个?我这又不是术。” “呃……不是术那是什么?” “我这只是单纯的驱使规则。” 柳娘子平平淡淡的说着对她来说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但在柳白听来。 嗯……什么时候我也能这样平平淡淡的装逼就好了。 “在这上等术之上,还有一种术,那种术……便是能彻底掌控规则了。” 柳娘子低头看着柳白,认真说道:“你要能悟出那种术,那么你离天上那些老不死的,也就不远了。” “……” 是夜,柳白躺在自己久违的狗窝里边,回想着刚刚柳娘子对这术的介绍。 嗯……等日落山这事情结束,就带着小算道长走走天下去。 看看哪里有什么中等之术。 若是有上等之术,那就更好了…… 看着头顶的黑暗,双眼止不住的直打架,但他依旧没有忘记说上一句。 “晚安娘亲,明天见。” 只是刚说完,他就合上了双眼。 地底,柳娘子也没露面,而是依旧在听小草絮絮叨叨的说着柳白这段时间所经历的事情。 事无大小,事事巨细。 直到讲到了自家公子回家,小草才算讲完,然后便是抱着自己的小脚说道: “娘娘,小草觉得公子好像真的长大了嘞。” “而且感觉就那么一瞬间的事情。” 小草说着还抬起右手,大拇指掐着食指,留出一点缝隙,示意真就是很快的事情。 “你说说,他怎么就长大了。”柳娘子倚靠在床上,若无其事的翻看着手里的书,好似心不在焉的问道。 “就,他变得很能吃苦呀,然后也很少有小孩子的作态了,而且……而且最主要的还是,他好像不会一遇到困难,就喊娘娘了。” 小草越说声音越小。 因为它能感觉到,自己说到这的时候,娘娘的心情好像有些低落。 但只是那一刹那的事情,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这不是应该的么?” 柳娘子面无表情的说道:“他站起来都快到我胸口了,怎么可能还整天跟个小孩子一样。” “再说了,他本就是出去历练的,整天喊我,还历练什么?不如留在这黄粱镇跟那些小孩一样过家家好了。” 柳娘子说着嗤笑一声,不再言语。 “噢,好像也是。” 小草挠挠头,不敢再说话了。 因为它也从柳白身上学到了一点道理,那就是有些事看透,但不能说透,否则容易挨打。 就像现在……娘娘明明是在看书,但手里的书,却是倒着拿的。 可她依旧看的很认真,很仔细。 也不知道到底是她在看书,还是书在看她。 …… 翌日上午。 回家一晚,吃好睡好的柳白已经重新回到了云州城。 一边吃着司徒红买回来的干果,一边听着提早回来的小算道长,讲述这日落山的事情。 大抵就是城内的走阴人都知道日落山的位置了,然后冲过去,为了抢谁先进,先就大打出手了一阵。 虎姑奶奶仗着自己的实力,无所畏惧,力压群雄。 可没曾想,最后云州州牧范元益出手了,他凭借一手铸神龛的实力,镇压了所有人。 包括虎姑奶奶,都扛不住他一招。 但是范元益也没把事情做绝,而是愿意将这日落山拿出来分享,也就是分配进山名额。 现如今,各大势力的话事人,都在州牧府里头,商讨这名额分配。 柳白从自家娘亲口中得到了消息,知道这日落山背后,有着张苍的影子,最终的目的,也是为了对付背后的神教。 所以说…… 柳白摸着下巴思量着,自己提前将这日落山这事情捅破,应当也是对张苍的布局产生了影响。 这日落山,还没布局妥当,所以范元益此时说的瓜分名额,就是在拖延时间。 另一方面,日落山现世这事出突然,云州城内的各大势力,像水火教,纸伞会,丧葬庙这些。 也都还没来得及像神教内禀报,没来得及请动人手。 所以才会出现,一众神教所属,被范元益一人威压的局面。 “公子,依贫道估计,这谈判没个十天八天的,恐怕都出不了结果。” 小算道长说着摇摇头,“我们还有的等。”“正常,没动过手的谈判,是谈不出结果的。” 柳白也不急,他正好想着借这机会,先将从边城鹤那里抢来的《咫尺》跟《覆灶》先学会了。 反正按照柳娘子的说法,都不过是下等之术罢了。 自己稍稍费点功夫,也就学会了。 但要是这中等之术,那就难了些,像那《野火》之术,都可谓是机缘巧合才学会。 饶是如此,柳白也了足足一上午的时间,才将这两门术学会。 相比较于别的攻伐之术,这两门的实用效果倒是好了许多。 尤其是这《覆灶》,学会之后,也不用点火,总之在外头看来,柳白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少年了。 身上也没了命火的痕迹。 这让打探消息回来的小算道长差距到自家公子变成了普通人,也是有些错愕,“公子,你这就……学会了?” “嗯。” 小算道长转念一想,上次那门《蓄死魂》,公子都没学,只是看自己练了几遍都能学会。 现在他自己主动学……一上午学会,应该都算久了吧? “有什么消息吗?” 柳白询问道。 “有,谈了一上午,什么都没谈成,唯一达成的协定就是,各大势力暂且先不动手了,都围着守在日落山附近便是。” 小算道长说着,稍有些犹豫,但还是说道:“事情趋向于平稳,但是以贫道的经验来看,每当这个时候,就会是丧葬庙搞事的最佳时期。” “所以接下来,丧葬庙的人多半会动手的,公子要不要贫道算上一卦?” “没必要,我们看着就是了。”柳白说完,想了想,又道:“最好还是去日落山附近看着,接下来的热闹,应该都是在那里了。” 已是在门口守了许久的司徒红小声说道:“公子要不还是吃了午饭再走吧。” …… 州牧府,听雨楼。 黄大仙看着再度问策离去的范元益,只是这次,他却没再急着返回画卷里边了。 他站在原地等了好一会,然后忽有片枫叶吹到他面前。 他看到这枫叶,笑了。 他压低着嗓音,然后小声言语道:“苦难生死如云,不如癫丧葬至死!” 言罢,这小小的枫叶上边倏忽露出一张男子的画像,这男子,脸上带着铜钱面具。 驴得胜愣了愣,然后反应过来已经联系上了,便立马叫喊道: “大仙大仙,小爷我憋不住了,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释放自己!” 黄大仙摸着下巴上的白胡子,微笑着说道:“本大仙让范元益拦住了这些个修第二命的。” “他们今天都会在城内,能不能抓住这机会,就看你的了……但是别玩太疯,太疯的话,他们会猜到是我们丧葬庙做的。” 驴得胜笑的跟头驴一样,“嘿嘿”笑道:“难道没那么疯的话,他们就猜不到是我们丧葬庙做的了?” “也是。” 黄大仙反应过来,点头道:“那也别杀太多,不然别的神教恼羞成怒,围攻我们癫神教,那也是麻烦事。” “好嘞。” 驴得胜咧嘴笑着,“苦难生死如云,不如癫丧葬至死!” 再度念完神教口谕,他才从这枫叶上头消失。 “……” 岘山的山道里边,柳白跟小算道长整全力奔袭着,只是忽然间,他俩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纷纷抬头。 “刚过去的那个,好像是走阴人?” “八九不离十,修了第二命就是好啊,小算道长你也快把第二命修出来,这样以后咱就不用赶路了。” 柳白点着火,施展着那《咫尺》俗术。 一步十丈,全力奔袭起来,连小算道长都赶不上。 小算道长打了个哈哈,“会的,贫道尽力,很快,很快就行了。” 短暂的停歇过后,两人继续赶路,好在柳白始终点着火,又或者是这一路走的人实在太多,也没什么山精邪祟拦路。 两人也算是顺畅的到了日落山附近,只是刚到这,他俩也就瞧见有人给这山岭划分了位置。 其中最靠近日落山的那些个位置,自然得是被那几家大势力给瓜分了。 余着的“江湖散修”,则是落了个外围地带。 柳白两人此时自然也是没有势力可以依靠的“江湖散修”,因而便是就近寻了个山岭,可没曾想只是刚上去,便是见着前边那些山峦里头,很是嘈杂,命火冲霄。 像是在……乱战? “贫道寻个人去问问。” 小算道长说着一步跨出,就已经收了他那门覆火之术,展露了自己走阴人的气息。 这个时候,自然就是有点实力更好说话了,也能省去很多麻烦。 这山岭里头,尤其是在面对着日落山的那一侧,有着好些走阴人守在这。 有些甚至都自己扎了个围子,显然是准备在这常住了。 等着柳白跟上时,小算道长已经寻了个围子,朝里边的那两个走阴人询问着了。 柳白等了片刻,小算道长就回来了。 “问到了,那山是水火教的地盘,具体跟谁打起来了就不知道了。” 小算道长说着转头看向那山峦,右手捧着拂尘,抬起左手,大拇指在中指跟无名指的指节上点了几下,嘴上也念了几句,很快就得出了答案,转过头来跟柳白说道: “死了不少人,全是水火教的。” “且等贫道算算,看看到底是谁。” 柳白看着他那副模样,也是提点道:“量力而行。” 这个时候指不定就已经有神教掺和进来了,这要是贸然莽上去……小算道长怕是遭不住。 “好。” 说话间,两人也换了个安静些的位置,小算道长也没什么讲究,只是从须弥里边抽出来一根灯芯草,然后两头起了个口子,反手又从须弥里边取出来了一碗不知名的血液。 这小算道长果真就跟大算道长说的那样。 一身卜卦本事基本上都学会了,顶多就是没那么熟练,还差点,但是这个只要勤加练习,也都没什么问题的。 只是这么一会功夫,柳白见着他捻住这灯芯草的两头,一撕。 刹那间,这灯芯草就被他撕成了两截,正中间断开。 他也脸上露出讶色。 “神教。” “八九不离十了。” 柳白扭头看向那血气冲起的山岭,打斗还没写消歇。 “公子还需不需要知晓的清楚些,若是需要的话,贫道还有别的测算法门。” 小算道长轻声询问着。 “不用了。”柳白说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总觉得自己要是不拦着他一点。 他可能就是第二个信使农三凤。 为了知晓一点别人的秘密,连命都可以不要了。 “那我们现在……” “就在这寻个地方,打个围子,我们也在这守几天看看。”柳白有着柳娘子给的“帮助”,现在是百无禁忌,颇有种稳坐钓鱼台的感觉。 “好。” 小算道长答应下来,临着竟然还从须弥里边拿出了那个四只金蟾蜍托负着的小巧罗盘,四处寻找查看着。 “怎的你这小道士到了这,还想寻个风水宝地吗?” 趴在柳白肩头的小草见状,也是忍不住出声了。 小算道长一边盯着自己手上的罗盘,一边微笑着回答道:“出门在外,别委屈了自己,而且既然有讲究的能力,为何不讲究一下呢。” 说着,他便根据手上的罗盘,寻了个当阳凸出,旁边还有山泉水涌出的宝地。 但是这显然已经有人打了围子了,看模样,像是个赶山人。 他身上披着一件破烂的老羊皮,毛发披散,耷拉着身上还有一股赶山人独有的“山味”。 见着围子外边来了俩人,他沉声说了句,“有人了,道长换个地吧。” 小算道长一看就是个仗势欺人的主,听着这话,当即点了火。 这赶山的只是个养阴神的,纵使他们这行当,在养阴神的里边也算好手了。 但是也没这跨境杀阳神的本领。 而此刻见着小算道长身上的阳神命火,他愣了愣,然后转头便提起了自己的一个包裹。 “这地儿是道长的了,我换个地儿。” 说完他直接从围子翻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朝小算道长弯腰鞠躬,将礼数是做到了极致。 “公子,有地方了。” 小算道长进去后,又朝柳白打了个道揖,示意请他进去。 说是围子,其实也就是用木桩子在这林子里边钉了个围栏,圈出了个小地方。 如此一来,便是说明这个地方是个人住的了。 相当于在野外有了个“家”,这样的话就算是有邪祟,也不会贸然打扰,走阴施展,也能更加得心应手。 围子里边没有搭棚,两人也就在这随意寻了个地方坐下。 可还没等多久,便是见着对面那动手的山岭之上,响起了一声畅笑。 “今日杀水火教者,巫神教——柳霸天!” 旋即柳白便是看见那山岭之上,赫然飞起一道身形,其身材高大,浑身甲胄浴血,而后大笑着往北而去。 气势嚣张无比。 柳白也是想起了媒姑上次跟他询问的那些事情,先前这柳霸天就已经在城内跟水火教动过手了。 现在又逮着这机会来杀,莫非这柳霸天……真的是巫神教的? 柳白想着又是看了眼自己须弥里边的那个巫神信物。 ‘也不知道我当时有没有挑起点事?不知道那鬼神教能不能忍得住,毕竟我当时都已经打砸了他们的神庙。’ 柳白也不知那动手的“柳霸天”到底是谁,只知道事后没一会,便是有着好些走阴人都去了水火教的那座山。 去发死人财了。 甚至柳白还见着刚那个被他们抢了围子的赶山人,也去了,临着从他们旁边路过的时候,还问了小算道长一嘴。 “道长,去看看不?” “贫道心善,见不得死人。” 赶山人愣了愣,连忙拱手告辞,生怕惹了这性格古怪的小道士。 “水火教。” 柳白嘀咕了句,忽地想起,自己在水火教还有个熟人……断臂的老乡,仇千海。 先前这柳霸天已经在城里杀了一阵了,现在又将这山头上的水火教教众杀了个干净。 指不定这仇千海也没了。 “小算道长,帮我算个人的死活?” “好。”小算道长听且没听,先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临着柳白便将仇千海的事情一一给说了出来,小算道长听完便是笑道: “没什么背景,还只是水火教的普通帮众,问题不大。” 小算道长说着甚至都没借助别的手段,只是提手便开始掐算,没曾想,只是这么掐算几下,他就脸色一白,急忙松手后退几步,大口喘着粗气。 “怎么了?” 柳白连忙起身问道。 “公……公子你确定他没背景?” 小算道长回想着自己刚“看”到的那个巨大身影,依旧有些后怕。 “没啊……上次见他都还没,你的意思是,他有些机遇了?” 小算道长深呼吸一口,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八九不离十,他现在应当是被庇护了……人肯定是没事的。” “神教?” 小算道长又回想了下,而后摇头道:“不能确定,但对方实力很强,应当比范元益还强。” “那就不管了。” 柳白本意也只是想看看他的生死,现在看来不仅没死,还有些机遇,那自然就是好事。 只是稍一回想这仇千海一路走来的遭遇,柳白甚至生出一种感觉,他好像就是上辈子那网文的大男主。 出身小镇,挣扎点火,身体受伤,出山远走,城内遇险,机缘巧至,远走州城,加大势力,得贵人助…… 现在更是傍上了大腿,想来未来的成就,怕也不会低了。 临着时间就这么一点点过去,柳白闲着没事,便让小算道长烤了个山精当吃食,反正旁边就有山泉水,处理起来也方便。 他自个则是在琢磨着那些术,看有没有什么门道,能不能强化一点之类的。 约莫到了傍晚时分,忽有一道极强气息从东而至,坠落到了水火教先前所在的山头。 “虎姑奶奶来了!” 小算道长出声,柳白也是眯眼看去。 只闻那山头上传来一声怒吼,紧接着整座山都好似要被拔起一般,一道好似山崩般的巨响传来。 而后虎姑奶奶再度拔地而起,径直北去。 临着还能听见她的大喝。 “鬼神将至,范元益,希望你能承受得住鬼神怒火!” 随后又是几道命火流光从东而至,坠落到了日落山附近。 “公子,大戏怕是要来了。” 小算道长显然也是个爱看热闹的,此刻也是压低着嗓音说道。 (本章完) 第203章 众神教至,渐起杀伐!【求月票】 第203章 众神教至,渐起杀伐!【求月票】 柳白始终觉得,在这场即将上演的大戏里头。 范元益的戏份比较多……或许是因为他是云州州牧的关系,但是这神教的戏份,未免有些太少了? 神教的下属势力,都能横跨三大国了。 而范元益只是三大国里边,一个州的州牧,这两者之间的差距,属实是有点大。 他跟小算道长也聊了这事。 小算道长同样如此认为,并且他表示,他曾经从大算道长口中听到过。 大算道长说,这天下的未来,势必会是神教的。 所以……神教就这么被范元益一个人压着,任由他摆布? 纵使后边还有张苍那老东西的影子,但是这么多个神教都被吸引来了目光,真没一个对付得了张苍的? 柳白是不大相信的。 于是接下来一连几天,他都在这等待着。 一众修第二命的走阴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但日落山那边却始终没有什么动静。 柳白的生死棋盘上也是死气沉沉,没有一丝动弹。 他也回去了云州城好几次,没打听到日落山有什么消息,反倒是听说,有好些神教来了人。 也不知真假。 柳白到这日落山附近的第五天。 是夜,月明星稀。 小算道长在吃着阴珠,柳白在默默吃着烤肉,两人都在修行,两人都在涨着气血。 可就在这时,日落山上空像是响起了一道惊雷。 “噼啪——” 巨大的声响在这夜幕之中滚滚回荡,瞬时就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 柳白自是也抬头看去,只见这天上的惊雷过后,出现了一道人影,还是个熟人。 他身上穿着青蓝色的长短褂,脸上则是戴着铜钱面具。 只一出现在这夜空之中,他便怪笑一声。 “都想着日落山,真以为范元益那老东西会给你们?一个个都想着吃不钱的馅饼,谁给你吃?真以为吃屎呢!” 驴得胜的声音刚刚落下,日落山里头就有一道璀璨命火升起,而后在他身上轰然炸开。 “丧葬庙之流,鼓弄人心,该杀!” 但这术法过后,驴得胜的身形竟是纹丝不动。 “虚影……不是真身。” 小算道长出声,柳白同样也看出了这点。 驴得胜在半空中捂着嘴笑,“急了,你看他们州牧府的急了。” “也罢也罢,那就告诉你们实情吧。” “不然待会范老狗回来了,还真就没有我说话的机会了。”驴得胜大笑三声。 地面之上,有三道身形倏忽升起,停至半空,将驴得胜团团围住,同时更是有着一个布袋覆压而去,想将其收拢,不让其出声。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更加明显了……柳白也好奇这驴得胜到底想说些什么。 这个时候捅出来,势必是有点道理,绝不是单纯的为了乐子了。 多半是他背后的神教,给了点什么信息。 驴得胜怪叫着,身形虚影一分为六,紧接着又分三十六,身形散开,但是声音却汇聚一处,在这日落山上空炸响。 “这个日落山是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是范元益弄出来,想把我们这些修第二命的走阴人哄进去,然后一网打尽……不不不。” “他想控制我们,他在里边布置了很久,他想借机控制我们。” “从而彻底掌控整个云州!” 他在大声喊着,但是那些个州牧府的元神走阴人,则是已经在这日落山上空疯狂出手了。 想着如何将这驴得胜的身形打散,可怎么都无济于事。 于是又在这上空闹出巨大声响,想着借机掩盖过驴得胜的声音,但是驴得胜的身形太过分散。 所以造成的结果就是,不仅没有掩盖住驴得胜的声音。 反倒有种欲盖弥彰的意味在里边。 驴得胜这一手招式,多半也是有着限制,只是说了这么几句话,身形就已经在不断的消散了。 但他依旧在大笑着。 “不信?等虎姑奶奶回来,你们就知道是不是了。” 驴得胜来了,驴得胜走了。 自从上次被那柳霸天屠杀了水火教的教众之后,虎姑奶奶一直在追杀那柳霸天,至此都没怎么露过面。 日落山上空,只剩下那三个州牧府修第二命的走阴人,还在那用命火打着响,像是不想让众人听见。 这谁没听见? “你们州牧府的,不妨交代交代?” 山峦之中,响起一道小儿的声音。 柳白也听出来了,这声音,是那孩儿帮的曲小儿。 日落山之上,一个男子斥声道:“丧葬庙说的话你也信?还要我们州牧府给交代?!” 曲小儿阴恻恻地笑着,诡异的笑声在这山谷之间回荡。 “区区州府小民,怕是不知道我们孩儿帮背后也是鬼神教吧?” “鬼神之下,要不得交代?” 孩儿帮跟水火教一样,都是横跨三大国的大势力。 而现在,这曲小儿竟然说,孩儿帮背后也是鬼神教。 柳白记着,这天上诸神之中,鬼神是实力最强的那位,甚至比那道祖佛陀,还要强。 其中强的一个体现就是,其信众也是最多。 比方说这孩儿帮跟水火教,都是其鬼神教延伸出来的信众势力。 他俩正吵闹不休,纠缠不下。 正北方向一道身形笔直南下,同时伴随着一声炸响,“范元益狗胆,真以为自己能掌控这诸神教派!” 言罢,虎姑奶奶临着极远,便已是劈过来了一道剑光。 其剑光浩荡,隔着许远都似乎是要将这日落山一分为二了。 “这虎姑奶奶倒是个有本事的,山精出身点了火也就罢了,现在看来竟然还辅修了兵家的手段。” 小算道长刚点评完,这日落山的正山顶,赫然有着一道青光升起。 隐隐之中,整个云州光景都好像在这日落山顶浮现。 虎姑奶奶斩出的那浩荡剑光,则是尽皆被这青光挡住,未能伤及这日落山分毫。 与此同时,日落山以西,一道身影大踏步而来。 “虎姑,莫非真以为本州不敢斩你不成?!” 范元益大音煌煌,紧接着每一步跨出,其身后神龛,也是一步步出现。 等着他来到这日落山附近之时,其身后神龛已是彻底出现。 但这次,虎姑奶奶没再忍了。 “驴得胜说的你们都听见了吧,都是真的,这狗娘样的范元益还想控制姑奶奶我?找死!” 说完,她再度双手握持着巨剑,斩了上去。 “呵!” 范元益冷笑一声,身形带着这巨大神龛,覆压而去。 地面,柳白看着这一幕也是不断搓手,耳边小草也是不停地说着。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公子,你说他们会一块出手吗?”小算道长推测着问道。 柳白瞥了他一眼,“行了,别算了,你们这一脉,真就不怕死?” 小算道长听着这话,手上的动作一停,原本已经掐算到一半的他都散了。 “我们天机观这一脉……就没有长命的。” “其实贫道上边,曾经都有过七个师兄师姐,现在也只剩下贫道一个了。” 小算道长说着牵强的笑了笑,“不说这个,公子不必担心这些。” “嗯。” 柳白没有多问,个子不高的他,命火烧开了眼前的树丛,“会的,现在州牧府在上边压着,他们都过的不舒坦。” 柳白话音刚落,山谷之中又是响起了声音。 “来来来,早看你这个州牧不顺眼了。” 曲小儿上了。 他蹦蹦跳跳的踩在这夜空之中,像是拾阶而上,光着的脑门也在这月色下反光,身后元神在他体内进进出出,穿梭不定,像是在施展着什么法门。 随之这夜空之中又是一道纸伞飞出,围绕着这日落山转动。 今晚月儿明显,像白玉盘挂在天幕。 因而照射的这油纸伞都泛着一层茵茵白光,但这只是初始,随即眨眼间,这油纸伞上就多了一道血色。 像是从血池子里边捞出来的一般。 不仅如此,随着月色洒下,这油纸伞上的血色也是愈发浓郁,像是娇艳欲滴的朵。 “范大人近年来,对我们纸伞会意见好像也很大。” 旋即,这猩红的纸伞下边,倏忽多了个人影,其身后黑发披散飘摇,高大的身材穿着血衣。 腰间则是挎着一把长刀,通体漆黑,连带着刀鞘都是墨一般黑,黑洞洞的择人而噬,一看就像是杀人利器。 这人柳白也识得,倒也不是说识得,只是听人说起过。 纸伞会在云州的堂主,江湖人称王提刀。 真名则不知晓了,总之是杀人的一把好手,据说早年刚修第二命时,曾在别州靠暗杀手段,重创过一个铸神龛的走阴人。 也正是因为此,才被调任这云州当了堂主。 而现在,他一个杀手,竟然明目张胆的出现,同样也对这范元益表露了杀意。 “看来真的是嘞,他们都想杀这个范元益。” 在柳白耳边的小草也是嘀咕着说道。 “但其实真要没了这范元益,对他们这些走阴人来说,是好了不少的,但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日子恐怕就更难了,至少有他在,那些个走阴人还不敢这么猖狂。” 小算道长也是看出了这一点。 而那王提刀举着油纸伞露面之后,也是倏忽熄了手中伞,旋即整个人也就凭空消失了。 杀人的杀手,没理由正大光明的杀。 要杀也得蛰伏暗中,然后一击出手,悍然夺命! 另一边的山头之上,一个扛着大刀的人影,嘴上骂了句,“操你娘的范元益。” 然后就冲了上去,很有水火教当中,火教弟子的风范。 至此,三名修第二命的走阴人尽皆出手,硬抗了范元益这铸神龛走阴人的这一招。 轰鸣声阵阵,掀翻林木无数的同时,范元益也被打的接连后退几步。 但随之虎姑奶奶,曲小儿以及那火坛主,则是尽皆倒飞出去,砸入山岭。 王提刀则没露面,还在寻找着机会。 “哈哈,范大人,看来你这神龛,也不过如此吗!”火坛主嘴上吐着血,癫狂的笑着。 “虎姑奶奶,干,干死他!” 夜色天幕之上,范元益的脸色同样有些难看,倒并不是说火坛主的这些话。 而是因为,他的确有些低估了虎姑奶奶的实力。 先前那次她估计还是有所隐藏了,如若不然,是断然没有现在这实力的。 隐隐之中,范元益估计这虎姑奶奶都能跟一些稍弱点的神龛相提并论了。 ‘他娘的不愧是号称修出了第三命的狗贼!’ “寇立三,还有媒姑,你俩以为真能置身事外,这事要是解决不了,以范元益这性子,能放过你们?” 曲小儿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显然也是在蛊惑人心了。 “媒姑,是这个理。” 寇立三显然也是早就想动手了,但是周八腊已死,媒姑又没个动手的迹象,他自己一个人就拿捏不住了。 媒妁会所在的山头之上,媒姑确实是脸色阴沉。 事情发展到这程度,属实也是有些超出了她的意料,她也把握不住,不清楚这事情到底会闹到什么程度。 虽说这事情……本就是因她而起吧。 她起先也只是想着,按着柳白的提醒,提前准备进去这日落山里边捞一笔,可现在却说这日落山都是假的。 反而是这范元益整出来,准备将他们这些个修第二命的走阴人一网打尽的东西。 这能忍? 媒姑下意识回头望了望,她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柳白的身影,虽说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但只要看得到柳白,她的心也能稍稍安稳些。 但可惜,一眼望去,这山林上的林木就跟料峭鬼一般,孤零零的,虽能看见人影,但隔着远,谁知道谁是谁? “杀吧。” 寇立三言语,“你不杀他们,他们迟早杀你,就跟这日落山一样。” 这话一出,媒姑终于霍然起身,虽无言语,但是身上的杀意依然说明了一切! 天幕之上,范元益见着这一幕,冷笑道:“来来来,既然控制不住,杀了一样了账!” 说完这日落山上,先前出手过的州牧府那三个修第二命的走阴人再度升起。 他们三个,拦住了媒姑以及寇立三! 可也就在这时,最右边的那个走阴人身后,倏忽现出一把长刀,一把纯黑色的长刀! 只一刀,就刺过了这人胸口。 刀上流着黑血,上下而出,卷住了这修第二命的走阴人,只一下,便是将他的肉体跟元神杀了粉碎。 下一瞬,更是连他的身体都被这黑刀后边的王提刀收走,他身形往后一仰,消失不见。 夜幕之中只余下他的畅笑。 “这总动手却不见血是怎么回事?来来来,我先杀个元神开开荤。” 下一瞬,范元益的身形就已经出现在了其上空,一巴掌朝着虚无的空中横扫而去。 明明什么都没有的夜空之中,倏忽便是现出了那王提刀的身形。 其口喷鲜血,手中黑刀护在身前,但却从中间应声断开,甚至连肉体都被这一巴掌打的遍布裂痕。若不是有元神在竭力维持着,这一巴掌下去,恐怕都要将其肉体打的粉碎了。 “虎姑救我!” 王提刀大喝一声,身形急忙朝着东边遁逃而去。 百无禁忌的范元益顿时跟上,可随即还没等着虎姑奶奶出手阻拦,南边的山岭里边,终是升起了第二道神龛。 范元益一个神龛打了这么久,终究是出现了第二道神龛。 看戏看的热血沸腾的柳白见着这情形,又搓了搓手。 小算道长见状终于是忍不住问话了,“公子,你是准备出手?” “那不然?这样的好机会,这样的大场面,可不能错过了。” 柳白兴奋的说着,小草也是应和道:“一会可是会有好东西的,怎么能不出手?” “嗯?” 柳白错愕的扭头看向了它,小草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急忙捂住了嘴巴。 “没有好东西。” “呵呵。” 柳白猜测可能是柳娘子又跟它说了什么,但是没有跟自己说。 小算道长则是在想着自家公子究竟会怎么出手,毕竟以如今这情形来看。 他就算是倾力出手,恐怕也就只有养阳神的实力吧。 虽说阴神杀阳神已经很强了,可是……这在场的,连修第二命的元神走阴人,都差点被解决了两个。 现在更是有着铸神龛的走阴人出手了,这让公子怎么出手? 思量间,南面的那尊神龛终于屹立在了山岭之上,旋即一道威严的声音响彻山峦。 “范大人,莫非铸了神龛,真就可以天下无敌了不成?” 柳白顺着声音,扭头看去。 只见这神龛不同于范元益的通体深青之中,泛着金色,这座神龛,通体都是褐色。 就跟寻常人家里那上了漆的祠堂神龛,一般无二,神龛上边也没什么神光,但却多了一分真实。 不像是走阴人铸就出来的神龛,而就像是一座真正的……神龛。 其间甚至还有点点蝇头香散发着香火烟气,左右两侧的廊柱上边,也各自钉了一块木板,上边用金粉写着神龛对联。 上联:圣殿巍峨接苍穹,仙灵庇佑万民安 下联:香火鼎盛通神霄,祈愿声声绕九天 横批:神恩浩荡 跟范元益的那副对联相比,这副对联明显是长了许多,但是神龛上边的廊柱却没长多少,因而只能是这字迹小了些。 一时间,柳白也有些好奇,这神龛到底是怎么铸就的? 难不成是走阴一突破,这神龛就自行出现了? 还是说,真的得是自己一点点,跟建房子一般,将自己的神龛铸就出来? “天下无敌肯定不是,但是杀你是绰绰有余!” 范元益甚至都没问这突然出现的走阴人,到底是哪方势力的,总之是出现了,那就杀! 旋即这范元益便是化作一道深青色流光,跟这贸然出现的神龛,撞到了一块。 紧接着二者又去了更南方,两座神龛碰撞,就算是溢散一些气机,恐怕都会杀死不少走阴人了。 反正都是殃及池鱼,与其杀这走阴人,倒不如杀些这岘山当中的邪祟为好。 随着范元益被带走,这日落山附近也就终于安静了下来。 不……余着还有州牧府的那两名修第二命的走阴人,没了范元益这个高个子在上边扛着,虎姑奶奶等人的目光自然都是落在了他俩身上。 他俩没有一丝一毫的停留,反应过来之后,他俩当即便是朝着东边遁逃而去。 沿着那王提刀离开的方向。 虎姑奶奶等人自是想追,可随即……一道道阴森鬼气,便是从这日落山的西边以及北边蔓延了过来。 只一下,原本位于这日落山西边山头的媒妁会,就传来了一道道女子的惨叫声。 媒姑当即反应过来,身形一闪而逝,紧接着那山头之上便是有着一道道红线缠丝,笼罩山头。 “孽畜,找死!” 媒姑护住帮众的同时,十条牵丝红线便是朝着虚空刺了过去。 而后一道穿着雪白长袍的身形凭空出现,他面容俊美,背后六条雪白胡尾晃动间,便是打散了媒姑的牵丝红线。 他微笑着说道:“女走阴的滋味,可真不错啊。” 山精! 还是一只狐狸精,一只堪比元神走阴人的秽! 柳白当即想起了他上次远游这岘山的时候,就在这岘山深处撞见的那头邪祟。 还是在老水坑里的水鬼,它当时便说了,它所在的地方以北,在那青鸟山上有一头狐狸精。 以南的废墟里边,则是有个人头鬼。 都是跟它实力不相上下的存在,所以,这就是青鸟山上的那个狐狸精? 柳白眯眼看着这偷袭的狐狸精。 “岘山终究是我们的地盘吧,什么时候,也轮得到你们这群走阴人在这夜间撒野了?” 狐狸精说着,背后的狐尾招摇,旋即这西边……便是阴气肆虐,众多邪祟的身形,影影绰绰。 连带着天幕之上都形成了一片阴云! “一个个打秋风的都来了,你们还不过来!”媒姑沉声喊道。 “哦?” “真是乱世一起什么都不安分啊。”虎姑奶奶说着,又是扛着巨剑几步来到了媒姑所在的山头。 随即寇立三几个,也是尽皆来到了这西边的山头之上。 各自站立的同时,身后也是浮现出了自己的元神。 这没有邪祟当前,大家内斗也就罢了,但这邪祟都打上门来了……总得先把邪祟解决了再说。 这情形,也让柳白不禁想起了当初还在黄粱镇的时候。 邪祟围住了镇子,但现在邪祟围住的,却是这众多走阴人。 这些个修第二命的走阴人都冲上去了,其余走阴人,也没逃,并不会说,有高个子顶着,自己就跑。 而是一个个的,也不用谁提醒,尽皆朝西而去。 直面邪祟! 看着有些别扭,但仔细一想,又好像的确是这样,就像一个家一样。 平日里家里边吵吵也就罢了,但要是有外人打上门来了……那家里头再大的矛盾,都得放下。 只是让柳白没想到的是,虎姑奶奶作为邪祟出身的走阴人,竟然也会在这个时候顶上去。 “公子,那咱们……” 小算道长在询问着柳白的想法,但又没敢细问。 “咱也算是这云州的走阴人,当然得出一份力。”柳白说着已是将小草重新放到了自己后背上边。 “好嘞。” 小算道长微笑着,而后这看戏的两人也就离开了这围子,转而去了西边。 现在是去杀邪祟了,加之西行的人又多,所以走起来自然也是百无禁忌。 柳白点着火,施展着《咫尺》俗术,不过盏茶时间,就已经到了这西边的山岭上头。 这里早已乱做了一团,就像是先前柳白在黄粱镇阻挡邪祟一般。 所有的走阴人都成排站立,像是组成了一堵人墙。 一个个都不断施展着各自的术,若是实在不会的,也能用嘴吐出几枚火箭,纵使杀不死邪祟,吓唬吓唬他们,也都算是好的。 命火炽热的气息,都已经驱散了这初冬的冷意。 柳白两人到了这之后,也就寻了个空档站了进去。 旁边一个聚五气的长脸男子见状,自是往旁边让了让,嘴上还在笑道:“你这小娃,这般年纪就来这岘山走阴了,也不怕死啊。” “不怕不怕。” 柳白笑着点了火。 这长脸男子见着柳白身上阴神的气息,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柳白抬手间,便是拉开了火弓,一道命火之箭射去,打杀了一头扑向这人的诡物。 “邪祟当前,还是先杀邪祟吧。” “正是正是。” 长脸男子意识到自己的失神,急忙反应过来……这世道,真是什么天骄都出来了。 一个这年纪的小娃,竟然都已经养阴神了。 我这半辈子,真就活到狗身上去了不成? 柳白自是不知道这人的想法,他看着山下这密密麻麻的邪祟,这正是磨炼命火之术的好机会。 平日里想找着这么多的对手,都还找不着,今日寻了这好地方……柳白双手抬起,十条牵丝红线便是从他双手之中朝着山下飘去。 所过之处,但凡触碰到了的邪祟,尽皆毙命。 毕竟柳白已是养了阴神,而此时冲上来的这些邪祟,顶多也就是像刚刚那样的,是个诡物。 连鬼影都还没见着一个。 柳白扫了一大片的邪祟,左右的走阴人都压力顿减,那个长脸男子甚至都还得着空隙,笑道:“原来是媒妁会的定缘媒,失敬失敬。” 说着还朝柳白行了一礼。 柳白笑笑不说话,只是没一会儿,手上的术就已经从《牵丝红线》,变为了《腊八之术》。 没有动用奇宝,只是动用了术。 一个命火之碗出现在面前,柳白屈指弹去,一颗颗命火所化的腊八粥打落在这山林之中。 每一个炸开的同时,都让好些山精邪祟化作了阴珠。 “前……前辈是腊八教的?”那长脸男子见着柳白施展这术,一脸错愕。 什么时候,这两家的核心之术,都能通用了吗? 还能被同一个人学会。 “是吧。” 柳白说着,便将手上的“腊八粥”尽皆丢了出去,炸死众多邪祟的同时,他也拍了拍双手,招呼着身后的小算道长说道: “邪祟太少,不尽兴,我们下山杀去。” “好。” 小算道长到这之后,都是看着柳白施展,他都还没出过手,自是没什么问题。 更别说这些个【秽】都被虎姑奶奶他们拦下了,余下的这些,顶多也就是有几个鬼铸身的邪祟。 这些对于柳白两人来说,没什么太大危险,只要不是被围攻了便是。 旋即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两人便是直接冲下了山,冲进了这邪祟丛中。 乱杀一片。 小算道长则是还趁机捡上些许阴珠,让那山头上的走阴人眼红。 却又无可奈何。 这个时候,自是胆大者吃饱了,不怕死的就能冲进去捡。 柳白一路且杀且走,临着也见到了好些惨相,毕竟不是每个山头上都有这么多的走阴人。 稍有些人少的地方,就被这些邪祟凿穿了阵地,然后冲进去大杀特杀。 让那整个山岗子都变成了一副人间炼狱。 “公子,那有个鬼铸身的邪祟,贫道先去了。” 小算道长见着也是身形飘走,很快便是消失在了前边的夜幕之中。 柳白则是盯上了前边树下的一头鬼影,他反手从身后取出了一个射覆盘,问道: “你猜猜我这下边藏的是什么?” “……” 这一晚上,柳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杀了多少邪祟,总之这术是磨了个通透。 甚至杀到后边,都能左手施展《牵丝红线》,右手施展《腊八之术》了。 若是还不行。 那不好意思,我还有个中等之术……身如野火。 然后一把黑火烧他个干干净净。 于是这一晚下来,邪祟死了无数,但同样走阴人也死了很多,尤其是那些“江湖散修”。 没有统一的调度,各自为战。 往往一个山头被攻破,就导致附近好几个山头都面临着邪祟围杀。 时至凌晨。 连柳白都杀的有些麻木了的时候,终于见到这夜幕云层之上,现出一道神龛。 今夜……连铸神龛的走阴人,好像都不值钱了。 “今日当时我人族主场,尔等山精邪祟,还是退去便是。” 声音并不高昂,也不威严,反倒就像是个寻常老翁在絮絮叨叨的说话。 可随即,却是有着一尊香炉从那云端之上的神龛落下。 顿时,远边的山岭之中,那吃了媒妁会走阴人的狐狸精忽然背后狐尾倒竖,身上那被烧的斑驳的毛发倒竖。 它化作狐身,匆忙朝着北边遁逃而去。 可依旧被这香炉砸中,惨叫一声跌落进了山谷,再没声响。 其余还有几头【秽】见状,则是作鸟兽散,纷纷消失在了西边的丛林深处,余着的那些鬼影诡物之类的小邪祟,见着上头都已经跑了,自是也跟着逃离。 邪祟来得快,退的也快,运道好有实力的自是饱餐一顿。 余着的,要么侥幸回去了,要么就是化作阴珠跌落在了这山岭里边,然后被这些走阴人争抢。 柳白则是没做这事,他仰着头,看向那没有露面的神龛。 “既然邀了我们这些个神教中人过来,不会只有这么点开胃菜吧?” 而后又是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 “蜃龙泽内,已摆好宴席,静待诸位光临。” 也就在这时,天边的云层终于破晓,一道清晨的霞光洒落,照耀在了这无尽岘山之上。 随之,在这日落山以北的山头之上,隐隐之中,一道血色的神山缓缓浮现。 许是因为其血色太过耀眼,一时间,竟是吸引了这无数走阴人的目光。 甚至连云层之上的那两个铸神龛的走阴人,都垂下了目光。 柳白背后,小草疯狂的捶着他的肩膀,叫喊道: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公子你可一定要抢到来!” (本章完) 第204章 柳白:“境界于我无意义!”【求月票】 第204章 柳白:“境界于我无意义!”【求月票】 “这是什么?日落……哦不,日出之山?” 柳白从未见过这东西。 而且之所以说这是日出之山,也完全是因为,这山是在日出的朝阳照射之下,这才出现的。 所以他这么猜,也算是合情合理了。 “哎呀,公子你管这么多做什么,赶紧抢到手就是了!” 小草急忙催促着,见柳白不动,又是说道:“这可是娘娘说的,她让你去抢,她说这对你有大用嘞。” “娘?” 柳白稍加错愕也反应过来,云州的事尽在娘的掌握之中,所以她知道这些,倒也正常。 “所以这山,到底是什么?” 柳白仰头看着这凭空出现,似虚幻,又好似真实的血山。 不止是他,这山岭四周那些活下来的走阴人们,也都纷纷仰头看着这异象。 但也有些脑袋机灵的,趁着大家都在看热闹的时候,自个在那疯狂的捡着阴珠子。 大战已经消歇,这时候捡到就是赚到。 也就在这时,一个人影急匆匆的从南边跑了过来,脚步在山峦之间点动着,步伐极快,说是跑,其实就是在飞了。 第二命的走阴人,丧葬庙香主——驴得胜! 先前揭开这日落山面纱的,也正是他。 此刻他来到近处,看着这悬空的血山,惊讶的大声喊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血灵之山?!” “能让走阴人多出第二条性命的血灵之山!” “州牧府你们这些人是不是早就知道这里有血灵之山了!所以特意将我们引到这来……邪祟也是你们引来的?” “目的就是为了杀死这么多的走阴人,牵引出在这的血灵之山?” 驴得胜一惊一乍地看向日落山上的那些州牧府人手。 “驴得胜你这张嘴,不会说话可以闭上!” 范元益的声音从南面滚滚传来,紧接着一道金色字眼破空而来,欲要将这丧葬庙的香主直接镇杀。 这字眼赫然是一个“通”字。 柳白记得这是范元益神龛的上联,“香烟缭绕通天地”,所以这神龛对联,其实是一种攻伐之术? 可就在这时,天幕之上的那座神龛倏忽垂落下来一个“福”字。 字眼所化好似屏障。 驴得胜本来以为自己都要休命了,可是见着这字将自己护住,也是当即松了口气。 云端之上传来那老者的声音。 “大家都是讲究人,和气生财,打打杀杀还是免了。” 范元益字眼飞回,他也来到近处,而在他的更后头,与他交手的那名神龛也回来了。 两人脸色都不大好看,显然是打了一架,分了胜负,但却没有分出生死。 留在原地的驴得胜则是在这山头之上跪地,大声喊道:“谢过大人救命之恩,不知大人是哪个神教的?癫信众驴得胜特来投奔!” “呵呵,投奔就免了。” 那老者笑了笑,“诸位,这血灵之山虽是好东西,但还是正事要紧。” 言罢,这云端上传来数道回应声,紧接着这一个个都尽皆去了北方。 先前那道声音就已经回答过了,说是在北方蜃龙泽,有所款待。 他们这些神教的,自是早就洞悉了日落山背后的真相。 但知道后依旧愿意前来,也就是因为这事情后边的张苍了。 而此刻,张苍竟然真的派人在那蜃龙泽上接待……难道是为了商讨什么事宜? 柳白猜测着,头顶上那些个铸神龛的走阴人都走了。 但也有没走的,比方说范元益以及和他交手过的那个神龛走阴人。 不仅如此,旋即这东边的山岭上边,又是有着一座神龛升起。 神龛整体呈现青褐色。 而且不同于范元益跟那褐色神龛的走阴人,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只一眼就知道他是什么势力了。 上联:灵蛊庇世除灾祸 下联:神祇佑民赐安康 横批:蛊神庇佑 观其神龛对联,都已经把“蛊神”二字写在明面上了。 他出现后,便是笑呵呵的说道:“吴老哥啊,堂堂鬼神教,竟然被这一州州牧压着打,可算是丢尽了脸面啊。” “呵,你去试试便知道了。”吴破子脸色难堪。 “那还是算了,车轮战我可丢不起这个脸,要不……咱俩一块上?” 刘鬼阴恻恻地笑着,“正好,我这新得了个六转蛊虫,也未尝不利!” 柳白看着四周……应当就只有这三座神龛留在这了吧? 别的好像都去北边的蜃龙泽了。 既然如此……他又看了看眼前的血灵之山,心头问道:“小草,这血灵之山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吧,他们都说了,那小草也说吧,但公子你不能跟娘娘说,是我小草告诉你的哦。” “传说这血灵之山,是真神血液所化,里边蕴含着真神……” 不等小草把话说完,柳白就已经插嘴打断了。 “行了,传说什么的就别说了,你还是直接说重点吧。” “哼,公子你又急。” “这血灵之山其实就是这岘山千万年来累积的走阴人血液所化嘞,山上边的血池里边生有血灵莲,那也是这世间罕有的极阴之物,你要是吃了,你的鬼体就能增强。” “对你很有用的。” 小草说完之后,柳白的眼神也就明亮起来了……极阴之物,他第一次吃还是张苍给的。 说什么宅妖的蛋壳,虽然自己被他骗了吧。 但是也好在,自己吃了那极阴之物之后,鬼体解封了。 然后就是血食城误打误撞的万尸坑了,在那,自己的鬼体再度突破,成就了如今这5级鬼体的光景。 原先柳白还想着,要自己攒点加鬼体的。 可是后来柳娘子说走阴人的身份更重要,于是柳白就没攒了,每天0.1个的点数,都加在了气血上边。 至于鬼体想突破,那就只能自己去寻找极阴之物了。 但是在这云州城许久,也没听到哪有什么极阴之物的消息。 而现在……终于出现了。 还可谓是娘亲送到自己面前的! 外加还有娘亲给的帮助,那这机会,怎能错过? 所以……贪念一起天地宽! 柳白霍然起身,看向了那座漂浮在半空,但却并不高大的血灵之山。 “公子,这血灵之山不止对你重要,对别的走阴人也很有用哦。” “所以你可得小心点。” 小草压抑着兴奋,隐隐之中,它感觉自己能猜到娘娘给公子的帮助是什么了。 而此时,那三个铸神龛的走阴人还没出手。 但是那些个修第二命的走阴人却是坐不住了,相比较于虚无缥缈且还是虚假的日落之山。 眼前的血灵之山才是真实的! 而且就在眼前,只要自己运道稍微好些,说不定就能提前抢到一些。 也不用谁喊,只是见着那不要命的驴得胜从这山头之上升起,其余的寇立三他们也都冲了上去。 当然,速度最快的,还是当属虎姑奶奶了。 几乎是刹那间,便已到了这血灵之山的近处。 眼见着她就要得手,驴得胜一个翻身,像是脸上的铜钱飞出一个,径直打向了虎姑奶奶。 背后其余几人也是各自出手。 柳白见状,也是抬头看了眼那好似看戏的三名神龛。 “公子,你要去吗?”背后的小算道长轻声问道。 柳白松了松身上的筋骨,又抖了抖衣袖,“去,这怎能不去?” “且好好看看,你家公子到底是什么实力!” 柳白说完,双腿微微屈膝,旋即整个人拔地而起,径直冲向了那半空中的血灵之山。 修了第二命的走阴人会飞,柳白的鬼体也会飞,但如今,他只是个寻常养阴神的走阴人。 但是无妨,他既然准备了出手,自有那万全之策。 在那众目睽睽之下,这众多走阴人见着一个养阴神的小孩竟然也敢打这血灵之山的主意,纷纷眼神惊讶。 绝大部分是在看热闹,但有些眼中也带着一丝不屑以及鄙夷。 远山之中,那蛊神教的刘鬼更是出声笑道:“小子,天资高可不当事。” “阴神就应当干阴神的活,没个第二命,还是别来凑热闹了。” 一旁不远处的那个鬼神教的吴破子则是冷笑着,看向柳白的眼神也像是看着一具尸体。 唯有范元益……稍稍低下了头颅。 一时间,他甚至觉得,这在自己看来可能是囊中之物的血灵之山……都保不准了。 这灾星出了手,真的还有自己的份吗? 且不说他喊他家里的老祖出手,单就是喊个大算道长出来,这在场的所有人,怕都不够杀的。 铸神龛的走阴人一开口,顿时也是吸引了虎姑奶奶他们的目光。 离着近些的驴得胜见到柳白,更是眼前一亮,挥舞着大手喊道: “好兄弟,这可不是你能凑热闹的地方,速速退去。” “你这连飞都还没学会,想上来这血灵山都上不来啊。” 驴得胜说着又自顾摇头,“算了算了好兄弟,也就还好我在,我先把你送下去吧。” 驴得胜很是贴心,一副很是为柳白考虑的语气。 柳白一跃极高,眼见着就要落下了,他却倏忽点火,旋即右脚提起,脚下当即出现了一朵命火生成的火莲。 他一脚踩在这火莲之上,火莲当即盛开。 开夺目。 柳白这一脚结结实实的踩了上去,原本似要下落的身形陡然止住,然后再度拔高,即至快要落下之际,又是一朵命火之莲盛开。 柳白步步生莲,步步登高。 一时间,原本想来搭把手的驴得胜也愣在了原地,倒不是柳白这手段有多厉害。 命火堆积压缩绽放,只要聚了五气,命火烧的多了些的,都能做到这一点。 但没人会这么搞啊,这都是糟蹋命火的行为! 就像此刻,柳白这一脚踩下去看着轻巧,但是实则消耗了多少命火? 怕是一脚踩下去的那些命火,都是一个聚五气走阴人的全部家当了。 这再年轻,底蕴再足,也不是这么糟蹋的吧? “呵,愚蠢!” 吴破子嗤笑道。 在他看来,一个年纪轻轻就养出了阴神的走阴人,固然也算是一天骄了。 但也正因为是天骄,所以才这么的自大。 为了些许脸面,步步生莲,看起来的确是震撼,但是实用效果却是极差。 这不是愚蠢是什么? 眼见着柳白步步登高,媒姑眼神当中压抑着欣喜,寇立三眼神当中则是带着畏惧。 而他俩的这副表情,自也是落在了范元益眼中。 “好兄弟,你……你这,唉!” 驴得胜一甩袖子,长叹道:“你这上来了又如何?你看媒姑,还有虎姑奶奶他们,都是修第二命的了,你一个养阴神的来这,真不够看啊。” “哦?” 柳白听着这话,终于给了回应。 他先是抬头看了眼这一脸担忧的驴得胜,然后又环伺当场,曲小儿,寇立三,虎姑奶奶,火坛主,这一众老熟人都在这。 他们的目光也是尽皆落在了自己身上,一众修第二命的,都在看着自己这个养阴神的走阴人。 “无妨。” 柳白说着脚下又是一朵莲盛开绽放,然后再度登高,直至与这驴得胜相持平。 “我这实力好像确实是有点低了。” 柳白说着抖了抖自己的衣袖,然后抬起右手放在脑后,就像是挠了挠头一般。 但实则……他拔下了一根头发。 随着这根头发被拔下。 刹那间,身上原本还只是阴神气息的他,气势陡然拔高,随之一道莹白色的身影便在他身后浮现。 阴神凝阳神,只在一念间。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柳白气息的突然变化,也是惊地在场的这些个修第二命的眼神错愕。 什么时候,这养阳神出来,都这么简单了吗? 真就一个念头的事情? 不止是他们,甚至是远山头上那三个铸神龛的走阴人,也是有些瞠目。 连那看向柳白的眼神,都认真了不少。 刘鬼更是跟范元益说道:“范大人,你们这云州竟然还藏着这样的天骄,很深啊啧啧,不会是你们州牧府藏着的吧。” “呵,呵呵。” 范元益回想着自己的遭遇,只顾冷笑,并无言语。 驴得胜经过短暂的惊讶之后,也是反应过来了,“嘿嘿,不愧是我的好兄弟,但是我们都修第二命了,你这虽然从养阴神到了养阳神,但归根结底还是有点不够看啊。” “更别说还有范大人这样铸神龛的强者在,不够看,是真的不够看。” “呵呵,是吗?” 柳白说着又抬头看了看,在场这些个修第二命走阴人,除却这驴得胜跟自己等高以外。 其余的走阴人,都还在往上十丈高的地方。 “我只是好奇,你们怎么都不动手了?” 柳白并不会以为,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只是往这一站,就能让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甚至都为此放下了眼前的这血灵之山。 言罢,他身形又是一跃而起,轻松的约过了这十丈高的距离。 旁边的寇立三跟媒姑连忙让开,不敢离他太近。 等到了这高度,柳白才看见,原来这血灵之山外边,竟然还有一道血光庇护。 也难怪他们到了这就不往前了,也难怪那些个铸神龛的走阴人,丝毫不急,而是就在这看着他们动手。 原来是这血灵之山,还进不去。那就无妨了。 柳白又看向了那身形升起,到了自己身前不远处的驴得胜。 后者还一脸关心的说道:“好兄弟,你这实力不够,还是别在这凑热闹了,来,当大哥的先把你送下去吧。” “呵呵。” 柳白笑了。 于是驴得胜就停下了脚步。 “你莫非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想杀我?”柳白说着自顾摇了摇头,“我对丧葬庙,还是比较了解的。” “怎会,好兄弟你这是说什么话,我驴得胜怎会杀害自己的好兄弟!” 驴得胜一脸正色的说道。 柳白也没在争辩,他笑吟吟地看着眼前的驴得胜,“你不是说我实力不太够吗?” “来来来,那就让你试试,我这是什么实力了。” 柳白也没玩笑,他是真想试试,自己养阴神的时候,就能杀阳神走阴人了。 那么现在自己养阳神了……虽说这阳神也不是自己的吧。 但好在是有了阳神的境界,所以说,自己能否杀得了这修第二命的走阴人了呢? 不知,但是试试便知道了。 言罢,原本还在笑着的柳白发出“砰”地一声轻响,旋即整个人便是原地消失。 随之多出的,是一团黑火。 一团燃烧着的黑火。 黑火炙烤着虚空,好似连这虚空都泛起了涟漪,四周那些修第二命的走阴人见状,二话不说便是急忙遁走。 驴得胜也是如此,离着最近的他面露惊慌。 他起先还以为柳白是在玩笑,可现在这情形,这场面……哪像是什么玩笑? 他身影欲要离开,可离着本就极近的他,不等反应过来,一缕黑火就已经落到了他的后背。 起先是一缕,他就已经感觉到后背的刺痛了。 再之后这些黑火就好似被牵引一般,打蛇随棍上,眨眼间,就全都裹挟到了他身上。 还是瞬间就包裹了他全身。 他都来不及惨叫一声,就停滞在了虚空,剧烈的挣扎的同时,身上也是燃起着一道道命火。 然后还有各种术齐出,像是想浇灭身上的这些黑火。 可等着他发现根本无济于事之后,他就出声了,他哭嚎着喊道: “好兄弟,是我啊,我是得胜,被杀我,别杀我啊!!” “我真没有杀你的心思,我怎么可能杀我的好兄弟。” “……” 见之没有回应,他又转而向外边开始求助。 “虎姑奶奶,姑奶奶,救我,救我啊……还有媒姑,曲小儿,快救我,救我啊。” 惨叫凄厉,像是厉鬼的尖叫。 驴得胜挣扎着在寻求最后一丝活命的机会。 但可惜,此时的虎姑奶奶他们,一个个都脸色慎重的看着驴得胜,或者准确的说,是那团燃烧噬人的黑火。 驴得胜是什么实力,他们自然也都是清楚的。 虽然是个丧葬庙众,为人也很难评,疯癫,同时也不要命,身上也可谓是没有一丝一毫能拿得出手的地方。 但不管再怎么说,那也实打实的是个修第二命的走阴人。 这样的存在,在柳白的这黑火之下,竟是没有半分抵抗的机会…… 尤其是寇立三跟曲小儿他们几个,他们自知,自己的实力顶多也就跟这驴得胜不相上下。 而现在这驴得胜扛不住一招,换成自己,就扛得住了? 他们可没这么自信……或者说自大。 不止是他们,更远处的刘鬼三人见着这情形……鬼神教的吴破子忽地开口道: “刘兄,你就不觉得,这术有点眼熟吗?” “呵呵,眼熟不至于,但有点耳熟是真的。” 刘鬼说着又看了眼范元益,眼中意味不言而喻。 这别人不识得这是什么术,他俩作为神教出身的神龛走阴人,自是识得的。 更别说他们来这云州的本意,就是为了这黑木遗藏了。 所以此刻自然也看出来了,柳白此刻施展的这术,就是黑木当年纵横天下的……《野火》之术! “那就难怪了,我说怎的冒出个这等天骄。”刘鬼摸着下巴的胡须说道。 “的确。” 血灵之山下,驴得胜被柳白的野火灼烧,见着再没人出手,好兄弟也不肯放过自己。 他只得开始笑了,嘿嘿的笑,笑的声音很是诡异,也很是奇怪。 因为他的笑声……像是在享受。 “舒服啊,好兄弟。” “你这火烧的我好舒服……好刺激啊。” “只可惜,没再体验过……过那雷的滋味。” 驴得胜越说声音越小,直至最后,再没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身化野火的柳白自是能感觉到,这修第二命的走阴人,这个丧葬庙的香主驴得胜。 被自己的野火烧死了。 自己烧死了一个修第二命的走阴人! 柳白心念一动,便是将这尸体收回了自己的须弥里边,修第二命的尸体,这可是好东西。 先前柳白也只是尝过一个,也就是周八腊。 气血很足,味道很好。 现在终于有了第二具尸体,这怎么能浪费了。 只是这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暴露自己阴神能接受血食的秘密。 收起后,命火汇聚,再度化作了他原本的模样。 身形站立,脚下生莲。 至此,他再度环视一圈,目之所及,这些个修第二命的走阴人无不后退或是低头。 乃至那虎姑奶奶,看向柳白的眼神,都多了分慎重。 杀这驴得胜,她虽然也能杀,但却做不到柳白这么干净利落,一招即杀。 柳白见识到了自己的实力,也是愈发自信。 环视一圈的他又将自己的目光落到了曲小儿身上,他觉得孩儿帮的人,都该死,不用什么理由,也用不着怎么招惹。 在他心里,孩儿帮的必杀名单,甚至比一般的神教信众排名还要靠前。 可不等他动手,这曲小儿就像是早有准备一般,身上“砰”地冒出一股黑烟。 一身皮囊跌落,等着其再度出现时,已是到了南边极远处的天边。 而且整个人身上也都是血肉淋漓的一片,没了皮囊。 显然,这招数也是颇有那断尾求生的意味在里边。 他一走,余下的修第二命的走阴人,也就没多少个了。 媒姑有点交情,不方便杀,虎姑奶奶柳白自觉恐怕拿不下,那就只剩下这寇立三跟火坛主了。 本来还有个王提刀,但却因为受伤早早的就跑了。 相比较于寇立三这“江湖散修”,这火坛主还是鬼神教的。 所以柳白的目光又是落在了他身上。 “我可不是驴得胜那废物!” 火坛主说着狞笑一声,还扭了扭脖子,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就当柳白以为他要动用什么狠招,来个你死我活的时候……没曾想,他却一步来到了虎姑奶奶身后。 不仅如此,他还朝远山山头处的吴破子喊道:“吴行走,这小子想杀我们鬼神教的人啊!” “呵,你可真够废的,比曲小儿还不如。” 寇立三嗤笑道:“就你?枉为火教中人!” 火坛主当即红温,怒骂道:“有本事你上啊,一天天的实力没有半点,就搁这说屁话。” “放你娘的狗臭屁!” 火教中人,言语攻击极度粗鲁。 寇立三听着这话也不动怒,他回想着当初在那山水茶铺时,州牧范元益的表现。 稍加迟疑,他便转身朝着柳白深深一揖,正色道:“柳公子当面,可是我寇立三的好公子,我怎么可能会对自家公子拔刀相向。” “这就算是给属下一万个胆子,也不敢。” 不管是柳白先前在山水茶楼表现出来的底蕴,还是他刚刚动手时所表现出来的实力。 都值得他寇立三投奔了。 至于柳白公子收不收,那是柳白公子的事,他寇立三总得先拿出自己的态度。 “呵,公子,这厮好不要脸,但是……也算他识时务,哼哼。” 小草扭着屁股,很是开心的在柳白脑海里边说道。 可接下来不等柳白动手,头顶这血灵之山终于是有了动静。 他倏忽抬头,只见这血灵之山外边所笼罩的那层血光,好似随着这大日高升而逐渐淡却。 原本不能靠近的血灵山,也是褪去了那层血光,变得近在咫尺了。 一时间,在场这几人的目光都变得火热起来,甚至离之最近的虎姑奶奶都已经想着动手。 可下一瞬,三道身影却是凭空出现在了这血灵山的三个方位,各自呈掎角之势,将这血灵山团团围住。 而且每个人身后,都各自有着一座高大神龛。 其形浩大,其势威严。 “诸位小娃娃,给你们点表现的机会,还真以为这血灵山也能落到你们手里了?” 蛊神教的刘鬼笑呵呵的说道:“这东西,不是你们能染指的,所以还是都散了吧。” 吴破子随时刚跟范元益打了一架,但是该有的气势犹在。 他耷拉着双目,垂视众人的同时,一身气势外放,同时叠加了另外两名神龛走阴人的气势,逼得这些个修第二命的都抬不起头来。 “虎姑,退去吧,这事……神教里边会给你补偿的,你也是时候铸自己的神龛了。” 吴破子开了口。 虎姑奶奶稍加迟疑,终于点了点头,“好。” 言罢,她直接扭头朝着正东方向遁走,但也没走远,而是停在了远山的山头之上看戏。 她一走,火坛主自是连忙跟上。 媒姑见状,只得朝柳白稍稍拱手,“公子,那在下也先走了。” “我也一样。” 寇立三跟着拱了拱手,然后跟在媒姑身后,离开了此处。 原本不太搭架的俩人,此刻因为柳白的缘故,也算是稍稍拉近了一下俩人之间的关系。 只是他们也没走远,而是停在了南边的山头之上。 至此,这血灵山下,站着的只有柳白一人了。 耷拉着双目的吴破子再度开口道:“怎么?你不愿走?还想留在这分一杯羹?” “阴神走阳神,阳神杀元神,已经算是很好了。”刘鬼说着叹了口气,“但你根本不知道这铸神龛之后,又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他摇摇头,“自己走吧,别逼我们对你动手,到时你脸上也不好看。” 听着这话,好似是在为柳白考虑。 但柳白表示…… “我也不是想分一杯羹。” “哦?那你是想看着我们瓜分?那你得闪开些,保不准我们仨待会还得动手。” 刘鬼乐呵呵的说道。 柳白听着这话,也乐了。 “不,我是想让你们退开些,因为这血灵山……我要了。” “什么?”吴破子耷拉着的双目顿时睁开,好似听到什么大笑话一般,失笑道:“难不成,你阳神想杀神龛了?” “小子,别说是我们看不起你,别说是你,就算是当年的黑木也做不到这点。” “哦?是吗?” 柳白听着这话,又挠了挠头,像是在疑惑。 但实则,他拔下了第二根头发。 这一根……也是前几日回家时,柳娘子给的帮助。 而随着这根头发被拔下,柳白身后两道身形凭空出现,一黑一白,霎时合一。 速度很快,甚至都让他们没有反应过来。 可等着他们反应过来之后,柳白身上的气息,就已经从阳神变为元神了。 感受着这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境界,柳白笑呵呵的散去了脚下的火莲,凭空站立。 旋即身形拔高,直至与这三位铸神龛的走阴人持平。 他看着眼前这三人大变的脸色,很是满意,他微笑着双手拢袖,身子微微后仰。 “我阴神杀阳神,阳神杀元神,现在我元神了,你们猜……我杀不杀得了神龛?” 言罢,柳白身形陡然炸开,化作野火。 他们三个没有丝毫犹豫与废话,当即被吓出去了百余丈。 可下一瞬,柳白的身形又再度合拢,从野火化作了真身,他看向四周,也看向脚下,微笑道: “境界?境界于我无意义。” 整片山峦之中,寂静无声,只有他柳白的声音在这空谷之中回响。 “……” 与此同时。 血食城以南的翠云山中,柳娘子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瑟瑟发抖的那个黄发走阴人,轻声问道: “我儿借你点境界,不妨事吧?” “不妨事不妨事,贵公子能借小的的境界,是小的的荣幸。” —— (看在我没断章,一口气把这个逼装完的份上,行行好投张月票吧) (本章完) 第205章 鬼体再晋级!【求月票】 第205章 鬼体再晋级!【求月票】 “公子,小草记得你之前也说过一次这句话嘞,你好装啊,早知道公子你是这样的,小草我不如烂在地里了哎。” 小草把脑袋托在柳白的肩膀上,瞪着远处的那三尊神龛走阴人。 怒目而视,显得自己威风凛凛。 柳白没有放出元神,但身上元神的气息不怒而威,他同样在脑海里边说道: “我哪装了,这不本来就是实话?” “这境界本身就不是我的,所以我说这境界于我无意义,不是大实话吗?” “那那那那……” 小草辩驳不过,话也说不出来了。 “至于他们怎么想,那是他们的事了。”柳白双手拢袖,看着范元益三人,微笑道: “你们跑这么远做什么?我又不会杀你们,毕竟……我也没杀过神龛不是?” 吴破子听着这话,背后神龛对联字迹显化,似是有些蠢蠢欲动。 毕竟就像是柳白自己说的那样,先前没杀过,这次真杀得了? 这元神跟神龛,可不是元神跟阳神那般。 铸神龛……可谓是走阴路上的一道分水岭。 其难度之大,所需天资之高,自不是阴阳合一生元神可比的。 阴神、阳神和元神,不管再怎么说,那都还是在自己身上做文章,还在螺蛳壳里做道场。 但铸神龛呢? 那就是要自己平地起高楼,在自身之外做文章了。 这等难度,自不是元神可以相比的。 也正因为次,吴破子觉得柳白这新晋的元神,还真不一定能拿下自己。 在这来说,其阴神一步养阳神。 阳神再一步,阴阳便已合一生出了元神。 这看似强大无比,嗯……的确也是强大无比。 但是,这样晋升来的境界,真的稳定吗?他真的能发挥出元神的全部实力? 凡此种种,所以吴破子也并不会觉得柳白能杀得了他。 至少元神的柳白是断然不行的。 眼看着吴破子蠢蠢欲动,柳白也笑了,双手拢袖的他微微笑道: “你猜,我还能原地铸出神龛不?” 这话一出,刚准备有所动作的吴破子又停下了。 已经眼睁睁地看着柳白从阴神到了元神,接连跨过了两个境界,而且他自己也说了……境界对他没意义。 那能否在来个一步铸神龛? 元神杀不了自己,但要是同为神龛的话,吴破子就不敢赌了。 他犹豫不决,背后那蛊神教的神龛走阴人刘鬼就不犹豫了。 “想那么多作甚?能不能杀,杀上一杀不就知道了?” “这才对嘛。” 柳白笑着回答道。 随即这刘鬼的神龛之上,原本是那元神安坐的位置,倏忽飞出一只飞虫,柳白没见着是什么,只是觉得其飞的很快,一闪而逝就已经到了自己面前。 像是个独角。 柳白没有丝毫犹豫,身形霎时散开化作野火。 一招鲜,吃遍天也已经足够了。 这蛊虫扑了个空,但旋即柳白的野火却已经将它包裹,还是团团围在了最中间。 蛊虫甲壳坚硬,被围在最中间,柳白也终于得见这蛊虫的真身。 外表看着就像是一只屎壳郎,长着独角的屎壳郎。 甲壳坚硬,柳白的野火上去都站不住脚,他只得不断缩小着野火灼烧的范围,欲要将其一把炼化。 可就在这时,这蛊虫头顶的独角倏忽亮出一道黑芒,然后身影直直刺入黑火之中。 这让身化野火的柳白都感觉到了一阵刺痛。 但旋即,这蛊虫也是杀出了柳白的包围,重新回到了这刘鬼身边。 后者急忙拿出一装着水的玉瓶,这蛊虫立马钻了进去,发出“嗤——”的一道声响。 就像是一颗烧红的火炭丢进了清水里边一般,激起一道白色的水汽。 “行行行,公子实力高深,这血灵山,我蛊神教就不掺和了。” 刘鬼看着那泡在水中的蛊虫,连忙将其收起。 旋即对着柳白笑了笑,一掀身后的披风,盖住自己的身形,霎时消失在了原地。 柳白自是看出了这刘鬼的意思。 蛊虫,还是六转蛊虫,岂会只有这么头生独角一头钻的本事? 哪怕只有三板斧,他这也只是施展了一板斧。 其本事……远没有施展出来。 他的此番行为,就是用自己的脸面充当绿叶,反衬出柳白的实力高强罢了。 他一个六转蛊虫,都扛不住柳白这一招。 说明什么? 说明柳白这修第二命的境界,实力极为高深。 ‘这世上……还是聪明的人多啊。’ 见势不妙想跑也就罢了,临走前,还要给自己卖个人情。 果不其然,这刘鬼走了之后,吴破子也就没了动静,只是看着这范元益,沉声说道:“这笔账,鬼神教会跟范大人好好说的,呵呵,神龛不上自有神座安身。” 吴破子说完,也是拔高身形径直去往了北方。 像是去了那蜃龙泽。 毕竟那里才是这神龛的主场。 至此,这三个铸神龛的走阴人,就只剩下范元益一人在这了。 情形也是再度变为了柳白跟这范元益对峙。 “怎么,范大人也想分一杯羹吗?”柳白笑问道。 范元益早已做好了得不到的准备,就像此刻,“不敢,恭喜柳公子了。” 言罢,他脸色愈发难看。 布局千日,没有谋得半城。 自己……可真废啊! 他随即落在这日落山的山头,身上轻轻一抬,一座青石小山就从这山体之中被他抬了出来。 柳白低头看了眼,这小山跟他须弥里边的小山锥倒是挺像的。 所以石像鬼跟涂山芊,就是进了这小山里边? 但是这范元益却好像并没有将他俩放出来的打算,取出这“日落山”之后,他身形也是跟着去往了北边。 至此,这血灵山下就只剩下柳白一人了,再没人争抢。 他抬头看着这近在咫尺的血灵山,远山之上,那些个修第二命的走阴人也都纷纷瞪大着双眼看着。 柳白没有迟疑犹豫,而是直接一步登高,到了这血灵山之顶。 只见这山顶凹陷,就像是一个火山口一般,但这火山口里头,却是个血池。 里边血液猩红,除此之外则是有着一朵血莲飘在上边。 其茎干由浓稠血液凝结,叶片厚重,边缘锐利,泛着幽红光芒。 瓣血红欲滴,每一片都像是承载着无数走阴人的怨念,中心蕊漆黑如夜,散发着诱人的芬芳与死亡的预兆。血池中暗流涌动,与血莲的诡异气息交织,构成了一幅令人心悸的画面。 柳白只是多看了几眼,就感觉自己的目光都好像要被这血莲吞噬一般。 整个人都好似陷入进去。 另外这血池旁还立有一块石碑,上头刻有字迹,柳白强行转移着自己的目光看了过去。 【他娘的白家山上的那死婆娘真恶心,养着一池子的血灵莲,老子只是抢了她一颗种子,她都将我追杀了整整三年。 日她祖宗的!等老子吃了这血莲,实力突破之后,一定要将她干翻!】 柳白原以为这石碑上边写着的,会是什么典雅优美的古文。 又或者说什么“得赠后来人”之类的话,可谁曾想……言语竟是这么粗狂? 这么的……真实! 但不得不说,刻下这字迹的,一定是个性情中人。 “白家山……小草,你知道这白家山在什么地方吗?”柳白在脑海里边询问道。 这只是一株血灵莲,但是从这石碑上的字迹来看,白家山上有个婆娘,可是养了一池子的血灵莲! 这要是全被自己吃了,那自己的鬼体能强到什么地步? “啊?白家山好像是在东边的朝州吧,小草记得是,那里有个白家,实力很强的,当年小草跟娘娘去过那,白家山应该就是在白家的领地里边。” 小草思索着回答道。 柳白也是默默的在自己的去向表里,增加了一个位置。 朝州,白家山。 旋即他看着脚下的血灵山,这是个好东西,就跟小草说的那样,这东西能让走阴人多出第二条命。 别说是他这个阴神走阴人,就算是铸神龛的将其炼化之后。 只要一念尚存,那就不管再重的伤势,都能瞬息恢复,也正是因为此,吴破子跟范元益他们,才会在这抢夺这血灵山。 但是此刻,都是自己的了。 柳白心念一动,这偌大的血灵山便是直接被他收进了须弥里边。 炼化……柳白还没找到怎么炼化的法门,既然如此,直接先收走便是了。 至于能不能装下,别说这血灵山,就算是整个日落山,只要柳白想着收走,那也不过是一念事。 而他这直接“搬山”的手段,自是引得这底下围观的走阴人们惊骇。 借来的元神让他凭空虚立,他低头俯视一圈,也没再下去停留,而是笔直南下,消失在了群山之中。 至此,这喧嚣热闹了许久的日落山。 好似落下了帷幕。 不多时,岘山一处深山荒坳里边。 柳白闯进了一个山洞里边,随手将这冬眠的熊一拳打杀了。 这熊不是山精,自是没有化作阴珠消失,而是留在了原地,小草见状探头说道: “公子,你可真好心嘞,知道这熊在这满是山精邪祟的岘山里边不好生活,就送它去死了。” 柳白抖了抖身子,当即化作了鬼体,头顶的双角甚至都已经顶到了这山洞的最顶部。 “小草,这血灵莲怎么用呢?直接吃下去就好了吗?” 柳白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让自己的鬼体进化了,自己接触的层面越来越高。 只能杀元神的五级鬼体已经不够用了,多少都得是个能杀神龛走阴人的六级鬼体吧? 就算杀不了,能与之抗衡也行啊。 借来的境界也终究只是借来的,唯有自己的才是实力才是真的。 柳白深知这一点。 “对呀,公子吃下去就好了。” 小草说着也是连忙从柳白后背上下来,然后跳着踩在这熊头上,大声叫喊道: “公子放心突破,自有小草为你护法!” “嚯嚯嚯。” 说着它还在这熊头上边打了一通王八拳。 柳白看着失笑,但是事情都到了这地步了,他反倒也就不急了,甚至还将这熊掌切下,美滋滋的吃了顿烤肉,这才一雷劈下,将这山洞封闭,或者说是将自己彻底封在了这山洞里边。 等着忙完这些,他心念一动,原本在那血灵山血池里边的血灵莲,就到了他手上。 除却最底部的那点根须,其他的连带茎干,都到了他手上。 入手便是猩红一片,除此之外,便是一股清凉的感觉。 就像是刚从冰窖之中拿出来一般。 “妈的,上次是吃蛋壳,这次就是吃荷了,下次又得吃什么?” 柳白吐槽了句,也没再迟疑,囫囵吞枣一般,三两口就将这血灵莲吞入腹中。 一株血莲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 柳白心中中二的喊着,下一瞬,他也的确是感觉到一股极致的冰冷从自己体内朝着四肢弥漫散开。 几乎是刹那间,他就感觉自己如坠深渊,然后浑身上下都变地冰冷。 而在体外,一缕缕血气则是从其体内渗出,化作丝线。 短短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便是将其身体包裹,成了一个血茧。 下一瞬,柳娘子的身形则是凭空出现在了这里。 守在这血茧身前。 …… 是日清晨。 云州城,城西。 徐小二提着几个用油纸包好的大肉包,兴冲冲的往家里走去。 临着到了家之后,他见着收拾整齐的徐母,便是皱眉道:“娘,你这是又要去给人家洗衣去?” “去啊,昨儿个跟你刘婶他们都说好了,今儿个去黄家。”徐母带着喜色说道。 徐小二将大肉包放在桌上,“娘,前几日不都说好了,你以后也别去干这脏活累活了,你这去一趟才能挣几个钱。” “你儿我现在也是走阴人了,走一趟差事下来,一颗白珠子换成银两,都够我们家吃喝一年还有盈余了,你何苦去干这事。” 徐母一听,当即拿出了母亲的威严。 “怎了,成了走阴人就了不起了?难道就要坐吃山空?” “你娘我先前身子骨不好没办法,现在得柳公子治好了,难不成还得吃白饭不成,徐小二你也是,走阴点火才几天,这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 徐母说着上前,用手指点着徐小二的额头,逼得他连忙低下了脑袋。 只是等着徐母说完,他这才小声说道:“娘,我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了,你这总是去干这些活,以后哪个姑娘愿意来咱家啊。” 一听说徐小二要成婚这事,徐母也就纠结为难了起来。 毕竟徐小二说的也在理,她也想找个好女子…… “那,那娘再去最后一天,明日里就不去了。” “嗯。”徐小二放了个肉包在这桌上,然后问道:“胡丹呢?起来了吗?” “起来了,在后院呢。”“我去寻她。” 徐小二拿着剩下的两个肉包进了后院,他一走,徐母也就反应过来了。 这徐小二都走阴点火了,哪能这么快成婚……成婚就要破身的,这怎么行? 所以刚净被这小子忽悠了,但是转念一想,这徐小二都走阴了。 自己好像也的确要换个活了,不然以后等着徐小二将自己走阴的朋友领回家了。 一个洗衣的娘,好像也的确是给他掉面子。 徐母吃着大肉包,心里美滋滋的想着,总觉得这生活好的像一场梦。 后院,林丹丹见着徐小二进来,也就收起了手上的阴珠起身。 “昨晚给你分派的什么活呢?”林丹丹起身问道。 “观音庙那边巡夜。”徐小二笑着搓了搓手,毕竟若不是林丹丹给的那些阴珠,外加带自己接触了些阴物,自己这辈子也别想点火了。 而且听着她的说法,自己天赋其实也不差的。 “嗯,那边比较安全。” 林丹丹没说徐小二能被分去观音庙那边,是自己打了招呼。 不然每个刚进堂口的,都得去蛇口坳那边打个滚才能回来。 “谢谢你,胡丹。” 徐小二知道,但没多说。 “没事,等你去观音庙那边巡夜一段时间,我会想办法把你调到走阴堂,到时就能跟着我一块去外边走阴了,活虽然辛苦些,但自由,对实力提升的也快。” 林丹丹一边说着,一边吃着肉包。 徐小二看着眼前的胡丹,看着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女,但是处事为人,就算好多大人都不及她。 “怎么?不想在外边走阴?” 林丹丹抬头疑惑的看着他。 “不是。”徐小二连忙坐下,“想别的事去了,这样挺好的,留在堂口里边虽然安全,但那不是我想过的日子。” “嗯。” “胡丹,你把自己逼得这么紧做什么?你这现在也烧灵体了,没必要把自己逼得这么紧吧。” 徐小二吃着手上的大肉包问道。 林丹丹听见了,但却没有回答,只是问道:“腊八教那事,你打听清楚了吗?” 说起正事,徐小二连忙将嘴巴里干巴的猪肉咽了下去,“问清楚了,现在外边流传的都是说周八腊被一个小孩杀死了。” “然后州牧府那边趁机清缴了整个腊八教。” “而且我觉得那个小孩,九成就是柳公子。” “嗯?为什么?”林丹丹这下打起了精神。 “因为说那小孩身边跟着个年轻俊逸的小道士,很像是……像是小算道长。” 林丹丹回想着上次见到柳白的情形,所以说,这是黑将大人帮自己报了仇,灭了这腊八教? 林丹丹深呼吸一口,默默记下这事,然后一口口的吃完了早饭,也就转身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有些事,自己知道就好,没必要事事言说。 就像那离开的弟弟。 事实上,不止自己一个的天赋会极高,被带走的弟弟,若是点火成功,也是如此。 因为这是林家血脉里边藏着的秘密……族人越多,血脉越分散,那么族人的天资也就越差。 与之相反的是,如果族人越少,那么族人的天赋就会越高。 这也是当时那位“先人”留下的另一封信里边说的,林丹丹觉得这手段太过于残忍,自己这天赋得之也不正,就没敢跟黑将大人说。 看着胡丹回去的背影。 徐小二一口吃完了手上的包子,然后起身含糊不清的喊道:“胡丹你放心吧,你的恩情,我徐长生一定会还的!” “……” 媒妁会总堂。 寇立三还是头一次来到此处,他见着眼前淡定喝茶的媒姑,原本紧张的心情也稍稍平静了些。 “媒姑能否给说说,这柳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寇立三摸着自己两侧的光头,厚着脸皮问道。 “打听公子的底细?要不我跟公子说说?” 媒姑看也不看的说道。 “没……没。” 寇立三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也不瞒媒姑,我这最开始其实跟……跟公子有些不愉快,但现在都已经解决了,现在……” 他说着朝斜上方拱了拱手,正色道:“现在我一心只想服侍在公子左右。” “呵,这是得知了公子不是神教的,然后你又怕鬼神教他们报复,所以迫不及待的想先找个大树靠着?” 媒姑丝毫没有顾忌什么脸面,撕下了寇立三的遮羞布。 寇立三先前还有些不好意思,但话说开了之后,他索性也不装了,直接摊牌。 “没错,就是这样。” “媒姑你也别扯着个脸,你想的必定也差不多,咱不是周八腊那等人,能不加入神教,自然就不加入的好。” “所以此刻有着柳公子这等人物冒出来,自是早点投奔的好。” 媒姑白皙的右手把玩着这青瓷盏,然后缓缓开口道:“其实你真要只是想对抗神教的话,也没必要投奔在柳公子门下。” “哦?” “媒姑的意思是……” “州牧府,或者准确的说,是老监正,是姬家,是整个大楚。” 媒姑说到这,寇立三也就明白了。 神教出世,想在这人间立足,就势必会跟如今的三大国产生冲突。 这点……乃至包括范元益的这些布局,其实都是神教跟大楚之间矛盾的具象化。 媒姑跟寇立三这样的存在,只是这两个庞然大物斗争当中夹杂着的小鱼小虾。 “这……” 寇立三有些犹豫纠结,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才问道:“媒姑,真不能透露一下柳公子的底细吗?” “这真要投了官家,你也知道,虽说不会像神教这样交出自己的信仰,把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但是这投了官家,也就不是自由身了啊,相比之下,还是柳公子这样的隐世家族比较好。” 媒姑依旧摇头,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简简单单的俩字。 “不能。” 为何不能? 因为媒姑也不知道柳白的底细,只知道……很大,连范元益都不得不低头。 “也行吧。”寇立三端起手上的茶盏一饮而尽,“反正左右都已经表态了,不管柳公子到底是什么出身,都跟定了。” 见着再度表态的寇立三,媒姑眼中终于有了一丝笑意,然后转移了话题。 “云州出了这么大的一趟子事,范元益怕也干不下去了。” “接下来可能会有个新的州牧过来,咱俩也还是准备准备比较好,到时不管如何,三把火总有一把是要烧到我们身上的。” 说起这事,寇立三也是来了精神。 “对了媒姑,这新来的那个红姐跟斧头帮,是什么来头?” “你得罪她了?” “没,我见你们媒妁会处处帮衬着……没敢。” 寇立三还给媒姑拍了个不大不小的马屁,但是媒姑显然是没放在心上,“她是公子的长辈。” “什么?” 寇立三一拍额头,“娘嘞,还好没得罪,不然我老寇这脑袋是怕真的要搬家了……还是说说范元益的事情吧。” “还有这日落山,真是一把好算计啊,差点咱都陷进去了。” “……” 蜃龙泽返回云州的官道上。 范元益小心翼翼的跟在一个白头发的老者身后,这老者看着像是上了年纪,但是精神矍铄。 若是柳白在这的话,势必是能认出,这老头就是当年在黄粱镇的张苍。 此时几年过去了,他除却眉心的悬针纹加深了些,其余的都和当年没多大差别。 “小范啊。” “卑职在。”范元益急忙拱手行礼。 “不必拘谨,不必拘谨。”张苍左手背后,右手捋须,“这事你的确办的差了些。” “是卑职能力不行,卑职甘愿受罚。” 范元益没有丝毫的怨言。 “但这事也怪不得你,只能说……是你时运不济。” 两人在这泥巴路上走了一阵之后,张苍又是说道:“但这事你多少得担点责,不然不足以服众。” 范元益执礼愈恭。 “这样吧,你先去西边长城,守一段时间吧,你这这么多年过去了,始终只有元神安坐,真身没有神座下去……还是差了些。” “希望那边能让你有所感悟吧。” 张苍背负着双手,喟然道。 “是,卑职即刻就去。” “即刻?”张苍摇摇头。 “监正大人还有何吩咐?” “我倒是没什么吩咐,只是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啊。”张苍说着也有些苦涩。 这让原本低着头的范元益也是抬起头来,似是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监正大人的啥意思……柳公子?” 范元益回想着自己得罪过的人……有点多,但能让老监正都这么说的,估计也只有那个能喊得动大算道长的柳白柳公子了。 “嗯。” “连……连您都得罪不起?”范元益有些难以置信。 张苍听了却是头一次变了脸,“得罪?我怎么可能会得罪柳公子?” 范元益意识到自己失了言,急忙弯腰拱手。 “还请监正大人相救。” 连张苍都得罪不起的人……范元益这才知道,自己到底得罪了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背后激出一阵冷汗的同时,范元益也才明白过来,自己先前的想法,到底是有多么的愚蠢。 “等过几天吧,时机到了我带你去给人家磕几个响头,能不能原谅,就看你的命了。” “是。” 眼见着范元益再度弯腰拱手,张苍转身,“这说完了你的第一过,这就带你去见见你的第二过吧。” “第二过?” 范元益先是一愣,旋即目露惊慌,这第一过自己还能明白,可这第二过……自己可就完全不清楚了。 这第二过又是哪来的? 两人原本还在这山外山,可下一眼,范元益却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处阁楼上边。 还是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阁楼,听雨楼。 到了这,他见着张苍站在那画卷前头,他就明白了。 他这次都没再多言,而是直接跪地一叩首,甚至都不用解释。 监正既然说了有问题,那就必然是有问题的,不可能说冤枉自己。 “这是你当年还没发迹时候,就结识的黄大仙,所以一直信任到现在,我也都能理解。” “但你的问题就是,太信任他了。” 张苍说着回头,看向那跪在地面的范元益,轻声说道:“你总觉得,他对你没有丝毫的图谋,事实上这么多年过来,他也的确没有图谋过你什么。” “但你忘了,这世上有一群人,叫做丧葬庙众,又叫做……癫信众。” “什么?!” 范元益抬头,他怎么都没曾想,这个看似如此正经,实际上也的确是很正经的黄大仙,竟然会是……癫信众?? 张苍没有说话,抬手间,这挂在墙上的画卷便是无火自燃,最后在这墙上飘落的,只是一撮黄皮子毛。 他拿捏在手里,笑着伸手搓了搓,毛发再度燃起,最后化作灰烬落在地上。 霎时间,一个浑身像是脱了毛的黄皮子虚影就出现在了地面,匍匐跪倒在地。 “监正大人饶命,监正大人饶命啊。” 这黄大仙急忙磕头求饶。 范元益听着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咬牙切齿,恨不得自己一巴掌抡呼过去将其拍死了。 但实则……也只是恼怒自己的无能罢了。 竟然没有识破这厮的真身。 “你跑?” 张苍捋须而笑,“坏了我张苍的大计,还以为自己能够一走了之?” 张苍说着呵呵笑道:“别说是你,就算是你们癫神教那几个穿紫袍的在这,今儿个也得留下一个来。” 黄大仙听着这话,打了个哆嗦,自知算是逃不了了。 所以……他又乐呵了起来。 “嘿,这临死前的最后一闹,竟然能坏了监正大人的大计,我这条命,也算是值了,还是大大的值了。” 这就是癫信众的教旨,就算是死,这条命也得死的有价值! 至少要闹腾出足够大的乐子。 黄大仙笑了,于是张苍也笑了,他伸手直接从这灰烬虚影当中,掐出了这黄大仙的真身。 然后他缓缓说道: “若是我说……你反倒是帮了我大忙呢?” 黄大仙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 (没有水,云州要收尾还要铺垫接下来的楚国走向,柳白也要接触三大国跟神教了,所以要写的地方有点多,求月票……) (本章完) 第206章 【秽】与柳白的真名(求月票) 第206章 【秽】与柳白的真名(求月票) “呵……呵呵,开什么玩笑。” “我都搅黄了日落山,借范元益的手将你在云州的布局,折腾一空,怎么可能还会帮你的大忙?” 这苍老的黄大仙抖动着自己嘴角两侧的白须,很是不信。 张苍拿捏着手里的黄皮子,也不说话,只是笑。 像是在笑他无知。 原本很是自信的黄大仙,见着张苍的笑容,也是犹豫了。 “你觉得,我有必要骗你?”张苍缓缓开口,顿时让这黄皮子感觉身上有一万只蚂蚁在爬。 “简直比杀了我还难受啊!” 这原以为自己的狗命换了个大乐子,竟是让这名满天下的张监正都吃了个大亏。 别说死这一次,就算是死十次都值得了啊。 可结果,自己非但没有让他吃亏,反而帮了他的大忙。 这让黄大仙怎么受得了? “监正大人,你快告诉我,你在骗我对不对?”黄皮子反抓着张苍的手,一副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 张苍见状笑的愈发开心,“我当时还在想,怎么将这事安排下去,毕竟我这边的人不管再怎么说,神教他们都是不会信的,但好在,有你啊……” 原本右手拿捏着这黄皮子的张苍,又抬起了左手。 黄皮子脸上已是一脸的死相与痛苦。 无比,万分痛苦。 宁可死啊……于是,他也就死了。 张苍五指轻轻用力,便是将其彻底捏死,而后阴珠跌落,散落十余枚红珠。 滴答滴答,有几枚还打落在了范元益身上,但他也不敢捡。 他先前自诩为自己将事情办的妥帖,将云州也打理的周全,可直到张苍将这一切都指出。 他才知道,自己活着是个多么大的笑话! “等着吧。” 张苍说完也就消失在了原地,不知去向。 范元益只得在这等着,等着去给那柳公子……磕头道歉! “……” 转眼已是十天后。 这十天的时间里,整个云州都在有条不紊的运转着,丝毫没有因为日落山的事情,而陷入困境。 毕竟如今这世道……死人是常有的事情。 就算是死了人,顶多也只会念叨一声时运不济罢了。 只是每当城里的走阴人提起日落山的时候,也就骂上一句“狗日的范元益”,也就过去了。 不然还能咋? 还能冲进州牧府,跟范元益决一死战不成? 除此之外,还有着一件大事就是云州城里趁着风云聚势而起的斧头帮了。 一来是这势力兴起的异常顺利,不仅有着媒妁会帮衬,甚至连射覆堂也联手协助。 至于州牧府那边,也是没有丝毫阻拦。 所以这势力兴起的很快,隐隐之中,都已经接手腊八教,成为云州城内新三角当中的一角了。 另一点就是这斧头帮的帮主了。 可以说,这斧头帮之所以出名,可能有一半的原因都出在这斧头帮的帮主红姐身上。 她一句“我生了这大长腿不是给男人看的,还是用来做什么的?难不成只是为了走路不成?” 这话一出,对不对没人知道。 反正是吸引了众多男人争先加入了这斧头帮。 不仅如此,甚至还有好些女走阴,也觉得红姐这性子对味,纷纷投奔。 媒妁会总堂,媒姑召集了吴姬、田夫人以及沈若若这三个证婚媒,商讨吩咐了这诸多事宜之后。 媒姑看着转身离去的她们三人,出声喊住了沈若若。 吴姬跟田夫人相视一眼,加快了脚步。 媒姑见状,抬手间两条牵丝红线便是关上了门,她也起身来到了沈若若旁边坐下。 “师……师父。” 没了外人,沈若若的称呼也就变了,只是出声的同时,她双手也是不停地拧着自己的裙摆,很不自在。 “你最近,好像总是心不在焉啊,刚听我说话,都在出神。” “没……没。” 沈若若低着头,看着地面上那两只并排走的蚂蚁,总觉得它们太过吵闹。 连蚂蚁都成双成对了,那自己呢? 为什么总是自己一人…… 看着又已经出神的沈若若,媒姑心里叹了口气,忽而说道:“是因为惦记着赊刀人那件事?” 沈若若惊醒,错愕了刹那,然后连连点头,“对,就是因为这事。” “如今已是腊月十三,离着,离着我生日也不过半月了。” 沈若若说着声音愈发低落。 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了,他还会来找自己吗? 他是不是已经忘了自己,该不会是到死,自己都见不到他了吧…… 他可真绝情啊。 媒姑见着眼前沈若若的反应,她前段时间,在师兄走之前也去问过他。 得到的结果,是他从未跟沈若若见过面。 竟然如此,那即是说……沈若若的牵丝红线术,也没传到他身上了。 那会是谁? 至于她为何能知道沈若若传出去了牵丝红线术,对于不了解这门术的人来说,自是不知。 但这下半门术,本就是她传给沈若若的,她岂会不知沈若若如今这反应,是怎么回事? 可她遍查门内,也没听说沈若若跟哪个男子有所牵连瓜葛。 甚至整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 “放心吧,等到了那天,我会在你家中等候的。”媒姑倏忽开口。 沈若若猛地抬头,见着这对自己感情至深的师父,终究没忍住扑在了她怀里。 媒姑也揽着她,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纠结再三,还是试探性的开口。 “若若啊,你是把这牵丝红线术,传给了谁?” 霎时,沈若若浑身僵硬。 “……” 岘山深处,一处石洞前的林子下边。 求见多日的张苍,终于见着了柳娘子的真身,两人尽皆坐在这松木树根桌前。 坐在柳娘子腿上的小草指着张苍的鼻子骂道:“就是你,又想来打小草公子的主意是不是?!” “哼哼,现在娘娘可是在旁边,娘娘快上,杀了他!” 张苍端着茶杯的手止不住一抖,柳娘子则是伸手轻轻弹了下小草的脑门,说道:“该不会……真被小草说对了吧?” “怎会,我打谁的主意也不敢打柳公子的主意。” 张苍笑呵呵的说道:“今日前来,也只是许久没见柳神真容,所以特意前来参拜一二。” 柳娘子嗤笑一声,“参拜?血食供奉半点都无,也算得上是参拜?”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原本还在笑着的张苍听着柳娘子这话,却是有些坐不住了。 先前柳娘子说要闭关一段时日,张苍自是以为,柳娘子怎么也得守个数十年的时日才能出来。 毕竟就算柳神的天赋再高,那道关卡也不是能轻而易举的跨过的。 可后来得知短短不过三年,柳神就再度现世后,张苍这下坐不住了…… “带,一定带,不知柳神毕竟喜欢哪个神教的口味?我下次一定带来。” 张苍没有丝毫犹豫,甚至只恨自己没有早些准备。 “呵,不食人味。” “行了,说吧,这把家底都搬到云州来,是准备让我顶着?” “不敢不敢。”张苍急忙起身朝着柳娘子深深一揖,“只是……只是离柳神近些,我比较心安。” “那你这有什么区别!”小草又跳了起来,指着张苍骂道:“你这老东西自己修行不努力,就想着寻求娘娘的庇护!” “哼,一点也不像男子汉,连小草的公子都比不上。” 张苍也不生气,甚至还主动说着,“柳公子天资乃世间极致,岂是我这老朽能比得上的。” “哼哼,算你识相!” 只要有人夸自家公子,小草就开心。 张苍说着目光也是回到了柳娘子身上,稍稍执礼,愈发恭敬。 他知道,柳神肯定是会答应的。 毕竟家底搬来这云州,本就是件互惠互利的事情。 果不其然,柳娘子迟疑了片刻,也就点头道:“秦国能守住是家底厚,楚国能不能守住,就看你张苍的本事了。” 听着这话,张苍大喜。 “有柳神相助,此事必成。” “呵,我可没答应帮你。”柳娘子依旧是那副冷漠的态度。 张苍听了也没放在心上,柳神这边松了口,那就万事都不难了。 “但是姬家那群人,我不喜,他们要是敢踏足云州,来一个死一双。”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张苍连连颔首。 柳娘子见其这卑躬屈膝的模样,终于有了一丝心情,然后便道:“听说,这天下九大家,也准备出世了?” 柳娘子口中的天下九大家,指的便是这天下最强的九大走阴除祟家族。 他们大多时候隐世,不理世事。 但等着他们开山,九大家行世,那就算是水火教这样横跨三大国的势力,也得让路。 而这九大家则分别是楚国的朝州白家、吴州钟离家、海州雷家以及湘州胡家。 魏国的青州石家和冀州司马家。 秦国的甘州柳家、陇州邓家以及兖州黄家。 “正是。”张苍重新回到这位置上坐下,说道:“目前已经宣布开山的,已是有了五家。” 柳娘子没开口,张苍只好自顾说了下去。 “我们楚国有两家,分别是海州雷家,吴州钟离家;魏国的则是青州石家跟冀州司马家,以及秦国的陇州邓家。” “哦,就这些啊。” 柳娘子依旧言语懒散,很是不以为意,也像是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张苍呵呵笑着,“是的,说什么九大家,在柳神面前,根本不够看的。” 柳娘子瞥了他一眼,“没事就赶紧滚吧。” 张苍连忙称是,而后起身,只是临走之际他好似又想到什么,一拍额头,说道:“这前些日子有个人跟柳公子闹了点不愉快,所以我就想着将他提到柳公子面前,磕个头认个错,柳神您看如何?” 柳娘子坐在原位,也没说话。 张苍连忙一招手,这山脚下便是多了个跪着的人影。 他出现后,就立马双膝跪地……也没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的说法,总之就是磕头,用力磕头。 一跪而后起身,然后又跪。 如此一连磕了九个响头后,他就发现自己起不来了,他也没动静,就这么默默等待着。 半山腰,张苍搓了搓双手,笑道:“柳神您看。” 柳娘子扭头看了眼山洞里头,原本还骑坐在她腿上的小草立马起来一个纵身,就窜入了这山洞里边。 “让他说吧。” 柳娘子随口说道。 张苍颔首,旋即这山脚便是响起了范元益的声音。 “晚辈深知过错,不求原谅,只求前辈能给晚辈一个悔过的机会。” 跪在地面的范元益听着这话,深呼吸一口,再度说道: “前辈若能饶晚辈一命,从今往后,晚辈将永远镇守西境长城,镇杀禁忌邪祟,再不叫他们踏过长城一步!” 原本还在笑着的张苍听着这话,笑不出来了。 自己舔着脸才给他求得了一个活命的机会,他倒好,什么好话不说,反倒在柳神面前说什么,镇杀禁忌邪祟? 在柳神面前,镇杀邪祟?? 张苍听完心中只有一个感觉,这有些人好像就是这样……运道不大好。 平日里修行走阴诸多不顺也就罢了,哪怕这生死之间,明明这活命的机会就在他们眼前了,都还能被他们一脚踹走。 现在这范元益,不就是如此? 但也怪自己,没将这柳神的身份告知给他,可转念一想,这种事……自己敢说吗? 所以说,兴许这就是命吧。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 就在张苍以为这范元益的走阴生涯,就到此时的时候,却没曾想,柳神开口了。 “行,既然这么想镇杀邪祟,那就什么时候杀死一头王座邪祟再回来吧。” “滚!!” 说完,柳神起身,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响起。 这一刻,连张苍都只觉背后发凉,好似想起了当年这柳神大杀四方时候的光景…… 喜怒无常,说杀就杀。 更有时候,一言不合就屠戮千里。 相比之下,这有了孩子后的柳神,好像的确是要温柔了许多。 至少不会再这么轻而易举的杀人了。 柳神起了身,张苍连忙带着那失神错愕的范元益远退千里,返回了岘山外的云州城。 “你这运道……真谈不上好坏。” 张苍看着眼前这还有些惊魂未定的范元益。 后者则是呆呆的说道:“神……那是神吗,监正大人?” 张苍并未回答,只是说道:“去了那边,就好好走阴吧,有事没事可以去禁忌里边走走,切记不要太过深入,争取……” “争取早日斩杀一头王座回来。” 听到这话,范元益眼神当中也只剩下苦涩。 “是……监正大人。” “……” “娘娘,你说公子这次会不会有什么变化呢?”小草看着眼前这憋了好几天的血茧,好奇问道。 “会不会这样,娘娘你看。”小草说着跳上了石头,握着自己的小拳头放在头上,扮做双角的模样,然后嘴里还发出着一声声的低吼。 “头上双角开叉,变成一个凶煞大鬼。” 柳娘子瞥了它一眼,没有理会。 小草见状又道:“公子这都成了【秽】了,不是鬼铸身,有了自己的真名……他会不会变成女鬼啊?” 小草说着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公子要是变成了女鬼,那……那小草怎么办?” 它说着刚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就已是被柳娘子屈指一弹,镶嵌在了石壁上,抠都都不下来了。 而此时,柳白体外的那个血茧,终于有了一丝动静。 先是左右晃了晃,好像是里边的人动了动。 紧接着这原本平平无奇的血茧,外表上就有了一丝血色流光滑动,在这漆黑的洞穴里边,很是耀眼。 小草也是连忙鼓动身躯,将自己的身躯吹大,然后从石壁上滑落下来,快步跑了回来,回到了柳娘子身边。 这血茧上也是,起先有着无数密密麻麻的血光流转,然后便开始消失,一点点的血光不见。 就好像是被这血茧里边的柳白吞噬了一般,如此过去了约莫盏茶时间。 直至这血茧外边再没一丝一毫的血光。 这血茧也就变得好似血液结痂而成,正当小草想着上去抠下来一块时。 下一瞬,一声轻微的“嘭”响,这血痂形成的血茧散开,化作点点血灰消失在了这洞穴里边。 里头,柳白盘膝安坐,俊美异常的脸上挂着喜悦的笑容。 “娘!” 柳白欣喜的喊了声,柳娘子微微颔首。 小草则是围着柳白开始转,像是想将公子身上看个仔细。 头顶的双角依旧漆黑,在这黑暗之中,好像还有些黑的反光。 身上的衣裳依旧是那黑金长袍,将整个鬼体都衬托的高贵异常。 小草就这么围绕着自家公子转了一圈,眼神也由最开始的欣喜与满怀期待,变为了失望。 “你失望个什么?” 等小草再度回到柳白面前时,他一把将其捏住,放在了眼前。 “公子,你到底有没有突破嘞,怎么小草见你还是这副模样啊?你不会是变成女鬼了吧……” 小草说着,柳白刚想动手,却觉一阵天旋地转,再度反应过来时,已是回到了黄粱镇的家中。 小草依旧在他手上。 “你放心,就算你成了女鬼,小草也不会嫌弃你,但是可能以后就喊你小姐了哦。” 听着这玩意的疯言疯语,柳白将它的嘴封了起来,然后说道:“放心,下次见到马老爷了,让他在你身上爬一下。” 小草立马想起了自己上次嘴贱说的话,打了个哆嗦,原地躺下,倒头就睡。 柳白则是起身,笑嘻嘻的跟柳娘子说道:“谢谢娘。” “嗯,你的真名是什么?” “真名……” 五级的邪祟叫做【鬼铸身】,大抵就是能铸就出来自己的鬼体,而六级的邪祟叫做【秽】。 这【秽】又可以叫做邪祟的真名境,一旦到了这境界。 就很难杀了,跟邪祟的鬼影一样,可谓是一大分水岭。 邪祟有了鬼影之后,难杀程度上了一大截,因为要杀死这邪祟,就得杀死它的鬼影。 第二道分水岭,就是【秽】。 走阴人要杀死邪祟,就得先杀死这邪祟的“真名”。 不仅如此,一旦拥有了真名,这邪祟也就能围绕着自己的真名做文章了。 比方说画皮鬼……有了自己的真名之后,就能尝试着鬼画皮,然后围绕着琢磨出诸多诡异的手段。 同样的,真名也有强弱之分。 越好的真名,字数越少。 毕竟字数多的话,限制就多,同样的可以做的文章也就越少,但与之相反,被杀真名的概率也就大了许多。 “孩儿的真名……单字,鬼。” 也不出意外,跟柳白先前面板上的显示差不多。 身份从“鬼婴”变作了“鬼”。 现在他的真名,同样也是“鬼”。 只是……又略有些不同,柳白看向了自己那稍有些变化的面板。 【姓名:柳白】 【身份:鬼】 【真名:鬼(?)】 【鬼体:6】 【属性点:1.3】 除却鬼体从5级升为6级之外,【身份】下边也多了一行叫做【鬼体】的文字。 而且【鬼】字后边还有个“?”,这又是什么意思? “哦?” 柳娘子听着柳白这话,笑了,难得笑的有些开心,好像还有些……自豪。 旋即柳娘子轻轻抬手,柳白手里就多了一张人皮。 “把这穿上试试。” 娘亲给的人皮? 柳白觉得如果自己的面板能多显示些文字的话,那么此刻会不会出现一行文字。 【你收获了“画皮鬼给的人皮(史诗级道具)”。】 但可惜,面板上依旧死寂一片。 垃圾的面板除了每天发放0.1个属性点以外,并没有其他功能。 柳白也没再迟疑,而是听话的将这人皮穿在了自己身上,也就是这一刻,他的面板终于出现了变化。 【姓名:柳白】 【身份:鬼】 【真名:鬼(人皮鬼)】 【鬼体:6】 【属性点:1.3】 “这……” 【真名】一栏,背后的“?”显化了自己,变为了“人皮鬼”,原由也不难猜出,必定就是因为自己身上披着的这人皮了。 所以说……我是个鬼。 所以我能是个任意鬼? 柳白原本平静的双目也逐渐泛出了光亮,真要是这样的话,那就有点无敌了。 我身上披着人皮,我就是个人皮鬼。 那我脖子上系着一条白绫,我是不是就变成了吊死鬼? 如果将这天下万鬼打造成一本书的话,那我就将是……总纲? 这样一来,那我的真名岂不是也能随意改变? 不知真名,就杀不死我……随意转变的真名,让我的鬼体几乎也是立于不死之地了。 而且能变化的真名,是不是也意味着我也能琢磨这天下万鬼的种种鬼术? 这倒与我想学这天下术法的目的,不谋而合了。 “不错。” 柳娘子罕见的夸奖了柳白一句。 “娘,我的真名能随意变换!”柳白激动的分享着自己的喜悦。 “嗯,不错,终于有了点自保的手段。” 柳娘子说完也就转身进了屋子,“过完年再走吧这次,等着出了云州,就得靠你自己了。” 柳白愣了愣,看向这空落落枯败的院子。 “好。” 柳白没有再犹豫,也没什么好犹豫了,这一年多以来行走云州,他也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顶多就是离了云州之后,不能再这么嚣张的行事。 嗯……好在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嚣张的性子。 低调做人,低调做鬼才是我的性子。 所以接下来的这几天,柳白也没出去,而是留在家中琢磨着自己的鬼体。 首先是这各方面实力都强了不少,就算再遇见这修第二命的走阴人,想用雷将其劈死,也不用几下了。 其次就是这真名了。 娘亲给的人皮能让自己有用【人皮鬼】的身份,但要是自己想有别的身份呢? 于是接下来的这几天时间,他在这老树林子里边兜兜转转找了好几天,也终于是被他找到了诀窍。 那就是尽可能的找一些有“讲究”的鬼,然后将它身上的“讲究”给抢过来。 像是吊死鬼就能抢它脖子上的白绫,或是被刀砍死的鬼就能抢它身上的刀。 要是遇见一些寻常死亡的鬼,那就没办法了。 柳白也想过,自己要是能学一个【剥皮鬼】的本事,是不是能容易些? 但凡遇见一个鬼,自己就将它的皮剥下来,到时候套在自己身上,就能化用它的马甲了…… 至于通过真名琢磨鬼术,柳白在经过柳娘子的指点后,也稍有些明悟了。 比方说这【人皮鬼】的真名,柳白就通过参悟这个,琢磨出来了一门鬼术。 借用真名之能,操纵对方的人皮,然后尝试着……强行剥下! 就比如说马老爷在自己面前一样,自己就能借用这【人皮鬼】的真名,然后剥下他的人皮。 也算是有了一丝剥皮鬼的手段。 但是只可惜,这个剥皮只能剥人皮,若是遇见鬼,那就没法子了。 又比如说柳白还琢磨出来了一个【吊死鬼】的鬼术,一旦借用真名施展,就能让对方的脖子上出现一条鬼绳。 让对方也上吊吊死。 但是威力都不大,柳白估摸着也就能吊死个阳神这样的。 嗯……当不得大用,真只是用来对付阳神的话,自己何须这么麻烦? 冲上去几个大逼兜都能将对方解决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柳白待在这黄粱镇的家中琢磨着自己的鬼体。 但这云州城内,却是有着好些人都在等待着他回来。 腊月二十五,万里无云天。 州牧府内,范元益遣散了那些个送别的官僚下属,只是带着一狐女,从西门出了城。 狐女名为涂山芊,是他从“日落山”当中带出来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邪祟,叫做石像鬼。 这俩也算是日落山仅有的“受益者”了,中了里边的布置,从而成为了自己最忠实的属下。 所以此番前往西境长城,范元益谁也没带,就带了他俩。 只是临着刚一出城,石像鬼也从山林子里边出来,跟在一旁,一人一妖一鬼走在这山道上。 范元益倏忽脚下一听,然后像是做了个艰难的决定,这才说道: “你俩在这等我片刻,我有事回趟城里。” “是,范大人。” 涂山芊跟石像鬼齐齐点头,眼睁睁地见着范元益离开后,涂山芊这才抓住机会跟石像鬼问道: “怎样,找着三哥了吗?” “没。”石像鬼苦笑着摇摇头,“这五弟一死,没了送信的,我是真找不着啊。” “那你这几天都干了些啥?” “我只能在我们熟知的几个位置,给三弟留了信……能不能瞧见,就看咱们之间的缘分了。” 石像鬼说着也只得苦笑着摇摇头,示意自己无可奈何。 另一边,范元益在回了城之后,也没乱走,而是径直去了斧头帮的驻地。 他一个神龛走阴人行走,自是如入无人之地。 很快,他便找见了那个还在吃着早饭的红姐。 仲二红见着范元益来了,还是起了身,喊了声“范大人”。 “当不得。” “红姐可否将这封信……转交给柳公子?就说是我范元益临走之前,给柳公子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红姐看着范元益双手递过来的信笺,也没犹豫,接了过来,“好,范大人放心便是了。” “嗯,有劳了。” 范元益来得快,走的也快。 他走后,红姐又看了看日子,嘀咕着说道:“倒也是时候回去过个年了。” 虽说这江湖儿女,在那过年都一个样。 但红姐觉得,还是得回去一趟的,趁着过年去柳娘子家窜窜门,表达一下感谢。 若是时机合适,也可以问问柳娘子,能否帮个忙。 好让自己阴阳合一,聚出元神,修个第二命也好。 红姐本就是雷厉风行的性子,喊上了刘铁跟胡尾两人,也就出城南下了。 公孙仕是不能喊的,自己回去了,总得有个信得过的在这城里坐镇。 当过好一段时间血食城城主的公孙仕就很合适。 带胡尾跟刘铁是因为熟识,别的一些弟子,名字都喊不上来,也就算了。 于是又过了三天时间。 红姐终于是回到了血食城,但她记着事,又亲自跑了趟黄粱镇,将范元益给的那封信,送到了柳白手上。 柳白自是没多想,当着柳娘子的面就将这信拆开了。 内容不多,柳白一眼就看完了……这信上写的,是范元益查出来的一点消息。 上次鬼神教请神咒杀柳白时,背后动手的那个行走,溜了。 范元益当时没找见,但是现在他却是查到了那个行走的……身份。 那鬼神教的行走,姓李,名化梅。 这名字柳白有点耳熟,并且范元益还贴心的给出了解释。 是媒妁会会主媒姑的师兄,媒妁会原先的证婚媒之一。 一想到媒妁会,柳白又想到了日子。 今天已是腊月二十八了,不出意外的话,明天,那个给沈家赊过刀的赊刀人,就要回来找沈若若了。 再加上范元益此时给的这封信…… “娘,云州城那边还有点事,我恐怕还得回去一趟。” (本章完) 第207章 柳白杀赊刀【求月票】 第207章 柳白杀赊刀【求月票】 月色宁静,云州城城东,观音庙附近。 徐小二正拿着个梆子,和几个差不多大小的少年一块,在这月色下,敲敲打打。 他加入的是云州城内一个叫做“夜梆子”的堂口,还是被胡丹引进来的。 据说这堂口的堂主,是一个养了阴神的大高手,云州城里好些人都得给他面子。 就像这观音庙附近的行子邪祟一般,见着徐小二手里的梆子声一响,都得避退。 “徐小哥,徐小哥,观音庙里的那人,还在那住着呢!” 一个半大小子凑到徐小二身边,压低了嗓音,快速说道。 “嗯,在就在吧,不关咱事就好了。” 这小子说的那人,徐小二自然也知道,是前两日来的。 这观音庙,据说十年前还有点香火,里边供奉着的乃是佛门一观音,只是后来这守庙的和尚圆寂,后头也没了别的和尚续着,没人打理,久而久之也就荒废了。 成了这黄皮子窝,直到后来夜梆子的声音在这附近响起,也才算是稍稍安宁了些。 但饶是如此,往日里也没人敢到这来,更别说进这破庙里边歇脚了。 直到前两日…… 徐小二几人巡夜时,忽见这原本死寂的观音庙内,竟然亮起了火光,这自然是将他们几人吓了一跳。 徐小二也是止不住的敲着手中的梆子,喊着说这里是“夜梆老爷”烛照的地方,邪祟野鬼速速退去,不然等着夜梆老爷大驾降临,要你好死。 于是……这观音庙里头就走出来了个好似老农的男子,略微弯着腰,背后还背着一箩筐。 这男子脸上笑意真诚,说自己路过贵地,只想着在这借住几宿。 临了还丢出几颗白珠子。 徐小二几人是一人一颗,说这是住这的房费了。 这反倒让徐小二这几个少年不好意思了,这观音庙又不是自己的,自己给收了房费算什么? 观音的神庙自己来收房费,这算是什么事?这恩怨要是结下……谁挑得起? 所以这白珠子虽好,但却收不得。 但这到了手的白珠子,又要交出去……有几个人能做到?更别说这一群少年本就是初点火,家境也寻常。 若是家境好,也不至于来这“夜梆子”,还要来巡夜了。 所以说,一颗白珠子,那都是上好的啊! 只有徐小二……见识过柳白给的青珠子,也知晓胡丹手里有红珠子,所以面对这一枚白珠子的诱惑,他放下了。 还朝那背着箩筐的男子弯腰拱手行了个礼。 男子也没说话,就这么笑着点头,只有其余几个少年,说徐小二傻。 即至今晚,徐小二跟其余几个少年一块,又路过了这观音庙门口。 里头的火光依旧,他们几个敲着梆子路过,如往常一般。 但这次,那背箩筐的男子却是走了出来,笑呵呵的朝他们招了招手。 示意他们几个过去。 徐小二一愣,扭头看向其余几个少年,但却发现他们一个个都愣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好似被人下了那禁身的术一般。 徐小二这下知道了,这是让自己过去。 面对一个有这本事的前辈,他不敢不去,离着近了,他便收起手中的梆子,朝眼前的男人拱手行了一礼。 徐小二也是直到现在才看清,这男人的额头上,竟然有一条横着的刀疤。 很长,像是一刀把他整个天灵盖都掀开了。 哪怕此刻这伤势好了,也在额头上留下了一道好似蜈蚣般的疤痕。 “行了,不必多礼。”谢应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着实满意。 徐小二老老实实起身。 谢应又道:“在这住了几天,承蒙这小哥照顾了。” “不敢不敢,前辈言重了。” 徐小二虽没进过私塾门,但多年的跑腿儿,也让他学到了许多礼数。 “看了小哥几日,天资心性皆是上佳,我呢,明儿个也就要走了,不知……你可否愿意跟我一块离开?” 谢应笑呵呵的说道。 徐小二也抬起了头,“一块离开,前辈的意思是……要收我为徒?” “谈收徒尚早,还需诸多考验,但你要跟着我走了,指定亏待不了你便是。” 谢应没有把话说的太满。 徐小二看着他,他也看着徐小二。 “前辈,一定要现在就给出答案吗,我……我能不能回去问问我娘?” 这要贸然就走了,娘怎么办? 胡丹怎么办? 自己可是说了要报恩的,而且还要帮她一块去找她弟弟,还有柳公子的恩,也得还上。 要不是他们,就没有自己的今天。 但眼前的前辈实力看着又很强,跟着他,指不定就有大出息。 两个问题之下,徐小二很是纠结。 谢应听着这回答,就已是摇了摇头,“那便算了,你牵挂太多,不适合我们这行当。” 赊刀卖刀,讲究的多是孤家寡人。 拖家带口,牵挂太多,还赊什么刀? “且去吧?” 谢应挥了挥手,徐小二就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原先的位置,不仅如此,连旁边的少年也都清醒过来,催促着他走快些。 他连忙扭头看向旁边的观音庙,里边漆黑一片,哪有什么刀疤男子的身影。 连火光都没。 所以刚刚那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幻象? 徐小二不知,他急忙跟上了队伍,那几个少年还在说着,住这观音庙的那人终于走了。 只是他们走后,这观音庙内又响起了磨刀声。 谢应在磨刀,每磨一会,他就往磨刀石上浇点水,然后又拿起来看看刀刃的锋利程度。 这等着天亮了,就要去收刀钱了。 这活计,少有能收上来的,这收不上来,就得自己主动点了。 赊刀人的刀钱,哪有不收上来的道理。 眼见着这刀也磨得差不多了,他这才将其重新收好,收回了腰间,顺手,到时随手就能拿出来。 忙活完这些之后,他就坐在原地开始闭目养神,他在等,等着天亮了。 就出门。 他一宿没睡,同样一宿没睡的,还有云州城内的沈家。 沈父沈母起先还是很惊慌很担忧的,但随着媒姑跟沈若若一块回来了,他们也就稍稍安心了些。 但也不多。 毕竟这赊刀人的名号,属实是有些大,只是落到他们身上,他们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沈若若的房间里头,她也极为紧张,总觉得坐哪都不舒坦。 “行了,别想那么多了,行走天下赊刀的,多是修第二命的。” “那些铸神龛的,多是去干些强买强卖的活,不会来这的,既然只要是修第二命的,我就能帮你拦下。” 媒姑翘着二郎腿,只是眉眼间,也是有着深深的忧虑。 因为这几日,她总是能感觉到一股心慌,但却不知由来何处,她知道,这是元神在示警。 她起先是以为答应救沈若若这事,但转念一想又不是。 当时她都还没答应救沈若若,这股心悸的感觉就已经出现了。 那是什么? 她想了许久,也想到了一个答案,如果真要是那个……那自己可就算得上是在劫难逃了。 师兄李化梅,拜入了鬼神教。 他对柳白动过手……真要是这件事,媒姑要么等死,要么,那就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师兄虽是师兄,但哪有自己的命重要? 媒姑又想到了周八腊死的那晚上……那晚上她是提前回了云州城,但却没有回来总堂。 她便是去寻了李化梅。 她当时见着范元益说背后那个行走,她就已经猜到了是李化梅动的手。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当她寻到李化梅时……她那个师兄,没有半点的畏惧。 说着什么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大家各为其主,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自己错就错在,没有请动足够的人手,将这柳白杀了! 理是这个理,所以当时媒姑也就没再劝了,但当时她顾及了师兄妹之情,也就没有将他的行踪告出。 可现在…… 都要危及自己的安危了,媒姑也就要重新慎重的考虑这件事了。 所以又看了看眼前的沈若若,媒姑终于下定决心,若是能帮沈若若扛过这一劫难,她就要去找柳白澄清坦白这事。 但也不能明说,说就要说自己之前不知道,也就是现在才通过门内的一点蛛丝马迹,找到这李化梅的事情。 下定决心后,媒姑只觉天地宽。 连压抑在心头的沉闷感都消散了不少,转而再度看向沈若若,安抚道: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地步了,再想也没用了,安心等着吧。” “好……” 沈若若心跳如擂鼓,她低垂着的眼睑抬起看向窗外,那极远处的天边,好似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来了。” 沈若若心头呢喃。 天边微亮,意味着朝阳即将升起,整个云州城也就活过来了,就像是一头匍匐在这旷野上的巨兽,睁开了自己惺忪的睡眼。 整个沈家也是活泛起来,一些外姓仆役兢兢业业,本家人则是脸色惶恐,胆大些的则是见人就要骂几句。 骂的自然就是沈若若了。 愁苦了一晚上的沈父沈母也是来到了沈若若的院子前头,不等他们敲门,门就从里边打开了。 面无表情的沈若若跟媒姑出现在了门后,他俩自是朝着媒姑行礼。 “这事我们会解决的,你们就别管了。” “是……是。” 沈父连忙回话。 旋即媒姑便是领着沈若若去了门口。 赊刀人行事,历来光明磊落,哪怕是上门杀人收刀钱,也会是光明正大的来。 从不会遮遮掩掩。 嗯……前提是付得起刀钱。 临着媒姑两人来到门口时,自是见着好些百姓在这围观,其中也不乏走阴人的身影。 毕竟沈家被人赊过刀这事,也早就传开了。 媒姑看了眼,轻声言语,声音不大,但却也传遍了整条街道: “历来只有我媒姑看别人热闹的份,若是想看我媒姑的热闹,可以掂量一下自己。” 这话一出,识趣的走阴人纷纷跑路了。 一些后知后觉的百姓见着走阴人都跑了,自己自然也是赶紧跑。 不过片刻功夫,这偌大的一条街道上,就已经没人站着了。 只余着远处,还有些目光投来窥探。 也不敢光明正大,都是瞥一眼就走,生怕被媒姑盯上。 “师父,谢谢你。” 沈若若小声言语着,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没用,嗯……如果真的师父也救不了自己的话。 那就只能用那个办法了。 沈若若也不想死,但是也不想跟别人共用这身体。 除非万不得已。 她正想着,忽而听到一声沉重的脚步声在这左手边的街道尽头响起。 她下意识扭头看去。 只见一个老农般的身影缓缓走了过来,他身上背着一箩筐,箩筐看着好像很重,将他的脊柱都压弯了。 他就这么走着,脚步并不快,一步一个脚印的走着。 但是每一步都好像是踩在了沈若若的心头。 赊刀人。 “来了,来了。” 门口的沈父沈母也见着这来人,被惊吓的纷纷出声。 “十九年前的那个,也是他吗?”媒姑轻声问道。 “对。” 沈父用力点头,咬着牙说道:“就是他,我到死都不会忘记!” 媒姑听着这话,心头也沉重了许多。 十九年前就是修第二命的了,如今十九年过去,还是个赊刀人,实力怕是不容小觑啊。 媒姑旋即眯眼看去,眼神当中泛起猩红。 可下一瞬,这赊刀人就已然到了近处,到了这沈家门口。 谢应抬起双目,额头上的刀疤挤在一块,原本就已经像是被太阳晒得红的发黑的脸庞,显得愈发狰狞恐怖。 他起先自是看了眼媒姑。 “看来这刀钱,还是得我自己来收啊。” 谢应说着笑了笑,然后又看向一旁的沈若若,说道:“是真的不怕我们赊刀人,还是真的不想成婚?” “但是无妨,反正赊刀人说过的话,总会应验。” 他又看向了背后的沈父沈母,微微蹙眉。 “你俩对孩子有些太过溺爱了,都是自己的孩子,怎么能够不听自己的话呢?” “还是得早早的让其成了婚才好。” 他像是要跟在场的每个人,都说一句话。 眼见着他还想开口,媒姑已是打断道:“行了,客套话就别说了。” “沈家这事我管了,咱俩打一场,打不过你就走,打得过……当我没说。”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赊刀人要赊刀应验,所以势必就要对沈家下手,但是媒姑要管……所以只能他俩打一架了。 谢应一听,脸上的笑意更甚了。 “挺好的,已经很久没有听说,有人敢这么跟赊刀人讲话了。” “那现在有了。” 谢应左右看了看这街道,“如果只有你一个的话,那恐怕不太够。” 说完他拉了拉背后的箩筐,里头响起一阵铁器碰撞时发出的“叮当”声响。 “也不为难你,跟你说实话吧。” “按着我们这一行的规矩,只要收了沈家这一把刀的刀钱,我就能铸神龛了,你的实力虽说在这修第二命的走阴人里边能称雄,但……拦不住我。” 谢应自顾摇头。媒姑原本就有些沉重的脸色,愈发难看。 眼前这赊刀人说的,也的确都是实在话了,真要是这样,媒姑还的确是拦不住。 沈若若听着这话,双手紧紧捏着,直至指节发白。 “试试吧。” 事情都到这了,媒姑总不可能说试都不试一下,就放弃。 “哦?” 谢应伸手摸了摸腰间,那里也挂着一柄菜刀,还用牛皮当了刀鞘,只有菜刀的刀柄裸露在外边。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要还看不清……那就得死了。” “赊刀人光明磊落,但并不意味着,赊刀人好说话。” 谢应的手放在了刀柄上。 媒姑也只是迟疑了刹那,便已然点火,双手微动间十条牵丝红线凭空出现,在这街道之上汇聚好似形成了一道红色的蛛网。 真要动手,自是无需多言。 谢应道了一声“好”。 然后抽刀而斩,刹那间刀光斩下,直接将这满街道的蛛网一分为二,临了这刀光还没溢散,等着斩完最后一条红丝,便是戛然而止。 单是这份对力道命火的掌控,便是高下立判。 媒姑也是看出,眼前这赊刀人并未夸张言语……自己,的确不如他。 开弓没有回头箭。 媒姑右手微动,但这次却是没有红线飞出了。 而是有红线从地底出现,捆住了赊刀人谢应的双脚,顿时,这红线便是不断的攫取着谢应体内的命火。 他命火附着而下,似是想将这红线烧断。 手上的菜刀则是对着媒姑砍了下去。 俩都是修第二命的,近在咫尺的动手,没有躲得过躲不过的说法,都是得硬抗。 媒姑身前一道道牵丝红线出现,旋即又是有着一块红帕出现,遮挡在身前。 菜刀斩下,命火溢散。 沈若若也是放出了自己的牵丝红线,护住了沈府。 其余的沈家人则是已经纷纷从这沈家的后门逃散。 看戏的百姓已经没有了,两个修第二命的走阴人动手,还看戏就是找死了。 随着热浪卷过,一击没有得手的谢应也是收刀。 顺带着一刀斩去了自己脚下的牵丝红线。 短暂的交手过后,两人都是拉开了距离,各自出现在了这街道的两端。 相比之下,媒姑已是用了牵丝红线,就差接着用奇宝了。 但是这赊刀人谢应……却都还没有动用赊刀的手段。 所以说,还真就跟这谢应说的那般,他离着铸神龛都只有一步之遥,媒姑恐怕不敌。 在打下去,死是迟早的事情。 “这也施展不出手脚,不如去城外,如何?” 媒姑出声提议。 谢应也没拒绝,反倒是笑着应了声“好”。 旋即两人的身形拔地而起,一道轰响声中,谢应径直去了南边,媒姑却转头去了北边。 没有丝毫犹豫,而且在那谢应停下之后,她速度更快了。 如此一来,意思就很明显了,媒姑打不过,要跑。 她选择了保自己的命。 谢应停在原地,没追,只是放声道:“媒姑是吧,等我收了刀钱,你也在我这赊把刀吧。” 媒姑一听,速度更快了,一闪而逝消失在了这云州以北的云端。 谢应笑着落下。 城内,与这沈家隔了一条街的一家茶肆二楼,柳白放下茶杯,又往嘴里丢了一块枣糕。 而后起身,只是起身的那一刻,他就已然从少年变为了成人。 消失在了原地。 “……” 沈若若看着重新落到自己面前的赊刀人,张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媒姑走了,但她也不会说去怪媒姑。 作为自己的师父,她的确是已经尽力了,甚至还为了自己,招惹了这赊刀人。 尽到了师父的职责,也做到了师父的极限。 可这结果,还是没能改变啊! 沈若若想到了柳白,她记着柳白说过会帮自己解决这事,可直到现在还没出现。 兴许是人家根本没放在心上吧…… 就跟他一样,从自己这得了好处之后,就将自己抛弃,说好的会回来看自己的,可也没有来过。 直到现在,自己都要死了,他也没有出现。 那一别,可能就是永别吧。 沈若若想哭,但却没有眼泪流下了。 “好了,我都给过你们机会,算你之前年纪还小没办法,可等你十四岁之后,竟然也一直不成婚。” 谢应说着摇摇头,认真道:“那就说明,你们沈家没有把我这赊刀人放在眼里了。” “既然你们看不起我们赊刀人,那这刀钱,总得交了。” 沈若若听着这冷漠夺命的言语,她的心头也是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早就说了,这事交给我,我能帮你解决的,但你不听,还寄希望于你的便宜师父跟你那小情人。” “但是现在你也看到了?” “还不得是我来。” “所以啊,你就听了我的劝告吧,咱俩都是一体的,我还能害你不成?好了,快些决定,不然他动了手,你真就死定了。” 听着这声音,也是沈若若最后的底牌了。 答应之后,兴许真能度过此次难关,但是一旦答应,自己……也就将不再是完整的自己了。 可是不答应,就得死。 所以没有选择,沈若若看着这赊刀人已是再度拔出了刀,她也正欲开口。 眼见着她也张了嘴,可就在这时……她愣住了。 只是见着眼前一黑,倒并不是说有人对她动了手,而是她身前,出现了一个身影。 身材高大,穿着沈若若做梦都想见的那身黑金长袍。 只是到他后背高度的沈若若抬头,也是见到了那双标志性的双角。 先前一直没哭的沈若若,看到这个背影出现在自己面前,再也止不住了。 两行眼泪滚滚滑落。 同时她也是跟自己心里的那个念头说道:“我就知道,他一定会来救我的。” 谢应也是有些错愕,“秽?” 他看着眼前这个,好像是个邪祟,但是却又感觉不到多少邪祟气息的身影。 准确的说,就像是沾染了一点邪祟气息的普通人。 直到他细细感知,才能发觉,这个突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一头秽。 “你也要救这沈家吗?” 谢应后退一步,缓缓说道。 柳白摇头,同样感知到了眼前这人身上独属于赊刀人的气息。 这是让娘讨厌的味道,所以自己有必要让他消失。 “不。” “那是为何?难不成是我与你有过节?” 不同于对待媒姑时的淡定,面对眼前这邪祟……谢应都很难察觉到他的气息存在。 这说明什么? 说明眼前的这头【秽】,很强。 而且要杀死【秽】,就得先杀死它的真名,可眼前这邪祟……谢应看不出他身上半点真名的痕迹。 这要杀死这头【秽】,怕是极难了。 所以能不动手将其赶走,自是最好的。 “也没有。” “那是什么?” 谢应皱着眉头问道,同时也是紧了紧手上的菜刀,同时也气机牵连了背后箩筐里边的菜刀。 这下要是动手,怕是就得动真格的了。 与此同时,谢应也注意到了,这附近多了好些个修第二命走阴人的气息。 媒姑被自己赶走,这下就来了好几个看戏的了。 柳白自是也察觉到了,寇立三,火坛主以及新来的水坛主,至于虎姑奶奶,则是听说已经离开了。 所以水火教前来观战的,也就他俩。 除此之外曲小儿也在,原先纸伞会的王提刀也被替换了,来了个新的修第二命的走阴人。 丧葬庙暂且没听说,反倒是蛊神教也在这城内有了个堂口。 所以跟先前相比,这云州城内修第二命的走阴人,反倒更多了些。 看着这些陌生之中有有些熟悉的身影,柳白的目光最终也是落到了这谢应身上。 他轻声回答道:“因为赊刀人都该死。” 说着他又沉吟了刹那,然后补充了一句,“所有的赊刀人。” “那就没得谈了。” 谢应双手一摊,已是拔出了手上的菜刀。 眼见着他都已是开始动手。 下一瞬,一道纯黑的阴雷凭空出现,在他头顶炸响,他下意识想躲。 可等他生出这念头的时候,就已经被这阴雷劈中了。 先是头顶剧痛,然后浑身刺痛发麻,这种刺痛,就好像是自己的指甲盖里刺入了竹签子,然后拔出,二次刺入时所承受的痛苦一般。 紧接着稍微好了些,但这种感觉依旧像是手上的倒刺被撕下了一大块皮。 这本是先前还是普通人时候才有的感觉,可现在都已经快铸神龛了,谢应却依旧感觉到了这种痛苦。 于是正当他想着抵抗的时候,接连两道阴雷又在自己头顶炸开。 这一刻,谢应实打实的又感觉到了,被掀翻天灵盖是什么感觉。 这阴雷,威力极大! 被劈翻在地的他甚至还见到了自己天灵盖的一块碎骨,滚落在自己面前。 还带着些许头发与鲜血。 很是新鲜。 被接连劈下三道之后,天灵盖被掀,谢应也只得放出自己的元神了。 不对……这个时候怎么还能放出元神? 他念头起来,但却晚了一步。 又是几道阴雷劈下,等着反应过来的谢应感知到时……元神都已经快被披散了。 同时,他也是听见了眼前这秽在微微喘气。 “妈的,你这快要铸神龛的走阴人,可真难杀啊。” 柳白看着那还有一道气机尚存的元神,抬手间,一道麻绳倏忽出现在了这元神的脖颈处,猛地勒紧。 于是柳白也就不去管了。 谢应模糊之中也感觉到了,呢喃着说道:“吊……吊死鬼?” 柳白没有理会,而是看着他背后箩筐里边装着的那些……菜刀呢? 箩筐里边空空荡荡,可柳白先前分明还见着,里边是有菜刀的。 也罢,多半是要赊刀人才能见着? “行了,放心去吧,如果有下辈子的话,记得也不要做个赊刀人了。” 刚蹲下身子的柳白起身,直接一脚踩碎了他的头颅。 顺带着其背后的元神也被绞杀殆尽,至此,一个修第二命的走阴人,一个离神龛只有一步之遥的赊刀人,就这么被柳白轻而易举的杀死了。 不难,也算得上是自己杀死的第一个赊刀人了。 或许,这个用来给娘亲当做新年礼物就算不错,正好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 柳白收起了脚下的尸体,嗯……倒是可以和驴得胜的一块,看能不能给自己的阴神凝聚出肉体了。 杀完了人,柳白转身自是见到了那哭的跟个泪人似得沈若若。 直觉告诉柳白,这个时候应当说些什么。 所以他想了想,想到了自己上辈子看过的一些网文,也想到了一句话。 他先是看了看这云州以北,媒姑的身影还在那。 然后他才低头,看着沈若若,歪嘴一笑,“没有我的允许,你想死都难。” 藏在衣服里边的小草锤了柳白好几拳,然后又发出了呕吐的声音。 并且威胁说一定要将这事告诉给柳娘娘。 柳白旋即就跟个大反派一样,仰天大笑着,然后冲天而起,径直去往了北方。 媒姑远远的看完了全程,自是知道是眼前的这【秽】救下了沈若若。 而且她先前,也见过这【秽】,算是熟悉了。 所以她见着这【秽】朝自己过来了,也没躲。 直至柳白来到她身前停下,她才躬身行礼道:“多谢……多谢这位鬼王大人出手相助了。” 看着这熟悉的媒姑,柳白饶有兴趣的说道: “媒姑是吧,李化梅让我来找你。” “嗯?” 媒姑下意识抬起了头,眼神之中似有错愕,但更多的还是疑惑。 柳白自是故意这么说,他想着看看,媒姑到底知不知道李化梅杀自己这事…… 若是知道,那就死吧。 若是不知道……那死一死也无妨? 好像是有点中招了还是什么,头晕了一整天,写的慢了点,但是还好保证了8000字更新。 不好意思,还请体谅一二…… (本章完) 第208章 阴神破阳神的关键【求月票】 第208章 阴神破阳神的关键【求月票】 “哦?李化梅让你来的?那你杀了我吧。” 媒姑说着微微仰起头,露出她雪白的脖颈,大红的衣领微微敞开间,还能看到她精致的锁骨。 堂堂修第二命的走阴人,竟是做出这样一副引颈受戮的姿态。 “嗯?” 这下轮到柳白有些惊讶了。 “早已跟他说了,我是不可能跟他入神教的,所以要杀便杀,无需多言。” “所以,你是知道他拜入了神教?” 柳白身形绕着媒姑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回到了前边。 “他是我师兄,先前又是媒妁会的证婚媒,自是知道,只是劝不住,又碍于情分,如若不然我早一刀杀了他!” 媒姑说着轻咬贝齿,看着很是愤怒。 她不想加入神教这件事,柳白自是早就知道的,而现在看来…… “所以你知道他让我来找你,是为何么?” 柳白双手环抱胸前,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媒姑。 “不知。”媒姑直言道。 “哦。”柳白低头看了下脚尖,然后才说道:“他说他杀柳白的事情暴露了,你跟柳白关系近点,能不能跟他说说情?” “什么?他竟然还对柳公子动了手?” 媒姑眼神稍有错愕,旋即冷笑一声,“那是自己找死!还是早点死了便是。” 这话一出,先前还有些相信媒姑的柳白,又不大相信了。 当时鬼神教对自己动手的那次,媒姑是在场的,还知道范元益去追杀李化梅了,但是没追到。 媒姑既然知晓这李化梅拜入了鬼神教,所以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对自己动了手? 顶多是先前知晓或者说是之后知晓的罢了。 所以……她在演。 柳白看着眼前这依旧一脸愤怒的媒姑,心中不禁感叹,这女人不愧是天生的影帝,啧啧啧,若不是自己之前知道,外加自己伪装了身份,恐怕还真要被她骗过去…… 难道说,她是看出了自己身上什么破绽? 不然为何一开始就在这演? 到底还是想活啊,柳白能理解她的想法,但是理解归理解,谁不想活? 我特么也想活着啊! 所以柳白看着她,在笑,既然已经知道了她在演,还有什么好说的? 一雷劈死便是了! 没有丝毫的征兆,一道纯黑色的阴雷便是在这媒姑头顶炸响。 她可没那赊刀人那么经劈,柳白只是一道阴雷下去,她就已经皮开肉绽了。 整个人也打了个哆嗦,差点直接从这半空跌落。 “柳……柳公子!” 媒姑有反抗的机会,但也没反抗了,只是情急之下,她喊出了“柳公子”。 柳白神色未动,但心中却已是有了丝愣神。 她……能发现自己的真身? 这不可能吧。 她区区一个修第二命的走阴人,如何发现的了自己的真身? 只是这一声称呼,确实也让柳白停了手,散去了这下一道阴雷。 媒姑见状,苍白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许,让自己缓过劲来。 “你……你不是李化梅派来的,你是柳公子派来的,是不是!” 媒姑喘着粗气,语气快速的问道。 柳白闻言也是了然,原来是她猜出来了自己的来历,而不是自己的真身。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柳白笑问道。 媒姑再度说道:“是……是,我是知道他对柳公子动了手,但也是他动了手之后才知道的。” “而且,而且事后我还劝过,可他不听,我也没办法啊。” 媒姑此刻头发披散,鲜血从脑门涌出,流淌在她姣好的脸上,鲜血淋漓。 这一刻,她再好的美貌都好似化作了泡影。 整个人都显得狰狞而可怖,活像一只死后复苏的厉鬼。 柳白顺着媒姑的意思往下说了下去。 “所以就是你事后知道了,是李化梅对公子动的手,但你却惦记师兄妹之间的情谊,不愿将这事告知给公子。” “反而帮着李化梅一块,对公子隐瞒这事情的真相?” 事情是这样吗? 事情还真的是这样。 只是一开始媒姑想着,自己主动找柳白言说,卖了李化梅的位置跟信息。 这样的话自己占据主动,还能腾挪一二。 可现在……被柳白先找上门来了,那就没办法了。 原先还想在柳白面前讨点好处的媒姑,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活下去。 “我……” 事实面前,媒姑也不知该如何辩驳了。 “他现在离了云州,去往了北边的江州。自从他离开之日起,我与他便没了半分情谊。” 媒姑说着缓缓闭目,“我本就想着等沈若若这事结束后,将这事告知给柳公子的。” “他李化梅敢对柳公子动手,死有余辜。” 事已至此,媒姑也没了别的办法,真要撒谎,恐怕死的就得更快了。 所以只得将自己内心所想如实告知。 “他在哪?” “江州娃娃山。”媒姑没有丝毫犹豫,顺带着一招手,脚下云雾被牵扯出来些许,在这空中幻化出一个灯笼模样。 “这是我跟他一块拜师学艺时候,用来联络用的标记。” “以后柳公子若是去了娃娃山附近,便可在那附近留下这标记,他会以为是我去寻他,自会出现的。” 媒姑此时像是看淡了生死,什么都往外说。 “他只是个修第二命的?” “对……他是运道好些,神教里边正常的行走,怎么都应当是铸神龛的走阴人了。” “但他因为运道好,捡到了两个鬼神信物,上交后便被提拔成了行走,现在也就只是个修第二命的走阴人。” “但是江州娃娃山那边应当是鬼神教一个比较大的据点了,在那边铁定是有别的铸神龛的走阴人在那,所以柳公子若是去的话,还是得小心些。” 媒姑抛弃了李化梅也就罢了,现在更是主动为柳白考虑着。 “这些也都是他告诉你的?” “嗯……他想喊我一块加入鬼神教,但被我拒绝了。”披头散发的媒姑双目失神的说着。 看着她为了活命所做出的努力,柳白稍加思量,也就决定了对她的处置。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媒妁会会主这位置,你还是让出来吧,我看沈若若这个人,就很合适,还有……你就留在这护着斧头帮跟红姐吧。” “当然还有斧头帮里边的几个帮众,要是他们出了什么意外,你也就别让我看见你了。” 嗯……杀了当血食的话,柳白现在的须弥里边,还有着赊刀人跟驴得胜。 先吃了再说,若是还不够,那就再考虑这媒姑好了。 总之现在杀了倒不如留着她照看红姐,这云州虽有娘亲帮忙照看着,但是娘亲也有自己的事,总不能事事照料。 所以留着这媒姑,倒也还有些用处。 反正若是没什么用了,再“吃掉”也无妨。 “谢……谢谢鬼王大人饶命。” 媒姑喜极而泣,跪倒在这云端,连连叩首,连带着头顶的血液跌落。 “谢我没什么用,要谢就谢公子吧。” 柳白神色淡定。 媒姑自是连忙改口,“谢,谢谢柳公子,谢谢柳公子。” “嗯。” 柳白见着这事终于解决,也从这媒姑口中得到了李化梅的消息。 这仇,迟早还是得报了! 所以柳白念头闪过,也就转身离开了,可也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他便忽地想到了什么。 他身形停在半空,背后媒姑刚沉下去的心也是再度提起。 这鬼王大人,该不会是转变了想法,要将自己……杀了吧? 柳白自是没想着这,他想到的是另外一件事。 自己现在不急着“吃”媒姑,所以就将他先养着,顺带还给自己做做事。 等着自己吃完了现有的血食,等着自己再度饿了的时候,就再来吃媒姑。 真要这样的话,那么自己所做的事,跟天上的那些个真神,有什么区别? 现在来看,自己养的是媒姑,那么祂们养的呢? 是神教,乃至是这整个人间! 一时间,柳白发觉自己好像真的走在一条“神”的道路上。 也难怪大算道长见着自己的阴神,会将自己当做神,顺带还将小算道长塞到自己身边了。 所以说,这些其实都是神在做的事情? 柳白只是如此猜测着,旋即再度南下,离开了此地。 至于城内的沈若若,他也没再回去看,没什么未来,看了也没用。 只是从南边离开后,不多时,柳白又坐着马车,返回了云州城里头。 这明儿个就是大年三十了,怎么能不准备着点过年的年货。 众多吃食什么的是标配了,余着的对联窗也都得有。 新衣的话柳白也是给柳娘子买了几件,自己的话则是没准备,毕竟柳娘子早就做好了。 还是他跟小草一人一件。 忙活完了这些之后,柳白又回了趟司徒红他们所在的院子,小算道长几人也都在。 柳白先是给他们几个都发了今年过年的“压胜钱”,也不多,讨个吉利。 嗯……一人一枚红珠子就差不多了。 临着他又还拖小算道长,给徐小二跟林丹丹也捎了俩,一人一个,这东西柳白不需要,但是给他们用就正好。 也算是给他们过个丰收年了。 一切准备妥当,柳白也就乘着马车南下了,行至无人处,他收起马车,化作鬼体,笔直南下。 等着到了家中,一切照旧,柳娘子甚至都还没开始收拾。 柳白此刻又化作了人体,一声喊“娘”,也算是有了过年的氛围。 这次他也没再指使着小草一个人干活,而是搭了把手。 柳娘子起先面无表情,姿态随意,只是当她见着小草跟柳白两人在房间里边干的热火朝天之后,也去厨房开始收拾着。 这些杂事,本就是柳娘子一个念头就能搞定的,但她也没这么做。 有些时候,有些事,并不是为了目的,而是单纯的为了过程。 就像是年长后回到少年溪水捕鱼摸蟹,有时候看的并不是你能摸到多少渔获。 只是单纯的享受那个过程,若是还有少年好友二三。 便已是人生一大幸事。 就像此刻收拾着屋子也是如此,屋子不大,但因为是柳白跟柳娘子两人的家,所以收拾的也都很仔细。 柳娘子甚至都没动用一丝一毫的神异,提着的木桶,也是换了一桶又一桶的水。 柳白短暂的忙活过后,则就又开始了老本行,指使着小草干这干那。 惹得小草怨声载道,直呼公子不如小姐好。 柳白起先听着很是惊慌,以为自己还有个姐妹,可是后来听着柳娘子的解释之后。 柳白只表示……呵呵,铁定是小草干的活太少了,所以才有这么多杂七杂八的想法。 所以整个院子的活,也都落到了小草头上。 气的它直呼,自己以后再也不说一句话了。 今天还是腊月二十九,明天才是除夕,所以这晚上柳娘子也没准备太多的吃食。 柳白早早的吃过之后,也就躺在床上念叨了一句“晚安娘亲,明天见”,陷入了梦乡。 直至次日起来,上午的时间也都在收拾,并无其他事情。 等着午饭过后,红姐或者说黄一一就来了。 说什么没地方过年,只能来着将就着凑合凑活了,柳娘子本就她这么一个朋友,所以自然欢迎。 柳白则是说着,来了不能白吃白喝,要一块做饭。 最后一商量,变成了每个人都要准备一道年夜菜,连小草都不例外。 柳娘子自是没什么问题,别说一道,就算是一桌子也是轻轻松松。 黄一一是个当过娘的,也没什么压力。 只是让柳白没想到的是,小草这鬼东西叫的虽然凶,可是真做起饭来,也不含糊。 它个子不够,做不了炒菜,只得用蒸笼蒸了一份野彘排,还裹了粉。 蒸出来的味道也是极香。 最后只剩下柳白了,嗯……他也说自己个子不够,炒不了菜,只是用蒸笼蒸了两笼馒头。柳白同样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蒸出来的馒头,竟然一个个都是圆润饱满。 这让他直呼找到了做饭的窍门,还说自己以后会做饭了。 柳娘子难得的没有出言挖苦打击,这吃过了年夜饭,接下来就是守夜了。 好在,一行四人,三个鬼,一个走阴人。 熬个夜什么的,都没有丝毫困难。 她俩说着话,柳白闲得无聊,一番思量,便是让柳娘子凭空捏出来了一副……扑克。 嗯……柳娘子自是不知的,是柳白在旁边一边画一边指导。 许是因为这大过年的,柳娘子心情也是极好,竟然就这么任由柳白摆弄。 总之柳白说什么,她明白过来之后,便是伸手一指,面前就出现了对应的纸牌。 这“创造扑克”了小半个时辰,柳白讲述这斗地主的规则,反倒只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柳娘子跟黄一一就都听明白了。 而且这斗地主也不叫斗地主,柳白贴心的换了个名字,叫做——杀真神! 柳娘子一听,愈发满意了。 她俩上手起来也很快,没下两局的功夫,这“真神”的位置,就次次都被柳娘子抢了。 而且她牌技还极高,只要她当了“真神”,柳白跟黄一一这俩“走阴人”,就怎么都打不赢。 狗腿子小草自是吹嘘着说娘娘多么多么厉害。 可柳白在输多了之后,便是说娘亲肯定动用了实力,才能次次抢到“真神”。 于是柳娘子便将“真神”的位置让给了柳白,她跟黄一一一块当了“走阴人”。 可结果依旧杀的柳白落流水。 柳白又说她动用实力,能看着自己的牌打。 柳娘子鄙夷嗤笑,说他输不起就别打,叫他滚,于是手痒许久的小草终于有了上桌的资格。 柳白则是看了眼面板,属性点已经刷新,守夜结束的他,便是打着哈欠回去睡大觉了。 翌日醒来,柳娘子给他准备的新衣已经挂在了床头。 自不是上次开玩笑的那件布衣裳,而是柳娘子后边单独准备的。 柳白又伸手往枕头下边一摸,嗯,摸到的自不是什么圆滚滚的阴珠。 而是……这是什么? 东西有点奇怪,柳白急忙拿出一看,只见手里的不是别的,赫然是一枚小巧精致的……柳叶? 玉制,仿真,通体跟真的没有丝毫差别,上边的纹路也都清晰可见,拿在手里还有一股冰凉的感觉。 除此之外,这柳叶的正中间位置,赫然刻有一个“柳”字。 跟着熬了个通宵,直到现在才起床的小草见着柳白手里的柳叶,下意识捂住了嘴。 “你知道这是什么?”柳白拿着柳叶朝小草问道。 “不……不知啊,小草只知道杀真神,哪知道这是什么嘞。” 小草说着拍拍屁股翻身下床,立马喊着,“公子快快起床,黄一一走了,正好咱三个一块杀真神,娘娘呢?开桌开桌了。” 小草像是玩上瘾了。 可让柳白没想到的是,等着柳娘子从地底上来时,眼神当中也是颇为意动。 得……又是斗地主的一天。 好在柳白上桌没一会,黄一一就又来了。 顶替了他的位置,又给了他一枚红珠子当做压胜钱之后,她便开始大杀四方了。 而且还跟柳娘子一合计,说老是这样打空的没意思,不如讨点彩头,嗯……阴珠就很合适。 眼见着两鬼一人都化作了赌徒,柳白也就没眼看了。 只是没曾想,没一会儿马老爷又来拜年了,只他一人,手里提着一箩筐,乐呵呵的进了屋。 先是说了几句吉祥话,然后又将那箩筐送到了柳白手里。 他则是躬身来到了小草后头,看着她们玩这新奇的玩意。 柳白拿开箩筐上边的红布看了眼,里边都是些稀奇的山货,不值钱,但是却是马老爷用了心的。 他也知道,他之所以有今日,完全是靠着柳娘子庇护,所以说,这逢年过节该有的孝敬自是不少。 他站在小草后边看了一会,摸清了规则……也不插嘴,只是每次见着小草出错了牌,就一阵惋惜,长吁短叹。 让原本就懊恼的小草更是痛苦万分。 “行了,小草你下去,让马老三来试试。” 柳娘子嫌弃小草牌技太差很久了,但是柳白这狗东西打不赢就嘴上叽叽歪歪,柳娘子不想跟他打。 已是手痒许久的马老爷当即上了桌,柳白看了会,发现马老爷这厮对于这些玩艺,极为精通。 只是打了两轮,就“杀”了柳娘子这个真神。 黄一一在一旁兴奋的咧嘴,颇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而这也激起了柳娘子的胜负欲,她也没说马老三什么,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再来”。 于是接下来这几天,马老爷都是一大早就来了柳家,直至天黑才离开。 柳白则是在老树林子里边寻了个静谧处,放出阴神吞食了赊刀人跟驴得胜的尸体。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这阴神就跟无底洞一般,吞吃了这么些个血食了。 依旧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动静。 迟迟凝聚不出自己的真身。 只是这事也急不来……一连过去了好几天,柳娘子几人也在这“杀”了好几天的真神。 直至这大年初五的晚上,又是一轮牌散。 赢的喜笑颜开的马老爷自是连忙点着头道谢,见着他离开,柳娘子也是说道: “行了,明天不用来了。” 马老爷听着这话,脚步一顿,但是柳娘子既然都这么说了,他自然只能点头称是。 黄一一也看出了,多半是柳娘子有话跟柳白要说,所以也是告辞离去。 反正这么多天了,柳娘子也早就看出来了,黄一一想修个第二命。 她没说,就代表着答应。 眼见着娘亲的这俩牌友都离开了,柳白也就从门口走了进来,喊了声“娘”。 “嗯,你在家也待了这么久了,明天一早你就走吧。” 柳娘子说的随意,好像在吩咐着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柳白愣了愣,然后错愕的点头。 “好。” 有过这么多次出门的经历,对于离别这事,柳白也是早就习惯了。 顶多就是这次走的远了些。 “嗯,估计用不了一个月,你的气血也就差不多足够你养出阳神了。” 柳娘子说着稍稍沉吟了刹那,然后说道:“阴神养出阳神这事,有诀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阴到了极致,就能逼出你体内的阳神。” “确切的说,就是只要你气血灵性足够了,然后找个阴气极重的地方,就能将你的阳神逼出来。” 听着柳娘子的言语叮嘱,柳白也是想到了先前红姐养阳神时候的情形。 她就是挑中了阴兵过境的时机,冲了进去。 最后误打误撞养出了阳神,现如今看来,她也就是用上了那阴兵过境时候的阴气。 才逼出了自己体内的阳神。 “好,孩儿记下了。” “嗯,还有就是天下九大家也都陆续出世了,相比较于其他小势力,这九大家里边是真的能出天骄的。” “到时你若遇见了,也可以尝试着跟他们争锋一二。” 柳娘子说着随意,柳白听了却满眼放光。 这还是柳白头一次从柳娘子口中听到“天骄”这俩字,“娘,什么是天下九大家?” 柳白从未在书上见到过这有关天下九大家的描述,也没听见有人提起过,所以自是不知。 柳娘子懒得言语,直接丢了柳白一本书。 他接过一一翻看完,这才知道,原来这原本就已经纷繁复杂的世界下边,竟然还藏了这实力极强的九大走阴世家。 只是临着他看完之后,就忍不住凑到柳娘子身边,小声问道:“娘,咱是不是出自这甘州的柳家啊?” 柳娘子听完后,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柳白听了后就知道,自己不该问这个的,所以他又转变了一下问法。 “娘,那你当年打得过这九大家的少年天骄吗?” “你觉得呢?”柳娘子反问道。 小草接着就说道:“哼,公子,你可是不知道嘞,当时娘娘可是能只手镇压九大家的。” 柳白听了自是好奇的看向了柳娘子,只可惜,柳娘子一如先前面无表情。 但是很快,柳白就大声道:“娘你放心吧,他们是天骄,我也会是,还会成为所有天骄之中的最强天骄!” “呵,去吧,别死在外边就好了。” 柳娘子说完便是径直去了地底,这次不同于先前,该交代的该说的,早都已经说完了。 所有的事情柳白也都明白。 加之柳娘子也不是什么啰嗦的性子。 所以是夜,一切照旧,柳白躺在自己的小床上,也是说了句“晚安娘亲,明天见。” 但是这次,他却翻来覆去的都睡不着。 他不想离柳娘子这么远,但想要尽快成长到跟娘亲一样的高度,又不得不出去。 所以这本就是个无解的事情。 地底,小草则是嘀嘀咕咕的跟柳娘子在说着悄悄话。 “娘娘,公子很奇怪嘞,你看像‘杀真神’这么好玩的游戏,我们都没听过,他竟然随口就能说出来。” 小草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轻轻戳着自己的胸口。 “我柳青衣的子嗣,有什么好奇怪的?” 柳娘子一如既往的自信。 小草又用手戳了戳自己的额头,“也是嘞。” “还有嘞,娘娘,你说公子到底是不是天生的真神啊,小草总感觉,他就是个神呢。” 听着这话,柳娘子原本略有些自信的眼神也是缓和了下来。 她沉默了好一会,才说出了答案。 “不知。” 她是不会骗小草的,所以她说不知,那就说明,她是真的不知。 “好吧,娘娘,那明天小草就跟着公子走天下去了喔,你在家记得想我,因为小草也会想娘娘的,还是很想很想,只比公子少想那么一点点……” “……” 次日清晨,一宿没睡的柳白总是不舍得起床。 只觉这一起来,就得走了,所以他就赖在床上不愿动弹。 直到这么天色大亮,朝阳都已经洒入房间,小草也都不知道多少次在自己床边张望,他也就不得不起来了。 他收拾完了自己的事情之后,柳娘子也就从地底出来了。 娘俩站在门口。 柳娘子难得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不出意外的话,我只会占据云州了,不会再继续往外扩张,所以你还想我时常出现在你身边怕是不行了。” “但还是那句话,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喊娘就是了。” “好。” 柳白郑重的点了点头,“孩儿走了,娘你在家照顾好自己……” 只是这么说着好像也不太妥当,所以柳白就换了个说法。 “天上的贼人太多,还请娘稍稍等会,等着孩儿到时候一块动手。” “知道了,去吧。” 柳娘子依旧是那副淡然的神色,柳白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 说完这些后,柳白也是双膝跪倒在柳娘子面前,重重一叩首,然后猛地起身。 不等他再度说上句道别的话,他就发现自己已是再度来到了这云州城的南门口。 他恍惚了一阵,深呼吸一口,收起了自己杂乱的念头。 转头大踏步的进了城。 “公子,这次你准备带上哪些人呢?” “小算道长。” “没了?” “嗯。” “那你准备先去哪呢?” “江州,杀李化梅!” 还差300百字满8000,但是这一章该写的内容都写完了,就算强行凑够8000也是水文。 可以但是没必要,不能坑读者姥爷的钱,所以就这么多吧。 明天开始自己闯天下了,期待一手! (本章完) 第209章 一目五【求月票】 第209章 一目五【求月票】 “天下风云际会,老夫也是时候出去走走了。” 岘山的一座荒山里边,柳白身化鬼体,看着手里的生死棋盘说道。 只是不同于先前,这次这生死棋盘上所显化的,只有沈若若这个黑象一人了。 柳娘子自是懒得搭理。 让柳白没想到的是,红马竟然也不见了。 想来也是,她来这云州本就是为了日落山,现在这日落山事情一了结,自是也走了。 柳白难免回想着这红马在棋盘时的情形。 茶言茶语,说话声音妩媚婉转,加上偶尔还会来句阴阳怪气,于是很自然的一个大致的外貌轮廓便是出现在了柳白脑海里边。 模样姣好,身材小巧,身上穿着淡粉色纱裙,说起话来姿态还有些娇嗔。 当然,这些都是柳白的幻想。 指不定对方就跟沈若若伪装的一样,背后是个抠脚大汉,也都是有可能的。 “黑将大人,您也要走吗?” 黑象苍老的声音响起。 “嗯,你有空也可以去外边走走,当然,你这把老骨头还是别折腾了,还是在这云州城里好好颐养天年吧。” 柳白大笑着收起了棋盘,然后身形一跃而起,贴着这树梢,笔直东去。 不多时,化作了人体的柳白也是再度回到了小算道长身边。 小算道长在一颗老槐树下等候着,见到柳白回来,自是再度取出了奢华至极的纸马车。 “公子请上马。” 小算道长脸上带着得体的笑。 柳白刚刚离开,自然不是专门去为了跟黑象道个别,而是因为……他体会到了久违的被支配的痛苦。 现在他走阴人还只是个养阴神的,但是鬼体呢? 都已经成了【秽】,拥有自己的真名了。 换成实力来说的话,走阴人只能杀个阳神,但是鬼体却是能和铸神龛的走阴人硬碰硬了。 这两者之间的差距……极其大。 这种感觉就是柳白当初刚到血食城之后的感觉,每用人体活动了一段时间之后,就会不受控制的化作鬼体。 原因自然就是鬼体的实力太强,走阴人的实力压制不住。 鬼体要出来透透气了。 刚刚也是,两人只是刚从云州城里走出来一会,柳白就憋不住自己的鬼体了。 所以只能连忙避开,放出鬼体透透气。 而现在缓和过来了,自然就舒服多了。 于是就由小算道长赶着马车,两人再度北上。 “公子,贫道当年也走过江州,对好些地方都还算熟悉,到时可以带你去耍……咳咳,历练历练。” 柳白老神在在地拍了拍小算道长的肩膀,“不错不错,很有前途。” 小草一听这话,立马就从柳白背后钻了出来,大喊道:“公子你要敢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小草我就要跟娘娘说,让她打断你的公子腿!” “不去不去。” 至于柳白只带小算道长,不带司徒红的原因,也简单。 单纯的就是因为司徒红的实力不够,太弱了,若是此时的她能铸个神龛,那柳白带着她出门也无妨。 只可惜,现在多少有些拖后腿了。 照顾什么的话,更是不用了,柳白没这么娇贵,总之是不至于出门都还要带个婢女什么的。 悠悠几天后,两人终究是抵达了这云州与江州的交界地带,而这还是这纸马全力狂奔的结果了。 若是走的慢些,恐怕得十来天才行。 “公子,今晚咱只能将就着在这附近住一宿了,等着明儿个才能抵达这前边的望水镇。” “可以的。” 好在马车靠谱,躺在上边舒坦不说,还让一些游魂邪祟不敢靠近打扰。 “……” 是日傍晚,天色昏暗之中都已不见行人,甚至伸手也都不见五指了。 望水镇镇口,一家名为“福来”的客栈里边,烛光摇曳。 看店的掌管许是昨晚跟婆娘酣战半夜,所以此刻也略有些疲惫,躺在椅子上直打盹。 眼见着又是把头一点,一阵夜风吹来,他打了个哆嗦,人也清醒过来。 烛光疯狂摇动着,他急忙起身用手护住,生怕这烛火被吹灭了。 “娘希匹的,这大冬天的还要老子守这么晚,还不加钱,日了狗了。” 掌柜的骂骂咧咧,正准备去提前把门关上时,却忽地听着外边响起了脚步声。 守店许久的店家掌柜自是能轻而易举的听出,这来的客人只有一个。 饶是如此,他依旧坐回了原位,打着哈哈说道: “这么晚了还赶路,这位客人速速进来歇息歇息,就算不住店,喝口热茶还是有的。” 紧接着这门口果真就走进来了一个青衫中年男子,身材高大,两鬓头发也都得打理的一丝不苟,肩上似乎还有个书箱。 想来是那夜间赶路的书生了。 掌柜的脸上笑意愈浓,这都是生意,都是钱啊,只是随着这青衫男子走了进来,掌柜的却笑不出来了。 先前在外边的黑暗里边,他看不真切也就罢了。 可等着人都进来,他才看清,这青衫男子肩上的那是什么书箱,而是一双手,一双男子的手从后边搭在他的肩头。 他的后边……还有个穿着灰衣的中年男子,模样有些相似。 而这灰衣男子的肩上,同样也搭着一双手,后边也有一个模样相似的人。 如此一连着走进来了五个男子。 其中除却第一个青衫男子像是个正常人,其余后边的四个……都没有眼睛! 原本用来长眼睛的地方,现在都是平整一片。 额头直接连着脸颊,五官只剩下四官。 “这……” 掌柜的看清之后,脸色大变往后一仰,直接从这椅子上跌了下来。 “鬼……鬼啊!” 掌柜的下意识呢喃,眼见着他就又要大喊,这打头的青衫男子却是笑着往柜台上放了一锭银元。 掌柜的没喊了。 “店家放心,我们不是鬼,我们都是人,这后边几个都是我兄弟,只是天生遭了难,所以才生的如此,往日里出行也是不便,只得靠我照养着。” 青衫男子说着还歉笑了声,“惊吓到了店家,还望海涵。” 掌柜的看了眼眼前这知礼的青衫男子,又看了看柜台上那圆滚滚的银元宝,咽了咽口水。 “没……没事,都是苦命人罢了。” 他说完扶着柜台站起,手一扫而过便是带走了柜台上边的银元,感受着袖子里边沉甸甸的重量,他脸上笑意愈甚。 “好,好,不知这位客官要几间上房?”掌柜的笑问道。 有这银元在,别说几间上房,就算是包下整个客栈,那都是绰绰有余了。 而这些,只要自己凑足了上交的钱两,余下的就都是自己的了。 “不住上房,通铺就好了。” “什么?通铺?” 掌柜的有些错愕,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所谓通铺……其实就是后院的一间大房子,所有人进去后,都往里边一躺就是了。 打地铺,也没床铺。 住宿环境有些恶劣,顶多也就比露宿荒野好些,但胜在便宜。 与之相反的上房就好些了,都是独立的房间。 “嗯,我这几个弟兄胆小,又不视物,单独住着也都麻烦,不如通铺一块来的方便。” “那……那也行吧。” 掌柜的自是没什么疑问,他们都要去住通铺的话,那这银两就几乎等于是自己白捡的了。 旋即掌柜的提灯引路,将他们几个都带去了后院的通铺。 天色已晚,里边横七竖八的躺着好些赶路人。 见着这几个不视物的奇怪男子都躺下后,这掌柜的也就离开了。 世上奇人千千万,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只要给足了银两,其余的什么都好说。 毕竟江湖上可是有句老话,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因而更别说这奇人,就算真的是鬼……那还是有点害怕的。 掌柜的提着灯笼走了,这几个奇奇怪怪的人也就将就着躺倒了。 四周鼾声此起彼伏。 紧接着这几人没躺一会,就有一个站了起来,一股像是糜烂的味道散开。 四周的鼾声就更响更多了。 其中一个瞎眼男子摸着地面,终于找着一人,然后凑上去,在那人的脖颈间仔仔细细的嗅着。 “吃……吃这个!” 青衫男子看了那人一眼,摇头道:“这人祖上积德,他也月行善事,是个有福分的,吃不得。” 第二个瞎眼男子则是扑在了另外一个男子身边,凑上前去,闻的很认真。 青衫男子又跟着看了一眼,也是摇头道:“这是个大善人,宁可自己饿点肚子也要将吃食分给穷人,吃不得。” 第三个瞎眼男子则是凑到一个虬髯大汉脖子间嗅了嗅,青衫男子见状连忙将他拉了回来。 “这是个大恶人,背后还跟着许多,也吃不得。” 第四个瞎眼男子则是在一个瘦弱男子身上嗅了嗅。 青衫男子也说道:“他也吃不得,你们看着他只是个点三火的走阴人藏在这,但其实他已经聚了五气,而且背后还有一个大势力,吃不得吃不得。” 这四个人见着不管自己怎么嗅,大哥都说吃不得,便问道:“大哥,那你说谁才该被吃啊。” 青衫男子闻言起身,从这人群当中走过,环视一圈。 最后指着其中的两个男子说道:“这个人跟这个人,平日里行事不为善也不为恶,只顾着自己,身上也没什么背景势力在身,往后阴德也是无福无禄。” “这样的人,不就是等着被我们吃的吗?” 青衫男子说完,四个人大喜,急忙冲上前去,但还是按照顺序,在这人脖子间闻了闻。 闻的还很是用力。 他们闻过之后,这人的身体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为干瘪。 但反之这四个无眼男子的肚子却是鼓了起来。 等着余下的那个人,则是被青衫男子一个人独享了。 一行五人吃饱喝足之后,又重新起身,青衫男子打头,其余四人依次搭在他们身后,然后往外走了几步,身形便是走入了虚幻。 而在这大通铺里边,只余下了两具干尸。 …… 翌日,约莫辰时一刻,接连赶了三天路的柳白终于在这前边的山坳里边,见到了一个镇子。 小算道长眯着双目看了眼,“公子,前边就是望水镇了。” “好,那就在这歇一晚吧,等着明晚应当就能抵达楚河了吧。” 楚河流经千万里的蜃龙泽,等着过了这楚河,就算是进入江州了。 小算道长摊手间,膝盖上便是多了一张堪舆图,他双手比划了一下,便道: “可以了,但是如今这楚河……我们恐怕得寻到专门的摆渡人才能过得去了。” 摆渡人……也是这走阴人万千行当里边的一个。 跟宁义的水鬼捞尸人,应当是差不多的行当。 都是在水里边讨生活。 水阴渡口,邪祟起伏,一山一水各有行子落,这若是没个老点的讲究的话,自不是人能随意过。 所以说这每个渡口行子处,大多都有专门的撑船行走走阴人。 而这类走阴人,便是叫做摆渡人了。 “好,到时再看便是了。” 说话间,两人也从这山道里边,到了这望水镇的镇东头。 只是刚到这,柳白两人就见着这前头的一个客栈门口,围了老大一群人,其中不乏还有走阴点火的气息。 除此之外也能听到有人哭喊,说什么“好好的,在你这住一晚上人就没了。” “赔钱,必须赔钱。”之类的话。 柳白两人也没从马车上下来,马车上前分开人群,他也很自然的看到了其中的场景。 两具干尸被并排放在了地上,两旁还有哭喊的百姓。 除此之外,还有个穿着麻衣头戴高帽的中年男子正点着火,聚五气的实力,在这两具干尸身边查探着。 见着旁边人群挤了过来,他当即骂道:“挤什么挤,急着送死不成!” 可等他转头看见这纸马车时,先是错愕,然后连忙附身大拜。 “不知道长法驾,失敬失敬。” 虽感觉不到眼前这小道士身上走阴人的气息,但单就这纸马车……齐康就知道,不是寻常走阴人能用得起的。 那些个百姓见着齐老爷都附身行礼,更是不敢怠慢。小算道长则是翻身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怎的,看出点什么来了没?” “这像是邪祟啥的……又不像,就不明白真要是邪祟的话,为何单单只杀他俩,这大通铺里其余住着的人,都好好的。” 齐康面露为难。 这真要是邪祟的话,进了这客栈大通铺,不得一锅端吃个痛快? 守着一屋子的人,只吃俩,不多吃,这可不是什么寻常邪祟能办到的。 就算是有了鬼影的邪祟,怕都忍不住。 “无妨,贫道看看。” 小算道长说着都没点火,直接附身蹲下,伸出右手食指在这干尸的鼻尖谈了谈,然后又伸手在这脖子上头用力一点。 侧身看看,又把手指放在鼻尖嗅了嗅。 很快他就皱眉道:“是邪祟,但这邪祟有点古怪,应当不是你能对付的了的。” “这……” 齐康听了面露惊慌,然后看着那些还一头雾水只想着看戏的百姓,他直接驱赶道: “大凶邪祟来了,还不回去躲着,留在这等死不成!” 百姓们听着齐老爷都这么说了,自是纷纷散开,忙不迭的往家中赶。 小算道长则是回到了柳白身边。 “怎么说?” “有点怪异,不像是个普通邪祟。” “哦?”柳白一听也是来了兴趣。 “公子,要不咱还是走吧,留在这的话,多半是避不开了。” 背后的齐康一听这话,当即就慌了,他还指望着这路过的道长帮忙给解决一下呢! “走什么,难得出来见识见识。”柳白摇着头,看向前边这客栈,“住,今晚就住这。” 他倒想看看,能有什么邪祟,比他还怪异。 “也好,听公子的。” 小算道长就是这么的,唯柳白马首是瞻。 而这客栈前头,那哭丧着脸的店家掌柜听着这话,就差给柳白两人跪下了。 小算道长收了马车,两人上前,齐康急忙跟上。 等着这进了屋,齐康便叱喝道:“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给道长讲讲,昨儿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自个则是立马去给倒了茶水。 生怕耽搁久了,小算道长又要走。 掌柜的自是急忙点头,然后开口说道:“这事是昨晚刚天黑没多久,当时老汉我正准备锁门,可没曾想,就听到了外边响起的脚步声……” 掌柜的侃侃而谈,小算道长听着也没出一言。 直至这掌柜的讲完,他才看向柳白,“公子可知这事情原委?” 柳白摇头,“你说。” 小算道长这才紧跟着说道:“不出意外的话,你们镇子里边,应当是来了一目五。” “一目五?” 齐康听完后一合掌,“这倒是贴切,五个人,就一个有眼睛的,所以他就成了后边四个人的眼睛,这不是一目五是什么?” “此言差矣,他们可不是人,他们是鬼。” “鬼……” “嗯,或者准确的说,他们是天生怪异的一种,每当天下大乱的时候,一目五就会现世,行走世间,吃人而长。” 小算道长看着像是真的知道这里边的讲究,说的很是细致。 “因为这一目五吃人,也不是随便吃的,像那大通铺里边,满屋子的百姓,他却只吃了这俩。” “对,这正是我想不明白的,还请道长告知。”齐康说着又朝小算道长拱了拱手,很是认真的倾听着。 柳白则是拿起掌柜的刚端来的瓜子,开始嗑了起来。 “一目五吃人,只吃那‘不善不恶,无福无禄’之人,所以他们现世后,往往也都能活的长久。” 小草听完也是探出头来,“是嘞,吃这样的人不惹事,也没人去追杀他们,所以肯定是活的长久。”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盯上了这个镇子,不会急着离开?” 柳白终于开口说话了。 “多半是,他们不将这镇子里边好吃的人吃光,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行,那咱就留下来看看。” “店家,安排两间客房。” “好嘞好嘞,公子您放心,铁定是最好的上房。” 这掌柜的自己都怕的不行,现在见着这连齐老爷都要点头哈腰行礼当小弟的道长愿意住他这客栈。 甚至还愿意帮着除妖除邪祟,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上房都在二楼,柳白两人也不急着去,而是先让这店家掌柜领着去了出事的大通铺。 进了这满是酸臭味的地儿,小算道长反手捻出一张黄符,一松手,黄符纸还没落地就已经在半空烧着了。 “的确是来过邪祟,看来没错了。” “死的那俩都是你们望水镇的吗?”柳白问道。 一旁的齐康连忙回话,他可是看出来了,来的这俩人……这小孩才是正主,这道长都只是随从。 “回公子的话,不是,这俩人都是隔着远些的黄果村的,他们村子遭了祟,没死的都四处逃难,这俩是来我们望水镇投奔亲戚的。” “对,就刚扑在他俩尸体上哭,还要我们给赔钱的那群货。”这掌柜的看着也颇为气恼,“人家亲戚来投奔,连门都不让进也就罢了,赶到老汉这客栈住着。” “可临了人死了,又想吃这人血馒头,吃他娘的!” 掌柜的不仅气恼,还是个性情中人。 齐康听了却是在他后脑勺重重拍了一下,“公子跟道长面前,怎么说话的呢!” 说完他又拱了拱手,歉笑道:“山里人,不太会说话,还请公子见谅。” “没事。” “这一目五白天大多不会出来,都是夜间杀人,你们尽可放心。” 听着小算道长说完,柳白便是跟他一块回了房间歇脚。 等着柳白进屋没一会,小算道长就又过来了,只一进门,他便说道: “公子,这一目五其实挺难对付的,而且贫道刚刚卜了一卦。” “怎么说?” 坐在床上让小草捏着肩膀的柳白问道。 “一目五是天生怪异的一种,气机受到天机遮掩,晦涩不清,贫道也只能大致推算出,这一目五起码是有了阳神的实力,而且是起码……” “修第二命也有可能?” “有。” 小算道长郑重点头,“这一目五大致是以年龄划分实力的,每十年为一个界限,刚卦象显示,这一目五大抵是已经活了五十年了。” 这点柳白听了之后,倒并不担忧,哪怕这一目五有着铸神龛的实力,也无妨。 “你说的难对付是指?” “要想杀一目五,就得同时杀死他们五个,如若不然,不管杀死哪个,只要有一个尚存,其余四个都能很快复活。” “而且这一目五攻伐实力虽然不强,但是保命实力却极佳,天生能会各种保命手段,想杀死……极难。” 小算道长说着都摇摇头,看表情好像颇为难办。 “那只赶走不就行了?” “公子,这玩意……记仇啊,惹了不搞死,就会一身骚。” “所以,真就没半点好处了?” 真要这样,柳白就准备一走了之了,这半点讨不着好,只是为了长个见识的话……他决定见见然后就跑。 小算道长说着也是搬了张椅子来到柳白对面坐下,“那倒也不是,这要是能杀死这天生怪异,便能获得气运加持,所以这天底下谁要是遇见了这天生怪异,都是会想着击杀。” “毕竟气运这东西……是最虚无缥缈不过了,连这三大皇朝都是争着抢着谋划。” 小算道长说着稍稍沉吟,又多说了句他的见闻。 “贫道听大算提起过,说魏国之所以分崩离析的这么快,究其原因便是因为有人挖断了他们的祖脉,这事……真假不知。” 小算道长说完,柳白脑海里边也就响起了小草的声音。 “公子,是嘞是嘞,听小算这么说,小草才想起来,这杀天生怪异就能被天地钟爱,受到气运加持嘞,娘娘当年就杀过不少天生怪异。” “哦?娘杀过几个?” 凡是柳娘子的事情,柳白都很是好奇。 但可惜娘她不会说,所以只能从小草口中旁敲侧击的听着。 小草听完柳白的问题,还真就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认真的摇摇头,“小草记不清嘞。” 柳白:“……” 小算道长还在等着柳白的回答,所以他稍稍沉吟,便是下定了决心。 “杀!” 出门在外,哪有那么多顾忌的。 连娘都杀过好几个天生怪异,难不成,自己还能比她差不成? “公子,小草想起了,说这气运要是强大到一定程度,你出门都是能踩到阴珠哩!” 这就有点强的离谱了。 走路都能踩到阴珠,这不是躺着都能成至高……柳白点点头,“我会尽力的。” 小算道长紧跟着说道:“这天生怪异受到天机遮蔽,就比较难占卜了,可能更多的还得靠咱俩。” “无妨。” 柳白生了个懒腰,“先歇会,下午出去逛逛,等着晚上怕是还有一场恶战,得先养好精神。” 至于鬼体出巡这事,柳白也已经摸清了情况,以他现在的实力。 最多只能压制六个时辰,所以说这一天之内,必须得让其出去放一次风。 晚上如果那一目五真的出现的话,那么多半是要用到鬼体。 柳白也就不急了。 午饭是在这客栈里边解决的,临了齐康也没离开,下午也是充当着地陪,陪着他俩在这镇子里边好好逛了逛。 柳白本想着挑个合适的礼物给柳娘子的,结果发现这里的跟云州城里的都大差不差,甚至都还没这么齐全。 到底还都是在这云州,想来得是去了楚河对面的江州看看,才能找到些新鲜玩意了。 直到傍晚,天黑时分。 福来客栈的这掌柜是早早的就藏在了屋子里边,丝毫不敢出来。 齐康本想着跟上,但却被小算道长拒绝了。 实力太弱,去了也是送命。 两人走在这僻静的街道上,小算道长拿着他那金蟾托负着的罗盘,左右看了看位置,最后也只是确定了三个可能的位置。 天机遮蔽,小算道长也不能确定,这一目五到底是会去哪个地方杀人。 而有了下午的踩点,俩人也都知道这三个位置分别是什么地儿了。 一是这望水镇的刘家庄,跟黄粱镇的胡家庄差不多。 还有一个则是“善武堂”,是齐康的地儿,也是给这望水镇里的孩童少年们习武点火的地儿。 跟马老爷的马家庄子差不多。 事实上也不止是这望水镇,整个楚国的镇子,都差不多,聚着一群人,有个土地爷或者山神老爷供奉着,外加还有几个走阴人庇护着。 余着的最后一个位置,便是这望水镇的“善慈坊”。 是望水镇的一些富裕人家里出钱修建的屋子,但凡这附近有着哪些个遭了祟的家庭,没了住处生计,都能去哪住一段时间。 条件算不上好,但遮风避雨还是没问题的。 当时听着齐康说,往年里还算好,但是这两天,这善慈坊早都住满了人。 “我俩一人去一个地方,如果不出意外,这一目五一定是会去咱俩都没去的那个地方吃人的,到时去的快些。” 柳白叮嘱完,便是去了这善武堂。 小算道长则是去了善慈坊。 余着的刘家庄子,在这俩地中间,所以真要出了事,去的都能快些。 许是晓得今夜不太平静,所以连这月儿都躲进了层云,没有半点光亮泄下。 整个望水镇也都是一片黑,只有那么镇子里的几户人家里边,才在门口挂了红白灯笼。 但这不仅没有增加半分光亮,反而衬托的愈发恐怖阴森。 柳白自是没什么害怕的,大不了他也可以变成鬼,如此一来大家都是鬼,那就更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临着他一路到了这善武堂附近,见着那俩高大的石狮子。 他上去一脚踩下,便是跃上了这善武堂的屋顶,落地无声。 他也能感觉到,这里头还有两个点了火的气息,但都不强,一个点三火,一个烧灵体。 柳白到了这,就盘腿坐下,默默等待着这一目五的到来了。 可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也没见着动静。 反倒是这正西方向,被夜风送来了一道热浪……小算道长点火了! 这一目五竟然没跟柳白预料的那样,去那中间地段的刘家庄,而是去了小算道长守着的善慈坊。 “走!” 柳白也是倏忽点火,可还没等其落地,他就一招《咫尺》,消失在了远处,直抵这善慈坊。 (本章完) 第210章 楚河上的怪异【求月票】 第210章 楚河上的怪异【求月票】 “咿咿呀呀” 柳白还没来得及落地,便是听到这四周响起了这样奇奇怪怪的鬼声。 小算道长四周有着一团团人头大小的黑影,不断绕着他周身旋转。 他点着火,脸色沉着,双手不断甩动着,每次丢出,都有一张命火符箓甩出,打在这些黑影上边,不让其靠近。 而发出鬼叫声的,正是这些黑影。 柳白落地后,倏忽点火,《牵丝红线》打出,瞬间在这些黑影外边缭绕出一个更大的红线圈。 刹那间,这善慈坊后头的牌匾上像是倏忽走出一人,其身穿青衣,身材高大。 他只一出现,就连忙捂住双眼,脸色痛苦的同时,哀呼道: “你一身为恶,你福禄双全通天地,你背景滔天横行无忌,不能杀不能杀……” 说着,他竟是吐出一口鲜血,然后一招手。 “兄弟们跑快些。” 说完他自己一头撞进旁边的石阶里边,就消失不见。 紧接着那些个围绕在小算道长周身的黑影,也是从柳白的红绳缝隙当中飘了出来。 “呜呜。” 他们还没落地,也就朝着四面八方散开,身形虽是跌跌撞撞,但也极快。 “杀!” 柳白一声令下,身形已是化作野火席卷而去,直接逮住了这跑的最慢的那名一目五。 虽说小算道长先前说了,杀死一个没用。 但柳白也想着,先杀死一个看看。 所以野火包裹住了这穿灰衣的一目五,柳白也察觉不出它到底是什么实力。 只知道这漆黑的野火将其包裹住之后,它撕扯挣扎了一两个呼吸的时间,然后就放弃了抵抗。 其身体也很自然的被柳白的野火烧成了灰烬落下。 柳白身形落地,看着被晚风吹散的这些灰尘,沉声道:“分开追,遇见了就杀,就不信杀死他们会没有消耗!” “好。” 柳白下了命令,小算道长没有丝毫的犹豫跟反驳。 在他看来,既然神传下了神谕,那么自己唯一需要做的就是……遵循。 两人一前一后,各自追向了那逃跑的一目五。 柳白则是在走出一条街道后,一步跨出,就完成了人与鬼之间的转变。 他也没在这镇子里边兜兜转转,而是身形飞起,飘在半空俯视望去。 漆黑的夜幕之下,在柳白眼里宛如白昼。 他目光巡曳,并没看到那打头有眼睛的青衫一目五,反倒是被他瞧见了一个瞎眼的一目五。 没了有眼一目五的前头指路,他跌跌撞撞的跑在那巷道里边,最后只得钻进一个猪栏里边,瑟瑟发抖。 “小草,你去将它杀了,我在这看看,杀了他之后,会不会在别的地方显现出来。” 趴在柳白肩头好奇打量着的小草听着这话,忍不住伸手指向自己,然后做出一副夸张的动作。 “啊?” “我?” 说完它赶紧摆手,“小草可干不来打打杀杀的这些活嘞,太粗鲁,小草不行不行。” 说完连脑子都摆动起来。 “要你何用!” 柳白说着也想到了自己身上的另一门术,那门得自水井深处的《蓄死魂》。 自己若是能蓄个死魂出来,跟赶尸一样,有个免费的打手。 这样一来,也就不会跟现在这样了,养着个废物小草。 眼见着柳白就要亲自动手,被伤了心的小草这才酸溜溜的说道:“小草虽然杀不了一目五,但是能知道怎么才能将它找见嘞。” 柳白脚步一停,“怎么不早说?” “公子你也不问我呀,你现在一心只有你的小算道长,唉……” 小草说的极度委屈,都快落泪了。 柳白:“……” “行了,别装了快说。” 见着柳白声音都重了许多,小草这才嘀嘀咕咕地说道:“这一目五虽然藏得深,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嘞。” “如果公子你实力够强,跟张苍那个老头一样的话,你一眼就能看出这一目五的位置,但可惜你没有嘞。” “别说废话了。” 对于小草这嘴,柳白有时候是真想将它撕烂,有时候又想将它封住。 “好吧,其实只要公子用四只无眼一目五的骨灰擦在眼睑上边,自然就能看见那四个鬼的踪迹。” “等你将四个无眼一目五都杀了一遍,它们自然就会回到那有眼一目五身边。” “等到那时候,就算公子你看不见那有眼一目五,也能知道,它就在那些无眼一目五前边了。” 小草一口气说出了事情的原委真相。 柳白又骂了句它不早说。 结果小草这才说出……它脑子小,它也是直到现在才想起来。 不然肯定早就说了。 柳白身形从半空落下,这次也没再动用阴雷了,而是将那一目五从这猪栏里边提了出来,然后用力一捏,直接将其脑门捏碎,化作骨灰。 然后不等这些灰烬落地,就已经被他收进了须弥里边。 旋即他又返回了那善慈坊门口,收敛了原先落地的那些骨灰。 如此一来就已经收集到了两份了。 小算道长那边又点了火,想来他也是又找见了一个瞎眼一目五。 如此一来,四个就被杀了三个了。 柳白脚下点地,身形再度在这夜幕之中飘飞而起,居高俯视,这次却没再找见那个鬼的踪迹了。 想来是早就寻个地儿猫起来了,打死不露面。 其间柳白也见着,小算道长正拿着根鸡毛,不断辨别寻找着方向。 鸡毛是真鸡毛,找也是真找不见。 可也就在这时,善武堂那边忽地传来了骚乱,响起了少年们的叫喊声。 小算道长自也是察觉,收起鸡毛冲了过去。 他去了,柳白就没动了,而是在这空中俯视着。 可也就当小算道长赶到这善武堂时,柳白忽见一道虚幻的身影,若隐若现的从这后门冲了出来。 然后消失在了这望水镇的北边,像是想离开这云州,去往江州了? 柳白追了上去,他也不知道那是不是无眼一目五。 总之他就是一雷朝着那空荡荡的位置劈了下去,不出意外的劈了个空,但却也逼得那身形显现出来。 其身着青衣,背后还有三个身影手搭着手跟上。 果真是这一目五,还拖家带口的带着三个无眼一目五。 “快跑快跑!” 那有眼一目五丝毫没有反抗的心思,驱散自己的这三个好兄弟后,不等其遁身。 柳白就是又一道阴雷劈下了。 这下却是实打实的劈中了,打在这有眼一目五的头顶。 它打了个哆嗦倒在地面,就跟上次劈那媒姑一样,劈的其皮开肉绽,不等柳白继续施展,它身形就好似化作覆水一般,渗入了地底。 柳白依旧一雷劈了下去,但却没有丝毫反馈显现。 它又溜了。 背后,小算道长也是听着这边的动静,从镇子里边追了出来。 柳白身形一闪而逝,临着他刚回到这镇子里边,却是又听到了响动。 而且这声音的来源……还是镇子口的福来客栈! 那里有点火的痕迹。 最后一个无眼一目五,逃到哪去了? 柳白身形笔直坠下,落在地面的同时,又已是从鬼化作了人。 来到这福来客栈的门口,他也见到了这里边的真实情形。 齐康虽然点着火,但却蜷缩在墙角,嘴角溢血的同时,胸口还有个大脚印。 甚至这夜风吹拂间,连他的命火都在摇曳不定,像是随时都会熄灭似的。 而在这屋子正中间,一个躬着身子的黑衣男子,虽是灰头土脸,蓬头垢面,但是它脸面正中间,却是生出了一只巨大的竖眼。 眨眼间,整个竖眼里头都是漆黑一片。 隐隐之中甚至还有丝丝缕缕的黑烟从里边飘了出来,它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连带着身形都起伏不定。 柳白也还是头一次见着,这无目的一目五,竟然也能长出竖眼来。 这又是什么手段? 而他这从门口探身,也是吸引了屋内这一目五的注意,后者倏忽转身看了过来。 柳白微微一笑,这一目五脸面中间的竖眼一紧,像是受到了大惊吓,然后就想着遁逃。 柳白双手间却已烧出了十条红绳,从这背后拉扯住了这一目五的四肢和脖颈,直接将其拉住。 角落里边躺倒的齐康见状,干脆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柳白双手逐渐发力,似是要将这一目五给分尸。 可这一目五更是果决,好似见着自己没机会遁逃了,放弃抵抗,身死化作了一抔骨灰。 柳白一步上前,收拢了这些骨灰。 如此一来,这四个一目五的骨灰,其中有三份都在他身上了,余下的那一份,小算道长办事妥帖,肯定也知道收起。 柳白又看了眼角落里的齐康,确定只是昏死,而不是身死之后,也就懒得管了。 出了这客栈,踏上屋顶再度施展《咫尺》术法,颇有那一步千里的意味在里边。 所行不过几步,他就找见了那在巷道里边巡曳着的小算道长。 “公子。” 见着柳白落地,小算道长急忙拱手行了一礼。 “你杀死的那个一目五,骨灰收集来了吗?”柳白也没客套,径直问道。 “收了。” 小算道长反手就递出来了一个油布包,柳白打开里边果真是一些骨灰,他也是取出来了自己的那三份,最后全都收拢撞在了一个坛子里边,稍稍摇晃混合。 小算道长不解柳白的意图,但也没问,就这么默默看着。 “好了公子。” 出主意的小草说道。 柳白便摘下坛子口的塞子,“这东西,抹在眼皮子上边,就能看见那一目五的踪迹了。” “什么?这么神奇?” 小算道长赶忙取出一玉盒,从柳白这坛子里边取了满满一盒子。 “先去找,找见了也别急着动手,喊我。” 柳白说着,也是取了点骨灰抹在自己眼皮子上边。 只是刚一接触,他就发现自己眼前似是多了一层灰蒙蒙的薄膜,但是透过这层薄膜,却并没发现别的异样。 “走,找找看。” 柳白说着直接去了北边,刚那一目五就是想着逃走了,现在多半也是在这镇子外边。 他离了镇子,小算道长则是继续在这镇子里边搜寻着。 有了柳白这手段,找起来就快多了,只要从这街道当中走过,就知道一目五有没有藏在这里边,顶多就是还要进屋,多费了点时间。 柳白离了镇子,便是到了先前动手那位置,没见着踪迹后,就再度往北。 可一连走了好些地方,都没看见丝毫踪迹。 无奈之下,他只好返回镇子,寻了小算道长。 小算道长也没找见,但他却占了一卦,卦象显示,一目五早早地就已经离开这望水镇了。 而且还是径直去了北边,应当是想着过了这楚河,前往江州去了。 “你不是说,这一目五记仇,惹了就不会跑么?” “这……” 小算道长本想说……谁知道公子你的来路这么广大,竟是将这一目五都吓跑了。 但是归根结底还是不敢将这话说出来。 “这一目五知道我们也是去江州的,多半还是会在这前边等我们,或是路上偷袭,公子还是得小心些。” 柳白又环顾四周,看着这望水镇,“干脆连夜走吧,看这路上能不能遇见好了。” “好。” 一目五既然已经不在这望水镇了,那么这小小的望水镇,自然没什么好值得耽搁的。 旋即小算道长便是取出了那纸马车,丢在地上倏忽变大,两人上了马车,很快就在这夜色之中,驶向了北方。 直到天亮时分,福来客栈里边,那昏死过去的走阴人齐康才缓缓清醒过来。 也即是睁眼,他发现自己面前,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枚玉制的眼珠子。 好似会动,像是个活物。 同样也是这天亮时分,柳白见着这四周的旷野之上愈发湿润,往往是没走多久,便能见着这路边有个水坑。 不仅如此,是连着脚下的路也是愈发泥泞。明明看着只是有些湿润,但是等着这马车碾压过去,就会发现有着水迹渗出。 不仅如此,柳白也是发现这空气当中,都更加湿润了。 这些迹象无一不是在说明着,楚河,就在前边了。 柳白甚至还好几次从这马车上站起,朝着天边眺望,但都没见着。 如此又是一连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天色依旧昏暗,但这纸马车也已是有着半个车轮都陷入地面了。 小算道长这才拉着缰绳停下,“公子,怕是只能下来步行了。” 他说着,脸色也颇为沉重。 柳白也是看出了异常,这前往楚河的路,好像有些过于泥泞了。 这种情况,往往都是发生在春夏两季。 临着这楚河到了汛期,才会出现这种情形的,可现在这大年都刚过没多久。 人间正隆冬,哪来的汛期? 不仅如此,柳白只是刚从这马车上下来,就发现有着雨滴落在手上,他抬头看了看,只见这天上竟然已经聚齐了一大片乌云,而且只是这么一呼吸的时间,豆粒大小的雨滴就已经噼里啪啦的打在这马车的车棚上边了。 “先避避吧。” 柳白虽是有着油纸伞,但都有这马车在了,还用什么伞? 两人都是急忙钻进了马车,这雨势很快也就大了,倾泻在这马车上,柳白透着这窗户上的缝隙,也是见着外边汇聚形成了一片雨幕。 “公子,这楚河也是有点古怪啊,怕是多了不少讲究在这里边。” “这天下哪没古怪了。” 柳白说着伸手出去,立马缩回,但是手里却已都被这雨水打湿了。 “阴气什么的倒还好,是寻常的雨水。” “要不贫道算上一卦?”小算道长提议道。 柳白瞥了他一眼,“你这算卦,真能随便算?” “这……”小算道长挠挠头,“不骗公子,说实话的话,一天一卦影响倒算小,算多了影响就大了些。” “但是无妨,我们天机观的道士,最后的归宿都是死于天机。” “这是我们的宿命。” “放屁,大算道长不就不一样?” “师父他还真的有点不一样,但具体什么的贫道也不知,他不能说。” “行了,以后跟了我,能少算一点就少算一点,没见着你师父给你取道号,都取得叫做小算吗?” 柳白本就是随口一说,但是小算道长听了后却是愣了愣。 像是才明白反应过来似得……所以,师父给自己取号小算,真的是这个意思? 这瓢泼大雨来得快,去的也快,只是这么片刻功夫,则大雨就又已经停了。 柳白掀开帘子走了出去,只一眼,他就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儿。 只见刚刚这还能见着些许道路的地面,此刻已是成了一片汪洋。 虽说还能从这水面见到些许长出来的野草,但这通往楚河边上的路是真的半点都见不着了。 不仅如此,柳白弯腰低头看去,却是见着这马车的大半个车轮,都已经陷入这泥地里边。 “这东西是走不了了。” 柳白说着站在这车辕上边,环顾四周,他是想着找个山精……哦不,现如今在这楚河边,应当是叫河妖了。 他想找个河妖来当做坐骑赶路。 比方说那猪婆龙就挺合适。 “应当是有路的,不然不至于都过不去河边。”小算道长钻出来后,又取出了他的罗盘,然后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在上边隔空写下几个字迹,然后拿着罗盘左右看了看,很快便说道:“公子放心,有路。” 旋即两人便是收起这纸马车,小算道长在前头带路,柳白则是还没落到水面,便是点了火,动用术法《咫尺》。 小算道长见了只得羡慕,命火宝贵,他可不舍得这么随便烧。 烧的是命火,实际上,更是自己的命啊! 柳白顺着方向南下,颇有种踏水无痕的意味在里边,路上他也的确是见到了几个河妖。 一是只水瘪,窝在这泥地里边,见着柳白过来急忙缩回了自己的鳖头。 还有一个则是不知名的水虫子,在这浅水里边滚来滚去,满身泥巴活像只蛆。 余着的一条就是泥鳅精了,远远地像是在吃着什么,见着柳白一来,就急忙打洞钻进地底了。 实力都不强,顶多也就是寻常邪祟。 柳白也没动手,反倒是这一路南下还真被他找着了小算道长说的那条路。 一条巨石铺就的石头路,从这岸上铺着一路北上,像是直抵这楚河边了。 他在这等了一会,小算道长也就深一脚浅一脚的过来了,虽没点火,但是也像是动用了什么手段,奔跑起来极快。 两人汇合转而踏着这石头北上。 “这石头路应当是当年的河巡署搬来布下的,只是也不知道现在的河巡署怎么样了。”小算道长随口说道。 至于他口中的河巡署,柳白也知晓,是这大楚的治河官署,基本上这大楚境内的大江大河里边,都会有这河巡署。 其中又当属这楚河的河巡署权责最大,其河巡署的最高官员名为“楚河巡抚”,官居正三品。 “这楚河的河巡署,是在对面的江州吧,想看也得过去才能看了。” “就目前这情况来看,怕是不行了……这楚河冬日大汛,明摆着是出了大事,而且离这河巡署也不远,现在竟然一点巡查解决的迹象都没有,难了。” “也是,这江河湖海当中的河妖邪祟,可是比这山林子里边的难对付多了。” 柳白说的这话,也不是空穴来风,而是实打实的事实。 一来是这水域里边的精怪本就更多,二来则是因为这走阴人就算下了水,也不好对付,所以久而久之也就成了这副局面。 “嗯,公子放心,走之前大算道长给了贫道一张三山镇河符,所以这楚河是肯定能过得去的。” 小算道长还没出发就开始插旗,这让柳白有点慌。 两人一路向北,走了约莫一里地,终于在前头见到了高高凸起的泥地,不再是这水滩了。 “想不到这河岸竟然还能高些。” 两人才在这河边的沙地上,放眼望去,眼前是一条宽阔的根本望不到边的大河。 相比之下,柳白先前所去过的神前河,在它面前都好像是小溪了。 “只可惜贫道还没修成第二命,不然就能带着公子飞过去了。” 小算道长总是习惯性的将这些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柳白则是看了这根本望不到边的楚河,想着自己飞过去要多久? “贫道先算算这附近哪里有摆渡人吧。” 小算道长说着便是从须弥里边取出来了一张龟甲,可就在这时,两人却齐齐扭头朝着这东边看去。 只见这楚河下游的河岸上,有几个穿着短衫的男子正有说有笑的走了上来,手里还大多提着渔获,像是靠这楚河过活的渔夫。 柳白眯眼看去,这大冬天还穿着短衫……也不是点火之人,想来多半就是他们身上那刺青的缘故了。 柳白两人在这见了他们,他们自然也是看见了柳白,下意识脚步一顿。 甚至转头就想着跑路。 柳白点火提步,也是一脚便是到了他们面前,小算道长反应也快,跟柳白前后脚到了这几人身后。 “大人,您……您们这?” 打头的一个满身刺青的中年男子小声问道。 “这附近,可哪还有摆渡人?” 背后的小算道长问道。 这男子又回头,“道长可是想去对面的江州?” “嗯。” 旁边一个只是右手有刺青的男子接过话头说道:“往年这河巡署还管事的时候,这往来江州与我们云州的摆渡人是有不少。” “但是现如今这河巡署没了消息,压不住这楚河,往来的摆渡人也就死的死,逃的逃了。” 小算道长皱了皱眉,“那现在这两州往来,是怎么回事?” “现在这情况,像我们这些老百姓自是没想着这事了,现如今往来的也多是些走阴人,他们要么是自己备了过河的舟船,要么则是求助于河神大人了。” “河神大人?”柳白看了眼小算道长,发现后者同样眼神诧异。 那想来就是这几年才出现的神祇了。 只是这楚河的河神,这实力怕也得是通天了才行吧? 不知能打得过几个张苍? “对,像我们河湾村,也是供奉着河神大人,二位走阴大人若是想过河,也可去我们村子里的河神庙上香,河神大人自会派人来接的。” “哦?” 小算道长听着这话,已是有了些许犹豫,这种事,他自是拿不定主意,所以他又将目光投向了柳白。 “走吧,那就劳烦你们了。” 柳白此趟出门,本就是为了见识见识这天下,现在有着这机会,自不会错过。 “有请带路。” 小算道长依旧是那份知礼的模样,甚至这都还没赶路,就已经给这打头的村民一块碎银。 至于怎么分就是他们之间的事了。 旋即柳白两人便是跟着这些村民们,沿着这河岸往西而去。 临着小算道长也问了嘴,说为什么这河岸高过这旁边的滩涂这么多。 说起这事,这村民就有些笑了。 “往年都没有的,一望无际的都是这样的滩涂,每到了汛期,苦的也都是我们这些两岸的百姓。” 这满身刺青的男子说着长叹了口气,“还好有着河神大人啊,河神大人帮我们垒起了河堤,才让我们免于这河汛之苦。” 柳白听着这话,下意识有了点别的想法。 真要是这样的话,指不定就是另一种情况了……这没有需求,可以创造需求。 一行几人一连往西边走了约莫三四里地,终于在这一个回水弯里见到了一个泥屋搭建的村落。 村子看着挺大,这河岸边连通着里边的河滩,一眼望去约莫都有着上百间房屋了。 “这就是我们的河神庙,里边庙祝姓黄,我们都喊他黄老伯,二位进去与他言说便是了。” 说着他又拱了拱手,这才领着其余几个村民离开。 柳白则是顺着看向了他手指的河神庙,其就位于这河岸边,不同于别的泥墙黑瓦屋。 这河神庙用的是上好的青瓦,连带着墙上都刮了白腻子。 离着不远,看去里头烟气缭绕,想来也是香火鼎盛了。 “走,咱去看看。” 柳白打头,两人几步便是到了这河神庙前,还没等着进屋,便是有一个穿着黄衣短褂,白头发的男子走了出来,他手里还拄着拐杖。 “二位大人可是要过河?” “正是。” 小算道长上前拱了拱手。 “且跟老朽来便是了。” 黄老头看了两人一眼,又转头进了屋,柳白两人跟着进来后,他手里已经拿了三柱神香。 “上柱神香,再往那盘子里边放两颗白珠子,等着天黑之后,自有渡船会来这接二位的。” “哦?” 小算道长念叨了句,“福生无量天尊,那可真是方便了。” 说着他先是摸出两枚白珠子放在了这神台上边的瓷盘子里边,白珠落玉盘,叮当一声响。 紧接着等他又上完了这柱神香之后,这两枚白珠子便是这眼睁睁地消失了。 黄老头说道:“河神大人应了允,二位不要离远了,等着天黑时分,河神大人会派人来接的。” 小算道长应了好。 两人路上耽搁了好些,现在也都已是晌午了。 也就没再乱跑,将就着就在这河神庙门口吃了点干粮吃食,等着这天黑渡船来。 时至傍晚,这村落里边升起缕缕炊烟,好些屋子里边还点起了灯盏。 天色逐渐昏暗下来,庙祝出来提醒了声,说这渡船快到了。 柳白两人也就起身来到这河岸边等着,还没盏茶时间,便见着一艘乌蓬小船从这迷雾飘荡的河面上飘了过来。 打头一个披着蓑衣的老翁,盘坐在船头,两手各握着一只船桨,一游一摇晃,很快这乌蓬小船便是到了近处。 柳白也是才瞧见,这船尾上挂了盏白灯笼,上头写了个“亡”字,临着甲板上还有一头鱼鹰。 “上船吧。” 说话的不是这渔翁,而是船尾的……鱼鹰。 柳白看着这怪异的船,脑海里边忽地响起了曾经在那《不语草堂笔记》里边看过的行当。 这船夫……不出意外的话,应当是那靠河讨生活的“鱼鹰客”? 他们不都是捕鱼,靠着打捞这河妖过日子的么,怎么转头成了这河神的人,甚至还干起了这摆渡人的活计? “还不快些,耽搁了时辰,今晚上可就过不去江州了。” 船尾的鱼鹰催促道。 柳白这才轻轻一跃,上了这乌蓬小船。 小算道长紧随其后落在他身边,小船稍稍摇晃了刹那,就被船头的船夫稳住了,转而划着船桨,绕了个弯,驶向了对面,驶向了这迷雾深处。 “进里边去吧,省得一会看见不该看的,被拽进河里去了,捞人……那可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鱼鹰扇动着翅膀,阴恻恻的说道。 柳白个子不高,稍一低头便是进了船舱。 嘿,里边竟然已经有人了。 (本章完) 第211章 水杀一目五!气运临身!【求月票】 第211章 水杀一目五!气运临身!【求月票】 里边有俩人,原先是面对面坐着,左边坐着的是个老者,身材不高,身上穿着灰衣,下巴还蓄着白的胡须。 对面坐着的是个穿着黑色绣虎锦袍的女子,披头散发,低着头,从她放在膝盖上的左手看来,她的皮肤很白。 此时见着柳白两人进来,右边坐着的这女子连忙低头跑去了对面,空出了位置。 而且过去后,就被这老者揽住了,依旧低着头。 柳白两人自是坐到了右手边的位置,这乌蓬小船本就不大,因而柳白此时自是坐在了先前那女子坐过的位置。 “呵呵,这是小女,比较怕生,还请二位见谅。”老者拱着手说道。 “无妨,老人家客气了。”小算道长回礼。 乌蓬小船摇摆着,柳白瞥了眼外边,早已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小算道长则是跟这老者攀谈着,很快也就打听来了些消息。 这老者叫做顾师傅,女子叫做顾二妹,都是烧灵体的,此番去这对岸的江州,也是为了去找这顾师傅的儿子,这顾二妹的大哥,顾大郎。 原由自是因为他们的庄子遭了祟,只有他俩逃出来了。 此时也没个去处,只好去投奔顾大郎了。 小算道长自是问了句这顾大郎在哪,但是顾师傅顾左右而言他,小算道长也就识趣的没再问了。 柳白则是坐着打盹,只是眼神却时不时地瞥过那黑袍女子。 倒不是说他好奇对方长相什么的,而是因为柳白发现,他刚到这时,坐着的这位置,是冰冰凉凉的。 按理来说,这女子坐了有一会了,这位置怎么都会有点温度的。 但是并没有……柳白也没多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吧。 小算道长跟那顾师傅有一嘴没一嘴的聊着,船也朝着这北边的江州驶去。 但是自从柳白两人进了船舱,不管是那船夫还是鱼鹰,都没了声音。 柳白在这船舱里边呆着无聊,左右看了看,也就从船头的方向钻了出去。 他俩先前是从船尾,也即是鱼鹰所在的方向进来的,从这出去,是这船夫的方向。 可随着柳白一冒头,却发现,这甲板上……空空荡荡。 船夫呢? 诡异的是,没人划船,这船竟然也直直朝着北边驶去。 无人驾驶? 柳白错愕之际,却是听着头上的棚子传来了指甲抓着木板的声音。 “你出来做什么?” 是那个鱼鹰在说话,声音之中还带着一丝不满跟斥责。 起先还没什么感觉的柳白听着它这语气,还就从这船舱里边走了出来,然后回头看去。 只见在这昏暗的月色下,这鱼鹰抓着船上的棚子,阴鸷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 柳白也没什么畏惧,“船舱里边待着太闷,出来透透气。” 鱼鹰没有说话,柳白则是又是往外边走了走,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那船夫呢?没人怎么划船。” 好似听着他这话,这船尾方向,柳白忽见一双手搭在这甲板边缘,紧接着一个头发披散湿漉漉黏在身上的人头探了出来。 他看着柳白,咧嘴一笑,露出那空荡荡的牙床,没有一颗牙齿。 模样诡异,像鬼多过于像人了。 不是先前那船夫又是谁? 所以这船之所以能一直在动,是因为这船夫在这船下边推着走? 柳白也被这怪异的场景惊吓,而此刻他也是发现,这船夫身上既没走阴人的气息,也没邪祟的气息。 所以……这是什么玩意? 柳白稍加感知,这鱼鹰立马开口,这次声音愈发沉重了。 “别点火,你要在这楚河上点了火,待会可没人救得了你。” 柳白听着这话,也是看出了什么,回头看着这鱼鹰问道:“所以,这艘船其实是你的?” 这船夫,应当是这鱼鹰的手段。 它才是这“撑船人”。 “正是。” 鱼鹰说着微微仰头,颇为自傲。 柳白点头,所以这不是一艘“人船”,而是一艘“山精船”,看出来这点后,他又问道:“你最好真是这河神大人唤来的船夫。” “呵。”鱼鹰听到这话,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一般,冷笑道:“在这万里楚河上边,谁敢惹河神大人的威严!” “我可没这找死的想法。” 一人一鱼鹰说话间,那船夫又已经老老实实的回去水底推船去了。 柳白则是眯着眼,打量着这平静的水面。 但天色太过昏暗,乌云遮蔽皎月,根本看不出多远。 只能见着这平静的水面上,迷雾沉胧泛起,偶尔似乎还能见着一只水妖破水而出的情形。 “行了,少年,听一句劝,少在这外边看,容易出事。” 鱼鹰再度劝阻。 好在柳白也是个听劝的人,看了一阵,也就打算回去了,“还得多久才能到江州呢?” “相安无事的话,一个时辰也就差不多了。” “那还挺久,你这也得多养几个人手啊,一个推着太慢了。” 柳白说着也就重新钻回了船舱里边,一切照旧。 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着打盹,连对面的那俩走阴人也没了声音,都在休息了。 柳白倚靠在小算道长肩上,没一会好像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之中,他好似梦见对面这黑袍女子抬起了头,在向他呼喊着求救。 他立马睁了眼,对面依旧保持着原样。 顾师傅揽着自己睡觉的女儿,也在打盹。 反倒是小算道长投来了疑惑的目光,柳白摇头示意无事。 他又问了小草,可小草也说什么都没感觉到。 就当柳白准备再眯会的时候,忽然间,他好似感觉到这船不动了。 船夫没吃饭,推不动了? “这是怎么了?” 对面的顾师傅也被惊醒,疑惑问道。 “贫道出去看看。” 就当小算道长准备起身之际,这船只却猛地摇晃了下,他急忙稳住身形,柳白也是抓住了船体。 头顶的棚子上边,传来了鱼鹰死死抓着棚子时,发出的“咯吱”声。 “河神高悬,船使渡客。” 鱼鹰尖锐的叫声响起,“你也敢拦,不怕犯了河神忌讳!” 船舱里边,这顾师傅沉声道:“有东西劫船了,就是不知是邪祟还是河妖。” “这种事很常见吗?”小算道长问道。 “不,很少见,老朽往来近百趟了,也就遇到这么一趟子事。” 这顾师傅脸色有些难看,似是预料到了什么恐怖的后果。 柳白听着他这话,却是“嗯?”了一声。 往来近百趟,这跟他先前说的话,好像是有点不大一样啊。 不止是柳白,小算道长也是发现了,顾师傅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脸色稍变,急忙拉着顾二女去了船尾的方向,嘴里还喊着,“船使大人,需要帮忙吗?” 柳白跟小算道长相视一眼,也是从相反的方向出了船舱。 按这顾师傅的说法,这经历……可算是难得了。 等着柳白两人从船舱出来时,这船体摇晃已经极为剧烈了,船尾的那顾家父女甚至都得迈开双腿才能站稳。 至于柳白跟小算道长,则是稳站,不管这船体怎么摇晃。 他俩都纹丝不动。 船体拍打着水面,隐隐之中甚至都能有着河水进入船舱了。 这样下去,就算这鱼鹰能稳住,这乌篷船怕也是要浸水下沉了。 柳白回头看着,只见这鱼鹰脑袋不停地左右张望,双翅张开稳住船体。 “船使大人,要不咱点个火,看能不能将其吓跑?” 船尾的顾师傅提议道。 “呵,你是想死的更早是吧!” 鱼鹰说话间,这水面忽有一芦苇哨破水而来,像是打着水漂,速度很快。 柳白见着时还在远处,但是下一瞬就已经到了这鱼鹰嘴巴里边。 它张嘴咬着,只一下,它就怒喝道:“你们俩伙人,谁惹了怪异!” 听着这话,柳白瞬间就明白了。 敢情现在在这水下摇船的,竟然是那一目五?! “怪异这东西,没点实力也敢惹!真是不要命了。” 鱼鹰在怒骂着,柳白只觉得它有见识,连怪异这东西竟然都知道。 而也就是这鱼鹰喊出来之后,好似被这船底的一目五听见了,于是摇晃的更加剧烈,隐隐之中都有将这船摇翻的迹象了。 小草则是没品的,还替这一目五喊着节奏,气的柳白都想将它丢进水里去喂鱼了。 鱼鹰稳了这么一阵,眼见着稳不下去了,便是骂了句。 “怪异也敢惹,你们在这慢慢玩吧,小爷我不伺候了。” 说完这大鸟跳起,扇动翅膀,“扑腾扑腾”了几下,就消失在了这黑夜里边。 顾师傅还在招手喊着,“船使大人,船使大人,你别走啊,救救我们。” “救命啊,船使大人。” 但是这鱼鹰不仅没有回头,连理会都没有丝毫理会。 顾师傅见状,立马转变了说法的方式,大骂道:“狗日的鱼鹰妖,我日你太奶的!” “你个狗日的玩意。” 柳白低头往自己的眼皮子里边摸了点骨灰,小算道长则是抢先一步跳到了这船篷上边,指着对面的顾家父女说道: “你们竟然敢惹怪异,这下好了,我们也要被你给害死了。” 刚想着出口唾骂的顾师傅听着小算道长这话,愣了愣,然后急忙辩解道:“什么怪异,我们可没招惹过啊。” 柳白跟着跳上了船篷,然后朝这船体的两边看去。 摸了骨灰的他看去,只见这眼中的视线都已经转变了,多了层灰蒙蒙的雾气似得。 而在他的视野里边,只见这船体两边,各有两个无眼的一目五,他们双手搭在这船的甲板上,用力的推搡着。 他们狰狞着面容,大笑着却又没有发出声音,极为怪异。 看起来也极为渗人。 这河水拍打在他们脸上,又被他们咽进嘴里,但柳白却并没见到那有眼一目五的踪迹。 所以说……他们一开始说着不敢杀我,都是假的? 这哪有什么不敢杀的,都事先在这埋伏好了。 “公子。” 小算道长显然也是见着了,在询问着柳白的打算。 柳白没说,只是在他的后背轻轻敲了两下,示意他别急。 只是这么一会功夫,这船舱里边也都浸水了,顾师傅还想跟着跳上这船篷上来。 可就等着他起身的那一刻,这船……裂开了。 字面意思的裂开,还还不是从中间一分为二,而是直接,整艘乌蓬小船轰然炸开,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这最中间将这船体顶破了一般。 也不用谁提醒,柳白跟小算道长都是趁机跃起,等着这船体炸开的时候,各自挑选了一块最大的船体木板,踩在上边的那一刻,自是下沉,但随着提起一口气,木板飘起。 他俩脚下一点,这木板便如那离弦之箭一般窜了出去,径直向北。 此时柳白很自然的想起了一个词。 一苇渡江。 现在他虽然不是一苇,但是这一板也差不多。 他俩轻而易举的避开了,但是那顾家父女就是跌落进了水里。 好在那顾师傅看着还是个会水的,挣扎几下就抱住了一根横梁,把头露出水面喘着气。 但是那顾二女……掉进水里后,却直接没冒头了。 连一下路面都没有,这顾师傅显然也发现了这点,几次三番潜下去似是想将那顾二女找见,但都无功而返。 “他俩应当不是父女。” 柳白耳边传来了小算道长的声音,不仅如此,他还在不停地打量着两旁,似是想早点找见那一目五的踪迹。 但自从这乌篷船被他们摇翻之后,他们就再没现过身了。 不知藏在这河里什么位置。 柳白打量了一圈,脸色逐渐阴沉,转而跟小算道长说道:“你先走了,去对面等我。” “公子,这……” 这次情况不同以往,还是在这波云诡谲的楚河上边,小算道长也想着再度跟柳白确认一下。 “嗯。” 柳白点头,这小算道长也就没疑问了。 公子既然让自己走了,那么自己再留在这,就是碍事了。 他反手从袖中取出来一张黄纸符箓,贴在脚下这木板上,刹那间,这木板就好似离弦之箭一般射了出去。 眨眼间就已经离去极远了。 那顾师傅见着道长都走了,脸上表情纠结犹豫了刹那,也是选择离开。 但他就没小算道长这高深手段了,只得抱着这横木,朝前边游去。 可很快,他就放弃了挣扎抵抗。 只顾抱着这横木,顺水朝着东边下游飘去。柳白则是没动,站在原地,踩着这木板起起伏伏,面无表情的打量着四周。 他能感觉到,那一目五就藏在暗中,在盯着自己。 可随即,他没有见着那一目五,反倒是见到了一开始的那顾二女。 此时,她就这么直直地从这水里冒出头来。 像是有人在下边举着她似得,从这略显平静的水面升起,披散打湿的头发黏在她身上,遮挡住了面容,身上的黑色长袍也是黏在身上,虽说是显示出了她那高高隆起的胸口。 但此刻这情形模样,极显得为诡异。 “再装神弄鬼,信不信我一把火烧死你。” 柳白看着这诡异的女子,阴恻恻的说着,隐隐之中,他散去了《覆灶》的效果,身上养阴神的气息泄露。 这女子立马就老实了,连忙伸手把脸上的头发扫到后边,露出一张惨白的人脸。 “大人救命啊,大人救命啊。” 柳白没空跟她在这闹,“你前边追上去,跟那道长说,再留在这就是死。” 他也早就看出了这女子不对劲了,但没问,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甚至就连遇到的那个顾师傅也是如此。 女子愣了愣,连忙点头,“好,好。” 然后她就这么半身出水,直直的朝着前边飘了过去,姿态诡异。 柳白看了几眼,确定她也走后,这才说道:“先前说着不敢杀我,现在又不怕了?” “呵呵,没办法,我们兄弟不杀你,你就得杀我们兄弟啊。” 有眼一目五的声音在这四周响起,使人根本辨别不出其位置所在。 柳白却是猛地感觉到了什么,脚下用力,欲要催使着这脚下木板离开。 可也就在这时,脚下的河水当中传来了一声声怪笑。 是那几个无眼一目五的声音。 几乎是这刹那间,柳白脚下踩着的这块甲板就被几只大手撕碎,他眼见着一脚踩在一个一目五的头顶,然后身形飘然落在了远处的另一块木板上边。 可饶是如此,他依旧没有发现那有眼一目五的踪迹。 只能看到那四头无眼一目五,但这不顶用,要杀就得一起杀了才行。 不然又会跟先前那样,杀了这四个,又会复活。 “那我不杀你们了,放我走好不?”柳白态度转变的很快。 “呵呵,这么看来,那头【秽】是不在这附近了?难怪我没感觉到他的气息了。” “可算是让我一路好等,终于等着机会了。” 声音落下间,柳白的右前方,那原本平静的水面上,一道穿着青衫的身影缓缓出现。 跟其余四头无眼一目五离着,并不算远。 此时看着他头顶,皮开肉绽的痕迹依旧存在,柳白这阴雷劈下的伤势,没那么快恢复着。 “所以,真要不死不休了?” 柳白认真着问道,也拿捏着机会。 这种事,拖拉肯定是不行了,所以他准备找个机会,来个一击必杀。 如果这一目五只有一个那都还算好,但可惜,一目五是有五个…… “你占上风的时候就想着打杀我们,现在我们找着机会了,就想着放下。” 有眼一目五摇着头,还伸手指着自己的双眼。 “你可以说我那几个弟弟眼瞎,但你不能说我有眼无珠。” 说话间,他好似牵引了那四个无眼一目五,将柳白围在了最中间。 他则在这水面上踏水而行,可下一瞬,柳白像是如临大敌一般,身形点火,《咫尺》而走。 可饶是如此,依旧慢了一步,一道必杀的水势从这楚河之中升起,擦着柳白的身子过去。 他避开了,但没完全避开,甚至连身影都没从这四个无脸一目五的围杀之中出去。 他们围在一块,就好似汇聚成了某种法门一般,将这一块空间都锁住了。 《咫尺》虽快,但是跑不出去,一切都等于零。 柳白感受着脸上的刺痛,摸了摸脸,低头看去,只见这手里都是猩红的鲜血。 “公子!!” 小草见状也是伏在柳白肩头,压着身子,恶狠狠地盯着对面的一目五。 嘴里发出低沉的吼声。 就像一只暴怒的小野狗。 柳白伸手拍了拍它的脑门,示意它回去,转而看向了自己刚刚站立的位置。 现在站在那上边的,不是自己,而是那青衫的有眼一目五了。 柳白又扭头看了看这四个无眼一目五所围着的圈外,那里,还有一个有眼一目五。 那情况就很明显了。 外边那个,自己一开始见着的那个,是假的。 真正的一目五藏在了这水底,准备给自己来个致命一击,只可惜自己反应快,躲过了。 “可惜,让你给躲过了。” 这青衫的中年男子摇着头,声音说着也有些惋惜。 “无妨。” 柳白环视一圈,等了这么久,终于被他等着机会了。 这四只无眼一目五此刻就如同柳白上次在福来客栈见到的那只一样,原本无眼的地方,都长出了一只竖眼。 其眼漆黑,散发着丝丝黑烟。 只是刹那间,眼见着那有眼一目五身形又是消失,柳白跟着一步踏前。 两者看着似是互换了个位置,可等着柳白到了这对面之后,却已是化作了鬼体。 顺带着,几道阴雷猛地劈下。 “轰隆”声炸起。 一声响过一声。 若说先前柳白劈出的这阴雷,都还只是一道霹雳的话,那么此刻,在这楚河中央,他这阴雷就是劈出了一片雷暴。 此刻,乌云在这半空汇聚出现。 一道道纯黑色的阴雷接连落下,只是这么呼吸时间,就落了六七道阴雷。 其中这四个有无眼一目五都只是分了一道,但是这位于柳白对面的有眼一目五,却是有着接二连三的阴雷劈落在他头顶。 先前在云州城时,连那离着铸神龛都只有一步之遥的赊刀人,都没抗下柳白几道阴雷。 此刻这一目五,虽说是一头天生怪异,但到底也不过那修第二命的实力。 又能抗下柳白几道? 而且柳白动手之前,就是想着一击必杀,所以此刻这动起手来,更是没有留情。 这青衫一目五难以置信地看着对面那头生双角的鬼物,眼神之中满是错愕。 “你……” 他自是认出了眼前这鬼物的真身,毕竟就在这前天晚上,柳白还将他劈的皮开肉绽。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那头邪祟,竟然会是眼前的这少年。 所以,这人是能变鬼的么? 他脑中念头还在想着,但身形却是紧接着开始消散了,不止是他,还有那四头无眼一目五,也都是如此。 他们的身形在这河风吹拂之中,化作灰烬飘洒在了这楚河上边。 骨灰洒入河。 柳白这次没再见着他们复苏的身影,所以……这天生怪异一目五,终是被自己杀了? 虽然费了翻手脚,自己放了个阴雷的雷暴,人也有点虚,但好在,一下都将这些给解决了。 “公子,快变人,快变人。” 小草疯狂的提醒道。 柳白也没迟疑多问,身形一闪出现在下游的一块木板上边,身形也由鬼化作了人。 也就在这一刻,他终于是感觉到了这天上有着一丝异样。 他抬头看去,只见在这漆黑的夜幕之上,在那厚厚的层云之中,有着一朵金色的祥云倏忽挤了出来。 在这漫天的黑暗之中,这金色祥云极为醒目。 只是让人看着,就极为舒服。 “公子,这就是气运显化嘞,是你的福德,只有人才能有用哦,若是邪祟就没了这福分。” 小草说话间,天幕上的这多金色祥云里边,就好似下起了丝丝缕缕的金雨。 柳白站着不动,但也顺着这河水往下飘去。 就算这样,这金色祥云所化的气运之雨,也都准确无误的落在了他身上。 这一刻,柳白只觉浑身舒泰,就好像有一只温暖的大手,正在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一般。 这一刻,连他脸上的那道伤口,也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眼见着头上的金雨尽皆落在了他身上,天幕之上的那朵金色祥云也逐渐变得黯淡,直至消失。 异象来得快,去的也快。 等着最后一缕金雨落在头顶消失,柳白摸摸脑门,这也没发生什么变化啊。 紧接着他又感知了一下体内,依旧如此。 就好像……吃了个别人画的饼? 小草看出了柳白的疑惑,便是在他脑海里边出声说道:“公子你别想那么多嘞,这是气运。” “气运本身就是最玄乎的哩,你现在看不见,但等着你发现的时候,就已经给你带来天大的好处呢。” 小草说着又摸了摸他的脸,确定那伤势已经恢复,这才继续说道: “小草一直觉得,公子本身就是个气运顶了天的。” “嗯?怎么这么说?”稍稍辨别了个方向,就一脚点在这水面上,脚下木板顿时破开水面,疾驰而去。 早知道这过个河这么简单,何至于等那船夫? 只是等着他走后,他刚刚所杀死一目五的位置上,倏忽升起一道河水,紧接着这河水化作一个水人。 这水人先是看了眼柳白离去的方向,然后又感知这周围,喃喃道: “一目五……这云州,什么时候出了这等天骄了?” 这水人看清这一切后,也就消失了身形,再度化作一抔水,落进了汪洋一片的楚河里边。 另一边,柳白划船渡河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是见着这大河前边出现了一道黑线。 见着河岸了。 柳白也松了口气,再度点着几下水面,便是靠了岸。 本身变鬼之后就很快的,但是他想着刚刚这折腾出了这大动静,指不定就被有心人注意到了。 自己要是在这个时候贸然变鬼,说不定就会被人看着,所以他才一路自己腿着上了岸。 看着这依旧隆起的河堤,小草出声道:“这跟对面也都差不多哩。” “肯定的,这垒河堤哪有只垒一边的说法。” 柳白往这西边的方向看了看。 出楚河的流向是自西向东最后汇入了无尽海,所以说这西边就是上游。 刚刚小算道长是直接过了这边,柳白后边是还顺着水流往下了些许,最后才过的对岸。 所以说,这小算道长此时应当是在西边才对。 “走,往上走走看。” 柳白说着抖了抖身上的水滴,也就往这河流上游走去了。 小草自是没有什么疑问,可随着柳白往上走了约莫两炷香的时间吧,他便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按着小算道长的性子,他就算是不用占卜,也知道自己会在东边的,所以肯定是会顺着水流往下来寻。 那么再加上自己此时往上游走。 按理来说,两人应当是早就已经碰面了。 可现在……难道说,是小算道长出事了? 不,柳白看着脚下这泥泞的地面,却是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一个不大可能的可能。 那就是,自己走错方向了。 自己刚在这黑暗之中,没有选中方向,从而回到了云州这边,江州……在对面。 有了这想法之后,柳白越想越觉得可能,便是点火施展了术法,径直往上。 看看这河流上游,有没有那河湾村便是了! 短短不过几个呼吸时间,柳白身形闪烁几次,便是放缓了速度。 因为他见着了前边的河岸内陷,内陷的河岸里边,的确是有着一个村子。 很是熟悉,甚至这村子前头靠近楚河的地界里边,还有个河神庙。 这不是河湾村,又是哪? 小草也看出了这点,嘀嘀咕咕地说着,“公子还说小草没用哩,自己不也一样没什么用,哼哼。” 既然知道自己走错了方向,那也就没必要耽搁了。 正当柳白想着化作鬼体直接飞去对面时,却忽地见着这河湾村里边,走出来了……两个鬼。 不,准确来说,是三个鬼! 其中打头的那俩,身上都带着一丝香火气,看着也没有别的游魂邪祟那般,浑身鬼气森森的。 而且他俩手里都拿着一根铁链,在他俩后边,这铁链是系在另外一个鬼魂手里的。 柳白眯眼看着,后边这被铁链捆着双手的鬼魂,多半是这河湾村里某个刚死去的百姓。 所以这情形……怎么略有些眼熟? 鬼差索命? 可这方世界,不是没有地府,没有轮回的么,既然如此,哪来的鬼差索命? 既然自己看不出来,那上去问问就好了。 柳白自觉没什么好害怕的,所以他一步上前,拦在了这俩“鬼差”面前,斥声道: “恶鬼伤人?还不速速领死!” (本章完) 第212章 有一条登天路【求月票】 第212章 有一条登天路【求月票】 领头的那俩鬼差,左边那个上半身赤着,挺着个大肚子,就跟里边装了个人似得。 右边那个身形虽然不高,但是浑身皮肤却是铁青,活像个鬼。 此时他俩见着突然跳出来的柳白,外加一股阴神走阴人的气息扑面而来,自是吓了他俩一跳。 最终还是那铁青鬼差颤颤巍巍的上前一步,朝着柳白拱了拱手,有模有样,然后说道: “打路来的这位爷,莫要为难则个,咱兄弟俩都是河神大人手下当差,多少也是个官身,这若是动了手,那可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说完他又朝这楚河拱了拱手,“河神大人看着,咱哥俩也不敢行差事,这都是人死往来才勾魂。” 听着这语气腔调皆怪异的鬼话,柳白还真听着一个熟悉词——勾魂。 “你们这勾魂,又是做何用处?” 柳白好奇问道。 “自是送其去转生。”铁青鬼差再度拱手道。 转生……竟然真的是这么回事? “河神大人能送它去转生?去哪转生?” 柳白看着背后那个浑浑噩噩的鬼魂,立马问道。 一旁那胖肚子的鬼差笑着拍了拍肚皮,乐呵呵的说道:“这位上仙大人可是为难则个了,咱们兄弟俩都是听差办事,哪知晓河神大人的神仙手段。” “所以说,真是河神大人能送它转生?” “这是自然,除了伟大的河神大人,谁还能有此实力?” 这俩鬼差说着还要跪地朝着这楚河大拜。 柳白见此情形,多多少少也是有点震惊了。 如果这要是真的,那么这河神……得是什么实力了?自己在这楚河里边搞轮回往生? 往大了点猜,这怕也得是真神手段了吧。 难道说,真的会是天上的某个真神下来了? 又或者说是这人间,还有着跟娘亲一样实力的人存在,这也不无可能。 毕竟总不可能说,全天下就娘亲一个人有这实力。 比方说小草一开始说过的,禁忌深处的那个第一王座……神山上的老庙祝。 禁忌王座虽强,但这王座,也都是他划分的。 当初小草还说他才是天下第一,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 毕竟能看出这个的那面镜子,都被娘亲砸碎了。 眼前这俩鬼差跪拜完了之后又起身,手里的铁链叮当响,“这位上仙大人要是还想杀我们兄弟俩,皆可动手,我们自无二话。” “若是没有这想法,那就还请这位上仙大人让个道,咱也不会误了河神大人的吉时。” 铁青鬼差说的一番话,也算是滴水不漏了。 柳白听了也没杀他俩的意图打算,便是跳上这河堤高处,让开条道,也朝他俩拱了拱手。 “多谢二位告知了,请。” “请。” 他俩又朝柳白还礼,然后这才用铁链拉着这亡魂朝前走去。 柳白就这么站在岸上看着,直到他俩走到面前……柳白才见着,这河岸堤上好似有着一条鬼道。 这俩鬼差踩上去后,这地面隐隐变黑,显现出了很多漆黑的脚印。 这鬼道两旁,还有着黑气渗出。 只是当他们仨过去后,这鬼道就又没显化了,一切又回归了原样。 柳白就这么目送着他们离开,想了想,又还是选择了跟上。 这俩鬼差自是也看见了跟上来的柳白,但却什么都没说了,他们就这前朝前走着。 隐隐之中,柳白好似听见他俩手里的铁链碰撞声,有了节奏。 紧接着前头的一处水面上边,便是出现了一道纯黑色的漩涡。 虽看似在这水面上,但却没有吞噬河水,就好像二者根本不处在同一个空间。 但是这俩鬼差跟这亡魂,走入那漩涡后,却是被吸入了进去。 消失不见。 柳白见状“哎”了一声,急忙点火上前,《咫尺》之下,他都已经到了这漩涡上边了。 可那一瞬,漩涡还是消失了。 他只得脚尖在这水面一点,借势返回了。 小草见状也是急忙说道:“公子,你不要命了!这你也敢去,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走阴点火,哪个没有危险。” 回到岸上的柳白看着这平静的水面,起先他还在想着,这俩鬼差拉着这亡魂走也就罢了。 为何还要用这沉重的铁链,麻绳也行啊。 现在倒是知道了作用,这铁链不是拴鬼的,而是用来敲门的。 想着他又看向这河堤,看向了鬼差刚刚走过的那条路。 他们走上去能显现出那条鬼道,是不是因为他们是鬼物,是邪祟的缘故? 那我呢? 柳白想着左右看了看,环顾四周,确信没有别的人或邪祟在盯着。 嗯……只要自己看不见,那就没有。 所以柳白抖了抖肩膀,身形就已经从人变成了鬼。 他此时借助着鬼体打量四周,跟先前也没多大区别,尤其是这河堤地面。 也没看出那条鬼道。 想着他也从河堤上边下来,踩在这鬼道上,依旧没有感觉丝毫异样。 难道是因为我鬼气太淡了? 一念至此,柳白又放出了些许鬼气,可随着这鬼气溢散,地面依旧没有丝毫显化。 “公子,小草猜得是那个河神的人才能走这条路,你不是他们的人,就走不了。” “估计是的。” 柳白走了一段,这地面都没有丝毫异样。 “走了走了,去道长那边看看。” 柳白说着身形陡然拔地而起,直冲云霄,等着他高过层云之后才发现,不止是这一段,往南往北,往东往西,凡是目之所及,都是大片厚厚的云层。 好似随时都会下雨一般。 这可不像是隆冬,反倒是像那盛夏节气。 这来都来了,柳白也没放过这机会,自是在这云层里边上下穿梭,想着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怪异。 可结果只是发现,这云层就是云层。 甚至因为他的上蹿下跳,还搅乱了很多云层,以至于在这楚河上边都下了好几场冬雨。 见着看不出异常,柳白也就走了。 但好在,看了一圈确实是找见了小算道长的踪迹,他犹在往东走着,手里拿着个罗盘,东看看西看看,甚至那黑袍女子也都跟在他身后。 柳白也就从天上下来了,远远的落在了小算道长的前边,化作人体模样等待着。 没一会功夫,小算道长就略有些气喘的从河堤上游跑了过来。 见着柳白没事,他上前就是一个弯腰拱手,“恭喜公子,贺喜公子。” 先前那天上落祥云的场景,他虽是在这河对岸,但是也看着清清楚楚。 “没事,小意思。” 柳白随意的摆了摆手,装了个随风般的逼。 说完他又将目光投向了那黑袍女子,此时跟着小算道长,她总算是把头抬起来赶路了。 异样惨白的人脸,面容寻常,脸盘子甚至还有些大。 此刻她见着柳白,也是有些畏缩,像是害怕。 “问清楚了吗?” 这话自是跟小算道长说的。 后者颔首,“比贫道想象中的,还有些意思。” “哦?” “你自己说吧。” 小算道长说着让出个位置,也是来到了柳白身边。 那黑袍女子自是忙不迭的点头,然后开始缓缓讲述着……顾师傅是叫顾师傅,但她却不叫什么顾二女。 她叫董翠翠。 顾师傅也不是想着去投奔什么顾大郎,他来这江州的目的,是为了去河巡署。 柳白听到这的时候,就已经惊讶了一下,但是也没多问,而是选择了默默听着。 河巡署如今虽然已经失去了对这楚河的掌控,但是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对于顾师傅这个出身寻常的走阴人来说,若是能加入这河巡署,也不失为一大去处。 而顾师傅想加入河巡署这事,也不在一时了,他是老早就已经开始布置准备着了。 比方说他时常往来这楚河,也就是因为河巡署给他的考验。 这考验就是巡河。 他如今算是这河巡署的编外人员,没有河巡署的身份,但却是河巡署的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才能借助这河神之手,往来这楚河两岸。 若是正式加入了河巡署,那自是不被河神所允许了。 这事解释的通了,柳白又问她是谁。 她的身份倒是简单,本是这江州连云镇的走阴人,一次路遇这顾师傅,两人除祟的时候,她不小心被邪祟杀了。 再之后……这顾师傅便用了下三滥的手段,想将她炼制成自己的打手。 也正是因为此,她才成了这不人不鬼的模样。 先前在那船上,她也丝毫不敢言说,怕的就是被这顾师傅杀死。 但是现在这顾师傅不在附近了,她自然也就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听完这事后,柳白看了小算道长一眼。 后者点头,示意她没撒谎。 至少……小算道长看不出来她撒了谎。 所以多半就是真的了。 “公子,那咱们?” “这里去那河巡署,还有多远?” 柳白朝这董翠翠问道。 后者连忙回答,“从这去已经不远了,大约走个半天就能到。” “这来都来了,那就去看看吧。” 反正都是顺路的事情,虽说是要去这娃娃山,但是多耽搁这么一天的功夫,也无妨。 当然,主要还是柳白想着去这河巡署问问,看能不能找着这河神的消息? 毕竟从这河对岸的信息来看,这河神可是在这里搞小轮回。 “好。” 柳白看着身边的小算道长,稍加思量,还是觉得可以先问问他,看他能不能知道点什么。 旋即他便是让这董翠翠在这等着,然后领着小算道长往这深处走了些,空出段距离后,他这才将自己在对岸看到的场景,跟这小算道长说了。 小算道长一听,原本轻松的神色也是沉重了下来。 柳白先前问过大算道长,但是大算道长说没什么轮回,说这些都是说书人杜撰出来的,是一些闲人无聊时的呓语。 “这轮回一事,大算也跟贫道说过。” “怎么说?” 小算道长听着柳白的问话,都没再言语,而是撩起自己的下摆,蹲在地面,用手在这地上写道:“大算说,这是一条登天的路。” 小算道长写完之后,又用手指了指天上。 柳白当即便是明白了小算的意思,这是一条……成神之路。 还不是寻常的成神,而是成就这天上的一尊真神。 小算道长用脚抹去了他写下的字迹,然后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沙土,这才继续说道:“我们这世上死去了这么多的人,但却没个去处,但是又一直有着新人降世,所以很多人都想过,这些死去的人会不会用另一种方式活下来。” “这就是转世,但是一直都仅限于猜想,也没个验证……大算是知道,这世上没有转生的,而且还说,这事情要是能办成,那么势必就能出一尊真神。” “他不上?” 柳白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小算道长两手一摊,“他不行。” 想来也是,要是行的话,就不会在这云州城里开个破道观了,而是直接来这楚河上边,整这个小轮回,然后准备走这登天路了。 “这么来看,这河神的实力,应该是很强了。” “很强。”小算道长笃定道:“至少比大算道长强,还要强上不少。” “那这就有点意思了。” 柳白说着还朝南边的方向看了眼,河对岸就是云州,那现在有人在这楚河上边搞了个小轮回。 那岂不是说,有人在娘亲身边整了个小轮回?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 以娘亲的性子来说,这应该是不能容忍的吧,还是说……这小轮回,是娘亲在背后捣鼓的? 但很快,这想法就被柳白排除在外了。 一来是自己不知道,如果真是娘亲搞出来的,自己在家里多半是能看出点迹象。二来……这不是柳娘子的性子,她就算是真想成神,也不会选择这路子。 以她的性格来看,她的路子其实只有一条,那就是以力证道。 杀! 杀了就行了! 那么这在楚河背后搞这个小轮回的,会是谁? 而且真要是已经窃取了这楚河的水运,张苍跟这楚国皇族姬家,会没点反应? 一时间,柳白心中愈发好奇。 “走吧,先去这河巡署看看。” 说着两人也就返回了刚才的位置,在那寻到了董翠翠,旋即这一人两鬼再度出发。 至于为何带着董翠翠,多少有个识路的,带着也好。 而且柳白也想着看接下来还能不能遇见这顾师傅,若是遇见了,想必会比较有趣。 随即走了没多久,就已经有了一丝光亮,虽说这依旧是漫天乌云,但是还是有着些许光亮渗出。 “你们这的天色,一直是这样?”柳白跟这董翠翠询问道。 后者愣了愣,像是回想了片刻,这才说道:“自从有了这河神以后,天色好像都大差不差吧。” “一直都见不到太阳?” “那也不是,偶尔还是能见着的,但就是很少。”董翠翠老老实实回道。 “应当也是跟这河神有关。”小算道长斟酌之后说道。 接下来的路途,柳白没有动用术法赶路,小算道长则是撤去了伪装,显露着自己阳神走阴人的气息。 所以这一路向东,倒也算是平安无事。 至少没遇着什么拦路邪祟,就算路上有,也都是远远的就跑开了。 而董翠翠说了半天能到,还真就在这晌午时分,柳白远远地见到了这河巡署。 其分为两部分,岸上一部分,河上一部分。 其中岸上这部分,隐隐之中都是一个聚集的小城了,但是河上的这部分则不尽然,其好似动用了什么走阴手段,将几根巨大的木桩打入了这楚河底。 从而在这河面上修筑出了一栋高楼,不仅如此,还围绕着这几层楼高的高楼,修筑了一个巨大的渡口。 渡口里边停靠了许多船只,其中最显眼的,当属深水区里边的那艘蛟龙头的楼船了。 不算底下的船舱,单是上边的楼层就有三层,端是巨大无比。 有些出乎柳白意料,但又没有完全出乎柳白意料的是,不管是那高楼渡口,亦或是那巨大的蛟龙头船。 此时都已显得破败不堪,年久失修,上边满是些陈旧的朽木,朽木上边又还遍布着裂痕。 尤其是那楼船,底下甚至大半部分都已经陷入这楚河里边了。 看着离那沉船之日,也不久矣。 一人两鬼停下脚步看着这一幕,也不用询问,董翠翠很是识趣的主动介绍道:“在这河巡署出事之前,整个河巡署的衙门都是在那的。” 她指着河岸边的那渡口高楼说道。 “还有这楼船也是,当初可是这河巡署大名鼎鼎的‘蛟龙船’,据传这船只的掌舵之人,是一个天高的走阴前辈。” “但就在前些年,这蛟龙船巡游楚河之时,却是遭遇了一头大妖。” “最终那位走阴前辈跟这大妖同归于尽,但是这蛟龙船也受了重创,最后被船只拖拽回了这渡口里边,再没了修复的可能,而那次也可以称得上是这河巡署衰败的开端。” “你知道的倒不少嘛。”小算道长看着她说道。 董翠翠连忙低头,小声回答道:“这些都是我从顾狗贼整理的消息里边看到的,他为了加入这河巡署,可是搜集了不少消息。” 这说法……倒也说得过去。 “那现在的河巡署,是搬到这城里去了?”柳白问道。 “正是,现如今这河上的高楼叫做河巡署旧楼,里边多有邪祟河妖出没,那艘蛟龙船更是成了邪祟窝,寻常人等根本不敢靠近。”董翠翠说着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 “是……但是不管是这旧楼还是这蛟龙船,这里边都有着前人留下的不少好东西,尤其是这蛟龙船,也就是去年,都有个养阳神的走阴人在里边得到了奇宝。” “而且还借着这奇宝,阴阳合一一举修出了第二命。” 董翠翠像是真的看了很多消息,知道的也很多,说的也很是细致。 “这么看来,这小城里边,也是有着很多走阴人了。” 柳白转头看向了这河岸边的小城,连城墙都没,就是一些聚集起来的房屋。 原本就是河巡署不说,现在河巡署落败遗留下来的旧址,竟然都有这等机缘。 这怎能不吸引走阴人前来? “正是。” “走,咱也看看去。” 柳白说着便准备带着小算道长前往,但是这董翠翠听着这话,却是弱弱的说道: “这城池是不让我这不人不鬼的鬼魅进去的,我只能在这外边等二位了。” “等就不必了,你有什么事就忙你自己的事去吧。” 柳白摆了摆手,但是这董翠翠却低着头纹丝不动。 赖上我了? 那是不可能的,连媒姑那等有实力,又漂亮的女子,柳白都准备养起来杀,更别说这董翠翠了。 所以他都没回头,领着小算道长便是径直去了这渡口边的小城。 柳白依旧用《覆灶》之术遮掩着自己的气息,小算道长则是配合的释放了自己阳神走阴人的气息。 临着柳白到了这小城的近处,他才瞧见这外围的许多屋子都是空着的,旁边则或多或少的聚集着几个聚五气的走阴人。 他们见着柳白两人过来,纷纷凑到小算道长的面前,询问着他是否需要购置房屋。 所以这就是异世界的房产销售? 柳白有些错愕,小算道长则委婉的拒绝了。 旋即两人进了城,柳白也发现这小城和云州城那样的地儿根本没多大区别。仅有的不同,也就是这小城里面似乎是走阴人多过于普通人。 这大街上遇着的,也大多都是走阴人而非是普通百姓。 唯有进到那铺子里边,才能见着一两个在里边帮忙打杂的普通人。 铁匠门前叮当响,寡妇门前是非长。 柳白走走停停逛了好一阵,终是发现这过了楚河,的确是有些不一样了。 起先自然是这口音,虽说只有一河之隔,但这江州的人说话,的确是跟云州有些差异。 有些上了年纪的走阴人语速一快,柳白甚至都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在问了几个走阴人后,柳白也是找见了这新的河巡署所在。 其竟然不在这小城的中央,而是在这小城的西北角,占地倒是不小,是一个大院落。 有些像是媒妁会总堂那样的布局。 只是这门口也没个看门的,四周大门都是紧闭,也不知这里边是个什么情形。 小城不大,逛了一圈下来也差不多才是这未时三刻,柳白两人便是在这河巡署附近寻了个食肆准备吃顿便饭。 进去人不多,只有一桌,这食肆掌柜和那客人也像是熟人,坐在那攀谈着。 见着来了客人,他先是跟那桌客人道了声歉,这才迎了上来,脸上带着笑,临着还朝小算道长行了一礼。 招呼着两人坐下后,也不用点菜,这走阴人店家便是让一个普通人在后厨忙活去了。 他则又得了小算道长的允许,在一旁坐下。 他一个聚五气的走阴人在这经营食肆,倒也算是难得。 “道长,还有这位小哥,看着面生,莫不是都是来参加今晚鬼市的?” 店家笑呵呵的攀谈着。 也不用柳白提醒,小算道长自是不动声色地点着头,“正是。” “想来也是,这两天咱这河巡城里边,可是来了不少走阴的,云,湘,江三州都来了不少走阴的前辈。” 柳白顺着回道:“肯定的,这鬼市名头可大。” 虽然不知这店家说的到底是什么,但是这么回总是没错,要不是名头大,也不会有人从别的州府赶到这里来了。 这店家听着柳白口中的夸赞,自是乐呵了些许。 “正是正是,毕竟这可是正儿八经的鬼市,人和鬼都有的交易,跟别的那些走阴人之间的坊市可不一样。” 店家说着自顾摇头,“但也只有道长这样养阳神的前辈才配参与了,像小的这道行,看看便好了。” 柳白听着已是心中惊诧。 所以这河巡城里,竟然是有正儿八经的鬼市……这可不多见。 柳白自是想起了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参与这鬼市的经历。 当时还是在这血食城,是马老爷带着他去的。 他还在里边失踪了,也是那次,司徒红挺身而出,站在了自己面前。 柳白至今都还记着,但就像是眼前这店家说的那般。 严格来说,那都算不上鬼市,只能叫做是这走阴人之间的坊市。 毕竟连鬼都没个参与的,怎么能叫做鬼市? 真正的鬼市,那肯定得有鬼参与嘛。 柳白听着看了眼小算道长,后者目光也是看了过来,这一主一仆相视一眼,皆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都不用柳白提醒,这小算道长便是屈指弹出一枚青珠子,好巧不巧正好落在了这店家手中。 后者一愣。 小算道长笑道:“详细说说。” 店家在这经营食肆,自然也是个机灵人,所以此刻听着小算道长这么一说,自然也是明白了。 这俩人多半是不知这鬼市,误打误撞机缘巧合来到这里的。 但是这店家也没急着将这阴珠收起,而是先将其放在了桌面上,然后笑着说道:“这鬼市由来也巧,自从这河巡署搬上岸之后就有了。” “哦?所以说这鬼市所在,是在那旧楼里头?” “正是。”店家颔首道:“时间的话,往往是一季一开,过几日要开的,是今年冬季的鬼市。” “起先时间是要早些的,但是因为云州那边一直传着日落山的事情,所以连带着这鬼市也开不起来,如今倒好,这日落山事情了结,鬼市也有人来了。” 店家笑着捋须。 “这么说,这鬼市的场面是很大了?”小算道长问道。 “这是自然,这鬼市里边……说句不大好听的,阳神走阴人都算不了什么,当然,小的可没有看不起道长的意思。” “只是这聚集了周围三州的好些走阴人,所以声势浩大是必然的。” “无妨你继续说。”小算道长自不会为了一句话动怒。 店家压低着嗓音,再度言语道:“每次这鬼市开启,都会吸引好些修第二命的走阴人前来,甚至连神龛都出现过。” “所以这好东西,自不必在下多说了吧,毕竟走阴人手里的好东西就不必多说了,主要是这鬼市里边,会有这楚河里边的河妖邪祟上岸,兜售好物。” “这楚河里边的宝藏……哪个走阴人不窥伺?只是一直苦于没有门路。” “所以现在这鬼市,便是给了我们这些走阴人机会。” 店家很有讲八卦的天赋,说起话来这声音也是忽高忽低的。 柳白端起这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大致说说?往年都有什么好东西?” 店家点头,“小哥这问的,可就多了,走阴人这边太散不好说,没次的好东西都不一样,但像是奇宝图纸这些,每次都会有不少。” “重点还是这楚河河妖邪祟带来的好东西。” 这店家说到这,后厨也就端着菜上来了,他侧开个位置,等着上完菜之后,他这才继续说道: “先说这阴神走阴人的宝藏吧,这两年,每次鬼市一开,这‘楚河船’里都会兜售三个名额。” “什么名额?”小算道长追问道。 “这楚河下边,有一口阴泉,这名额便是进阴泉的名额,只要这阴神走阴到了极致的走阴人进去,嘿,等着出来,妥妥的就是个阳神了。” 店家说着又摇摇头,“只可惜,这价格是不菲。” “哦?” 柳白听着心中不由一动,他离这阴神巅峰也就只有一步之遥了,自己只需要再猛吃点山精。 食肉补血,也就够了。 至于灵性,日夜蕴养早就够了。 所以说自己只要在这两天,将气血蕴养到极致,在点血珠子买下个名额,岂不是妥妥的就是一尊阳神走阴人了? “这买了名额,我们这走阴人下去河底……安全?”小算道长替自家公子问道。 店家听着这话一摆手,“道长说这话,这鬼市开了几年了,每一届鬼市都卖了这阴泉的名额,十个阴神进去,有八个都是成了阳神出来,另外两个虽没成,但是这安危什么的,还是用不着担心的。” “楚河船里卖的东西,二位尽可放心。” “这楚河船是?” “是楚河里边河妖跟邪祟联手开的铺子,也算是这鬼市的门面所在,如果这里边卖的东西都有问题的话,那咱这鬼市基本上也都不用开了。” “我跟你说,这楚河船里边最有名的当属那鲍女……咳咳,没什么。” 店家说到一半,看着眼前的道长跟少年,也就闭嘴了。 “那便好。” 小算道长正襟危坐,没有追问,总之是微微颔首。 店家继续说道:“这是阴神走阴人里边,最宝贵的东西了,但是说起这阳神走阴人里边,最为宝贵的,那可就多了样……” 正当这店家继续说着的时候,却忽见这门口微微一暗,紧接着便是三五成群走进来几个走阴人。 进门便是吆喝道:“掌柜的,好酒好菜上来,今儿个咱这河巡署里头,可是添了个新兄弟。” 柳白闻言看去,只见这走进来的人群里边,竟还有个熟人。 (本章完) 第213章 九大家胡家现世【求月票】 第213章 九大家——胡家现世【求月票】 事实上,柳白还没抬头,就已经猜到了这里边有自己的熟人了。 此刻一抬头,呵,人群当中的,不是那顾师傅又是谁? 他本身就是一直在为了加入河巡署而奔忙,现在这次,兴许是立了个什么功勋?又或者说是考核期过了。 总之,终究是得偿所愿了。 所以此刻的他,虽然年迈,但是看起来却依旧有种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感觉。 走起路来,也都是甩着衣袖。 明明只是烧灵体的他,看着却是比他身后那几个聚五气的同僚还要风光。 柳白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啪——”地一声轻响。 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顾师傅也是顺着看来,见着这坐在窗边的柳白跟小算道长,他双眼一眯,心中的紧张溢于言表。 他的异样自然让他的同僚发现了,然后顺着目光看来。 柳白维持着《覆灶》的效果,没有暴露气息,但是小算道长身上,阳神走阴人的气息却很是明显了。 但这几个聚五气的走阴人,也看不出来,只能觉得,小算道长身上点火的气息很浓。 所以打头来了个皂蓝色官吏服的男子,上前朝着小算道长施礼道: “这顾三变乃是新加入我们河巡署的弟兄,先前他若是与二位有些矛盾,还……还请二位海涵。” 这种事,小算道长是不敢拿主意的。 柳白则是顺手夹了颗生米丢进嘴里,“你说海涵就海涵,那他顾三变要是杀了我娘,也得让我海涵一下?” 这男子当即就变了脸,猛地回头。 顾三变听着这话,脸色还真就变了三变,忙说道:“没啊,兄弟,小兄弟,咱只是过河的时候同乘了艘船,怎的能这么说呢!” 男子又回头看向眼前这个俊俏异常的小公子哥。 柳白这次连筷子都没放下了,只是笑着说道:“没事,开个玩笑,你们吃你们的。” 掌柜的立马打着圆场,说要把店里的招牌菜都上来,好好招待招待。 说着他又朝柳白歉笑了声,眼神当中有着些许哀求。 柳白两人他得罪不起,可这近在眼前的河巡署,他同样得罪不起。 “去吧。” 柳白没有为难,乃至这顾三变……除却一开始他跟小算道长说了假话之外,也没有过别的冲突。 出门在外说假话,人之常情了。 甚至他之所以会落水,也都得益于柳白招惹了一目五。 顾三变这一伙人,也就都寻了位置坐下,只是离着柳白这都挺远。 没一会功夫,柳白也听着他们聊起了天,压低了嗓音。 说的大抵都是这接下来鬼市的情况,也有些在说昨儿晚上,楚河上的异象,那朵金色的祥云。 柳白听了一阵,吃完了饭,正当他们想着离开的时候,却又听着一个人提起。 “我怎地听见有人说,那胡家这次会过来这鬼市?” “胡家,哪个胡家?” “湘州的那个啊,还能是哪个胡家,他们不前不久才宣布开山出世了。” 刚已经起身的小算道长,听着这话又坐了回去。 柳白则是全程都未起身……胡家,湘州胡家,这不就是娘亲所说的,天下九大家之一吗? 所以,这离着云州最近的九大家之一的胡家,也宣布开山了? 一时间,柳白忍不住有些好奇,这九大家的天骄,会是怎么样的? 什么实力,什么年纪才算得上是天骄? “那这次的鬼市可热闹了,也不知道他们这隐世家族,会有什么好东西?” 然后这伙人就又围绕着往年出现过的好东西,开始谈论了起来。 柳白听了几句,没什么兴趣,也就起身离开了。 小算道长则是顺手一摸拿起了桌面的那枚青珠子,屈指一弹,珠子便是落在了店家手里。 两人离开,店家自然拱手。 等着出了门,走在这街道上,小算道长便是询问道:“公子,那咱接下来……” “寻个地儿住下,等着这接下来的鬼市。” “好嘞。” 小算道长也是这个想法了,这样的鬼市可不多见,别人不远千里的都要过来。 自己这机缘巧合遇见了,这怎能错过? 柳白接下来这几天都要“进补”,所以找个客栈什么的自然是不靠谱的。 不如在这寻个住处,临着找人一问,这河巡城中间这块的屋子,都有人了。 要是想找个空缺的,得去外边。 无奈之下两人只好回了先前那位置,然后找人了几枚青珠子买下了一栋房屋。 这阴珠对柳白两人来说算不得什么,但是对于这别的走阴人来说,却是不少了。 尤其是这聚五气的,浑身上下的家当可能也就几十枚青珠子。 现在只是在这购置个住处,都得上几枚。 还是寻常的屋子……啧,真黑。 所以柳白也是见着,有人自己在这河巡城的外围搭了个棚子,就是不想去那个冤枉钱。 住处不大,但却五脏俱全。 临着甚至都还带了个院子,小算道长进来后,就发挥着他的作用,里里外外拿着罗盘转了圈,然后又还在屋子里边张贴了好几张符箓。 如此一来才算是安全了些。 忙活完这些之后,两人才坐在屋子里边歇息。 “别的不说,就那个店家说的阴泉的名额,我到时候会买下来一个。” 小算道长也知道自家公子本身就已经处在这阴神边缘,“好,公子若是阴珠不够,尽管跟贫道说。” “先前出门的时候,大算还是给了贫道不少的。” 小算道长说着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衣袖,示意自己阴珠充足。 “好。” 柳白没有拒绝他的善意,“打探消息这事恐怕还得麻烦你一下,我现在离着阴神的极致还差点,这两天恐怕要在这进补一下。” “有贫道在,公子放心便是。” “有劳了。” 柳白还是头一次这么正式,于是也便朝其抱了抱拳。 吓得小算道长急忙从位置上起来,深深做了个道揖还礼。 “那事不宜迟,贫道现在就先出去打听打听消息。” “好。” 小算道长出门了,柳白则是自己来到厨房里头,生火做饭弄一大桌子美食什么的。 对柳白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不,理由是这样搞的话,对于山精气血流失太严重了。 所以柳白选择了最简单的法子,生火烧炭开烤。 取出的第一个山精,就是只尾锦鸡,柳白也记不清是在哪杀的了,总之生前好像是个诡物级别,整天蹲在草丛里边埋杀路过行人。 结果被柳白端了。 嗯……这东西烤着吃还行,这凤尾可是小算道长的最爱,可以留给他。 想着柳白又收拢收拢了自己须弥里边的山精,将野鸡精这一类的都找了出来。 将它们的凤尾割下,如此一来竟还真就凑出了十几个。 足够给小算道长烤个四五串了,也算是犒劳犒劳他。 毕竟在小算道长看来,吃了之后涨不涨气血倒是其次,主要是鸡凤尾就行了。 及至傍晚时分,小算道长只是刚回到这住处,眼睛便亮堂了起来。 他贪婪的在这空气当中猛嗅了一番,然后便是快步来到了厨房。 见着烧烤架上那几串金黄流油的鸡凤尾,他“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 “公子,贫道在外边……” 不等他把话说完,柳白就用竹签子指了指那几串鸡凤尾,“装啥呢,吃了再说。” “好嘞,那贫道可就不客气了!” 小算道长大笑着将道袍下摆一掀,坐在了柳白对面。 于是接下来这两人也没急着说话,而是冲着这些烤肉,大快朵颐了一阵,等着美美的吃完之后,柳白才看了眼自己的面板。 【姓名:柳白】 【身份:人类】 【境界:阴神】 【气血:99.6】 【灵性:100.1】 【属性点:0】 【评价:阴神独步乾坤外,威震三界鬼神哀。你之阴神终究不朽,望你早日找到其安身立命之所。养出阴神的你,终于有了一丝行走天下的资格。】 气血灵性上了100,就算是达到这阴神的极致了,再往上就得阳神了。 所以现在这灵性是够了,等着明天再吃一天,这气血应当也是够了。 然后等着这鬼市开启就差不多了。 “这鬼市到底什么时候开呢?”柳白习惯性的想拿起跟竹签子剔剔牙,但是旋即发现,自己竟然不塞牙。 至于吃,这一大桌子自然也是吃了个干净。 “还有三天,正月十五元宵夜,旧楼鬼门开。” 小算道长一抹嘴角的油污,然后又抖了抖右手,不知施展了什么手段,油污就都掉地上去了。 “正月十五,日子倒是不错。” 柳白嘀咕着,而且主要的是这时间也来得及,“别的呢?” “别的就还有一点……贫道不大理解的,公子可以帮忙参谋参谋。” “你说。” 柳白稍稍坐直了些,他想着看看这小算道长都想不明白的,到底是个什么事。 “这鬼市势必是走阴人这边跟楚河里的这群河妖邪祟一起搭起来的,楚河里的很明显了,他们外在显化出来叫做楚河船,但是我们走阴人这边……虽然这城里都在说是河巡署,但是贫道却觉得不是。” “河巡署这边应当是没有这势力捣鼓这些的,若是有,也不至于偏安这城内一角了。” 小算道长说着左手握拳砸了砸右手,摇头不解。 “张苍。” “嗯?” “背后肯定是张苍整得。”柳白当即给出了答案,甚至都不带犹豫的。 有着先前的接触跟柳娘子说过的一些话来看,柳白知道这张苍绝对是有实力的。 打斗方面的实力不知,但是布局谋划这方面。 从云州先前这日落山的事情看,整个楚国应当都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是他……那就说得过去了。” 小算道长师承大算道长,肯定多少也知道一些,此刻听着柳白这么一说,当即也就明白了。 “还是公子见识广。” 小算道长送上了自己的马屁。 “别的呢?” “别的就是那楚河船里卖的各种好东西了,阴神里边对公子最有用的,公子也知道了,然后就是阳神的好东西了。” 小算道长说着眼神当中也有了一丝火热,“其中之一是阴阳,作用嘛……跟公子需要的那个阴泉的名额是一样的,能让阳神极致的走阴人,阴阳合一生出元神。” “但这个只是提升感悟,一朵阴阳下去,估摸着能提升4成左右的机会,也算是极好了。” 不用多说,小算道长肯定是想要这玩意的。 “到时要是阴珠不够,就跟我说。” 柳白同样将这句话还给了他,区区阴珠而已,有的是,就算没了还能再抢。 “谢过公子。”小算道长行了礼后接着说道:“据说去年有一趟,这鬼市里边还出现过本源之火。” “啧,那可难得了。” 柳白说着也是有些感叹,本源之火这好东西,竟然也有走阴人愿意拿出来卖? 但要么是自己用着多余的,要么就是闲散的第二命走阴人,自己得了这本源之火用不了。 又没个弟子子嗣之类的,那就只能拿出来卖了。 “往上这修第二命的走阴人,最有用的就是这奇宝的图纸了,每一个流传出来的,都会被那些远道而来的修第二命的走阴人们疯抢。” 这点柳白也理解,也还在情理之中。 毕竟这成型的奇宝都已经固定了,不是自己亲手打造出来的,多少有点不搭架,自己用起来也不顺畅。 所以更多人抢的,还是这奇宝的图纸。 “别的就是楚河船里边所兜售的各种来自河底的宝物了,许多都是我们岸上所没有的,都是急缺,比方说那奇宝的材料等等。” “也行,看来这鬼市是非去不可了。” 柳白说着一合掌,“这怎么进入鬼市问清了没?” 这样的地方,总不可能是个走阴人都能去,多半是会有着门槛的。“问清了,只接待阴神及以上的走阴人,彼时那旧楼门口会有接待,去了之后交了入门费,就能进了。” “多少?” 小算道长听着柳白的问话,竖起一根食指,但是不等自家公子猜,他自己就已经说了出来。 “一枚血珠子。” “嗯?” 柳白起先见着感觉一枚青珠子都已经是极限了,现在这门票竟然就要一枚血珠子?? “真当走阴人的命不是命啊,一枚血珠子的入门费。” “那公子你去不?” “去。” 柳白双手一摊,并且准备下次见着张苍的时候,让他把这一枚血珠子还回来。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小算道长就来到了柳白的门口等待着,等着柳白出来后,他这才说道: “公子,昨晚上大算联系贫道了。” “什么事吗?” 柳白没问他们是怎么联系的,大算道长好歹是认识娘亲的存在,这有点手段也是很正常的。 “大算道长准备将他的役鬼传给贫道了,他说贫道要出远门了,总得有个护身手段。” 小算道长说的认真,从其语气来看,也很是激动。 柳白还没来得及说话,小草就“嗖”地一下窜了出来,“役鬼?” 它很警惕。 柳白伸手拍了拍它的脑袋,“是啊,小算道长的役鬼,还是他的护身手段,你呢?又是没用的小草。” “我!” 小草立马站在了柳白的肩膀上,仰着头,嘟着嘴很是气愤,按照以往的经历,它多半又是要说几句气话的。 但是这次却不一样了,它起来后,又蹲了下去,轻轻地给柳白捶着肩膀,舔着脸笑道:“小草怎么会没用呢,小草是能给公子带来快乐。” “好了好了,道长你快去吧。” 小算道长笑着出门了,柳白则是一把将小草收了起来,然后又去了厨房。 今儿个不管怎样,都要将气血吃到圆满了。 小算道长在出了门之后,也没去城内,而是转而去了楚河的方向。 他脑海里边也还在想着昨晚上,他跟大算道长问的话。 他说了柳白吃山精却极少有吃珠子的事情,大算道长是怎么说的? 大算道长说……神进血食,怎能吃这珠子? 也正是因为此,小算道长才趁机,跟大算道长索要了这役鬼。 因为大算道长的这役鬼,别的大本事没有,就一个,被它盯上的山精河妖,杀死后不会变成阴珠。 所以这不是给公子量身定做的吗? 小算道长之前一直苦于没办法给公子供奉,毕竟这阴神走阴人公子看不上,阳神又不是随便能杀的。 所以现在发现这点后,小算道长就算是找着了门路。 这在公子面前表现的再多,都不如给公子上供血食来的实在。 所以他径直来到了这楚河旁,双手合拢放在嘴边,轻轻吹响了一首小调。 不多时,这水面上忽然游出一条银白相间的小蛇,看着不过手指大小,极细。 出现后猛地窜起,像是要将小算道长咬死一般。 可等着到了小算道长身上,它就钻进了他道袍的衣袖里边,最后缠绕在了他手腕上。 紧接着一道苍老的声音便是响了起来,“小算啊,见到你师叔,也不磕几个?” “呵,看来你是不想见公子了,成。” 小算道长见着役鬼到手,也就朝着云州的方向打了个道揖,然后转身离去。 “别别别,小算哥,你就带我去吧,我还想着在公子面前……发一份光,出一份力呢。” 这苍老的声音立马变得谄媚了起来。 没来由的,小算道长忽然好奇,自己这役鬼若是跟公子的那个役鬼遇着了,会是什么情形? …… 与此同时,这河巡城西南的楚河上头,一艘高大楼船正顺流南下。 楼船两角高翘,巨帆张扬,明明看着甲板上没几个人,但吃水却极深,就像是拖拽着什么重物一般。 而此时,这楼船顶舱的房间里边,只坐着两人。 一老一少,一男一女。 男的还是个少年,微微仰头,年少俊逸的脸上颇有那雄姿英发的朝气蓬勃。 而坐在他下手位的那名老妪,则是白头发,脸上多有皱纹,但是却还施着粉黛,尤其是两颊上的胭脂水粉,看着极为怪异。 “公子,这马上就能到这河巡署的旧址了。” 原本正在假寐的胡说听着这话,当即睁开了眼,“这么快。” “呵呵,咱这湘州跟江州,本就离着不远,顺水一连走了三天,都算久了。” 匡红莲笑呵呵的说道。 胡说听着起身伸了个懒腰,“莲姨,这河巡署也就这鬼市算值得一逛吧?” “算是吧,本来那蛟龙船里头,应该还有几样好东西,但都比不上家里的好,也就算了吧。” 匡红莲笑着摇头道:“其实也就公子第一次出来,等你在这外边多逛几圈你就会发现,不管是什么,这外边都比不上家里好的。” 说着她看了眼门外,眼中满是鄙夷的说道:“这么多人,为了一点破烂打生打死……这就是命啊。” “那也不是,比方说这阴泉就挺好的,正好可以让我养出个阳神……没法子啊,家里老祖管着严,不让我晋升太快,只能出来再突破了。” 胡说说着起身走到了门外,“再说了,这投胎本就是个技术活,要是人人都要这么好的技术……这天地哪能吃得消?” “有人命好,就总得有人命不好……话虽难听,但事实就是如此。” 胡说双手扶着栏杆,俯视着这好似汪洋大海的楚河,转移了话题。 “莲姨,你说这河底竟然这么多好东西,我直接下去取不就是了?” 匡红莲跟着走了出来,“公子善水这事,能藏着自然是藏着好,再说了,水底的一些东西,等着这些河妖自己送上来不是更好。” 听着这话,胡说好似想到了什么,哈哈大笑道: “莲姨你是不知道,就我四五岁那年,老祖带着我去那寒池里边钓鱼,去之前他一直说他钓鱼多厉害,但是去了一直钓不上,一气之下他就把鱼竿一丢,自己跳进了寒池里边……” 而一听着胡说提起老祖,这匡红莲就已经把头低下去了。 丝毫不敢抬头。 “……” 柳白听说这胡家到了河巡城,是傍晚了才听见的。 因为小算道长在外边打听了一圈消息,直到傍晚时分才回来。 可柳白只是刚听着他说起这事,就让他别急着开口了。 有更热闹更有趣的事情看。 小草跟这小算道长的役鬼……对上了。 一个稻草人跟一条银白相间的小蛇站在这桌上,皆是虎视眈眈的看着对方。 “在这里,走阴人的老大是我的公子,而役鬼里边的老大,就是我……小草王!” 小草说着竖起一根大拇指,倒指着自己,很是神气。 “你是给公子做事,我也是给公子做事,这不得按实力高低论座次?” 小蛇说着在这桌上爬动着,“这论资排辈也不是这么个排法。” 小草看着这一来就要挑衅自己“权威”的小蛇,怒不可遏,气得它哇哇大叫,但这情况偏偏又让它无可奈何。 “这样吧,给你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小蛇声音苍老,“从现在开始,咱俩公平竞争,看谁给公子的帮助多,以后咱俩谁就是老大。” 原本还气急的小草听着这话,当即就冷静了下来,也想到了对策。 “你以为我是公子的役鬼,呵,小草我可是看着公子长大的,我为什么要和你竞争?” 小草说着老神在在地跳回了柳白的后背,一副不跟愚蠢的小蛇一般见识的模样。 小算道长也是头一次知道这事,他一直以为这小草是公子收的役鬼。 现在来看,也是跟自己这“蛇师叔”一样? 看着小算道长疑惑好奇的目光,柳白还是点了点头,示意小草说的没错。 “娘嘞。” 小蛇嘀咕了句,当即以头抢地撞在桌面上,高呼道:“您哪是什么小草啊,这分明就是小草王。” “你说什么?” 刚还气得哇哇叫的小草当即就探出头来,眼神惊喜。 “属下见过小草王。” “不是,你大声点,小草王耳朵不太好,听不清。” 眼见着小草这么快就被腐蚀了,柳白也是气得一手将它抓住,丢出了门外。 小蛇先是朝着柳白“嘿嘿”一笑,极为人性化的点了点头,然后才追了上去,高呼道:“小草王等等属下啊。” “小草王您飞的太快了,您这英姿,真让小弟佩服。” 柳白自是知道这小蛇在跟小草玩闹,嗯……当真的只有小草,但是也无妨,因为小草整天跟着自己,也属实是有点无聊,现在难得有个陪它的,也算好。 “呵呵,你这师叔,倒是挺有个性。” 听着柳白的打趣,小算也不害臊,“都是大算教出来的,没办法。” 经历了这小插曲,小算道长才继续说着今日得来的消息。 首先自然是这九大家之一的胡家,到了这河巡城,但他们也没上岸,一艘楼船就这么停靠在这渡口上,看样子是准备等这鬼市结束了,直接就走了。 所以现在这城内就有着好多走阴人都去这河边观望,看看这胡家到底有没有什么不一样。 除此之外,便是这江州州牧府跟湘州州牧府的人,也都到了,反倒是这云州州牧府……没人过来。 别人兴许不知什么原因,柳白倒是知道。 如今的云州州牧是谁都还不知道,更别说派人过来了。 除此之外,就是说这几大神教也都有人来,只是不同于先前,在别的地方是搞事。 但来这鬼市,他们也是真想来换点好东西。 临着这鬼市开启还有两天的时间,但是这该来的人基本上也是都已经到齐了。 柳白看着面板,这不管是气血还是灵性,都已经破百。 离着这养出阳神,也只差一个阴气极致充沛的环境了,对此柳白也只是希望,这楚河河底的那口阴泉,量够大。 不管如何,至少得够自己养出个阳神吧? 于是这第二天,小算道长也没再出门打探消息了,而是留在屋内,开始准备着一些符箓,亦或是一些甲马物什。 虽说这鬼市里边打起来的概率不大,但是这鬼市结束之后呢? 该做好的准备,都还是得做好。 柳白闲来无事,则是在琢磨着这《野火》之术的第二式——野火不尽。 只是到底只能琢磨琢磨,对于如何领悟,更是没有半点想法。 至于还是不是这领悟第一式的法子,他也问过柳娘子。 她说不是,具体是什么,她没说,柳白也没多问。 临着到了这第三天,这城内的走阴人就明显多了起来,柳白跟小算道长还出去逛了圈,结果发现这大街小巷里边。 阴神遍地走,阳神不如狗。 嗯……当然也就只有这样的小城,还是临着鬼市即将开启才有这样的盛况。 别的,就算是到了这楚国都城余阳城,都没这盛况。 不管在哪,阴神都已经算是一方小高手了。 就跟柳白面板上说的那样,阴神就是有了行走天下的资格了。 逛了一圈之后,柳白两人也就来到了这小城南边,即是这楚河边上。 与先前不同的自然是这多出的那艘楼船了,巨帆收起,转而立起的一面巨大旗帜,旗帜中间用猩红大字写着一个“胡”字。 只是远远的看着,都给人心头一股沉重的压迫。 到了这的好些走阴人也都在看着这胡家的楼船,议论纷纷,至少柳白耳边就听着别人说话。 “大丈夫当如是也!” 一少年志气高昂的说着,一旁很快就有人给他浇了盆冷水,“你还是趁早,重新投个胎吧。” “这可是胡家,天下九大家,他的船停在这,连鬼神教都不敢上去招惹啊!” 柳白也是在看着那艘楼船,嗯……也不知道能不能抢过来? 不然有这个南下,那就方便多了。 柳白还准备杀了这李化梅之后,就南下去别的地儿见识见识呢。 但是这胡家人始终没有露面,柳白看了几眼这楼船,也就那样吧。 不知道有没有能飞起来的飞舟? 有这玩意,那就稀奇多了。 见着之后他又看向了眼前的这河巡署旧楼,跟前两天见着,多少还是有了点区别。 比方说先前看去,还能透过这门窗看到里边的一点情形,但是现如今看去……里头就是一片漆黑了。 所以整个旧楼看上去,都显得鬼气森森。 小算道长则是指着这大门口的位置,跟柳白解释道:“等今晚过了凌晨,就会有人在这收门钱,只要交了钱,实力也够,就能进去了。” “而且进去后,所有人都变得一模一样,但例外的是,人跟邪祟还是能分得清的。” 柳白听着正微微点头,却忽有听着自己身后好似有人喊。 “小信士,是……是你吗?” 柳白听着声音有些耳熟,还没等着他回头,小算道长倒先回头看去了。 “咦,道长!” (本章完) 第214章 人推门,鬼摆摊【求月票】 第214章 人推门,鬼摆摊【求月票】 柳白个子矮,站在人堆里边,回头也没见着说话的那人。 最后只得避了避身子,透过人群之中的缝隙,这才终于见到了那说话之人。 “无笑道长!” 看清之后,柳白激动的喊道。 身上穿着洗地发白的蓝色道袍,头顶光秃秃的也足以反光,但这头顶四周却又留有一圈白头发。 这标志性的发型,不是无笑道长又是谁? 虽然二笑道长也是这发型,但是二笑道长瘦削一些,而且头发也没全白,其间还是夹杂着有些黑发的。 但是无笑道长可就不一样了,而是全白的。 看着这转过身来的柳白,无笑道长眼中也是多了几分由衷的笑意。 不管是谁,他乡遇故知都总是开心的。 只是让柳白没想到的是,小算道长竟然也跟这无笑道长认识? 而且看这样子,应当还是熟识。 “小信士好。”无笑道长稍稍拱手,转而再看向小算道长,脸上的笑意就收敛了,“你这道童,我就知道你们师徒俩没这么简单。” “这般年纪就是阳神了,啧啧,你师父什么实力了?” 小算道长听着这话也是直言道:“比道长你厉害。” 无笑道长嘴角稍稍抽搐,“还是大算厉害。” “无笑,二笑道长呢,怎么没见到!”小草窜出身子叫喊道。 它也还记着柳白的这个“二哥”。 一听小草问的这话,无笑道长眼中的笑意也就收敛了,“贫道这次,就是为了这事来的。” 柳白跟小算道长对视一眼,皆是看出了点苗头。 无笑道长怕是遇着事了。 “我们在这买了个住处,道长若是有空就去那坐着说吧。”柳白提议道。 “好。”无笑道长没有拒绝。 “……” 不多时,三人分而落座,小草也是蹲在了柳白肩头。 小算道长的役鬼则是缠绕在他手腕上边,没有露面。 “云州日落山的这种种事宜,贫道也都已经听说了,那边的事过去也就过去了,贫道只当是过往。” 无笑道长说着摆摆手,又叹了口气。 “贫道本想着,到了这江州就帮二笑养个阳神出来的,到时咱们师徒俩出去也好混,但是没想到……” 无笑道长又叹了口气,“二笑现在受了重伤,我这次来这鬼市,就是想着看看能不能找到救他的那味药物。” “怎么受的伤?” 柳白追问道。 “这事其实也怪贫道……”无笑道长缓缓说来…… 大致就是他们在这江州遇见了一处阴气极为浓郁的鬼庄,也足够二笑道长养出阳神了。 师徒俩在那鬼庄附近巡查了一阵,还真找出了点苗头。 大致推算就是说,这鬼庄其实是有主的,应当是有别的走阴人在这圈养起来的。 所以二笑就说,稳一手,另寻他处。 但是无笑道长觉得,这圈养鬼庄,谋害生灵百姓本就是不当之举,无妨! 而且无笑自己本身也是修第二命的走阴人里边,极为强悍的了。 所以就算是对方打上门来了,那也无妨。 总之就是……有师父在,问题不大。 于是二笑也就去了,反正师父都这么说了,自己还怕什么? 可问题就是出在这一上里边,师徒俩进了这鬼庄,然后发现这鬼庄竟然是……一座坟。 而且这坟墓的主人,生前还极为强大。 但这也无妨吧,反正人都死了,无笑道长一番布置下,也算是将这墓中鬼压制下去了。 给了二笑一个养阳神的机会,然后这师徒俩就在这坟墓里边待着了。 二笑养阳神,无笑给护法。 问题也就出在这,他们师徒俩在这坟墓里边待着的时候,恰巧遇着冬至日。 然后这坟墓后人,就来给老祖上香了…… 上香就上香,然后发现有人撅了自己祖坟,还将老祖的鬼魂都给揍了一顿。 试问一句谁能忍? 于是乎,干起来了。 这老祖死后都这么厉害,其后人也没差多少,无笑以一敌二战元神,不落下风。 无笑很是威风,还说着让二笑快些突破。 于是……这家的家主来了,是个神龛! 他奶奶的竟然是个神龛。 这他妈能打?于是无笑道长二话不说拖起那突破不成还被围攻受伤的二笑,就开始逃命。 本来这逃也就逃了。 但是事出紧急,这二笑吐出的血没有给毁掉,这若是与邪祟斗也就还好。 但偏偏是跟走阴人斗,这留下了自己的血液……可就算是留了很大的把柄啊。 无笑道长知道后,诸多布置,可这把柄在人手,自己就算布置再多也扛不住。 结果就是二笑不仅受了重伤,甚至连他的“幽精”之魂都丧失了,如今只得尸卧在床。 这幽精之魂柳白也知晓。 人有三魂七魄,三魂分别是胎光(天魂)、爽灵(地魂)、幽精(人魂)。 七魄则是指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 在人体内,这三魂七魄各司其职。 而这二笑的幽精之魄丧失,也即是说他的人魂被卷走了,这就算活着也跟死了差不多了。 人形如尸卧。 “因而贫道此番前来,便是想着看看这楚河船里,有没有那还魂草卖,若是有……这二笑就还有一线生机,如若不然。” 无笑苦笑着摇摇头。 他大弟子一笑,二弟子二笑,恐怕都要没了,他无笑终究是只能剩下他一人。 无笑无笑,这下怕是真无笑了。 “还魂草……去年的四次鬼市里边,只有一次出现过,这次……” 小算道长这两天在打听消息,所以知道的都很清楚。 “看命吧。”无笑道长又叹了口气,“而且真要有,这保命的东西,价格肯定不便宜。” “道长到时跟着我吧,阴珠这事,你不必太过担心。” 柳白出声道。 不管是一笑二笑还是无笑,跟自己都有些渊源,而且人都还好,所以这能救,柳白也就都打算救上一救吧。 “这……谢过小信士了。”无笑道长没有客气。 这事对他来说,的确是无比重要。 “对方这是谁啊,江州里边,能有神龛的世家,可不多。”小算道长思量着问道。 “枫叶罗,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娘的将自己老祖的坟墓打造成鬼庄,谋杀路过行人,多半也就是为了将他们的老祖炼制成【祟】。” “要不是贫道实力不够,非得将那鬼庄给他娘的干翻了不成。” 无笑道长本就是性情中人,所以说起话来,也是拖家带口的。 “枫叶城的罗家,那就难怪了。” 小算道长说着见柳白目光有些疑惑,便解释道:“这罗家算是这江州的老世家了,据说当年姬家老祖开创这楚国的时候,身边就有位将军姓罗。” “正是。” 无笑道长接着说道:“不出意外的话,贫道遇见的那坟头老鬼,就是那个罗老祖的玄孙,生前要么是神龛,要么都是神座了,他娘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这江州怎么有这样的大世家?我们云州可没。” 在柳白看来,云州的神龛好像就只有那范元益一个,而且还是京都那边过来的州牧。 本土的是一个都没? 相反这隔壁的湘州还有着天下九大家之一的胡家,如此一来,这云州未免有些太不够看了。 “我们云州本来也是有的,在几百年前好像有两三家,一姓田,一姓李还有一个则是个寨子,但不知什么原因,一夜之间这三家都没了,据说是被朝廷给灭的。” 小算道长读过史书,所以对于这些都还算了解。 而他说完之后,柳白脑海里边则是响起了小草的声音,“娘娘给灭的。” “嗯?” 柳白惊诧出声。 小算道长以为柳白是在跟他说话,便继续说道:“是这样的,所以在附近几州来看,我们云州的实力的确是最弱的。” 小草则是解释道:“当初娘娘一次修行中醒来,心情不太好便说出门走走,然后不知怎地好像是碰见了这三家,为了一条阴脉便就近将一个村子里的百姓杀完了。” “说要用他们的血液去破除那阴脉外边的毒瘴,娘娘见他们做这种事,一怒之下就将他们三家都杀光了。” “说他们能为了一条阴脉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杀死一个村子的百姓,那他们也应当尝尝这苦果。” 柳白回想着这确实是娘亲能做出来的事,那也就正常了。 “难啊。”无笑道长抓着自己头上仅存的那一圈白发,“我这荒山野岭的寻一坟墓,谁知道都能惹出这罗家。” “只恨那天没有看看黄历。” “没事,先看看这鬼市里边有没有还魂草吧,有的话就先买下,等着到时我们这边事情结束了,再一块去看看二笑道长。” 柳白安慰着说道。 “好好好。” 无笑道长自是连声答应。 “那二笑道长现在?” “他被贫道放在了枢中城里,寻了人照顾着。” 临着这鬼市将开也没多久了,无笑道长没个去处,便在这等着,直到这子时的梆子刚刚敲响。 一行三人便是出了屋子,南下而去。 没走过几条街道,便是见着好些走阴人,但都没几个敢凑到一块的,纷纷隔着许远,不敢靠近。 但是真正敢在现在动手的走阴人,还是没几个的,除非等着鬼市结束,又知道谁手上有个好东西。 那到时候可就不客气了。 至于柳白三人的队伍,从阴神到阳神再到一个修第二命的元神。 更是没人敢动手了。 现如今,只是有着一盏盏灯笼火飘着南下,最后齐齐汇聚到了这楚河河岸。 到了这,柳白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这鬼市的盛况。 不止是这岸边有着一个个走阴人,乃至于这河里头,都还飘着一艘艘准备上岸的小船。 也不知他们是从哪里赶过来的。 “公子,这里烧的好烫啊,我进去躲躲。” 走阴人太多,还都是些阴神阳神的,连小草待着也都难受,不得不躲进了柳白的衣服里边。 更有甚者,柳白眼睁睁的见着一个阴神走阴人的役鬼,被这“火”烧成了阴珠,让他难受的大声叫唤。 眼见着人越来越多,柳白两人不急着等这第一批,便是往后退了些。 无笑道长无所畏惧,又急需这还魂草,便是挤到了最前头。 临着到了这围着的人群后头,柳白终于瞧见了这旧楼的模样,在这黑暗之中,旧楼终于挂上了灯笼。 不出意外是那白色的,甚至连里边的蜡烛燃烧着的火焰,都是森蓝色的。 散发着幽光,每个灯笼所散发的光芒烛照也不远,只能照亮附近一小圈地方。 所以整个地儿看起来,都很是诡异。 就像一栋……鬼楼。 这鬼楼的大门紧闭着,里头人头攒动,似乎是有人在走动个不停。 而在这鬼楼的左右门口,则是各自摆了一套竹制桌椅。 “公子,你看那。” 小算道长碰了碰柳白,又伸手指向了西南边,柳白顺着看去,只见那艘半沉的蛟龙船上边,竟然也挂上了这样的灯笼。 “那也是鬼市的一部分?”柳白问道。 “应当不是,贫道这几日没听说这样的说法。” 小算道长缓缓摇了摇头,隐隐之中这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冷了不少,这么多点火走阴人聚在一块,竟然都感觉到了一丝冷意。 有些人甚至都打了个寒颤。 “快开门了。” 不知谁忽然叫唤了声。 柳白则是看了眼面板,属性点还没刷新,说明还没到凌晨。 这面板别的功能不太好,但是看时间这个还是很靠谱的,每天凌晨一过就刷新属性点。 风雨无阻。 眼见着这城内还有着三三两两的走阴人过来,更远处,还有些聚五气的在远远观望着,不敢靠近。 “公子,贫道也见到了好些个我们云州的走阴人,寇立三也在。” “哦?离着不远也正常吧。” 柳白说着两人又等了约莫盏茶时间,人群也就逐渐骚动起来了,尤其是离着那鬼楼门口,已经有人跃跃欲试了。 柳白看了好几次面板,都没个动静。 可也就在这时,这旧楼的东边,那艘崭新的高大楼船倏忽挂起了船帆。 巨帆在这晚风当中猎猎作响。 吸引着众多走阴人目光的同时,这楼船上边也是倏忽落下了道骨梯。 白骨垒成的楼梯。 上首是搭在了这楼船甲板上头,下首则是垂落到了这旧楼前头。‘胡家,胡家要动手了么!’ 大家伙都是这念头,紧接着便是见到这楼船上边走下了两人,顺着那白骨楼梯,缓缓走下。 少年跟老妪。 少年看着约莫只有十三四岁模样,老妪穿红衣,脸上施粉黛。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胡家楼船上走下的这两人便是到了这旧楼前。 也就在这时,旧楼大门倏忽洞开,里边散发出一道阴森鬼气的同时,这两人跨过门槛,进了这旧楼。 这旧楼深处,依稀间也是想起了撞钟声。 钟响锣走,即是这鬼市的规矩。 “咚——” 钟声在这僻静的楚河上边传响,同时这里头也是走出了两人,一个面白走阴人,一个身上穿着宽大黑袍,头上还戴着兜帽的邪祟鬼魅。 一人一鬼从这旧楼里边走出来后,也是一左一右在这酒楼前的竹椅上坐下。 顺带着将一青瓷盘放在了这竹桌上。 这旧楼深处的钟声依旧在传响,“咚——” “咚——” 这钟声接连响过三道之后,其间似有一股白雾涌出,紧接着一道低沉之中又带着蛊惑的声音便在这酒楼里边响起。 “鬼市,开。” 让人只是听着,就有种往里边扑进去的感觉。 不,不是感觉,随着这声音响过之后,打头这人群里边便是闪过几道人影,他们只是在这旧楼门口稍稍停顿,将一枚血珠子放在那青瓷盘上。 血珠叮当响,门前不见人。 “无笑道长应当是第二个进去的。”小算道长眯着眼看清了。 而随着他们这些个修第二命的走阴人一动,这城内还接连有着好几道身影升起,然后笔直落到了这旧楼前。 同样也是这修第二命的走阴人。 柳白跟小算道长不急,也就没动,但是这其他走阴人,可就不管这么多了。 他们跟着上前,其中有一个阳神的走阴人似是还挡了一个后来的元神走阴人的道。 那满脸虬髯的男子一把将那个阳神走阴人推进了楚河里边,怒喝道:“挡你爹的道!” 他这恶狠狠的表现顿时让其余走阴人却步,等着他交了阴珠进门之后,才敢上前。 但像他这样粗鲁无礼的走阴人到底还是少的,顶多就是直接一步到这最前头,抢了别人的先罢了。 等着这些个修第二命的走阴人都进去的差不多了,其余的阳神阴神才跟着进去。 “神龛……这次应当是没有的,顶多也就是些修第二命的元神走阴人。” 柳白看了一阵,猜测着说道。 “嗯,咱们也走吧公子。” “走。” 两人说着也是跟着走了上去,随着这人群,踏上了这旧楼。 可等着柳白离开岸上,才在这连接旧楼的木桥上时,底下当即传来了一阵“嘎吱”的声响。 这年久失修的木桥,好似随时都要倒塌跌落这楚河里边似得。 但好在只是听着不对劲,走起来还是稳稳当当的。 两人一路到了这门口,柳白还特意跳了右手边,也即是这邪祟面前。 各自放了枚血珠子上去后,叮当一声响,这血珠子就消失不见了。 这邪祟也没说话,就这么低着头默默坐着。 柳白个子矮,稍一仰头恰好能看见这邪祟兜帽下的面容。 嗯……一团漆黑,唯有一双眸子能看清,是淡紫色的,煞是好看。 但是这邪祟见着柳白能看见它之后,立马就闭上了眼,这兜帽下也就变成了一片漆黑。 什么也看不见了。 柳白也没深究,转而跟着小算道长,踏入了鬼市。 只一跨过这门槛,柳白就感觉到了异样,首先是这扑面而来的阴冷气息,让他感觉就像是进入了寒冷的冰窖。 不仅如此,等着他进来之后,这眼前的视野也变得狭窄了许多。 而且眼前虽能看着有许多人走来走去,但却看不清他们的面容长相,甚至连身上的衣裳也看不清。 只能见着他们一个个都穿着宽大的黑袍,头戴兜帽。 嗯……就跟外边的那个邪祟的装扮是一模一样的。 这情形柳白也不意外了,就跟先前在血食城鬼市里边是一样的,但是在那个鬼市是得自己带上面具,才能有这样的效果。 而眼前的这个鬼市,是只要自己进来了就行。 好在这事小算道长都提前打听到了,所以此刻的他伸手在柳白肩头拍了拍。 柳白感觉到了一股触动后,缓缓点头,旋即在他俩的视线当中,彼此都不再是这身穿黑袍的模样。 转而都是变为了自己原本的样貌。 这也算是一种互认的手段吧,至少有了这手段,就不会发生走失这样的事情了。 这穿着黑袍的都是走阴人,但是这邪祟就不一样了。 柳白只是在这等了片刻,便是见着这全黑袍里边夹杂了几个异样的身影。 白骨骷髅。 没有半分血肉,外表看上去就是一个行动自如的骷髅架。 这就是鬼市里边的邪祟了。 走阴人跟邪祟,泾渭分明,一眼便能认清。 这在外边见着就应该动手的走阴人跟邪祟,在这鬼市里边却是你好我好的,互不干扰。 甚至遇着人多的地儿,还知道互相侧身让给位置。 柳白见着也是稀奇。 从这大门进来后,是一个宽敞的大厅,而在这大厅中央则是有四个小泥人,分别朝向四个方向。 先前小算道长也介绍过了,这泥人叫做“四面人”。 等着这鬼市里边有什么上价值的东西开始售卖后,这“四面人”变回朝四面八方传出声音,将这消息传播出去,确保这鬼市里边的每个人都能听见。 嗯……比方说这鬼市的某个摊位里边有着奇宝图纸交易,这四面人就会出声告知。 到时若是有着需求的走阴人就能前去那个摊位交易。 或者像是柳白所需要的“阴泉名额”,这“四面人”也都会出声提醒。 除此之外,这大厅的南北两侧都各有两道长廊,人来人往多是在这里走动。 只要从这长廊进去的话,里头就有一溜儿的房间。 摊位交易什么的,都是在这房间里边进行。 而柳白现在所在的这楼层算是二楼,底下临着楚河还有个一楼,往上则是还有个三楼跟四楼。 其中一二三楼都是些走阴人或者是邪祟自己开的小铺子,四楼则是被这“楚河船”独占了。 “先去四楼看看吧。”小算道长提议道。 “走。” 柳白也想看看这楚河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光景,而且也想看看这无笑道长到底有没有找见这还魂草。 旋即两人去这大厅的右手边,寻了上楼的楼梯后,便是径直来了这四楼。 当这楼梯口便是挂了块朱匾,上书写着【楚河船】三个大字。 不同于下边,这四楼只一进门便是挤满了人。 而且这儿的铺子跟楼下也有点不大一样,楼下的铺子大多都在房间里边。 这的铺子则是跟摆地摊一般,一溜儿的沿着这墙壁摆了过去,围了一圈。 其中在这摊位铺子前闲逛的大多都是黑袍走阴人,但是这后边摆摊的却是一个个骷髅。 即是说……是这楚河里边的邪祟河妖在这摆摊。 来到这四楼的大厅后,柳白稍加辨别了方向,便是跟着小算道长到了这靠近楚河方向的第二个窗户旁。 到了这,果真已经有一个走阴人在这等候着了。 小算道长上前,在他面前结了个道家法印,对面这走阴人见了,还了个手印。 如此一来,他俩互相拍了下肩头,确定身份后,这走阴人又拍了下柳白的肩头。 无笑道长的身形出现在了柳白面前。 至于这手印跟会面地儿,是他跟小算道长确定的。 “怎么样?” 柳白刚问完,见着无笑道长这表情,也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没。”无笑道长说着打量了一圈这四楼大厅里边的铺子,“不管是这大厅里的,还是这些房间里头的,贫道都逛完了,都没见着还魂草的影子。” “兴许这就是二笑的命吧。” “命数如此。”无笑道长说着又苦笑的摇摇头,“天命难违啊。” 就跟许多寻常百姓一般,无笑道长此时也是如此。 自己尽力之后仍改变不了结局,便会将自己所遭受的一些都归咎于天命。 “还是再逛逛吧,说不定等会就有拿出来的了,顺带还能等等看这四面人会不会说什么好东西。” 柳白只得这么安慰道。 无笑道长挤出个笑容,“这肯定的,来都来了,怎么都得把这鬼市逛完再说。” 旋即三人也没再走,就在这四楼楚河船里闲逛了起来。 这些铺子都是邪祟河妖摆的,上边售卖的东西,也跟走阴人卖的那些后天加工过的不一样。 走阴人卖的比方说什么纸扎,木雕,泥人,蛊虫等等。 但是这河妖邪祟卖的就不是了,它们卖的东西都比较……原始,比方说什么河里捡来的宝矿,还沾着泥巴。 又或是从某个犄角旮旯里边拔来的上等药草。 甚至还有些是沉船里头捡来的老物件。 正当柳白闲逛着的时候,耳边则是响起一道妩媚的声音。 “一楼丁六号铺子有奇宝【隔夜钳】出售,感兴趣的客官可自行前往。” “嗯?” 这就是四面人的声音,有人在卖奇宝! 不止是柳白愣了愣,这四楼所有的走阴人都愣了愣,然后好些就已经朝着楼下走去了。 这开始卖奇宝了,就算买不起,看看热闹还是可以的。 他们这一走,四楼也就空旷了不少,柳白三人继续在这闲逛着。 只是逛了没一会,柳白就在一个铺子前头,见着有一邪祟在卖血食,准确的说是一些鱼妖的尸体。 嗯……血液都还没凝固,都还新鲜着。 而这鱼妖的种类也多,柳白一眼扫过去,就见着了马头、鳞石斑、苦蜡子等等。 其实力修为更是从诡物鬼影到鬼铸身都有。 在这围着看的走阴人也有几个,其中更是有人出声说道:“就算你这一头河妖卖十枚红珠子,但是吃进去增加的气血,却顶多不过六枚红珠子的量。” “就你这,哪个冤大头愿意买?” “真就是为了那一口腹之欲……太贵太贵了,没几个走阴人愿意买的。” 这人说着摆摆手,“这位鬼兄啊,劝你下次还是整点好些的玩意过来,这东西啊,不好卖的。” 这白骨骷髅就坐在铺子后边,也不说话,像是个哑巴。 其余看戏的走阴人也是点头称是。 可就当他们准备散去的时候,忽听着一道声音从后头传了过来,“所有的,打包打氧……咳咳,所有的我都要了。” 柳白下意识说出了顺口的话。 “嗯?” 他这动静立马吸引了别的走阴人的目光,但在他们眼里,也都穿着黑袍,看不出什么别的。 但柳白都说了要买了,他们自是让开条道。 柳白顺畅的走到了这铺子前,“算算,一共多少阴珠。” “好……好。” 这邪祟也是有些错愕,显然,柳白这架势也将它惊到了。 但好在,他还是很快就清点出来了结果,摊着手比划道:“一共六十八枚血珠外加十二枚青珠。” 因为里头有鬼铸身的鱼妖尸体外加不少鬼影鱼妖,所以这价格上去了,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柳白也是头一次这么大额的支出阴珠,嗯……虽然在他看来,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来,不用找了。” 柳白说着将一堆红青阴珠零零散散的都倒在了这邪祟手里,余着一招手,这铺子里边所有鱼妖的尸体,便都被他收入了须弥里边。 单就这一手显露须弥的手段,便让周围这些走阴人惊诧了。 这一下能装得下这么多东西的须弥,得是多大? 至于那邪祟,则还是有些不太明白,这走阴人给的明明就是六十八枚血珠外加十二枚青珠,怎的还说不用找了? 它想不明白,毕竟它只是个摆摊的。 能识数就算很好了,临着它便抱着这些阴珠转身离开了,然后走了没几步,身影便是消失不见。 柳白买着了自己需要的东西,自是心情不错。 这吃了这么久的山精了,偶尔来点河货改善改善口味也是极好的。 正当柳白准备进这屋子里边看看有没有什么好货的时候,却忽又听着这四面人说话了。 “三楼乙四号房,有还魂草出售,需要的客官请自行前往。” 朋友新书,玄幻加点,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然后九十章突然被屏蔽了,说有风险??? 我这都几个月前发的了,现在跟我说有风险 (本章完) 第215章 接连到手的宝物【求月票】 第215章 接连到手的宝物【求月票】 “嗯?” “看来二笑命不该绝啊。”柳白听着这四面人的言语,感叹道。 无笑道长也是由悲转喜,“是极是极,待会恐怕还得柳公子帮个忙了。” 他担心自己的阴珠不够,拿不下来这还魂草。 “小事,走走走。” 三人一合计,当即朝着楼下走去。 先前奇宝出现的时候就已经走了一批了,现在这趟下去的人就没那么多了,柳白踩在这腐朽的木楼梯上,发出“咚咚咚”的声响。 两旁的黑袍人跟白骨骷髅穿梭,也算是互不干扰了。 等着柳白三人下来三楼时,那个店家已经拿着还魂草来到这三楼大厅了。 如果在先前的小房间里边的话,根本容不下多少人,买卖都不易,但在这大厅里边就没这限制了。 柳白抬头看了眼,只见这人群中间,有一个身上黑袍不知不觉间转为了红袍的走阴人,正高举着手上的玉盒。 ‘这鬼市,人性化倒挺高,至少知道怎么给人便利。’ 那店家举着玉盒,眼见着周围都已经围了一大圈人影,便是喊道:“以防万一,大家先掌掌眼啊。” 言罢,他忽地打开了手上的玉盒。 柳白眯眼看去,只见那淡绿色冰种玉盒里边,正躺着一株约莫人手长短的小草,其叶碧翠欲滴,茎干略显褐色,但是却又不是那种枯萎的感觉。 通体看上去,都是给人一种灵魂舒泰的念头。 这就是还魂草,真正能生死人的宝物。 “好了,话不多说,一百枚血珠子起卖,价高者得。”店家也是简洁,直接喊道。 可等着话音刚落,就有人说道:“你这价格忒高了吧,起步价就一百枚,让我们还喊什么价?” “就是就是。” 正常来说都是不设起拍价的。 “一百四十枚。”柳白身边的无笑道长直接喊价,而这也近乎是往年这还魂草的最高价了。 毕竟这还魂草说好……但一般也只能用来救别人。 自己要是出了需要用还魂草才能救命的事,就跟现在的二笑一样,就算有,也救不了自己了。 所以说,这还魂草虽好,但这价格也没高的离奇。 无笑道长能喊出这个价格,既是说明了他有备而来,也是说明了他势在必得,多多少少也能让有些人却步了。 但饶是如此,依旧有人喊价一百五,无笑继续喊价,几轮过后,就只剩下他跟另外一个走阴人在争了,而且价格也是喊到了一百六七。 都已经远远超过先前这还魂草的价格了。 眼见着对方喊出了一百七十五枚的价格,无笑道长便迟疑了。 显然,他这刚出云州,先前大半辈子的家当都用来捣鼓奇宝了。 神霄观一战,又毁了奇宝,废了双眼,但柳白见着他如今双眼是好的。 说明事后肯定也了不少家当疗伤。 所以现如今的他着实是没什么钱了,如若不然,一个战力极强的元神走阴人,怎么都不至于沦落到这一两百枚血珠子都拿不出来的地步。 柳白用手戳了戳他,示意他继续。 无笑道长脸色一松,喊了一百八。 对面那人直接吼道:“两百枚!!!” “这……” 这价格一出,顿时都是惊到了很多人,毕竟高出寻常价格太多了,甚至就连无笑道长都有些犹豫了。 那人喊完价格后,更是高声喊道:“我是平云湖边上的裴亲,此番买这还魂草,也正是为了救我家中内人,还请诸位海涵。” 说着他又看向对面的无笑道长,虽看不清脸,他还是说道:“这位老哥若是能割爱,此番恩情,我裴亲永生难忘,他日老哥若来我这平云湖,在下势必扫榻相迎。” 在这大家都遮掩的鬼市里边,他竟然直接暴了自己的底细。 而他这一开口,周围也就议论开了。 “原来是裴兄,那就难怪了,这嫂子的病还没好吗?”有人问道。 裴亲朝其拱了拱手,“还没,这苏醒的时间也是越来越短了,大部分时候都是神游物外,所以不得已才寻求这还魂草相助。” 柳白不知,便是转头看向了小算道长。 后者不负柳白所望,小声解释道:“这裴亲也算是个痴情人了,也是修第二命的实力,但是身上绝大部分身家,都是砸在了他发妻身上。” “他发妻是他从小认识的青梅竹马,也是有了聚五气的实力,但不知得了什么怪病,从十年前开始,就是经常陷入昏迷。” “这十年来,裴亲砸锅卖铁,到处寻医问药……” 小算道长说到这,柳白也就清楚了,的确是个痴情人,不多见,尤其是在这走阴人当中,更是不多见了。 只是这…… 柳白看向了无笑道长,这还魂草是拿来救他弟子的,所以这事还是得他来拿主意。 无笑道长脸色似有为难,稍加纠结,还是选择了直言,“裴兄,贫道喊到这价格,想必你也能看出来,你要用这还魂草救人,贫道也是。” “贫道徒儿已是失魂半月,再无这还魂草救命,恐怕得是要羽化了,所以还请体谅。” 他说着也朝对面的裴亲拱了拱手。 此时纵是看不见对方的脸色,也能感觉到他的苦涩,“无妨,都是苦命人罢了。” “这两百枚已是我能出得起的极限,道长若是还能出价,那这枚还魂草就是道长的了。” 砸锅卖铁救发妻看来也是真的,修第二命的走阴人,只出得起两百枚了。 无笑道长得了柳白帮助,正准备开口,却又听着人群当中有人了喊了声。 “两百八十枚……血珠子!” “什么?!” 无笑道长错愕的扭头看去,只见满是黑袍人的人群里边再度走出个黑袍人。 吸引众人目光的同时,他的目光则是落在了无笑道长身上。 “我知道你是谁,你也知道我是谁。” “家主大人让我来这鬼市蹲守,说你会来这买还魂草,今日看来,真是家主大人高见。” 这人声音中带着一丝得逞的意味。 至于这别人听着像是打哑谜,只能通过这只言片语猜出,两人似乎有怨。 但是柳白却是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了,枫叶城罗家的。 恩怨不休,现在都追到这鬼市,提前一步预料到了无笑道长的打算。 “你们!” 无笑道长怒目而视。 “诚然,道长你的藏身之术确实有些精妙,如若不然,我们也不用在这守株待兔了。” 这罗家人说着摇了摇头,转而又带着笑声说道:“当然,这鬼市的规矩我肯定是守着的,价高者得嘛,区区二百八十枚,道长该不会是出不起吧?” “不会吧不会吧,这要救自己徒儿,连二百八十枚血珠子都不舍得?那当你徒儿可真够可怜的,哈哈。” 说着这人猖狂大笑。 不知道无笑道长什么感觉,反正柳白听了是都有些不爽了。 这江湖恩怨很正常,若是在外边强杀了这无笑跟二笑,也柳白也只能怪他们命不好。 可现在这……你他妈跑我面前装你妈呢? “五百枚。”柳白开口喊价了。 “小信士这……”无笑道长听着柳白这喊价,手都打了个哆嗦。 他自是感觉,柳白这喊价是为了他,为了二笑。 可这…… 他还想说话,小算道长却是伸手拦住了他。 神有了自己的决断,那么自己这些做属下的,该反驳吗? 不,自己只需要遵循神的旨意。 然后……竭力完成神的旨意。 所以小算道长已经识趣的开始清点自己的血珠子了,嗯……不多,三四千枚还是有的。 “哦?”罗家人的目光也是落到了柳白身上,“这位兄弟也对这还魂草这么感兴趣不成?” 至于其他走阴人,只觉得今日怕是能看到一场大戏了! 这都哪来的世家公子?还是什么神教子嗣?出手这么大气,都不把血珠当血珠的吗? “你该不会是……出不起价了吧?” 柳白将这话还给了他。 “好好好。”这人连着说了三声,然后又打量了眼柳白跟无笑道长的位置,这才喊价。 “六百枚。” “六百零一枚。”柳白没有丝毫迟疑。 一番喊价下来,最开心的当属这卖还魂草的店家了,直到柳白喊了个“九百枚”。 这罗家人才松口,但依旧大笑着说道:“一枚还魂草九百枚血珠子,我是不当这个冤种了。” 说着他便摇头从人群当中挤了出去,走了几步,便是很这众多黑袍人融合在一起了,根本看不清哪个是他。 但是其余的走阴人也没一个散开的,纷纷看着柳白到底能不能付出这九百枚血珠子的价格。 柳白冷笑一声,直接抬手放在了这红袍店家面前,后者识趣的将一个大缸放在了地上。 旋即,血珠如雨落。 这些看戏的走阴人纷纷“啧啧”称奇,直呼长见识了。 直至九百枚血珠落下,分文不多分文不少的流入这缸内,店家急忙将这还魂草双手奉到了柳白面前。 柳白接过后,更是丝毫没有掩饰的将其给了无笑道长。 随着还魂草离手,这店家身上的红袍也就逝去,转而变为了跟大家都一样的黑袍。 “你不知道我是谁,但我知道你们是谁,所以回去……准备后事吧。” 柳白嗤笑着看着周围的人群,他知道那罗家人肯定还在这看着。 这话,本身也就是说给他们听的。 至于那裴亲,见着这一株还魂草竟然卖到了这九百枚红血珠的高价,自是摇着头离开,无可奈何。 无笑道长作为这见识过不少风风雨雨的老牌元神,自是不会被一时的情绪所掌控,他看着裴亲转身离开的身影,犹是在喊道: “裴兄,下次贫道再遇见这还魂草,定会拍下给你送到平云湖边的。” 裴亲无言,只是转身朝着无笑道长深深一揖。 旋即人群散去,小算道长左手手腕上忽地窜出那小蛇的身影,它苍老的声音响起。 “若能送达就好,只怕是到时候还魂草送过去了,但是人却已经没了。” “只能看命了。”无笑感叹一句,也是朝着柳白抱了抱拳,一切尽在不言中。 只是临着三人离开这三楼,又闲逛到了二楼后。 小算道长才走到柳白身边,小声问道:“公子,这付出的阴珠好像有点多的。” 小算道长的本意就是请柳白给个指示,看这事到底怎么解决好,要是自己解决不了,也好托信给大算道长,让他过来帮忙解决。 可没曾想无笑道长听着连忙说道:“公子放心,这还魂草是拿来救二笑的,这阴珠二笑会……” 他本想说二笑会还,但是转念一想,这他娘的九百枚血珠子,二笑怕是得还到元神才能还得清吧。 前提还得是他能活的到元神。 “这阴珠贫道会跟二笑一起还的。” “要你们还什么。”柳白没好气道:“等着这事结束,杀上罗家去,这阴珠他们不给谁给?” “好嘞。” “只是……”小算道长自是担忧自己实力不够,本想着说喊大算道长过来,反正他在云州城里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拉出来溜溜。 “没什么只是的,我会摇人。” 柳白说着又走到了一个卖山精的屋子里头,这里的店家就是走阴人了,而且估摸着还是个跑山的,但是这实力不强,屋子里头的山精最多也就是鬼影级别的。 话不多说,又是一把扫空。 血珠子了不少,但是都赚到了。 继续闲逛间,那四面人又提醒了两次,一是件奇宝,二是一个据传能增强人天赋的玉髓液,柳白也不知有没有用,反正出价的人不少,最后的成交价也是了大几百枚血珠子。 临着刚从一个铺子前边经过,柳白背后的小草忽然伸手戳了戳他。 柳白停下脚步,小草则是语气快速的在他脑海里边说道:“公子,那个,你把那石头买下来。” 柳白顺着转头看去,只见这铺子……是个赌阴珠的铺子。 就跟上辈子的赌石一样,只不过上辈子赌的是玉石玛瑙,但是这辈子赌的是阴珠。 同样也是一大块石头,还都是从阴脉里边切下来的,能开出多少阴珠,那就看命了。 而且还分了三个区域,白的,青的跟红的。 反正这是一刀赚还是一刀亏,全都是看命了。 这种铺子前,往往是最不缺人的,不管是赌徒,还是看热闹的。 柳白挤着前边看了眼,店家是个走阴人。 而小草看中的那块石头,则是位于“青宝”区域的,即是说,这里的石头是能开出青珠子的。 小算和无笑两个道长也是跟着进来,小算更是说道:“公子想玩玩?贫道能保证公子不亏的。” 说着他左手下意识的动了动,相比较之下,他这手段就跟作弊差不多了。 “看看。” 柳白说着用左手摸了摸下巴,然后反反复复的看了好几圈,伸手在这“白宝”“青宝”“血宝”三个区域,各自挑选了一块石头。 其中“青宝”里边,自是选的小草说的那块了。店家也没含糊,直接给柳白结了账,三块石头下来,约摸着了十二枚血珠子。 其中当属“血宝”的那块石头最贵,一块就得十枚血珠子了。 柳白轻而易举的拿了石头,也没什么波折,事实上像刚刚无笑道长买还魂草那样的事情,到底还是少的。 大家都忙活着自己的事情,没那么多闲工夫来针对你。 柳白拿了石头也没在这当场破开,只是收入了须弥里边,他这一手凭空收起东西的手段,自是引得众人侧目。 毕竟须弥这东西,好些修第二命的走阴人都是没有的。 看不清样貌也感知不到实力,他们自是以为柳白也是个修第二命的走阴人。 小爽了一把之后,柳白也没急着开这石头,而是在脑海里边跟小草询问道: “这是什么东西呢?” “小草也不知道哎。” “嗯?不知道你让我买?”柳白骂骂咧咧。 “不是不是,小草是在这石头里边感觉都爱了一丝熟悉的气息,小草也不知道是什么,等着公子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哦?” 小草感觉熟悉的东西?那应当是个好东西了吧。 毕竟小草本事虽然没有,但是小草活得久的,跟在娘亲身边,见识是不少的。 临着走开后,无笑道长也了几十枚血珠子,买了个打造奇宝的材料。 图纸他是有的,毕竟不管是他先前用过的八风袋,还是那棺椁都是奇宝。 所以只需要材料管够,他还是能再度打造出来属于自己的奇宝的。 就在这时,四面人又说话了。 “四楼楚河船出售‘两个阴泉名额’,有需要的客官可自行前往选购。” 来了! 正主来了! 柳白来这鬼市本就是为了这东西的,所以此刻自然不会放过。 “嗯?记得先前每次都有三个名额的,怎么这次只剩下两个了?” 小算道长嘀咕着,也随同柳白一块去了四楼。 对于柳白来说,接下来自是那无聊的喊价环节,他不差钱,所以又是了一百八十枚血珠子,拿下了其中的一个名额。 进了这鬼市,柳白才感觉到,什么叫做阴珠不值阴珠了。 这马老爷穷尽身价都拿不出一枚的血色阴珠,在这里都是几十颗几十颗的往外掏。 一时间,柳白也好像知道为何会在这河巡署这里捣鼓出来一个鬼市了。 无他,利益太大了! 随着那人群正中间的白色骷髅一敲锤子,柳白也就上前交阴珠了。 至于这价格……也不算高,毕竟只要等得起,或者自己去外边寻个阴气极重的地方,也是可以的。 只是柳白不想等,也觉得没必要等,所以才选择了出这笔钱。 临着上前后,也有一个穿黑袍的走阴人跟他一块上前交了阴珠。 也不知是谁,但反正嘛,这走阴人,不是男的就是女的。 交了阴珠,这骷髅便是从自己手上掰下来了两枚指骨,一左一右放在了柳白跟这人的手里。 “等着鬼市结束后,二位用这凭证可直接来这一楼,到时我自会在那等着二位。” 说完这邪祟还极有礼貌的朝柳白两人鞠了一躬,身形这才隐退。 柳白看着手上的指骨,所以自己这么多阴珠出去就换了个这玩意? 收好,转身之际他还跟这走阴人对视了眼,虽然看不出对方什么身份。 但可以肯定的是,对方也是这养阴神的境界。 还等着这阴泉养出阳神呢。 彼此各自回了人群后,柳白也就跟小算道长他们一块离开了。 只是还没等着下楼,这四面人就又出来说话了。 楚河船内售卖阴阳,这对于小算道长来说是上好的东西,只是这次小算道长就不用柳白帮忙了,他自个了几百枚血珠子,拿下了这朵阴阳。 看样子也是准备找个机会,阴阳合一养出元神了。 只是两人这大手大脚的钱,倒是让无笑道长有些为难,明明他才是实力最强的那个,但是这钱财……他的确是有些拿不出手。 太少了,甚至买个还魂草都是柳白帮忙买的。 临着,柳白正准备下楼之际,却又是见着一个骷髅邪祟径直朝他走了过来,他还下意识看了眼对方的手指。 嗯……没有残缺,不是刚刚那个。 走到近处,柳白也停下了脚步,旋即这邪祟便是递过来了一白色小舟。 巴掌般大,小巧径直。 柳白不知,没接,然后这骷髅邪祟还一番解释。 临着柳白这才听明白,大抵就是,自己在这楚河船内豪掷千金,消费达到了一定数目,所以晋升成“会员”了! 当然,这些都是柳白自己理解的,大抵就是这意思。 至于这邪祟所说的,那就文雅许多了,像什么“富冠云湘”之类的话。 柳白一问这白船能有什么用,嘿,效果不大,但确实是有。 下次鬼市将开之际,这白船底部会显化日期。 嗯……就是提醒你,快过来钱了。 还有就是有了这白船,在这楚河上头也安全了许多,若是遇见什么大凶邪祟,只要拿出这白船,那兴许也是能保命的……兴许。 柳白问用这白船,下次买东西能不能便宜点的时候,这邪祟就木讷摇头了。 所以总结一下,就是屁用没有。 但好歹是个钱的象征,还是白送的,柳白也就将其收进了须弥。 单此一行,三人所需的基本上都搞到手了,除却的阴珠多了点,也没别的什么不好的。 于是三人也就继续在这旧楼闲逛着,争取不错过每一个铺子。 柳白则是再度出手买了些山精河妖的尸体,这东西,自由些【食肉者】知道法门,知晓怎么保存,不让它们死后化作阴珠。 其间这四面人也是再度开口,等了这么久,也是终于有走阴人出售这奇宝图纸了。 而且还是接连两张,一张是走阴人出售。 多半也是个修第二命的走阴人。 还有一张则是这楚河船的邪祟们出售的,也不知道它们是从哪搞来的这好东西。 总之这两张图纸的价格是真不菲。 血珠子都是上了四位数。 其间也有好些别的东西,得由这四面人说出,但柳白用不上也就没出手了。 总之也算是过了把眼瘾,临着他也出手多次,购买了一些术。 但效果都不好,能比得上《牵丝红线》这样下等术的,都不过只有一门。 其余的都是寻常,可这也正是说明了,一门上好的术,有多难得。 而等着柳白将这鬼市上下四层都逛完了之后,这时间也都过的差不多了。 远远的这楚河下游的河面上,都荡漾起了一阵白光。 这说明什么? 说明天亮了,天亮鬼散,也即是说明,这鬼市差不多该结束了。 有些走阴人则是都已经开始朝着大门口走去,钟响锣走。 等着这铜锣敲响,再走可就危险多了。 所以这自知惹了罗家的无笑道长也是轻声耳语道:“贫道惹了这罗家,还是先走一步为妙。” “二位若是得了空,自可来寻。” “道长且去吧。” “嗯。” 反正无笑道长也早早的就已经将这住处位置告知了,并且也说了如何联系。 所以此刻他也就转身走了,这有了还魂草,自然是先去将二笑救回来再说。 “咱俩也差不多了,你先回去等着吧,我去这河底走上一遭。” 小算道长闻言则是朝着柳白深深一揖,轻声道:“属下提前恭祝公子得证阳神了。” “嗯。” 柳白双手拢袖,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区区不过养个阳神而已,当不得事,毕竟又不是……得证真神嘛。 小算道长说着也就转身离去了,柳白跟着来到这二楼,也适当此时,整个旧楼上下都是响起了铜锣声。 不见敲锣人,但闻敲锣声。 而且是每一层都在响着,柳白寻了个角落的木椅上坐下,就这么看着这一个个走阴人都往门外走去。 在柳白的视线里,他们跨过这木门后,身形就消失不见了。 好似走入了另一个世界,一个……活人的世界。 等了约莫半柱香时间,眼见着这走阴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柳白也就起身,从右手边的楼梯口,走向了一层。 临着还有三两个走阴人从一楼上来,但是这楼梯口处却是有一个白骨邪祟在这守着。 柳白从楼上下来后,它伸手拦住了,然后说道:“铜锣已响,鬼市将歇,这位客官若是还有需要,可下次再来。” 柳白没有理会,只是伸手佯装从这衣袖里边抽出了一截森白指骨。 骷髅邪祟见状立马躬身,恭敬的伸出双手,从柳白手里接过了这指骨。 旋即这后头的黑暗里边便是走出了另外一个白骨骷髅,它伸出右手,中指空缺。 先前这邪祟将指骨放在了他右手的中指处,刹那间合拢。 示意无误,这两个邪祟便是齐齐朝着柳白行了一礼,“客官请。” 柳白这才缓步来到这一楼的大厅,可没曾想只是刚到这,便已是见着这厅里坐着个人影了。 而且还是原本样貌,身上也没有那层黑袍。 至于人嘛……柳白认识,还一眼就认出来了。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正是最先进入这鬼市的胡家公子,还是这天下九大家之一的胡家。 “咦,你也要养阳神?你多大了,看着比我还小呢,不错不错,这外边竟然还有这等天赋的人。” 胡说说着连连点头。 也就是他这一开口,柳白才知道,自己身上竟然也没了那层黑袍伪装。 胡说看出了他的疑惑,便是伸手指了指楼梯口的方向,解释道: “你从那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你自己了。” 柳白这才明白,然后也就来到这胡家公子对面坐下,这才说道:“十岁了,你呢?” 年虽四岁,但是外表看着跟十岁差不多了。 “我比你大些,刚满十四没多久,那你得喊我哥了,对了我叫胡说,你呢?” 胡说看着很是自来熟。 当然,这也跟他头一次出门,而且见着柳白天赋好像比他还高,所以才热情了些。 如若不然……呵呵。 “我叫柳白。”出门在外,该报真名的时候,自然得报真名。 柳白不至于说畏手畏脚到连自己的真名都不敢说。 “柳?甘州柳吗?”胡说略显激动的问道。 “甘州?”柳白稍微一思量,这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旋即摇头道:“不是,我云州的。” “哦。”胡说眼中的激动退了些许,“云州啊,那也很好了,你这天赋很强。” “谢谢。” 柳白客套了句,旋即又是听着这下楼的脚步声响起。 胡说回头看去,柳白只是抬头,只见这楼梯上又缓步下来个穿着黑袍的身影,临着在那楼梯口交了指骨之后,便放行过来了。 这人只一出来,身上的黑袍就自行消失,转而露出了原本的样貌。 一个约莫二八年华的少女,身穿淡绿色水纱裙,头发扎成了高马尾,走起路来一甩一甩的,看着很是活泼。 她也没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样貌已经暴露,来到近处,等着她瞧见这坐着的胡说时,立马瞪大了自己的杏目,甚至还用玉手捂住了自己微张的樱桃小嘴。 “胡……胡公子?” “我说这次的名额怎么少了一人,原来是你也要在这养阳神了吗?” “身上这该死的黑袍怎么不消失呢,对了对了,我叫齐如月,是这江州城齐家的,你有没有空来我们江州城玩呀。” 这齐如月一口气说了很多,背后那指骨恢复完全的骷髅邪祟也是走上前,告诉她黑袍已经消失了。 齐如月这才长舒了口气,然后又用那期待的目光看着眼前的胡说。 胡说微微皱了皱眉,不想理但又觉得不理一下不大好,于是便淡淡的“嗯”了一声。 齐如月还想开口,但是胡说却已经跟对面的柳白说话了。 “柳兄弟,你出身云州的话,你看我们胡家怎么样呢?” 柳白:“嗯……” 齐如月也是这才注意到这个坐在胡家公子对面的少年。 (本章完) 第216章 我之阳神,焚江煮海!【求月票】 第216章 我之阳神,焚江煮海!【求月票】 齐如月只是看了眼柳白,就心中稍稍一惊,难不成这也是个……世家子弟? 年纪看着不过十岁左右,比这胡家公子年纪还小,但是走阴也是走到了这阴神极致,离着阳神只差一步之遥。 这难道是从娘胎里就开始走阴了不成?不然怎么能在这年纪有这实力。 而且刚刚这胡家公子喊什么来着……柳兄弟。 甘州柳吗? 这离着有点远,甘州都是在秦国了,那会不会是这甘州柳到这湘州胡家做客,所以才来了这里。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这胡家公子才会问这“柳家公子”,他们胡家怎么样。 齐如月已经下意识的脑补了一场大戏。 但她也没出声打断,而是默默等着这柳家公子的下文。 “胡家……挺好的吧。” 柳白没去过这胡家,但人家到底是天下九大家之一,怎么都不算差的。 至于柳白口中“挺好的”的标准,那就是娘杀起来,应该也要费一番功夫。 齐如月一听,愈发感觉这就是甘州柳的柳家公子。 如若不然,这要不是天下九大家里边其中一家的公子,敢这么跟胡家公子说话吗? 还说这胡家……挺好的? 这可是胡家啊,天下九大家之一,无数走阴人做梦都想挤进去的地方,竟然也就是挺好的? 这下不止是齐如月了,连胡说都有点皱眉。 什么叫做胡家挺好的?你是看不起我们胡家吗。 看来这柳白要么也是出自这隐世家族,但必定是很小的那种,毕竟这云州,连个神龛世家都没有。 要么就是出自什么小门小户,根本没有听说过天下九大世家的威严与恐怖。 但不管是哪个原因,胡说都没了跟柳白说话的兴趣。 在他看来就是这样,话不投机半句多。 若是这柳白识趣,人也还行的话,那么等着事情结束之后,将他带回这胡家也无妨。 毕竟他天赋够高,将来就算成不了更高,但哪怕只要是个神座,那也是可以的。 这胡家里边,也不全是本家人。 还是有一些因为天赋实力而被赐予了胡姓的假子。 两人冷了场,齐如月很自然的跳出来开始暖场了,先是又跟柳白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然后一番言语,柳白也就报了自己的名字,齐如月愈发坚信柳白也是这九大家的公子了。 胡说自也报了真名,但都没有过多的说话。 旋即那骷髅邪祟也就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三片鱼鳃,“三位公子小姐,还请将这带上,一会到了水里也就能移动自如了。” 因为也不知道到底要在这水底待多久,所以柳白也就将其接了过来。 齐如月亦是如此。 临着到了胡说面前,“不需要。” “是。”骷髅邪祟连忙低头,将这鱼鳃收起,然后说道:“三位请随我来。” 说完它便转身朝着这右手边的廊道走去,边走还边讲解道:“一会去了楚河里头,切记得跟紧我,不可随意走动,也不能随便乱看,否则出了事可不要怪我们鬼河船。” “嗯?” 柳白听出了不对。 齐如月更是连忙追问道:“不是楚河船吗?怎么变鬼河船了?” 这邪祟脚步放缓,佯装愣神,“什么鬼河船,我说的不一直是楚河船吗?” “公子,它说的就是鬼河船,小草我听得清清楚楚!”小草在柳白脑海里边叫喊道。 “嗯。”柳白自然也听清了,但是没问,这鬼东西不说,就算是问也问不出来什么。 吊在最后边的胡说听着齐如月跟这邪祟的对话,嗤笑一声。 他显然是知道点什么的,但他不说。 一行几人再度往前,这邪祟也是继续说道:“我会送你们到那阴泉口,到时你们进入阴泉里边就好了,一共十天的时间。” “若是这十天的时间里,你们能养出阳神,那是你们的造化,但要是养不出,那就是你们的命数了,反正这阴珠是不可能退的。”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这骷髅邪祟说着,甚至都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认真说道: “若是在河底遇见有黑色漩涡,切不能靠近,否则生死无论。” “哦?” 柳白当即想起了上次在这楚河边遇见的那俩鬼差,他们就是从黑色漩涡里边消失的。 所以说…… “是因为那个跟转生有关吗?”柳白直接问道。 “嗯?” 这骷髅邪祟听着柳白这话,直接扭头看了过来,双目之中鬼火跳跃。 具体什么实力看不出来,但它这行为却的确是给了在场三人极大的压力。 背后的胡说忽地开口,声音也冷了下来,“什么时候,鬼河船都敢对客人下手了吗?” 骷髅邪祟眼神当中的鬼火这才逐渐逝去。 柳白却在心中对它判了死刑,等着自己在这河底阴泉里边出来,第一个就干死它。 至于现在……杀了估计就去不了阴泉了。 之后这骷髅邪祟就没多说了,而是一言不发的将柳白三人领到了这廊道尽头,将这右侧房门推开,里边空空荡荡的,踩上去这木板都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这骷髅邪祟在墙上一拍,房间正中央的木板左右滑开,出现一道暗门。 底下就是暗流涌动的楚河了。 天色已亮,透过这暗门朝下边看去,都能见着这楚河表面泛起的水波粼粼。 “不用想了,从别的地方,就算你进了楚河,也找不见这阴泉所在,唯有从这下去才行。” “记得跟紧了。” 邪祟说完直接跳入了暗门,“噗通”一声,响起了落水声。 齐如月虽然话多,但是此刻也拎得清,自是没有过多的言语,而是紧跟着这邪祟,一步从这暗门跳入了楚河。 见着接连落水,柳白也是紧随其后。 等着他落入水中,除了刚开始那一刹那有些不适,但是很快他胸口的那鱼鳃就好似发挥了作用,隐隐蓝光泛过,不仅让他呼吸自如,甚至都还能自由说话了。 头顶又是一声响,这胡说也跳了下来。 只是这下水之后,他就没跟在最后头了,而是几步上前,走到了最前边。 柳白没争没抢,而是跟着一路沉到这水底。 四周游鱼穿梭,到处可见大货,甚至还能见着好些河妖的身影。 至于更远处,则是昏暗一片,河底太深,光亮都穿不透,也看不真切。 柳白强忍着动手的想法,跟在这齐如月后边,缓缓朝前走去。 这邪祟也没再开口,而是带着他们三个左绕右绕。 “柳公子,你要来江州城吗?来了可以找我的。”齐如月身子微微后仰,小声说道。 “或许吧。” 柳白随口说道。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总之前边的胡说听着柳白这话,忽地问道:“柳兄弟,你就在云州,也没去过这江州城吗?” 柳白还没说话,这齐如月就先反应过来了,一脸错愕的看着身后的这个小少年。 “柳公子,你不是甘州的吗?” “我可没说过我是甘州的。”柳白失笑,看着眼前这个眼神似有变化的少女。 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齐如月起先以为柳白是甘州柳,所以自是难免有些奉承之意。 可现在呢? 既然知道柳白是来自云州……云州是什么地方?那可是连个神龛世家都没有的穷酸之地。 她齐家虽然也不是什么大家族,但是家族里边还是有那么一个神龛老祖的。 一时间,齐如月瞬间就对柳白没了兴趣。 这也怪不得她,毕竟现实嘛,总是如此,大家都想着往上爬,但等着要自己往下看的时候,那就难了。 “没,之前一直待在云州,这次也是头一次出远门。” 柳白也没拐弯抹角,而是直接回答了胡说的问题。 随后三人便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其中齐如月都是在跟胡说说话。 但是胡说只是久而久之的才会说一句,他大部分时候都还是选择跟柳白说上几句。 柳白也能看出,其实胡说是不大想跟自己说话的。 只是相比较于跟齐如月说话,他还是宁可跟自己聊天。 他好像有点话痨,就像是许久没有跟人正常说过话了。 “……” 楚河岸边,旧楼楼顶。 红裙老妪匡红莲正跟另外两名男子站立,这两名男子一人一邪祟。 一人自是这河巡署的巡抚,名为卢书新,外表看着像是一白面书生,脸上挂着的笑容也颇为温和。 至于那头邪祟,叫做楚船长,楚河船的船长……身上穿着黑皮红底袍服,人高马大,能看着他手上长有血肉,但是脸面处却是空空荡荡的白骨,看上去很是诡异。 “这就提前恭喜匡大人了。” 卢书新低头眯眼看去,目光好似透过这楚河,直接看到了这河底的情形。 “区区养个阳神,有什么好恭喜的。”匡红莲毫不客气的嗤笑,反倒让卢书新有些尴尬。 双手拢袖的邪祟楚船长听着这话,幽幽的说道:“人家隐世家族,看不起你这一身官僚气的卢大人……何苦把自己的脸凑上去让别人踩一脚呢?” 卢书新听着这话,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匡红莲则是直接开口说道:“阴阳怪气?来,要不先让你化作阴珠试试。” “楚河境内,你确定要对我动手?” “真不把河神大人放在眼里?” 楚船长没有脸面,但是却能从声音里边听出他在笑,而且还是笑的很开心。 此刻的匡红莲纵使是画了妆容,都遮掩不住他那阴沉的脸色了。 卢书新双手拢袖,脸上再度泛出了得体的笑容,相比较于先前,现在还真诚了许多。 只是看着他又将目光转移到了这河底,“这胡公子算是一个,另外是齐家的那个丫头,至于另外这个……” 卢书新抬头看向眼前的邪祟,“听说他在鬼市里边了不少?” “不少。”楚船长微微点头,“我都给了他一艘小白船。” “哦?” 卢书新听着看向南方,“什么时候,这云州还出了这样的家族?当年那一战,可是将所有的神龛世家都给抹了的。” 说着他言语喃喃,“该不会真的是甘州柳吧。” “不像,我听着就是云州那边的口音。”楚船长说着也是低头看去,“先看看能不能养出个阳神来再说吧。” 匡红莲听着这话,又是阴恻恻的说道:“有我们公子在,他还想养出阳神?呵,估摸着是连阴气都抢不到吧。” “看着,看着吧。” 楚船长笑呵呵地说着。 至于卢书新,则是耳朵微动,好似听见了什么言语,旋即双手拢袖,再无惧意。 …… 与此同时。 楚河河底,柳白再度见着一个黑色漩涡在自己脚边出现,他强忍着一脚迈进去的冲动,从这漩涡边上路过了。 临着又是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他都能感觉到这四周的河水好像是愈发寒冷了。 最前头的引路邪祟终于停下了脚步,沙哑的嗓音随即响起:“到了。” 柳白侧身从这齐如月的身边看了过去,目光透过这略显浑浊的河水,只见在这河底的沙地里边,竟然有一口深蓝色的“水井”,方圆约莫五六尺了,里头井水流转,像是水中之水。 明明已经是在这楚河里边了,但是还能见着这口水井里边有着水波荡漾。 依稀间这水底一阵暗流涌过,还能见到这口水井里边的水被带出来些许。 但是这水只是持续了呼吸时间,就被这楚河水同化了。 所以说……这就是阴泉? “这就是阴泉,一会你们从这下去就是了。” “阴泉越往深处,阴气品质越好,所以要想快些养出阳神,自是前往这越深处越好。” 骷髅邪祟说完很自觉的后退一步,将这阴泉附近的位置都让给了柳白他们三人。 柳白三人对视一眼,胡说则是笑着说道:“要不咱们试试,看谁下潜的深?” 他说这话时,眼神明显是落到柳白身上的。 目光闪烁,挑战的意味不言而喻。 显然,这一路走来,他虽然没有言说,但却是将柳白天赋比他高这事,死死的记在了心里。 此刻找着机会,怎能不找找场子,看能不能掰回一城? 而且看这样子,他还极为自信。 “好呀好呀。”齐如月雀跃着答应下来。 但是胡说却置之不理,好似根本没有听见一般,目光也是依旧落在柳白身上。 眼神当中的挑衅不言而喻。 “好,那就试试吧。” 柳白终于是开口答应下来,他也想试试这九大家的天骄,到底是何斤两。 “行。” 胡说转头看着那口阴泉,眼神之中略有不屑。 一旁那骷髅邪祟则是出声提醒道:“胡公子,这口阴泉似乎有些讲究,不可大意。” “放心吧。”胡说很是自信。 齐如月则是已经走到了这口水中泉水旁,眼见着就要跳进去。 “嗯?” 胡说不悦地皱了皱眉,声音一沉,“你退后。” “什么?” 齐如月有些错愕,甚至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阴泉这么大,而且就算自己先下去了,他们也能很快追上过去吧,这还分什么先后…… “本公子让你退后,没听见么?” 直到此时,胡说这九大家公子的桀骜才体现出来些许。 “是……” 齐如月好歹也是个大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至少在这整个江州,谁见了都得给她几分面子。 但可惜,区区一个神龛世家,在这胡说面前,狗屁不是。 甚至都不用胡家再度派人,单是这匡红莲,就足够抹了他们这神龛世家了。 她低着头,娇弱欲滴的退后几步,双目含泪。 见着她将位置让开,胡说转头看向柳白之际,眼神当中的桀骜也消失了,转而有些跃跃欲试。“来,不占你便宜,公平一些,咱俩一块。” 齐如月听着这说话的语气,一时间竟是有些嫉妒柳白。 而对于胡说来说,那就简单多了,他看得上眼的,自是能平辈相处,看不上眼的……比方说眼前这齐如月。 请问你是什么东西? “好。” 柳白旋即上前,跟这胡说一起,一左一右的站在了这阴泉两边。 至于齐如月,则是只能站在后头,等着柳白两人进了这阴泉之后才能进去了。 胡说也没言语,顺手一捏,一个水球便是出现在了手里。 “这东西落地,咱俩就进去。” 说完他便手一松,这水球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河底落去。 柳白看着也有些侧目,不说别的,单就以这一手手段来说……他就做不到。 术? 好像不是。 眼见着这水球跌落水底,两人近乎同一时间跳入了这口阴泉里边。 溅起“水”分毫,只是刹那,柳白就感觉浑身都被这刺骨的寒冷所包裹。 小草则是冒出头来,发出一声舒畅的叫唤。 “公子,好舒服吖。” 柳白身形稍稍顿了顿,但是胡说却没有丝毫停顿,一个摆身就朝着这阴泉深处潜去了,并且还跟柳白叮嘱了句。 “要是坚持不住了,就点火吧。” 只是转眼,他身形就消失在了这深蓝当中。 而柳白只是缓了呼吸时间,稍稍适应了这股冰冷,也就潜入了这一片深蓝。 依稀间,他好似也听到了头顶响起这落水之声,但他也没管了。 随着身形愈发深入,四周的寒冷也是愈发明显。 甚至这隐隐之中,都好似有一种能将人体都冻僵的感觉,小草则是趁机问道:“公子,你阳神有动静吗?” 动静? 柳白感知了一下,体内就好似死水一潭,单靠这点阴气,根本不足以逼出自己体内的阳神。 “没。” 柳白再度朝着这阴泉深处游去,但是全程却始终没见这胡说的身影。 不止是他,连后边的齐如月也好似没跟上来了。 前后左右都是一片深蓝,寂静,没有半点生息,身周则是被这彻骨的冰寒所包裹。 这一刻,柳白感觉自己好像身坠无边地狱。 眼见着一股巨大的恐怖袭来,好似看到了一道道狰狞的鬼影扑在自己身上,甚至连灵魂都有种被抽离的感觉,柳白倏忽间点燃了自己的命火。 只是命火燃起的那一刻,柳白就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回归了体内。 身上那股刺骨的寒冷也好似化作一只只冰冷的鬼手,从身上离开。 温暖重新回归,柳白也感觉自己再度掌控了自己的身体。 他长吐了口气。 这感觉,太恐怖了,难怪刚刚那个骷髅邪祟说这口阴泉有点古怪。 “公子,你没事吧?”小草担忧的问道。 “没事。” 没点火之前可能有点事,但是点了火之后,那就没事了。 柳白缓过来之后也没再耽搁,而是双脚一用力,身形如离弦之箭一般往这阴泉深处窜去。 和先前相比,这速度可就快多了。 估摸着只是过去了三五个呼吸的时间,柳白终于在前头见到了胡说的身影。 他依旧没有点火,但是在这阴泉深处,却也是步履维艰。 柳白估量了一下,刚这几个呼吸的时间,他至少下潜了二十丈。 这胡说不点火都能下潜这么深……一时间,柳白对这九大家的公子也是高看了眼。 这本事还确实是有的。 而且很强,此刻离着近了,他自是瞧见这胡说明明已经快到极限,甚至就连嘴唇都已经发白了。 可他还是在咬牙坚持着。 有实力,还能坚持,又吃得了苦……单是这几点,这胡说就跟柳白臆想中的那些世家公子有着很大的不同了。 原本还在坚持着的胡说见着柳白点火到了自己面前,瞬间破功,也坚持不下去了。 散去了坚持,也点燃了自己的命火。 而且不同于别人的命火,他的命火也跟柳白一样,是那淡蓝色。 出身九大家,自是用得起这本源之火! 霎时间,他脸上就恢复了血色,他也是长舒了口气,但是看着近在眼前的柳白,他还是说道: “你这这么早就点了火,待会怕是下潜不了多久了。” 柳白还想开口,但是胡说却为了节省命火,一头往下。 “边走边说。” 他还是愿意跟柳白说上几句的。 柳白紧跟其上,胡说说道:“你总得留着点命火,不然待会你逼阳神出的时候,怕是抵抗不了这阴泉的阴气,所以这样的话,你肯定就不能下潜太深。” “因为位置越深,阴气越重,需要用来抵抗的命火就会越多。” 胡说还有些担心柳白因为不知情况,一味地想争强好胜,死在了这里。 “放心吧,我有谱的。” 柳白从没担心过命火这东西。 “行,那就各凭本事了。”胡说嘿嘿笑了声,身形猛地往下冲去。 柳白自是不紧不慢地跟着,反正这胡说的命火终有穷尽,但是自己的命火却是无穷无尽。 没有追赶,柳白就保持着一个可以看见胡说身影的距离。 如此一连往下了十余丈,胡说的速度也就慢了下来,柳白也是轻而易举的追上,临着还抬头看了眼。 这胡说肩头的命火黯淡了些许。 “你还不停下,还想往下?”胡说沉着声音问道。 “我觉得我还能挺挺。” 柳白神色轻松。 “行!” 胡说一咬牙,再度往下冲去。 他嘴上说着让柳白适可而止,稳妥起见,但是见着柳白还要冲,自个却也冲了上去。 柳白再度跟上,如此又是往下了五六丈。 胡说两肩以及头顶的命火又是小了一圈,他也终于停了下来,没再选择硬冲。 可看着柳白又轻而易举的跟上,来到他身边时,他终于是变了脸。 看向柳白的眼神,也是有了一丝难以置信。 因为他发现,柳白点火已经这么久了,甚至比自己点火时候还要早,但是这身上的命火,竟然丝毫没有减弱。 这一刻,他似是猛地想到了什么,也明白了什么。 “你不姓柳?!”胡说惊诧道。 “嗯?我不姓柳我姓什么?” 这下倒是把柳白都问倒了。 但是胡说却是笃定道:“你姓邓,陇州邓对不对!只有你们陇州邓家的‘无源火’,才能保证你们邓家子孙拥有这无穷无尽的命火可以使用。” “我就说云州这穷山僻壤的,怎么可能出的了你这样的天骄,还有本源之火,原来竟是出自这陇州邓。” 一时间,胡说这话让柳白都有些信了。 自己这命火来的古怪,当初点火之时,娘亲只是让自己念了个口诀,就有了这无穷无尽的命火。 所以这口诀来源肯定非凡,那么这来自九大家之一的邓家,也的确是有这个可能。 难不成,娘亲姓邓不姓柳? 柳白觉得这是不可能的,更可能的还是娘亲不知怎么得来了这邓家“无源火”的口诀。 所以自己才能借用这邓家的命火。 但这也只是柳白的猜测,自己这命火到底是不是来自邓家,也都还两说。 “我真是姓柳,不姓邓啊。” 柳白无奈的说着大实话。 “呵呵,你们邓家人都这么胆小如鼠吗?出门在外竟是连自己的真名都不敢承认。” 胡说自是以为柳白骗了他,所以此刻说起话来也是冷嘲热讽。 “随你信不信吧。” 人家不信,柳白也没了办法。 “行吧,你们这邓家的‘无源火’确实强,但也只是强在现在,等你修出了第二命,看你如何是好。” 胡说很不服输,嗤笑着想给自己掰回一城。 “这次算我输了,但你也别嘚瑟,我们来这里是为了养阳神的!” “终究还是得看谁先养出阳神才行。” 这一刻,这胡说身上终于没有了那份老成,而是多了几分少年气。 嗯……或者说是孩子气。 争强好胜。 “好,那就看谁先养出阳神。” 柳白自是笑着答应,然后轻而易举的再度往下游了些许,只是这临走前他还不忘说上一句。 “这也差不多了,你就在这好了,我去探探这阴泉的底。” 说完,柳白身形直直深入。 背后,胡说气的吼了句,但也没别的办法。他要是再深入的话,他就算不死也会重伤。 到时别说养出阳神了,甚至人都要莲姨来救了。 虽然被柳白气的有些上头,但事情的轻重,胡说还是能分得清的。 至于柳白,一路往下依旧不见底,但是见着胡说没有跟上来之后,他就一个翻身,从人变成了邪祟。 这没人身的掣肘,鬼体在这满是阴气的阴泉里边,那简直是如鱼得水,要多舒服又多舒服。 就跟先前小草一般。 “公子,你早就应该变成鬼体了哇,你这人体在这多难受,多痛苦,你看现在这鬼体就好了,对不对?” 小草趴在柳白的肩头,指指点点。 “走了!” 柳白倒想看看,这阴泉到底有多深,这阴泉的底部,又是什么情形。 旋即身形直直坠落,跟先前比起来,这次的速度已是奇快无比。 几乎是眨眼间,就下去了十几丈的范围。 如此一连往下许远,柳白也感觉不到有没有变冷,只是觉得身上愈发舒服。 几个呼吸过后,连小草都忍不住说话了。 “公子,这阴泉不会是没有底吧?” “不可能。” 柳白正说着,忽见这前头好似出现了石头……到底了! 辞别了胡说后,又是往下了几近五六十丈,此时终于到了这阴泉的底部。 柳白身形稳稳当当的落在了石头上,脚底坚硬之中还有着一丝冰冷。 他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脚下。 他能感觉到有一股极强的阴气,正从这脚下汩汩冒出,这说明阴泉的秘密,还藏在这石头底下。 也不知多深,柳白现在也没空去探寻。 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养出阳神再说。 等着养出这阳神了,再去看看这底下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下定决心之后,柳白也就低头找了个稍微平坦些的位置,然后盘膝坐下。 小草识趣的从柳白身上下来,然后远远地坐在了对面。 它也不傻,知道柳白一会是要养出阳神了。 这阳神不比阴神,阳神一出来……要是一时控制不好,是有可能将它烧死的! 所以小草肯定得躲好。 柳白深呼吸一口,缓缓调节了一下自身的状况之后,便出声说道:“小草,准备好。” 与其说他是在跟小草说,倒不如说他是在跟自己说。 因为待会从邪祟变回走阴人后,自是得第一时间点燃自己的命火。 这个时候要是慢了一步,都可能落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所以缓了片刻后,柳白也算是静下心来,他稍加迟疑,终于在这一刻。 他再度从鬼变成了人。 头上的双角逝去,原本坐在这人高马大的他,身形瞬间缩小了数倍。 可也就在这一刻,他几乎是瞬间就浑身冰冷一片。 如坠深渊,甚至连点火的念头都被这阴气冻住。 但就在这危急关头,他忽地听到自己耳边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呼喊声。 “公子!” 是小草! 柳白当即清醒过来,然后心念一动点燃了自己的命火。 随着两肩以及头顶的蓝色命火升起,温暖的感觉包裹身周。 可还不等他有着些许别的念头,他就忽地感觉,自己体内极深处,好似有着一股暖意出现。 就好像……有人在自己体内再度点了一把火。 几乎是刹那间,他就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养个阳神,真就这么简单? 自己只是刚变成人体,竟然就逼出了阳神。 柳白缓缓抬头,只觉这整个阴泉的阴气,好像都在往自己体内灌注而去。 这是他知道的。 而他不知道的是,随着他体内的那股暖意出现,这整条楚河……隐隐之中,都好似有些沸腾了。 好似焚江! 河巡署旧址楼顶,楚船长的身影几乎是刹那间就消失了。 卢书新脸上的笑意也不自觉收敛,唯有匡红莲,脸上笑意愈发明显。 以至于翘起的嘴角,好似怎么都压不下去了。 “公子也是,养个阳神而已,竟然闹出这么大的阵仗。” 匡红莲摆摆手,语气随意。 (本章完) 第217章 双喜临门【求月票】 第217章 双喜临门【求月票】 楚河北侧河岸,一处旷野之上,枯草连地遍千里。 在这旷野跟楚河的交界处,张苍正拄着一根随手捡来的木棍,缓缓走着。 但是下一瞬,他身边却是多了个人影。 从虚幻走向凝实,最后化作了一个身穿黑袍,头戴兜帽的身影,其模样看着跟先前鬼市里边的那些走阴人,一般无二。 可露面的第一句就是,“给你这老东西几分脸面,要是你不来,老子一巴掌拍死他。” “哦?” 拄着拐杖的张苍听着这话,顿时抬起了头,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转而扭头看向他,眼神之中似有乐趣。 “河神大人……可当真?” 这楚河的河神见着张苍的这番表现,心中的某个答案,终于得到了些许验证。 “不知这少年究竟是谁?竟然能让你帮忙护法?” 河神第一句是骂骂咧咧,但是骂完之后也就冷静下来了,连声音也都有些沙哑。 嗯……也就在张苍面前,他会有如此反应。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 张苍拄着拐杖转头看向他,似笑非笑。 “什么?” “真是……祂的孩子?” 河神没有转头,张苍也就看不清他脸,但是听着他这惊诧的声音,也能猜到他是什么表情了。 于是张苍也就叹气道:“能让河神大人都这么惊讶的事情,可不多见。” “我不如祂。” 河神很直接的摇了摇头,“远远不如。” 按理来说,到了他这个境界,是不会承认这些事情的,但他现在就是承认了,而且承认的很直接。 很大大方方。 不如就是不如。 张苍听着这话,也是转头看向他,眼神之中颇有些敬佩以及一丝……羡慕,“但你也走在这条路上。” 说完张苍也就转头看着这条滚滚东逝的楚河,长叹道:“只要你能将这事做成,也能跟祂一样的。” “难啊。” 河神苦涩道:“我这才刚起步,虽说有你这老东西相助,再借这楚河水运能勉强抵挡一二。” 说我他抬头看向天幕,“这些乌云能遮挡一时,但遮挡不了一世的,等着祂们发现之后……” 河神摇着头说道:“难,实不相瞒,我已经做好了丧命的准备了,这条路,终究得是留给后来人。” 话题越说越沉重,张苍也是沉声道:“试试吧,说不定就可以的,你要能成……我们也能好过很多。” “我试试吧。” 河神说着,两人齐齐扭头看向了这右手边的楚河。 这一刻,只见这楚河江面都泛起着咕噜噜的水泡,就好似有人在地下烧了一灶大火。 焚江煮海! 河神见状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就这,那胡家小子拿什么比?” “身世身世比不上,顶多给人家当个小厮罢了。” “至于这天赋,更是差得远了。” 河神说着又是仰天长叹了口气,这一刻,两人头顶也是泛起一丝金色光泽。 很是黯淡,但的确是能从这灰暗的天色之中,看出那一丝金光。 “你是不是知道这柳神的夫君是谁?究竟是谁才能入得了柳神法眼,从而诞下这等逆天的子嗣?” 张苍听着这话,顿时回忆起了柳神当初跟他说这话时候的情形。 他的脸上也不自觉的泛起了笑容。 “不知,不知啊。” 张苍叹着气说道。 “呵呵。” 河神见张苍这模样,就知道他肯定是知道的,但却不愿意说。 他不说,河神也没办法。 只能自己猜了,这天底下……究竟还有谁? “行了,先把这楚河上的异象遮掩一二吧,不然谁都要知道了。” “也是。” 河神说着伸手朝这楚河压了压,刹那间,这楚河上的异象便是齐齐消失。 一切都回归了平静。 “……” “河神大人出手了,不然异象太大,会引起别人关注。”楚船长重新回到了这旧楼楼顶。 “河神大人出手了啊。” 匡红莲嘴上这么说着,心中自有不爽,自家公子闹出这么大的异象,这要是传出去,整个三国都得钦佩一声啊。 这可不止是给公子争面。 更是给整个胡家争面。 可现在这河神大人竟然出手遮掩了,那就没办法了,自己总不能跟河神大人说,速速收了神通? 哪怕得是老祖出来,亲自跟这河神大人说,河神才会给这面子吧。 “遮掩了也好,我刚还想着,公子养出个阳神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会不会太招摇了,现在河神大人愿意帮忙遮掩,那倒正好。” 匡红莲说着连连点头,好像很是满意。 河巡署的巡抚卢书新眼角的余光看了她一眼,脸上依旧在笑着,但也没说话。 什么都没说。 楚船长是想法最少也是最单纯的那个,至少目前是这样,所以他低头看着河底异象。 “胡家公子难怪能引出这等异象,这阴泉里边的阴气怕都得汇聚到他身上去了。” “其余两个走阴人……怕是难了。” “呵,能跟我们胡公子在同一个阴泉里边养出阳神,那是他们的荣幸!” 匡红莲眼神之中满是傲气的嗤笑道。 这下连这楚船长都有些忍不住了,他回头看着卢书新,没说话,但眼神当中的意思…… ‘你们走阴人都这样的吗?’ 卢书新没说话,同样用眼神回道:‘不是,可能他们九大世家的是这样吧,比较高傲。’ 楚船长:‘一群渣滓。’ 两人一鬼就这么看着。 河底阴泉之中,起先自是那最上边的齐如月了,眼见着她都已经在这冰冷之中感觉到了体内的那股温润了,可是转眼间,身周的这些冰冷当即消失。 连带着体内的那股温润也没了。 都已经感觉到的阳神,也是当即无影无踪,她连忙睁开了双眼,只见这四周的阴气……没了。 没了?! 只是望着这带着一丝冰凉的河水,她低头看去,所有的阴气都鱼贯而入的往这阴泉深处涌去。 所以……是这下边有人为了逼出自己的阳神,在吸收这些阴气? 可吸收的这么多,他的阴神容纳的下吗? 不。 最重要的是,这人到底是谁啊! 齐如月下意识的想法自然是这胡家公子胡说,可打心底她其实也知道,那另外一个少年的天赋,看着好像要比这胡说还要强。 虽然其出身卑微,但是齐如月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天赋。 ‘要不还是下去看看吧,去看看就知道了。’ 下定决心之后,齐如月也就附身冲了下去。 这没了阴气,再顺着这口阴泉往下,自也是没了丝毫阻碍。 其下不知几深,稍加震动间,胡说也是睁开了双眼,有些错愕的打量了一眼四周。 然后又低头看去。 他身边的这些阴气还没散尽,但他也已经感受到了,这些阴气正在疯狂朝着这阴泉更深处涌去。 阳神的话……他还没感觉到,下潜到此处他就已经费这么长的时间了。 现在还没来得及正式感悟逼出阳神,又来这么一出。 至于原因嘛……胡说虽然不想承认,但却也知道。 柳白那狗贼养出阳神了! 想来也是,他下潜的位置深,阴气不仅浓郁,这品质也好,所以更快逼出阳神也在情理之中。 可狗日的这未免也有些太狠了啊! 简直是不给自己活路。 这一刻,胡说感觉自己呼出来的气都是热的,他恶狠狠的朝底下看了眼。 倒也没做什么缺德事。 这里的阴气不足以养出阳神了,那么换一个地方便是了。 他胡说不至于说没了这阴泉的阴气,就养不出阳神了。 大道朝天,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旋即他便扭头朝着上边游去。 此处无缘,自有有缘处。 只是上浮了没多久,他就见着了下潜来的齐如月。 而齐如月只是看了眼,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这闹出这般动静养出阳神的。 果真不是胡说,而是那柳白。 “你来这做什么?” 胡说声音待着一丝狐疑。 “我,我下来看看。”齐如月有些不知名的畏惧。 “柳白在下边养阳神,没什么好看的,等着养出阳神了,他自会上来的。” “噢。” 齐如月说着,目光又是往下看了看。 “怎么?你想下去捣乱?”胡说说着,又是点燃了自己身上的命火。 但凡要是这齐如月敢回答个不对劲,胡说就准备将自己身上的怒火发泄到她身上。 他胡说干不出那缺德事,自然也不允许别人干。 万一到时谣言传谣言,说是他胡说干的这缺德事,那就呵呵了。 “没有没有,这怎么可能。” 齐如月说着连忙朝着上边看去,“我只是下来看看,没什么事我就先上去了。” 她不知这胡说跟柳白到底在这下边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这情况来看,这胡说是要给柳白护法? 这该死的云州山民可真走运啊! 两人往上去了,而这阴泉之底,盘坐在地的柳白却是微微皱眉。 因为他发现了一个怪异的事情。 这吸收来的这么多阴气,自是都进了自己阴神的体内,他本体可是容纳不了这么多的。 但也就是因为这众多阴气都是被这阴神吸收了,所以他就发现他的阴神……原先已是吸收了不少血食。 准确来说是不少走阴人的尸体,因而当时这阴神也就都有了一丝凝实的感觉。 可现在呢? 一口气吞下这么多的阴气之后,阴神反而又变得有些虚幻了。 那股凝实的感觉没了。 所以说,我这么多的血食都白吃了? 柳白无可奈何,只能是想着等自己神龛或者神座之后,到时吃一个,就能顶得上自己现在吃十个。 而随着这阴神吸收的阴气越来越多,柳白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好似有着一丝阴阳失衡的迹象。 所以这体内极深处的那股温热,也就愈发明显。 事到如今他也终于知道什么叫做阴神逼阳神了。 身周越来越冷,但是这体内却越来越热,这就是养阳神的过程。 痛苦是没什么痛苦的,只是这一冷一热之间,颇为煎熬。 柳白就这么苦苦煎熬着,也不知过去多久,只是觉得自己体内的冷与热达到极限之后。 身体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那就是他的身体在……发光,正在散发着莹莹白光,甚至都已经驱散了这阴泉底部的黑暗。 这一刻,盘坐在黑暗之中的柳白宛如神人。 而随着这白光的出现,柳白也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体表的阴冷正在逐渐逝去。 不管是体外还是体内,都变得温暖起来。 他缓缓睁眼,看着自己正散发着白光的双手,然后心念一动。 这一刻,小草缩在了角落里边瑟瑟发抖。 因为它看见一个通体白色的高大身影从自己公子身上站了起来,然后一步跨出。 这一刻,小草只感觉窒息,就好像自己都要被烤熟了一般。 都不是炙热烘烤了,而是炙烤,是架在火上烤! 而且这个白色的身影很高,特别高。 柳白也察觉到了这点,他抬头看着这个跟自己同出一源的阳神。 别人的阳神顶多也就一丈高,这都已经很高了。 可自己的阳神呢? 不吹不擂,起码三丈。 想来也是,自己的阴神都有一丈,跟别人的阳神一般高了。 那么自己的阳神高三丈,那也很是合理。 也就是这么呼吸时间过后,柳白却是见着自己的阳神也是开始了变化。 起先是他身上,虽依旧是被这盈盈白光所笼罩,但是这白光之下,确实肉眼可见的在演化着。 演化出来的,是一身甲胄。 一身纯白色的甲胄,从头到脚极为齐全,外人兴许看不真切,但是柳白却是能清清楚楚的看出这甲胄的模样。 头戴凤翅盔,盔顶雕凤欲飞,护住了这阳神的头颅,肩披兽面肩甲,威严不凡。 胸腹间则是覆有鱼鳞甲,片片相接,密不透风。 甚至这双臂都有护臂甲,护手处雕有云纹,看上去极为美观。 腰间束以铁束腰,正中间还镶有一枚玉石。 而就当柳白以为这甲胄就要如此结束之时,却又见他这阳神稍稍抬起右手,五指虚张,然后猛地转手一握。 刹那间,一柄四五丈长的雪白长枪便是被其握在了手里,其杆修长,其头锋利系红缨。细看去甚至都还能见着这枪头上边竟然刻有细小的血槽。 端是一柄杀人利器。 这……阳神也有点帅了。 只是这,柳白总觉得自己这阳神似乎少了点什么。 就看着虽然好看,霸气无双,但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马! 对,这阳神少了匹马。 这阳神的一身装扮,怎么看都像是个马上将军,但是柳白等了片刻,这阳神也就这么手持长枪站立着。 异象演化并无后续,阳神的马,并没有出来。 “艹!” 柳白看着自己这么帅气的阳神,竟然没有马,就跟吃了苍蝇一般难受。 简直是逼死强迫症了。 对面角落里的小草见状,已是在哀呼着叫喊道:“公子,快些收了阳神吧。” “小草要被烧死了。” 柳白看了它一眼,估摸着还能烧一会,也就没收起这阳神,转而又放出了自己的阴神。 随着这通体漆黑,脸带鬼神面具的阴神出现在了此处。 一股阴冷的气息随即散开,隐隐之中也有和这浑身炽热的阳神分庭抗礼之势。 而阴神出现后,也就将这滚烫的气息稍稍冲散了些。 小草也得以缓过劲来,然后它仰头看着柳白的阴神,用一种夸张的语气喊道:“公子你的阳神好霸气啊!” “小草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的阳神竟然是这样的,你也太厉害了。” 小草的马屁总是这么的平淡无奇且枯燥。 柳白看着自己的阳神,也没个切磋的对象。 小草肯定不行,怕被打死,他稍加思量也只得将自己的阴阳二神都收入了体内。 然后低头看着这起伏不平的地面。 阴泉里边的阴气都已经被自己吞吃干净了,不仅如此,这地面也都没有丝毫阴气渗出了。 难不成自己养阳神不仅是将这阴泉里边的阴气吸干净了,甚至都还将这地底的阴气来源,也都吸干净了? 这不大可能吧。 柳白旋即来到这地底中间,用力一脚剁在地面。 刹那间这地底便是传来了一阵轰响,再之后便是一道中空的声音传来。 这地底,果真是空的,而且听这声音也不深。 柳白左右看看后退几步,贴着这洞壁站立,“小草回来。” “好哩。”小草蹦跳一下便是回到了柳白的肩头。 他则倏忽点燃了命火。 阳神命火! 跟先前阴神时候比起来,这阳神的命火不仅看着大了许多,而且也浓郁了不少,这外表看起来也不再是淡蓝色,而是呈现出一种好似鬼火的幽蓝色。 纵观身上之术,唯有这《腊八之术》最合适了。 将其催动后,柳白身前便是出现了命火所化的腊八碗,他屈指一弹,几道腊八粥从这碗里边被弹出,落在这地面。 “砰——”地一声响起。 地面石块乱飞,柳白只是稍稍侧身就躲过了。 可紧接着这股巨大的轰鸣声便是在这阴泉地底来回碰撞,而且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柳白骂了句,将那装水的破碗取出放在地面,顿时所有的声音都被这破碗吸收了。 “还差点公子。”小草探出头去看了眼,立马说道。 “嗯。” 又是几道腊八粥被柳白弹了出去,跌落在这地面的坑洞里边,如此一来这碎石倒是没再飞出来了,而是在这震动闷响过后,都跌入了这坑洞里边。 柳白几步上前低头看去,果真见着这地底被自己炸出来了个黑黝黝的洞口。 探路是不能自己探路的,不然养这阴阳二神有什么作用? 眨眼间,一道漆黑的身影从柳白身后站起,然后又倒在地面,流入了这洞口。 柳白没动,但借着这阴神之躯也是得以看清了这地底的情形。 洞穴不大,约莫只有两丈高,若是阳神进去的话,小半个身子都得露在外边。 而这阴神进去后,当即便是见到了这石壁上有个凹陷,那里还残存着许多阴气。 旁边则是还留有一行字迹,极为清晰,就像是刚刚刻上去不久的。 “柳小兄弟,阴泉让你吸干了,这宝贝总不能给你了。” “嗯?” 柳白当即打起了精神,所以自己在这突破的时候,地底这是有人来过的? 自己竟然没有丝毫察觉,而且看这自己还是认识自己…… 这会是谁? 柳白也不知,想了想,他也在这行字迹旁边留下了一行字迹。 “你不给柳哥好东西,柳哥很不满意。” 写下后,柳白也是对自己的字迹很是满意,旋即将自己的阴神收回,身形也是拔地而起离开了此地。 能神不知鬼不觉在地底留下字迹的,就算自己找见了又能如何? 打不过,完全打不过。 至于此去是哪,那自是得从这阴泉出来,杀了那狗日的邪祟再说。 …… 旧楼楼顶。 楚船长低头看向河底,忽而双眼一眯,他看出来了什么,很是意外,甚至心中都陡然一惊。 但他表面如常,就好似什么都没看见一般。 等着呼吸时间过后,站在他身后的匡红莲却是一步上前,惊呼一声“什么?!” 等着她来到楚船长身边时,这河面上也是有两道身影破水而出。 匡红莲抬手间,这河面上升起一道水柱,便是将胡说送到了这旧楼楼顶。 至于那旁边的齐如月,则是没被她多看一眼,甚至都还被这突然升起的水柱打到一旁。 但是好在,他们齐家也是有修第二命的走阴人在这等候的,不过眨眼间,一道流光便是将齐如月重新带回了水面,然后远远离去。 他也没问什么为何没有突破之类的话,没见着人家胡家公子都没突破吗? 那么自己小姐没突破,也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齐如月被带走了,但是这旧楼之顶……匡红莲脸色已经是难堪到了极致。 自家公子没养出阳神食其一,其二是因为她先前在这楚船长还有卢书新面前,大肆吹嘘。 现在短短不过半天时间,打脸就来了? 这让她匡红莲的面子往哪搁?! “公子,晋升阳神的是那个少年吗?” “这不很明显吗?” 胡说本就心情不好,此刻听着匡红莲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没想到他竟然还有些本事。” 匡红莲说着转头看向这平静的楚河江面,眼神当中似有杀意闪烁。 熟知她秉性的胡说皱了皱眉,“莲姨你想做什么?” “我胡说不是这般拿不起事的人。” 胡说怀疑自己要是不说这话的话,匡红莲可能真的会下去杀了那少年。 毕竟在她看来,再没什么比胡家的脸面重要了。 甚至为了这个,她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 也正是因为此,老祖才将她派来护送自己,而没让一个胡家本姓人随从。 “匡大人莫非是想要杀了那个少年不成?” 卢书新目光之中带着一丝好奇问道。 至于楚船长则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反正这名额已经卖出去了。 有实力的已经晋升了,没实力的也就没晋升。 等着这人从阴泉里边出来,那就更不关自己的事了。 “没这想法。” 匡红莲冷冷淡淡的说道:“就跟公子说的那样,我们胡家不是这般心胸狭隘之人,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就杀人。” “哦……” 卢书新颔首,只是眼神当中的好奇也转变为了失落。 他还想着看看,要是这胡家想对那个少年动手,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只可惜,现在看来是看不见了。 这旧楼楼顶,楚船长忽然“嗯?”了一声,语气也颇为不悦,但是什么也没说。 过了几个呼吸时间,便是见着一个少年身影破水而出,跃上高空,然后不等其落下,他脚下便是盛开了一朵朵幽蓝色的莲。 在这楚河江面之上,像是水莲一般。 柳白抬头看了眼,自是见着这旧楼楼顶站着好些人影,他也没打算去,而是一步一莲走向了岸边。 可他不想来,自是有人喊他来。 只见这卢书新笑呵呵的喊道:“小兄弟,上来聊聊?” 楚船长也是沉声道:“我楚河鬼使领你前往阴泉,你这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出来之后竟然反手将他杀了又是作何道理?” 柳白听着这话,还真就停下脚步,转而上了这楼顶。 “它事先就想杀我,我事后杀它,有问题吗?”柳白看着眼前的楚船长,微笑道。 “的确如此。” 胡说竟然出声帮柳白说了句话。 楚船长前后看了看柳白跟这胡说,最后也只得点头应下,“既然是它先犯了规矩,那自当两说。” 言罢他又回头看了卢书新跟匡红莲一眼,抱了抱拳,“告辞。” 言罢,他身形一跃而起坠入了楚河里边,跟这河水同化。 见其走后,柳白又看向了最开始跟他说话的这名男子。 只是看他的衣着,再看他所站的位置,柳白也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不知巡抚大人有何事?” “没事,就是想着看看这云州的天骄。”卢书新看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 “算不上。” 柳白又看向了胡说,他表情颇为复杂,气氛之中又带着一丝不服输的劲。 “柳白,你等着,别以为你养出阳神了就能快我一步,等我养出阳神之后就来寻你,到时我们再一决高下!” 胡说斗志昂扬的喊道。 “好。”实力刚刚突破的柳白也想着试试这九大家的公子到底是几斤几两,而且再者说,柳白觉得这胡说还是挺对他胃口的。 至少没有大家族子弟的那股腐朽的气息,而是很有朝气。 “你大概得多久?”柳白得估算一下时间。 胡说扭头看向了匡红莲,匡红莲则是扭头看向了卢书新,“这附近哪还有能用来突破阳神的地方?” “顺流而下,荆楚城境内有个地方叫做鬼佛寺,那里阴气很足,能用来养阳神,也是离着我们这最近的地方,一去一回的话,可能有个三四天就差不多了。” 这种对自己没有什么伤害的忙,卢书新还是很乐意帮的。 “那就五天后,到时我去找你。” 胡说定了个时间。 “不用,三天就够了。”匡红莲阴恻恻的说道:“老身带工公子去,快去快回。” “行,反正我是顺着一路往北,到时你回来后顺路来寻就能找着我。” 柳白估摸着去娃娃山的路程,没什么意外的话,自是六七天也就差不多了。 所以这匡红莲说三天时间,自己肯定是还没走到娃娃山。 “不用,掐算之术老身还是会的,到时能找着你在哪。”匡红莲好像很喜欢说不用。 不管说什么都是不用。 “哦?”柳白一听有人要掐算自己,那就更不慌了,只要她敢算,娘亲就能知道,“好。” “莲姨,我们走。” 胡说现在是半点时间都不想耽搁,一心只想着快些养出阳神,然后在柳白这找回他丢失的面子。 匡红莲一手揽住胡说,两人身形拔地而起,不仅如此,原本停靠在这河巡署渡口里边的那艘胡家楼船,也是倏忽变小,紧跟着两人的身形离去,最后没入了匡红莲的大袖之中。 这动静自是引得这楚河岸边那些围观走阴人们的震惊,柳白低头看了眼,没见着小算道长的身影,也就朝眼前的卢书新抱了抱拳。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过后,柳白回到了这河巡署的住处。 大门敞开,他站在门口都能见着小算道长似乎是在里边捣鼓着什么。 见着柳白的身影,小算道长大喜,急忙几步走了出来,然后朝着柳白深深一揖。 “恭喜公子,贺喜公子,得证阳神!” 小事尔,一会中午开荤。” 柳白的须弥里边,可是一大堆的渔获,这怎么能不好好搞上一顿? 说着他又上下打量了眼小算道长。 他又施展了他的那门敛息之术,让柳白都看不清他的气息。 只是等着柳白进来这大厅里边,见着小算道长在桌子上边摆弄的那些东西之后,当即就明白了。 “哟,这小算道长都修第二命了,还藏着掖着呢。” 桌子上边的那些东西,是炼制奇宝的材料。 小算道长在捣鼓这些,说明什么? 说明他阴阳合一,修出了第二命! 小算道长听着柳白的言语,嘿嘿笑了笑,“本想着先不说,好给公子一个惊喜的,可没想到公子慧眼如炬,竟是一眼就看穿了小道的境界。” 相比较于小草,这小算道长拍马屁的功夫就流畅多了。 虽说也没有到达那润物细无声的境界吧,但至少听起来没那么生硬。 只是这两人接连突破,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于是柳白大手一挥,“中午吃顿好的。” “好嘞。” 小算道长自是连忙答应下来。 柳白又看向桌面那一大堆东西,好奇问道:“你这奇宝是什么?” 说个真人真事吧 最近暑假都在老家村子里,然后同村有户人家里出了点怪事,嗯……一家四口 俩儿子死了,最近他老婆也死了,都是正常意外死亡 都说有点讲究,听着也确实有点不对劲 因为家学渊源的关系,他上门来找了我爷 然后明天要跟我爷去他家看看 就当现实取个材? (本章完) 第218章 江州的生死棋子【求月票】 第218章 江州的生死棋子【求月票】 桌面上的摆放着的东西很是杂乱,柳白认真的看了几眼,也只能认出其中的几样东西。 一根似铁非铁,似木非木的长针,约莫巴掌般长。 八块还在雕刻着的金银垛。 以及一根像是浸了油的麻绳。 其余的还有好几样,柳白是认都不认识。 小算道长先是看了眼墙上贴着的一张黄纸符箓,确认其没有变化之后,这才说道:“这是我们天机观每个道士在修出第二命之后,都要炼制的一件奇宝,名为‘天机盘’,算是集卜卦,攻伐,护身于一体的奇宝了。” “那倒是好,材料什么的都齐全了吗?” 柳白须弥里边也有一些,若是小算道长这不够的话,那么还能看看他那些。 对于增强小算道长实力这回事,他还是很乐意的。 毕竟小算道长的实力,也是能算在自己身上的。 “还没,小道没什么本事,只凑了个十之六七吧。”小算道长听着柳白这话也颇为尴尬。 “那之前在鬼市里边时候,你怎么不说?” “阴珠不够吗?” 柳白记得小算道长当时的确是出手了几次,但不多。 “不是,主要是这天机盘的材料有点稀缺,没见着多少合适的。” “哦?你看看我这有没有合适的。”柳白说着伸手一拂,地面顿时多了十余样材料。 小算道长只是扫了眼,“咦,公子这还真有。” 他手一抬,这地面一枚青玉珍珠便是落到了他手里,约莫鸡蛋大小,还通体散发着盈盈青光。 柳白记得,这是从好兄弟的须弥里边拿到的。 “就这一个吗?” “对。” 柳白也就收起了其余的材料,小算道长作势取出了阴珠。 柳白“嗯?”了一声,“看不起我给的?” “不敢不敢。”小算道长连忙低头,眼神之中满是惊喜,倒不是说这材料有多珍贵让他开心。 而是因为,这材料是……神的赐予。 那这来头可就大了。 “点火点火!” 柳白见着东西都收拾好了,便是大声喊道。 “好嘞。” 这别的山精不好处理,柳白这厨艺做出来的也难以下咽,但是这鱼还是简单的。 要么上锅蒸,蒸熟了就好。 要么就架火烤了。 都不用什么手艺。 当然,他也没忘记给小算道长准备他最爱吃的鸡凤尾,临着小算道长还出去买了两瓶桂酿。 食桌满宴,两人轻轻一碰杯,柳白乐着喊道: “今日合该庆贺!” “合该庆贺,合该庆贺。”小算道长配合着说道。 这一番吃饱喝足后,柳白也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气血上涨了0.2的属性点。 “这没什么事了,咱也走吧,先去北边把事情忙完再回来看看。” 去那娃娃山,杀了李化梅之后,柳白再准备回来看看这楚河河神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尤其是这小轮回…… 柳白甚至都想喊柳娘子过来看看了,这事必定很大,他把握不住,那就只能喊娘了。 “行。” 小算道长说着转头看了看四周,也没什么需要带的,要走直接走便是了。 “这里往西北不远就是无笑道长所在的枢中城了,公子,要不咱稍微偏个方向,去看看他们?” “也行。” 柳白也想着去看看自己的“二哥”好了没,嗯……当然,自己能认识二哥,但是二哥肯定不认识自己。 到时候可以说自己是“老三”派来的就好了。 商量好了下一步的目标,柳白两人也就离开了这河巡署,转而向着西北走去。 只是刚出这小城没多远,小算道长就跃跃欲试,“公子,让小道带你赶路吧,总能比咱这走路快些。” 柳白估摸着他虽是已经修出了第二命,但却没有尝试过飞,就算有也不敢走太远,生怕自己回来找不着他。 现在有机会了,这怎能不过把瘾? “好。” 见着柳白答应下来,小算道长便是倏忽点燃了命火,刹那间一股火热的气息席卷而来。 柳白也就感觉自己被一股“炁”包裹了。 小算道长低喝一声,两人身形便是拔地而起,笔直冲上了高空。 经常飞行的人应该都知道,这在地面待久了突然飞起来,心中难免会因为脚下空空而发慌,然后身子很自然的就会左右倾斜摇晃。 柳白自是早就度过了这个过程。 但是小算道长没有啊,升上高空后的他摇晃不已,脚下也站不稳,很是担忧自己会掉下去。 柳白无奈只好出手把他拉住。 “你现在是用自己的第二命飞起来的,而不是被人抓上来的,明白吗?” 小算道长听着这话,像是反应过来了一般,一个跺脚就没再摇晃了。 “好。” 见着自己站稳,小算道长也是长舒了口气。 可反应过来后的他就很是尴尬。 “没事,走吧走吧,你这刚修出的第二命,可飞不了太久。” “是……” 小算道长也没了刚开始的斗志昂扬,随后又果真只是飞了不到盏茶功夫,他就止不住的摇晃身形落回了地面。 饶是如此,这盏茶功夫飞出的路程,也都足以让两人赶路半天了。 如此飞飞停停,只了不过半日时间。 柳白就见到了前边的旷野之上屹立有一城池,其大小规模要比血食城好,但却比云州城差。 远远地也能见到那城门墙上挂着的一块黑木牌匾,上边鎏金大字已然褪色。 依稀可见是“枢中”两个大字。 “走走走。” 不多时,柳白两人便已是来到了这枢中城的城内,其间虽也多处破败,但至少人还不少,往来过客之中,也能间或见着几个走阴人。 依旧是点三火跟烧灵体的偏多。 像是河巡署鬼市那样阳神遍地走,阴神不如狗的走阴人盛况,到底还是少了。 毕竟那可是集齐了几州之地的走阴人。 柳白自是用那《覆灶》之术收敛了自身气息,小算道长也差不多,拿着几枚铜钱上前问了路。 他是知道无笑道长所在位置的,边走边问,终于是来到了无笑道长所在的那条街道。 只是到了这,柳白两人也就没有急着上前了。 小算道长不知何时已经拿出了他的罗盘,悄悄打量了眼。 “我去看上一眼。” 柳白主动出声说道,相比较于小算道长,他一个少年上去从这街上路过也不显眼。 “好,公子小心……十有八九是出意外了。” 小算道长已经通过这罗盘窥算到了一二,至于具体是什么,都不用算了。 柳白走入人群,顺着往前流去,这本就是个商贩街,所以人来人往都是极多。 隐于市的道理,小算道长还是知道的。 这街道两旁的房子都是钉了牌,以防别人辨别不清,而无笑道长当初给的地址,是这“丁十三号”屋。 柳白走走停停,在这街上胡乱逛着,甚至都还相中个木制的少女荡秋千的摆件。 少女雕刻的栩栩如生,轻轻一推就还能晃来晃去。 这东西是小草相中的,它说什么娘娘年轻时候最喜欢荡秋千了,把这个买下放在家里,娘娘看见了就会很开心。 柳白一听也是那么回事,这出来还没给娘挑过礼物,这个就很合适。 只是当他钱买下之后,他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因为还没等着他将这摆件收起,小草就已经将那个少女木雕搬了下来,然后自己坐了上去,直接就荡了起来。 然后还要一边说,“公子,你看小草坐这上边是不是很合适呀?” “公子小草荡不动了,你快在后边推一下。” 柳白:“……” 这店家自是普通人,他眼睁睁地看着柳白手里的那个少女木雕自行落下,然后秋千也凭空荡了起来,顿时被吓得张大了嘴,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就像是见了鬼一般。 柳白看着这个“假传圣旨”的小草,屈指将其一弹,跌落地面,然后收起这摆件也就转身回去了。 因为刚停在这,他也看清楚了,“丁十三号”屋大门紧锁,里边也没丝毫气息。 无笑道长他们要么是走了,要么就是……死了。 以无笑道长的实力,死的可能性不大,除非是那罗家的神龛亲自前来伏杀。 所以更大的可能性还是他们跑了。 柳白转身,小草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可忽然间,他竟是发现……小算道长不见了。 他先前所站立的那个位置,没了身影。 “嗯?” 不仅如此,柳白甚至发现自己身后也多了个人,他就这么站在自己身后。 其面容寻常,跟这街上的百姓都没多大区别,甚至放在人堆里都会很自然的被忽视。 至于这身上,也没什么走阴人的气息。 有点古怪。 “小兄弟,你是来找无笑道长的吗?”这青年男子微微蹲下身形,轻声问道。 “是。” 柳白很大方的承认了。 于是这青年便笑了,“我知道无笑道长在哪,要不跟我来?” 柳白又转头看了眼小算道长的位置,他依旧不在,青年再度笑道:“放心,那位道长已经跟着我们的人走了,我是特意在这等你的。” “哦,那你们倒还挺贴心啊。” “那走吧。” 柳白抬了抬手,示意他带路。 “很好。” 青年似是有些意外柳白的配合,“小兄弟请跟我来。” 于是柳白也在这突兀出现的人影背后,朝着这前边走去。 “罗家的吗?还是专门在这等着我们呢。”柳白不仅大大方方的跟着,还大大方方的问。 “不不不,罗家只是我们养的一条狗罢了,算不得什么,至于在这……也只是想看看在鬼市里边相助无笑道长的,到底是谁。” “哦?” “那不是我。” 柳白否认的很是大方,青年紧跟着说道:“那看来就是那个小道士了。” “你还没说你们到底是谁呢?” “天妖门……小兄弟听过吗?”这青年说这话的时候,脑袋微微仰起斜着看向天幕,一副很是自豪的模样。 “原来你们就是天妖门啊。”柳白很是配合的用一副夸张的语气说道。 “嗯?你知道?”这下轮到这青年惊讶了。 “知道啊,你刚不就说了你来自天妖门吗?”柳白一副很是错愕的表情看着他。 青年愣了刹那就反应过来了,然后脸上笑意更甚,“你很适合我们,小兄弟。” “真不是开玩笑。” 柳白又跟着他转了个方向,来到了另外一条人少些的街道,“说说吧,你们天妖门到底是什么?” “天妖门啊……那是因为走阴势必衰亡,这片天地终将归于禁忌,我们是禁忌的先行者,是王座的引路人!”纵使压低着声音,都能听到这青年口中的激动。 柳白当即也就明白了,“所以你们就是觉得禁忌里边的邪祟终将吞噬三大国,所以你们就是早早的投奔了他们,所以你们……不是千年前就已经被灭了吗?” 柳白翻看过一本史书,里边有过介绍。 只不过千年前,这组织也不叫天妖门,而是叫做天邪门。 邪祟的邪。 现在是妖物的妖。 “桀桀,禁忌护身,王座庇佑,区区这三大国的走阴人,也想杀死我们?” 这青年愈发自豪。 “所以你们是藏在禁忌深处,苟延残喘了点势力是吧。”柳白很自然的将他的吹嘘翻译成了比较容易理解的话。 “呵!” “无知,等你见识到了我们天妖门的伟大之后,势必会求着想加入的。” 青年说完这句话之后,就不再说了。 柳白脑海里边响起小草的声音,“公子,这好像真的有点像是天邪门……哦不,是天妖门的啊。” “你知道?” “当时灭天邪门的时候,娘娘都还小,小草就更小了,但是小草见过,他们天邪门的人说话就是这语气。” 小草脑中泛起了极为久远的记忆。 柳白则是说道:“不尽然,我看他们反倒更像另外一伙人。” “谁?” “丧葬庙!” 别的鬼东西是人不人鬼不鬼的,但是这丧葬庙的鬼东西,却是疯不疯,癫不癫的。 柳白看眼前这人的精神状态,就很是符合。 “咦,公子你这么一说好像也真是嘞,一些人干坏事的时候最喜欢顶着丧葬庙的名号,但是丧葬庙也喜欢顶着别人的名号。” 被柳白这么一点醒,小草也觉得很有道理。 “无笑道长现在也在你们那?”柳白又问道。 “在。”“二笑道长呢?” “你说的是那个没了人魂的吧,刚服用了还魂草,现在应该快恢复了。” 这青年话音刚落,前头就忽然有着一声炸响。 像是连片的好几栋房屋都被人掀翻,然后便是响起了一道抑扬顿挫的吟哦声。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疾!” 随即便是一道身影从那废墟之中升起,然后拍着屁股冲上了天际,临走前还破口大骂道: “装你娘的牛鼻子老道,有这实力还装,装你娘的!” 柳白眼前的这青年也是一脸错愕和难以置信。 “这……” 不等他回头,柳白就已身化野火,直接将其包裹。 刹那间这青年就反应了过来,也暴露了自己的气息,只是这结果嘛……让柳白有些失望。 区区一个聚五气的走阴人,不知用什么手段隐藏了自己的气息,还让柳白担忧了好久。 想来也是,这么年轻的走阴人,能有多高的境界实力? 若是境界高,也不用出来干这活计了。 一把火将其烧了个干净,柳白也就见着这街道尽头右侧的那堆废墟里边,走出来了三个人影。 三个都是道士。 其中一个见了立马一步来到了柳白身边,“公子,您没事吧,小道擅自做主,还请公子责罚。” 柳白翻了个白眼,又是见着无笑道长拉着有些浑浑噩噩的二笑道长一步过来了。 只是刚一过来,二笑道长看着眼前的柳白就愣了愣。 “是你……您救了贫道,可是贫道跟您好像没见过吧?” 不止是二笑难以置信了,甚至连听着这话的无笑跟小算,都是齐齐低头看向了柳白。 闹了这么久的事,竟然说不认识? 不认识就几百上千枚血珠子去救? 还特意前来探望? “我与道长自是不认识。”柳白说着顿了顿,然后又补充着说道:“但却是有人托我前来相救。” “谁?” 二笑连忙追问,同时也在脑海里边回忆着,看到底有谁与自己的交情会这么深。 柳白双手拢袖,语气平淡的说道:“他让我跟你说,‘是老三搭救’,你就自然知道会是谁了。” “老三……” 二笑呢喃的说了句,双目忽然有些湿润,他连忙一抹眼中的泪水,“师父,我知道是谁了,的确是贫道的兄弟搭救的。” 无笑轻轻颔首。 自是为自己的弟子能交到这样的兄弟而感到开心,只是他又看向柳白,想起了当初在云州的事情。 所以当时还在云州的时候,二笑的这个兄弟,就已经在帮他了? “先走吧,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待寻个安全的地方再说。” 小算道长出言点醒。 无笑道长立马说道:“贫道在这城内还有个住处,很是安全。” 不多时,这枢中城城北的一处地底暗室当中。 暗室里有一长桌,桌上点着三支红烛,但是光芒却显得有些昏暗。 柳白坐在主位,左右手各是小算道长跟无笑道长。 二笑则是坐在了无笑的下手位。 起先说话的自是无笑道长,他的秃顶在这烛光下泛着光亮,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 “就在今天清晨时分,贫道绕路许久终于回到了这枢中城,可还没等着给二笑服用这还魂草,就已经被人追上来了。” “而且对方也是个元神,打头就说出了贫道与罗家的恩怨,但却又不急着动手,他说他是巫神教的,请贫道加入。” “贫道不想二笑再生事端,便是答应了下来。” “于是就跟着一路来到了此处。” 无笑说完,小算道长紧跟着就说道:“怎么,他跟道长说的是巫神教的吗?他跟贫道说他是朝廷的人,还说你们已经加入了朝廷。” “贫道掐算一二,发现你们的确是在这,也就跟过来了。” 说完他两又齐齐看向了柳白。 “他说他是天妖门的。” 这话一出,长桌旁的四人都异口同声的说道:“丧葬庙!” 只不过说完后,无笑跟二笑都骂了句“他娘的。” 柳白没有骂娘的习惯,只是说了句“狗日的”。 反倒是小算道长最为文雅,挺直了腰板说道:“彼其娘之。” 几人各自骂完之后,无笑道长又是开口说道: “这么看来,要么是这罗家都是丧葬庙的,要么就是罗家有人是丧葬庙的了。” “贫道觉得后边这可能性大些,要是全都是丧葬庙的,他们罗家也不会这么老实本分的待在枫叶城了。” 小算道长说完又是抬头看了眼柳白,见自家公子没有说话,他便再度开口。 “贫道现在也算是修出了第二命,公子也晋升了阳神,再加上无笑道长,所以真要这罗家杀来,也无妨了。” “哦?” 因为柳白两人都收敛着气息,所以无笑道长都没发觉这点,“恭喜道长跟柳公子了。” 无笑道长起身拱了拱手。 二笑更是直接拉开椅子,朝着两人执礼鞠躬。 等着师徒俩再度坐下,无笑道长才沉吟道:“冒昧的问一句,小算道长能有什么实力?” 显然,这时常将别人族谱挂在嘴上的无笑道长,也不想吃这个暗亏。 先前二笑受伤没办法,无笑也只能当孙子被打的抱头鼠窜。 但现在二笑恢复了,那就不好意思了,必须得让着罗家知道,什么叫做你家道爷! 说起这个,手捧拂尘的小算道长也没藏私,而是微笑着说道:“奇宝还没炼制完成,现如今也只能在神龛手底下过几招吧。” “道长厉害。”无笑道长竖起根大拇指。 这还只是刚刚修出第二命,竟然就能在神龛手底下过几招了,那这要是炼制出了奇宝还了得? 至于真假,无笑道长倒是没怀疑过的。 他能猜出这大算道长实力非凡,而小算道长作为他唯一的弟子,必定是不差的。 “那这样的话,如果二位愿意帮这个忙……有贫道跟道长你联手,外加柳公子协助,将这罗家整废应该问题不大。” “师父,还有我呢。” 二笑连忙开口说道。 “你?”无笑瞥了他一眼,“你寻个地方躲着,就是对为师最大的帮助。” 二笑:“???” 柳白正欲开口,却忽地感觉到了一丝震动,这熟悉的震动是来自须弥里边的。 棋盘! 生死棋盘! 起先这生死棋盘是很热闹的,但是红卒鬼的离开,是这棋盘冷清的开始。 等着日落山事情结束之后,生死棋盘就更冷清了。 以至于后边柳白都有点将其忽略了,可没曾想,现如今来到这江州之后,生死棋盘上边竟然再度有了动静。 而且这在别的州府,棋盘上的人必定也是新人了吧。 一时间,柳白很是好奇这棋盘上到底在说什么,这种事情就跟有人说着自己很好奇的事情,结果只说到一半就停下了,还说剩下的一半等着明天说。 柳白左右看看,暗室只有这一间。 无笑道长几人也察觉到了柳白的异常,所以纷纷等着他的下文。 所以柳白沉吟片刻后说道:“你们先出去一下吧,我有点事。” “是。” 小算道长立马起身,无笑道长紧随其后。 “我没出去之前不要进来。” 至于不要偷听什么的,柳白就没说了,他们肯定清楚,也做不来这事。 等着他们离开后,柳白倏忽点火,然后又将那能吞噬声音的破碗放在桌面,取出棋盘的同时,也是将面具戴在了脸上。 巴掌大小的生死棋盘上显现了一枚棋子。 黑車! 对方是个走阴人,棋盘上只有这一枚棋子,而且离自己并不算远,只是斜着隔了一个格子。 “咦,你是谁?新来的还是别州过来的?” 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从黑車上边响起。 柳白没来得及开口,又见这右上方隔了四个格子的位置,显化了一枚新的棋子。 红象。 “黑将?呵呵,黑車,你们的老大来了,还不欢迎一下?” 不知这红象是山精还是邪祟,总之说起话来很是会拱火。 柳白听着这话终于开了口,他嗤笑道:“既然知道本尊是这走阴人当中的老大,还说这话,难不成是想着找死不成?” “要不咱去那江州城外,杀上一场?谁怂谁是孙子!” 柳白言语粗略,语气粗犷。 嗯……人设塑造的很好。 “呵呵,万一你喊人怎么办?”红象冷笑着说道。 “废物。” 柳白一言以蔽之。 红象没说话了,只是能在棋盘上听到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显然是被柳白这话气到了。 黑車则是趁机说道:“行了,还是说说正事吧,怎么这次就你,黑卒跟红砲呢?” “鬼都不知道。” 他们几个江州的棋子显然也都比较熟悉,知道又哪些存在。 柳白问道:“什么正事?说来听听。” 他声音有些冲,语气很不好,但是柳白要的就是这人设效果。 黑車听了倒也没生气,“也罢,他们不在就算了。” “是这样的,我现在这枫叶城这边,然后罗家好像是出事了。” “罗家?枫叶罗吗?”红象疑惑问道。 柳白也是竖起了耳朵,这倒是巧了,自己这刚准备跟无笑道长他们一块,去这罗家搞事,现在竟然就得知这罗家出事了。 “对,罗家似乎是得罪了什么人,现在整个枫叶山上都被鬼雾笼罩了,里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得而知。” “但据说这罗家老祖都没逃出来,也被困在这枫叶山上了。” 黑車侃侃而谈,“我本身是想着问问红砲的,他消息比较灵通,看看这罗家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哦?神龛老祖都没逃出来,哪怕是有点讲究了。”红象也来了兴趣。 “一会看看吧,看红砲他们会不会出来,出来的话我帮你问问。” 红象说完后,黑車又转而跟柳白问道:“黑将,你是哪来的?” “云州。” 棋盘太小,确定下来的人设能不换就不换,万一到时这红马或是红卒鬼出现,会容易让自己的身份崩塌。 “哦?云州可是连神龛世家都没有的。” 黑車说了句,就告辞离开了,也没深究柳白的身份,更是没表现出过多的好奇。 江州生死棋盘上的风气,跟云州那边的的确有点不太一样。 黑車走了,但是这红象还没走,见着柳白还在,他幽幽开口道:“黑将,你可小心着点。” “嗯?怎么说?”柳白问道。 “你就没发现,他说这罗家的事,是在你出现之后再说的吗?” “是啊。” “看来你的脑子也不太行嘛。”红象声音之中带着一丝蛊惑,“你是个外来的不知道,这黑車是吃过别的棋子的……” “这么说,你应当明白了吧?” 柳白这下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他说的罗家的事情是假的,真实原因就是看着我跟他很近,想着把我哄骗过去杀我。” “八九不离十。”红象说道:“黑車还是有点实力的,起码是个神龛,你要去的话,最好小心点。” “区区神龛?” 柳白呵呵笑道:“单手镇压尔!” “哦?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哈哈。”红象大笑着说道:“但是看着你应当也是有点实力的,说话这么久竟然都不带喘的。” “走了走了,你要有想法可以去枫叶城里干他,他应该是会在那里等你几天的。” 红象说完,也是散去了自己的棋子。 柳白等了片刻,没见着别的棋子出现,也就摘下面具,收起了棋盘。 小草见状这才开口说道:“公子,小草觉得这江州的棋子都诡的很嘞。” “人说的像是假话,鬼说的也不像是真的。” “确实。” 柳白没有急着喊小算道长他们进来,而是自己一个人坐在这桌边默默思量着。 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红烛火的光芒打在他脸上,一半在光明下璀璨,一半在黑暗中诡谲。 “那个红象鬼说的有几分道理,但也不得尽信。” “先喊小算他们算一下这罗家到底有没有出事,或许知道的就能清楚些了。” 有了对策的柳白便是从这位置上下来,随即整个人都走入了黑暗…… 不多时,等着他再度把小算道长他们几个喊回来之后,也就直言道: “我收到点消息,估摸着是罗家那边出了点事,你们谁能算算看是不是真的。” “小道来吧。” 测算这种事,小算道长当仁不让。 无笑道长也是说道:“贫道不擅占卜,这种事还是小算道长来吧。” 至于柳白是如何得知罗家出了事的,他俩都很是识趣的没有多问。 紧接着无笑道长便是从须弥里边取出了一件染血的衣物,说道: “这是贫道当时跟罗家交手时,杀的一个罗家阳神走阴人得到的,小算道长你可以试试看能不能用。” 小算道长连忙双手接过,“有大用。” “有这罗家人的血,此番测算可达十成十了。” 今天早上跟我爷去了那户人家里 总之确实是有点讲究,而且死法跟外边传的也有点不同 说是他老婆前几天带着他们孩子去了趟山里砍柴,农村都还是柴火灶这个 我爷说他们砍柴的那个地方有问题 我太爷爷辈的时候,那个地方是闹得最凶的 本来说去看看,但是那地方只能上午去 我爷说过了正午去了吃亏 应该明天或者后天上午去看看 (本章完) 第219章 撞破柳白身份的枯坟老【求月票】 第219章 撞破柳白身份的枯坟老【求月票】 就跟咒魇镇杀之术一样,这占卜之术若能有对方的贴身衣物或是血迹这些,那效果自是能成倍的往上升。 小算道长双手接过这衣物后,转手先放在了桌上,又下意识的看了眼自家公子,然后才选出一个合适的卜卦之法。 “道长,一会还得请你帮个忙。” “好说好说。” 无笑道长问都没问是什么,便是点头答应。 “嗯。” 小算道长旋即便是取出一八卦图盘放在地上,双手一掐诀,这八卦盘就放大了数倍。 “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大门散发着幽光,驱散了这地底暗室的黑暗。 小算道长先是从须弥当中取出三支蝇头香以及香炉,正北而放,双手一撮将其点燃后,轻轻朝其一吹,这蝇头香便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燃烧而去。 在其头部留下了些许燃烧过后的烟灰。 小算道长伸手将其取下,用手指碾碎然后拍打在身上,以正衣冠。 旋即他也收敛了脸上轻松的神色,转而一脸认真的模样,手捧白尾拂尘从生门跨入,来到这奇门八卦的正中央,盘腿而坐。 旋转绕动的八卦霎时停止。 柳白就这么坐在主位上看着这一幕,眼角的余光又是注意到无笑道长不知何时竟是已经取出了一把大剪。 一手还拿着罗家的那件染血的衣物。 双目紧闭,盘坐八卦奇门正中央的小算道长倏忽出声,“道长,开门!” 他这一声开门,自不是让无笑道长前去把门打开,而是对应着的这八门中的开门。 “嗯。” 无笑道长当即从这染血的衣物上边剪下一块,然后伸手一丢,将其丢到了这八门中的生门处。 刹那间,原本已经停下的奇门八卦图便是再度转动起来。 而且八卦上边的光芒也是愈发明显。 小算道长纹丝不动,忽而伸出右手,朝前一指,八卦霎时停下,“道长,死门!” 无笑道长再度剪出一片衣物丢了上去,原本停下的八卦再度转动。 没一会儿功夫,小算道长又迫使这八卦停下,点出“惊门”。 可这次转动之后,八卦就没再停下了。 小算道长也没再伸手,八卦越转越快,最后竟是转动着凭空飘起,飘过他的头顶后就再度缩小,变回巴掌大小的模样,轻而易举的被他收入了手中。 至此这光芒散去,小算道长也是缓缓起身,长吐一口气后说道:“公子说的没错,这罗家真出事了。” “嗯?” 无笑道长疑惑道:“什么事,人都死了吗?” 他说着还将这血衣一分为二,一半给了小算道长,一半留在了自己身上。 如此一来就算还要动手,有这血衣在手也能多一层手段。 “没,贫道先按公子所说的,看了眼开门,发现一片混沌死气,不见生机,便知他们的确是出事了。” “随后便以为他们都死了,便是去看了眼死门,结果发现死门内没人,最后这才看了眼惊门。” “发现他们罗家人,都被困在枫叶山上了,不得出,甚至连那神龛都好像被困在上边了,这动手之人……实力怕是会很强。” 小算道长一口气将事情都说了出来,然后再度回到柳白的左手边,拉开椅子坐下。 “还是公子厉害。” 无笑道长也是朝柳白拱了拱手,然后再度坐下,“那现在如何是好?” 柳白也在想着,这次出门还好带了小算道长。 这天机门,简直就跟开了挂一样,未卜先知,事事料敌之前。 事实上也的确是开挂了,还是用自己的命在开挂。 从小算道长刚占卜得来的结果,那就跟黑車说的一般无二了。 既然如此,那就是红象鬼在骗? 怕是也不尽然,他对黑車的说法,不会是空穴来风。 那就只能说这罗家的确是出了点事,然后黑車也想顺带吊吊自己? 这么说还挺有意思的。 神龛……柳白估摸着自己的实力,走阴人的话,养出了阳神。 自己有本源之火加持以及众多术法还有烧不尽的命火。 那么阳神无敌是应当的,甚至是这修第二命的,也能与之争锋,毕竟除却这些之外…… 奇宝自己有,还有三件。 以及一门中等之术——《野火》。 所以哪怕是在这修第二命的走阴人当中,柳白觉得自己应该也是一把好手。 但是距离神龛,还是得自己的鬼体来。 先前还只是五级的鬼铸身,就能杀死元神走阴人了。 那么现在自己是有真名的【秽】,这六级鬼体在身,想杀死神龛……不能说不难吧,只能说或许可以达到。 总之都是没有试过。 所以…… “这来都来了。”柳白微笑着说道:“岂有不去看看之理?” “公子所言甚是。” 无笑道长也是这个意思,旋即他便扭头看向二笑,伸手往腰间一拍,两张青色符纸从他的腰带里边飞出,落在了二笑手上。 “你用这两张符纸,就躲在这枢中城内好了,灯下黑,此时别的地方反而没有这枢中城安全。” “是。” 二笑也自知自己实力跟不上,未做勉强。 “那咱们?” “事不宜迟,现在就走。” 柳白下了决断,那自然是事不宜迟。 “好。” 三人一拍即合,当即从这枢中城内离开,只是这临走前柳白也看了眼他们几个先前动手的那条街道。 动静很大,但围观的却大多都是些普通人。 如此看来这丧葬庙在这,也是藏着掖着不敢露面的那种,而且这附近也没有别的丧葬庙众。 至于最开始那个,自是早早的就被无笑给吓跑了。 只是这次赶路,就是无笑道长带着柳白了,小算自顾赶路,都还是跟不上无笑。 由此观之,也能看出这无笑老道的实力了。 而此时天色尚早,赶路过山野也无妨。 等着大日西斜,哪怕是飞在这半空,也得小心翼翼了。 这枢中城离着枫叶城本就不远,哪怕是在这生死棋盘上显示的也是,只是斜着隔了一个格子。 所以只是飞着过了半个多时辰,一行三人就已经从枢中城赶到了枫叶城。 许是这枫叶城内有着神龛世家的缘故,除却云州城这样的州府,相比较之下,血食城跟枢中城都有些不够看了。 不管是这城池的规模还是城内百姓的数量,都是远远不如。 这枫叶城之所以名为枫叶城,便是由于这城内有一山,修在城内的山。 或者说这城池本身就是围绕着这山而修建的,这山就是名为枫叶山。 满山栽枫树,秋吹满地黄。 只可惜现在都还是隆冬,连这初春的和风都还没吹到这枫叶城。 枫叶山在枫叶城的正中间,临着柳白三人从城南往北走,都还没靠近这枫叶山,他们都感觉到异常了。 因为好些百姓似是行色匆匆的往外边走,拖家带口的,好些都还是富贵人家,出行都是好几架马车相随。 无笑道长随手逮了个人就开始问,这人起先很是不耐的就是想往南走。 可临着无笑道长将一枚碎银拍在他胸口时,他立马就变了个脸。 “这位道爷是刚从外边来吧,不知情况,如今这枫叶山上啊,鬼雾弥漫的,我们这些当小的的哪敢靠近。” “他们一个个都说,是这枫叶山上出了大凶邪祟。” “又说是他们罗家早年没杀死的邪祟回来报仇了,还有的是说这枫叶山底下本身就镇压了一头大凶邪祟,现在那邪祟出来报仇了,但不管是哪个,小的都奉劝道爷,快些跑吧。” “不然等那邪祟杀了罗家,我们满城的百姓都得跟着遭殃。” 问完了话,无笑道长也就让他走了,临着三人再度往北走了几条街,终于见到了这位于枫叶城正中间的枫叶山。 并不高大,与其说是山,倒不如说是个隆起的土包,而此刻,整个山包从上到下都被一团灰暗的雾气所笼罩着,只能从这些雾气当中,依稀看见这里头有着层层叠叠的房屋。 “这么看着的确像是邪祟啊。” 无笑道长嘀咕着,又看了眼准备动手的小算道长,忍不住提点道:“这要么是极强的神龛,甚至都可能是神座了,你一个小小的第二命修士,不要命了?” “没必要算。” 柳白说着也是看了眼天色,早上从这楚河里边出来,吃了顿庆贺的宴席。 然后便跟小算一块来了这枢中城,一番周折找到这无笑道长后,又是来到了这枫叶城。 一天内连跑了三城,而此刻这天色也算是晚了。 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临着大概还有两天,胡说就会杀上门来。 到时不知跟他是决生死还是分胜负? 想到这,柳白也有些手痒。 “不管是邪祟还是走阴人,先在这附近看一晚再说吧。”柳白说了话,他俩都听从。 是夜。 三人就在这附近寻了个客栈,窗前,正对着这枫叶山。 无笑道长在墙上贴了符纸,正色道:“贫道估摸着,对这罗家动手的,以及在枢中城对贫道动手的,应该是同一伙人。” “丧葬庙?” 小算道长凑近了一说,“这还真有可能,不然他们怎么得知了你跟罗家的这恩怨。” “还确实是有可能。”小算道长手腕里头传来沙哑的声音。 “那我们就这么静观其变,还是上去掺和一脚?” 无笑道长听着这问题,也是先看了眼柳白,这才沉吟道:“既然已经有人对这罗家动了手,贫道觉得我们静观其变便是了。” 柳白是准备待会用鬼体前去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所以也就随了他们便。 他来这,起先是准备给这嚣张跋扈的罗家一个教训的。 可临着现在,他反倒对这罗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以及这同样藏在枫叶城内的黑車更加好奇了。 所以小算跟无笑离开没多久,柳白就身化鬼体,消融在了黑暗之中。 他于夜幕中升上高空,俯视着整个枫叶城。 正中心的那枫叶山就像是这黑夜当中的一点墨,黑的格外深沉。 柳白也没急着前往,而是先从须弥里边取出了面具以及生死棋盘。 看着代表自己身份的“黑将”在棋盘上边显化,他沉声道:“黑車何在?” 等了片刻,黑車还没复现,柳白这正北方,反倒有着另外一枚棋子出现了。 隔着四个格子,距离挺远。 而这枚棋子,是……黑卒! “嗯?黑将?外来的?”黑卒声音苍老,只是听着声音,都能感受得到他的老态龙钟。 “嗯,你这是在……江州城?” 柳白看着这棋盘上的位置,猜测道。 “正是,你找黑車有什么事?” 两人正说着,棋盘上柳白黑将棋子所在的位置,再度显化了另外一枚棋子,二者折叠,但也能看出另一枚棋子。 黑車。 “黑将?你真的来了枫叶城?”黑車的声音有些兴奋,这也让柳白有些相信了红象的说法。 他真的想杀自己? “红象说你想杀我,于是我就来了。” 柳白言语直接,语气当中还带着一丝讥讽与不屑。 黑車没有说话了,没承认但也没急着反对。 黑卒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黑車,这吞噬别人棋子,提高自己天赋固然是一件好事,但是这等逆天之举,怎能没有点付出?三思而后行啊。” 黑卒像是个老好人,反倒还在这劝说黑車,但这么看来,黑車之前的确是“吃”过别的棋子……红马也吃过。 “我没有杀黑将的意思。” 黑車终于说话了,只是说完这句话后,他也就从这棋盘上边离开了。 “唉。” 黑卒叹了口气,也离开了。 柳白还停了一会,没等着红象鬼现身,除此之外,他还记着,这江州的棋盘上,好像还有个“红砲”? 但是也没出现。 等了片刻,柳白也就摘下面具,收起了棋盘,俯视着枫叶山,径直落入其中。 鬼雾弥漫,只一进来柳白就感觉到了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 所以说,真的是邪祟在这作乱? 稳妥起见,柳白也没直接去往山顶,而是落在这半山腰的青石小径上边。 枫树众多立两旁,山间小径九曲长。 左右各有一条小道,连接着这山上的楼阁,按着正常来说,这里边应当都是有人的。 柳白稍加思量,鬼影闪烁几下,便是进了间屋子……当头这大厅里边就有两具干尸。 一身血气都被吸了个干净。 只余着皮包骨趴在这茶几上,柳白甚至都看不出这人生前是什么实力了。 他张嘴轻吐一口鬼气打在这干尸上边,刹那间,这干尸就化作一抔灰土散落在地面了。 ‘这手段跟邪祟食人有点像,但跟神教上供……也有点像。’柳白从这屋子里边出来,又去了另外几间屋子。 发现这人的死法都差不多。 所以这杀人的玩意……柳白抬头看向山顶的方向,去! 不过呼吸时间,他就已经来到了这枫叶山的山头,鬼雾弥漫间,能见着这山头上边只有一座大殿。 上头高挂牌匾,写着“罗府”二字。 但此刻像是在这鬼雾的侵蚀下,这牌匾也都已经几近腐朽。 当然,真正吸引柳白目光的,也不是这牌匾,而是这山头上边,这大殿四周的一座座坟头。 一个个的土包在这鬼雾之中若隐若现,依稀看去,像是一道道鬼影。 而这坟头前又插有一块木质的墓碑,墓碑正面皆是朝着这大殿方向,柳白看不清上头到底有没有文字。 墓碑前头插着三头香,香火旁立着白烛火。 阴风吹过间,还卷起了一地的纸钱。 不对劲,十分得有九分的不对劲……柳白站在这山头的最边缘,眯眼看去。 他的双目之中血光愈发浓郁,甚至连头顶的双角处,都隐隐有着黑色的阴雷发出“噼啪”的声响。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瞧见,这一个个坟头前,都还站着一道鬼魂。 一眼看去已是不难猜出,这些鬼魂都是这些罗家的亡魂鬼。 许是察觉到了柳白这闹出的动静,一个佝偻的身影,从这大殿的后边,从柳白的右手边走了出来。 他身形并不高大,弯腰驼背的同时,身后还穿戴着一件蓑衣。 手里则是拿着个铁锹。 就好似地面的这些坟头,都是他一手一手铲起来的。 “哟,还是个俊俏鬼。”这老人竭力抬起头,睁着浑浊的双眼看向柳白。 一时间,柳白竟没看出眼前这个老翁是走阴人还是邪祟。 因为恍惚间,他竟在这老翁身上感觉到了这两股气息,像是个走阴人,又像是个邪祟。 “俊俏公子,他……他好像真的是天邪门的!” 柳白脑海里边响起小草的惊呼声。 柳白不动声色,“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有点像,这么看来当初他们是真没死绝了。” 天邪门,是走阴人拜入了邪祟。 所以他们往往有着走阴人的手段,也有着邪祟的讲究。 但这样造成的后果就是……四不像,命不长,来来往往人两亡,说的便是他们这些人了。 承受莫大痛苦的同时,还不得长命。 “公子,你喊他圣门天师试试看。” 小草像是又想起了什么。 柳白不疑有他,便是朝着眼前的这老翁拱了拱手,微笑道:“晚辈见过圣门天师。” “嗯?” 刚还只是有些兴趣的老翁,立马将腰身都挺直了些许,看向柳白的眼神也不再是单纯的好奇,而是变得惊喜,还是大为惊喜。 “你是圣地出来的?!” 小草又在柳白脑海里边解释道:“天邪门的人将禁忌称之为圣地。” 柳白笑而不语。 这老翁便是当柳白默认了。 旋即将手上的铁锹拄在地上,捋须笑呵呵的说道:“老朽‘枯坟老人’,没想到竟然还能在这里见到圣地出来的俊彦,着实是喜事一桩。” 看着这枯坟老人的作态,柳白强忍着骂他的冲动,犹是问道:“这罗家怎么惹了天师不成?” 枯坟老人听着柳白这话,脸上的笑意也就逐渐收敛了起来。 他转头看向这大殿里头,沉声说道:“现在这里边还没死的那个,叫罗死雨,早年他去过圣地,但差点死了,是我救了他。” “他答应我等着他回来,成了老祖后,就带着罗家全部加入我们天妖门,但是我前些日子传信给他,要他应誓,他不应,还准备联合其他走阴人伏杀老朽。” “对于这等背信弃义之人,老朽只得送他去见伟大的癫之神了。” 枯坟老人说着虔诚的跪拜在地,拜服道:“苦难生死如云,不如癫丧葬至死。” 柳白双眼微眯,好家伙,看来这天妖门人还是个丧葬庙众,或者说是癫神教的信众。 这么看来,他这行为倒是合理多了。 毕竟不合理,就是丧葬庙众的合理。 “那现在里边就只剩那个罗死雨了?”柳白转头看向这昏暗的大殿之内说道。 “正是,多少是个铸神龛的走阴人了,活了这么久,手段不少,但是无妨,已是困兽之斗。” 枯坟老人说着摇摇头,“这么多年了,还是废物一个。” 柳白又看着这满山头的坟土堆,总觉得哪有些不对,但是这枯坟老人又已经提起铁锹去了这大殿后边。 “还有几个小家伙没地方住,老朽先去忙活了,俊俏鬼你自便。” 看着他那老态龙钟的背影,柳白怎么都想不到。 这罗家竟然还成了“人见人爱的香饽饽”? 杀人都轮不到自己。 自己这刚得知消息就过来,竟然都还是已经被人抢了先。 而就在这时,这大殿里边忽地传来了一声怒喝,“枯坟老鬼,卑劣的丧葬庙众,卑劣的天妖门人,竟敢在楚国作乱,你不得好死。” “别急,你罗家就剩你这老祖了。” 大殿后边响起一道阴恻恻的笑声,紧接着这大殿上方的灰雾涌动,化作一柄大铁锹砸了下去。 没有砸碎屋顶,但却好像直接砸入了大殿。 里头传来一声闷哼,旋即再没了声响。 而也就是这一刻,柳白终于感受到了这枯坟老人的实力……要么是神龛走到了头。 要么就是神座了。 他娘的这实力了,还跑到这来作祟。 柳白打量了眼,大殿前头的坟土是最多的,如此看来,这些坟墓怕是还有堵门的作用。 他也没贸然上前,而是顺着刚刚那枯坟老人离去的方向,绕过这一个个坟堆,从而来到了这山顶大殿后头。 枯坟老人果真是在挖坟,他一下一下的铲着,将四周的地皮铲起垒在一块,有用铁锹拍了拍,如此一个坟头便是做好了。 忙活完这些,他便颤颤巍巍的从腰间的须弥里边取出来了家伙事。 先是给这人钉上一个墓碑,然后便是插蜡烛,点坟香。 等着一切都忙活完了之后,柳白便是倏忽感觉这众多坟头里边好似都荡起了一股气,紧接着这所有坟头好似都联结到了一起。 所以这是一门……术? 而且看着还挺高级,不知道能不能摸到中等的门槛? “枯坟天师啊,要不我来帮帮你吧。”柳白笑呵呵地说道。 枯坟老人拄着铁锹,看着像是在喘气,只是抬头看向柳白的那一刻,眼神当中多了股笑意。 “不必了,我这活重,没个十年八年的,拿不起老朽这铁锹。” “哦?” 人家不给,柳白也不好硬强。 只是就在这时,这正北方向忽然传来一声叱喝,紧接着这些鬼雾都好似被冲散了些许。 “魑魅魍魉,竟想屠杀整个枫叶城,找死!” 劲风袭来,柳白身上的黑金长袍猎猎作响,只是这远远感知着,他都能看出,现如今动手这人,会是个铸神龛的走阴人。 小小的枫叶城中,竟还藏着第二个铸神龛的走阴人? 柳白几乎是刹那间就对眼前这人的身份有了一丝怀疑,他不会就是生死棋盘上的那个黑車吧? 紧接着,他便感觉到这枫叶山上下起了一场雨。 一场纸钱雨,而且每一张纸钱都还是燃烧着的,还在冒腾着火。 宛如一场火星雨,所过之处,只是刚接触到这些鬼雾。 隐隐之中,这些燃烧着的纸钱竟是将这些鬼雾都驱散了不少。 枯坟老人也不惊慌,只是呵呵笑着。 “我就说这坟头怎么少了一个,原来竟是还有一个在外头。” 说罢,他身形朝着北边一步走出,就已消失不见。 显然是去捉拿那神龛走阴人了。 柳白见状也是从这地面升起,这在走阴人看来极为难对付的鬼雾,在他面前却是恍如无物。 可也就是离开这山头之后,他才知道那个疑似黑車的神龛走阴人为何会动手。 因为只是短短这么一会功夫,枫叶山上的这些鬼雾竟然朝着四周城内蔓延而去。 竟还真被下午那路人说中了,住在这枫叶山附近的,往日里是极好,但这次就要遭灾了。 小算道长他们所在的客栈,也被这鬼雾笼罩。 他们几个不会死了吧……柳白心中嘀咕着,也是转头看了眼北边。 没有见到那枯坟老人的踪迹,但是那动手之人却是看清了。 中年男子,面白无须,此刻他却正弯着腰,像是在竭力抵抗着什么,而在他背后。 柳白眯眼看去,在这略显昏暗的月色下,他能清晰瞧见这人的背后有些土正在缓缓出现。 像是……坟头土。 就跟刚刚枯坟老人说的那样,他要被这坟头土埋住了。 可也就在这时,这人单手掐诀动了几下,然后身形便是直接燃起了火。 化作一张燃烧的纸钱消失不见。 他背后的那些土则是顺势落下,化作了那枯坟老人的身影。 柳白暂且也就没管了,身形俯冲而下,落入了他先前住的那个客栈里头。 只是刚落下,他就又已经从鬼化作了人。 落地悄无声息的他很自然的瞧见了小算跟无笑,此刻他俩还在争辩着,到底要去哪寻自己。 “不用找了。” 柳白在他俩背后出声。 小算道长反应过来,一步到了他面前,见着他没事这才长舒了口气,但是很快又提起一口气,用那略显急促的语气说道: “公子,这雾古怪很大啊,咱们或许是要先离开了。” “连无笑道长都扛不住。” 他话音刚落,小算道长就轻声说道:“怕是……走不了了。” 柳白适时回头,灰雾弥漫在这街道,两旁的屋子门口挂着红白灯笼,在这夜风中微微晃荡,光芒散发出去的并不远。 而在这街道尽头,赫然有着一个身形佝偻的身影,他一手拿着铁锹,抬头看了过来。 柳白眉头一挑,这厮……是没拿下那个神龛,转而要对无笑跟小算动手了? “罗家之人,是你杀的?”无笑很是仗义的挡在了柳白跟小算身前。 “正是,你要替他们报仇吗?” “不,贫道也是来杀他们的。” “哦,那我就将你也杀了吧。” 很是无厘头的回话,但是放在丧葬庙众身上,却很是合适。 无笑道长倏忽点了命火,枯坟老人只是看了眼,就摇头道:“你有点实力,但不多,若是遇着那罗死雨,你怕是能过上几招,但可惜……罗死雨在我面前也只有过几招的份。” 枯坟老人说着,抖了抖衣袖,便是有着众多坟头土落下。 随即这无笑道长所站立的位置,也是多了许多坟头土,将他的双脚埋没。 “这……” 无笑道长拔腿就想跑,但却发现这土好似将他粘住了一般,纹丝不动。 说是迟那时快,小算道长吐了口唾沫出去。 也不知动用了什么手段,竟是直接将无笑道长脚下的泥土都冲垮了。 “跑!” 三人二话不说,扭头便跑。 枯坟老人没追,只是笑呵呵的站在原地,可随即柳白耳边便是响起了他的声音。 “小兄弟,你是如何从鬼变成人的,可否说说?” 柳白霎时停步,小算跟无笑两人也是当即停下,错愕的看着他。 柳白脑海里边也是响起了小草的惊呼。 他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这老鬼,竟是能借着这鬼雾视物,这手段是真他娘的多。 “你让他俩离开,我和你说。”柳白直言道。 “好。” 枯坟老人笑呵呵的点头答应。 无笑道长还想言说挣扎一二,但是小算道长却已经拉着他离开了。 他知道自己公子的实力有多可怕。 神让走,那就得走。 眼见着他们离开,直至彻底看不见他们的身形了。 柳白背对着这枯坟老人,然后抖了抖肩膀,身上漆黑的光华流转。 他变成了鬼。 今天没去,我爷说那地方有点凶,要准备点东西 然后就从老家的阁楼里边找出来了好多老古董一样的东西…… 我也算是开眼界了 我也没想到我爷还藏着这么多东西 之前问他都说没有来着 嗯……一会发个彩蛋章,拿其中一个给你们看看 希望能发出去,别被屏蔽了 (本章完) 第220章 第二门中等之术【求月票】 第220章 第二门中等之术【求月票】 枯坟老人看着这一幕,眼神之中大为欣喜,也很是满意,甚至都止不住的连连点头。 “这法门好啊。” “这法门,天生就应当是为我们天妖门准备的。” 也怪不得枯坟老人会做如此想,他们这天妖门的门人……本就是以人修鬼体,所以才成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承受莫大苦痛的同时,还要背个“短命鬼”的真名。 可现在他看见了什么? 他看见了一个人,或者说是一个鬼,能完全将人体和鬼体分开不说,各司其职并且还都有着莫大实力。 这法门,不是给他们天妖门专门准备的又是什么? 有这法门在,他们这些天妖门人就再也不用背负这苦难,若是还能跟走阴人拥有一样的寿元。 何愁他们天妖门不兴?! 所以此刻的枯坟老人越想越是兴奋。 僻静空旷的街道上,柳白转过身看着那激动不已的老人。 “这位小兄弟,咱都是出自圣地,这可否商量商量?”枯坟老人笑呵呵的问道。 “商量什么?” “你这人跟邪祟互相转变的法门……可否相传我们天妖门?” 柳白听着这话笑了,“原来是这啊。” “这法门的确不错,但却是我娘传给我的,我……不想外传。” 柳白摇摇头,说的也很是认真。 但是枯坟老人脸上的笑意没减,“这万事可以商量嘛,这法门实在是太过适合我们天妖门了,要不商量商量,实在不行,老朽也是可以和令堂商量商量的。” “哦?你要和我娘商量?” 柳白听着这话笑了,这王座邪祟见了娘都只有等死的份,这天妖门人还想去跟娘亲商量。 不止是柳白,连小草也“库库库”地笑了。 枯坟老人脸上的笑意阴冷了些许,但看着至少还是能交流的那种。 他自是觉得,眼前这个少年觉得自己不配跟他娘商量。 “无妨,就算不行的话,我们天妖门还是能请动几个王座大人的,这么重要的事,他们肯定会愿意帮忙劝说的。” “你是要用王座邪祟威胁我家公子吗?” 小草忍不住了,从柳白身后站了出来,高呼道。 枯坟老人看着小草,认真道:“真要等着王座大人出了面,你家公子可就不当事了,得你家老主子出来接待才行。” “接待?” 小草气笑了,然后伸手指着对面的枯坟老人,怒吼道:“今天,你必须死,我小草说的!” “是吗?就凭你?” 枯坟老人失笑道。 小草见状则是立马缩回了柳白背后,小手一挥,“公子,快上,杀了他!” 柳白没动,枯坟老人的目光又落回了他身上,“你也不行。” 说完他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 “老朽愿意和你好好说的时候,你就好好说,不然等着老朽剥了你的魂,抽魂炼髓,用不着你娘出面,老朽也能从你口中知道这法门!” 不知怎地,原本趴在柳白背后的小草立马钻进了他的衣服里边藏好。 柳白“嗯?”了一声,忽而抬头,可还没看清,便是见着自己跟这枯坟老人之间多了个人影。 背对着自己,面朝着枯坟老人。 “张苍?!” 枯坟老人这下慌了,连声音都是带着明显的惊慌失措,“你怎会在这里!” 眼见着他就身化一抔坟土散落地面,想着遁逃。 可很快他又被这地面挤出,眼神惶恐,两股战战口不能言。 看着张苍没动,他又单手搓了命火,欲要身化流光离去,可没等他飞起,就又跌坐在了地面。 手持铁锹的他,一脸绝望。 “公子,他是你摇来的吗?”柳白脑海里边响起小草的声音。 “不,我还没摇,他自己就先来了。” 柳白知道这老登肯定是在这附近的,就算没有,只要自己喊他,他肯定能赶过来。 而眼前的这枯坟老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不管自己能不能杀死,总之他都是必须死的了,反正实在不行,要是这张苍也不在的话,那就只能动用自己的底牌了。 “没想到你们还真没死绝啊,而且竟然还都已经摸到江州来了。” 张苍终于说话了,“如此看来,老夫子当时骂的也没错。” “他说我们楚国西境长城的守将们,都是一群酒囊饭袋。” “现在看来的确是如此。” 枯坟老人忙说道:“不是的不是的,小的,小的是神教接引过来的,没有走西境长城的路子。” 时至此刻,狗命当前。 这枯坟老人再也没了先前的桀骜,瘫倒在地上的他,很是卑微,甚至都恨不得把头埋到地底,以示对张苍这监正大人的尊敬了。 而他这话,也即是在说,这楚国西境长城的守将们不是废物。 想着拐着弯的来求饶。 可张苍听了却是身子微微前倾,略显疑惑的问道:“你的意思是,我说错了?” “我……我……” 枯坟老人又是一个叩首,哀呼道:“监正大人,监正大人,小的悔过,小的悔过,小的知道错了。” “求你饶小的一条狗命,小的愿意鞍前马后,小的以后只听监正大人您的话。” 张苍不为所动。 小草又在柳白的脑海里边嘀嘀咕咕的说道:“公子,这天邪门的就是这德行,他们打得过的时候,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 “等着打不过了,只要能活下去,就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你信不信,张苍现在让他去吃屎,他也吃得下去,还会说好吃的。” 柳白双手环抱胸前,就这么看着这一幕,也不说话。 张苍见他这模样,终于有了动作,只见他伸手轻轻一抬。 这个不知笼罩几宽的鬼雾,霎时间就好似被蒸发了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要是我们走阴人跟这禁忌里边的邪祟打完了,没打过,你们投降活命我可以理解。” 张苍低沉的嗓音在这街道之中响起。 “但是这未战先降,我不理解,更……不能容忍。” 张苍说话间,已是到了这枯坟老人面前,伸手轻轻摁在了他的头顶。 旋即只是轻轻一摘,就好似摘桃子一般,将他的头颅从脖子上摘了下来。 枯坟老人的一双眸子仍旧在动,还肉眼可见的张了张嘴,但却没有声音出来了。 紧随其后,他那瘫倒在地面的躯体,则是彻底化作一抔坟土散落在地面。 阴气盘绕极为浓郁,一看就是好东西。 只是让柳白有些失望的是,这老鬼死了之后竟然没有丝毫血气。 不然让张苍给自己供奉一下,嗯……这估摸着是神座的枯坟老人,想必血气的量应当是挺大的。 张苍看着手中的这颗头颅,冷笑一声,也就将其收进了须弥里边。 至此,这也就只剩下柳白跟这老监正了。 只是见着他始终没有回头,柳白便出声咳了咳。 张苍好似根本没有听见一般,眼见着他就要装聋装瞎离开,柳白喊道:“你就是这楚国的监正?” 如此一来,张苍就不可能装作没听见了。 他只得转过身来,好像才看见一般,“嗯?竟然还有头【秽】。” “怎么,监正大人要杀我吗?”柳白看着张苍,认真问道。 张苍有模有样的打量了柳白一眼,然后说道:“看你身上并无太多煞气,想来是没杀多少人的,你走吧。” “还是杀过不少人的,要不监正大人杀上一杀?” 柳白走近了些。 “不杀。” 张苍一口咬定。 柳白只好微微歪头,看向枯坟老人死后化作的那些坟土,“那些东西好像是我掉的。” 张苍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然后一挥手,左右的坟土都到了柳白面前,并且还贴心的用一个好似骨灰盒的黑盒子装好。 柳白当着张苍的面将其收入了须弥里边,然后又道:“我好像有一门术,也掉这了,就是那个能垒坟的术。” 张苍:“那不是术,那是他身化坟头鬼后,用的邪祟手段。” 柳白眼中的光芒逐渐退却,自己还白期待了,但也还好,坟头鬼是吗? 自己拿了那坟土,应该能借用一下他的真名。 这点自信柳白还是有的。 “还有掉什么东西吗?”张苍看着眼前的“邪祟”,略显无奈的问道。 “有,我掉了个须弥在这里。” 柳白还真敢开口,而且他也看了那些坟土里边,那里并没有须弥,即是说要是有的话,还是在他这头上。 可柳白刚见他动手的时候,他的须弥又好像是在腰间的。 所以就比较迷惑。 “他们天妖门的没有须弥,他们自有一套藏物本事,等着他们一死,里边的东西就会消失,别人是抢不到的。” “真的?” 柳白有些狐疑。 “真的啊,我骗你做什么。” 张苍都想着直接撕破脸好了,省得被这小子玩弄。 柳白目光狐疑,但是好在,小草也给他介绍说:“公子,这个好像是真的嘞,是真的找不到他们藏东西的地方。” “但我记得娘娘说过,他们死后,东西都会掉到一个地方去,这要能把那个地方找见,铁定是会发大财的。” “那好吧。” 柳白这才相信张苍是没有撒谎。 张苍听着这话竟是松了口气,然后却又听着这邪祟说道:“我听闻九大家的胡家,跟一个不知名的俊俏少年约了架……” 听到这话,张苍也认真了许多,“这事我也听说了,我会关注的。” “那就没事了,监正大人你好,监正大人告辞。” 柳白抱了抱拳,身形一跃冲起消失在了原地。 张苍就这么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眼神中的笑意也逐渐退却,他转而看向了枫叶山的方向。 “正好缺几个守门的。” 他好似自言自语的说着,也是一步跨出上了这枫叶山的山顶。 另一边,柳白也没急着去寻小算道长他俩,他想着看能不能找见开始动手的那个神龛。 神座的话,柳白兴许只有跑路份,但是神龛兴许还是能杀的。 这云州的沈若若有点交情不好杀,但是这江州的走阴人就没关系了。 只是临着他将这枫叶城都绕了一大圈,也没找见那人的身影。 估摸着是见势不妙,赶紧溜了? 柳白又拿出生死棋盘来问了问,可这次不仅黑車没出现,其余的棋子也是一个都没有出现的。 “这江州的棋子真是太没有礼貌了,应该统统杀光。” 柳白还是头一次见着,这生死棋盘上有人说话,都不带理的。 临着柳白又回到了这枫叶山的山头,自己找不见,不如来问问张苍试试。 等着他来到这山头时,才发现这些墓堆竟然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坟土也都重新回归了地面,平整的整整齐齐。 而张苍此刻正在这大殿前头站着,他面前则是还跪着一个独眼的苍老男子。 只是柳白看着他好像是没了什么活人的气息,但是死人的气息也并不多。 就像是……活的不太明显? “你又来做什么?”张苍看着落在这山头上的邪祟身影,略显无奈的问道。 “是不是又掉什么东西了?术还是奇宝?还是须弥?” 张苍伸手指着跪在他面前的罗死雨说道:“有也都在他这里了,其他的都没了。” 张苍的主动反而让柳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但也只是不好意思了刹那,很快他就说道:“确实是掉了点东西,但不是这些。” “哦?那是什么?” 张苍还有些好奇了。 “九百二十三枚血珠子。” “嗯?” 张苍有些意外,要血珠子他不意外,他只是意外这数字,竟然有零有整的。 但眼前的这“邪祟”竟然开口了,他也没犹豫迟疑。 而是直接从这罗死雨的须弥里边清点出了足够数量的血珠子,顺带又问了句,“还有别的吗?” “有,术我也要。” 张苍:“……” 饶是如此,他依旧将这罗家的术给出,其中有三门书册,还有一块则是一面龟甲。 “这三门都是下等之术,但这龟甲上所记载的《朱紫铃》却是一门中等之术。”张苍还贴心的给了解释。 柳白也是“嗯”了一声。 他原以为能有一两门下等之术也就罢了,可现在,误打误撞竟然捡了门中等之术? 这倒是意外之喜了。 张苍看出了他的疑惑,也就解释道:“别忘了,罗家当年的老祖可是立了从龙之功,这也是当年的楚皇赠与这罗家的。”“只可惜,现如今这罗家式微,连个像样的晚辈都没有,这《朱紫铃》也只有罗死雨能敲个一响。” 原来是这样……柳白看着手里这面龟甲,自是欣喜。 至于这下等之术,他着实有些看不上了,一来威力不大,二来自己能用到的地儿也是少。 “多谢监正了。” 这罗家的是自己可以拿的,柳白自然是收下,而且过两天还得跟那胡说打一架,自己若是能趁着这两天将这《朱紫铃》学会,也能多一门手段。 临着柳白又回去寻了小算道长,结果是在这南边的城门口找见了他们。 不止是他,这附近还聚集了许多百姓跟走阴人。 柳白甚至还见着一些穿着城主府衣裳的走阴人,也在这避难。 柳白没去管他们,而是来到了眼神担忧的小算道长面前。 “公子!” 见着柳白没事,他也松了口气。 虽然知道自家公子出事的可能性极低,但是这没见到人,始终是没什么安全感。 但现在就好了。 “公子,怎么样?我看那些鬼雾都已经没了。”无笑道长也是急忙问道。 “张苍出手了,已经解决了。”柳白说着又回头看了眼城主府的那群人,“怎么这城隍都不露面的?按理来说他应当是能发现的。” “贫道去看了,这城隍事先就被那人杀了,所以才没走漏半点风声。” 无笑说完,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门,“那罗家那边?” “也死绝了,那是天妖门的门人,他来这就是为了杀罗家人的。” “后边估计杀的兴起,顺带着想将这全城百姓都杀死。” 柳白话音刚落,便是见着一道阳神身影从人群当中一跃而起,进了城内。 估摸着就是这枫叶城的城主了,这会进城,势必也就是张苍喊他回去了。 “那接下来道长准备怎么办?” 柳白看着眼前的无笑道长问道。 他来这本就是为了找罗家寻仇,甚至柳白来这枫叶城,也是为了这事。 可没曾想两两都落空,反倒被这枯坟老人抢了先。 无笑道长沉吟道:“公子身边还缺人吗?” 余下没说出来的那句话是,他想侍奉左右。 虽只是这么短短几天的相处,但是柳白是什么天赋实力,其背后又有着什么底蕴,无笑不会没有看见。 再加上他自己……神霄观已经没了,螟蛉观背负的秘密也已经埋葬。 所以他也理所当然的成了孤家寡人,既然如此,来去自有他定。 柳白听着这话,也是稍有沉思。 无笑道长是元神……而且还是实力极为强悍的元神,甚至离着神龛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柳白甚至怀疑,只要给他足够的材料,他甚至都能直接铸出自己的神龛。 至于为人,别的不说,有趣是有趣的。 “那二笑怎么办?” “二笑……人都这么老了,总不能还是要贫道一把屎一把尿的喂着。”无笑道长双手拢袖,笑呵呵的说道:“再说了,贫道这么一大把年纪了都还得为了自己的生计而奔波。” “徒儿自有徒儿福,莫为徒儿做远忧。” “贫道带他走了遍生死,也足够了。” 无笑道长很是看得开,在柳白看来,他也不是个扶徒老道,那也就足够了。 “我跟胡家的那个公子胡说约了架,与其去那别处,倒不如就在这枫叶城附近好了。” “所以接下来这两三天,我就在这等着他。” 柳白沉吟着说道:“这两天你先去把二笑安顿好,最好还是给他找个看能不能养出阳神的地方吧,这样他自己行走天下好歹也能安全些。” 对于这个二哥,柳白还是比较有好感的。 毕竟当时他离开的时候,是单独给自己写了信,将这神霄观螟蛉观的大秘密告诉了自己。 若不是他,自己还是得兜兜转转好久。 投桃报李向来是柳白的为人准则,或者说的通俗些,就是别人对他好,他也就会对别人好。 无笑自然是听明白了柳白的意思,眼神中闪过一丝欣喜,然后朝着眼前的少年深深一揖。 “如此一来,贫道就多谢公子收留了。” “互相帮忙罢了。” 柳白说着,背后的小算道长也是拂尘一摆,“来,无笑啊,贫道先入门一步,喊声师兄来听听。” 刚满怀欣喜的无笑当即脸一黑。 小算道长哈哈大笑,也是上前揽住了无笑的肩膀,然后小声说道:“不为难,但是下次遇着二笑的时候,你得让他喊贫道师叔。” 无笑犹豫了眨眼功夫,就点头答应了。 “好。” “贫道让他多喊你几句。” “成交,贫道下次把我最爱吃的烧烤让你点。”小算道长很是认真的说道。 柳白看着这俩活宝道长,别的不说,这接下来这一路,不无聊应该是肯定的了。 临着也就这会功夫,先前进去城内的那个枫叶城的城主也是再度出现在了这城头之上,放声道: “城内邪祟已除,诸位可自行回家了。” 言罢,他又看向那些穿着官僚袍服的走阴人,沉声道:“城主府众,各司其职,速速返回。” “是!” 人群当中响起了一声整齐的大喝,气势很足。 相比之下,柳白都觉得血食城就跟个乡下小镇差不多了,一群散兵游勇。 兴许当时娘亲找到黄粱镇隐居,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或许下次回去可以找她问问。 只是这下次回去……得是什么时候了? 柳白下意识朝着南边望去,娘说过等着可以修第二命了就跟她说,到时自己要去黑木的墓里边修第二命。 说那里有对自己好的东西。 既然如此,那就等着阳神走到极致的时候,回去吧。 另一边,城主发了话,这些百姓自然也就信了,在那些走阴人的护送下,成群结伴的往城内走去。 小算跟无笑一合计,无笑也准备现在就走,尽早将二笑的事情解决。 然后尽可能的在柳白跟胡说打架之前回来。 看着无笑在这夜色之中拔地而起,小算也是凑到柳白身边小声问道:“公子,那咱们?” “城外,找个地方闭关,我要琢磨一门术。” “好嘞。” “……” 次日清晨,枫叶城城东,一个名为“田心坳”的山坳里边,柳白正在这琢磨着术。 小算道长则是守在这山坳的前头,充当着护法的角色。 至于这山坳外边,则是个荒废的村子,叫做田心村。 前些年还是有人的,但是遭了次邪祟围村,后边死的死,逃的逃,村子自然也就没了。 这样的地方,别说在楚国,在魏国秦国也都很是寻常。 山坳里边,柳白盘坐在地,缓了好一会平息下气息之后,他也就从须弥里边取出了那片满布字迹的龟甲。 上边写着晦涩古朴的字迹,柳白也只能认清其中几个,当然,最显眼的还是这龟甲中间那道明显将其一分为二的裂痕。 但是无妨,他倏忽点燃了命火,不止是两肩以及头顶,其双手更是如此。 那枚龟甲在他的命火之下被灼烧,逐渐漂浮而起,最后停在了他面前,缓缓旋转着。 其上还散发着盈盈的青光,但只是持续了片刻,这龟甲上边就有一道青色的丝线蔓延搭在了柳白眉心。 旋即,一股陌生的记忆便是出现在了柳白的脑海里边。 片刻后,青丝断裂。 《朱紫铃》的所有信息都到了柳白脑海里边,他睁眼低头看去,只见这龟甲的右手边又多了道明显的裂痕。 要是左手边再来一道的话,这传承的龟甲基本上也就废了。 一面龟甲只能用四次,先前罗家人已经用了两次了,现在柳白又用了一次,余下就只有一次机会了。 而要想再拥有这样的龟甲,那么就得柳白将这《朱紫铃》练到第三响了。 这样才能继续将这门术传承下去。 至于什么叫做《朱紫铃》的第三响,这就跟这门术法有关了。 柳白的这第二门中等之术……朱紫五响,一响一绝魂。 大致就是说这《朱紫铃》一共有五响,每一响都有着莫大威能。 跟张苍说的那样,这罗死雨作为罗家老祖,都已经是神龛走阴人了,也都只学会了一响。 也足以说明这中等之术的难度了。 柳白也不奢求一下学会这“朱紫五响”,过两天就要跟胡说干架了。 他想着要是能在胡说过来之前,学会这第一响就好了。 这样至少也能多一个对敌手段,对方乃是出身九大家的天骄,而且柳白也得用走阴人的身份正大光明的对敌。 这事,让柳白不得不慎重对待。 而这《朱紫铃》的第一响,名为“初鸣”。 朱铃初动晓星残,紫气东来破夜寒。 大致即是说,这第一响“初鸣”响起时,铃声清脆似是能破开连夜寒,但等着人听完这“初鸣”之音。 那么离死也不远了。 而要想学会这第一响,首先便是得凝聚出自己的“朱紫铃”。 用这命火凝聚,什么时候等着命火散去熄灭而铃不消失,那么想敲响这朱紫第一响,也不远了。 相比较于《野火》那种没有半分头绪,甚至都还要用一丝神韵压迫才能习得的术。 这《朱紫铃》这种有门道的术,要想学会就已经简单许多了。 至少不用跟无头苍蝇一般乱撞。 但这样的话,是不是也即是在说,虽同为中等之术,但是这《朱紫铃》却不如《野火》? 柳白没空去考虑这些,他收起龟甲,然后虚抬右手,刹那间手心当中的命火便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着,最后化作一枚铃铛。 早在点三火的时候,柳白就已经能将这命火化作火弓了。 所以命火化铃铛,自然也没什么难度。 可难得是怎么在命火熄灭后,还能保持着这枚铃铛? 柳白尝试着熄了命火,旋即手里的这铃铛也随之消散,没有丝毫停留。 难道说,是我融入的命火不够多? 柳白再度尝试着…… …… 与此同时。 一处未知的山涧前头,溪水从一线天的山谷当中流出,而在这溪水岸边则是还坐着一个少年。 他身上幽蓝色的命火燃烧着,双目略有沉思。 忽而清叱一声,“出!” 旋即他身后的地面像是被雨后春笋拱出一般,出现了一颗腐烂的头颅。 再之后是双手一搭,一具尸体便是从他身后的地面爬了出来。 其看着像是个死去多日的老年男子,但爬出后也只是呆呆地站立在这少年身后。 少年并未起身,身上命火闪烁,然后……扑在了这僵尸身上。 按理来说,这命火灼身,这僵尸应该很快就变为阴珠的。 但这次并没有,过了片刻后,命火竟是给这尸体烧出了一身的……毛发! 匡红莲看着这一幕,大喜道:“公子第一次养尸,竟然就能养出毛僵,这事要是被老祖知道了,他肯定会很是开心的。” 湘州胡家擅养尸,这本身就不是什么秘密。 胡说见状却是摇摇头,“我只有把握一次养出一头毛僵,这天赋算不得什么,在我们胡家历史上连前十都挤不进去。” “但是用来对付那柳白……应该也是差不多了。” “稳妥起见……” 胡说右手一摊,手心当即出现了一条白白胖胖的蛆虫,就像是食人腐肉而生的蛆虫。 这即是他的役鬼。 “让黑狗帮我再养一头伪毛僵,这样一来,总是能拿下他了。” 看着慎重对待的公子,匡红莲微微笑道:“对付一山野小民,用不着这么麻烦的。” 胡说冷笑道:“他会邓家的无源火。” “什么?!” 匡红莲还是头一次听胡说提起这事。 “但是不管他是谁,就算他是邓家这一辈的天骄,我胡说也会将他斩于身下!” 胡说拧着拳头,其上命火溢出,隐隐之中,他身后跟着的那头毛僵身上好像也是燃烧出了命火。 “老奴相信公子。” 匡红莲稍稍欠身,然后又道:“既然如此,老奴就先算算,看那小东西现在躲在哪里吧。” 她说完抬起了左手,牙齿轻叩。 因为上午出去了,所以更得晚了点,不好意思哈 看了前几章的应该都知道 今天起了个大早,在山里跑了一上午 具体的话,没你们想的那么邪乎,但有些事情也的确是用现在的科学解释不清楚的 有些东西丢出去,的确是会飞…… 咳咳,说正事 那女的的确是到了这来砍柴,然后也冲撞了阴人 砍了不该砍的柴 不能在这说,总之明天还得跟我爷再带着那个男的走一趟 然后附一张路上拍的很有意思的图片,不知道有没有了解的 (本章完) 第221章 战天骄!【求月票】 第221章 战天骄!【求月票】 胡说没有拒绝,毕竟如果真要自己去寻,这茫茫江州,虽然柳白说了往北,可这范围也太大了。 所以匡红莲能帮忙算算,确实是个法子。 就算是知道个大致的方位也是好的。 胡说收起了自己手上的役鬼,想着一会在这路上,寻个墓把人家尸体喊出来,然后将役鬼放进去。 也能让那具尸体暂时拥有毛僵的实力。 至于这毛僵……铜皮铁骨,行动迅捷,纵跃如飞,能对付这毛僵的,起码也得是修第二命的走阴人了。 胡说相信柳白肯定有第二命的实力,所以能对付这毛僵应该也是可以的。 但要是再加上自己呢? 更别说自己还能放出第二具毛僵了。 所以说,这事应当是妥的,就算柳白有“无源火”,但自己围殴之下,要让他有无源火也无用! 胡说正满心幻想着,可忽地,他好似感觉到一道无尽威压降临此处,他竟是片刻都没抗住,就直接趴在了地上。 都不是跪了,而是往前一趴。 他甚至连挣扎的心思都起不来。 “这……”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他娘的是怎么一回事?!! 他竭力抬起眼皮,发觉站在自己面前的莲姨竟也是跪倒在地,低着头,七窍流血。 这让胡说更加心惊了。 这到底是谁出手了,就算是自家老祖,怕也是没这个实力吧……只是凭借一道威压,竟然就能让莲姨七窍流血至此。 难不成说,莲姨是生是死,也都只在对方一念之间不成?! 胡说还在疑惑着,匡红莲却是已经直接开口说道:“前……前辈,在下乃是出自胡家,身边的这位是胡家当代公子。” “哦?” 胡说终于听到了声音,是个女子,声音很是冷漠。 下一瞬,胡说更是看着匡红莲被一巴掌扇飞,虽是没有见到那人出手,但是那清脆的巴掌声却是做不得假。 不仅如此,胡说更是见着匡红莲的右脸上,多了一道清晰的巴掌印。 “胡尸那老东西在我面前都不敢说这话,你又是什么东西?” 胡说听着打了个哆嗦。 胡尸……一个在胡家无人敢提起的名字,因为其正是这胡家老祖的真名。 而现在…… 这人到底是谁? 我这初出家门,怎么会招惹这么恐怖的存在? 胡说思量着,可是下一瞬……如坠深渊,甚至浑身上下都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 但好在,这感觉只是持续了刹那就没了。 旋即那道恐怖的声音再度响起。 “记得,当狗就好好当狗。” “呵。” 言罢,那股震慑心魂的威压也就随之抽离,胡说也得以吐出口浊气。 只是当他再看向匡红莲的时候,眼神就有了一丝好奇。 “……” 黄粱镇,刚刚坐下的柳娘子又有些好奇。 好奇柳白在外边到底会经历什么……诚然,刚刚那一刻,柳娘子确实是有一巴掌将那两个胡家人都拍死的打算。 天骄? 在我柳青衣面前,谁敢称这个词? 还胡家,呵呵……柳娘子早就有个想法了,天下九大家太多了,在他看来,这天下就不应该有什么大家! 真要惹急了,柳娘子还真想将这天下九大家变为天下八大家。 可是看清之后,知晓那胡家小子是跟柳白约了架,柳娘子也就收手了。 这都还没打,自己要是就出手,那不显得柳白太仗势欺人了? 柳白不是这样的人。 她柳娘子也不是这样的人。 所以……那就等着打完再说吧。 “……” “莲姨,刚那是……”胡说问道。 匡红莲伸手在脸上一抹,顿时流出的鲜血便是糊了满脸都是,加上她自己抹的腻子以及胭脂,所以此刻看起来,像鬼多过于像人。 “柳白背后的人。” 虽看不清对方是什么实力,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出手的,但是这点匡红莲还是能看清的。 甚至都不用看…… “我刚准备算算那柳白的位置在哪,然后这人就出现了。” “邓家?” “不。”匡红莲当即摇了摇头,“不是邓家,就算邓家的老祖出手,我也不至于连这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而且同为九大家,就算有仇邓家也不敢如此行事,更何况我们胡家跟邓家的关系本身就不算差。” 胡说越听,脸上的表情便越是难看。 “那这柳白到底是何方神圣,难不成是神教那边的?”他瞪着眼睛问道。 “不知,可能只有老祖才能知道了。” 匡红莲说着,又是吐出一口鲜血,脸色愈发难看。 “莲姨你……” 胡说到底还是有些担忧。 “没事的,捡回条命,不死就是万事大吉了。”匡红莲摆摆手,“先走吧,老身先带着公子找见那柳白再说。” “总不能误了时辰,到时丢了我们胡家的脸面。” 这哪怕自己都受伤如此之重了,匡红莲所操心的,还是这胡家的脸面。 胡说知道她的为人,也没什么好劝说的,只是说道:“那就劳烦莲姨了。” “……” 转眼已是翌日。 小算依旧守在这田心坳前头,感受着里边传来的那股滚烫炽热的气息。 这两天来,小算道长都麻木了。 他知道自己公子的命火很能熬,可现在连着烧了快一天一夜了,竟然没有丝毫减少。 这还是人吗? 而且他也发现,自家这公子是真的努力……在学术就是真的在学,没有一丝一毫的偷懒。 甚至连公子最爱的血食,都没提起过了。 一时间,小算回想起自己走过来的这些年,就有些羞愧。 他一直以为自己天赋已经够高了,可现在在柳白面前一比,自己好像什么都算不上。 但是转念一想,这感觉又没了。 毕竟公子可是……神,自己跟公子有什么可比性? 若是有,那自己也是神了。 听着背后的山坳里边又是传来一声将响未响的铃声,小算道长急忙凝神聚气,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刚开始的时候,小算道长不察,稍有失神就差点受伤。 他现在可是不敢又丝毫的松懈了。 “艹!” 铃声没有响起,响起的是柳白的骂声。 也怪不得他骂,连着一天一夜没有停歇,他也终于能将命火熄灭后,还保持着这朱紫铃了。 可问题是,等着自己敲响这铃铛之后,还没等着声音传来,这朱紫铃就会崩溃。 那这有跟没有有什么区别? 柳白想过会不会是自己命火给的不够多,或者是敲铃的手法不对……可一个个法子都试了。 但都没有用,每次只要自己一敲响这朱紫铃,就会化作命火消散于空中。 柳白烦躁的将小草从自己身上抓了下来,丢到一旁的荒草堆里。 小草:“???” 只是看着这么烦躁的自家公子,小草就觉得他拿自己发泄一下也是没关系的。 ‘谁让小草是公子的小草呢?’ ‘小草还要帮公子想想办法。’ ‘想办法啊想办法,小草要给公子想个好办法……’小草原地转着圈圈,忽然眼前一亮,大喊道: “公子,小草知道了,小草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柳白转过头,眼神之中也带着一丝希冀,小草虽然平时没什么用,但见识是有的。 所以每到关键时刻说出来的话,多少还是有点用处。 “公子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阳神也是可以点火的嘞!” 一语点醒梦中人。 阳神点火这事,本身就是阳神走阴人的一大手段,尤其是在镇杀邪祟鬼魅之时。 命火本就是它们的克星,而阳神命火更是他们克星中的克星。 而柳白的阳神出来之后,可是还没点过火,此刻被小草这么一点醒。 还真有这可能…… “我试试!” 原本盘坐着的柳白抖了抖双肩,霎时间,他身后就有一道白色身影走出。 其身白,其形高。 身披白色甲胄的他只一出现,便是抖出了那杆白色长枪,单提在手,威风凛凛。 柳白却不在意这些,放出阳神的他,再度点燃了阳神命火。 这一刻,连他都感觉到了一股极为明显的炽热。 小草见状则是已经把身子都埋进土里了,瑟瑟发抖的同时,都能见着这草木被热风席卷,就差被点燃了。 “公子!” 远在山口的小算道长在感觉到柳白的异样之后,更是已经出声喊道。 “没事。” 柳白回应的同时,也看着一白色的朱紫铃在自己阳神手里成型。 这点倒是不意外,凝聚朱紫铃,柳白早已顺手拈来了。 眼见着纯白命火所化的朱紫铃铛出现,柳白一招手,这铃铛便从他的阳神手里,转而到了他手中。 他也没收起阳神,就让其待在身后。 旋即深呼吸一口,是成是败,就在这一刻了。 柳白轻轻摇晃着手里的朱紫铃。 “叮铃铃——” 刹那间。 一道好似上辈子上小学初中时候,那上课铃一般的声响就在柳白手里传出。 声音清脆当中又略有一丝急促。 柳白听着很是那么回事,而手里的这串朱紫铃也即是在响完完整的第一响之后,这才消失不见。 所以……成了?! 这《朱紫铃》的第一响“初鸣”,竟然真就被自己一天一夜练成了? 柳白犹是在欣喜。 可是在这山坳前边的小算道长就苦了,听着那熟悉声响响起的时候,他当即打起了精神。 可因为倏忽了这铃声的威力,防御还是差了些。 等着他反应过来时,他已是喉咙一阵发甜,甚至连元神都隐隐有着从体内被震出来的迹象。 他急忙从须弥里边取出了纸包,打开里边是一些散剂。 原本这散剂是要用水冲开效果才好用的,但现在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直接就往嘴巴里倒去,然后这才取了碗水冲服。 反正都是冲开,到体内冲开也是一样的。 而也就是服下这疗伤安神的散剂之后,原本躁动不安的元神这才冷静下来。 他松了口气,听到背后的脚步声,他又猛地回头看去。 “公子,你这术也太强了……” 收了阳神,熄了命火的柳白笑着问道:“怎样,杀得了元神不?” 小算道长回忆着刚刚那一下的威力,很是认真的说道:“对付一些根基不稳的元神走阴人自是没有什么问题。” “若是稍有些积淀的,也能重伤。” “但要是无笑道长那样的老牌走阴人,那只能轻伤了。” 涉及到这对敌般重要的事,小算道长也不敢含糊,更不敢刻意吹捧。 万一因为自己的吹捧,让公子受了伤,那自己犯下的罪孽可就大了。 “中肯的?” “中肯的!” 得到小算道长的回答后,柳白也就更有谱了,看来这《朱紫铃》的确是不如《野火》。 但也还行,自己阳神施展能伤到元神。 就已经不负这中等术之名了。 “现在是第几天了?” 柳白始终在这山坳里边琢磨术,都已经忘却了时间。 “这已经是我们来到这山坳的第二天下午了。” 柳白估摸了下时间,按着正常来说,胡说应该已经到了,难不成是他晋升阳神又出意外了? 不大可能吧。 “我先睡会,他要是来了你喊我就是了。”柳白说着,也就从须弥里边搬出来了一张躺椅,往这背风处一放。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来出门带着小算道长的好处了,至少等着自己累了的时候,能安心睡个觉。 而点了一天一夜的命火,虽说不是自己的吧,可是点了这么久,难免会有些腰酸背痛的。 所以睡上一觉,以备接下来的大战,也还算好。 许是没什么压力的缘故,柳白躺下后很快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模糊之中他好像是做了个梦,梦见娘亲就站在自己旁边看着自己。 他惊醒,一骨碌的爬了起来。 才发觉天色已然漆黑,月儿如玉盘正亮堂,小算道长就坐在自己不远处,掌月做灯看着一本古籍。 加上这僻静的山野,朦胧的远山。 美的都好似一幅画一般。 四周山岭当中也没什么邪祟。 柳白先前烧了一天一夜堪比元神的命火,再加之后来阳神又点了火。 自然没有什么不长眼的邪祟敢在这附近待着了。 “公子你醒了,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小算道长合拢了书,笑着说道。 柳白搓了搓脸,当即清醒过来。 “他们还没到吗?” “还没。”小算道长说着也有些疑惑,“他们总不至于出什么事了吧。”“不至于。”柳白摇头,“人家可是九大家之一,且不说谁能打得过,就算打得过也不敢动手吧。” “这也是……” “可能就是胡说晋升阳神慢了些吧,等等就是了。”柳白说着左右看了看,像是想找个合适的地方。 熟知柳白性格的小算道长伸手指着对面的山脚下,“小道已经在那里垒好灶台了。” “那还说什么,架火架火!” “今日我学得一新术,合该庆贺!” 柳白很快又给自己找着一个吃山精的由头,小算道长也是咽了咽口水。 这山精鸡凤尾吃完了,他须弥里边可还是准备了好些寻常鸡凤尾的。 这吃了虽然不涨气血,但味道依旧是一等一的好。 一个时辰后。 柳白两人正在这山坳里边大快朵颐,忽见这月色当空落下两道身影,还就停在了两人不远处。 其中一个半大少年,另一名老妪的脸上则是异样的惨白,没有丝毫血色。 加上那阴狠的目光和大红的长裙,看着像鬼都过于像人。 “咦,你竟然受伤了?” 柳白一边吃着这山精烤肉,一边朝匡红莲问道。 后者脸色愈发难看,但却没有回答。 胡说也没在意那事,在他看来,柳白既然有这样的出身,那么背后有人照顾着也属实正常。 若是有了这样的出身又没人照顾,那我这出身不是白给了? 就跟他胡说一样,也就是因为出身九大家,所以出门在外才有着匡红莲这样的人护送。 “我在外边辛辛苦苦晋升,你倒好,躲在这里吃好吃的。”胡说很不客气的瞪眼道。 “来,你吃不吃。” 柳白拿起一串不知名的烤肉递了过去。 胡说也有骨气,直接一步过来坐下,“吃!” 只是吃了没几串,他就看着小算道长说道:“道长,你的口味……挺独特哈。” “没办法,天生就是好这一口。” 吃食口腹而已,小算道长也不觉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自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一番吃饱喝足之后,柳白也是说道:“我已经休息了一整晚了,也不占你便宜,等你休息好了再动手吧。” 马上就要动手了,胡说也没先前那么急了。 “行,那就天亮之后动手。” 说着他又饶有兴趣的看着对面的柳白,“你是想分生死,还是想决高下?” 柳白浑然不觉,“我都行,看你。” 胡说大笑,个子小小的他声音却在这空谷之中回响,“好!” “本想着跟你一决生死的,但是出山以来还是头一次遇着你这么有意思的人,到时不管你死还是我死了,都是个遗憾。” “那就只绝高下吧。” 柳白也觉得胡说这人挺对自己胃口,“也行,但是只决高下未免太没意思了,总得有个彩头吧。” “你说!血珠子还是奇宝?” “这多没意思,这样吧,输了的人管赢了的人叫大哥,如何?”柳白提议道。 “好!这彩头才有意思。” 胡说愈发激动,甚至都巴不得现在就来个一决高下了。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你还是先休息会吧,省得一会说我胜之不武。” “好好好。” 胡说也极为果决,直接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竟是将自己拍晕了过去。 论休息,这法子最快了。 匡红莲也没说话,只是走过来将胡说抱起,转而来到另一边,将他放在了一张小床上边,然后自己守在一旁,默默等待着。 “公子,你也休息会吧。” 小算道长小声提议道。 “嗯。” 柳白也是来到一旁的躺椅上,闭目假寐。 说是天亮了再动手,可这离着天亮本身也就没多久了,柳白只是躺下还没一个时辰的功夫,天边就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也正当此时,胡说从那小床上坐了起来,精神抖擞。 柳白跟着起来,抬手间收起了躺椅。 这是柳娘子给他准备的,他舍不得丢,更舍不得损坏。 “就这?” 对面的胡说喊道。 “就这。”柳白点头。 小算道长跟匡红莲齐齐退去,去了这附近的山岭,将这山谷留给了他俩。 可还没等着动手,天幕之上又传来了一声疾呼,“公子!” “在这!” 小算道长遥遥喊了声,是无笑道长到了。 柳白抬头看了眼,也就将目光再度落到了对面的胡说身上。 没再说话,两人都是极有默契的点燃了身上的命火。 两人都是用过本源之火的,外加都是阳神,而且天赋也都差不多。 所以此刻亮起的这幽蓝色命火……强度上并无太大区别。 这起手两人都没占到多大便宜,但接下来的话,柳白可以等,因为他命火无限。 但是这胡说却是不敢等了,等下去他只会吃亏! 所以他手一招,施了那胡家的《控尸术》。 柳白背后的地面倏忽破开,一头浑身长满毛发的僵尸从中挤了出来。 柳白自知这胡家的手段,所以也不惊讶。 他抬手掐诀,命火鼓动间,《咫尺》术法催动,身形当即离开了此地。 转而出现在了这胡说近处。 不仅如此,他右手往后一托,再往前一放,一个红布盖着的木托盘便是被柳白放在了他面前。 胡说自是想躲。 可柳娘子都说了这《射覆之术》有着一丝规则的意味在里边,一旦被柳白选中,避无可避。 胡说此时就有这种感觉。 柳白的言语随即在他耳边响起,“你猜猜这里边是什么?” 胡说气的心里直骂娘,只得又让那毛僵追了上去,他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红布,其上命火缠绕。 就跟普通人要猜里边放了个什么东西一样,半点提示都没有,谁他娘的能猜对? “鸡屁股!” “不好意思,错了哈哈。”柳白抬手间,射覆盘飞回。 胡说却是闷哼一声,射覆之术袭身,对他来说虽造不成什么大的伤害,但这起手就失了先机,着实让他难受。 另一边,柳白一次次的施展这《咫尺》之术,可也只是堪堪能跟这毛僵的速度持平。 这娘的,倒是个狠玩意。 若不是自己当初远追边城鹤获得了这术,自己都只能被这玩意撵着打了。 不愧是能跟元神硬碰硬的胡家毛僵。 至于跟他互拼一拳什么的,柳白倒是没这个疯狂的念头,这要一拳下去,自己这手差不多就得废了。 正当柳白想着来一碗“腊八粥”的时候,却见胡说也是杀到了自己面前。 “来而不往非礼也!” 胡说张嘴一吐,双手再往前一推,一道幽蓝色的火浪便被他推了出来。 乍一眼就像是他的命火。 可等着这火到了近处,柳白才感觉到并非如此! 这火他娘的像是鬼火。 这么近,避是避不开了,只能选择硬抗。 除却《野火》柳白也没什么御身手段,但他又不想这么快拿出这底牌。 毕竟这胡说也还没动用他所会的中等之术。 所以柳白命火燃烧护在身前,整个人都化作了一个火人。 二者只一接触,柳白就感觉自己的命火被对方烧没了,扛不住,根本扛不住这玩意。 不仅如此,背后的毛僵也是追了上来。 前后夹击之下,若是不拿出点真本事,恐怕真就这一下就要没了。 柳白心念一动,身上命火疯狂涌出。 他左手往身上盖去,一个好似熟铜制成的饭碗迎风见长,等着他躺倒在地上之时,那个原本巴掌大小的饭碗已是变得巨大,将他浑身上下都牢牢盖住。 胡说吐出的鬼火灼烧在这腊八碗上,毫发无伤。 背后那毛僵也是双手往这腊八碗上重重一拍,除了一声闷响以外,再无其他异样。 “奇宝?啧,还说自己出身山野。” 胡说感叹着,但是柳白却已借助这腊八碗在这山坳之中滑出去数十丈,远远避开。 等着拉开身形之后,柳白才撑开这腊八碗,一跃而出,浑身上下毫无半点损伤。 “出身山野,不是更容易捡到好东西吗?” 短暂的试探过后,胡说也没动用奇宝。 这玩意他的确有,但对于他来说,用这东西损耗太大,不值当。 至少目前不值当! 他伸手朝着柳白一指,毛僵便是高高跃起,再一落地就已经到了柳白近处。 他则是游走一旁,操纵这毛僵的同时,也再度动用了术法。 只见他双目隐隐泛着血色,轻叩牙齿,像是在默念着什么法咒。 同时身形闪动在一个个角落,像是在网地上丢着什么。 旋即这山坳四周,便是有着一道道血色锁链升起,地面上也是有着血色符文出现。 “法阵?” 柳白看着这一幕,轻声呢喃道。 这东西倒是不常见,一般来说,也是只有走阴人围杀凶邪大祟的时候才会动用,而且布置起来极为麻烦。 柳白先前在那云州,都没见人动用过。 哦不,州牧府在日落山上的布置,兴许动用了这东西。 柳白头一次应对,等着他再度施展这《咫尺》术法之时,他就发现了异样。 原本他应当是能轻而易举的离开此地,但是这次施展的时候。 这地面却是出现了一道道血色铁链,将其双脚扯住,丝毫不得动弹。 但是前头这毛僵却又已经扑了过来,眼见着又要深陷困境。 柳白顺手一招,原本还拿来准备施展这《腊八之术》的腊八碗,此刻却是再度被他撑大,往前一拍。 这放大后的腊八碗迎着这毛僵撞了上去,二者只一相接。腊八碗就已经将这毛僵死死的压倒在了地面,倒扣其间。 依稀间还能听见这毛僵在不停地拍打着腊八碗,可是却毫无半点作用。 对面的胡说显然也变了脸,没想到柳白竟会想到这手段。 但是好在这法阵已成,所以胡说也不是很担忧。 “不会就这点手段吧?”胡说笑着问道。 “别急。” 柳白能感觉到缠住他双腿的血色锁链正在源源不断的吸取他体内的命火,就跟他的《牵丝红线》效果一般。 但是这法阵的威力却是大了许多。 这要不早点解决这法阵,任由它吸取也不是个事,万一这法阵吸取了足够多的命火,来个爆炸那就玩完。 所以柳白抬手间,第二件奇宝现世。 好兄弟的小山锥! 虽然满目疮痍,到处都是坑坑洼洼,但好歹也是件奇宝! 柳白冷笑着命火灌注,小山锥飞快旋转着落地,先是在柳白双腿之间旋转一圈。 霎时间,那些血色锁链便都被这小山锥的山头撞得粉碎。 柳白得以脱身的同时,这小山锥便是贴着地面朝前钻去。 毫无半点章法,完全就是暴力破这法阵! “你这狗贼!” 胡说还是头一次见着这富裕打法,他自是能看出柳白的那奇宝本就快崩碎了。 此刻再强行撞破这法阵,不就是要用这奇宝将其同归于尽么? 胡说越看越气,终是抬手间取出了他的奇宝。 只见那是一旗幡,木制杆,旗帜三角,黄紫布料,上边还绣着许许多多的人影。 罡风吹拂间,旗帜风动。 看起来就像是上边的人影在闪动一般。 “来来来,奇宝是吧?真就以为只有你有奇宝了?” 胡说说着就要扇动着旗幡。 柳白见状却是大笑道:“玩灵幡是吧?来!” 说罢,他右手一招,猛地朝前挥舞一下,一杆火灵幡便是被他夹在了腋下。 其上命火灼烧。 至此,柳白已是同一时间催动了三样奇宝。 而这别说他这养阳神的走阴人,就算是许多修第二命的走阴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至少匡红莲觉得她修第二命的时候,做不到同时催动三样奇宝。 这事她不得不认。 “莫非真的是陇州邓家的人?私生子?” “不然怎么会这无源火。” 匡红莲正想着,很快又否认了这个想法,就先前对他动手的那人,她觉得邓家藏不住这样的存在。 而在她这山头对面。 小算道长也朝旁边的无笑道长问道:“道长,你能做到吗?” “做不到。” 无笑承认的很是大方,也不是拍马屁,毕竟现在就算拍了……公子也听不见。 “做不到你那么惊诧什么?”小算翻了个白眼。 无笑转头认真的看向他,“你就不觉得,公子用的那些奇宝……很眼熟吗?” 今天上午又带着那男的去了一趟,总算把这事情解决了 阴人勉强满了意 阳人不太满意,但也没有别的办法 也算是终于跟着我爷见识到了不少事情吧 之前他都不愿意带我的 可能是现在年纪大了? 还好我也感兴趣,还有就是……上身真可怕啊!!! (本章完) 第222章 何为天骄?【求月票】 第222章 何为天骄?【求月票】 无笑当然觉得眼熟,当日围攻会真山,围攻神霄观之时,这些奇宝可是都亮过相的。 腊八教教主周八腊的腊八碗。 水火教火坛主的火灵幡。 以及丧葬庙香主驴得胜的小山锥。 而现在这些奇宝都落到了柳白手里,还被他接连催动,这无笑怎么会不眼熟? 所以那些人其实都是死在了公子手里? 公子虽没言说,但也有意无意的给神霄观报了仇? 无笑看着山坳之中那个少年的身影,“嘿嘿”笑了声,却也没言语。 小算则是“咦”了声。 腊八碗他是知道,还是看着柳白跟大算杀死的周八腊。 可这另外两个,细看认出来了,但却不知怎么到的柳白手里。 “你……” 胡说看着接连催动三件奇宝的柳白,眉头紧皱,怒目而视,“你家里就这么惯着你,什么奇宝都往你手里塞!” “你这样的人,还怎么行走天下!” 胡说小孩子气又上来了,就差指着柳白的鼻子怒骂了。 柳白闻言则是大笑道:“实不相瞒,我这奇宝都是我自己捡来的,跟我家里毫无瓜葛。” 言罢,那小山锥终于从中间将这法阵一分为二,撕裂开来。 随着一道血光在这山坳之中泛起,跟随柳白最久的小山锥,那好兄弟驴得胜的“赠与”。 终于走完了它的一生。 “砰——”地一声震响,青光闪烁四射间,好似被大卸八块,尽入山石。 “你这奇宝可就毁了一件。” 两人互换一手,自是胡说占了上风。 柳白也浑然不惧,依旧畅笑道:“区区奇宝,散尽又终归,当不得事。” “好!” 胡说看着柳白的肆意与畅快,终是大喝一声,左手掐诀于身前,整个人身上都激起一股命火溢散。 与此同时,隐隐之中都能见到这胡说身后有着一尊深青色的高大身影,像是一具……尸体。 “幽幽鬼灵,遵吾敕令!” 罡风吹拂席卷着胡说的头发,一道威严之中又带着稚嫩的声音在这空谷之中响起。 好似天威降临。 柳白微微皱眉,也是知晓他催动的是什么了。 腊八碗下镇压着的那头毛僵……随着胡说掐诀斥声完毕,毛僵就好似得到了某种加持一般,发出一声沉闷低吼的同时,竟是猛地掀翻了这腊八碗。 “吼——” 一道黑烟升起四散,原本还不过人高的那头毛僵,竟是涨到了三丈! 浑身毛发依旧,披散在身,垂延在地。 一双眸子血红,獠牙裸露,浑身上下皆是散发着凶悍的气息。 “来!” 胡说怒喝一声,再度催动了那赶尸之术。 得到强化的毛僵一跃而来,这次的速度已是达到了极致,几乎是眨眼间就已到了近前。 柳白顺手一扬,召回奇宝腊八碗的同时。 就被这毛僵重重拍了过来,将其整个人都拍的翻滚而走,在这地面退去极远。 强! 很强! 柳白终于是感觉到了一丝压力,身形站稳之后,余着的左手一挥,手中火灵幡瞬间吹起命火如龙。 朝着那跳跃而来的毛僵席卷而去。 按着常理来说,命火就是邪祟的天克,这毛僵虽说是被胡说的赶尸术所操纵,但归根到底还是邪祟。 所以柳白用火灵幡挥出的命火,对于这毛僵来说,应当是杀伤力极大的。 可结果却是……事与愿违。 柳白的命火缠绕裹挟住了毛僵,可也仅此而已。 毛僵穿命火而过,浑身上下甚至连那长长的毛发都没烧伤丝毫。 “我胡家的毛僵要是还怕命火,那还玩什么?”胡说大笑着喊道。 “吓……” 眼见毛僵到了身前,柳白匆忙之中施展了术法《咫尺》离开,身形欲要远遁,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身形走了,但是这右手却来不及避开。 眼见着右手就要被这毛僵撕扯而下。 匆忙之余,柳白不得不施展了《野火》,中等之术,身如野火。 但也没完全施展,只是让他的右手变为了野火。 黑火散开间,毛僵扑了个空。 柳白顺势离开,这黑火涌动间,再度化作了他的手臂。 “嗯?” 胡说见这志在必得的一击竟就这么被柳白躲过,虽然狼狈了些,可也并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所以也就难免有些心惊。 “好!不愧能在阴泉里边压我一头!” 若说柳白先前是靠着这“无源火”占尽了便宜,那么这下就是他自己的实力了。 而柳白落地后,还没等着他喘口气,却又是见着这毛僵追了过来。 “公子,阳神,快用阳神干他丫的!” 背后的小草高声呼喊道。 “呵,阳神什么阳神。”柳白心念一动,直接催动了他的阴神! 一道漆黑如墨的影子从他身后人立而起,只是眨眼间,阴神就已显化完毕。 朝阳照耀间,柳白一丈高的阴神站在他身后。 黑金长袍在这朝阳下反着光,脸覆鬼神面具的他,显得威严而霸气。 阴神出来后,柳白这下没走了。 毛僵依旧跳了过来,可随即阴神上前一步,穿过柳白的身子,停到他面前之时。 阴神伸手朝前压了压,刹那间,阴气环绕身前。 那明明还在半空的毛僵在感知到了柳白阴神的气息后,竟被吓得直接从半空跌落,而后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一时间,山谷之中瞬间冷静下来,甚至这气温都因为柳白阴神的出现变得有些阴冷了。 毕竟先前那一整口阴泉的阴气,基本上都是进了柳白阴神体内,如此才将阳神彻底逼出。 “什……什么?” 惊讶的不止是胡说,甚至就连山顶上的匡红莲也是有些错愕。 这……这会是阴神? 堪比别人阳神的体型也就罢了,毕竟有天赋者阴神的确会比别人的强。 可这衣着,外加那脸上的青铜面具,又是怎么一回事? 胡说的毛僵被镇住,丝毫不敢动弹,对面的胡说自己也有些愣神。 而柳白放出的阴神却是一手摁在鬼神面具上,他……要摘下面具了。 柳白记得阴神上次摘下面具的情形。 嗜血,血食…… 那是真正生死搏杀时候才能动用的招式,现在只是分高下,自是没必要如此。 所以柳白也就心念一动,制止了阴神的行为。 见着阴神的手又拿开,胡说自是也知道柳白手下留情了。 “再来!” 他大吼了声,也没自讨没趣的放出自己的阴神了,身后白光璀璨耀眼。 他放出了自己的阳神! 其接近两丈余高的阳神立在他身后,虽没点燃命火,但是那股炙热已然冲散了柳白阴神散发的阴冷。 “公子,他的阳神还挺高嘞!” 小草嘀嘀咕咕地说道。 别人的阳神大多都只有一丈,跟柳白的阴神差不多高,但是这胡说的阳神却是有着两丈高,单就这一点,也足以证明他的天赋了。 但是……那又如何? 柳白此刻就颇有一种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的看法。 你阳神两丈,而我的阳神却是有着三丈之高! 柳白眼神看了眼自己的阴神,后者明悟,一步上前伸手抵在这毛僵的头顶,然后抓着它的毛发,直接将它拖入了丛林里边。 既然说好了只是决高下,柳白自然不会做出那损毁他毛僵的事情。 这东西,也就只是碰见了自己的阴神,所以才被压制的死死的。 若是碰见别的走阴人。 嘿,那可是杀人的利器! 阴神拖拽着毛僵走了,柳白背后也是泛起了白光,紧接着一股更为炽热的气息浮现。 不过眨眼间,一道三丈高的纯白色身影就浮现在了柳白身后。 透过这白光也能见着一身白色甲胄,抬手间更是手提一杆白色长枪。 一时间,对面的胡说都沉默了。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又看了看自己身后的阳神,足足比人家的矮了一丈。 被誉为胡家这一代天骄的胡说,有些自闭了,先前在胡家都是败尽家中少年无敌手的。 可是现在出来后,却是遇着柳白这个怪胎。 天赋天赋比不过,甚至这家世好像也比不过。 至少胡说觉得,如果有人测算他的话,家中老祖不会这么悍然出手。 虽说他身上有点别的布置吧,但绝对不会像柳白那样。 所以胡说有些自闭了。 “最后一招吧,如果还是不行,那就不行了。”胡说感觉自己说这话时,都是咬牙切齿说的。 这次的遭遇,着实是让他有些受创。 “好。” 柳白也是一口答应下来。 胡说“嗯”了一声,整个人气息陡然变得阴冷起来,甚至连他身后的阳神都变得有些黯淡,甚至泛起了一丝青光。 “归!” 他低喝一声,远边树丛当中的那毛僵当即化作一道流光回归了他身边。 不……是回归了他体内! 只见他打了个哆嗦,像是有些不适,但是随后他的体型就逐渐膨胀起来。 一身的腱子肉撑大了衣裳,双手上边的指甲也是逐渐伸长。 浑身上下也是长出了长长的毛发。 他……像是变成了毛僵。 “公子,他像是变成了鬼嘞,而且还跟公子你一开始变成鬼的模样差不多。” “不,感觉还是公子当时可爱一些。” 小草猫在柳白背后,悄咪咪的露出双眼打量道。 “术。” 他这应当也是一门中等之术,绝不是说他变成了鬼。 柳白按着自己的经验看出了一丝苗头,因为他背后的阳神依旧存在,而且肩头甚至还在点着命火。 真要变成了鬼,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旋即柳白身后的阳神也是点燃了命火,阳神再点火,炽热再度席卷了整个山坳。 许是因为两人都说好了这是最后一招的缘故,山头之上,不管是那两个好事的道长,还是匡红莲,都在紧张地看着这一幕。 柳白阳神点火后,右手提枪,左手抬起间,一道纯白命火凝聚在手。 但不过呼吸功夫,这团命火就已经化作了一个雪白铃铛。 柳白本体再一招手,这铃铛便是到了他的手中。 这要快也能再快些,但是胡说没急着动手,他也就不急了。 眼见着对面的少年已然变成了一头“半成品毛僵”,柳白也是虚抬着这“朱紫铃”。 “准备好了!” 胡说低喝一声。 柳白也是瞬间凝神,正当他想着胡说的手段会有多恐怖之时……胡说动手了,而且手段的确极为诡异。 只见化作毛僵的他,身体竟然一分为六。 四肢,头颅外加躯干,尽皆朝着柳白飞了过来,而且除却头颅张了嘴之外,等着他飞出之后。 身体的其余几个部分,也都长出了嘴。 一个个都长着血盆大嘴,发出嘶吼的同时,朝柳白扑了过来。 “狗日的!” 柳白还是头一次见这法门,但既是这胡家之人动的手,肯定不止是诡异了,威力势必也是极大。 所以柳白也没犹豫,第一时间就摇响了这手中的朱紫铃。 “叮铃铃——” 清脆的声响再度在这山坳之中传开。 而且只是刹那间,就传遍了这整个山谷。 柳白是摇铃之人,自是不受这朱紫铃的“初鸣”袭杀,但是近在眼前的胡说可就不是了。 这六份躯干飞了过来,只是刚到近处就硬着吃了柳白这一手朱紫铃。 其身形下意识的停住了,原本大张着的嘴巴也是合拢,发出一声声痛苦的低吼。 其头颅嘴角甚至都溢出了鲜血,怒目圆睁。 “公子!” 山顶的匡红莲见状,直接喊出了声! 但好在,至少还给胡家留了一丝脸面,没有亲自下场。 而胡说也只是稍加停留,就还是硬冲了上来,柳白身后阳神点火,要想凝聚出下一道朱紫铃是做不到了。 可是这一个个大嘴就在眼前……柳白只好心中默念了句。 施展了他所会的第二门中等之术。 《野火》 “砰——”地一声轻响。 原本还完好无损的柳白,霎时间变成了一团燃烧跳动着的黑火,下一瞬,胡说的躯体扑将过来,欲要大口噬咬。 自是扑了个空。 但是随即柳白所化的这些黑色的野火,却是如同附骨之疽一般黏上了他。而且柳白还分配的极为均匀,确保他的每一道躯干都被野火包裹,灼烧。 这黑木所创造的《野火》术,可是连神韵都能灼烧殆尽。 甚至还能顺着将其背后动手之人都能烧死,岂会烧不死这走阴人或是邪祟? 顶多也就是时间长短的差别罢了。 所以在被柳白这野火缠住的那一刻起,胡说就发出了痛苦的嘶吼。 不仅如此,其原本一化为六的躯体,也是再度合拢。 躯干上的血盆大口消逝,痛苦声一声响过一声。 柳白见着他没有再动用别的保命手段,自是收拢了自己的野火,虽没撤去,但却没再灼烧他了。 “公子!” 山顶之上的匡红莲见状终于不敢再等了,她怕再等下去,若是眼睁睁地看着胡说死在了她眼前…… 所以匡红莲一步来到了山坳当中,直到这近处,她才发现柳白已然停手。 “怎么?你要动手杀我?” 野火当中传来了柳白的讥笑。 匡红莲听着这话,脸上的表情愈发难看。 这真要动了手,且不说这胡家的脸面彻底就毁在了她手里,而且从上次测算的情形来看。 她就算真能杀得了眼前的这个少年,事后她势必会被杀。 甚至胡说也得死。 所以……这怎么能杀? 匡红莲还是头一次遇着这么气急又无可奈何的事情,越想越气,本就身受重伤的她吐出一口鲜血,脸色难看到了极致,整个人都差点晕厥过去。 柳白见状嗤笑一声,也是收了野火之术,化为了本体。 在没了他的控制之后,胡说的身形也是落地一分为二,一是化作了他的本体。 半大的少年落地不停地拍打着身上,好似是想拍灭身上的火焰。 可他身上却明明没有半点火星。 另一道身影则是化作了那毛僵,也没了那夸张的身形,而是变回了寻常大小。 但是其身上,那些毛发都已经被烧焦,蜷缩在一起,乌漆嘛黑的。 身上的皮肤也多有烧伤,散发着难闻的恶臭。 显然,柳白刚刚的野火,都是烧到它身上去了。 胡说拍打了几下之后,也是反应过来,停手喘着粗气,又是看了眼毛僵,这才看向柳白。 “你狠,我服气!” 虽然很是不爽,但胡说也不是输不起的人。 这开始说好了,他不可能不认,所以说完后,又是朝柳白拱了拱手。 “见过柳大哥。” 匡红莲听着这“自降身份”的话,怒火攻心,再也忍耐不住,喷出一口鲜血的同时,晕了过去。 “这……” 柳白低头看着她,然后转而跟胡说说道:“你可是看见了,我可没动手啊,是她自己晕过去的。” “真是个麻烦事。”胡说看着匡红莲,语气烦躁,“等她好了我就将她赶回去,还不如我自己一个人走天下来的方便。” 话虽如此说,可胡说依旧从须弥里边不知取出来了一个什么制成的药丸,塞进了这匡红莲的嘴巴里边。 “不管她,我们说我们的。” 胡说起身看着柳白,然后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正色,“柳白……大哥你刚最后动用的那门术,是黑木当年的那门《野火》吧?” “嗯,你怎么认识?”柳白问道。 这么看来,黑木当年的这门术,还真是很出名。 “认识,族内的史书里边有过记载。”胡说颔首道。 两人说着也是回到了刚刚烤山精的地儿,这里保存的还算完整,相对而坐后,胡说再度说道:“冒昧的问一句,柳白大哥是得到了黑木前辈的全部传承还是?” 柳白稍一沉吟,“没,我只得了这门术。” 要想得到全部传承,恐怕还是得去他的墓里才行。 “嗯……” 胡说想了想,还是说道:“黑木前辈的这《野火》之术,的确是非常非常的强大,这点就算是放在我们九大家里边也是如此。” “但是……虽然我也不知道柳白大哥你到底是不是邓家的吧,我还是提醒你一句。” “你说。” 胡说既然拿得起,放得下,柳白也不是差事的人,所以他听的很是认真,没有丝毫的一丝不耐烦。 甚至都已经把小算喊回来,继续烤山精了。 无笑则是继续留在山头,警惕着四周的山精邪祟,或是别的赶山走阴人。 “黑木前辈已经驾鹤西去,但是他当年的仇人可是还不少,一旦被他们知晓柳大哥你学会了这《野火》之术,他们自会将你当成黑木的传人。” “比方说我此行要去的朝州白家,他们最大的仇人就是当年的黑木前辈。” 胡说说的很是认真,他是真有些担忧柳白这事。 “所以柳大哥你将来若是用了这《野火》之术,那就切莫记得斩草除根……当然,我肯定是不会说的。” “你我肯定是放心的。” 柳白点头,他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事。 柳娘子自是不会说的,在她看来只会觉得……黑木的仇人也敢找我儿寻仇? 那就死吧。 “胡公子可否说说黑木跟白家这事?”小算一边架着火炭,一边小声问道。 听闲言这种事,可是他的最爱了。 尤其是九大家这种不会外传的事,外人想知道一点,更是难如登天。 “这没什么不能说的,在我们九大家里边也不算是什么秘密。” 胡说刚一开口,那边的匡红莲便是闷哼一声苏醒过来,“公子,不……不可说啊。” 胡说听着这话,眉头瞬间紧皱,表情是肉眼可见的不耐烦。 他回过头去看着那躺在地面上的老妪,很是认真的问道:“莲姨,究竟是你姓胡还是本公子姓胡?” 匡红莲一听这话,打了个寒颤,连忙起身朝着胡说跪倒在地,“老奴知错了,老奴知错了,还请公子责罚。” 柳白也不知这九大家里边到底是怎么相处的,但是看着这一幕…… 血脉应当是极为重要的。 不然以这老妪的实力,完全没必要这般卑躬屈膝,甚至有些下贱的姿态。 “算了,等你伤势恢复之后你就回族里去吧,我身边不需要你。” 胡说说着摆摆手,也就不去管她了,然后回头跟柳白两人小声道: “这事还是发生在黑木年少的时候,当时他也是个少年天骄吧,虽然出身不是九大家,但不管是天赋还是运道,都是极佳,甚至还一举击败过吴州钟离家和青州石家的天骄。” “当时朝州的天骄是名女子,名为白绯,不知怎地跟黑木有了矛盾,而且外人都在传说他俩是什么黑白配。” “白绯便是找上了黑木,对他大肆羞辱了一番,反正差不多就是那样吧,后来黑木一怒之下,就把她给……给办了……” “而且还是将白绯带进了一家青楼给办的,据说是三天三夜没出过门。” “总之是那事之后,白绯就没在世人面前出现过。” “黑木对白家的羞辱也让他成了白家最大的仇人,后边对他的追杀也就没停过。” “基本上就是这样吧。” 胡说一口气将这秘史都说了出来,等着他说完,小算道长很自觉的给他递上了一壶温热的桂酿。 “想不到这黑木前辈年轻时候,竟然是这性情中人。”小算道长语气寻常,听不出他这话里的褒贬。 “你这道长倒是懂事。” 胡说说着还是头一次认真的打量了眼小算道长,然后又道:“生的还俊俏,但是比起胡里来说还是差了点。” “狐狸?” 小算道长诧异道。 “胡里,我们族内的一个少年。” 胡说没有多说这个,转而跟柳白继续说道:“所以《野火》这事,柳大哥还是注意一些。” 柳白听着他说完,终是起身朝着胡说抱拳行了一礼。 “多谢胡老弟相告!” “嘿嘿,无妨无妨,咱都是好兄弟。”胡说也是蹦跳起来,有模有样的朝着柳白还了一礼。 这种感觉对他来说,着实是太奇妙了。 先前在族内,那些少年要么是怕他,要么则是巴结他,想碰着个和自己好好说话的人都不行。 同辈不行,长辈就更不行了。 遇着他们,要么让自己好好走阴,要么则是想着从自己身上谋得点好处,搞好关系。 更别说外边还有这还有好吃的山精可以吃,至于在族内……家里只会说,吃阴珠就是了。 吃这些乱七八糟的做什么。 所以说,打架打输了是真憋屈。 胡说长这么大,还没输给同龄人过。 但是这交了新朋友,认了个大哥,也是真开心。 “来,二位公子,这黄牛肉都烤好了可以吃了。”小算道长笑着将手上的肉串一分为二。 柳白接过,胡说则是从须弥里边取出来了一坛酒水。 随手拍去上边的封泥,顿时一股浓郁的酒香便是四散开来,柳白只是闻了口酒气,都觉得浑身一阵,顿时清醒过来。 好东西,这酒必定是好东西。 “嘿嘿,我出门之前,将我爹藏石头里的那些日月酒都掏空了。” “他年纪大了别喝那么多酒。” 背后的匡红莲听了,嘴角抽搐了下。 “来,认了好兄弟怎么能没有酒水。” 胡说说完又是取了三个瓷碗,依次倒满这琼浆,最后他一把端起。 “来,柳大哥,小弟敬你一杯!” “行。” 柳白也没含糊,两人碰了个酒盏。 胡说学着大人的模样,喊了句“饮甚”,便是将这日月酒一饮而尽。 酒水绵醇之中带着一丝辛辣,从没喝过酒的胡说当即被呛的直咳嗽。 他喝完后,涨红着脸,还是强撑着喊了句“好酒!” 柳白大笑。 再后边……再后边两人就是不停的喝着酒,小算道长烤着烧烤,跟着抿上一些。 柳白也不记得胡说给自己介绍了多少个姐妹。 只是觉得喝到后边,好像整个胡家未婚的女子,都成了自己的后宫。 匡红莲起先还劝说过几句,但是胡说指着她骂了一次,说看她不爽很久了。 什么都要指指点点。 真不知道谁才是主家。 匡红莲就不敢说话了。 总之打完架的这一顿酒,喝得是主客尽欢。 至于谁是主,谁是客,那还重要吗? 等着喝完了酒,吃完了肉,柳白两人也就倒在这山谷之中呼呼大睡。 等着柳白再一次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晌午了。 胡说醒来的早,已是在一旁修补着他的毛僵,见着柳白终于睡醒,他还大笑道:“柳大哥这酒量不行,还得练练啊。” 酒醒后的柳白只觉有些头疼欲裂,这对于他这阳神走阴人来说,是不大可能的。 归根结底,还是胡说偷来的那日月酒,后劲太大了。 睡醒后的柳白看了眼面板,这一顿酒下来,气血点直接上涨了3个点! 不是0.3,是整整3个点。 这要是单纯加点的话,都够自己一个月的苦修了。 别的酒不能喝,这日月酒还是可以喝喝的。 许是见着柳白摇头晃脑的,胡说便是丢过来一玉瓶,里头装着四枚白色丹丸。 “醒酒的,这日月酒劲大,别的醒酒丹可醒不过来。” 胡说给的,柳白也不疑有他,直接倒出一枚服下,这宿醉的症状立马好了许多。 他稍微洗漱清醒了一番之后,回到了原先的位置。 胡说稍微给这毛僵修补了一番之后,也就懒得管了。 柳白吃着须弥里边带来的馒头,顺带着问道:“胡说,你是你们胡家的天骄,那么到底什么样的才算是天骄?” 胡说听着这话,眼神之中当即有了一丝自豪,他微微仰起头,笑道: “败尽家族里边的同龄人,你,自然就会是天骄。” “这样啊……”柳白说着又道:“那要是有人败尽你们九大家的天骄,又算是什么?” 胡说听着这问题,当即上下打量了柳白一眼。 他能听出柳白问这话的意思,只是知道归知道,到底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的。 “柳大哥你不会是有这个想法吧?” “呵呵,这你就别管了,你先说说吧。” 胡说摇摇头,“没这个说法……也没人做到过,或许可以叫做天骄中的天骄,天骄王?” “不知。” 他再度摇摇头,但是说完后他又是想到了什么,说道:“柳大哥你若是有这想法,那你接下来可以和我去一趟这朝州白家。” “哦?去那做什么?” “今年我们九大家会在白家会面,商讨一件大事,到时我们这些九大家的天骄势必都会去的。” “柳大哥你要有想法也可以来,到时看你能不能将他们一一都打败,败尽其余八大家的天骄!” 胡说说的很是兴奋。 这他败在柳白手下了,自然难受,但要是其余八大家的天骄也都败在柳白手里了。 嘿,那就不难受了。 “所以你这次出山,就是为了去白家?” 提起白家,柳白还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和自己的鬼体有关,这么说,这白家好像还真有点非去不可了? “那倒也不是……” 胡说欲言又止。 有人在问上次发的那张图 那下面确实是有个洞子,但都是已经被摸过了 水头都没了 我爷说前几年还有几个摸黑的来过,但都走了空 你们看到的那些孔,应该就是他们的浑条留下的 我爷说好像出过地鼠跟地龙 (本章完) 第223章 晋升神龛的条件【求月票】 第223章 晋升神龛的条件【求月票】 看到胡说欲言又止的模样,柳白就没再问了。 “不方便说就算了吧。” 柳白自是真心实意的说这话。 但是胡说一听却不是那个味了,他只觉柳白是在生气,觉得自己见外。 可是这大哥都喊了,酒也喝了,婆娘也介绍了,哪能还是外人。 胡说逼急了正想开口,背后的匡红莲见状,终究还是开口喊道:“公子……” 胡说这次清醒过来了,然后神色略有些为难的说道:“柳大哥,这事……这事是族长交代的,不是我不跟你说,是真不太方便。” “说了没事的。” 柳白笑嘻嘻,觉得这胡说属实是有点意思,这要能看电影的话,给他看一部古惑仔的电影,不得被迷得死死的? “嗯。” 胡说烦躁的揪了把头发,决定不再去说这事了,转而问道:“那柳大哥你是还得往北边去?要我帮忙不?要的话就跟我说,我要帮不上可以从家里喊人的。” 听着这胡小弟仗义的言语,柳白摆手拒绝了。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了。” “那也行,对了,白家那事是在今年冬,你要来的话,你到了朝州白家附近后,用这个喊我,我就会来找你的。” 胡说是巴不得柳白去的,他觉得柳白去了肯定会更热闹。 所以都不等柳白回答,他就已经从须弥里边取出了一块……头盖骨。 柳白一脸错愕的伸手接过,这不愧是赶尸的胡家,这传讯的法子,都是这么的别致。 “今年冬,那你们这九大家的天骄怕不都得修出第二命了?” 现在还只是年初,等着年尾……还是有好一段时间的。 柳白自己把不准,还是问问比较好。 “应该是第二命的偏多,阳神的可能只有一两个?也可能已经没有了。” “像是甘州柳,海州雷,兖州黄这三家天骄,现在都已经是修第二命的走阴人了。” 胡说啧啧了几声,摇头道:“真他娘的天骄啊。” 柳白也是有些感叹,这么来看,自己还是差了点?别人都已经修第二命了。 “但也还行,我今年十三岁,他们几个比我还大了一两岁,无非就是占了些年龄的便宜。” 胡说作为胡家天骄,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柳白一听也轻松了些。 十四五岁的第二命,也配叫天骄?! 呵。 我四岁阳神,等着我最迟五岁就能修第二命! “无妨,反正我要是来了的话,肯定跟你说。”柳白没有把话说的太慢,他还没决定要不要去。 “好嘞。” 胡说又看了眼背后的匡红莲,这才说道:“柳大哥你往北,我往东,大概率还是得回到楚河,顺水而下,那……” 柳白朝其抱了抱拳,“就此别过,胡老弟珍重。” “就此别过,柳大哥也小心些,搞得定就搞,搞不定就喊我,我胡说虽然没什么实力,但是在家里边也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胡说也是有模有样的抱了抱拳,很是有江湖义气。 “行。” 柳白想了想,便是从须弥里边取出了一罐香料,说道:“送别的东西,胡老弟你肯定也不缺。” “昨儿个喝酒的时候,我见你尤爱吃这加了‘炙香粉’的山精肉,这东西得是秦国漠北才有的,我们楚国难以买到,你带着路上吃。” 胡说听着柳白这话,不动容肯定是假的。 他没想到临别了柳白还会送东西,更没想到还这么注重细节,自己爱吃这香料,他竟然都看在眼里,记在了心里。 “哈哈好,柳大哥送的东西,我都喜欢。” 胡说有些感动,但又不知道说什么,他还是头一次经历这等事,便是大笑着又递过来了三坛日月酒。 “别的东西,柳大哥肯定也不缺,这日月酒算是我家才有的了,我爹也不多,还全都在我身上,这三坛柳大哥留着路上喝。” 匡红莲看着那胡说父亲都得逢年过节才舍得取一坛出来,小酌几杯的日月酒,竟然随手就被胡说送出去了三坛。 匡红莲似乎已经能预料到等着胡说下次回去,会经历怎么样的事情了。 “行,多谢胡老弟了。” 两人再次道了别之后,也没再含糊客气,一往北一往南,各自离去。 匡红莲自是还是选择了跟上。 见柳白一走,原本在山头上望风的无笑道长也是终于落到了自家公子身后,三人转而北上。 而他们都不知道的是,在这头顶极高的虚空处,张苍一人默默地看完了全程。 临着看完,见他们各自离开,盘坐虚空的张苍也是笑着起身。 “少年少,风光好,江湖未曾老啊。”张苍说着摇摇头,环顾四周,像是在寻找着当年的那群少年,最后眼光略有苦涩。 “老的只是我们这群老骨头罢了。” “……” 只要养出了阴神,就已经有了一丝行走天下的资格,只要自己不主动去触碰某些事,那么活命的概率应当也能有个……五成左右了? 而柳白现在已经是阳神,外加还有两个修第二命的道长,其中一个更是已经接近神龛…… 所以一路往北,自是没有什么危险。 纵使这半路遇着一头【秽】,可还没等着小算道长出手,对方就已经逃之夭夭,远遁千里了。 一路走去,小算道长又找着了几件适合【天机盘】的材料。 无笑道长则是在寻找铸神龛的材料,而这也是柳白头一次知晓。 起先他以为这铸神龛也跟养阴神养阳神那般,只要实力到了自然便可。 可后来听着无笑说了,他才知晓。 原来这铸神龛之所以是走阴人路上的一道分水岭,便是因为这铸神龛除却需要自身实力达到,而且还需要外物协助。 这外物就是【神龛木】了。 所谓神龛木,就是山中林木成精,而且至少得有了【秽】一级的实力,等着这个实力的山精林木被斩杀后,再动用【食肉者】一门的行当手段,将其躯干保留,便是【神龛木】了。 届时,这林木山精的躯干,就能用来铸就神龛。 这也让柳白涨了见识,并且也准备留心着,若是遇见合适的木料。 就得留下来给自己当做【神龛木】了。 “公子可知道哪里的【神龛木】最多?”无笑道长笑呵呵的问道。 柳白想了想,“夜郎国以南的十万大山?” 这夜郎国是位于楚国西南的一个小国,国家地盘说不定还没云州大。 所谓撮尔小国指的就是它们这一类。 而在这夜郎国以南,便是群山盘亘南下不知几远,据说那是神龛都走不出去的十万大山,也有说那里连接着的是西边的禁忌,但也没见着禁忌里边的邪祟从十万大山出来。 总之那里就是山精邪祟的天地。 “嘿,还是公子博学。”无笑嘿嘿笑道。 一旁的小算道长看了无笑一眼,这都要拍一下马屁? 这无笑,端是贫道的劲敌。 三人往北,在一个不记名的乱坟山头过了元宵,小算生火,无笑下锅煮了顿汤圆。 临着还给这山头上的几个游魂也分了些。 没法子,大过节的,见者有份嘛。 如此一连往北走了十几天,终于抵达了彩风城跟枫叶城的交界处。 而李化梅所在的娃娃山,也就在这彩风城境内。 也即是说,到了这,也就快报仇了。 想到这柳白也颇为感慨,这还真是不远千里来报仇啊,这要不杀了这李化梅,可真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伤我柳白者,千里必诛!” 柳白轻声呢喃着,又顿时引来了小算跟无笑的叫好。 “哼,俩狗腿子。” 小草毫不掩饰的骂道。 小算回头眼神当中带着一丝疑惑,“小草你的意思是,公子说的这话不好喽?” 小草一听,当即双手叉腰站了起来,大声道:“公子说的这话实在是太对啦,伤小草公子者,千里必诛。” “你们可会把我带坏的啊。” 柳白一脸苦恼。 玩玩闹闹,等着终于到了一个繁华小镇之后,柳白跟小算在客栈里边休息,无笑便出去打听消息了。 这镇子里边不仅有走阴人,还有土地爷了。 能打听到的消息怎么都靠谱些。 了小半天时间,无笑才回来。 “看你这脸色……不太妥?”柳白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笑问道。 小算则是连忙给无笑也搬来了一张椅子,三人围着这茶几坐下。 墙上早已贴好了噤声的符纸。 无笑端起小算道长倒的茶水,一饮而尽,这才说道:“确实超出了我们路上来时候的意料,有点麻烦……” “怎么说?” 小算道长急忙追问道。 路上来的时候,三人猜测着说这娃娃山顶多也就是跟云州那边差不多,最多也就是有个神庙好了。 有三人出手,一举拿下问题也不大。 其间小算也多次说过占卜一下也好提前了解些,但都被柳白拒绝了。 可以,但没必要的事情,最好就不要做了。 无笑目光看向了柳白,这才说道:“这娃娃山,或者准确的说是这彩风城,都是鬼神教的一个大的堂口据点了。” “你的意思是,这彩风城其实已经被鬼神教拿下了?”小算道长一脸错愕的问道。 “正是。” 无笑颔首,“现如今,我们云州外边的州府,基本上每个州里边,都有那么几个城池是被神教拿下的。” “楚河以北的州府尤其……但朝廷也没办法,早就无力管控了。” “因为楚河以北的,都靠近魏国了。”柳白轻声言语道。 “正是。” “魏国已是成了神教的天下。” “难搞,难搞……”小算道长揉了揉眉心,又道:“那这鬼神教在彩风城里边,有多少布置安排,打听到了没?” “可别说有神座在这里守着。” 无笑摸了摸光秃秃的脑门,“有没有神座不知道,但是神龛是有两个的,贫道问的也只是这里的山神爷,实力不够,接触到的也不多。” “还是得去这彩风城里打听打听才知道。” 小算道长稍加沉吟,“彩风城这个就贫道去吧,无笑道长你先前在云州城也算是个风云人物,但是贫道却没几个人认识,就算当面遇着了那李化梅,他也不认识。” “也好。” 无笑没有勉强,因为小算说的本身就是实话。 “我跟你一块去吧。”柳白出声说道。 “嗯?”小算道长微微疑惑,“李化梅之前对公子动过手,肯定是认识公子的,这也不知道他们鬼神教有什么手段。” “万一……” “万一遇见了就直接杀好了。”柳白不是那唯唯诺诺的性子,大不了直接变鬼,那样的话就算是神座,也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至少杀个第二命的李化梅,肯定是不在话下。 “好,听公子的。” 柳白再度说了自己的想法,小算道长就没有勉强了,接下来他该考虑的就不是柳白去不去。 而是去了之后,万一身份暴露,他所能做的是什么。 “嗯,那到时候贫道就在城外接应着。”无笑道长跟着说道。 “我们只是先进去摸个底,直接动手的可能性不大。” 于是三人在这小镇歇息了一晚,便是再度北上,又是过了两天,终于在一个晌午抵达了这彩风城附近。 远远看去,这彩风城确实是有些不大一样。 其不是位于那一望无际的旷野之上,而是位于两山夹逼的山谷里头,远远望去还能见着这彩风城正北边的山岭里头,有着一道不知几高的瀑布落下。 而这山谷两侧,城池四周,都还飘着好似丝带绸布一般的云雾,煞是好看。 “这鬼神教倒是会挑地方。” 柳白看着这地儿的光景,自顾说道。 “确实,等贫道老了也得找个这样的地方生活,不像咱那云州城,热的时候热死,冷的时候冷死。”小算道长深以为然。 随即无笑便是在这彩风城外寻了个茶铺驿馆住下,柳白两人则是进了城。 柳白还是头一次来这神教控制的城池,起先进城之前,他以为这彩风城里头会有多恐怖。 可等着进来后才发现……就那样。 跟别的城池都差不多,想来也是,这上边人的变更,对底下人的影响确实都不大。 总不能说,上边换了个城主,底下人就不吃饭了? 不可能的。 所以柳白进城后,就以为这神教控制的城池跟别的城池都一模一样。 可等着他逛了两条街之后,想法就又有了一丝变化。 因为他发现,这神教管控的城池,的确是有些不一样……而且可以说是很不一样。 就他走过的这两条街来看,每条街道里边都有一栋类似于神庙的建筑。 虽然没有走进去看,但是柳白只是从门口路过,都能见着里边又好多百姓在那跪拜供奉香火。 所以这是神庙在给天上那些筹集香火? 也难怪这些神教愈发想着扩大地盘,占据城池了。 “公子,那边。” 小算道长不动声色的瞥了眼西北方向,柳白避开人群,顺着目光看去。 只见那街道上……正在抢人! 三个聚五气的神教信众,拉住了一个同样是聚五气的走阴人,就在这大街上扯着他往一架马车走去。 “我只是路过的,我不是你们彩云城的啊!” 这聚五气的走阴人大声叫喊,拼命挣扎着。 “反抗?再反抗把你当血食去!” 其中一个神教信众重重甩了他一巴掌,当即让他冷静下来。 四周的百姓纷纷避开,也并不惊讶,甚至停下来观看的都没几个。显然是对这情形,习以为常了。 而那聚五气的走阴人在被甩了一巴掌之后,也就没说话了。 没反抗的他,很快就被拖上了马车,紧接着被带离了此地。 “他们抢人,竟然如此光明正大了。” 小算道长轻声呢喃着,“也还好是咱俩来了,要是道长过来,指不定也得被抢走。” 此刻他俩都是动用手段遮敛了自身走阴人的气息,所以看着都跟个普通人差不多。 但是无笑道长可没这手段。 “毕竟这可是他们的地盘。” 柳白说着也从这里离开,换了条街道,所见到的情形都是一般无二。 对于这鬼神教来说,寻常百姓的作用可能就是给他们提供香火供奉。 而走阴人……有实力的就成为自己人,没实力的,那不好意思了。 你唯一的作用就是成为血食供奉。 “这神教,还真是毒瘤啊。” 这话小算道长是不敢说的,他不知什么时候偷摸着将这话写在了纸上。 柳白看了眼,也没说话,只是稍稍点头。 他准备寻个合适的地儿,将媒姑给的那个标记留下,然后坐等着李化梅上钩。 但是这地儿可不好找……首先是不知道李化梅在哪。 万一留的偏了,等个几年他都见不着。 正想着,忽地听着耳边响起一道声音,“写在纸上也不安全,万一被鬼神教众发现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谁!” 小算道长回头望去。 柳白则是阴神感知到了一丝异样,转头看向了右边。 只见那民房外边正倚靠着一个邋遢的中年男子,外表看着就是个挂杆儿,身材虽是高大,白袍穿成黑袍不说,散乱的头发也都泥垢成捆,赤裸着的双脚也都被穿上了一层泥巴盔甲。 柳白看去时他还没抬头,却见后边的民房里边出来个婶子,洗着围裙指着他骂道: “大男人有手有脚的,也不出去干活挣钱,整天在这讨饭吃,真是丢了你家祖宗老脸了。” 彩云城离着血食城已经是极远了,口音太重,柳白都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只能大致猜着是这意思。 小算道长也回过头来,知晓了刚说话的就是这邋遢男子。 对方扶着墙起来,也没去看那婶子,更没抬头看柳白两人,他就这么低着头离开。 但是柳白两人耳边却是又响起了他的声音。 “这里不方便说话,换个地方说。” 他走了,拖着这疲惫的身躯走入了人群。 小算道长没敢跟上,而是看了眼柳白,像是在征求着他的意见。 许是见着他俩没有跟上,那邋遢男子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在两人耳边响起。 “狗日的鬼神教。” “跟上去看看。” 这话都说出来了,对方是鬼神教教众的可能性就很低了。 要是真教众还敢说这话……那就更有意思了。 柳白也没敢跟太近,始终保持着一个可以看到他身影不至于跟丢的距离。 如此一连从城南走到了城东。 其间柳白也见着,这彩云城里的走阴人,的确比血食城或者枫叶城这样的地儿多。 或者准确的说,是这鬼神教的教众比较多。 到了城东之后,柳白见着那邋遢男子进了一破庙。 “应当是原先的城隍庙。” 小算道长对这些行当比较熟悉,只是看了眼就认清了。 “嗯,跟上去。” 来都来了,都到这了自然不可能说放弃。 小算没说话,只是比划了个小心的手势。 临着他打头,当即走入了这破庙,柳白紧随其后进来。 破庙依旧是破庙,并无什么怪异显现。 进来的那邋遢男子则是躺在这进门右手边的稻草堆里,和在外边不同的是,此刻他的眼神很亮。 像是夜幕星辰一般璀璨。 “鬼神教窃取了这城隍的权柄,他们能监视全城,所以在外边说话还是注意些,至于小道长那手段,就更危险了。” 小算闻言朝其打了个道揖,“多谢这位大哥告知。” “那你现在在这说话就没关系了?” 柳白问道。 邋遢男子伸手指了指那倒塌破落的神龛,道:“这里是原先那老城隍的道场,我借用了他老人家的一丝遗留神韵,隔绝了他们的查探。” 柳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倒塌神龛后边,好像确实是用血迹画下了一行符箓。 小算道长看了眼,更是眼前一亮,“这位老哥是兵家的?” 他道家行当,自是认出了那符箓的符脚是兵家的手法。 “是,魏国来的,二位喊我一声阿刀就是了。” 邋遢男子姿态很是随意,甚至连起身都没起。 “贫道小算,见过阿刀。” 柳白则是顺口说道:“我是胡尾,见过阿刀。” 阿刀“嗯”了一声,“二位来这,也是为了干鬼神教的?” “是。” 柳白回答的很坦然。 阿刀听完后更是直接就笑了,“既然是干鬼神教的,那咱就是朋友。” 他说着起身,稍稍坐直了身子,顺带拍着旁边的位置说道:“实不相瞒,我来这彩云城,就是为了报仇,要干死这鬼神教行走钓鱼叟的。” 行走……李化梅好像也是行走。 柳白思量着,小算则是关心道:“这鬼神教行走应当是铸神龛了吧。” 阿刀听了呵呵笑道:“小道长想问我实力就直说,不必拐弯抹角的。” 小算道长听了颇为尴尬。 但是阿刀却没放在心上,而是直接说道: “也不瞒你们,我也是个铸神龛的走阴人。” “这……” 小算意外,柳白也有些意外,这铸神龛的走阴人来这报仇也就罢了。 可看现在这情况……一个铸神龛的走阴人竟然跟个乞儿一样,邋里邋遢的在这街头,不修边幅。 但转念一想,也确实是这样才对。 谁能想到一个铸神龛的走阴人,会将自己打扮成这样,在这复仇? “阿刀既然也是铸神龛了,却不动手,难不成这彩云城里边是有神座不成?”柳白直接问道。 阿刀一听,脸上表情也就沉重了许多,“有神座,又像是没有。” “怎么说?” 柳白追问道。 “应该是有一个神座,时常会过来这里,具体有没有什么规律我还没摸清,不稳妥所以暂且也就没有动手。” 阿刀说着摇摇头,沉吟道:“但也快了,等摸清情况之后我就动手。” “你俩呢,来这杀谁?还是只要是杀鬼神信众就行了。” 这种事小算都是不会开口的,知道要等着柳白来说。 柳白也没含糊,“也是杀一个行走。” “哦?” “谁?别说也是钓鱼叟还是那个江中客。”阿刀对这彩风城的鬼神教是真的很了解。 “都不是,他叫李化梅。”柳白眯着双眼说道。 “李化梅?他不是神使吗,怎么成行走了。”阿刀看起来对这些事情是真的很熟悉。 “神使?不,他就是行走。” 柳白声音笃定。 阿刀一听,也就没有争辩了。 最了解一个人的,肯定是他的敌人,现在柳白既然这么说,那么就是说明,这李化梅多半真的是个行走。 阿刀微微皱眉,显然是在回忆着。 不过片刻,他就咦了一声,“我说他一个修第二命的怎么肩挑这么多事情,你这一说他是个行走,那就难怪了。” “怎么说?” 柳白眼前一亮,这阿刀要是对李化梅也了解,那这事就好办许多了。 真要这样的话,那这运道未免也太好些了。 起先柳白还愁着来了这彩云城,该怎么找到突破口,现在正好这阿刀就送上门来了。 这事这么巧……刹那间,柳白也就想到了什么。 这若是放在别人身上,或是别的时候,兴许还有些难以理解,但是自己身上…… 一目五不是白杀的。 气运临身也不是开玩笑的。 所以这没有外显的气运,就这么玄之又玄的将作用体现出来了? “嗯……” 这阿刀稍稍沉吟了片刻,便是开始说道:“按着这彩云城内的情形来说,彩云城虽然已经被这鬼神教彻底掌控了,但是这鬼神教的堂口却不在这彩云城内,而是在这彩云城北边的……娃娃山。” 柳白听着这熟悉的地名,心中一动但也没有表现出来。 “钓鱼叟跟江中客这俩狗东西平日里都是在这彩云城里享受着,而娃娃山那边的大小事物,则是都落在了这李化梅身上。” “我起先还疑惑着,这修第二命的神使里边,这李化梅的气息不是最强,实力也不是最高的那个,怎么这些事都能落他头上。” “现在听胡尾你这么一说,那倒解释的通了。” 阿刀说完又躺回了这稻草堆里,“你们想杀他倒是容易些,他得时常往返这娃娃山跟这彩云城之间,找着合适的机会就能杀。” “我想杀这钓鱼叟倒是难了。” 阿刀揉了揉眉心。 柳白也没想到,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摸清了这李化梅的踪迹。 这就算是事后要确认一下这消息,也是简单许多了。 “多谢阿刀了。” 平白从人家这得了消息,柳白也是朝他拱了拱手,以示感谢。 “没事。” 阿刀摆摆手,示意无需多言,但很快他表情似是略有为难,说道:“这样,咱商量一下吧。” “你说。” “要是你们先动了手,杀了这李化梅,那么剩下的钓鱼叟他们势必都会风声鹤唳,我再想动手也就难了。” “所以你们要是方便的话,咱就商量个时间,找个机会一块动手,这样成功的几率也大些。” 阿刀虽然已是铸神龛的走阴人了,但是面对柳白两人,也是平辈相商。 “当然,我这也不会拖太久的,最迟拖到后天,我也就得动手了。” “你们看如何?” “行,没问题。” 消息本就是从阿刀这得来的了,再加上柳白也需要时间确认。 不可能说急着今晚就得动手。 所以这自然是没什么问题。 而且就像阿刀说的,真要他也动了手,拦住了钓鱼叟他们,柳白这边得手的可能性也能大些。 不然万一没有一击必杀,钓鱼叟等人赶到,那么再想杀死这李化梅的难度,可就成倍上升了。 “多谢了。” 阿刀说着也朝柳白两人拱了拱手,“那就先这样,我也需要再去摸清一下那神座的踪迹。” 他说着左右看了看,“这地儿还算安全,你们要是方便,就晚上再来这一趟,我们晚上说。” “行。” 柳白跟这阿刀都不是什么纠结的人,既然商量好了事宜,各自拱手也就都离开了这破落城隍庙。 阿刀顺着街道,再度去了这彩云城的中间。 柳白则是得了他的指点,朝北边走去。 只是见着他汇入人群不见之后,柳白便是扭头从这东门出了城。 小算道长也没问,老老实实选择了跟上。 顺畅的从东门出来后,小算道长轻声喊了句“公子”。 “你算算这阿刀说的,是不是真的。” 就算他说的再真,可该有的确认,还是必不可少的,总不能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好。” 小算道长也没说算这是难还是简单,总之只要柳白说了算,他就算。 以他第二命算一个神龛,也不算难,所以他甚至都没动用他那罗盘。 只是拿出了三枚金精铜钱。 先是左手拿着,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做剑指状,临空写下了一个个字迹。 旋即左手一抛。 三枚铜钱抛起又落下。 “算出来了。” 今天没有啥了,然后听着我爷讲了很多“前辈们”的事情 不出意外都会被我用在新书里边 所以到时候可能会比较真实 新书也还远着,但可以确认的是也是这个题材 (本章完) 第224章 癫花之神和喜神【求月票】 第224章 癫之神和喜神【求月票】 “怎么说?” 柳白看着小算道长的脸色,既没意外,也没欣喜,那么多半就是……参半了? “七成。” “这阿刀说的,有七成是真的,还有些是假的……也不能说是假的,只是错的。” “或许是他也没能查清楚的那部分。” 小算道长缓缓说道。 “那就妥了。”柳白走在这城外的官道上,轻轻一合掌。 他的本意也就是担心这阿刀会不会是鬼神教的教众,又或者说是丧葬庙那群一心只想在别人身上找乐子的王八蛋。 所以他才一分别就从城池里边出来了。 但现在看来,有七成是真的,那就没问题了。 “走,我们去北边看看。” 李化梅既然是在娃娃山与彩云城之间往返,那么走的大多也就是这北门了。 “他不识得我,但却识得公子……贫道这有一变换身形的符箓,公子可先用着。” “好。” “……” 彩云城左右各有山脉延伸,最后在这北面汇聚,而这北边则是又有一座高山矗立。 这高山便是叫做娃娃山。 柳白先前还不知这山为何取个这样的名字,直到他绕过城池,得见这山全貌时才知晓。 远远看去,这山真就是一盘坐的娃娃模样,通体长着高大古木,郁郁葱葱,也看不清山石样貌。 他们所看见的那条瀑布,也是从这“娃娃”头顶落下,最后落在它双腿圈起的中间,形成一个巨大的水潭。 也即是绕过了这彩云城,才能听着那瀑布落下的巨大轰鸣声。 溅起水雾无数的同时,好似还化作了丝丝缕缕的绸带云朵。 “也不知道是天地的鬼斧神工,还是某位走阴前辈的伟力造化。” 小算道长不禁感叹道。 而在他身旁,同样身化道长模样的柳白则是伸手在他的后脑勺一拍。 “走了。” 从这彩云城的东边,到了这北边之后,来往的人都变少了,但是这马车辙印却是变多了。 至于往来的走阴人,也全都是这鬼神教的教众,多见的几个普通人,也都是些打柴的挑夫,又或者是在这冬日里卖炭的卖炭翁。 柳白只是往北走了一阵,不仅岔路没见到一条,左右房屋也没有。 就是一条笔直的干道通向了正北边的娃娃山。 如此一来,想要在这路上动手可就难了。 柳白耳朵微动,又是听着身后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他和小算立在这道路一旁。 紧接着便是见到了三匹快马而来,骑马的三个走阴人,也都是这聚五气的鬼神教众。 “吁——” 只是到了旁边,领头的这教众却是拉停了马匹,然后用手上的马鞭指着柳白两人,斥声道: “哪里来的牛鼻子老道,不知道北边是什么地界吗?还往北,找死不成!” 柳白没说话,小算道长只是连忙拱手道歉,“我们师兄弟这就回城,这就回城。” 好在许是看着他俩都是普通人,没什么大用的份上,这三名教众也没太过为难。 只是他们刚走,柳白两人也准备回城之时,却是见着头顶划过几道身影。 自北向南,从娃娃山落入了这彩云城内。 “三个,全都是第二命的走阴人……” 小算道长看着这一幕,后半句都没说了,也不用说。 因为不出意外的话,李化梅也在其中。 不多时。 天色还没来得及昏暗,城南,柳白小算跟无笑三人再度汇合,藏在这一间茶楼里边,商讨着事宜。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动手的地儿是很难寻了。 城内就得面临那两名神龛,指不定还有神座。 城外的话……柳白的原意就是在这娃娃山跟彩云城的这段路上,留下媒姑给的那个灯笼标记。 等着李化梅上钩。 可现在看来,这半路没个留标记的好地方也就罢了,而且就算是留了,这李化梅多半也是看不见。 既然这左不行右不行,那么柳白就不准备用这常规手段了。 计谋不成,那就一力破万法! 邪祟之身莽进去,来个一穿十。 到时就算是那俩神龛来了,也拦不住自己。 下定决心之后,柳白也就没再听小算跟无笑在商讨的计谋了,“这事,我自己动手就好了,你们不必插手。” “嗯?这……” 无笑有些错愕,这打探个消息,公子自己动手也就罢了。 现在这报仇,公子还是要一个人。 “万一那个阿刀没拦住,到时可是有神龛境的走阴人啊公子。” 无笑提醒道。 “没事,我有手段。” “是。”无笑没再说了。 “晚上我跟小算再去见见那阿刀,看他有没有什么说法,若是没有的话,我今晚就动手。” 柳白准备摸进这娃娃山里边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好,那贫道就只能在这等着公子了。” 无笑说着起身施了一礼,像是在为自己没有帮上忙而道歉。 是夜。 柳白跟小算再度返回了城东的那破庙里边,等他俩进来时,阿刀已经在等候了。 只是见着他们进来,阿刀当头第一句就是。 “那个神座今天傍晚回来了。” “什么?” 这倒是有点出乎柳白意料了,但转念一想,李化梅从娃娃山回彩云城,可能也就是因为这事。 听着这话,柳白也有些纠结为难了,他来到阿刀对面坐下。 小算则是站在他身后。 阿刀又在他俩身上打量了眼,算是明白了什么。 “那神座来了一般待多久?”柳白问道。 这时间要是短倒还好,要是待的时间一长……那柳白可就等不起了。 “短则一两天,长则十天半月都是有可能的。”阿刀见着神色也有些难看。 “那阿刀你的意思是……等?” “除了等也没别的办法,我还联系了城内其余一些跟鬼神教有恩怨的走阴人,他们也没别的办法,毕竟……这可是鬼神教啊。” “在神教里边都是最强的那个,他们敢提起念头反抗,都已经算是很难得了。” 阿刀叹气说着,“你们楚国的,是不知道我们魏国现在怎么样了。” 柳白听着这话,也即是跟小算对视一眼,旋即问道:“怎么说?” 这阿刀还是柳白遇见的头一个魏国中人。 而他先前对魏国的印象,都是人传人获知的,也只是知晓,这魏国被神教攻占了。 “你们楚国不是都在传,说我们魏国成了神教所属吗?” 阿刀说着目光扫过两人,坐着他曲起右腿,嗤笑一声,“事实上也确实差不多,我们这些流亡在外的走阴人,都如那丧家之犬一般,惶惶不可终日。” “普通人终究是难以跟这神教抵抗,事实上我们楚国也差不多了,都在说还好有着老监正早年的布置,如若不然,我们楚国也跟你们魏国一样了。” 说起这大势,小算道长也是颇为感慨。 阿刀不置可否,“都在说实力上去便好了,可我纵使铸了神龛,那又如何?” 他看着自己摊开的五指,明明没有点火的他,手心里边却有命火在跳跃。 “外有禁忌虎视眈眈,偏偏人族内部还有着神教争锋,难啊,难。” 阿刀摇着头,眼神苦涩。 但很快,他就带着鄙夷的嗤笑一声,“但是这些与我阿刀何干!” “我只要杀了钓鱼叟,其余的,要死便是吧。” 柳白听着这阿刀的感慨,咳了咳,“阿刀,这诸多神教内部,到底是个怎么一回事?” 阿刀这才从自己的情绪之中走出,“忘了和你们说了。” 他摆摆手,“神教里边,鬼神教的势力是最强的,这点是毋庸置疑,在我们魏国里边,占据地盘最大的也就是这鬼神教。” “余着的就是佛道两家了,这两家实力虽然也强,但好在他们不会跟这鬼神教一样,干这强买强卖的生意。” 柳白能听出他口中的强买强卖是什么意思,那就是强制别人信教…… “因而相比于其他神教,这两家倒是更能让人接受一些,尤其是这道教,你若是余着什么被别的神教威胁的苦难事,找上门去,他们有些还愿意伸以援手。” “余下的都是些二三流的神教,比方说巫神……高不成低不就,只能捡一些鬼神教不要的边角地界。” “纸伞会所承接的血神教,跟纸伞会也差不多,多是干一些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活计,但是他们的信众往往也是最忠诚的。” 阿刀侃侃而谈,对于神教这些,他看起来是真的极为熟悉了。 “癫教派则是跟丧葬庙一样,是一群疯子,只要能搞事找乐子,他们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所以……每个教派里边,其实都有癫信众。” “对于他们来说,背弃自己的信仰,其实也是对癫之神的一种信仰。” 小算道长听了这话,不禁“啧啧啧”的感叹了几声。 “而且除此之外,有个教派还没在你们楚国传播,只在我们魏国境内活跃。” “哦?哪个。” “喜神教。” “喜神教?”柳白重复了声,而后稍一回想,“婚嫁堂背后,就是喜神教吧?” “对。” 阿刀说着,眼神中带着一丝讥笑说道:“丧葬庙,婚嫁堂……听着就有点像。” “所以癫教的那群疯子,一直说这喜神是癫之神的婆娘,说这两尊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柳白默默听着,没说话。 小算道长则是语气夸张的说道:“这真神的玩笑也能开?” “道长你怎么知道,这是玩笑?”阿刀反问着说完,补充道:“至少在我们魏国,喜神教还从没因为这事,跟癫教打杀过。” “那就有点意思了。”柳白还是头一次听说真神之间的八卦? 这算的上是八卦吧。 娘亲应该能清楚一些,下次回去了,也可以回去问问她。 说完了这些,阿刀也是再度叹了口气,“反正情况消息就这样,那神座没走之前,我是不方便动手。” “至于你们,那就随你们吧,若是等不及,你们现在动手也就是了。若是愿意等,那就随我一块再等等。” 说完他便往后一仰,躺在了这稻草堆里,嘴里还咬着根秸秆,一副爱咋咋的模样。 俨然是已经看淡了生死。 “那我们也回去考虑考虑吧,但就算动手肯定也不急于一时的。” “嗯。” 柳白两人又从这破败城隍庙退了出去,转而回到了南门外的那驿馆里边。 无笑依旧在这等候着,见着柳白两人回来,他迎上前来说道: “公子,刚你们离开后,从南门进去了很多马车,都是鬼神教的,而且还有两个修第二命的走阴人从城内出来,也去了南边。” “哦?李化梅也在里边?” “贫道生怕打草惊蛇,没敢露面,但是后来贫道卜了一卦,卦象显示,李化梅还在城内。” “那就不管了。” 紧接着小算道长又将从阿刀那里听来的消息都说了一遍,无笑经验多些,只是刚听着小算说完,他便猜出了阿刀的打算。 “他是孤家寡人,而且来这是为了杀钓鱼叟……他用不着那么多计划,都是见机行事。” “反正只要杀了就跑。” “现在局势趋向于平稳,他在这呆了这么久都找不到突破口,甚至巴不得公子先动手,将水搅浑,他再浑水摸鱼。” 小算道长一听,瞪眼道:“那他一开始还说着让我们别动手,等他一块。” “能从魏国那样的烂泥塘里杀出来,都是老江湖了。”无笑感叹道。 “嗯,总之你们在这待着便是,若是真遇着什么大事,你们就逃回田心坳那等我便是了,不用担心我的安危。” 夜色笼罩天幕,柳白不准备等下去了,他准备自己动手。 “好。” 本就是商量好了的事情,小算跟无笑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道了句“公子小心”,也就目送着柳白踏入了夜色。 见着其走后,无笑合拢了屋门。“小算道长,贫道准备出去一趟。” “哦?” 小算道长稍加思量,便是明白了无笑的意图打算,“你准备南下跟上那俩第二命的走阴人?” “嗯,道长你有占卜之术,跟在公子身边自有用处,但是贫道这实力……高不成低不就,还是得尽快突破神龛才行。” “神教中人都比较富有,指不定那俩修第二命的走阴人就已经准备好了铸神龛的【神龛木】,就算没有,血珠子什么他们也是不少的,等贫道抢了来,下次就算遇见有人卖,也方便些。” 无笑言语寻常,显然是将这杀人放火金腰带明悟了通透。 在小算看来,这事也确实,一个修第二命的走阴人在公子身边,确实发挥不了什么太大作用。 甚至公子本身也都有那修第二命的实力了。 无笑本身就是铸神龛的边缘,若是能将神龛铸出来,那才能成为公子身边的一大助力。 就拿这事来说,只要那神座离开,那么无笑就能和阿刀联合拦下那两个神龛,届时李化梅还不是任由公子斩杀? “好,道长一切小心,切不可冒进。” “嘿,都老江湖了,小算道长你就放心吧。” 说着他又给了小算一张青紫符箓,“这你拿着,若是公子提前回来,或是遇着什么事,你就捏碎,到时贫道自会回来。” “好。” 小算接过将其放在衣袖当中收好。 无笑也就转身离开了,自此,这屋内只剩下小算一人。 哦不,还有他那“师叔”,见着再没了别人,那条绕在他手腕上的小蛇也就钻出头来,提点道: “小算啊,无笑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上进,你可不能被他比下去了,不然以后还怎么……怎么让公子助你成……神呢?” 听着小蛇苍老的声音,小算道长打了个激灵。 尤其是“神”那个字眼,更是让他无比振奋。 他在这桌面放出一大堆的材料,他还是准备先将天机盘搞出来,有这东西,以后就算自己再卜卦测算。 所需消耗也能减少三分之一左右。 有这东西,才算真正的天机门门人! “师叔啊,你说以后我的教派叫什么呢?叫小算教?那样会不会太庸俗了,可是不叫小算教的话,怎么知道是我的教派呢?” 这八字还没一撇,小算就已经在考虑自己的教派了。 不仅是他,那小蛇也同样如此,甚至还用蛇尾不停地敲打着小算的手腕。 “你的教派,不叫天机教,还想叫什么?你要是不叫这个,我就跟大算说去,教他把你拎回去!” “好好好,就叫天机教。” 小算道长从心的说着。 “……” 夜幕笼罩下的娃娃山,愈发像个端坐的娃娃,浑身漆黑的同时外加那在夜色下显得森白的瀑布,显得极为阴诡。 已是化作鬼体的柳白行走在这娃娃山上,一路登高。 “公子,你有没有发现,这娃娃山的阴气似乎有些重哩。” 小草蹲在柳白的右肩上,瞪着双眼左看右看。 “是那河流瀑布的缘故。”柳白早已看出了这点,而且不仅如此,来到这娃娃山后,他才发现这后边并无比娃娃山更高的山峰了。 就算有,也是在极远处的西北边。 既然如此,那这娃娃山山顶的那如此大的大河,是从哪来的? 柳白身形消融于黑暗当中,沿途所过也没见着几个邪祟。 就算有,也只是刚生出的游魂罢了。 山精什么,更是不见一个。 这种情况很明显都是被清缴过了。 直至一路来到这山头……有石墙圈起来的一个围子,围子里边修有四五栋石屋,并不多。 其中只有两间里边亮着烛火,一前一后,柳白能感觉到这屋里边都有走阴人的气息,都不低,是养阳神的。 他身形在这树林之中飘起,直至高过这树梢,低头俯视看去,他才瞧见。 外头的四栋房屋是呈四象之位排列,而最中间的那栋石屋……透过窗户间的缝隙朝里边看去。 柳白能很清晰的看见一个深入地底的石阶暗道。 跟阴脉里边的围子一样。 所以这鬼神教在这娃娃山的布局,都在这山内? 柳白看出这点后,也不急着进入,而是准备先将这整个娃娃山都逛上一圈再说。 比方说那瀑布的水……到底是从哪来的。 柳白身形飘了过去,顺着那河流往上,最终在这娃娃山山顶正中央,看见了一口巨大的泉眼? 什么泉眼能涌出这么多的泉水,而且还是在这将近千米高的山顶。 柳白身形从空中落下,来到这水眼旁。 到了这,他能清晰的听见里头传出的“汩汩”的水声,而且离着近了,这水里所携带的阴气就更为明显了。 “公子,小草感觉这泉水好像有点不大对劲,里边好像有……阴珠子的味道。” 小草说着从柳白肩上跳了下来,在这泉水旁用力嗅了嗅。 小草是爱吃阴珠子的,柳白有事没事也会给颗血珠子给它吃,因而它对这味道,自然极为熟悉。 “这阴泉应当是鬼神教搞出来的,人为的。” “那他们搞这个干嘛呀,为了好看?” 柳白不知,也就顺着这泉水而下,来到了这山断崖边,也即是这瀑布的上头,然后南下望去。 在这黑暗中,位于两山中央的彩风城看着就像是一颗巨石,拦腰斩断了脚下的这水脉。 而且柳白从这看去,隐隐约约能感觉到,这彩风城上头好像积蓄了一团很重的……怨气? 白日里有着大日照耀看着还不是很明显,但是此刻夜间看去,那股气息就极为明显了。 “这风水位……积的煞似乎有点重啊。” 柳白回想起了自己看到过的书籍,如果这彩风城往前去上数十里,从这山坳里边彻底走出去,那就是一个极好的“白虎坐堂”风水位。 可这城池偏偏修建在这两山夹着的山坳里边,没有出去,那么这风水位就不是“白虎坐堂”了,而是妥妥的一个“白虎斩煞”。 白虎斩的煞出不去,只会在这山谷里边越积越深。 因而这也就是彩风城上边那些怨气的由来了。 尤其是外加这被斩断的水脉。 “早知道问问这瀑布水脉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了。”柳白心中嘀咕了句,然后也就带着小草飘然返回了那个山顶的围子。 他也没去打扰那俩阳神走阴人,而是直接进了最中间的石屋里边。 甬道幽深,底下似有“嗡嗡”的说话声传来。 柳白缓缓踏入,落地无声,但是迎面并无阴脉里边的那股血气,说明这底下就是寻常的山道,并非是阴脉。 沿着石道往下走了约莫十丈,终于是来到了一个宽阔的石厅,这石厅除了正北方有个高台外,并无其他东西,看着倒像是这鬼神教高层训话的地儿。 高台左右两边则是各有一道石门,都敞开着,门旁还插有火把,火苗燃烧跳跃着发出“噼啪”的声响。 李化梅应当是还在城内,没有回来,柳白来这也是打探情况偏多。 所以也就走了左手边的那道石门。 一路逛了下去,遇着能进的门就进去看看,进不去的他也没强闯。 至于神教信众,这里边的确是不少,但实力都上不得台面,大多都是些烧灵体跟聚五气的。 等着上了阴神的就少了,阳神更是不过一手之数。 看着虽少,但转念一想也就理解了。 在楚国的行政划分上,这彩风城跟血食城是一样的,像是先前的血食城,都只有红姐一个阳神,那就是城主了。 更别说这娃娃山中有好几个,大头应当都还是在这彩风城内。 而他们这些神教教众之所以守在这娃娃山里边……柳白也发现了点苗头,他们似是在准备起一道法阵。 山体里边的甬道虬结,四通八达,基本上每走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个石室,石室里边就有几个走阴人在布置一些材料,或是对照着几张图纸,在墙上画着纹路。 柳白看不太懂,这方面不是他所擅长的东西。 于是也就悄咪咪的临摹下来几张图纸,又或是顺手拿了人家的几件材料。 如此顺着这甬道一直往下,也不知下来了多深的地方。 眼见着又路过了一个石室之后,柳白来到了一扇紧闭的石门前。 到了这,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这石门后边所传来的气息了。 有些熟悉,因为这门后边的,是一座……神庙。 鬼神庙! 柳白先前在还在老狼山的阴脉里边打砸过一座,现在他又在这娃娃山的山体里边,遇见了第二座。 小草感知到了这气息,立马就钻了出来,等着眼睛看着眼前这扇紧闭的石门。 “公子,你要在这留下那个标记,李化梅肯定能看得见。” “废话!” 两人的对话自然是发生在脑海里边,柳白思量了一阵,终究还是放弃了强闯的打算。 还是得等着解决完了李化梅再说。 如此顺着原路返回,柳白又将这娃娃山内部的构造逛了一圈,顺畅至极,并没有发生丝毫意外。 甚至顺畅的有些超乎他的想象…… “……” “顺畅才是对的,这都算是鬼神教的核心腹地了,他们肯定很是放心,不会想到有人能将娃娃山都逛个遍的。” 小算道长听完柳白的讲述之后,又是起身朝他深深一揖。 “公子的手段,着实是让小道佩服的五体投地。” 无笑不在,小算道长肯定得趁着这机会,赶忙拉近一下和公子的感情。 若是无笑在,小算肯定不大好意思做出这事。 柳白自是不知道小算心里的这点小九九,见着他离开,又赶忙喊他过来。 “你看看这些图纸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这些材料……” 紧接着柳白又将他在这娃娃山内部的见闻说了一通,小算道长起先听着神色轻松。 可柳白越说,他神色就愈发沉重。 等着柳白说完,小算道长便起身道:“公子稍等片刻。” 随即他便来到他装样子的那个包袱里边,翻检一阵,最终找出来一本书册。 柳白看了眼,封面上写着《万金方》。 小算道长翻了几页,找着了位置,将其摊开放在了柳白面前。 “公子你看这个,熟不熟悉。” 柳白低头看去,只见这书上左右两页的内容,都是一个盘坐着的道人图。 一正面一背面。 但想同的是这两幅图里边,都画了人体的窍穴图。 从上天元开始,到下涌泉,十二经络三百六十五正穴,外加奇经八脉人体周身共计七百二十道穴位。 小算道长又翻了一页,这一页上的,只剩下十二经络穴位了。 “公子再看,眼熟不?” 小算道长都说到这份上了,柳白自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不止是他,连小草也是,蹲在柳白肩头,伸手指着这窍穴图,诧异道:“公子,这这这……这跟我们在娃娃山走的那些路,好像啊!” 柳白先前走在局中,自是发现不了。 但现在人在局外一看,那就很明朗了。 “你的意思是?” 柳白看着小算道长问道。 “不出意外的话,鬼神教的人应该是想复活这座山,不……应该说是想让这娃娃山活过来。”小算道长笃定道。 “他们在这娃娃山的内部打造了周天窍穴,在里边布置无上法阵,最后在用阴珠给这石人以生命,便是有希望能让他活过来。” “那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 鬼神教如此大的力气去做这件事,不可能会没有目的。 让一座婴儿模样的石头山活过来,这可不是小事了,至于说要屠杀彩风城之类的事情,对于鬼神教来说,也用不着这么麻烦。 甚至要搬来一座娃娃山这么大小的石山,对于鬼神教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复活这娃娃山,肯定会是有什么特殊的用途。 “不知……小道觉得还是得去打听一下这娃娃山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以及那瀑布。” 小算说着在中间这周身窍穴图上用手指甲一划,一道线从其头顶直至腿间。 “公子再看,那瀑布像不像是娃娃头顶流出来的血,而且还是源源不断的流淌着。” “怨气!” 柳白想到了什么。 小算道长“嗯”了一声,“小道估计,纵使是这娃娃山出现的时间许久,但是这瀑布出现的时间应该是不长的。” “应当是鬼神教借势断水脉,以及造出这娃娃头顶流血的风水位,目的就是为了快速的积攒怨气。” “等着天一亮,我们再回这彩风城里看看,能不能打听到点什么消息!” “好。” (本章完) 第225章 柳神打碎的镜子【求月票】 第225章 柳神打碎的镜子【求月票】 无笑跟着鬼神教那两个修第二命的走阴人,去了南边,也不知情况怎么样了。 只是天刚蒙蒙亮,小算道长就捧着拂尘进城去了。 他这小道士,身上没有走阴人的气息,加上又有道教谱牒,就算鬼神教也不会轻易抢人。 所以倒是安全。 柳白是鬼,都是夜间行动,所以这白天他也就留在这驿馆里边休息了。 只是等着约莫晌午时分,正在闭眼假寐的他却是听着外边传来了嘈杂声。 他没出去,只是在这院子里边,隔着围墙朝外边看了眼。 依旧是鬼神教抢人,但却不是抢走阴人,而是在抢一个普通人,一个年芳二八的妙龄少女。 “公子,什么人他们都要哩。” 探头的小草也是嘀嘀咕咕的说道。 柳白也是好奇,鬼神教抢这个做什么? 难不成也是为了那娃娃山的石娃娃? 柳白微微皱眉,他是想救上一救的,倒不是说他多善良,只是他看不惯鬼神教这嚣张的做法。 真就一副唯我独尊的架势了? 但是他一旦动手,这驿馆可就待不下去了。 正当他在考虑着的时候,驿馆对面的草丛里边却忽地跳出个大汉,手提一柄大刀。 跳出之际就已经点了火,只是一个灵体烧圆满的走阴人罢了。 但是这一近身功夫却是了得。 不等着鬼神教那几个走阴人施展手段,他一柄大砍刀就接连砍杀了两人,甚至都砍杀了一个聚五气的走阴人。 只要彼此实力相差不是太大,那么几步之内,还是这家伙事好使。 等着余下那烧灵体的走阴人反应过来,张口就是吐出一道命火的火浪。 他身形一转丢出了手里的大砍刀,砍刀斩开了火浪。 顺带着也将那鬼神教仅剩的走阴人,头颅砍碎。 周围百姓惊叫的四散,他喘着气上前,将砍刀拔了出来,又开始在那几个走阴人身上摸尸,手法熟稔。 眼见着其余百姓都逃开了,只是剩下那被鬼神教抢了的少女还木讷的站在原地,有点被吓懵了的模样。 大汉摸完了尸,说道:“你留在这肯定还得被他们捉了去,要么跟我走,要么留在这,你自己选吧。” “我跟你走,我跟你走。”少女反应过来,急忙抓着这大汉的手说道。 “哦?你爹娘他们也不管了?” 大汉看向驿馆的方向。 少女又道:“他们……他们不是我爹娘,是我叔婶,我爹娘死了,他们想将我卖到彩风城里去。” “那就走!” 大汉说着又是一刀斩了这马车的缰绳,一脚将这马车踹开,翻身上马。 端是一副豪侠姿态。 柳白看完全程,见着这模样,便是坐在这墙头上喊道:“马是鬼神教的马,骑这个他们是能找见的。” 大汉也早就发现了柳白,此刻听着他这话,也是提刀拱手笑道:“某家自有办法解决,多谢这位小兄弟告知了。” 说完他顺手将那少女捞上马匹,纵马而去。 “公子,看着他好潇洒哩。”小草感叹道。 柳白不置可否,总之是翻身回了院子,没等一会儿,鬼神教的人就又杀到了,见着这情形,分了两拨人马,一队是前去追赶,还有一队则是杀了那少女的叔婶,外加这驿馆的掌柜。 至于像柳白这样的住户,倒是没管。 鬼神教也知道,杀的太狠,这城里可就没人了…… 所以是救一人,死三人? 柳白没有去考虑对错与否,他就这么旁观着,直至傍晚时分,小算道长才从城里回来。 “公子,外边死人了?”小算鼻子抽了抽。 “嗯,死了几个老百姓,你那怎么说?” 柳白没有在此事上边多说。 “娃娃山是自古以来就有的,好像是说有这彩风城就有娃娃山了,但小道问了几个传的久的老家族,他们家里的老人是说,一开始是没有娃娃山的……” “是后边出了个城主,请了石雕大师,将那山雕成了这模样……小道稍稍算了一卦,可能这才是真的。” 小算道长侃侃而谈,“还有就是那瀑布了,那个就不出公子所料了,是鬼神教来了之后才有的,之前一直没有。” “小道当时问了几个百姓,他们都说鬼神教这事办的挺好的,有了那瀑布之后,彩风城多了个美景暂且不说。” “尤其是这夏日里边,彩风城都凉风习习的,舒畅了不少。” “呵,上边积攒着这么多的怨气,能不凉快吗。”柳白虽有些嗤笑,但也仅限于此。 毕竟他能看出来,是因为他是阳神走阴人,还是个【秽】。 普通老百姓能知道什么? 他们只知道,今天吃饱了,那就没事…… “而且贫道还去见了阿刀,他还在等,说神座还没走。”小算道长说着手指轻轻敲打着膝盖。 “神座没走,李化梅多半也还在城内,没有回山。” 柳白对这点倒是并不意外。 眼见着天色近晚,其间柳白也见着去追那大汉的鬼神教教众又骑马返回了。 未损一人,也不知那大汉又是什么个情况。 柳白也想着等着天黑以后,再去那娃娃山走一遭,可等着没多久,这门外忽地传来敲门声。 “公子。” 无笑回来了,他只是将门打开了一条缝,便是闪身进来了,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因为有事出去耽搁了,还请公子恕罪。” 无笑本就是私自离开,所以此刻见着柳白回来,自是弯腰躬身行了一礼。 “无妨,你那边怎么样?” “杀了没?” 柳白还挺好奇无笑这边情况的。 “还没……机会不大合适,没有贸然动手。”无笑拉开椅子坐下,“贫道那边,的确是有点事。” “哦?”小算道长也是来了兴趣。 “道长你知道鬼神教在那边做什么不?” “不知。” 无笑这才缓缓说道:“他们在挖矿。” “挖矿?阴脉吗?”小算道长追问道。 在走阴人看来,能挖的矿也就是阴脉了,别的……除非是一些极少数的珍惜矿藏,比方说炼制奇宝能用得上的那种。 但这种往往都是伴生矿脉,像是金矿里边就可能伴生玲珑紫金,但这都太少太少了。 不值得走阴人大规模开采。 “不是,是这个。” 无笑道长说着右手在衣袖当中一抹,便是取出了一块矿藏,拳头大小的灰黑石头,上边还露着几颗血色的碎玉。 见到这东西,柳白一拍额头。 “啪——”地一声。 “嗯?” 小算跟无笑急忙朝他看来,“公子怎么了?” “没事,你们说你们的。”柳白则是在脑海里边跟小草说道:“小草,在鬼市里边,赌阴珠的铺子里边买的那三块石头,一直还没开来着。” 柳白一说,小草也就想起来了,忙说道: “对嘞,那块青宝石头里边还有个小草感觉很熟悉的气息,后边公子你去突破阳神了,小草一激动,就……就给忘了。” (声明:是小草忘记的,跟作者没关系。) “没事没事,一会找个机会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反正东西就在自己须弥里边,跑不了,柳白对这个倒是不慌。 而小算在得了柳白的言语后,也就打量着无笑带回来的这块矿石。 “这是……血玉矿?” “正是。” 无笑沉吟道:“昨儿下午贫道在这守着的时候,鬼神教就从这门口拉了好几辆沉重的大马车回城了,当时贫道还在想会是什么。” “现在来看。”无笑掂量了一下手里的血玉矿石,“应当就是这玩意。” “可是他们要这血玉做什么?”这是无笑不理解的地方。 柳白听着这话则是跟小算道长对视一眼。 不用说,两人都能从对方眼里看出想法,这个时候鬼神教要这血玉,多半也是为了这娃娃山上的石娃娃准备的,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处,但是肯定是跟这个有关。 无笑又问,但是柳白解释过一遍的这些事情,他自然就没再说了。 而是交给了小算道长跟他解释,柳白则是在一旁看着书。 因为他发觉他对这世界知道的还是太少了,知道的还是不够多。 他在看书,无笑跟小算在说着话。 谈完了正事,两人便在闲聊。 无笑说他回来的时候,在半路遇见个奇事,大抵就是一个大汉用救命之恩,胁迫一名少女从他。 少女说救命之恩无以回报。 大汉却要她以身相许。 少女不愿,大汉就将她强辱了。 柳白听着有些耳熟,便问无笑,“你是怎么解决的?” “解决?”无笑听着自家公子的问话,稍稍错愕说道:“贫道并未解决,生生自然,道有恒常,贫道管不来这么多。” “贫道若是借机杀了那大汉,他好歹是个烧灵体的走阴人,若是没了他,那少女也难活。” “贫道若是将其赶跑,也护不得少女终身,若是被恶人掳了去,恐更遭难。” 无笑说着打了个稽首,“福生无量天尊,苦的终究是这天下百姓。” 柳白没再问了。 而小算道长则像是考虑了很久,这才说道:“公子,贫道始终觉得鬼神教师想借这娃娃山整一件大事,所以……” “所以你想窥探一二,是么?” 柳白猜得出他的打算。 “嗯!” 小算道长用力点点头,很是笃定。 “既然你想那就试试吧,我也拦不住你。”不是给自己测算,柳白也劝不住。 而且通过这一路的相处,他也能看出,小算是那种有大爱的人。 无笑曾经或许也有,但是这么多年的江湖生涯,则是让他认清了些许现实,所以半路遇着这事,他才没出手。 但若是遇见别的,若是有邪祟伤人这样的事情,他铁定也会顺手除掉的。 “好。” 小算闻言答应下来,从须弥里边取出了他那金蟾背负着的罗盘。 借由这外力辅助,就已经能说明这事不简单了。 他手腕上的役鬼也是发出了苍老的声音,“小算,毕竟是跟神教有关有关,你还是悠着点。” “嗯,贫道只是觉得,这事背后像是有着一件大事,要是搞不清楚,贫道心里很难受。” 小算说着,已是在打量着手里的罗盘了。 役鬼小蛇见状则是从他手腕里边爬了出来,来到了这桌边,柳白的手旁,然后小声解释道: “这应当是我们天机观门人特有的感应吧,小算既然有这感应,那就说明这事背后的确不简单。” “那就等着看看再说。” 柳白没有打搅,就这么默默见着小算道长施展。 只见他右手托着罗盘,左手则是掐算不停,嘴中也是轻叩齿关,像是暗合着某种韵律。 依稀间,柳白感觉这屋内好似都吹起了一阵风,墙上贴着符纸都被吹起了纸角。 无笑的眼神也是沉重了些。 闭目的小算眉头紧皱,但也没停,他依旧在测算着,只是这齿叩的速度越来越慢。 连带着手中的罗盘也都在颤抖。 “小算!” 桌面上的小蛇忽然叱喝一声,柳白也是头一次见这役鬼如此大声说话。 正在测算的小算道长倏忽惊醒,猛地睁眼低头朝着手中罗盘看去。 这一刻,柳白能清晰的看到他双目之中泛着一丝青光。 眼神中不带一丝感情,有的也只是冷漠而已。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罗盘,双目暴凸,急促的呼吸都带出了两道白色长龙。 可也就只是看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小算道长闷哼一声,丢出了手上罗盘,人也是吐出一口鲜血,直直往后倒去。 无笑道长赶忙冲上去抱住了他,小蛇则是窜出去接住了罗盘。 至于柳白……则是在第一时间点燃了命火,不仅如此,更是身化野火。 漆黑的火焰燃起之际,他就已经飘到了小算上方,刹那间席卷了一团灰色雾气。 前后不过眨眼间,那灰色雾气就被野火烧的无影无踪。 但是柳白依旧没有收起野火,而是围绕着这屋子转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后手之后,这才化回了本体。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鬼神教应该很快就会找来了。” “走!” 柳白低沉的嗓音响起。 “嗯。” 无笑已经抱起了小算,小蛇也背着罗盘爬了回去。 “你们先走,我殿后。”柳白看了眼彩风城的方向说道。 无笑带着一个人,跑的要快些,要是再带上自己,那就慢了。 “是。” 无笑稍稍低头,没有过多的辨说,只是说道:“贫道顺着我们来时的路走,公子一会来寻便是了。” 说完他直接撞破了窗户,身形在这夜色当中拔地而起。 毫无疑问,小算道长肯定是窥探到了什么大事,才会受如此重伤。 就拿柳白刚刚烧掉的那灰色雾气来说,都带有一丝神韵了。多半又是哪个庙祝出了手,但是事情紧急,柳白也不好顺藤摸瓜,去烧了那庙祝。 所以当务之急肯定是得先将小算道长救下,再说别的。 不然这事就算是白折腾了。 无笑一走,柳白就一把火烧了墙上的符纸,又吹灭了烛台。 在四周被黑暗笼罩之际,他抖了抖肩膀,化作邪祟的同时,也消融在了黑暗之中。 也就在无笑走了没一会,柳白倏忽感觉到了两股走阴人的气息降临了此处。 都是修第二命的走阴人。 “是这吗?” “行走大人说的是这里……已经跑了。” “走,我们先去,别耽误了我们的正事。” “嗯,等行走大人来处理。” 两人只是在这院子当中停了刹那,就再度拔地而起,转头南下。 柳白就在这黑暗之中默默看着,刚过去的那俩,都不是李化梅。 而且他们的去处,应当就是无笑道长发现的那血玉矿脉了。 这么说,那地方对于他们来说,是真的很重要……不然也不至于放着这儿不管了。 而且听他们所说,一会是有神龛行走要过来? 柳白迟疑了刹那,也没再这事上硬干,他环视一圈,从须弥里边洒出了许多火油,然后头上的双脚“噼啪”一声响起。 点燃了这院子,然后身形笔直向东离去。 只是他都还没离开多远,便是感知到了一道神龛的气息从彩风城当中出来。 也不知是钓鱼叟跟江中客中的哪一个了。 “邪祟!” 这神龛走阴人自是发现了柳白离去的身影,可也没追,他自是得知了些消息,知道刚刚发生的事情不是一个邪祟能做出来的。 而是走阴人,还是极算测算的走阴人才行。 “倒是苟的很。” 柳白回头看了眼骂道。 只是见着他没追来,柳白想引开追兵也引不到了,再度往前飞了片刻时间,便是转而南下去寻小算道长他们了。 直至半个时辰后。 柳白才在一山间裂隙里边进去的一个空洞里边,找见了他们的身影。 “你是会藏的。” 柳白朝无笑道长竖起根大拇指,然后又看了这石洞角落里边的那团乌黑头发。 杀了,又没杀绝。 这才是最好隐藏气息的方式。 “嘿,二笑教的,他躲藏惯了。”无笑嘿嘿笑道。 至于小算道长则是躺在这碎石地面上,也是清醒过来了,而且估摸着还是服了什么丹丸,脸色也都已经好看很多了。 也都不用柳白问,他自个就主动说了出来,只是这声音依旧有气无力。 “贫道看见这娃娃山的那个石娃娃,在横渡楚河,它背后的江州生灵涂炭,一片焦土。” “楚河上,一尊巨大的法相施展了攻伐之术,打在这石人身上却也无可奈何。” “神龛在这石人面前,就好似飞虫一般被它随手捏碎。” 小算说着苦笑道:“贫道估计这应当是鬼神教为我们楚国准备的大杀器,公子,小道知道你神通广大,这事……这事我们得管啊。” 小算说着眼角竟是流出泪来。 “人间如狱,天杀的鬼神教。” 无笑听着这话,也是深呼吸一口,虽没说话,但却是用那希冀的眼神看着自家公子。 柳白听完后,也没过多的言语追问,只是轻声点头道:“管!” 纵使不用小算道长说,柳白也会管。 杀神教教众,剪除祂们的羽翼,这是柳白还没出山时就已经确定的事情。 现在碰见了,他也没打算错过。 更别说鬼神教现在竟然是在图谋这种事……柳白稍加思量,便是转头看着小算道长,“你什么时候能恢复?” “鬼神教的杀招公子帮小道接下了,小道现在受的伤,也都是天机反噬。” 小算说着也就从须弥里边取出了他那金蟾罗盘,先前事情太急柳白没看清,现在他才发现,这罗盘竟然已经稀碎。 “这老伙计帮我抗住了大半部分反噬,小道受的伤其实并不严重,估计等着明天一早就恢复的差不多了。” “只是看来这天机盘,是不做不行了。” 柳白看着小算道长这模样,自然知道事情肯定没他说的那么简单。 柳白还记着,他之前说过,他们天机一脉,测算用的都是他们的寿元。 这次是柳白头一次见他受这么重的伤,所以折损的寿元肯定是不少。 想着柳白上前拍了拍小算道长的肩膀,安抚道:“放心,等着这事结束,以这鬼神教的身家……铁定是能将你的天机盘做出来的。” “嗯。” 小算道长用力点点头,一副对未来充满期待的模样。 “那就明天一早动手,矿脉那边过去了两个修第二命的走阴人,这就交给无笑道长了。” 柳白开始吩咐。 “公子放心。”无笑道长很是自信。 “嗯,也小心些,反正我是见着过去了两个修第二命的,这城内只有两个神龛……但万一就去了一个也是有可能的,所以万事小心,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要动手。” 柳白再度叮嘱道。 “好。” 无笑答应下来,柳白又看向了小算道长,“明天一早你就回城,去找阿刀,你跟他说我们准备动手了,到时等着无笑道长一得手,铁定就会有着一个神龛过去。” “到时他的机会就来了。” “是,公子。”躺在地面的小算点头说完,旋即又是想到什么,目光担忧的看向柳白。 “可是城内似是有一神座……” “无妨,有我在。” 柳白声音缓和,给人一种极大的安全感。 事实上……柳白还真想试试,先前他还是【鬼铸身】的时候,就能用阴雷劈死修第二命的走阴人了。 现在是六级的【秽】,那么用阴雷劈死神龛,应该也不难吧? 那既然能劈死神龛,在神座手底下硬抗几招,混个活命的机会,应该也不难吧? 柳白自从走阴以来,有着柳娘子的庇护,他都没感觉到过什么压力。 现在这次就正好,有压力,但又不到致命的程度。 小算道长自是不知柳白的想法打算,他只是以为自家公子准备喊来张苍什么的,来个从旁协助。 所以柳白说了有他在,两位道长也就没说话了。 小算道长在疗伤恢复,无笑道长则是掌灯在捯饬着符纸和各类物件,显然是在为明天的打斗做准备了。 虽然他实力冠绝元神,但对面毕竟是俩元神走阴人,小心些总是应该的。 要是不小心,小算道长也活不到现在了。 “你们在这守着,我出去望望风。” 还有时间,柳白准备去把那三块赌阴珠的矿石开了,看看小草口中的那道“熟悉的气息”,到底是什么。 “有劳公子了。” 小算道长拱拱手,眼神之中带着一丝歉疚。 望风这种事,本就应当是他们做的,也就是自家公子好,才不在意这些小事。 无笑自是说他来,但却被柳白拒绝了。 从这山缝里边出来,天黑无月,但是这点对于柳白来说也没什么影响了。 他身化鬼体来了这山的山顶,寻了处空地,就从须弥里边取出了那块白珠子的矿藏。 这东西叫做“白宝”,即是意味着里边只能开出来白珠子。 柳白也不记得当初了多少阴珠买下的,只是记得总共了十二枚血珠子,其中“血宝”就了十枚血珠。 想着他直接一巴掌拍了下去,“白宝”应声碎成了四瓣,柳白一一捡起,只是从中扣出了一枚白珠子。 “坑,真你妈坑。” 柳白骂完又将其余几块都达成了粉末,结果也就只找出来了三枚白珠子。 这一块“白宝”起码得是了大几十枚白珠子啊。 这玩意,果真是一刀生,一刀死! “这行就是这样嘞,公子你想开点,能赚到的都是少呢。”小草坐在柳白肩头,晃荡着脚丫子,很是淡定。 “哦,我亏的这些都从你的粮食里边扣。” 柳白这下淡定了。 而他所谓的粮食,自是小草平时吃的阴珠子了。 “可恶,这天杀的店家,竟然拿这东西糊弄公子,下次别让小草碰见,不然小草杀他全家!” 小草很不淡定的哇哇叫。 柳白收起这三枚白珠子,粒粒归仓,随后又是取出了那枚“血宝”。 “青宝”里边是可以断定有好东西了,所以自是不急着开。 这“血宝”表面能见着好几处血皮,上边也能感觉到血气。 这种矿藏里边,是最有可能含有血珠子的,因而在那赌阴珠的店里,也是这种“血宝”最贵。 像是柳白这块就了十枚血珠子。 这要想回本……柳白又是一巴掌拍了下去,反正考虑这么久还是得开的,倒不如直接开了。 只是这一巴掌拍开矿藏后,看着这灰黑一片的矿石。 “不是吧……” 矿藏表面能看到的那些血皮,也只是浮于表面,往深里看则是什么都没有。 也就是说,一分为二后,一枚血珠子都没见到! 小草也是打了个哆嗦……这那是什么血宝,这是自己的粮食啊。 柳白不信邪,继续开,于是几个呼吸时间过后,他看着这满地的碎石粉末,正色道: “从今往后,再买一块这血宝,我柳白就是狗!” 十枚血珠子,就这么打了水漂。 小草已经麻木了,“公子你还是快点看看这青宝里边是什么吧。” “嗯。” 柳白发誓再也不当老赌狗后,也就拿出了这青宝。 只是刚拿出,小草就用力嗅了嗅,“公子,这里边肯定有小草见过的东西,不然小草记不得哩。” “这个能拍吗?”柳白又想一巴掌直接将其拍成几瓣了。 “这……这还是别了吧,万一弄坏了这么办。” 小草既然这么说了,柳白只好一点点掰,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将这矿石一点点的掰开。 好在他力气是够的,这矿石在他手里也就跟豆腐差不多。 只是还没见着这青宝里边到底是什么,反倒是捏出了不少青珠子,基本上没几下就有一颗。 “咦,还有枚红的!” 柳白眼前一亮,这么算下来,这块青宝倒是铁赚的啊。 就算小草说的那样宝贝不值钱,单是开出的这些阴珠子,都足够这枚青宝回本了。 眼见着这石头越来越小,柳白也算是捏出了一点异样,一块乌黑色的东西,上边能看出些许雕刻的痕迹,外加还有些磨损。 “像是铜的。” 小草也是目不转睛的看着。 既然找见了这东西的所在,柳白就三两下直接将这余下的石头都掰碎了,甚至连掉落的阴珠子都没管。 他看着手里现出真容的“宝贝”。 正面被打磨的极为光滑,背面则是雕刻了一副图案……残缺的,约摸着只有四分之一,也看不完全,只能猜出图案里边是有个人的。 这是一面……铜镜。 但却是被打碎,一分为四了。 柳白还在看着,小草却是指着这残缺的铜镜,一脸错愕的说道:“这这这……这东西怎么成了这样。” “什么东西?” 柳白反问。 可下一瞬他就听着这残缺铜镜里边似是发出了一道声音。 “咿呀。” “公子快,快先收起来。”柳白还是头一次见小草这么激动,还是为了一样外物激动。 “好。” 一面会说话的残缺的镜子,多少也是有点怪异了,柳白反手将其收回了须弥里边。 “这是什么?” 柳白这才问道。 小草则是深呼吸一口气,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要是娘娘见到这东西,肯定也会惊讶的。” “什么?”柳白追问道。 小草这才抬头看着自家公子。 “公子,你猜这镜子是谁打碎的。” “你别说……是我娘?” “对,就是娘娘……小草之前其实还跟公子提过这面镜子哩。” 小草还没说完,柳白就已经记起来了。 (本章完) 第226章 家母柳青衣【求月票】 第226章 家母柳青衣【求月票】 此方世界的最高峰,名为苍岳之山。 其位置是在秦楚魏三国的交界处,或者说这三国就是以这苍岳山为界的。 小草曾经给柳白说过,说柳娘子曾经登上过这苍岳山,在上边捡到了一把会说话还知天下事的镜子。 柳娘子便问这镜子,谁才是天下第一。 镜子说是禁忌深处,神庙门前的老庙祝。 于是柳娘子一怒之下,就打碎了这面镜子…… “你是说,刚那个残缺的镜子,是苍岳山上的那一面?”柳白低头看着小草问道。 “对,就是那面镜子!” 小草用力地点了点头,“小草就说这气息怎么这么熟悉哩,原来是那面镜子。” 小草说着又把自己的手指放进嘴巴里边咬了咬,这才说道:“小草记得,那面镜子是被娘娘打碎成了四块,公子你刚得到的就是其中一块,但是这镜子不是在苍岳山上边……谁给带下来了?” “而且其中一块还流传到了江州,被阴脉封着嘞。” 小草有些疑惑,也有些好奇。 但这毕竟是几百上千年以前发生的事情了,谁知道柳娘子离开苍岳山之后,这面镜子在上边经历了什么? “我拿出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嗯,公子你到时候看小草怎么问就好了。”小草眼神当中闪烁着星光。 它对这事情,上心的很。 “好。” 柳白说着左手一翻,那碎裂的铜镜就出现他手心了。 “咿呀,终于天亮了。” 一道声音从铜镜传出,就像是个娇憨顽皮的女童伸了个懒腰。 “桀桀桀,小镜子,见到你草姐熟不熟悉啊!” 小草跳到这铜镜上边,双手叉腰,很是威武。 “你你你你……你是谁?我怎么感觉好像在哪见过你?”女童像是被惊吓到了,说起话来都是结结巴巴的。 柳白就这么看着,脑海里边则是响起了小草的解释。 “公子,当时小草跟娘娘见到这镜子的时候,它是一个老太婆的声音,现在这残缺的镜子,就成了小女孩,估计好多事情也记不清了,看小草怎么忽悠它!” 小草不知怎的,脑子忽然变得很好使。 跟柳白说完后,它又跟这镜子说道:“我是你姐姐小草啊,你这都不认识我了?” “我我我……我好像被玩坏了,身体都裂开了,记不清好多事情了,你真的是我姐姐吗?可你长得跟我不一样诶。” 镜子的声音听起来傻傻的。 “我要跟你一样,我不就成你娘了,怎么会是你姐?”小草反问道。 “好像也是哎。” 眼看着这镜子就这么被忽悠成功,小草便问道:“你之前不是在那很高很高的山上吗?怎么到这来了?” “对呀,我就是在很高很高的山上,那里可冷了,姐姐你果然是我的姐姐!”镜子声音听起来很是雀跃。 “后来呢?” “后来……后来来了个人,把我们四姐妹都带走了,后来……他死了。” 镜子像是在回忆着,所以这女童说起话来也很慢,断断续续的。 “那后来呢?”小草追问道。 “他是被好几个人杀死的,我们四姐妹就被一分为四了,我……我跟着一个老头,然后老头也死了。” “我又被一个小女孩捡走了,但是我跟了那个小女孩没几年,小女孩也死了。” “我好像掉到河里了,呜呜呜我被淹了好久,然后我好像是在哪停下了,我也不知道,我睡着了,睁眼就看见你们了。” 女童啜泣道:“你,你们不要死好不好,要是你们又死了我就又要黑漆漆的了。” 小草:“……” 柳白则是抬手就将其又收回了须弥里边,然后这才跟小草说道: “所以就是娘亲之后有人登上了苍岳山,将这几面镜子都带下来了,然后死了又死,它也就不知怎么掉进阴脉里边了。” “应该是……吧?”小草着急的挠挠头,“可听它这么一说,小草感觉它好像不太吉利啊,跟了的主人都死了。” “它跟的主人要不死,能流落到我们手上?” 柳白翻了个白眼。 “登上苍岳山很难吗?”他看了眼西北方向。 “很难的,苍岳山都有天一般高了,有罡风层,有冰雪层,有雷云层等等,上边邪祟都没有,只有走阴人才能上得去,还得实力很高很高的走阴人才有可能,能上去的,那都是冠绝三大国的大高手哩。” 小草自豪的双手叉腰,“娘娘就上去过,还将这镜子打碎了!” “那后边上去把镜子带下来的那个,也是大高手吧,不也死了,杀死他的那几个人,不又被人杀死了,所以说……” 柳白说到一半没说了。 “所以说什么?”小草被勾起了好奇。 “所以说还是我娘厉害啊!”柳白更自豪。 小草很是赞同的点点头,两人就像是柳娘子的狗腿子一般。 “是嘞是嘞,娘娘是最厉害的。” “那这镜子有什么用?别说什么用都没有。” “公子你将她拿出来,我问她!”小草像是找到了好玩的玩具一般。 柳白将残镜取出后,没等它开始说话,小草就问道:“现在天底下最强的是谁?” “谁最强?”女童声音疑惑,似是想了一阵,然后这才说道:“最强的是个大骨头,天天睡觉打呼噜,吵死了。” “嗯?” 柳白有些诧异,他以为这镜子又会说是老庙祝,或者说是柳娘子的,可这大骨头……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比娘还厉害? “大骨头是谁?”小草迫不及待的问道。 “大骨头就是大骨头啊,浑身上下都是骨头,没有一点肉。” 女童愣愣的说道。 小草还想问,但是柳白却已经猜到了点什么,问道:“是不是……天上的?” 柳白伸手往上指了指。 “肯定是呀,最厉害的都在天上呢。”女童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那这女童说的大骨头,应该就是鬼神了。 天上诸多真神里边,它才是实力最强的那个。 “可我问的不是天底下吗?” “天底下……那,那我就不知道,我看不了这么远呢。” 女童有些委屈。 “那你能看到的最远是多远……”小草还没问完就被柳白打断道:“你这么问它也不知道。” “你能看到的地方,谁最强?” 等了片刻,这女童才说道:“往南,那条大河里边有个穿黑衣服的,他很厉害很厉害。” 柳白跟小草对视一眼。 小草不知,但是柳白已经知道这女童说的是谁了。 是那个在搞小轮回的楚河河神。 这镜子只剩下四分之一了还能看这么远,看来还是有点用的。 紧接着小草又问了这女童几个问题,但她都说记不清了。 想来这四分之一面镜子还是没什么用,若是能将四块全部找见,那用处想来会有不少。 只可惜,就算找全了也是散的。 有时候柳白都不得不说一句,娘亲真的太暴殄天物了。 将这碎镜子再度收起后,柳白转而朝小草问道:“小草,这镜子叫什么呢?只能看别人多强吗?” “这镜子啊……小草想想,小草想起来了!” “这镜子叫做苍岳照骨镜!” “苍岳照骨镜不仅能看出谁最强,而且只要它照耀的地方,就没人能隐匿身形,因为它能直接照出别人的骨头哦。” 这不就是跟照妖镜差不多吗……柳白心中呢喃,嘴上则是问道:“还有吗?” “还有就是,它能照出来别人的弱点。” 小草嘀嘀咕咕的说道:“如果你用这镜子照一下张苍,你就知道他身上的死穴命门在什么地方了。” “但是他那老东西诡的很,公子你想照出他身上的命门,恐怕得找齐这四面镜子才行。” “那也还好了。” 有这几个用处在,对柳白来说,也都算一件好宝贝了。 小草却还没讲完,“这东西是一直在苍岳山上的,别人也都知道,但是他们上去了苍岳山也拿不下来,因为这东西是被别人钉在山上的,看起来就跟长在山上差不多。” “后来还是娘娘上去了,才将这苍岳照骨镜从山上取下来。” “哼哼,肯定是娘娘下来之后,后边上去的那个人走了运,这才将这镜子捡下来了。” 但不管怎么说,柳白现在也只有四分之一,要在这茫茫人间找到余下的三份,那都是大海捞针的事情。 解决完了这事,柳白又从须弥里边取出了生死棋盘。 自从来到江州后,他就发现这江州的棋子真的很不懂事。 平日里不说话也就罢了,有人找的时候也不现身。 或许就跟红马说的,外边的人都不信任这生死棋盘,外加有人利用过别人的信任,谋得过对方的性命。 所以敢在棋盘上说话的人就更少了。 大家都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敢从这生死棋盘上做文章,将这棋盘当做机缘的人,还是少,太少了。 喊了几嗓子没人现身之后,柳白也就将其收了起来,返回了这地底山缝里边。 所等没多久,外边也就挤进来了一丝光亮。 天,亮了。 恢复了一晚上的小算道长也是重新爬了起来,抖了抖衣袖,又左右打量了眼,好像是在确认自己的确是没事了。 旋即这才朝柳白两人拱了拱手,“多谢公子,多些无笑道长救命之恩。” “小算道长乃是为了天下苍生,无须如此。” 无笑还跟他商业互捧了一下。 小算沉吟了刹那,还是说道:“公子,道长,稳妥起见,小道还是看看我们此行有几成的胜算吧。” 小算道长历来是个稳妥的人。 “嗯……也行。” 柳白预估此行怎么都得有六七成的把握,可稳妥起见,怎么都能有个底。 小算打量了柳白跟无笑一眼。 这算不得自己,那就只能在他俩之间选一个了。 算公子是找死的行为,那就只能那无笑开刀了。 因为算的界限本就宽泛,所以对于小算来说,这事也没什么压力,缩在衣袖底下的左手稍加掐算一二,就得了结果。 可也就是这结果,让他脸色大变,心神一慌。 “吓——” “嗯?怎么了?”柳白立马问道。 无笑也是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公子,道长。”小算缓缓伸出他掐算的左手,眼神当中也似有着难以置信,“小道刚测算的结果,我们此行的胜算是……零。” “零?这怎么可能?” 柳白错愕,以自己鬼体的实力,外加无笑那边,怎么都不可能是零吧。 无笑也是如此想法,但他稍加思量就想到了什么。 “真要如此的话,那么矿脉那边,应该是有神龛去了。” “那就是我离开时候,从城内出来来到驿馆的那个神龛了。” 柳白经过短暂的错愕之后也是冷静下来,小算道长测算的结果自是不必怀疑。 那么真要自己这么贸然莽过去的话,成功几率为零……那么说明这鬼神教势必还有后手。 不止是他,无笑也想到了这点。 “公子说了您能对付那个神座,可这依旧不得成功,那就说明这鬼神教除了这神座之外,还有别的后手,可这连神座都不是后手……” 小算紧接着就说道:“公子,贫道再算一次吧,看看这鬼神教的后手是什么。” “你不要命啦!!!” 小草大声叫道。 在它看来,昨儿晚上小算道长都差点把自己算死了,这要再算……那不是得死的更快了? “有了。”柳白一合掌,“我有办法了。” 两人目光看来,他就已然从须弥里边取出了那残缺的苍岳照骨镜。 “你能看到的地方,除了河里的那个穿黑衣服的,是谁最厉害?” 纵使这江州州牧,也不过神龛。 彩风城内的神座,那都已经算是很强了。 “我看看哦。”铜镜里边传来那小女孩的声音。 小算跟无笑纵使疑惑,但也没在这个时候发问,而是屏息凝神,默默等待着镜子的回答。 等了约莫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声音响起。“在你们北边,有个跟娃娃一样的山,那里边有个老头子很厉害哦。” “他是除了河里边那个穿黑衣服的,最厉害的人了。” 它这一开口,在场几人都知道了。 柳白也是有些心惊。 娃娃山里边竟然藏了个实力这么强的老怪物?那自己前天晚上岂不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要是这么个老怪物对自己下手,那恐怕是真要喊娘了。 “那除了他俩呢?”柳白追问道。 “除了他俩啊……那就又是河里的了,河里有一头老乌龟,也很厉害的。” 不等柳白再问,这镜子自己就往下说了。 “除了他们三个的话,那就是这北边城里了,也有个挺厉害的。” 这个应该就是彩风城里的神座了……柳白听完后也是有些心惊。 还真是自己鲁莽了。 要不是有着小算道长跟这苍岳照骨镜,差点就直接莽上去了。 “谢谢你了。”柳白说完将它放到了小草身上,“跟你姐姐去玩会吧。” 都是帮了自己的功臣,总不能说用完就丢进须弥里边吧。 那也太不人道了。 看着小草将其抱走,柳白这才收回目光看向了眼前的这俩道士。 “计划有变,只能暂时先推迟了。” “嗯。” 三人回到小算道长刚刚躺过的位置上坐下。 “鬼神教底蕴还是足啊,彩风城里一个神座了,现在看来这娃娃山里边,应当还有个神座……本尊高坐了多半是。”无笑说着叹了口气。 “这等存在,纵使是整个楚国也不多见啊。” “胡说身边跟着的那个老婆子应当是本尊高坐。”小算跟着猜测道。 他们口中这本尊高坐,柳白也清楚是什么意思。 神龛之后就是神座,神座又分两座。 一是元神高坐,二是本尊高坐。 现如今的猜测就是彩风城里边的这神座是元神高坐,而娃娃山里边的神座就是本尊高坐了。 “找胡说不现实。” 柳白听出了小算口中的意思。 “是。” 小算连忙低头。 柳白则是在思考着,这事该找谁……一个元神高坐自己都够呛了,这要再来个本尊高坐。 那自己是真不得行。 不是自己实力不够,只是对方太强啊。 一群老逼登! 思来想去这事也只能找张苍,一来是找别人解决不了,本尊高坐……这谁能打得过? 二来则是这事情本身就是张苍管的,找他是最合适的。 这可是鬼神教,除了张苍,谁还能顶上去? 但是找张苍的话,该怎么找? 自己也联系不上他,嗯……南边的楚河河神肯定能找的来张苍,其次就是这江州的州牧了。 肯定也行。 河巡署的那个巡抚……不一定。 柳白又回忆了下这江州的地形跟自己所在的位置,江州城还在这楚河的下游。 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张苍,自是去找这楚河河神传话最为合适。 而且柳白也想借着这机会,见见这楚河河神,看看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竟然能走出小轮回的这条路。 “我去找张苍,这事只有他来才能解决了。”柳白沉声说道。 “好。” “那贫道先去矿脉那边盯着,看有没有别的事情发生。”无笑给自己事做。 “那边多半是有着神龛。” “嘿,公子放心吧,贫道不动手,只是远远盯着,出不了事的,再说了神龛而已嘛,贫道又不是没从神龛手底下逃过命。” 这点自信无笑道长还是有的。 他既然这么说了,柳白就没再问了。 都一大把年纪了,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他肯定是拎得清的。 “那贫道回城里盯着,顺带找阿刀聊聊。”小算道长紧跟着说道:“真要动起手来,他铁定也是我们一大助力。” “好,那就各走各的路了。”柳白看着他俩,“就一点,我没回来之前,都不要动手,就算别人动了手,也不要掺和。” “事情太大,搅活进去会死的。” “嗯,公子放心吧,都老江湖了。”无笑笑呵呵的说道。 “行了,事不宜迟,差不多就走吧。” “走。” 柳白收起照骨镜跟小草,三人尽皆从这石缝当中走出。 无笑是最先走的,他走入了西边的丛林,头顶仅存的一圈白发在这晨风中飞舞着,光秃秃的头顶也在反着光。 紧接着是小算道长,他一袭黑发被这道冠竖起,少年英姿勃发,大踏步走向了北边。 柳白双目微眯着看着他的背影,这是个有大爱的小道士。 事情刚起时,也是他求着柳白说要管这事,他见不得这江州变赤土。 “我们也走吧。” 这话是柳白跟小草说的,说完他便是转身走向了南边。 至此三人正式分开,一往西,一往北,一往南。 “……” 此地离着彩风城最近,最先到达的自然也是小算道长了。 他南面进城,径直去了那临着东门口的老城隍庙。 门口小径青石破裂,路旁荒草稀疏,他手捧着拂尘只是刚刚跨入,右手边就传来了阿刀的声音。 “昨晚上,是你们动了手?” 小算道长扭头看去,只见阿刀正坐在稻草堆上,嘴里吃着烧鸡,旁边还摆放着一壶黄酒。 吃一口烧鸡就配一口酒。 “是我们,但是没动手。” “没动手就连神龛都出城了?你们本事倒是不小……说说?” 阿刀将烧鸡的鸡腿塞进嘴里,再一拔出来,这鸡腿就已经只剩腿骨了。 “贫道算了一卦。” 小算道长来到这阿刀面前,也不管地面脏不脏,他盘腿而坐,正声道:“鬼神教想杀了江州所有百姓。” “哦?” 正在进食的阿刀听着这话,神色一凛,稍稍愣了愣,但很快又继续了,他大口吃着,含糊不清的说道: “他们图谋的不是江州,而是整个楚国。” “你看到的是他们屠了整个江州,但你看不到的是他们将这江州所有百姓都上供了。” “届时天上的那位进食足够,自会降下伟力,到时就算你们楚国的张监正布局再多,鬼神教都能一力破万法。” 阿刀知道的很多,让前来尝试鼓动他的小算道长听了都微微皱眉。 他觉得阿刀可能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真要只是这魏国江湖上的一个闲散走阴人,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事? 小算道长想不通,也没背着测算,而是选择了当面问道:“阿刀你到底是谁?” “呵呵。” 阿刀看着手里已经被吃完的烧鸡,将这残骨丢到一旁的角落里边,“我是谁重要吗?不重要的。” 他说着双手交叉伸了个懒腰,上半身的骨头都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 “你只要知道我是个专杀神教中人的走阴人便行了。” “也好。” 小算道长微微颔首,没有多问。 就跟阿刀说的那样,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阿刀松完了筋骨,目光这才再度落回了眼前的小道士身上,“行了,说说你们准备怎么动手吧。” 他甚至没问小算道长是不是准备动手了,而是直接问他,计划是什么。 小算道长就这么看着他的双眼。 现在柳白不在,只能他拿主意了,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 “城内有个元神高坐的神座。”小算道长缓缓说道。 “这我知道。” “娃娃山上有个本尊高坐的神座。” “什么?!” 阿刀被吓得立马站了起来,“本尊高坐,小道长你当真?” 他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有些事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好多次想过偷偷动手了…… 这要真动了手,自己可能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这。 小算没回答这问题,只是说道:“公子已经去找张监正了。” “张苍……” 阿刀听着这名字,才重新坐了回去,坐回了那稻草堆上。 “有张苍在的话,那这事确实可以不用担心了。”阿刀自顾说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你们公子?” 阿刀回忆了刹那,旋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贵公子姓胡,莫非是那湘州胡?” 湘州胡,那指的自然是天下九大家之一的胡家了。 阿刀前不久还真听说了这湘州胡出山的消息,而现在又在这遇见个实力底蕴如此深的胡家公子…… 那就怪不得他联想了。 小算道长左手持拂尘往前一甩,笑吟吟的说道:“你猜。” 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反正是不是都是阿刀自己猜出来的。 而且小算估计就算阿刀真的找到了胡说确认,胡说得知是柳白在借用他的身份……多半都会帮柳白圆这个谎的。 “那就妥了!” 阿刀露出笑意,自是猜出了他想要的答案。 在他看来有九大家之一的胡家愿意出手,外加这名满天下的楚国监正张苍,那彩云城这事,真就妥了。 再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张监正要来是吧……我去城内通知那些个同道中人,也好让他们早做准备,这彩云城也是时候该动起来了。” 阿刀说完,小算道长跟着起身,正色道:“贫道与你同往。” “同往同往。” 阿刀并未拒绝。 “……” 楚河河畔。 柳白落地之余便是化作了少年模样,这一路南下,尤其是在经过枫叶城附近的时候,喊了好几声张苍的名字。 但都没得到回应。 想来是这么多天过去,他也早就离开了。 没有别的法子,柳白只好来这找楚河河神帮忙传话了。 他看着眼前滚滚东逝的楚河,这次不同于先前,他没再见着行走于河岸的鬼差。 也没见着那往来于楚河两岸的船使。 他也不知怎么见这河神,但来都来了,他便对着这楚河河面喊道: “我,柳白,还请河神大人出来一见。” 声音过后,河面上依旧风平浪静,没有半点迹象。 柳白也不知是这河神没听见,还是故意不出来见自己,于是他又试着喊了几句,可都没有回应。 他没什么感觉,小草倒是急了。 “你这河神,别给脸不要脸啊!”小草哇哇叫道:“公子,告诉他你是谁!吓死他!” 柳白觉得也只能如此了,不然属实是喊不出来正主。 他看着楚河江面,轻声道:“家母柳青衣。” 声音还未落下,他背后就已经响起了人声。 “竟然真是柳家公子。” —— (好久没求月票了,月底了,大家月票都出来了吧,速投一波!) (本章完) 第227章 竟是娘亲旧识【求月票】 第227章 竟是娘亲旧识【求月票】 为什么这些装神弄鬼的都喜欢出现在别人背后……柳白还是回过头去了。 只见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黑袍兜帽盖住脑袋,面容漆黑不见五官。 当初在鬼市的时候,所有进去的走阴人,都是一模一样的装扮。 “河神?” “世人皆是这么唤的。”楚河河神呵呵笑道。 他就是在这捣鼓小地狱,小轮回的……柳白对他的兴趣愈发浓厚。 且不论他事,单就是弄小轮回这事,这河神就绝对是一方枭雄! 柳白思量着,脚下也没停,就这么围着他转了一圈。 “柳公子想看看什么?” 纵使看不见这楚河河神的脸,都能从他的声音当中,听出他在笑。 “河神是人是鬼?” 柳白看了一圈,既没看出他身上走阴人的气息,也没看出他身上的邪祟气息。 “公子希望我是哪个,我就能是哪个。” “哦?” 这是个跟自己一样,能变人也能变鬼的? 柳白愈发有了兴趣。 始终蹲在柳白肩头的小草忽然站了起来,伸手指着眼前的楚河河神,大喊道:“岁至!是不是你!” “铁定就是你,我听出来了是你的声音。” 小草在柳白肩头跺着脚,着急忙慌的说道。 对面的楚河河神听着小草的言语,原本怀揣着双手的他呵呵一笑,抬起后手在头顶的兜帽上轻轻一拂。 兜帽黑袍都化作点点黑光退却,转而露出一个穿着绣边青竹高领灰袍的青年男子,他面容稍显惨白,整个人看着都是一股文弱书生气。 跟柳白臆想中的楚河河神,小轮回地狱之主的形象完全相反。 倒像是个淹死在这楚河里边的过河书生。 楚河河神岁至跟柳白拱了拱手,“柳公子看见在下的样貌,好像有些失望?” “岁至,真的是你啊岁至。” 小草一下就从柳白肩头蹦跳到了这岁至的肩上,然后在他两个肩头都走了走。 柳白还是头一次见到小草愿意主动靠近的人。 别的……顶多也就红姐了。 “你现在怎么成了这副模样?当年你不是很霸气很牛的嘞。” 岁至双手拢袖,呵呵笑道:“承蒙小草姐姐还记得,当年年少无知,不知天高地厚,还让小草姐姐见笑了。” 小草哼哼了几声,再度回了柳白肩头,然后嘀嘀咕咕说道: “公子,当年这个岁至可不是这样嘞,他实力很强,走到哪都是牛逼轰轰的,跟谁说话都是自称老子。” “哦,后来被娘娘打了一次,在娘娘面前就老实了。” 这种当别人面揭别人短这种事,也就小草干得出来了。 岁至听了嘴角稍稍抽搐,却也没有说什么。 不跟小草争高下,是他当年悟出来的道理。 “所以河神是走阴人了吧?”柳白始终好奇这点。 究竟这走阴人的身份,能不能开创轮回! “是。” 岁至承认的很是坦然,“不知柳公子找在下,所为何事?” 寻人帮忙,柳白自是拱了拱手,“晚辈有事需要找张苍……张监正,不知河神可否代为呼唤一声。” 跟娘亲一个时代的人,还以走阴人的身份活到了现在。 更是开创了小轮回。 在他面前,自称一声晚辈也无妨。 “哦,找张苍啊。”岁至稍一思量,这便说道:“张苍自从这江州事了后,便是南下去了十万大山,没有个半年时间,怕是难回来了,你想见他是难。” “这……” “去十万大山了?” 这事倒是出乎了柳白的意料,这早不走晚不走,偏偏现在走,这事整得…… 柳白已经在想着别的办法了。 岁至看着柳白的表情,笑吟吟的问道:“不知柳公子有什么事?” 听他这话,柳白忽然抬头看向眼前的楚河河神。 这张苍不在……不是还有个河神么? 看他这年纪轻轻的,实力又超群,不正是个干活的好料子。 “也没什么事,就是这鬼神教准备屠杀整个江州了。”柳白说的云淡风轻。 “什么?!” 岁至却是猛地扭头看向了北边,双目微皱,原本还是个文弱书生模样的他,杀气瞬间扫过。 整条楚河江面的波纹都好似一停,柳白倒是没什么感觉。 可他肩头的小草却是直愣愣的倒了下来,跌在地上。 但这气势只是维持了刹那,就消失不见,河面上也是依旧风平浪静。 岁至脸上也是再度浮现了笑容。 “这事本就张苍管的,但他既然不在,我就跟你走这一遭吧。” 这也没办法的事,岁至总不能真就眼睁睁地看着这江州百姓死绝。 没了这江州百姓,那他这楚河河神……小轮回是会爆的! 只是他出手对付这鬼神教,还是掺和进这样的大事,自己怕是藏不了多久了。 岁至抬头看了眼天幕。 或许真就是命? 一饮一啄……兴许自己早就暴露在他们眼中了也说不定。 “河神大人大义。”柳白脱口而出就是一个高帽。 岁至摘下了自己的兜帽,柳白怎么都应该还他一顶帽子。 “呵呵,柳公子也大义。”岁至双手拢袖再度说道:“柳公子还是说说这鬼神教到底是在准备着什么吧。” 刚刚岁至那一眼虽然也是看出了些,但肯定不如柳白知道的清楚。 “他们准备在那彩风城……” “……” 彩风城城主府。 偌大的会客厅内,虽只坐着三人,但商讨的却是能决定整个江州未来的大事。 这人间好像历来如此,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召集许多人来协商。 但遇着真正的大事,却只要三两人碰个面就行了。 这鬼神教也不例外。 就如同此刻,这三人里边,一鬼神教执事,两名鬼神教行走。 而其中的一名行走,就是柳白心心念念许久的李化梅了。 在场三人中,也当属他实力最弱,只是个修第二命的元神,余着的两个,一个是神龛的钓鱼叟,以及那位神座执事——巫马姚。 “执事大人,江州城那边已经传来消息,并无异动,河巡署同样如此。” 李化梅起身,右手抱在胸前,弯腰行了一礼。 “那人既然有这窥伺神教的本领,自然知道不会去那两个地方自投罗网。” 巫马姚摆摆手,看向一旁稳坐钓鱼台的钓鱼叟。 他历来如此,不管发生什么大事小事,都是这副钓叟的姿态,据说其父母死时,他都是这副模样。 “江中客那边如何了?” “暂时没有收到消息,一寻常矿脉罢了,就算被那人知道了,也不会太放心上的。” 巫马姚微微颔首,他也是如此想的。 “但这事还是不可大意,别人都已经算计到我们鬼神教头上了。” “那依执事大人的意思是?” 李化梅小声询问道:“如今娃娃山那边布置欠缺,引动不得,真要有所行动,也只能请总坛派人前来了。” 巫马姚抬手,宽大的衣袖卷起,他脸上带着一丝自得满意的神色。 “总坛,总坛那边得提防着巫神,佛,道三家合围,暂且抽不开身。” “至于江州这边。”巫马姚起身,原本卷着的大袖一甩,“朝廷败弱,姬家式微,只要不是张苍对我们动手,自可无碍!” “那万一就是张苍来了呢?”钓鱼叟倏忽出声。 李化梅欲言又止。 虽然都是神教行走,但他毕竟只是个修第二命的元神,可钓鱼叟却已经是铸就神龛了。 因而在这执事面前,说话自然随意些。 “他来不了。” 巫马姚自信笑道。 钓鱼叟点头,也就没问了,但是巫马姚却是一副想说的模样。 他紧接着就说道:“因为张苍如今也是去了魏国,而且正在参与这事。” “什么?张苍也去了?”钓鱼叟言语有着一丝错愕。 巫马姚嗤笑道:“你以为佛道这两家好好的,怎的突然会站在巫神教那边,参与合围?” “执事大人的意思是,这事本就是张苍挑起的?” “不止是这事,连秦国那边,他也有参与。” 钓鱼叟说道:“人间泥瓦匠,缝缝补补,真不是吹的啊。” 李化梅则是打量了眼巫马姚跟钓鱼叟的神色,见之都不太好,便转移了话题。 “但是现在张苍无法出手,神教计谋,势必成功。” 钓鱼叟紧跟着好奇问道:“执事大人的意思是,神教在江州还有别的后手?” “神教行事,岂会没点后手?”巫马姚反问道。 说着他大踏步朝门口走去,“张苍到底不是魏国大司天那少智无谋之辈,大意不得。” “李化梅。” “属下在。” “让全城那些暗探都动起来,一个个天天吃饱了没事做,连个彩风城都进来这么多老鼠了,再这样,通通上供!” “是。” 李化梅执礼愈恭。 巫马姚出门之后,身形再度往前走了几步,便是消失不见。 “……” “河神大人觉得,我们该怎么动手是好?” “在下是柳公子请来的,自然听柳公子的。” 在这彩风城南边的大道上,柳白两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着,旁边虽也有行人,但是对他们却熟视无睹。 “哦,那要不河神大人直接去平推了娃娃山吧。” “那也不是不行。” 岁至说这话时,依旧是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对此,柳白也无可奈何,谁让人家是真有这实力呢? 所以抬头看着好似文弱书生的岁至,柳白思索道:“既然河神大人都到这了,那么这鬼神教应该就翻不了天了吧?” “除非鬼神教那几个穿紫袍的一块过来,不然柳公子尽管放心。” 岁至说的认真,也让柳白安心。 “那我就按先前说的那般行事了,河神大人……掠阵便是。” “好。” 岁至双手拢袖笑吟吟的,就差身后背个书箱了。 柳白沉吟了刹那,又道:“我先前在楚河底下突破的时候,河神大人应当都看在眼里吧?” “这……柳公子来了我家,我自然得看着点。” “这要是磕着碰着,在下可承受不住柳神大人的怒火。” 柳白呵呵一笑,抖了抖衣袖,身形霍然从人变成了鬼。 上一秒还在仰望着岁至的他,现出鬼体之后,就得岁至仰望他了。 “啧,不愧是柳神子嗣。” 岁至啧啧了几声,摇摇头,“这英姿模样,在下自愧不如。” 柳白打了个哈哈,“玩笑了,只是河神大人没有现出英姿罢了,不然这八万里楚河上下,尽得俯首。” 岁至听着这话,眼神闪过一丝受用。 轿子人人抬,好话谁不爱听? 只是寻常人的好话,岁至听了没感觉罢了。 现在柳白这柳神之子说出这话,怎能让他不受用? “柳公子尽可施展,江州上下,尽在手心。”岁至重复了一番,只是相比较于之前的云淡风轻,他再说这话时,黑发飘飞,双目锐利。 柳白大笑着身形飘起,一身黑袍猎猎作响。 “有河神大人在,我去也!” 他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径直去了西南边。 鬼神当杀,当杀西南! 岁至就这么看着他身形离去,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收敛,他再度看了眼眼前的彩风城,一步跨出,便已入其中。 “……” 无笑看着凭空落下,降临到自己身边的这头【秽】,他强忍着一道法劈下去的冲动,还是选择了问道:“你是谁?” 荒山野岭,一头【秽】突然来到自己身边,这种感觉,着实是吓出了无笑的汗毛菇。 这玩意要是来个背后偷袭,自己真可能得羽化。 “柳公子唤我来的。” 柳白看着被自己吓得打哆嗦的无笑道长,有些想笑,但得忍住。 这不能笑,笑了就破功了。 “原来是公子啊。”无笑道长一听这就稍稍放下心来。 难怪能在这茫茫群山当中找着自己……但也不可大意,“不知鬼兄有何凭证?” “小草大王我就是凭证!” 小草从柳白胸口探出个脑袋,哇哇大叫。 无笑急忙打了个道揖,以示自己的错误。 “小草大人您在这,那公子那边?” 公子就在你面前,看你几分像从前……柳白沉声道:“公子已经找来了帮手,这会进城找小算道长了。” “我们这边也不能拖了后腿,尽快动手。”“是!” 无笑转身看向了西北边的山坳。 柳白顺着眯眼看去,只见山坳里边搭有以山寨,远远看去还能见着城墙。 这围子打的可够大,都跟城寨差不多了。 无笑轻声说道:“这里有两名元神以及一名神龛,一个时辰前,那名神龛带着一名元神进了底下的矿脉,不久就传来了他们点火的气息,他们似是想加快进度采集到足够的血玉。” “你去杀了围子里的元神,余下的神龛交给我。” 柳白还是想试试这神龛,到底有着何等实力! 先前在云州时候,杀的最强的也不过元神,后边……虽然仗着柳娘子给的后手,逼退过范元益在内的神龛。 但那到底是逼退,而不是打退。 现在这遇着个落单的神龛,自不能放过这机会了! “鬼兄可得小心了,神龛实力不容小觑。”无笑还刻意叮嘱了一番。 【秽】也就是相当于走阴人当中的元神,要想对付一名神龛,那可难! “道长且去便是。” 柳白大手一挥,于是无笑道长便去了! 也没什么伪装偷摸,这个时候选择了动手,强杀便是。 无笑道长身形一跃而起,好似一只山中大鹞,顿时从这半空俯冲而下。 几乎是眨眼间就到了那山坳里边。 “何方宵小,胆敢犯我鬼神教神威!” 围子里边一间木屋炸开,一个人影逆伐而上,拦住了无笑道长。 二者只一交手,命火四散间,极为默契的离开了那山坳。 无笑自是害怕那神龛突然杀出,打他个措手不及。 那鬼神教的元神则是担心两人交手的于波,杀死了太多普通人。 他们要是死伤太多,谁给挖矿? 还不是又得继续去附近抓人,这可是麻烦事! “小草,咱们走!” 柳白冷笑一声,身形同样俯冲而去。 他只一动身,速度比无笑道长还要快,甚至他俩都还没有离开……上一秒还远在山头的柳白就已经到了近前。 无笑看着近在咫尺,从自己面前飞过的邪祟,心中诧异。 “太弱,太弱了。” 柳白言语低沉,倏忽一道阴雷劈下。 只是从他俩身边路过了刹那,那鬼神教的元神走阴人就硬抗了柳白的一道阴雷。 “轰——”地一声在那走阴人头顶炸开。 柳白甚至都没看清他的样貌,他就已经被这阴雷劈倒在地。 虽不至于身死,但也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刚还准备将其离开的无笑道长见着这一幕,眨眨眼,这……这他娘的是【秽】? “这要给我来一下,我也活不了啊!” 他错愕之余,柳白却已是到了这矿脉洞口,其间正好迎着一点火之人撞出。 柳白伸手拦去,但却直直地被顶出去数十丈才停下。 二者在这半空站定。 “哦?区区一头【秽】,也敢来这送死?!”一袭白衣升学的江中客看着眼前的柳白,身形缓缓后撤。 “这才刚来,可别急着走啊!” 柳白大笑着高举右手落下,毫无征兆的起手,又是阴雷劈下。 江中客见状身形猛地往后拉去,倒退十余丈。 柳白那原本已经劈下的阴雷竟是拐了个弯,刹那间再度落到了他身上。 “吓——” 江中客双手交叉,隐隐之中命火所化龟壳护在身前。 “轰——” 阴雷劈下,这命火龟壳当即化作齑粉,余下的威势劈打在他双臂之上。 双手白袍稀碎,露出的古铜色肌肤被这阴雷劈中。 血肉模糊一片的同时,他也再度后退了极远一段距离,这才停下,落到了一处山头。 趁他病要他命的道理柳白还是懂的,他紧随其后追上。 “邪祟!” 站在这山头树梢之上的江中客怒喝一声,原本垂放在身旁的双手尽皆往上一抬。 刹那间这整片山林都地动山摇,一道极为霸道的气息肆虐开来,原本已然冲到近处的柳白都不得不后退,避其锋芒。 随之出现在这山头的,赫然是这江中客铸就的神龛了。 通体青木,烟气袅袅。 两边立柱上的神龛对联显现,黑底红字,乍为醒目。 上联:江魂佑世尊贤客 下联:庙影流光敬善君 横批:福泽苍生 “这对联的气象……倒是挺大!” 柳白抬头仰望之际,江中客也已是再度出手,他身形尚未神座,只得站在这神龛之下,他原地坐下,双手似有持香。 神龛对联之上的文字便是一一脱落,飞舞着朝柳白砸将过来。 远远的还没靠近,柳白都能感觉到那一个个猩红字迹传来的摄人威压。 “破!” 遇事不决,自有阴雷开道! 柳白头顶双脚噼啪一声轻响,又是一道纯黑阴雷落下,只是这次他也没再劈那本尊江中客。 而是劈向了迎面撞开的字迹。 阴雷尺长,砸落下来后有如那人间长剑,只管破敌而去。 二者相撞,阴雷触及这字迹便是势如破竹,所过之处,“江魂佑世”四个大字当即化作了飞灰。 盘坐山头的江中客当即脸色一白,竟是吐出一口血沫。 余下几个字迹追来,柳白大笑着迎了上去,朝其洒出了一把坟头土。 其来源赫然是枫叶城中的那枯坟老人,只是撒出去的也不多,分到这每个字迹上边也就几粒沙土。 可饶是如此,这坟头土落到字迹上边之后,这些个字迹就好似被火烧穿的白纸一般。 化作余火消融。 柳白自是惊讶于这坟头土的威力,但是转念一想也就了然了。 这枯坟老人身前的时候,都能以一人之力覆灭整个神龛世家。 自身实力多半已是到了神座。 一个神座临死所化的坟头土,拿来对付一个神龛,有这威力也不足为奇了。 柳白心中只觉可惜,可是看着那江中客惨白的脸色,也就觉得没什么可惜了。 “你这神龛,好不经杀啊!” 柳白大笑之余,仰头看着这青木神龛的横批,大笑着又是一道阴雷劈下。 “轰隆”声闪过。 一道纯黑的阴雷劈在这神龛横批之上,刹那间,这青木黑底红字的神龛顿时四分五裂。 不仅如此,“福泽苍生”这四个横批大字也都化作飞灰消散。 江中客再度吐出一口鲜血之余,低喝一声,单手结印猛地下压。 神龛之中香火烟气缭绕,当即化作了一只烟气巨手,朝着半空中的柳白拍去。 见识了这神龛也不过如此之后,柳白毫无顾忌的撞了上去。 欲要双手将这巨手撕裂。 可饶是如此,还没等着他靠近,这巨手倏忽加速,竟是单手将其握住,聚拢收回。 神龛下的橱柜洞开,这巨手握住柳白后,也即将其送入了这橱柜当中。 “砰——”地一声响起,木门合拢,一切尽皆悄无声息。 远处山峦之上,跟这元神对敌的无笑道长见状心中不由一慌,眼前也是失了手,被身前炸开的一道命火送下了地面。 虽是收起了这头【秽】,可山头上的江中客却是丝毫没有放松。 脸色反倒愈发难看。 “嘭——” 一声沉闷的碰撞声响起,他那神龛橱柜的木门炸响,眼见着就要撞开,他急忙烧出几道命火撞入木门,将其压了回去。 但是下一瞬,橱柜当中又是响起一道低喝。 这刚刚合拢的木门又被撞开一条缝隙,其上甚至都有了一丝丝的裂痕。 江中客嘴角溢血,算是彻底知道,自己这神龛是炼化不了这头秽了! 他双目发狠,一咬牙,竟是挥出一手刀,将自己这神龛法相拦腰斩断。 用来神座的上半部分当即被其收回体内,余下用来炼化妖邪的下半部分橱柜则是被他舍弃当场。 旋即他一把抹去嘴角的血迹,身形跃起之际,一青叶小舟从其胸口飞出飘在身前,他稳稳当当的落入其中。 身形瞬间化作一道流光远去。 竟是直到此刻,他才用出他的奇宝。 江中客,江中船。 一念远去千万里。 没了他的强撑,柳白再度发力,自是轻而易举的撞开了这神龛橱柜。 只是等着他出来后,北边望去,自是早已不见这江中客的身影。 一名神龛舍弃了自己半尊神龛法相,又动用那逃命奇宝亡了命的逃。 柳白这再想追上,基本上已是没什么可能了。 他也不惊讶,自己这还没出全力就已经将一名神龛逼得抱头鼠窜,已是很好了。 “倒还算懂事,至少知道留着点好东西。” 柳白抬手间,将这余着的半尊神龛收入了须弥里边,这玩意可是个好东西。 像是无笑道长这种即将铸就神龛的走阴人,若是能有别人的神龛给他细细观摩一番。 对他自己铸就神龛也是大有裨益。 二来就算自己用不上,拿出去卖,也能卖出个高价。 若是得了别人的完整神龛,那就更是件好宝贝了。 柳白又低头看了眼,刚被他劈的半死不死的那元神走阴人,已是被无笑道长补了刀。 他身形飘落,将其尸首收起。 许久没给自己供奉过了,今日合该供奉一番。 山坳寨子里边既然有这神龛跟元神,那么阳神走阴人应当也是有几个才对。 这也是能让自己阴神张嘴的血食,别错过了。 眼前这些神教弟子也是,自己不用,迟早得被供奉给鬼神。 与其便宜祂们,不如进补自己。 柳白没那么多讲究,他们既然已经选择了拜入神教,那自然就是自己的敌人。 在这寨子里边一番搜寻下来,也只找着了四个阳神。 须弥什么的,更是一个都没。 至于余下的阴神以及众多的聚五气走阴人,柳白倒是没赶尽杀绝了。 杀多了,手软。 等着他出来后,无笑道长那边的战斗也终于结束了。 他拖着一具破破烂烂的走阴人尸体回到了柳白面前,“有劳鬼兄了。” “无妨。” 柳白看着那尸首,“这东西给我吧。” “这……” 完好无损的无笑道长似有纠结,一咬牙,他还是说道:“鬼兄,大家都是在公子面前当差,这……这可否讲些道理。” 阳神以上的走阴人尸首,那是得上供给公子的。 无笑道长起先自是不知道这些的,但是直到那个晚风和煦的夜晚,小算道长跟他说了这事之后。 他才知道,自己傍上的公子,到底是何等人物。 柳白一听就知道这尸首多半还是得到自己手里,也就不在意了,还朝无笑拱了拱手,歉笑道:“是我不懂事了。” “无妨无妨。” 无笑道长立马将这尸首收了起来,生怕眼前这“鬼兄”再度觊觎。 “好了,此间事了,还是速速回那彩风城才对。” “鬼兄先走一步便是。”无笑说着拍了拍衣袖,“小道给这鬼神教准备了些贺礼,得毁了这矿脉再说。” 柳白也不知道他事先有了什么准备,自是点头由他去了。 此间事了。 无笑去了地底,柳白也是再度北上。 他倒想看看,这鬼神教到底还有什么布置。 “……” 彩风城,城东破庙内。 刚一回来,阿刀就往后一仰,躺倒在了稻草堆上。 “鬼神教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这街上多了好多盯梢的,我见着好几个老朋友的住处,都已经被人盯上了。” 小算道长从旁边搬来椅子坐下,“贫道就说这次怎么只见了这三五个人。” “那他们?” 阿刀翻了个身,“自求多福吧,出来干这事,早就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过活了。” “能知道你家公子那边怎样了吗?” 没来由的,阿刀有些焦躁,他总觉得这事情哪有点不对。 甚至有点再不跑就来不及了的感觉。 “离着太远,联系不上。” 背对着小算道长的阿刀目光闪烁,似有想法,他的须弥里边藏有一好东西,真要出了事,兴许能在上边问问。 但是现如今,连个点火的机会都没有。 要不出城去点个火? 问问这棋盘上边的人,看能不能有什么消息? 正当阿刀想法繁多之际,却忽地感觉一道神龛气息在飞速靠近。 小算道长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出来门口,朝着南边望去了。 他看着返回的那道身影。 小算道长出来。 阿刀喃喃道:“你家公子……成了!江中客重伤!” 也就在这时,这城内忽地响起一道怒喝,“犯鬼神神威者,杀无赦!” —— (月底求月票!) (本章完) 第228章 柳白战神座!【求月票】 第228章 柳白战神座!【求月票】 声音落毕,彩风城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当即升起了一道粗大的灰色光柱,升至半空,再覆压而下。 四道光柱在正中心相接。 “轰——”的一声巨响,好似雷鸣。 声响过后,这四道光柱炸开,便是在这彩风城上空形成了一道灰幕。 “法阵。” “鬼神教的护城法阵。” 阿刀喃喃说道:“走,回来说。” 两人当即一步跨出,返回了这个破庙里边,“你家公子在哪,铁定是他们在矿脉那边得手了。” “这江中客都是神龛了,还被打成了这副模样,若不是他有那逃命的奇宝,这次恐怕都回不来了!” 阿刀眼神闪烁着精光,极为兴奋。 他看到了希望。 “公子应该是先去了矿脉那边。” 小算道长猜测着,否则单靠无笑道长一人,是断然打不伤这神龛走阴人的。 面对神龛走阴人,他只有逃命的份。 可真要公子请张苍回来了,那么为什么还会被这江中客逃回来? 小算道长念头杂乱,一时间把握不清局势的他,又是想测算了。 “矿脉得手,这江中客铁定是没有出手的实力了。” 阿刀声音低沉的说着,“该死的,那俩神座怎么不出手,张苍呢,速速将这俩神座都杀掉啊!” 只要张苍杀了神座,江中客又出不了手了。 那么这钓鱼叟,还不是随意他斩杀! 小算道长听着阿刀的言语碎碎念,也是冷静了些许,他低头看着眼前刚刚坐起的阿刀。 “你……好像很激动?” 阿刀眼中的光芒逐渐退却,也是冷静下来。 “等!” “城内一神座,娃娃山中还有一神座,我们只能等着张苍过来先动手了。” “嗯,我们先在这东门口等着,到时看有没有机会,将其一击毙命!” 短暂的激动过后,两人收敛了心神,开始默默等待着。 只是片刻功夫,阿刀就反应过来,“这地方大危,速走!” 他挑选这地方,本身就是看中了前任城隍余威,能阻隔神教查探。 针对于鬼神教来说,这破庙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但是现如今这神教的法阵一开。 这最安全的地方,转眼间就变成了最危险的地方。 小算道长不知,可阿刀说了危险,那自然是得跑路了。 只是两人刚从这破败城隍庙中走出,便是见着这门口已然站了好些人了。 当头者是一修第二命的走阴人,小算道长刚见到他。 心中就已经有了想法。 因为眼前这修第二命的走阴人,正是柳白此行的目标……李化梅。 小算道长能认出,那是因为柳白给他看过这李化梅的画像。 阿刀能认出,是因为他早已将这鬼神教内走阴人,摸得清清楚楚了。 “俩普通人?怕是两条大鱼了。” 身穿白袍,刺绣梅的李化梅呵呵笑着,身形却是后退几步,将众人护在了身前。 看不清底细的走阴人,他可不敢贸然靠近。 “这都能被你们找到,我认栽。”阿刀说着嗤笑一声,身上气息乍起,上一秒还是普通人的他,下一秒身上就已经有了阴神的气息。 小算道长暗自心惊,也是愈发觉得这阿刀的神秘。 他这藏身术法都只能将自己元神的气息遮敛于无,但要放出,却只能放出自己修第二命的气息。 可阿刀呢? 神龛的他能将自己的气息完全收敛,放出又还能放出阴神的气息。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这术,比自己的要高! 而且都这个时候了,阿刀又是这般行为……小算道长当即就明白了他的打算。 脑中念头闪过,小算道长也是极为配合的后退了一步,脸上表情惊骇。 “走阴人前辈……你,你是走阴人!竟然哄骗贫道!” 小算道长伸手指着阿刀,急忙转头跟眼前这一群鬼神教众说道:“大人,贫道是被他哄骗了啊!” “他说他知道哪里有不钱的玉女,将贫道哄骗过来,说带贫道去潇洒。” “他哄骗我啊!” 李化梅听着小算道长这话,心中不由相信了几分,但也仅限于此。 他大手一挥,“带走!” “大人,贫道是被冤枉的啊!” 可不管小算道长再怎么说,他都跟阿刀一块,被扣押当场。 他全程没有反抗,这几个走阴人也就真当他是个普通人,下手也就轻了些。 但是阿刀暴露了阴神的实力,那就难了。 纵使他没有反抗,可依旧被带上了沉重的镣铐,将他走阴人的气息都压下去了不少。 两人就这么被这走阴人拖着上前,眼看着越来越近。 小算道长依旧没有出手,他在盯着阿刀。 可也就在这时,阿刀像是脚下一个趔趄。 他异动稍起,最前头的李化梅就已经做好了跑路的准备了,可饶是如此,依旧慢了。 一个神龛拉下脸来伏杀他一个元神,还是这么近的距离。 他拿什么挡? 挡不住的。 他身形刚一动弹,阿刀就已经到了他面前。 “吓——” 李化梅当即明白了,眼神当中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恐怖。 神龛! 这小小的破庙里边竟然藏着一神龛! 这彩风城内竟然埋伏有神龛! 转眼间,李化梅又是想到了什么,难怪说刚现出这破庙有问题的时候,钓鱼叟就会说让自己亲自带队过来。 所以说……是这钓鱼叟早就发现了问题。 他想着让自己来送死! 可脑中念头再多,都不敌这阿刀一刀了。 小算道长也是头一次见着阿刀动手,他……没有点火。 但是抬手间,他腰间却是出现了一把命火所化的腰刀,连着刀鞘,只一出现的那一刻,他就已然拔出了这命火之刀。 同样的,只是一刀。 便将眼前的这李化梅分成了两半! 当街一刀,刀气肆虐而去,连带着将左右两边的那些个神教走阴人都斩杀殆尽。 “这……” 小算道长也被阿刀的这一刀惊讶到了,目露惊骇。 但是阿刀却没有丝毫轻松,他转头看了眼北边。 “他没死,这只是他的肉身,他的元神藏在了娃娃山上。”阿刀收刀入鞘。 命火之刃消失。 “不愧是鬼神教的行走,手段真他娘的多。”阿刀骂完,这法阵之中却是传来了一道阴恻恻的声音。 “阿刀,你可真是阴魂不散啊。” “都从魏国追杀我到这楚国来了。” 这话一出,小算道长就知道是谁了。 钓鱼叟! 阿刀的仇人终于现身了! “没办法,这对你实在是太过想念,不见……不行啊。”阿刀在笑,像是期待已久的笑。 “所以城外的事,都是你弄出来的?” “你觉得会是我?”阿刀反问道。 “确实不应当是你,你要动手的话,肯定是跟现在这样,藏在这彩风城内,准备偷袭。” 钓鱼叟说着便是在小算道长两人面前垂下来一根鱼钩。 几乎是刹那间,小算道长就又了一种灵魂都要被抽离的感觉。 这鱼钩钓的,是他的元神! “这小道士一路跟着你,铁定跟你也有些渊源吧,要不再看着他死在你面前,看你是什么感觉?” “哟,小小年纪竟然是修第二命的走阴人,看来更应该去死了。” 钓鱼叟像是在故意激怒阿刀一般。 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阿刀听着这话,当即随手斩出一刀,这次更是连命火都没动用了。 只是这么随手一挥,一手刀斩了过去。 可饶是如此,这法阵上方垂下来的鱼钩,依旧被阿刀一刀斩落。 钓鱼叟见状大笑道:“执事大人,你这次可是亲眼看见了,这次是阿刀对我们动的手!” “阿刀,你这次过了!” 城主府方向,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阿刀听着这熟悉的人声,略有迟疑,但最终还是仰天长叹一声。 小算道长左右看看,莫名觉得,他们之间都有故事。 “杀人而已,哪有什么过不过的。” “……” 盏茶时间之前。 城外孤山,柳白还只是刚到这彩风城附近,就被河神岁至抓了过来。 “不错,差点就能将那神龛斩杀了。” “差了点。”柳白摇摇头,“他那奇宝太快了,就算受了伤,我也追不上。” 岁至呵呵笑道:“你自己也是走阴人,自然知道这走阴人的手段有多少,尤其是这境界高的,越难杀。” “但是像这个神龛……还是少数,极少有人的本命奇宝是用来逃命的。” 看岁至这模样,还是想教会柳白点道理。 “都说奇宝,我这奇宝还没着落呢。”柳白叹气道。 “你?” 岁至上下打量了眼,也没说什么你娘怎么不给你这样的废话,“阳神对你来说,跟元神也没多大区别了,的确可以着手准备自己的奇宝了。” “早点准备,等你元神之后就能专心寻找合适的的神龛木,早日铸就神龛。” 对于别人来说,这神龛木自然是有了就行,但是对于柳白来说。 这神龛木自然也要看合不合适。 “那这奇宝,河神大人有什么指点没?”柳白顺杆往上爬,但也不可能直接伸手。 “你想要怎样的奇宝?” “那自然是越强越好,集攻伐,护身,逃命于一体的最好了。” “你这!” 岁至看他这两眼放光的模样,呵呵笑道:“但也不是没有……” “哦?” “从这往西北,在秦楚山脉里边有一个去处,叫做黄粱镇,里边有一张奇宝图纸应当是符合你的要求,但要想拿到那图纸,自是极难,至少这千百年来,还没人拿到过。” “黄粱镇?” 柳白听着这熟悉的名字,错愕出声。 “对,黄粱一梦的黄粱镇,但凡进去的走阴人都是黄粱一梦,在这梦里,大家都是普通人,顶多比别的普通人知道的能多些。” “所以说想在里边得到奇宝图纸,是极难的。” 岁至自是不知道柳白惊讶的点,只是解释着这黄粱镇的诡异。 而柳白却是在想着,这个黄粱镇跟自己从小长大的黄粱镇,是不是会有什么关联? 不然……不然怎么这名字都一模一样? 黄粱一梦…… 转念一想,自己娘亲选来隐居的镇子,真的能是随意挑选出来的? 这二者多半就有着某种联系! “小草。” 柳白在脑海里边喊道。 “公子,这倒是有些巧哩,而且这个黄粱镇,小草也没去过哦,你可以去玩玩呀,小草也好去长长见识。” 从小草的声音里边听不出问题。 它好像是真的不知道……柳白不信,他觉得小草肯定是知道点什么,但却不说。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 等着此间事了,去看看便是了。 柳白也觉得,秦楚山脉里边的黄粱镇走一遭,差不多就可以回家然后去易州找黑木的墓地,准备修第二命了。 第二命出来,就可以去朝州白家,见识见识这天下九大家的天骄了! 想明白了自己接下来该走的路,柳白也是充满了期待。 “呵呵。” 岁至感觉着柳白身上的意气风发,笑笑不说话。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番模样? 只可惜,岁月已至催人老啊。 两人各怀心思的想着,却忽见这前头的彩风城内升起法阵,灰光笼罩间,整个彩风城都像是盖上了一层薄纱。 “他们要动手了。” 岁至轻声说完,便是见着一道刀气在这东面城墙后边炸开,掀起这灰光阵阵。 “又是一名神龛动手了。” “阿刀。” “阿刀?”岁至感觉这气息,像是有点熟悉,像是某位故人,但又不大相似。 “河神大人要动手了吗?” “再等等,再等等。”岁至双手拢袖,始终是那笑眯眯的模样,“一会我帮你破开这法阵,你先动手,我等着娃娃山上那小东西出来后再动手。” “不管怎么说,也都是个老相识了。” “哦?”柳白才知道,原来这鬼神教的后手,竟然会是这河神大人的老相识? 不愧都是一个时代活下来的老登! 但是想来这“老相识”,实力跟岁至相比应该也是差距极大。 如若不然他也不会是这么一副轻松的神色,甚至都称呼对方为小东西了。 眼见着这彩风城内倏忽升起一道神座的气息,而且还是直呼“阿刀”名讳。 柳白也是知道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可别把小算等死了! “河神大人!” 柳白低呼一声。 “明白!”简简单单的两字落下,柳白就已经发现自己到了这彩风城上空,法阵就在脚下。 不仅如此,他更是感觉自己右腿上边积蓄着一股极强的水运,似有那不得不抒发之感。 这就是河神岁至给的破阵之法? 柳白提起右脚,狠狠一脚踹下,踹在了这法阵之上。 刹那间,一道巨大的轰响声传来,水运撞击法阵化作一道又一道的涟漪荡开,将这四面城墙的墙垛打碎。 而脚底的法阵更是以柳白这一脚为圆心,朝着四面八方散开而去。 “咔嚓”声连绵不绝。 就像是一面镜子被打碎一般。 “谁?!” 巫马姚怒喝一声,正欲暴起,可就在这时,法阵破碎之际,余下更是有一道水运打下,将这刚刚起身的鬼神教执事再度打回地面,口吐鲜血不止。 柳白见状自是明白,这是河神大人的照顾。 他怕自己应付不了这神座,所以提前将这神座打残一点,好方便自己动手。 也就是这法阵破碎之际,柳白大笑道:“阿刀,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城东。 小算道长也是语气快速的跟阿刀说道:“这是公子找来的帮手,能拦住这神座!” 原本还在小算道长身旁的阿刀,下一瞬已是到了这半空。 他大声笑道:“钓鱼佬,拿命来!” 另一边,柳白见着这城内神座再度升起,身形也是闪空而走,“不怕死的就过来!” 可还没等着他飞多远,甚至就连这南面旷野之上都还没走出,巫马姚的身形就已经从天幕飘落,稳稳当当的落到了他面前。 ‘这速度……狗日的竟然这么快吗!’ 柳白甚至都没察觉,他就已经从城内到了自己面前。 同时他也对这神座有了更为清晰的概念,好像的确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够力敌的…… 巫马姚看着面前的鬼物,嘴角虽是在溢血,但依旧冷笑道:“区区一头【秽】,连【祟】都还不是,也就急着来送死了吗?” 【秽】相当于走阴人当中的元神。 【祟】相当于神龛。 神座……犹在这神龛之上。 即是说此刻的柳白是在逆伐两个境界,以【秽】之身,硬撼神座。 就如同有那聚五气的走阴人,想挑战他这个阳神一般。 一般这种情况,柳白都不用术,只是简简单单的一道命火烧过去,就能将其烧的魂飞魄散。 现如今的巫马姚也是有着这样的感觉,所以他也是点燃了自己的命火。 柳白还是头一次相隔这么近的面对一名神座,其点火后的那股热浪,更是将柳白烧的浑身不自在。 走阴人的命火,对邪祟会有一股天然压胜。 柳白纵使出身再高,归根结底也是一邪祟。 他不由自主的觉得身上有些痒。 巫马姚见着柳白的反应,嗤笑一声,甚至也都没有动用别的手段,只是张嘴吐出一命火之箭。 一个本该是那点三火的走阴人才会动用的手段,现如今他一个神座走阴人,也动用出来了。 看着一道无形命火从其最终射出。 柳白双目凝神,头上“噼啪”一响。 一道纯黑阴雷劈下。 “咔嚓——” 阴雷于半空中稳稳当当的截住了这命火之箭,而且随着这一道声音响起,更是将这火箭懒腰劈断。 阴雷与命火消融。 柳白也是头一次感受这神座的恐怖实力,这阴雷都算得上是他鬼体的最强手段了。 可竟然也只是堪堪和这神座的随手一击持平。 这是何等实力? “你他妈的!”柳白骂道。 他心惊,对面的巫马姚就更是心惊了,他没想到这区区一头【秽】,竟然也能拦下他的攻伐之术? 难怪刚刚能有那破阵手段……巫马姚也是对眼前的这邪祟,有了一丝高看。 生怕阴沟翻船! 一人一鬼在这就像是互相试探了一招,可彩风城上的那俩神龛就不是了。 小算道长还是头一次见着出招如此干练简洁,却又如此帅气的走阴人。 那就是阿刀! 先是一步踏上这城头法阵之上,一把逼出了藏身其中的钓鱼叟。 再之后……阿刀拔刀了! 也是直到此刻小算道长才知道阿刀的奇宝就是一把刀,刀鞘破烂,看着就像是林子里边随意找了块杉树皮,两边合拢铸就的刀鞘。 腰刀自是悬挂在阿刀的腰间。 不同于别的刀客的左悬刀,阿刀习惯性的右悬刀。 但他又不是左撇子,他右手垂在腰间,自是轻轻松松的放在了这刀柄上边。 右手悬刀,右手压刀。 他的刀只一现世,对面的钓鱼叟就已经慌了,想逃。 “被我阿刀包围了,你想往哪逃?”阿刀笑声响起,钓鱼叟就没再逃了。 他在这彩风城的正中间,于这半空中,心念一动唤出了自己的神龛。 褐木当空,神龛临世。 小算道长抬头望去,只见这神龛对联夺目。 上联:独钓寒江,心清似月波中静 下联:闲观落日,意淡如云岸上悠 横批:悠然自得 粗略一眼看去,只觉这神龛对联描绘的意境极佳,就像是一个身披蓑衣的钓鱼人正在夕阳岸边,独钓这寒江雪。 但观这神龛下边的钓鱼叟……那就丝毫看不出这悠然之感了。 有的,只是慌乱! “来!” 阿刀见其放出了神龛,却没放出自己的神龛,因为……他拔刀了。 摁着的右手,将拔未拔。 只是将这腰刀拔出了寸许,在这大日逐渐西斜的午后,刀刃映照出光芒。 正好照射到了钓鱼叟的神龛中央。 于是……他的神龛就这么拦腰被斩断了。 小算道长甚至都没见着阿刀是什么时候拔的刀,只是见着刀刃稍稍出鞘,就已经一刀断了神龛。 钓鱼叟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的脸色也瞬间煞白。 远处,柳白转头之际,所见到的就是这情形,他见到阿刀一刀斩断了钓鱼叟的神龛。 也见到了钓鱼叟口吐鲜血。 “阿刀!” 巫马姚见状怒吼一声,“本座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你别真的自己找死!” 阿刀见状长啸道:“巫马将军,既然投了贼寇,当了走狗,那就是两路人,我阿刀何须你这走狗手下留情!” “狂妄!” 巫马姚闻言气的三尸神暴跳,都直接放下了近在眼前的柳白,直接朝着阿刀杀了过去。 “别走啊,巫马将军。” 柳白学着阿刀的称呼,右手往前一挥,当即一道阴雷劈下。 毫无征兆。 用柳白上辈子见过的话来说就是……零帧起手。 巫马姚原本就急着去救那钓鱼叟,自是顾不得柳白这边了,毕竟……他本身也没太把柳白放在心上。 区区一头【秽】,纵使一时辨别不清真名,但想将其打废也不过三两下的功夫。 柳白这阴雷劈下之际,巫马姚匆忙之间抬手,命火缭绕掐碎了一道阴雷。 可柳白既然已经试探过了,知晓了对方的实力,这二次动手岂还会在这试探? 阴雷掐碎一道后紧接着就是第二道,第三道以及第四道…… 行至半空的巫马姚掐碎了一道后,余下的这几道阴雷都是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他的头顶。 神座虽强,可强的也有限度,柳白这连江中客神龛都能劈碎的阴雷,劈在这巫马姚头顶。 他用什么顶? 用头顶。 因而三道阴雷落下,当即将他的头顶都劈的血肉模糊一片。 虽不至死,甚至都算不得重伤,但却结结实实的将他头顶的头皮都劈烂了。 不仅如此,甚至还将他那仅剩的一点头发都劈的脱落。 柳白也没想到自己这阴雷一击竟会造成这样的后果,这神座……好像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强。 “你简直是……活腻歪了!” 原本还想着去救钓鱼叟的巫马姚又转变了想法,他决定先解决眼前这碍事的邪祟! “阿刀,还不速速……” 柳白话没说完,刚还在数十丈开外的巫马姚就已经到了他面前,也没什么里胡哨的术法,更没唤出神龛。 他就这么伸手,直接掐住了柳白的脖子。 命火疯狂涌入,灼烧着柳白的头颅。 这一刻,柳白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这神座的实力,这只是这么掐着,自己就没了反抗的实力啊! 再加上这命火包裹,柳白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好像要被烫熟了。 看来还是自己托大了啊! 也还好请来了这楚河河神,不然今天这情况,怕是要动用底牌才行! 当初为了应对日落山的时候,柳白回家跟柳娘子讨要了三根头发。 但是在日落山的时候却只动用了两根。 现如今还有一根在柳白身上,这玩意……人能用,鬼自然也能用。 只是这鬼体用的话,借用的会是谁的实力? “想别人?想想自己怎么死吧!”巫马姚单手用力,命火也是朝着柳白头顶的双角烧了过去。 阴雷“噼啪”声接连响起,但却好像被这神座命火给封印了一般。 不管柳白怎么“使劲”,但这阴雷都是劈不出来丝毫。 “来啊,你这雷,不是很厉害么!” 巫马姚冷笑着鲜血从其头顶流下,使得他看起来愈发面目狰狞。 不仅如此,他还伸出了空着的左手,欲要将柳白头顶的双角掰下。 可也就在这时,他忽地感觉自己抬起的左手又被人摁了回去。 “嗯?” 他起先还以为自己感觉错了,这自己都神座了,竟然还有人能神出鬼没的出现在自己身后? 将自己抬起的手,还要摁回去? 可等着他下意识稍稍回头,见着自己身后的确有个人影时,他当即被惊出一身冷汗。 “你们鬼神教……过了!” 这是楚河河神岁至说的。 他说完后稍稍吹出了一口水汽,柳白鬼眼可见这水汽呈现出一股淡蓝色。 这水汽被吹出后,就是到了这神座肩头跟头顶。 也没什么异象,就像是寻常人吹了支蜡烛一般,岁至这一口气,直接吹灭了这巫马姚的三盏命火。 最终落到柳白身上,也帮他消融了身上的命火之气。 原本那股炽热消失,柳白身上的苦痛也消失不见。 “我……” 巫马姚还想说话,可他却发现自己熄灭的好像不止是命火,更是自己的……命! 他只觉自己的四肢开始冰冷,就像是人死去时的感觉一样。 四肢越来越重,越来越冷,直至失去感觉。 紧接着这股冰冷逐渐往上,到了自己的胸口,即至……脑袋。 他还想看清这动手之人究竟是谁,可沉重的眼皮却已经自然合拢。 不见真身。 柳白看着这上一秒还威风八面的神座,下一秒竟然就变成了尸体,自是震惊于这岁至的实力。 但是下一瞬,他也是反应过来,神座! 这可是神座的尸体啊! 柳白连忙将这快要下跌的尸体捞住,收入了须弥里边。 “嗯?” 这下轮到岁至惊讶了,这神座尸体……他也需要啊! 柳白见河神大人的模样,自然也是猜出了一二,但是这又何妨? “我娘要。” 岁至当即笑了,“那自是给柳神。” 旋即他也扭头看向了北边的娃娃山,心中很是自然的下定了决断。 这神座……可不能再杀了。 至少不能在这杀死,万一又来个“我娘要”,今儿个可就白跑一趟,还平白承担这天大风险了。 至于这事后的话,岁至倒不是很担心。 神教的天塌下来,也有张苍在前边顶着。 “想跑?!” 岁至忽地出声,柳白也转头看向了北边,只见那巨大的石娃娃张嘴,其中一道黑影窜出,笔直向北。 岁至大踏步跟上,“小老弟,碰见了老子还跑什么?!” 柳白胸口,小草探出个脑袋,“公子,小草就说了,他在别人面前都是自称老子的!” 柳白也没想着这看似如此温和的岁至,竟也有这粗鲁霸道的一面。 但……那又何妨? 适时,彩风城上空,阿刀再度拔刀斩。 这一次斩断的就不是钓鱼叟的神龛了,而是他的人,连带着元神一起,尽皆被阿刀这一刀拦腰斩断。 阿刀报了仇……那怎么也得轮到自己了。 柳白身形一闪即使到了城内,不等他开口询问,阿刀就已经主动言说道: “城内的只是李化梅的肉身,被我一刀砍了。” “他的元神还藏在娃娃山中!” “好。” 柳白也没迟疑,当即起身向北,落入了娃娃山中。 到了这,那些个走阴人都已经疯了似的往外跑,他们也不傻,见着城内的神龛神座都没了踪迹。 自己再不跑,等死不成?! 他们往上,柳白就顺着通道往下,沿途所过,但凡遇见阳神及以上的走阴人,都被他几雷劈死了。 一路过关斩将,直至这地底极深处的神庙前。 不同于上次,这次再过来时,这神庙的大门是敞开着的。 神像台前还跪着一人。 柳白一眼便是认出了,他就是自己心心念念许久,一路从云州追到江州的……李化梅! (本章完) 第229章 辗转万里,终报大仇!【求月票】 第229章 辗转万里,终报大仇!【求月票】 外表看去,李化梅的元神跟他本人也没多大区别,都是穿着那刺绣着寒梅的雪白长袍,手持着三柱神香,跪拜在这神像台前。 何谓修第二命? 这就是第二命,如果这李化梅早有准备,将他的元神放去极远处的魏国。 柳白纵使是杀了他的肉体,也杀不死他的元神。 这样一来,虽说能避了柳白的袭杀,但其元神跟肉体分隔太远,也就有了失控的风险。 一旦元神失控,那么人也将不复。 所以绝大部分修第二命的走阴人,也不敢将自己的元神脱离肉体太久太远。 李化梅也是如此,他肉体在彩风城,元神就留在了这不远的娃娃山。 “你是专程来杀我的?” 李化梅头也不回的说道:“都是云州过来的吧,我刚还在想着那个长相俊秀的小道士,口音怎么这么熟悉。” “我想想,云州那边我得罪过的,不远千里也要来杀我的也就只有一个了。” “所以你是……柳公子派过来的?” 李化梅侃侃而谈,站在这神庙门口的柳白看了眼那位于神龛之中不见真容的法相。 他看出了李化梅想做什么。 正巧,他也希望李化梅做这件事。 所以…… “正是,你稍等一会,我去请公子进来跟你说话。” “哦?还能见到老朋友啊。”李化梅言语中有着一丝欣喜,倒真像是能见着老友时的欢喜。 柳白也没哄他,往上走了几层后,就从鬼变成了人。 再度回到了地底的神庙前。 “是该喊你李行走,还是喊你证婚大人呢?”柳白倚靠在这神庙石门上,饶有兴致的看着里边的李化梅。 “孤魂野鬼,喊名字便是了。” 李化梅已是起身,也不知什么时候将手里的神香插进了香炉里边。 他就这么转身看着门口的柳白,不禁感叹道:“啧啧,不愧是柳公子,真是少年英姿啊。” “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柳白问道。 李化梅摇了摇头,“只可惜,没能手刃了你这天才,不然看着一个天才陨落在自己手里。” 他仰天叹道:“这种成就,着实是无与伦比啊!” “这确实。” 柳白又看了看神龛的方向,似有不悦的皱了皱眉。 “怎么?柳公子不太满意?”李化梅也是回头看了眼,疑惑道:“自从知道是柳公子来了之后,我可都没走了,就在这等着,引颈受戮。” 李化梅把头一伸,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就等着柳公子来杀了。” 说话间,柳白还没来得及回话,这身后的石道之中便是传来了一声轻笑。 “这么久了,还是头一次见着比我还能装的。” “你他娘的装你娘呢!” 阿刀来了! 小算道长也来了。 看着他俩出现在柳白身后,李化梅眼中的笑意更甚了,“你的刀,很强。” 李化梅看着阿刀说道:“这人间实力比你高的比比皆是,但是这刀比你强的,怕是没几个了。” 阿刀并未理会,而是看了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这里的柳白。 他只是一眼都能看出,这李化梅是在拖延时间,他不觉得柳白会看不出来。 可看出来了……为何还要配合? 小算道长藏在宽大道袍下的左手动了动,他想算上一手,但是这事左涉及了鬼神教,右边则是涉及了自家公子。 一番思量下来,左右两边都不敢算。 小算小算,还是得大算出来了才行啊! “你这手段……也忒慢了啊。”柳白终于有点等不下去了。 李化梅心中一慌,表面则是不动声色的说道:“我能有什么手段,我不就在这等着公子杀。” 柳白抬手指向神龛,“若不是我想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手段,就你这点伎俩,早杀死你十回八回了!” 他话刚说完,这娃娃山地底的神庙里边就吹起了大风。 呼啸。 都能将人吹倒了。 李化梅就站在这大风中,一袭白袍猎猎作响,他一扫先前的平和,转而大笑道:“柳公子,我承认你的确是天才,也大有本领。” “但可惜,你自负!” “你太自负了!” “你若是早早的就将我杀了,我还真就无力回天,但可惜,你的自负给了我机会。” 李化梅微微欠身,眼见着这呼啸大风越来越猛,他表情也是愈发癫狂。 柳白也在这神庙里边感觉到了一丝略有熟悉的威压与震慑。 一旁,小算道长都被这威压压迫的低下了头,阿刀也一般无二。 别说动手,此时的他俩是连抬头都做不到了。 两股战战,几欲跪倒……也怪不得他们实力弱,或者说别的。 而是因为,此时在这神庙内出现的这股威压,来自于……神! 也不知李化梅究竟在这神庙里边上供了什么,总之他的确是引动了一丝神威! 神威天降,凡人只得俯首。 小算道长跟阿刀已然无法支撑,但柳白却只是感觉肩头有点重。 再一眨眼,甚至连这重量都感觉不到了。 因为柳白此时,是人身,人身则是有柳娘子当初送的长命锁。 长命保平安,自是能吸收这真神威压。 所以李化梅见着恍若无事的柳白,也是有了些错愕,但很快这种错愕也消失了。 因为他转头朝着神龛跪地叩首。 “咚——” 他这一头结结实实的叩倒在了地面。 神像台前一叩首,真神助我烬贼仇! “请神助我!”李化梅低喝一声。 紧接着这神龛内的神像里头就飘出了点点星光,落在了跪地的李化梅身上,好似给他也披上了一层星光外衣。 李化梅不知动用什么手段请了神助,身形也不受控制的飘起,他经过短暂的欣喜后,稍稍低头。 余着这神庙里边只剩他的吟哦声响。 “天地倾覆,唯鬼神……永存!” 柳白就这么仰头跟李化梅对视着,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双眼都好像要被刺瞎了,虽然没有什么神光耀世,但是却直逼的他不敢直视这身披神光的李化梅。 “放弃吧柳白,你以为你是在跟谁对抗?”李化梅似是极为享受着这一刻,他双目微眯感知着身上的伟力。 可见着柳白丝毫没有低头的迹象,他怒喝道: “真神的威严,岂容你这等小民冒犯!” “公子,不……不可……” 已是趴在地面的小算道长仍旧在说话。 柳白也能从他的话里听出话来,小算道长的意思是让自己不要硬抗。 虽然有些话不适合直说,但也确实是实话。 那就是……神还小! 眼前站着的虽是李化梅,但他既然请了神威降世,那么此刻的他,就已是有了一丝真神的威严! “不可?” “哪有什么不可的。” 柳白强撑着睁眼,纵使眼角都已出血,但他依旧坚持着,他面目狰狞的低吼道: “不就是……神么?” 刹那间,他点燃了自己的命火。 “嘭——”地一声轻响,他身形瞬间炸开,化作了无数密密麻麻的黑色火星,充斥在这整个神庙当中。 随即小算跟阿刀就感觉这神庙当中的威压,好似在逐渐减弱。 原本已是趴在地面的他俩,都已是能稍稍动弹了。 可等着他们能够动弹之后……阿刀便是听到了李化梅错愕的惊呼声。 “你……你怎能!” “怎能?有何不能。”神庙内虽然已是不见柳白的身影,但却能听见他的声音。 阿刀又听见了李化梅疯狂拍打身上的声音,还感知到这神威一股接着一股。 似有似无,霎是奇怪。 又过了片刻,李化梅声音愈发痛苦,但是这威压也随之再度减弱。 阿刀也有了一丝抬头的机会,可也就是抬头这一刻,他见着了他此生难忘的场景。 因为他看见李化梅竟然在被黑火灼烧,而且火势还是越烧越旺。 他身上的星光外衣虽是在阻拦着,可效果甚微,甚至好些星光都被这黑火吞噬。 这场景,在他看来,跟弑神还有什么区别? 有人竟然在这神庙里边,在请神,还是传说中的最强真神相助的时候,一把火烧了神威。 这,这真的不怕死吗? “你……你究竟是谁!”黑火烧穿了星光外衣,触及到了李化梅的元神,让他终于是抵挡不住了。 他起先是想着借这神威震慑,然后眼前这几人的性命也就成了他的囊中物。 可没曾想……柳白竟浑然不惧这真神威压。 甚至还敢动手! “我?我是杀你的人啊。” 野火之中传来柳白的笑声。 野火已经从这星光之中烧出了一道口子,挤了进去,连肉身都已经没了,只剩下元神的李化梅,更是连一丝一毫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错了,我知道错了,公子饶命啊!” 李化梅被这野火焚烧,面目狰狞扭曲,在这痛苦之中竭力的挣扎着求饶。 他怎么都想不到,也不敢想,竟然有人敢对真神挥刀…… 柳白听着这话嗤笑道:“你是知道错了吗?你只是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杀自己的人,柳白是不可能留情的。 黑火焚烧神威,黑火烧了元神。 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柳白还记得他之前用野火焚烧周八腊时,是何等的艰难,可现在烧死一元神,已如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而且这元神不同于肉身,烧毁后半点东西都没剩下。 但是柳白的野火却并没停,烧了李化梅得报大仇之后,他又是一把火点燃了这神庙的……神龛! 神龛上的神像被这红绿神幡遮挡,不见真容。 柳白先前在那老狼山阴脉底下的神庙里边,就已经见过这鬼神真容了。 其外显是一长袍,当时神像是石制,所以这长袍也是石头。 而此刻这娃娃山地底的神像,是用神木雕刻而成,那么其自然也就是一木制神像了。 野火落在这神龛上,几乎是刹那间就燃遍了所有,没有丝毫停歇。 神龛在这昏暗之中,燃烧着熊熊烈火。 加上这烈火也是纯黑,所以在这黑暗之中并无显现。 哪怕是同在这地底神庙里边的阿刀跟小算两人,也都只能感觉到这迎面扑来的滚烫。 除此之外也看不到别的。 呼吸时间过后,柳白终于从这已成燎原之势的野火当中抽身,落在这阿刀跟小算道长面前,看着眼前被烧毁的神龛。 “我还以为刚有着神威临世,我再烧祂的神龛神像,祂会有点反应的。” “看来还是我想多了。” 柳白自顾摇摇头。 就算是这李化梅请了神威临世,但是自己烧了神威紧接着又烧了神像,都没有丝毫反应……柳白换成了自己容易理解的说法。 神教请下来的“神”,应当都只是真神的一道“机械程序”。 真正的真神还没醒来,外在运转的都是“程序”。 只要达到了程序的要求,就能请下来“真神”,但实则这个“真神”也就只是一道“程序”。 或者说是真神的一个念头? 柳白先前在老狼山的时候就想着试探一下看是不是了,但当时自己急于尝试这《野火》。 再加上拿到神韵太弱,什么也没试探出来。 如今这次,终于是成了! “胡公子,这可是鬼神的神庙啊。”阿刀都有些被震惊到了。 他原先以为柳白也就只是想着杀了这李化梅,那也就罢了。 毕竟就算是他来,他也是如此,甚至都还不敢泄露刀气太多,恐惊神庙。 可谁曾想…… “区区一神庙而已。”小算道长手捧拂尘,微微仰头说道。 鬼神是真神,自己公子也没弱到哪去! 真神烧你一神庙,那是给你脸了! 所以小算道长并不奇怪,反倒觉得就应该这样。 阿刀左右看看,不知说什么好,最后只是大笑着竖起根拇指,“好!不愧是我阿刀的好兄弟!” 柳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他的好兄弟。 但就冲着他为报一仇,就辗转万里从魏国追杀到楚国这事,柳白就觉得,他不错! 快意恩仇,可不多见。 眼见着这神庙神龛都烧成渣了也没别的异样显现,柳白三人也就从这地底出来了。 沿途所过,已是见不到几个走阴人了。 石室里边的诸多材料也都被打乱,少了好大一部分,柳白一眼都能看出来,是那些个走阴人走的时候,顺带走了。 神教的就是我的。 我的还是我的。 他们铁定也是信奉着这个道理。 等着柳白从这娃娃山地底走出来之后,只觉这天地都宽广了不少。 “大仇得报的感觉,可真他妈的爽啊!” 柳白伸了个懒腰。 阿刀看着这个连真神神庙都敢烧的少年,眼神当中也是多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胡公子,可否说说你跟这李化梅有何仇怨?” “他杀过我家公子,生死之仇。”小算道长替柳白回答了这问题。 “哦?” 阿刀有些诧异,他是知道这李化梅是什么时候到的这江州彩风城。 李化梅到这的时候,胡家都还没宣布出山。 所以这李化梅是怎么得罪这胡家公子的?阿刀想不通,但也没问了。 问一句是情谊,要是一直打破砂锅问到底,那就是过界了。 “那这钓鱼叟又是怎么得罪你的?”柳白也好奇问了嘴。 阿刀听着这话呵呵笑了笑,他习惯性的双手拢袖,在这山头上蹲了下来,说道:“他倒没得罪我。” “嗯?” 不等柳白问,阿刀就接着说道:“去年,魏国,一次我在山中斩妖出,来到一处河边,借住一渔村。” “恰巧他从河中来,不知怎的,怨气极大,来到这村子里边就侮辱了一个渔家女。” “我当场斩了他一刀,他杀不过,问候了我爹娘,于是梁子就接下了。” 小算道长听完便是朝阿刀深深一揖,“先生大义。” 阿刀笑着拜拜手,“哪有什么大义不大义的,顺心而为就好了。” “哈哈,好一个顺心而为。” 天幕上,楚河河神岁至大踏步而返,而其身后则是还跟着一穿着蟒袍的老人。 没有慈眉善目,尽是低眉顺眼。 而且耳朵都还少了一只,还在流着血,显然是刚刚没少挨打。 阿刀感知不出来岁至的气息,但却能感觉出那蟒袍老者的气息。 神座! 多半就是小算口中那个本尊高坐的神教走阴人了,可现在强如他都只能在这人面前低眉顺眼。 “见过二位前辈。” 阿刀起身拱手行了一礼。 岁至坦然受之,后边的蟒袍老者却是被吓了个激灵,急忙避开。 也不知他在岁至面前到底吃了什么亏,竟然如此害怕。 岁至则是上下打量了眼阿刀,点头道:“不错。” 说完又伸手拍了拍阿刀的肩头,“你这路子不错,别走你爹的老路了。” 阿刀猛地抬头,脸色复杂的他又有些痛苦,但也没回话,只是执礼愈恭,再度深深一揖。 岁至幽幽叹了口气。 “行了,你们都先离开吧,这娃娃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是我先收走了为好。” 说完他只是轻轻一挥手。 等着柳白他们反应过来时,就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了相邻的一山头上边。 余着的那娃娃山顶,只剩下岁至一人。 连带着那蟒袍老者都过来了。 岁至身形飘起又落下,直至到了这娃娃山的头颅前,只见他伸手搭在这“娃娃”的下巴上,轻喝一声猛地发力。 地动山摇间,巨大的轰鸣声一阵响过一阵。 随即柳白便是见着这座上千米高的山峰,竟然被岁至一人一手就给抬起来了! “娘的,比大算还猛!” 小算道长见着这场景都忍不住低声骂娘。 阿刀则是双手拢袖,眼神当中满是火热,“假以时日,我阿刀也行!” 娃娃山被人拔起,异象实在太大,这彩风城内的百姓也都纷纷抬头看着这一幕,目露惊骇。 “这……有人搬走了娃娃山?!” “这可怎么跟教里交代啊。” “咸吃萝卜淡操心,天塌下来有上边的人顶着,关你什么事!” “那也是。” “……” 柳白眼见着这娃娃山就要被岁至彻底从这两山夹逼之间拔出,这天幕之上却是忽然降下一道法印。 同时传来一声怒喝。 “岁至,本神教向来与你毫无瓜葛,这事,你须得给神教一个解释!” 岁至大笑着一松手,娃娃山跌回原地,山崩地裂间,他则冲天而起撞上了那法印。 “老子岁至一生行事,何须向你这狗日的解释!” 岁至畅笑间撞上了这法印,只见天地间都迸射出一道璀璨光芒,好似与大日争辉。 而等着这光芒散去,天幕之上就只剩着岁至一人了,他放声道: “老狗,下次要杀就自己来,咱俩干上一场。” “老子好让你知道,什么叫恁爹!” 他大笑着再没回应,等着他落回这娃娃山山头后,便是重重一脚踩下,几道足以容纳耕牛的巨大裂缝朝着底下延伸而去。 刹那间轰响一声高过一声。 这娃娃山的头颅更是瞬间四分五裂,跌落在这山谷之中,砸倒了大片大片的古木。 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大,直至到了这娃娃山的最底部,好似要将整座山都崩裂。 可就当柳白以为岁至要毁了这座娃娃山的时候,却是见着这些裂隙到底,但却没有崩坏山峦。 漂浮悬空的岁至再度一抬手,轻声道:“起!” 顿时,地面那些散落头颅再度飘起汇合,回归了原位。 身上那些粗大的裂缝也是逐渐合拢。 只是这再度拼凑起来的“娃娃”脸上就多了几道裂缝,连带着身上也是如此。 狰狞而可怖。 岁至大笑着落到了这石娃娃的头顶,“走了走了。” 他声音落下,这千米高的石人竟然真就站起,一步步南下走去。 它每踏出一步都是数百米远,每踩下的一步也都是地动山摇。 临着路过彩风城的时候,它甚至还知道从旁边的山顶跨过,避开城池。 岁至……就这么骑着这巨大的娃娃山,走了。 这场景连带着柳白都有些错愕和不敢相信了,这就是走阴人的伟力吗? 这究竟得何等的境界,才能做到如此行径。 柳白几人身旁的那蟒袍老者这才反应过来,也是化作一道黑芒飞起,最后落到了岁至身后。 没了娃娃山的遮挡,这彩风城北边也就有了道豁口。 南下的冷风席卷呼啸,在那喇叭口的地界甚至形成了阵阵的鬼哭狼嚎声。 “接下来这彩风城的百姓肯定会觉得,没了娃娃山,这彩风城要冷上许多,都不再是温暖如春了。” 双手拢袖的阿刀抬头看着彩风城顶,那些积攒许久的怨气,正被这寒风吹散。 兴许过个十天八天的,这些怨气彻底消失,彩风城也就免去了一场大灾祸。 可这些,又有哪个百姓能看见? 能看见这点的走阴人,都没几个。 正西边的云端,又有一道人影笔直坠来,赫然正是那无笑道长。 看着虽远,但不过几个呼吸时间就已经到了面前。 无笑额头密布着汗珠,人也上气不接下气。 “道长这是怎么了,你不是去炸矿脉了吗?”柳白有些意外。 “没,道长刚已经回来了,然后城内又逃了个修第二命的走阴人,道长追上去杀了。” 小算道长帮忙解释道。 “那就好,人没事就行。” 阿刀上下打量了无笑一眼,“道长这是快要铸神龛了吧?” 无笑自是早就知道了阿刀的存在,此刻听着言语,先是打了个道揖,然后才点头道: “正是,贫道估摸着就差一神龛木了。” 阿刀说着转头看向了柳白,微笑道:“自此往东去七百里,有一山涧名为壶山涧,那里有一柳木成精,足以当这神龛木了。” 阿刀指了条明路,无笑道长也好似瞬间眼前一亮。 “当真?贫道可就先谢过阿刀了!哈哈。” 柳白听着这话却是窥探了眼须弥,转而笑道:“用不着这么麻烦。” 他说完手一抖,这地面便是出现了一条深青古木,长约三丈,需三人合抱方围,还通体散发着一股安神的清香,让人闻之便是心旷神怡。 “咦,竟是青梨安神木,这可是上等的神龛木啊。”阿刀是个识货的,一眼便是看出了底细。 小算看着自家公子,眼神当中有着一丝好奇。 他知道柳白绝不是那藏私的性子,他真要有这神龛木,估摸着是早就拿出来给无笑道长了。 “这是我从鬼神教那神座的须弥里边翻出来的,他这刚好有一神龛木。” 柳白直言不讳,说的也是大实话。 这就是他刚刚翻出来的。 他自己可没有过这东西。 “公子……这,这太贵重了,您还是留着自己以后好用吧。” 无笑虽然急需,但他也知道这东西到底有多稀少,多贵重。 如若不然,也不至于当时的河巡署鬼市都没有卖了。 每一个神龛木,那都算得上是无价之宝了。 “你以为我是白给你的?”柳白瞪眼大声道。 他这表现反倒是吓到了无笑道长,让他有些错愕和惶恐。 “拿了我的东西,铸了神龛,就好好出力,下次若是还遇见神龛,你铁定得第一个抗上去!” “神座你也得扛,谁让你实力最强。” “公子,贫道……” “你什么你?难道说,这快要铸神龛了,就不想替本公子卖命了?” “这自是不可能。” 无笑道长急忙低头拱手。 “不可能就收好,区区一神龛木而已,本公子到时候要用肯定得用最好的!” 反正不管能不能做到,牛逼总得先吹出去。 无笑也不傻,自然知道柳白这严厉言语是为了让自己安心收下。 “贫道谢过公子了。” 无笑口头道了声谢,别的也只能将这事记下,等着日后报答了。 他了却了心头的一桩大事,自然也是长舒了口气。 阿刀见状也是点头道:“行,那此间事了,我也就准备告辞了。” “阿刀你去哪?”柳白问道。 阿刀转头看向西边,提起一口气说道:“去西境长城杀邪祟去!” “不杀邪祟,实力提升的太慢了。” “怎么?不杀神教了?” 阿刀听着这话,也是自嘲的笑了笑,“之前是我自大了,以为铸了神龛,在这天下也就算是号人物了,现在看来……远远不够。” 说着他终于将双手从衣袖当中抽出,大踏步朝前走去,只是几步就离开了山峦,立在这半空中。 “且等我去禁忌之中走一遭,安下神座之后,再回人间一称雄。” “哈哈好,等我忙完了我也得去禁忌瞧瞧,到时我就去西境长城上边找你!”柳白大笑道。 “行,那我可得努努力了,等胡公子到来之前,得打出一个大大的名声,到时你来了,只要提起我阿刀的名号,那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阿刀跟着大笑,明明已是中年的他,看起来却如此意气风发。 像是个悬刀饮酒少年郎。 “我不姓胡,姓柳,叫柳白!” 阿刀稍稍错愕,但也不惊讶,“阿刀,我就叫阿刀!” 他拍着胸脯大声道:“一刀横扫两界边,北都城中驭女仙,借问人间何处有,唯我阿刀战九天!” “柳白,我去了,且看我阿刀如何扬名这天下三国!” 阿刀大笑着一步步朝西边远去,再没回头。 柳白就这么看着他的背影,眼中也闪过了一丝希冀,他钦佩这样的人。 甚至在柳白心里,觉得这世上也就是得有这样的人才有意思。 “公子,咱们到时候真的得去这西境长城吗?” “去,怎么能不去,天大地大,哪都得去走走。” “那接下来?” 柳白回头看了眼彩风城的方向,“阳神以上的都杀了吧?” “杀了。” 这话是无笑道长说的,说完他手一挥,这地面当即出现了四具尸体。 尽皆都是修第二命的走阴人。 其中一个还是熟面孔了,是柳白伸手要没要过来的,现在也都在他面前了。 其余三个都没见过。 这即是说明,这牛鼻子老道来了这彩风城后,竟然还杀了三个元神走阴人! 这场景一出,连小算道长都忍不住震惊的看了眼无笑。 这厮,一声不吭的看着像是个老实人,可结果竟然比司徒红还难对付! 果然是个牛鼻子老道,越老越坏。 无笑搓着双手笑了笑,“嘿嘿,这都是孝敬给公子您的。” 都是神教走阴人,柳白用起来也没什么含糊,手一挥便是都收了起来。 连带着那神座的尸体都放到了一块。 小算则是暗自搓了搓手,他这次是一具元神走阴人的尸体都没捞着。 只有几具阳神的尸体,他也就没拿出来自取其辱了。 准备等着下次攒多点一起拿出来。 “接下来我准备去这秦楚山脉里边,听说那有个黄粱镇,里边能得到奇宝图纸……是不是有这个地方?” 柳白朝他俩询问道。 “公子说的,应当是黄粱福地吧,真有这个地方。”小算刚一说完,无笑就“咦”了一声。 然后便是见着他从须弥里边取出了一根草。 还魂草。 “公子,看来真是天注定了我们得去一趟那平云湖了。”无笑看着这根还魂草,轻声说道。 一饮一啄自有天定。 在他这道长看来,这就是天定。 柳白想了想堪舆图上的地形,点头道:“我们往西北的话,这平云湖也算是顺路了,倒是正好。” 小算道长看看两人,“还是得道长先铸了神龛再说吧。” “这是自然。” —— (月初求月票呀!冲!) (本章完) 第230章 还魂草断魂,无笑铸神龛!【求月票】 第230章 还魂草断魂,无笑铸神龛!【求月票】 “道长,贫道觉得你这天赋也不太行啊,公子都将那江中客的半截神龛给你观摩两三天了,你竟然还没找到铸神龛的门路!” 往北的山道上,小算道长停在一树墩上,叹息摇头。 在他后边是坐在行走木椅上的柳白,再后边才是秃头道长。 此时离开彩风城也有个几天功夫了,柳白也将那半截神龛给了无笑道长观摩。 可结果就是跟小算说的那般,无笑道长没有找到铸神龛的门路。 “兴许还是时机未到?” 无笑道长本就没几根的头顶,更秃了。 愁死个老道啊! “不急,这事恐怕还是得差点机缘感悟。” 柳白倒是看得开,“来,小算,找个空旷些的地方,庆贺一番!” “又庆贺啊公子?” 小算挠挠头,这自从离开彩风城后,就每天都在庆贺。 第一天理由还算好,这公子大仇得报,合该庆贺。 第二天也还行,无笑道长喜得神龛木,合该庆贺。 第三天也过得去,公子远出江州,欲闯黄粱福地,这出门前,也合该庆贺一番。 可这今儿个,还有什么理由? 就算事不过三,也是第四天了啊。 “今天无笑道长没有铸就神龛,心情不好,合该庆贺一番让他开心开心,这人一开心,兴许就突破了。” 小算道长愣了愣,然后急忙一个道揖。 “还是公子高见。” 说完他便升上高空,在这附近寻空地去了。 这山间生火,总得寻个空旷近水的地方……这自也是林子里的规矩。 而柳白之所以这么急于“庆贺”,自是想快些提高气血,好让自己早点修第二命,铸神龛,安神座…… 区区阳神而已,还是太低了。 只可惜,一番“庆贺”过后,无笑道长还是没能找见这铸神龛的灵感。 “无妨,这前边要不了多久,应当就是平云湖了吧?” 柳白本想着剔剔牙的,结果发现自己依旧不塞牙。 小算在一旁拿出堪舆图看了眼,脱口而出的夸奖道:“公子记性真好。” “出了这片林子就是了,以我们的速度,应当能在日落前赶到。” “那就果断点吧,直接飞出去好了,这救人一事可耽搁不得。” 柳白起身拍拍屁股,无笑则是已经灭了火。 “那现在就走吗公子?” “走。” 依旧是无笑领着柳白,小算则是自行赶路。 等着从这林子当中升起,又往外出了盏茶时间过后,柳白终于是见到了那坐落于旷野尽头,远山边缘的平云湖。 只一眼,他也就知道了这平云湖为何叫做平云湖。 这湖面上果真是有着淡淡云雾飘荡,而且这云雾上头也是一抹平,没有丝毫的高低起伏。 平云湖平云,正是此理。 从那没有云雾的地界往下看去,更是能看到那恍如明镜一般的湖面。 水波不起,煞是好看。 “公子,在这隐居倒是不错呢。”小算道长也是感叹道。 无笑转头看了看前后左右,“风水不错,是个醒神的地界,裴亲找了这地方住着,估摸着也就是相中了此地的风水,想着看能不能对他妻子的病患有些好处。” “道长说的在理。” 柳白也看出了此地的风水讲究,“就是不知道这平云湖里的湖妖好不好吃。” 这么大的湖,湖里边肯定是有湖妖的。 这就跟山精河妖一样,吃了涨气血的。 “一会救了裴亲的妻子后,怎么都得捞几条湖妖再走。”无笑也是笑呵呵的说着。 他自是也知道,自家公子好这一口。 “怎么没见到那裴亲的住处?”柳白左右看看也没见到湖边有屋子。 “没事,贫道来。”无笑说着身形已是到了这平云湖上空,俯身朝着底下湖面喊道: “裴兄在否?” 声音清冽,连带着这湖面的云雾都清散了不少。 三人停在这等了片刻,随即这湖岸正北边的云雾便是稍稍清开了些,在那露出了几间茅屋。 “在的。” 一道略有些熟悉的嗓音传了上来。 无笑当即领着柳白落下,不过呼吸时间,三人就已经站到了这裴亲面前。 上次见面是在河巡署鬼市里边,当时大家都是披着黑袍看不清脸。 若不是这裴亲主动自曝,也没人知道当时竞拍这还魂草的会是他。 而此刻柳白见着他的真容……淡青色衣衫,中年面容,面容清瘦头发也显得有些白了。 倒和柳白想象中的模样差不了太多。 此刻见着柳白三人来访,裴亲先是拱手朝着三人示意了一番,再深深一揖,这才起身说道: “这些年相助我裴亲的友人太多,实在抱歉,在下一时竟未想起我们在何处相见过。” 不认识,但是开口就是觉得三人是帮助过自己的。 这就是裴亲。 这因果本就是无笑道长结下的最多,所以此刻站出来的自然也就是他。 “贫道与裴兄还是初次见面。” “哦?” 裴亲愈发疑惑了,“那不知二位道长还有这位小兄弟前来是……” “河巡署鬼市,还魂草。” 无笑道长这么一点,裴亲就想起来了,连忙再度一拱手,“原来是道长当面,有失远迎,还请海涵。” “裴兄客气了。” 无笑将其虚扶而起,微笑着说道:“当时贫道便说了,那枚还魂草是为了相救贫道弟子,实在难以割爱,若是他日再度遇见,定当亲自送往这平云湖。” 无笑说完右手一摊,上边便出现了一红木雕盒,轻叩打开盒盖,里边便是安安稳稳的躺着一株还魂草。 裴亲见着这东西,眼神动容。 张了张嘴似有言语,但却没有说出话来,甚至眼眶里边当即有着泪珠在打转。 见此情形,柳白心中“咯噔”一声就猜到了什么。 但却是最不愿意猜到的答案。 世间最伤是何事? 是虚妄的希冀,是陌路者与铭记者的重逢,是别无选择后的绝望。 是输天半子的执棋手,是誓约的固守者,更是悼亡的墓葬者…… 柳白猜到了这结果,小算跟无笑又何尝没猜到? 无笑此时握着还魂草的手都在发抖,他头顶的白发又是掉了几根,看得人生疼。 裴亲却是抖了抖衣袖,眼角似有泪滴滑落的他绕过三人,走向了岸边。 一言不发。 柳白转身跟了上去。 两位道长亦然,一行四人就这么缓步走到了这云层遮挡的平云湖边。 裴亲却并未停下,直至走入这湖水,水面没过了膝盖才停下。 他背对着三人看向这湖面,也没回头,只是听着他语气平淡的说道: “道长,你可知内人现在何处?” 无笑张了张嘴,“不知。” “我正在看着她,她也正在看着我。”裴亲笑了,笑的很是温柔。 笑的他脚下的水面,映照着的云雾沉沉浮浮。 三人经久不言。 直至最后,无笑道长才深深一揖,“裴兄,抱歉!” 裴亲抖着衣袖转身,脸上仍旧在笑着,“这有什么好抱歉的,我能感受到她,她也能感受到我……” 裴亲话说到一半,就明白无笑道长为何说抱歉了。 他转身回头,脸上的笑意消失,快步上前扶起了无笑,转而正色道: “内人是在我从鬼市回来之前就已经离世,所以当初不管我有没有那株还魂草,都是一样的结果。” “道长不必愧疚。” 无笑这才起身,柳白也才发现他的眼角竟然也有些湿润。 也不知他是不是也想起了什么过往。 头发都已经快掉完的老头了,经历的事情可多,见过的过往也不少。 若是拿出来佐酒,兴许都能喝个一晚上了。 “嘿,湖边风大。”无笑揉了揉双眼。 裴亲也是点头道:“确实,还请诸位进屋说话吧。” “……”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我回来已是见着她留下的遗书,她不想我为她披麻戴孝,也不想我将她葬到高处,只想我将她洒入这平云湖里。” “这样我每天推门就能看见她,她也能看见我。” 裴亲说这话时,神情温柔,丝毫不见悲伤。 兴许是这悲伤早已经过了。 又或许是……哀伤到了极致是没有眼泪的。 “节哀。” 柳白三人只得如此拱手道。 裴亲却是打着哈哈拍着大腿道:“没什么好节哀的了,只是当初在鬼市当中的时候,我以为道长是随口一言,却没曾想道长真是不远千里送来这还魂草。” 裴亲笑着动容,然后起身,再度朝着无笑道长大拜。 “裴亲谢过道长大恩了。” “裴兄快快请起。” 无笑道长急忙伸手将其扶了起来。 “嘿,道长不必客气,只要我裴亲还在一日,你来了这平云湖,都是我裴亲的座上宾。” 他说着又转身出了门,“今日诸位也别走了,我下厨请诸位好好喝一顿。” 言罢,等着他走到门口时,又是仰天大笑。 只是这笑容……悲戚之中又带着一丝苍凉。 不多时,三人也都去帮忙打了下手,即至这大日西斜,四人才在这平云湖岸边摆了酒宴。 酒是裴亲的,说是他妻子当年还没病的时候,亲手酿的。 菜是三人联手做的,至于为何是三人,那就得将柳白排除在外了。 是夜,半残环月欲团圆;是夜,晚风轻抚湖面半层云;是夜,今宵酒醒泪岸边…… 但好在,都是大男人,等着第二天睡醒时,众人也都识趣的没再提昨晚的事情。 裴亲依旧住在这岸边,守着他妻子的亡魂。 柳白三人则是还得再度北上。 “柳公子,无笑大哥,小算老弟,记得昨晚说的,等你们去了那黄粱福地附近,便可去寻那座山君,他是我好友,你们去了可以报我裴亲的名号,可以在那暂为歇脚。” “多谢了。” 柳白拱拱手。 酒醒后的无笑也是洒脱笑道:“走了裴老弟,等贫道回来的时候再来看你。” “好说好说。” 一番告别,无笑也再度带着柳白朝西北而去,小算道长紧随其后。 只是这次柳白也再没提那吃平云湖湖妖的事情,临了三人已是到了高空,回头俯身看去,裴亲依旧守在门口,朝三人挥手。 直至他们彻底离开后,裴亲才转身关了屋门,然后……走向了平云湖。 起先是湖水漫过双脚,之后是膝盖,再之后是腰身,直至头顶。 他整个人都走入了湖水。 “……” 半个时辰后,云端之上。 柳白看着身旁的秃头道长,问道:“道长,你没事吧?” 自从离开那平云湖后,无笑道长就一直没说过话,而且脸上表情也都始终有些沉重。 “没事,就是好像……可以铸神龛了。” 无笑道长说的随意,好像是在陈述一件小事。 “什么?那还不速速找个合适的地方?!” 柳白话音刚落,小算道长就已经掐算出了地点,“正北方向的那个山坳,风水不错。” “公子,道长,小道先去将场地清开。” 言罢,小算道长身形落去,眨眼间到了地儿,他便点燃了命火。 都是寻常的林子,并不是什么深山老林的险地。 所以一个修第二命的走阴人在那一点火,自然是吓得那些山精邪祟抱头鼠窜。 等着柳白两人落下后,无笑道长甚至连话都没说了,直接就在这山谷里边走了起来,嘴上还在念念有词,看起来神叨叨的。 柳白也是头一次见着别人铸神龛,也不知怎么回事,于是也就这么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无笑道长在这林子当中走来走去。 走着走着又还伸手临空涂涂画画,像是在写着什么字迹,脸上表情时而疑惑,时而沉思,时而喜悦。 “道长这应该是在顿悟。”小算道长嘀咕着小声道:“其实昨晚喝完酒他就有些想法了,我看他在湖边坐了好久才躺下。” “他应当是不想在湖边晋升,怕刺激到裴亲。”柳白猜测。 裴亲也是修第二命的走阴人,但是近些年他一直为了他妻子的生死而奔波,所以自身实力自然是落下了不少。不然他也应当是那铸神龛的边缘了。 他妻子刚刚去世,若是无笑道长就在那湖边突破的话……多少有些不大合适的。 再加上无笑道长自己也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过往,有些感触,所以才没有选择在那晋升铸神龛。 直至现在…… 无笑道长转身避开林木,原本愁眉苦脸,皱眉沉思的他忽然间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抚掌大笑道: “好!就在今日!” 言罢他倏忽点燃了命火,大手一挥,眼前的林木便是成片成片的倒下了。 他再度一跺脚,脚下一股热浪掀起,原本倒下的那些林木便是被掀开,在这山谷里边人为的造出了一片空地。 “公子。” 无笑抬头喊了声,柳白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想法。 先前那神龛木巨大,无笑道长的须弥装不下,只得依旧放在了柳白这里。 此刻柳白伸手一指,那根巨大的青梨安神木便是出现在了无笑清出的空地里边。 他见状欣喜,当即卷起双手衣袖。 就当柳白以为他要学刚刚那样涂涂画画的时候,却是看着他蹲下身子,把双手放在了这神龛木上边。 命火席卷而去,瞬间包裹了整根神龛木。 竟然是这样? 柳白瞪大着双眼,仔仔细细的看着。 无笑道长的命火包裹了这神龛木之后,他就没动了。 而这神龛木则是在他的命火下,缓缓消融。 不是消失,也不是被这命火燃烧殆尽,就是简简单单的被这消融,好似被这命火同化了。 这一过程就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原本这根巨大的神龛木消失后,无笑道长的命火也就好似染上了一层淡青色。 他皱眉缓缓将这些命火收拢。 直至到了身周约莫两尺的范围内,这淡青色的命火就收拢不回去了,好似到了极限一般。 他眉头皱的愈发厉害,纵使不用小算道长提醒,柳白也知道现在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了。 “他要能将这这命火收回去,那么铸神龛就成了。” “但这要是收不回去,那可就难了。” 小算道长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扰到了无笑道长的晋升。 柳白也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这铸神龛会有多么的惊天骇地,比方说什么九天之上降神雷。 又或是九幽之地涌地火。 可现在看来……是自己小说看多了。 想来也是,点火走阴本就是在自己身上做文章,哪怕吞食阴珠也是在增强己身气血。 走阴拿祟也是为了护佑一方安宁。 这又不是什么逆天之举,怎会降下天罚? “呼——” 无笑道长忽然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原本已经到了他体表的命火再度放开。 吓得小草“嘶——”地吸了口凉气,但是见着无笑道长又强行止住了命火,维持在了体表一尺之内,没让它们继续散开,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无笑继续,如此循环往复了将近一个时辰。 柳白两人也就始终在这等待着,其间小算又出去了几次,帮忙点火驱赶邪祟。 也算是给无笑道长护法了。 眼见着又是一次命火到了体表,柳白自是又以为这次会跟刚刚那样,再度因为收拢不回去而被撑开。 可这次……命火到了体表后,忽然就消失了。 坐在木桩子上边原本都已是有些犯困打盹了的柳白当即就精神了,他激动的站起身。 刚回来的小算道长也是下意识上前一步,但立马又止住了身形。 因为无笑道长还没动,身上虽是已经没了命火,但他依旧坐在原位。 原本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像是被人抚平……不,不是被人,是被他自己的实力抚平了眉头。 他那纯白的头发也是转而变得白,已是能看到一些黑色了。 变得跟之前的二笑道长差不多。 只是这光秃秃的头顶依旧长不出来头发,这秃头看来是没救了。 “哈。”无笑眼皮子抖了抖,嘴角也是止不住的翘起,然后就…… “哈哈哈哈。” 无笑睁眼后就是双手叉腰仰天大笑,狂笑不止。 柳白见此情形也就知道了结果,没打扰,而是看着这老道士宣泄着自己的兴奋跟喜悦。 毕竟柳白也不知他卡在这神龛多久了,但势必是先前还在神霄观的时候,就已经可以铸神龛了。 只是受限于种种,直至今日方才成功。 这样的喜悦,自是极大的。 无笑也是笑了好一会才停下,他擦去眼角笑出的泪水,低头看向柳白时,这次不再是道揖了。 而是直接原地双膝跪地大拜。 “贫道无笑,叩谢公子再造之恩。” 柳白已是习惯了这世界的人动不动就下跪了,此刻见状他也是一步上前,连忙将无笑道长扶起。 “道长这就见外了。”柳白打了个哈哈,“还不速速让我跟小算长长见识。” “哈哈,好!” 无笑大笑着后退一步,脸上表情收敛,然后轻喝一声,“出!” 刹那间,他身上原本消歇下去的气势陡然升起。 一道独属于神龛的威压从其身上散开,笼罩住了整座山峦。 在这山谷地面之中,在无笑道长身后,那青梨安神木所铸就的神龛就这么破土而出。 神龛柳白已是见过不少了,此时再见这神龛也没什么新奇。 他在意的是无笑道长神龛上的那副对联。 随着这淡青色神木所铸就的神龛完全出土,矗立在无笑身后,散发着阵阵威严的同时,柳白也得见这副对联的真容。 上联:重情救苦慈悲显 下联:守义扶危德善扬 横批:道心侠义 柳白顺着看去,一旁的小算道长则是还将这副对联完完全全的念了出来。 “道长,这对联倒是好啊!” 柳白毫不客气的夸奖道。 无笑“嘿嘿”笑道:“还行还行,也算是拿得出手吧。” 说完见着柳白两人都看完了这神龛,他也就挥手间散去了,那股威严的气息消失。 无笑道长也是恢复了先前那副老道的姿态,老神在在的,见谁都笑呵呵。 柳白大手一挥,“小算道长,架火架火,今日合该庆贺!” “好嘞!” 小算这次再没什么说法了,毕竟无笑道长终于铸就了神龛,的确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还是得好好庆贺一番。 小算道长挖坑架火去了,柳白则是在这跟无笑聊着天。 “道长,这神龛上边的对联,都是自己写上去的吗?” “不是。”无笑道长摇头道:“这对联是神龛凝聚之际,自行出现的,具体来说的话……应当是神龛对贫道走来这些路的总结。” “别人的神龛对联也都是如此。” 柳白颔首,“那倒还是有些奇了。” “那这神龛对联字数的多少,有讲究吗?是字数越少的实力越强,还是字数越多的越强?” 柳白回想着他看过的神龛对联,这字数多少的都有。 字数最多的应当是当初鬼神教神龛吴破子的对联,仅仅是上联就有着十四个字。 字数少的则就跟无笑道长这种了,一联只有那么七个字。 无笑道长听着这问题,沉吟了片刻后这才说道:“一般情况下,这对联字数越少应当就是越强的。” “因为这神龛对联本身就是神龛的一对敌之手段,这字数越多,命火就越分散,实力自然也就越弱。” 柳白正想点头,可随即又是听着无笑道长说道:“但这只是绝大部分情况,也有少部分情况是有些天资极高之辈,会故意将自己的神龛对联演化的极长。” “也即是字数很多,等到了这时候,他们再想办法打磨自己的对联,到时每个字都能得到强化。” “像他们这种,每个字都极强,然后再加上字数又多,实力自是不能跟我们相比了。” 柳白听完缓缓点头。 “这种终究是少数,自然不能相提并论了。” “嗯,而且一旦选择了这条路,那势必就得在这神龛之境待上许久之后才能神座了。” 两人在这闲聊了一会,后边的小算道长则是笑着招呼道: “公子,道长,可以吃了。” 说完他也没等,自顾就已经拿起了一串烤的流油的鸡凤尾开始大快朵颐了起来。 大家都是老熟人了,根本用不着客气。 而且鸡凤尾这东西,他是怎么吃也吃不够。 一顿庆贺过后,无笑道长在体会着神龛的妙处,小算道长则是在捣鼓着他的奇宝……即将功成的奇宝。 先前柳白夺了那神座的须弥。 尤其是这神座还是鬼神教的神座,里边好东西极多,更是一下就帮小算道长凑齐了他天机盘所需的材料。 因而这段时间他也一直在捣鼓着。 现如今也就差这最后一步了。 柳白看不明白,他能看明白的是……等着小算道长的天机盘成了。 又是个合该庆贺的好说头。 不多时,休息好了后的三人再度朝着西北而去。 接下来的这好几天时间,三人都是在赶路。 其间小算道长也终于捣鼓出来了他的奇宝天机盘,模样极为精致好看。 一旦催动,里外两层六十四卦转动不止,更是能放出一十几丈的天机域,当做护身手段。 攻伐之术的话,亦可在一定范围内更改别人的运道,端是恐怖无比了。 更别说这天机盘最主要的还是能帮小算一起窥探天机了。 而这其间,柳白也是从两个道长口中,再加上从一些别的路过走阴人口里,得知了不少有关这【黄粱镇】的消息。 总的来说就是这地方……很奇。 这进去之人尽皆大梦一场,就是最大的一件奇事了。 其次就是里边竟然能得到奇宝图纸,这是第二大奇事,毕竟从古至今,也没人知道里边的奇宝图纸到底是怎么来的。 第三大奇事就是……讳莫如深。 只要每个进了黄粱镇的人,出来之后都会对里边的事情讳莫如深,不管是谁问,都不说。 当然也有好事者逼着别人说出来过些许,那就是每个进去之人,在梦醒时分都会被逼着立下誓言,绝不能透露黄粱镇里边的丝毫线索,否则当暴毙当场。 再多? 还想知道再多? 那就自己去这黄粱镇中走一遭吧。 所以说外边对这黄粱镇内的情况……知之甚少。 只知道进去后有机会得到奇宝图纸。 另一点就是危险了,只能说不仅有,而且还极大,据说一次入梦十个人的话,能醒来两个都算好了。 其余的……大梦不醒,直至灵魂彻底在这黄粱镇中死寂。 所以说,虽说这黄粱镇中能得到奇宝图纸,但真正去的走阴人也不多,尤其是天资卓绝之辈,所去者更是甚少了。 因为这在梦里,还是个普通人。 不管你有再多手段,在梦里都是施展不出来。 一个顶尖的修第二命的走阴人,在这梦里也跟个点三火的差别不大,所以愿意来这搏一搏的走阴人就更少了。 他们宁可通过别的手段获取这奇宝图纸。 也不愿意来这黄粱镇冒险。 只有一些走投无路的元神走阴人,又或是一些点三火,烧灵体,聚五气的走阴人会选择来这冒险。 对他们来说,真要获得一张奇宝图纸,那这辈子也都不用愁了。 柳白之所以来这,一是受了岁至的指点,想来这夺取那最强的奇宝图纸。 二是因为黄粱镇了……他始终觉得这个黄粱镇,兴许跟血食城的黄粱镇,有着些许关联。 这关联,还极有可能是跟娘亲有关。 所以柳白才坚定的选择要来这里。 一连赶路了几天后,柳白终于是在云端见到了正前方那连绵不绝,高耸入云的山峦。 位于秦楚两国之间,充当边界的秦楚山脉。 其就是一道天然的屏障,横亘其中,柳白上下看看,也是完全看不到边,根本不知这山脉有多长。 而一眼望去也是看不到边。 “真不知道这南边的十万大山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小算道长也是感叹道。 “嗯,有机会去看看就好了。” 柳白说着低头看了看,“小算道长,找个好地方歇息一晚,明日进山前往这黄粱镇。” “好嘞。” 小算道长当即取出了他的奇宝天机盘,自从有了这玩意后,他是每逢测算都动用。 无笑道长则是看了眼天色,还算早。 按照公子以往的习惯,肯定会选择进山而不是在这山外等一宿的。 所以公子是有点别的事? 柳白也的确是有点别的事……他要趁着今晚,将上次那神座的尸体。 吃了! 先前“吃”的都是神龛跟元神的尸体,柳白担心会有意外,所以每次吃完之后,都会隔一段时间。 而现在,别的都已经“吃”完了,只剩下这神座的尸体。 柳白也想着将其吃了,看能不能让自己的阴神……有点变化。 —— (求月票啊!!) (本章完) 第231章 阴神变化,真假黄粱?【求月票】 第231章 阴神变化,真假黄粱?【求月票】 一命二运三风水。 柳白自觉自己的命……马马虎虎的,娘亲还算有那么一点点实力。 运的话本身还算过得去,再加上自己又半路杀了个一目五,这运道也增强了些。 余下的就是风水了,所以他每次落脚的时候,都会让小算道长帮忙找个风水好的场地。 如此一来,一二三都占全乎了。 想出事都难。 “公子,你看前边这两山呈朝拜之姿,再加上背后这山石好像那白虎坐堂,所以小算找到的这地儿,是风水极佳的。” 无笑伸手指着前边的山峦分析道。 背后的小算紧跟着就回答道:“道长,贫道是发现你铸神龛之后,都不喊贫道为道长了,直接就喊贫道小算。” “唉。” 小算长叹了声。 无笑摸摸自己反光的光头,又屈指一弹,“当”地一声。 “这贫道没铸神龛之前喊你道长,这要铸了神龛之后还喊你道长,那贫道这神龛不是铸了个寂寞?” 无笑的嘴还是很毒的,小算听了之后撇撇嘴,振臂道: “无笑老贼辱我至此,贫道自今日起也要苦修,铸神龛,揍无笑!” “哈哈好,贫道等着你这小算。” 柳白懒得去看这这俩玩闹的道长,他自顾来到这山台子的后头,在那白虎坐堂的巨石下,取出了那神座的尸体。 其只一出现,前头的小算跟无笑就安静了下来。 尤其是这无笑,更是一步就去了这山顶,警惕着四周。 小算也是手托天机盘,站在这最前头,伸手轻轻一点,刹那间天机盘转动,六十四卦流转,以窥天机。 玩闹归玩闹,但是正事他俩还是拎得清的。 柳白对他俩也放心,都不用刻意叮嘱。 他看着眼前这头顶被劈的一片模糊的神座尸首,因为其是被岁至杀的,所以这别的伤势都没有,只有头顶被柳白劈烂了。 这先前的尸体都已经被柳白“吃”了。 现在只差这一个神座了。 柳白看着他,他却不能再看着柳白了,于是柳白就放出了自己的阴神。 其身后的影子稍稍抖动,旋即人立而起。 身高一丈,脸戴青铜面具的阴神缓缓走到了柳白对面,走到了这神座尸体旁。 柳白看着自己的阴神。 因为先前已经服食过好些元神以及神龛的尸体,所以此刻看着这阴神……身形已是有了些许凝实。 看上去没有了影子的那股虚幻之感,而是有了一丝实质。 阴神垂下头颅,目光也是落在了这神座的尸体上边。 背后,测算完毕的小算道长也是已然转身,朝着柳白的阴神……膜拜。 山顶,无笑道长感知到这气息的那一刹那,也就已经跪倒在了地面,丝毫不敢抬头。 非危难时,见神当跪! 柳白没有理会,也没去想他们是不是自己的信众。 阴神……伸手了。 他伸出右手,旋即这神座尸体上边就有着丝丝缕缕的血气飘起,没入阴神体内。 柳白能感受到,这神座血气的确是要比神龛的浓上许多。 毕竟其只一进入体内,就能感觉到一股充实之感。 阴神的身影,愈发凝实了。 柳白就这么等待着,看着血气入体,同时也在计算着时间。 先前的神龛尸体,只是半个时辰就“吃”完了。 而这神座尸体,却是足足“吃”了一个时辰,才将其吃完。 看着刚还完完全全的一具尸体,此刻就只剩一团腌臜。 柳白随手间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他也发现这人的血气被吃完了之后,所剩下的这一团腌臜……都一样。 阳神跟神座的,都是如此。 随手一把火就能烧个干净。 也不知道这真神要是被杀死服食血气后,会不会也是这样? 还是能剩下点别的东西。 柳白有些好奇了。 只是……这阴神吃了一具神座的尸体,怎么会一点变化都没有? 柳白皱眉沉思,心神念头也是沉入阴神体内感知。 “嗯?” 不对! 有变化! 吃了这么多供奉血食后,阴神终于有变化了! 柳白立马坐下,沉声喊道:“二位道长护法!” “是。” 山上山下传来两道应答,柳白也是将心神彻底沉入了阴神。 归于黑暗。 这是……血肉? 阴神在滋生血肉?他果真要化作真人? 柳白感知到体内充沛的血气在凝实,在被这阴神体内充沛的阴气压缩着。 又好像不是……血气被压缩的越来越小,真要是化作血肉的话,不至于压缩成这么小,那这就是……骨头了? 血骨! 柳白念头所至,发现果真如此,这些血气被压缩的越来越小,直至到了自己阴神体内最深处,随即就自然演化,化作了血骨! 其形虚幻并不明显,严格来说,都只能算是骨骼的轮廓。 这么看来,要想彻底将这血骨凝聚出来,是还要继续服食供奉,吃这走阴人的尸体了? 柳白也好奇,等着自己的阴神有了骨头之后,接下来是什么,是血肉? 直至最后,自己的阴神也会化作真人? 自己的分身? 可真要这样的话,那自己修第二命的时候,阴阳合一化元神又怎么搞? 柳白挠挠头,脑中问题太多,感觉阴神都要长脑子了。 想不通,那就不去想了,到时回家问娘亲就知道了。 反正目前来看,自己这条路子走的应当是没什么问题的。 心念一动,念头回归本体,原本已然坐下的阴神也是站了起来。 这一刻,连柳白都感觉到了自己阴神的霸气。 其体表的黑金长袍之间,又多了一丝丝血色纹路,好似真的有了几分神明的威严。 “公……公子,你快把阴神收起来吧,小草害怕。” 小草缩在柳白身后,瑟瑟发抖的说道。 柳白也能感觉到小草此时的这股畏惧,跟它面对自己阳神时候的畏惧是不一样的。 面对自己阳神时候,那是恐惧。 像是动物面对自己天敌时的胆寒与颤抖。 而面对自己的阴神……是畏惧,像是下位者对上位者的畏惧。 “好。” 柳白也是看够了,心念一动阴神便是回归了体内。 背后跪着的小算道长这才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起身,这次没有演的成份,他的确是感觉到了沉重的威压,而且还是越来越重。 在他看来,自己就是在面对一尊……真神。 收起阴神后,山顶的无笑道长也就下来了,只是这次过后,他看向柳白的眼神,就有些……狂热了。 之前不管怎样,那都是小算道长给他说的。 就算有也没那么清晰直观的感受,但这次可就不一样了。 “好了,今日我阴神小有收获……” 柳白话没说完,小算道长就已经配合的笑了,“合该庆贺。” 生火,埋锅,造饭! 这事都熟练了,只是不熟练的是……这吃着饭的时候,竟然有人来打扰。 这要是邪祟自是不敢来的,来的是走阴人。 还是个一伙子从山脚上来的走阴人,其中阴神阳神皆有,这队伍不管是放到哪都算好的了。 其中面容气息还都有些相似,像是个走阴家族里边的。 他们只一上来就咋咋呼呼,说什么这地儿是他们老祖选定的墓葬之地,怎么能这般破坏,就差直接动手了。 也怪不得他们会如此,毕竟柳白跟小算道长都没显露气息。 无笑道长显露了,但眼前这群人最高也不过阳神,怎么可能看穿神龛? 所以这态度……这机会。 无笑把握住了。 装了一手好逼。 看的小算道长都羡慕不已。 因为无笑拍拍手起身,问那话事人,自己身后是什么。 那人说没什么。 于是无笑唤出了自己的神龛,矗立在自己身后,再问那话事人这是什么…… 把那人吓得直接跪倒在地,也不止是他,是所有人都跪下了。 直呼饶命,知道错了。 无笑也没太多为难,将他们拎到柳白面前,一一磕头认错之后就放他们走了。 经历了这短暂的小插曲后,也就没了别的事。 只是后半夜来了个元神,过来赔罪。 无笑再度去打发了。 即至次日,三人便再度踏上了前往黄粱镇的路途。 “公子,要去找那座山君打听打听吗?”小算道长问道。 “去吧,有个熟人提前了解一下这黄粱镇的情况也好,毕竟我们知道的都是先前的消息了。” “好嘞。” 小算道长当即就拿出了天机盘,开始寻找着那座山君的位置。 如此又了小半天时间,三人在这秦楚山脉当中走走停停,没找到座山君,反倒是找到了【黄粱镇】。 其是位于一个群山环绕的凹陷山谷里边,就跟当初岘山里边的养火地水车坳是一样的。 凹陷山谷,居高临下俯视望去,只能见着里边满是迷雾。 视之不清。 连带着四周的山顶也是如此,只有那正东方向的两座山中间,好似被人用巨剑劈开一般。 有着一条足以过人的羊肠小道。 而在那羊肠小道出来的山凼里边,则是有着好些屋舍聚集在一块,俨然是个小镇子了。 哪怕是在这半空,都能感觉到从那些屋舍传来的走阴人的命火气息。 “也不知里边有没有神龛。” 无笑道长轻声说道。 “座山君不在那镇子里边吗?”柳白甚至已经在猜测,那个镇子会不会也叫黄粱镇了。 “不在,他在……这边。” 小算道长看着手里的天机盘,伸手指着西边说道。 “还在深处?” 这下连柳白都有些惊讶了,他原以为这座山君也会居住在这山下的镇子里头,现在看来还不是这样。 “走,先去看看再说。” “……” 不到盏茶时间,柳白三人来到了一处未知的山顶。 他们看着眼前这身披灰布袍服,直立而起的虎妖,总算知道为什么这座山君会在这神山老林里边,而非是在那镇子里头了。 而且这虎妖座山君也跟柳白一样,还是相当于元神的【秽】,并非是相当于神龛的【祟】。 “你们是裴君的好友?”座山君声音已是有些苍老,走起路来也是慢悠悠的。 “正是。” 柳白点头道。 座山君见回话的是柳白,而非是后边那个铸神龛的道长,这才明白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少年是何等的份量。 “见过这位公子。”座山君朝柳白施了一礼,“即是裴君的好友,那自也是我座山君的好友。” “诸位,里边请。” 说是屋子,其实也就是间茅草屋了。 座山君拄着拐杖,极为缓慢的进了屋。 边走还边说道:“听闻裴君的妻子去世了,可我已经老态,再也走不出这秦楚山了。” “上一次跟裴君见面,还是在十年前,他采药路经这秦楚山,特意来见了我。” 等着几人落座后,座山君又给奉了茶。 “这茶叶是我自己种的,采的明前茶,味道虽是比不得那些个天下名茶,但也是我这能拿出的最好的了。” 没见着之前,柳白也想象不到一头老虎给人泡茶是什么模样。 但现在他见到了,抿了口茶水后说道:“味道还是极好的。” 座山君自是知道这是客气的话,笑笑也没再说这个。 “诸位此次前来,应当也是为了进这黄粱镇吧。” “座山君高见。” “呵呵,这穷山僻壤的,除了这黄粱镇还算是个机缘,也没什么值得人前来了。” 座山君也是喝了口茶水,“不知你们是谁前往那黄粱镇?” 他说话间先是看了眼柳白,然后觉得这是公子自然不可能,又是看向了无笑,这是个神龛,别说奇宝,神龛都已经铸就了,也不可能。 那就只有那个毫无半点气息的道长了。 座山君的目光看向了小算道长。 “我去。”柳白出声道。 “嗯?” 座山君都以为自己是听错了,等着它转头看向柳白时,还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 “公子好胆色。” 既然人家当公子的都已经决定要去了,所以座山君也没多做劝说。 多嘴总是惹人烦。 更何况本就是头一回见,说几句不要钱的奉承话,总是没错的。 “试试罢了。” “不知这黄粱镇下一次当开之日,在什么时候?”坐在门口的小算道长出声问道。 先前三人在来这的半路就已经打听清楚了,黄粱镇七日一开。 也不知上次是什么时候开的了,自然也就不知晓下次是何时。 “你们来的巧,明日便是黄粱镇开的日子了。” 座山君说完柳白也是稍稍一喜,这不用久等便正好。 “那这近段时间,可有人从里边拿出过奇宝图纸?”小算道长又问道。 座山君眼神当中透露着回忆,“上次应当是年前,不,去年年初时候了吧,我在这山头上见到黄粱镇上空出现过一道白光。” “在那之后就没有过了。” 奇宝图纸不是年年有,进了这黄粱镇还能醒过来就已经很好了。 而座山君口中的白光就更是如此了,奇宝分高下,奇宝图纸自然也分高下。 这黄粱镇上空若是出现白光耀世,那就是说明有寻常奇宝图纸出世了。 白光之上还有极少数的青光,上一次青光出世,那也都是十几年前了。至于再往上……总有人猜测说这奇宝图纸也跟阴珠一样。 青光上去还有一道血光。 那象征着是这全天下最顶级的奇宝出世。 只是这也只是存在于别人的猜想中,并没有人真正见过。 “那倒还好,好歹去年还算出了件奇宝。” 柳白这话也是大实话,一年能出一张奇宝图纸,那都算好了,年份差些,一整年下来都没有一张奇宝图纸出世。 黄粱镇七天一开,每次都有那么数十名走阴人进去闯荡,如此算下来一年起码进去了上千名走阴人。 其中只有一个能获得奇宝图纸,甚至一个都没有。 这几率…… “在下就先提前预祝公子喜获奇宝图纸了。”座山君拱手道。 “谢过山君了。” 余着像是这黄粱镇里边的信息,所知者几乎没有,柳白也就没想着多问。 可没曾想座山君沉吟了片刻后,竟是主动说道: “前些日子,有个疯子进去后活着出来了,虽然没有得到奇宝图纸,但却带出来了一条消息。” “虽然说了这消息后,他也死了,但这消息……应当是有用的。” “哦?” 柳白瞬间打起了精神,真要如此的话,那这消息可算是极好。 “不知山君可否告知,在下愿出钱相购。” 先前那些消息能说那是情分,这如此重要的消息若是还想白嫖,那就显得柳白有些太不懂事了。 毕竟这江湖不光是打打杀杀,还得是人情世故。 座山君听着这话摆手道:“诸位都是朋友,哪能说这话。” “若是收这钱,我座山君未免太过小家子气了。” “虎君大义。” 无笑道长也是拱手说道。 柳白竖耳倾听。 座山君沉吟道:“当时那个疯子出来后就是说,他知道一个铁定能获得奇宝图纸的方法,但可惜他实力不够没有成功,于是就将这方法说了出来。” “他说只要有人能在黄粱镇里边,也就是在梦中点火,那势必就能获得一张奇宝图纸。” “他说完这话,也就算是泄露了黄粱镇当中的秘密,当即身死了。” 黄粱梦中点火……柳白听着这消息也是有些差异。 他这经历了走阴点火,阳神点火,现在又来个梦中点火。 总之就是不停点火。 “公子,这么一想其实也是有可能的。”因为屋子太小只能坐在门边的小算道长说道: “大家在梦里边都是普通人,这普通人点火成功,应该是能获得一些奖励的,有一张图纸也在情理之中。” “先前应该也是有人猜到这一点。” “但他们都是没进入这黄粱镇的时候猜到的,进去后不管有没有点火成功,总之出来之后是铁定不敢说这个消息,而且他们没有出来的可能性还更大些。” “小算说的在理。” 无笑道长也是点头道。 “嗯。”柳白也是颔首,不说别的,得了这消息后,总算是知道条明路了。 这要是进去黄粱镇,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不知做什么。 “好,如此就多谢座山君了。” 柳白带着无笑跟小算起身,尽皆朝着座山君拱了拱手。 “无妨,都是自己人。”座山君也是极为知礼的起身还了一礼。 “还有一点。” “座山君请说。” 听着座山君的主动,柳白只感觉今儿个算是来对地儿了,这知道的消息多暂且不说,还主动。 座山君拄着拐杖再度坐了回去,沙哑着嗓音说道:“之前的黄粱镇,的确是能随便进,但现在不行了。” “被占领了?” 柳白当即就明白了这座山君的意思。 “嗯。”座山君硕大的虎头点了点。 柳白听着这话当即就在想着,这秦楚山脉附近哪有什么大家族……江州这边没有,离魏国那边又远。 难道是秦国那边过来人了? “神教吗?” 小算道长猜测着问道。 “正是。” “鬼神教?” 柳白立马来了劲,这要又是鬼神教在这的话,那就又干他娘的! “不是,占了这黄粱镇的,是巫神教。”座山君缓缓说道:“他们是去年年底来的。” 巫神教……柳白当即就想起了他须弥里边的那个巫神面具,这可是巫神信物。 当时自己就是靠着这个,搅活了巫神教跟鬼神教的关系。 或者准确的说,是巫神教替自己背了黑锅。 只是自那之后就一直没见着巫神教的身影,没想到今儿个竟然在这碰见了。 “那意思是,现在进不去这黄粱镇了?”无笑道长问道。 真要如此的话,那无笑道长就得慎重考虑一下,自己是不是得替公子扫清障碍了。 “那倒不是,只是这巫神教守了门,想进去的话,得收个过路费就是了。” “多少?” 座山君抬起右手,竖起一根虎爪。 “一枚青珠子?” “不,红的。”座山君摇头道。 “恁贵!”无笑道长不会因为跟着柳白见多了世面,就觉得这血珠子不值钱。 就现在来说,不管在哪,一枚血珠子都是极其极其珍贵的。 一枚白珠子兑换的金银就够一个普通的四口之家过好几年的美满生活了,而一枚血珠子足足能兑换一万枚白珠子…… “是贵,所以现在每次进去这黄粱镇的都没几个。” “现在这巫神教就是宁可这每次都空着,也得收这笔过路费。” 柳白听了双手一摊,笑道:“这可是无本买卖。” “的确。” 说完了这事,再问,这座山君也就不知道什么了。 于是一番商讨,柳白还是决定先去这黄粱镇外边的镇子等着,以防不测。 万一这人都到这黄粱镇附近,还没进去,那这玩笑可就开大发了。 座山君也是这意思,让柳白出来之后,他再给接风洗尘。 现在还是正事要紧。 辞别了这座山君,柳白三人便是来到了这黄粱镇外的镇子,这儿名叫“小黄粱镇”。 只是刚到这,无笑道长就低头跟柳白说道:“没有神龛,最强的也就是一修第二命的走阴人。” 想来也是,这神龛放在江州都能一州州牧了。 神教实力再强,也没到那神龛遍地走的地步。 “公子,干他们不?” 小算道长跃跃欲试,这机会难得,先前碰见神龛,那自己这都使不上劲。 现在好不容易碰着个元神,自己怎么能错过? “不急,先别惹事,等我出来再说。” 柳白看着前边这高耸的山峦,以及两山中间的羊肠小道,眼神期待的说道。 都到这了,他真恨不得现在就进去,看看这里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不止是他,小草也是探出头来,仔细观望着。 “好嘞。” 小算道长答应下来后,又上前寻了个走阴人,询问几句也就知晓了这小黄粱镇的情况。 “沿着这主街一直走,走到尽头,在那交了阴珠,明天就能一块进这黄粱镇了。” “走,看看去。” 柳白一马当先走在这小黄粱镇里边,这山间镇子可就跟别的镇子不太一样了。 这深山老林里边,普通人在这里基本上没有活路。 而且他们也走不到这来,所以但凡见到的,全都是走阴人。 其中又当以这阴神跟聚五气的走阴人最多。 “原先这小黄粱镇,可能还真是这些想进黄粱镇的走阴人的落脚点,但现在来看……已经变成这赶山人歇脚的地儿了。” 无笑只是左右看了几眼,就知晓了个大概。 这秦楚山脉邪祟山精众多,赶山人自然也多,但是离大城又远。 赶山人想着歇脚或是补给一下食粮,又或是出手一下山货,都极为困难。 可有小黄粱镇在这就方便多了。 “到了。”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小算道长就出声道。 柳白自也看见了前边这在羊肠小道前头的“拦路虎”,两个阳神走阴人在这坐镇,联排的房屋堵住了路。 他们也看见了柳白三人,稍稍坐直了身子,其中一黑衣长脸男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可是想进这黄粱镇?这价格可不便宜。” 柳白都懒得理会,小算道长也是屈指一弹,一枚血珠子就落在了他俩面前,稳稳当当。 这般行径当即让他俩变了脸。 起先是震惊于柳白的果断,毕竟来了这的,多多少少都会想着求求情,讲讲价。 本身就是拿着性命去冒险的事情,还要付出一枚血珠子……这价格未免有些太高了。 短暂的惊讶过后,他们又是反应过来。 “什么态度?嗯?” 其中一名阳神轻叩桌面,发出“砰砰”的声响,眼神也是变得一丝不耐烦起来。 另外一人也是如此,“区区一枚血珠子而已,出得起这入门费,真就以为自己是号人物了?” 小算道长听着这话笑了,一步上前,微微弯下腰身。 在他俩警惕的目光中,放出了自己元神走阴人的气息。 只是刹那间,这两人就站了起来,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怎么?贫道我能否算个人物了?”小算道长声音压得很低,似是一听就不怀好意。 身后的镇子里边当即就升起了一道气息,一道同为这元神走阴人的气息。 眨眼间他就落到了这俩阳神走阴人身后,小算道长面前。 其赫然是个笑眯眯的中年女子,眼角密布褶皱,“手底下人不懂事,让道长见笑了。” 说着她身上往后一推,就将这俩阳神走阴人都推到身后去了。 小算道长眉头一挑,“懒得多事,这信物还不速速拿来,我家公子还等着明天一早进这黄粱镇呢。” “好好。” 中年女子理亏,也不想惹事,自是连声应好,又从这桌子底下取出了一玉牌,双手奉上。 小算道长看也没看,随手接过之后,就双手递到了柳白面前。 这巫神教的元神走阴人见状也是连忙朝柳白拱了拱手,“见过这位公子。” 一个能用元神走阴人当随从的公子,更别说旁边还有个她都看不出底细的老道……这阵仗她可惹不起。 “明天进这黄粱镇的人,多吗?”柳白问道。 中年女子弯着腰,赔笑道:“公子来的巧,明天还真有一伙公子小姐准备联袂进这黄粱镇。” “哦?” “江州城过来的,已经到这有几天了。” 这中年女子正说着,背后的小黄粱镇里边便是三三两两的走出好一伙人。 其中大多都是一老仆护道人陪着自家的公子小姐,只是……这护道人也顶多是一阳神。 那些所谓的公子小姐,实力就更低了。 大部分都是聚五气,只有一两个是养阴神的。 这就更没什么看头了。 无笑道长更是直言不讳的说道:“应当都是那些家族里边的庶出,对未来也没什么指望了,所以才想着来这搏一搏出路。” “他们家里应当也是这意思,与其在家里浪费阴珠子,倒不如送到这来,不然铁定是连这阳神护道人都不愿意派出来了。” 离着本就不远,无笑道长这一开口,自然是都听见了。 那一伙原本还有些趾高气昂的公子小姐一听这话,脸色当即难看到了极致。 不甘,痛苦,后悔,畏惧,愤怒……各种都有。 至于他们背后的那些护道的阳神,什么话也不敢说,生怕小算道长这尊元神起杀机。 柳白依旧什么都没管,回了镇子找了家客栈住下。 一夜无话。 等着第二天一大早,柳白就已经来到了这黄粱镇门口,拦路虎已经撤去拆开,余着那巫神教的元神也是在这等候着。 小算道长上前一问,才知道凌晨时分他们就已经进去了。 余着没进去的只剩柳白一人了。 “公子小心。” 这里边,小算跟无笑都帮不上忙,只得口头叮嘱道。 “嗯。” 柳白也没什么畏惧,在众人的目光中,大踏步的走入了这羊肠小道,直至彻底穿过,来到了这大雾弥漫的……黄粱镇。 入眼即是遍地尸骸,还有些正在腐烂的尸骨。 除此之外这地面还横七竖八的躺了好些活人,显然是昨晚上进来的。 柳白只是刚看清,就觉得自己好似昏昏欲睡…… 眨眼间便是失去了知觉。 于是……小草站了起来。 …… 冷,刺骨的寒冷。 饿,很饿,就像是三四天没吃过饭了。 柳白竭力想睁开眼,但是下意识的行为却是蜷缩着身子……太冷了。 这他妈的是什么鬼地方?! “马师父,这少年是柳家那个吧,好像要饿死了。” 柳白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又带有一丝嫌弃。 紧接着又是一道极为熟悉,但又很是冷漠的声音响起。 “死了吧,不就是路有冻死骨嘛,死了正好,老子的魂幡里边还缺了道生魂呢!” 听着这话,柳白猛地睁开了双眼。 一老一少两道身影从他面前的泥路经过,那是……马老爷和六子! —— (哪有什么天下无敌的柳妈,有的不过是一个在寒冬街头被冻死的少年临死前做的一场梦罢了,全书玩……开玩笑啊! 黄粱镇竟然一早就有读者猜到有问题了,但还算好,只是猜到了黄粱一梦这个点子上,给我留了点面子,求月票!!) (本章完) 第232章 柳白:我是孤儿【求月票】 第232章 柳白:我是孤儿【求月票】 天地苍茫,远处那熟悉的老树林子还披着白袍,近处的那些黑瓦黄泥巴墙的屋顶也都戴着白帽。 眼前的泥巴路旁还有些未曾融化的冬雪,路面也都有些泥泞。 柳白只感觉自己快要冻死了,双手抱着自己,才知道自己竟然在这大冬天穿着单衣。 “马师父,那要不直接点送他一程吧,也省的他在这冻死受苦。” 六子嬉笑着说道。 柳白一听愣了,马老爷还没回答,他就抢先说道:“六子你说什么呢!” 穿着厚袄,头上还戴着貂皮帽的六子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俯身到了柳白面前。 “你喊我什么?” “六子?六子也是你配叫的?喊六爷!” 看着近在眼前,眼神阴冷的六子。 柳白后知后觉明白过来……这是在梦里边,我是进了黄粱福地,这是黄粱镇。 但又不是……黄粱镇。 看着眼前好像被吓傻了的柳白,六子“嗤”地一声笑了,也是起身回到了马老爷身边。 “这大冬天,也就逗逗傻子好玩。” 马老爷则是理都没理,就这么朝前走去,进了黄粱镇。 全程下来,连看都没有多看柳白一眼。 看着他俩的背影,柳白也是长舒了口气清醒过来。 这黄粱福地……果真跟黄粱镇有关联,还不小!甚至可以说就是同一个黄粱镇。 不,这黄粱镇又有些不同…… 马老爷不是这冷漠的性子,更别提什么还要炼制魂幡了。 六子也是,虽说自己是个普通人,但先前在镇子里的时候,他就算是遇见普通人,那也是会带着笑脸的。 可现在呢? 这都什么玩意! 就差肆意打杀普通人了。 这黄粱福地……有点诡了啊,但这究竟是只有自己梦中的黄粱福地是这样,还是所有人梦里的黄粱福地都是这样? 是每个进来的人都在自己的梦里,还是所有从外边进来的人,都在同一个梦里? 真要这样的话,那么这黄粱福地,跟血食城的黄粱镇又有什么关联? 那个黄粱镇是娘亲依照这黄粱福地创造的? 还是说这黄粱福地,是娘亲按照黄粱镇创造的? 又或者说是这两者跟娘都没多大关联……这柳白都不能确定。 他能确定的是,这黄粱福地里边的黄粱镇,有些不大一样。 单就以这马老爷跟六子的性子来说,都是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这种改变,让柳白觉得很陌生…… 倏忽一阵冷风吹过,打断了柳白的思量,也让他打了个寒颤。 天色将晚,愈发冷了。 这要不找个取暖的地方,别说什么奇宝图纸了,可能今晚就要被冻死在这黄粱镇里边。 可这大冬天的能去哪里取暖? 回家吧。 也不知道娘会不会在家里等我? 柳白起身,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他下意识的一摸身后。 小草不在。 不仅是没了小草,放东西的须弥也没了,走阴点火灵体什么的都没了。 他心中想着变鬼,可是也毫无半点反应。 在梦里,自己就是个人,连鬼都当不成了。 自己就是个普通人。 哦不……面板还在。 他心念一动,眼前出现了一道虚幻的面板。 【姓名:柳白】 【身份:人类】 【境界:阳神】 【气血:118.1】 【灵性:117.2】 【属性点:0】 上次在田心坳的时候,是气血灵性双双破百之后晋升的阳神,而后边,在经过柳白不断的“庆贺”之下。 气血也是飞快的涨到了118。 以至于灵性都差点跟不上了,只是……这有什么卵用? 在梦里,别说气血118,就算是气血11118,还是在做梦啊! 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这回家的路上,柳白也见着旁边有这镇子里的百姓走过,虽说叫不出来名字吧,但都是熟面孔。 先前在镇子里的时候,他们见着自己也是一口一个柳公子。 可现在呢? 一个个看自己的模样都是表情冷漠,有些甚至还带着不加掩饰的厌恶。 别气,别生气……都是做梦嘛。 在梦里生什么气? 柳白深呼吸几口,压下自己心中的暴戾,不,这个时候也不能叫做暴戾了。 有实力的时候可以暴戾,没实力的时候,只能叫做……无能狂怒。 明明只是不到半柱香的路程,可这次柳白却是走了约莫两炷香的时间,这才回到柳家所在的那条巷子。 无他,饥寒交迫,实在是太累了。 再加上自己的双脚好像都长满了冻疮,每走几步就得停下来歇会。 痛,太痛了! 柳白前后两辈子都没吃过这苦头,以至于这回来的路上,他差点都熬不过去,想着喊娘了。 但好在,终究是坚持下来了,回到了家……家。 “我他妈家呢!” 柳白看着眼前的场景,实在忍不住骂了出来。 依稀还能看到自己家的模样,围墙什么的都已经破败倒塌了,院子里边……之前好像是种过桃树的,但现在只剩下个树根了。 树干都被人砍去当柴烧了。 里边的屋子更是不能看,房顶破败漏风,墙壁也满是裂缝,门窗……连院子里的桃树都被砍了,更别说门窗了。 许是听着他的声音,旁边的那户人家里还走出个妇女,手里提着个烤火的火笼子,见着柳白也是一脸嫌弃。 柳白识得这户人家,在黄粱镇的时候,他家虽然不是住在自己家旁边,但却住在自己斜对面。 男的家里姓梁,叫梁大竹,这女的姓朱,大家都喊她朱婶。 “你这柳家孤儿,家?哪来的家。”朱婶斜着眼看着柳白说道。 “我?孤儿?” 柳白瞪着双眼,伸手倒指着自己,眼神当中也满是难以置信。 “不然呢?怎了,这是被冻傻了?!” “你爹娘都死了七八年了,你不是孤儿,谁是孤儿?” 柳白听着这消息,愈发错愕,甚至都抬起头看向天幕。 没来由的直觉告诉他,这黄粱福地肯定是跟娘亲有关的,甚至他都有可能在这看着自己的梦境。 孤儿……父母双亡。 这出身用得着这么惨吗,我的亲娘啊! “疯了疯了。” 朱婶摇着头又进了屋,里边很快就响起了她跟梁大竹的说话声。 “我以为这柳家小子死在外边了,没想到竟然活着回来了。” “看这样子也活不过今晚了,这大冬天的,不被饿死也要被冻死。” “……” 柳白已是回了自己家,陌生之中又带着一丝熟悉,他强忍着双脚的疼痛,来到了房间,径直去了床尾。 那里是有一道去地底的暗门的,娘亲就住在下边。 但是这次……没了。 别说暗门,房间里边空空荡荡,满是荒草和倒塌的墙壁。 柳白见着这场景,原本还有些心气的他当即嘴一瘪,没哭……但也差不多了。 来到这世界之后,柳白也习惯了自己是个小孩子的身份,更习惯了万事都有娘亲在的日子。 可现在呢? 没来由的柳白忽然想起了上辈子看过的86版西游记,孙悟空在推倒人参果树后,无奈返回了斜月三星洞。 在那里看到了荒废已久的道观…… 只是当时的孙悟空还有着万千本事,自己现在却是什么本事都没有,才刚来到这梦里,就已经快要死了。 “呼——” 他长呼了口气,宣泄了内心的愤懑。 只是旋即在再也忍受不住这饥寒交迫的痛苦,瘫倒在了地面。 娘不在,或者说没娘。 若是面板还在,面板还是真的,柳白真要以为自己先前所经历的一切,自己遇到的娘亲……会是这大苦寒天,一个少年蜷缩在路边的临死前的幻想了。 又在地面躺了好久,他才稍稍恢复了些许体力。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怎么活过今晚,再谋他事,而要想活过今晚,就得解决寒冷跟饥饿这两大难题。 吃食这屋子里肯定是没有了,寒冷……厨房的窗子跟门户还在。 按这世上的讲究,厨房的门窗是动不得的。 就算要动也得请问自家祖宗,选定日子才能动梁。 这外人就更不敢动了,所以好在也就留了下来。 柳白现在自己都快死了,自是顾不得这么多,他借着这天边最后一点余晖,拆下了这厨房几近腐朽的木门。 最后将屋子巡视了一圈,还是将这生火的地点选中在了他房间的床尾,也即是原本家中的暗门处。 这勉强有了柴火,可这怎么生火又是个难题。 无奈之下,他只得顶着严寒敲响了隔壁梁大竹家的门户。 不借别的……只求借个火种。 开门的依旧是那朱婶,她听了柳白的来意,嗤笑一声,“自己都快穷酸破落死了,借火?你借了我家的火,用什么还?” “你?!” 柳白没曾想到,这人心竟然能狭隘到这种地步。 借个火都要还? 但对方摆明了就是欺负他这孤儿,现如今柳白算是看清了,他连反驳都没反驳一句,转身就走了。 “砰——” 身后传来了朱婶将门重重一关的声音。 柳白回身却是见着自家门口站着一个中年男子,约莫三十来岁,穿着灰衣,他佝偻着身子,一只手缩在袖子里边取暖,另一只手则是放在胸前,举着一根微弱的火把。 “借火是吧柳小子,走走走,我给你生个火去。” 灰衣男子说着还用脑袋朝柳白家中示意了下。 柳白愣了愣,竟是一时间没认出来这人是谁。 然后又回忆了片刻,这才想起在哪见过这人。 那都是后来张苍来了镇子的时候,柳白一次在张苍那里玩耍,结果这人就去了张苍那里算命。 张苍说他家祖坟不好,出煞,得迁祖坟。 好像是姓黄,读过几年书,镇子里的百姓多是喊他黄生。 “好……好。” 柳白连连点头跟在这黄生背后进了院子,他也才瞧见这黄生身上穿的也是单薄,看来过的并不宽裕。 两人都没说话,直到这进了屋,原本佝偻着的黄生才站直了些,在门口跺了跺身子。 “这天,怪冷哈。” 他举着的火把旺了些,“你的柴火在哪,我帮你点火。” 柳白将他引到了四处漏风的房间里边,只是当他看着柴火是柳白拆下来的门户时,脚步明显一顿。 “这是你家厨房的大门吧,问祖宗了吗?” 黄生将他火把放入了柳白架好的柴堆里边问道。 柳白含糊着说道:“问了,祖宗说人活着才能孝敬祖宗。” 黄生没问了,只是这没个引火柴,光烧这木门,足足烧了半盏茶功夫才算点着。 “你这柴火不多,一会火生起来之后就抽开一些,这火别生的大了,柴不经烧,旁边那些也可以搬过来烤烤,你这柴火有些潮了。” 黄生叮嘱着,柳白肚子却是饿的“咕咕”响。 柳白急忙捂住了肚子,但也无可奈何,着实是太饿了。 黄生见状,稍加犹豫,还是叹着气从怀里取出了油纸包。 直到此时柳白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时不时的就把手捂在胸口,原来是在取暖。 他还没将这油纸打开,柳白就已经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饼香,他止不住的咽着口水。 黄生拆开油纸,里边包着的是一过油的葱饼,柳白闻着的正是这葱香。 看着这本身就不过巴掌大小的葱饼,黄生叹了口气,最终却还是一咬牙将其分了两半,递了一半给柳白。 “谢……谢谢。” 柳白赶忙在身上擦了擦手,双手接过了这葱饼,闻着这香味,他再也忍不住了,大口吃着。 可本身就不过这半个巴掌大的葱饼,不过两三口下肚就没了。 他又看向了黄生手中余下的那半个。 黄生急忙避开了,“我也还没吃晚饭。” 说着又怕柳白抢,便是拿起这葱饼舔了口,这才小口慢慢吃着,本身就只有半个,他不舍得吃太快了。 柳白倒也真做不出来抢这事,只是本身就饿极了的他,吃了这半个葱饼后……更饿了。 可这晚来天欲雪,哪能搞来吃的。 见着火势大了,柳白便是抽出了两根柴火,然后又往前坐了坐,还脱了鞋子在这烘烤着。 味道挠一下立马就上来了。 本来还在细嚼慢咽的黄生立马一口就吃了这葱饼,直说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柳白看着自己这长满冻疮,红黑发肿的十根脚趾,也是疼的倒吸凉气了。 此刻被这篝火一烤,有了些许暖意,更是痒得不行。他强忍着不去挠,坐立难安,反倒是不觉那么寒冷了。 黄生见状,忽而说道:“其实我白日里见了,打晕你的是胡家的那公子……你,你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打晕……我说他娘的我怎么倒在了那路边。 柳白不动声色,“胡家……胡尾吗?” “胡家除了他,还有谁配得上一声公子,听说他在马老爷那学拳学的也差不多了,都快点火了。”黄生感叹道:“你没事还是少往胡家坳那边走吧,半大孩子,动起手来没个轻重。” 柳白沉沉地应了声。 现在来看,不止是马老爷跟六子变了,连胡尾也变了……那刘铁呢? 他肯定也不一样,只是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柳白难免想起了他的这几个师兄弟。 只是如此想着,他也感觉到了这梦境的艰难,别说什么奇宝图纸了,想活下去都是千难万难。 “对了,黄……黄……” “喊我一句黄叔便是了。” “嗯,黄叔,我们这镇子有外来人吗?”柳白想着先问清楚,这所有人是不是都在同一个梦里? “外来人?我们这穷山僻壤的哪有外来人愿意来,连个行脚商都得去外边找。”黄生摇着头说道。 柳白一听也是明白了,这么看来,每个人的梦境都是分开的了。 那么这就是我自己的梦。 知晓了这消息后,柳白也就稍稍安心了些。 没有那些外来人的话,那这就还是柳白熟悉的黄粱镇,至少人什么的都熟悉,如此一来变数也就能小一些。 但再一想,奇宝图纸什么的都远了,现在该做的,还是怎么先活下来。 “黄叔,你现在在哪做什么呢?”柳白趁机问道。 “我?” “在镇长那边接些抄书写信的活计吧,勉强饿不死。”黄生又叹气道。 抄书写信……柳白本想说这事我也干的来啊。 但是转念一想,本就是一个小小的黄粱镇,哪里需要这么多写信的人手? “你那还缺人不?” 柳白只得问的委婉了些。 “缺人?你还会读书写字不成?”不管是在哪,读书写字都是门技艺了。 柳白没说会不会,而是就这么盯着他。 黄生被看的久了,只好说道:“暂时是不缺的,我帮你留意着吧,若是缺了我在与你说。” 但也就是这么说说,在他看来,这柳白就是个孤儿,早早的没了爹娘,哪会什么读书写字? 少年人贪图脸面罢了。 黄生这条路走不通,柳白又只好想着别的出路。 镇子外边铁定是不行的,且不说山精邪祟暗藏,去了多半是个死,就是这严寒自己都抗不过去。 那别的……柳白在思考着自己会些什么。 只是这烤着火,外边随是冷风呼啸,但这身子骨一暖和,柳白的困意也就上来了。 “你睡会吧,我今晚就在你这过夜好了。”黄生说着卷了卷衣袖。 柳白看着他,直接问道:“你为什么愿意救我?” 这黄生从自己门口路过,看出自己窘境愿意借个火……这点很正常。 只要不是跟朱婶那样的缺心眼,别人都是愿意的。 但是这分饼还愿意在这照看着自己,那就有些好的过分了。 黄生是个藏不住事的,听着柳白这话,表情带着难以掩饰的羞愧,但是很快又遮掩过去了,说道:“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不能说实话吗?”柳白有气无力的打断道。 黄生沉默了片刻后,“你还是早些休息吧。” 见其不说,柳白也没办法,只好将这地面扫干净,蜷缩着身子靠近火堆。 刚躺下没几个呼吸的功夫,他就陷入了梦乡。 如此度过了他在梦中的第一夜。 但也只是睡到半夜他就被冻醒了,无他,篝火都已经回姥姥家了。 一旁说好了守夜的黄生,也是不知不觉躺倒在了地面,还打着酣。 柳白搓着双手,架起了柴火。 双手合拢放在嘴边,凑进去重新将火苗吹起,看着这火星从小到大,再度驱散了黑暗。 柳白也有些失神。 在这梦里,自己是不是也就跟这火苗一样,原本烧的旺盛,熄灭之后还得再重新燃起? 没来由的,柳白忽然觉得,拿到奇宝图纸不是自己来这黄粱福地的真正目的…… “呼——” 不管如何,还是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老子就不信邪,没了娘在身后,我还真就起不来了?’ 白天本就昏睡了一整天,加之刚刚又睡了半夜,此刻的柳白也没了睡意,转而变得很是精神。 他看着被自己卸下来的木门,外加厨房的窗户。 明儿个应该还能烧一晚上。 但这也不是正途,真要住在这每天晚上生火取暖,耗柴多不说,还睡不踏实。 这要么得换个地方住着,要么就得找人修缮这房屋。 可就眼前这情况…… 明天一定得找到营生,要是明儿个还找不到,明晚还能用这些柴火支撑一晚上,可等到后天晚上就没辙了。 还有就是吃饭问题了,现在这肚子里边都空空如也。 安抚不好五脏庙,什么都是白搭! 想了一会,天色依旧漆黑,什么都解决不了,柳白就又缩在了这火堆旁,保留着体力。 同时他也唤出了面板。 【姓名:柳白】 【身份:人类】 【境界:阳神】 【气血:118.1】 【灵性:117.2】 【属性点:0】 属性点依旧没有刷新,可柳白感觉着这天色应当早就过了凌晨才对……可属性点呢? 迷迷糊糊的躺了一会,柳白又睡过去了。 等着再度醒来时,天色都已经亮堂了,背后凉飕飕的,没有一丝暖意。 他恍惚了一阵才想起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连忙一骨碌爬了起来。 背后的篝火已经熄灭,只剩下些许火种还在散发着红光。 身旁的黄生也已经不见了踪影,估摸着是已经去了镇长赵久家里。 柳白正想着将这火种保存下来,如此一来就算是晚上还得在这住,也不用找别人生火了。 可是一低头,他就看到这泥地上边有人写下了一行字迹。 “今晚若无去处,可来我家。” 黄生留的……他对我倒是好,而且看这样子,还想试试我识不识字? 柳白记下后,就抹了这字迹,又将仅存的一点火炭用木炭包好,放入了避风的角落里边。 至于晚上能不能生起火来,那就只有看命了。 忙活完了这些,他只能出门了。 在家只能饿死,外边虽然冷,但也得出去寻个活路。 紧着这单薄的春衣出了门,隔壁的门户紧锁,也不知是去了什么地方。 柳白循着街,走在风小些的围墙下,眯着小眼肆意打量着四周。 一是想着看看能不能找到适合出手的事情,届时不管是挣点钱财吃饭。 又或是打出点名声那都行。 至于教别人点火,或是传术这些……能搞,但现在的自己搞了就是个死。 就昨天来看,这个黄粱福地的马老爷跟六子都不是善茬。 生存的问题都还没解决,还是先谨慎些为好。 只是……在这黄粱镇闲逛了一上午,也没寻着半点屁事啊。 一切都极为祥和,各忙各事,偶有见到几个闲谈的人,还没等着自己凑进去,他们就已经闪开了。 别说找点活计,这一上午下来,半点进账都没有。 原本就冷得不行的柳白,再加上没点吃食,人生艰难啊,艹! 尤其是这临着晌午,四周都飘着饭香。 原地犹豫了一秒,柳白就决定……上门要点吧,为了活下去,不丢人。 只是想归想,要迈出这一步却是艰难。 尤其是敲开了两户人家,都被拒绝了之后,柳白更是脸色青红一阵,属实难捱,一时间甚至有了放弃这梦境的打算。 但好在,一连敲开了五户人家之后,终于有个心善的大娘给了他俩吃剩的馒头。 柳白连胜道谢,又记住了这户人家的位置跟长相后,这才离开。 这馒头,是柳白这辈子以来吃过最好吃的一个。 虽然已经冷了,生硬,但在嘴巴里边嚼的久了之后的那股甜味,比什么山精肉都好吃。 余着的一个他也放进了衣服里边藏好,以防晚上找不到吃食。 这馒头进肚,身体里边也是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继续巡街,走走停停也不知过去多久,最后终于在这镇子北边的路口见到了一档子事。 围了十几个百姓,其中住在柳白隔壁的那朱婶也在,人群中间则是还有哭嚎哀求声传来。 难得遇到事情,柳白自是凑了上去。 可只是刚见着人群中间的身影,他就有些错愕,因为这正在哭嚎的是个少年,还是个熟人……仇千海。 他身后用藤条木板拉着一个人,柳白也识得,那是他爹,叫做仇久。 仇久脸色铁青的躺在木板上边,身子还时不时的打个摆子,浑身僵直。 这模样……不用想也知道是遭祟了。 除此之外还有头骡子,骡子身上系挂着一些山货,外加一副弓箭。 柳白在这听了几句,就知道是个什么情形了。 就是仇久带着仇千海准备进镇子兜售山货,没想到半路遇着祟,他们手段没解决。 仇久为了救仇千海,成了这幅模样。 现在好不容易捱到了镇子,仇千海便想着寻求这些百姓们帮忙,让他们帮忙去请马老爷过来。 这里离马家庄子还有段距离,他要带着他爹过去,指不定人都凉了。 可要将仇久放在这,他自己去喊人他又不放心……只是在这哭嚎了半天,也没个人愿意帮他。 ‘这黄粱福地的百姓,似乎比黄粱镇的百姓要冷漠上不少。’ 柳白看着这旁边看戏的百姓,一个个都面容冷漠,有些人脸上甚至还带着笑意。 这事要是放在黄粱镇,那些百姓就算不会帮忙去喊马老爷,可也会说帮忙看着,让仇千海去喊。 眼前,仇千海见着没一人愿意施以援手,怒吼一声回头看了眼他爹,眼见着就要起身。 “我来!” 柳白出声喊道。 稚嫩的声音在这人群后边响起,那些个百姓纷纷回头,有些认出了他来,喊着“柳家孤儿”。 朱婶更是讥笑道:“你来做什么,你来凑热闹还是讨饭吃呢?” “……” 柳白置若罔闻,而是直接来到了仇千海面前。 仇千海自是不认识他,可此刻见着有人愿意帮忙,他也是极为欣喜,“你……你愿意帮我看着我爹是不是?” “太好了,我这就去喊马老爷。” 眼见着他就要离开,柳白伸手拉住了他,“我来的意思是……我能救你爹!” “你?” 仇千海下意识反问道。 旁边也有百姓笑了起来。 提着火笼子烤火的朱婶听到这话,更是哈哈大笑,“孤儿柳,你还想救人,你还会驱邪?” “不会是昨晚上冻傻了吧,当年你那破落娘死的时候,你怎么不救救她?” 原本背对着她的柳白听着这话,身子一僵,二话不说蹲下身子捡起一颗石头转身就扔了出去。 准头不好,但是离着近啊! 一颗鸡蛋大小的石子被他包含怒气的丢了出去,直接砸在了这朱婶的额头上。 她也被砸的往后一仰躺倒在地面,火笼子都洒了一地,嘴上也是哎哟哎哟的喊个不停。 旁边的百姓见状,有些后退了,有些反倒上前一步,指着柳白骂道: “你这没教养的,这石头怎么能乱丢,不怕打死人啊!” 柳白微微仰着头,就这么看着他们冷笑,也不说话,只是回头从仇千海的骡子上摘下了那弓箭,弯腰搭箭一气呵成。 他就这么用弓箭指着那些个说风凉话的百姓。 “来来来,我柳白就是个孤儿,死一个够本,死两个还有的赚,不怕死的就上来!” 他这一番动作,也是让这些百姓连忙跑开。 跟一个孤儿玩命,他们可不敢。 不仅是他们,连那呜呼哀哉的朱婶也是捂着流血的额头,急忙起身走了。 柳白见状,这才松下弓箭放回了骡子的弓箭袋里,长舒了口气。 一旁的仇千海这才说话。 “你是个有胆气的……你真能救我爹?” 柳白低头看了眼,沉声说道:“你从这去马家庄子,一来一回起码得一个半时辰。” “你爹这样子,顶多坚持半个时辰了。” “你说要不要我救?” 仇千海一咬牙,“救!” 感谢平生不会相望的5000点打赏!谢谢大佬支持! 有谁对这黄粱镇有什么想法吗?看看有没有谁是看了我大纲的 (本章完) 第233章 吾好梦中杀人!【求月票】 第233章 吾好梦中杀人!【求月票】 “这是你家?!” 仇千海看着眼前这不遮风,不避雨的屋子,有些错愕。 他总觉得就算是自家的猪圈也比这屋子好吧。 柳白听着这话也不觉难堪,“你是来看我家的,还是来救你爹的。” “对对。” 仇千海赶忙将他爹从骡子背上背下来,又一手拉着缰绳进了屋。 柳白引导着他将仇久放在了昨晚的火堆旁,又去取今早留下的火种,可临着打开一看,里边所有的火炭都变成了黑炭。 “我来吧。” 仇千海说着从腰间取出了一对火石,又从骡子身上的夹袋里边取出了些许树绒,用力一撞将其点燃,从而生了火。 只是当他取柴火时,看着那些被拆下来的门窗,他忍不住又问道:“你之前是住哪的?” 这话一出,柳白也愣住了。 对啊。 这屋子连个住处床铺都没有,那我之前是住哪的……难道说这梦境是等我进来了才开始? “救人要紧。” 想不通,现在也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 仇千海也就没再问了,转而在这火苗上边搭起了火架。 柳白则是看向了一旁的仇久,他虽然已经不是走阴人了,身上也没有命火,但是不妨碍眼光还在。 当时在外边的时候,柳白一眼就看出来了,眼前的这仇久是被邪祟上过身,所以才会是这副模样。 别说是上过身,就算是这邪祟暂时还在这仇久身上,柳白也能将其逼出来。 只是逼出来之后,不好对付便是了。 仇千海也在一旁看着,眼神急切,却又不敢打扰。 柳白看了几眼后,就用力将这躺在地上的仇久翻了个身,让他趴在地面。 “来,你捏着他左手的虎口。” 柳白说着拿起仇久有些发凉的左手放在了仇千海手上,“记着,一会一定得死死捏着他的虎口。” “你爹的命可是把握在你手里,能不能救活他,就看你的了。” 柳白这话一出,仇千海就得出死力了。 “你放心便是。” 仇千海深呼吸一口,用右手捏住了仇久的虎口。 柳白则是一把将仇久的短袍从后边掀开,露出了他后背的脊柱大龙。 好在这里的皮肤还没有变色,他用手把掐着找到了仇久的第二根龙骨。 旋即又从一旁的火堆里边抽出一根柴火,刚想着点燃命火他就反应过来,一把将其丢了回去。 “该死。” “怎么了?” 仇千海看着柳白这反应就有些心慌。 “你现在去街上买些神香跟纸钱回来。” 如果柳白是个点火的走阴人,也不用太强,哪怕是个点三火的都够,都用不着这些。 但可惜,他只是个普通人。 “我带了。”仇千海立马回道。 “嗯?” 在柳白的目光中,仇千海快步走到门口,从那匹骡子上取出了一小捆神香,神香还是用纸钱包裹捆好的。 “但我这纸钱都是染过血的,没关系吧?” “没事,这还更好。” 柳白连忙将这些纸钱跟神香取下,也不用提醒,仇千海已是老老实实的捏住了他爹仇久左手的虎口。 柳白则是取出三支蝇头香在火堆上点燃,双手握持等着其燃起后,便是倒转过来,对着仇久后背的第二根龙骨就放了下去,直抵其后背。 与此同时,仇久脑袋跟双脚都齐齐往后挺起,就像是一条头尾被串起的鱼。 他的左手则是猛地一弯,似是想堵住自己的嘴。 仇千海闷哼一声,显然是没想到他爹的左手会突然迸出这么大的劲。 他死死地捏着。 柳白则是说双手握持着这神香,丝毫不敢动弹。 直至见着这被点燃的蝇头香都快要熄灭了,他才将这神香拿起,放在嘴边轻轻一吹,重新燃起。 离了神香,仇久背后龙骨处则是多了三个香火点,像是和尚头顶的戒疤。 同时他身上那股剧烈的反抗也下去了,变得平静。 柳白则是顺手将神香上边的香灰抹下,一把塞进了仇久的嘴巴里边。 旋即这仇久就跟吃饭一般,将这香灰吃进了肚子。 见着如此怪异的模样,仇千海也是瞪大着双眼,同时对柳白的信任也多了几分。 最开始来这是死马当活马医,可现在来看,眼前这柳白好像是有点真本事的。 随着香灰被吃进肚子,仇久脸上的死人青也就逐渐退去了,恢复了正常人的模样。 仇千海见状也是激动的喊道: “诶,有救有救了!” “放心,死不了了,已经活过来了。”柳白将这三根神香重新插在了仇久面前,又将他翻过了身。 “你还没睡过女人吧?”柳白再度朝着仇千海问道。 听着这问题,仇千海当即脸一红,少年的脸面让他不好意思。 “你……你问这做什么……” “救你爹。” 柳白伸手指了指还在昏迷着的仇久,无奈道。 “没,家里还没给我说亲。”仇千海一听是这,连忙回道。 “那你现在去门口守着,切记,我的纸钱没烧完之前,你不能离开,更不能放别人进来。” “好!” 仇千海一骨碌起身去了门口,站得笔直。 也不是柳白为难,而是因为没有命火还想除祟,就是这么复杂,他一会要帮仇久清除体内残存着的那点祟气。 这个时候,是仇久最虚的时候,若是没个“阳刚将”守门,极易被冲伤。 到时祟气没出去,反倒进来更多的阴气,那这仇久不死也废了。 看着仇千海站在了门口,柳白也就拿起了那叠染血的纸钱。 只是一眼柳白就认出了,这纸钱上的血,不是家畜……不愧是黄皮子岭上的猎户啊。 染血纸钱放在火堆上边点燃,柳白用手拿着在这仇久头顶上顺时针转了三圈,就急忙将这快要烧到手的纸钱放到了仇久的两腿间,任由其燃烧着。 随即又是拿出几张之前点燃,这次则是放在了仇久的脚底。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外边传来了一道骂声。 “你这有娘生没娘养的玩意,这么大的石头也敢丢,不怕打死人啊!” 柳白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谁了。 隔壁朱婶的男人,梁大竹。 自己刚用石头打伤了那个朱婶,现在他上门寻仇来了。 若是只有柳白一人在家,他可能还真有点慌,那梁大竹也是个长年累月干农活的……打不过。 可好在现在有着仇千海守门,那就懒得管了。 门口。 梁大竹看着守在柳白门口的仇千海,“你又是谁?” “管你爷爷是谁,还不快滚!” 仇千海记着柳白刚刚的叮嘱,现在是谁都不敢放进去。 梁大竹身后,朱婶又跟了上来,看着是仇千海在这里,他急忙指着说道: “也就你信这野种,他就一孤儿哪来的本事救你爹。” “小心你爹被他害死!” 朱婶说着就推搡着梁大竹上前。 仇千海刚可是见着柳白的本事的,此刻再听着他们说这话,不由嗤笑一声,一把从骡子身上的箭袋里边抽出了自己的猎弓。 弯腰搭箭一气呵成,他常年打猎,这箭术可比柳白的要高明多了。 拿起后抬手就是一箭,稳稳当当的射在了梁大竹腿间,箭身半数没入地底,只余着那尾翼在震颤着。 吓得梁大竹浑身一紧。 “听不懂小爷话是吧!” 朱婶看着眼前这个比柳白还要疯的少年,忍不住双腿发抖,骂人什么的她敢,可要玩命她就不敢了。 梁大竹更是,连忙拉着她就回了自己家中。 仇千海见状,双手叉腰大笑不已。 屋内,柳白将最后几张纸钱一块点燃,放在这神香底下,纸钱燃神香,火势极旺。 柳白就这么看着三支烧的只剩下一半的神香,在这纸钱燃烧下化作灰烬。 随着这一切忙完,躺在地面一动不动的仇久忽地张嘴吐出一口黑气,原本闭目的他也缓缓睁开了双眼。 柳白见状喊道:“仇千海。” 门口持弓箭的少年一个箭步就回来了。 “爹!!!” “……” 仇久听着仇千海讲完,也是爬起身朝着柳白鞠了一躬,“救命之恩,谢谢柳兄弟了。” “无妨,举手之劳罢了。” 柳白神色看起来有些虚弱,甚至都还咳嗽了几声。 仇千海又连忙将他扶着,柳白摆手道:“没事,就是消耗的心神大了些,休息一下就好了。” 若是先前在外边,柳白铁定是不会演的。 可现在在这黄粱福地,一切都得靠着自己的双手重新打拼,那就不得不步步为营了。 眼见着外边的天色也昏暗下来,盘坐在地的仇久也是说道:“把吃食山货都拿进来。” “好嘞。” 仇千海照做,将骡子兜袋都拿了进来后,很自觉的将里边的吃食取出。 猎户出门的吃食都是些肉干,此刻又生着火,那自然是得烤热乎了再吃了。 只是刚架上去,柳白就闻到了那股浓郁的肉香。 外加这肉还是被腌过的,柳白两日来都没补充过盐分,如此一来更饿了。 另一边,仇久则是将那些装山货的兜袋一分为二,其中一份则是放到了柳白面前。 一旁靠着肉干的仇千海见状立马就明白了仇久的意思。 这是要分给柳白啊。 “爹!” 仇千海再度出声喊道,而且声音都有些急了。 一旁坐着的柳白也不傻,都能看出他俩的想法,仇久想用这一半的山货还了人情,然后仇千海不舍得…… 仇久觉得他的命就值这一半的山货。 而仇千海更是连一半的山货都不想给。 柳白回想着黄粱镇的那个仇千海,当时自己救了他的命,他的性子可是说他那条命都是自己的。 可眼前这个仇千海呢? 柳白不好说。 仇久则是沉声道:“我这命如果柳兄弟没救的话,就得喊马老三。” “扒皮的马老三你又不是不知道,咱这黄粱镇有多少人被他吃了干净,要是救了我……别说这些山货,往后这大半年的山货都得孝敬他!” 仇千海一听也是这么个道理,就立马转头跟柳白说道:“柳……” 他刚也想喊柳兄弟的,可是想着仇久喊了柳白柳兄弟,自己要是再喊……那他不是跟仇久做兄弟了? “谢谢你救了我爹,这些山货你还是收下吧。” 看着眼前这个小气刻薄的仇千海,柳白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悦。 只是对方这都摆明了要用钱财还人情了……柳白伸手指着仇久左小腿上的那柄野牛皮刀鞘短匕,说道: “为了救你我得罪了隔壁的那户人家,那东西你得留着给我防身。” 仇久听完竟是不相信柳白说的话,而是先回头看了眼仇千海。 这个小气的少年倒也不好意思否认,“有这回事。” 仇久听了这才摘下小腿上边的那把短匕,丢到了柳白面前,“走之前我会跟旁边那户人家说清楚的。” “谢了。” 柳白将其拔出一看,刀刃铮亮,一看就是把利器。 至于旁边的那些山货……他也不好当着人家面翻检,省得被人看轻。 不多时,这肉干也烤好了,这事仇千海倒没省着,而是将其分成了三份。 柳白也没客气,现如今能填饱肚子就是好的了。 怀里的馒头也没取出来,今晚吃了肉干,这还能留着明天早上当早饭。 肉干很硬,还很咸,但是柳白吃的很香,甚至连吃完后牙缝里残留的一丝都没浪费。 三人围着火堆过的夜,一夜无话。 只是等着第二天起来,摸着长冻疮的耳朵,让柳白只有一个想法,不管怎样,今晚一定不能在这过夜了。 仇久跟仇千海道谢之后,也就牵着骡子走了。 临走前,也是去了隔壁寻了那梁大竹,一番威逼言说。 柳白不知他们走后,这梁大竹一家人会做如何想,他只是在自己家里,烧着仅剩的一点窗户,将就烤着馒头,顺带清点着仇久留下来的那些山货。 起先他还以为,这猎户的山货会有多少好东西。 尤其是他还想着,黄粱镇的那个仇久一家,可是有点赶山人本事的,甚至都还能用歪道熊胆点火。 可现如今一翻这些山货……半份熊皮,两根麂子角,一根不知名的兽角,一块被打烂了的狐狸皮毛,外加还有五根黄芪以及一小捆药草。 除此之外也就这兜袋还算不错。 柳白估算不出这些价格,只是留下了一根麂子角外加两根黄芪。 其余的他都打算出手,现如今还是吃饱穿暖更重要。 价格的话,他估摸着顶多也就值个二三两银子。 这要是省吃俭用,怎么也够过这冬天了。 如此也让柳白稍稍松了口气。 临着他趁早出了门,刚来到镇子里边唯一的一家收山货的店铺。 仇家父子刚卖完准备走。 看着仇久手里接过的那个沉甸甸的袋子,柳白当即就知道了怎么回事。 值钱的山货,都是在仇久的那个兜袋里边。 他还留了一手。 知晓这黄粱福地的人是什么德行之后,柳白也不难理解这些了。 只是他也没说,两人相视笑笑,好似都已经忘记了昨晚救命的事。柳白也来到这柜台前清点售卖着那些山货,都是正经买卖,所以这店家也算正常,一番清点下来,竟然开出了五两五钱的价格。 出乎柳白意料,一问,那不知名的兽角竟然是山羚羊的角,值不少钱。 柳白自是想着再提提价,店家像是识得他一般。 “你要对价格不太满意,可以去别的铺子试试。” 这话摆明了就是压价了,但是不给涨价,吃定了柳白是个孤儿。 柳白没法子,只能暂且吃下了暗亏,准备他日再报。 收了这五两五钱的银子,临走前柳白还故意露了下腰间的短刀。 接触了这些人之后,柳白已经不惮于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这“民风淳朴”的黄粱镇了。 临着出来后,他最先做的自然就是去了趟成衣铺子,给自己换了身厚厚的冬衣。 纯的柳白买不起,他买的都是往里边添加了麻,葛等料头的冬衣。 饶是如此,依旧了他一两零一钱的银子。 气得他心里骂这天杀的物价。 可等着这冬衣穿在身上之后,他又觉得这银子的也算值,再没什么比暖和更重要了。 这穿暖解决了,还余着四两多的银子,吃食问题也不大。 可这点银子放在住房问题上,这可就是杯水车薪了。 不管是买房还是自己建房,那都是一大笔开支,没个几百两银子柳白都不敢想。 住在自己那破屋里边,每天生火睡着不舒坦不说,这买柴火又是一大笔开支。 所以还是得寻个住处才行,而这柳白也是早就有想法了…… 从这铺子里边出来后,柳白也警惕着四周,但好在都没见到什么可疑的人。 他是担心那收山货的掌柜铤而走险……现在来看还算好,当然也可能是那掌柜的已经从自己身上吃饱了。 临着接下来一整天,穿暖吃饱的柳白都在这镇子里边闲逛着,企图再度找到什么挣钱谋利的机会。 但这机会可难,逛了一整天也没丝毫收获。 等着傍晚时分,他便从粮铺里边买了十斤米,用那兜袋装着,去了黄生家。 他住荷巷的巷尾,家也不大,连院子都没有,推门就是。 黄生见着柳白过来,也不惊讶,甚至还问道:“是请人去看了我留下的那几个字?” 昨天早上他离开的时候,就让柳白昨晚上可以来他这住了。 但是柳白没来,而是今晚才来。 “区区几个大字,哪用得着找别人?” 柳白说着将那装了白米的兜袋放在桌面,“昨晚上那些柴火还能将就着住一晚上,就没了。” 他意思是没到走投无路,也不会过来。 黄生听着这话忍不住高看了柳白一眼,然后又上前看了看那兜里的白米,又看了看柳白身上的衣。 “没偷没抢吧?” 柳白摇头,“我这身板,哪干得来这事。” “你的意思是干的来就会干?” “呵呵。” 黄生这家小,没成婚的他房间也只有一个,甚至连这厨房都是半露天的。 可好在也比柳白那破屋好了,临着晚饭下米的时候,黄生甚至还小心翼翼地从房间里边取出来了一小块腊肉,切下了薄如蝉翼的两片,放在白米上一块蒸的。 趁着这饭好的空隙,他还朝柳白认真询问道:“你真的识字?” 柳白没说,拿起块木炭在这地面写道:“老子骗你作甚?” 黄生一看当即蹲下身子,颇为激动的说道:“虽然你这字迹宛如鸡爪爬出来的,但你竟然真的识字!” 柳白:“呵呵。” 黄生起身后又有些纠结,“现如今镇长那里真的不缺抄书的人手,等等吧,我托人问问,你能识会写,那在镇子里边还是不难找活计的。” “好。” 柳白总觉得这黄生是镇子里难得的善人,甚至想过是不是娘亲故意留在这帮自己度过难关的? 可这想法只是维持到了晚上睡觉时分,当柳白看着黄生床上的那一大堆杂糅的妇人肚兜时…… 就这他娘的叫做善人? 黄生像是才想起这事,“呃”了几声,闹了个大红脸,连忙推搡着把柳白从这房间里边赶了出去。 赶到了客厅里边。 屋内很快响起了他翻箱倒柜放东西的声音。 黄生就一老光棍,哪来这些妇人玩意?这来源已是不难猜出了。 柳白又想起了前天晚上,自己只是在篝火边烤了个脚,他就说自己有辱斯文。 这让柳白还真以为他是什么正人君子。 现在看来……呵。 等着房间里边传来声音,柳白进去后发现黄生已经钻在被窝里边了。 俨然是一副没脸见人的模样。 旁边还放着一套老旧的被褥,柳白是没了睡床的打算,他从客厅里边搬来了那两张八仙桌的条椅,拼在一起将就着成了一张小床。 虽不好,但也比他前两个晚上睡地面好多了。 …… 是夜。 梁大竹房间里边。 “你这死婆娘别翻了成不,好不容易睡暖和点,全让你搅没了。” “头疼得很,你让老娘怎么睡?!”朱婶骂道:“还有你这没种的玩意,自己婆娘让别人打成这样了,你屁都不敢放一个。” “只敢晚上冲着我撒火,呜呜呜,我这命怎么这么苦啊。” 朱婶把头埋进被窝里边哭嚎。 “行了行了别哭了,一会让孩子听见了指不定怎么想。” 梁大竹烦躁的吼道。 “别人都打上门来了,你还不让我苦,我……我明天就回我娘家去。” 朱婶哭的更大声了。 二十几年的老夫妻了,梁大竹岂会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不就是想报仇么?呵!” 一听这话,朱婶立马就没哭了,把脑袋从被窝里边钻了出来。 “你这没种的玩意敢吗?敢的话还用得着被别人打上门来?” 梁大竹听着这话沉默了片刻,“那俩猎户说是熊瞎子岭下来的,他们那的猎户都成团,就算是胡家都不敢招惹。” “我也不敢……要报仇出气也只能找那柳家小子了。” “杀了他吗?” 朱婶立马问道:“杀了吧,一个孤儿,死了也没人管。” 梁大竹听着也没动怒,只是说道:“戾气别太重。” “那你想怎么样?” “先把他家烧了吧,给他个教训,要是还不懂事,就找机会杀了他。” 朱婶一听就知道梁大竹不敢了。 “呵,他家破烂成这模样,还有什么好烧的?” “我二舅家还有点猛火油,我去偷过来,就好烧了。” “嫁给你这怂卵蛋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梁大竹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朱婶又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 镇子里的生活总是枯燥乏味的,尤其是这冬日,庄稼都入了库,耕牛也进了栏。 好些百姓为了省点粮食,更是一天都窝在家里,只吃那么一顿饭。 柳白在镇子里走了一天,也没见着半点破事,甚至闲走的百姓都更少了。 若是在春夏,能遇着的事肯定多些。 百姓们天天出门,奔波于田间地头,撞见的祟也多,而不是像现在……柳白也去了土地庙。 这黄粱福地的土地庙跟黄粱镇的土地庙也没什么区别,只是柳白在那守了许久,除却见着两个来求子的女子。 也没撞见什么别的事,反倒是听说马老爷去了刘家屯。 那边有人出事了。 不同于黄粱镇的百姓,他们提起马老爷,那一个个都是满怀尊敬。 这里的百姓提起马老爷,都是一口一个“马扒皮”。 临着傍晚,柳白回到黄生家里等了好一会,他都已经把米饭蒸熟了才见着他一脸疲惫的回来。 见着柳白又是下了一锅白米饭,心疼的他直皱眉。 “你这好歹加点红薯丝去啊,这么吃一大锅白米饭,怎么吃得起!” “那东西吃了放屁,不想吃。” “你这今天是怎了,回来的这么晚?”柳白朝他身上看了看,怀疑他又去偷肚兜了。 “别提了,赵狗……赵镇长那不知从哪搞来了一大堆山货,急着送去城里,我在那当了一天的账房先生,累死个人。” “你还会记账?” 这世上的账房先生可不是这么好当的,换成柳白上辈子的说法就是……这数学得过得去。 但这世上的书生大多学个“书”,有时间精力学“算”的更是少之又少。 黄生双手一摊,“记账的看不懂,看账的更看不懂了啊。” “到头来还不是多少货给多少钱就是了,管这账本做什么?” 柳白沉默了半晌,给他竖起一根大拇指。 同时心里边也在活泛着,要是自己能混来这账房先生的活计,那才是大好事。 以自己这数学本领,一进一出间自己绝对能捞着不少,还不被镇长那边看出来。 只可惜,这账房先生绝怕是不好混进去的啊。 临着吃饭的时候一问,黄生就急忙摆手拒绝,说这事都是得保密的。 他说出来都已经是犯了忌讳了,还让柳白千万千万不可在外言说。 “行吧。” “但我看着……这次进城是去开路子的,镇长赵久那边得亲自去,但下一趟他估计就不亲自去了。”黄生说着,“到时候下次若是我进城了,他这边缺个抄书写信的,我就把你推着顶上去。” “到时你在镇长面前先露露面,他要是哪里缺人手了也能想着你。” “谢了。” 柳白点头说道,在外边黄粱镇的时候,哪怕是第一次见着这镇长赵久,当时是马老爷领着自己去的。 赵久见了自己也得客客气气的。 可现在在这梦里……想在他手底下混个抄书的差事都是千难万难。 “嘿,别苦,明儿个赵久他们进城去了,我得了空,还领了些许钱两,等着明天咱俩开荤去。” 黄生乐呵呵的拍着胸脯说道。 事实证明黄生说话还是靠得住的,等着第二天他没事,真就带着柳白去了趟食肆,破天荒的要了只烧鸡。 这让柳白觉得,怎么没能早点遇着这黄生。 但是吃完后,黄生也是极为痛苦后悔,柳白一问,他就又要拍着胸脯说一顿吃食算什么。 只是没走多远,他俩就见着好些百姓往镇子西边赶。 一问,这才知道西边有户人家着火了,他们都是赶着去看热闹的。 “走走走,咱也凑热闹去。” 柳白激动的喊道,这等了这么久,总算是遇着点事了,怎么能不去看看。 这若是遇着祟的话,指不定自己有能出手掺和一下了。 “同去同去。” 黄生也是个爱凑热闹的人。 两人一合计,连忙跟着那些个看戏的百姓去了,只是越走柳白就越觉得不对。 黄生家在镇子南口,他家在镇子西边,而这条路,正是去镇子西边的。 尤其是当他走到自家所在的那条泥巴巷子的时候,更是慌了。 连忙快步冲了上去。 黄生个子高,已是看出了不对头,喊着“慢些”,也是跟了上去。 等到柳白扒开人群,走到这最前头的时候……已经冷静下来了。 甚至有些平静的过分。 着火的正是他家,那本就已经破烂的只剩下几片泥墙的屋子,此刻竟然在这大冬天烧着熊熊烈火。 一旁梁大竹夫妇还站在他们家墙头,给两家相邻的地方泼水,生怕这火烧到他们家去。 可是……临着他家的那面墙是半点火星都没有,怎么烧过去? 柳白只是一眼就看出了真相。 旁边看热闹的百姓都在笑着。 “这柳家也是,人都死没了,只剩根独苗,临着这祖宅还被人烧了。” “烧了正好嘞,又是一片好地,也不知谁会抢来建个屋子。” “这凶地谁敢要?柳家住了都灭种了。” “也是哈。” “……” 他们议论纷纷,丝毫没有认出柳白就站在他们旁边,想来也是,往日的柳白都是跟个乞儿似得。 现如今的柳白穿着崭新的冬衣,脸面也都洗净了,若不仔细看,谁认得出来? 黄生也挤了过来,到了柳白身边。 “你……你笑什么?” 黄生发现柳白不仅没有伤心,竟然在笑。 “我在笑我刚刚还说什么过来看热闹,没想到是我自己的热闹。” 柳白说完就又转身走了,这屋子本身就没剩下什么了,烧了也就少了吧。 只是…… “你走这么快做什么?” 黄生又追了上来。 柳白这次没说了,因为他害怕自己再不走快些……会想着当场就杀了那对狗娘养的。 “回去准备准备吧。”柳白叹气说道。 “准备什么?”黄生追问道。 柳白回头看着他,嘴角翘起露出个微笑,“你这都准备推荐我去镇长那当差了,不得考教一下我读书写字的本领?” 嘴上如此说着。 心中则是说道:准备好,我要在梦里……杀人了! —— (都已经掉出月票榜前500了,给点支持吧大哥们呜呜。) (本章完) 第234章 民风淳朴黄粱镇【求月票】 第234章 民风淳朴黄粱镇【求月票】 柳白记得柳娘子教他的第一个道理,就是斩草要除根。 这不惹还好,一旦惹了就得将对方搞死,不仅是对方,还得是对方全家,不然打了小的来大的,麻烦得很。 现在看来,的确是要这样的。 自己就应该心狠一点,早早的就将他们一家人搞死,就不会有现在这事,自己家也就不会被火烧了。 但这决定搞死是一回事,重点是要怎么搞死? 自己强上的话……难度太大,就算是能杀死他们,自己指不定也得受伤。 这样一旦事发,自己指不定还得被镇长抓了浸猪笼。 在这没有人助的梦里,一切都还是得小心一些为妙。 不可跟先前一样莽撞了。 而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搞死他们……对别人来说兴许有点难度,但是对于柳白来说,却是问题不大。 邪祟! 邪祟擅杀人,只要自己用得好,那邪祟就是自己的“帮凶”,哦不,是自己的好帮手。 镇子里边有土地爷,邪祟想混进来……至少游魂肯定是混不进来。 可要引邪祟进镇的话,柳白觉得自己可能会白给。 以他自己掌握的技巧知识来看,跟这游魂周旋一二已经算是很强了。 邪祟是万万不能惹的。 如此一来最靠谱的办法,自然就是将这梁大竹夫妇引出镇子,然后在外边引动游魂对他们动手。 可这样一来的话,操作难度就有点大了。 摆在柳白面前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该怎么将他引出镇子? “你没事吧?我看你回来这一路都心不在焉的?”黄生看着柳白这模样有些担忧,便是安慰道:“你也别想那么多,这失火就失火了。” “你那家本来也没啥了,你以后就算发迹了,那也得将那些墙头推翻,自己再重建。” 自己推跟别人放火烧……能一样吗? 柳白也没跟黄生争辩。 回来家中,黄生就去了自己房间的衣橱里边,小心翼翼地衣服底下抽出来一本干净整洁的书册,上头写着…… 《黄粱史》。 这是他珍藏的唯一一本书,他想着便是借用这本书考校一下柳白的识字写字儿能力。 可没曾想等他拿着书出来后,发现柳白竟然已经不见了。 门开着,他又跑了。 “这娃,这大好事都不上心!” “真是活该穷酸一辈子!” 黄生气急,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又恨恨的将这书拿了回去。 柳白自是出门来了,因为就在刚刚他想到了个什么办法将这梁大竹一家人引出去了。 就算引不出去一家人,也好歹能引出去一个。 这冬日里,田土都是种不了庄稼的。 但是他们都会将这一些庄稼的种子,放进地窖里边。 黄粱村地处南方,潮湿的紧,家中地底都是开不了地窖的,这往下打个地窖下去,不用多久就全发霉了。 所以他们都会将这地窖开在干爽的庄稼地里。 这事柳白在先前的黄粱镇就已经知道了。 那么要想将他们引出镇子,完全可以在这上边做文章。而这的前提是找到这梁大竹一家的地窖开在哪。 这事得自己去打听,但不能操之过急。 尤其是不能找人直接问,这要出了事下来,很容易就被人联想到自己。 而且这布置,柳白也需要一些准备时间…… 那就更不急了。 所以这一下午的功夫,柳白便是找了几个眼熟的百姓闲聊,询问的无非就是自己家的田土在哪,然后又旁敲侧击的问着梁大竹一家的田土在哪。 话头就更简单了,说什么记得当年自己家好像跟他们家有过田土上边的口角。 起先有人是不愿说的,可柳白话十几枚铜板买了点瓜子放身上之后,就人人都愿意跟他说了。 冬日里本就无事,说说邻里口角,外加磕着瓜子,就已是人间美事。 临着傍晚回到家中,黄生又是免不了一顿责怪。 晚上自是看不了书写不了字的,不管是油灯还是蜡烛这玩意……黄生都用不起,没这闲钱。 等着第二天一早,黄生睡醒之后,却是见着柳白的铺子已经空了。 他又出门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柳白自觉自己不是什么君子,他是个小人,小人报仇就应该不分早晚。 昨儿个已经打听出来这梁大竹家的田土在哪了,今儿个自是得去踩踩点,看他家的地窖是否建在了他们家的田土里边。 临着柳白又是去香火铺子里边买了一捆神香和些许纸钱,外加一根红绳。 柳娘子的那红烛铺子所在的位置,柳白自是早早的就去看过了。 现如今那里不是红烛铺子,是个棺材铺。 他只是远远看了眼就没靠近了。 至于神香纸钱,这是因为他没有自家先人庇佑,只能寻求这些外来的手段了。 红绳则是用来绑那麂子角的,这东西阳气很重,抹点鲜血上去挂在胸口,一般的游魂都不敢冲撞。 没有点火走阴,这出门在外,防身手段自是得做好。 等着忙完了这些,又从镇子西边的那条河边小路路过,循着看了眼自己家里。 大火早已烧灭,原先就只剩下几面墙的屋子……愈发破败了,而且到处都是烧的乌黑的痕迹。 这让柳白不禁想起了黄粱镇的家,这是他和柳娘子生活过好几年的家了。 所以这仇……必须报! 南北向的土路往北,出了镇子后就是大片的田土,梁大竹的地也就是在这。 柳白按照昨儿下午那百姓的指点,寻到了那颗横跨了上下两片田土的巨石,然后往上一带好几垄都是梁大竹家的。 远远望去,还是能见着几个百姓在这忙活的。 柳白来到这附近,也是看见了“自家”的田土,都还在,只是不知被谁种了,看着今年是种的生。 再往上一看,果真在这地里见到了一个几块木板挡起来当门户的地窖。 梁大竹家的地窖,果真在这! 找着的地儿那可就好办了,柳白回头望了眼,还是有几个百姓在这忙活的,机会不适合,外加自己的准备也还不够。 只能等着明天再找机会来了。 于是一整个下午的功夫,柳白都在镇子里边兜兜转转。 临着傍晚回去路上他又提了十斤白米,俩大男人,这两天都是敞开了吃……这银子也不经啊! 等着这事结束后,还是得想办法搞钱。 一夜无话,即至次日清晨,柳白又早早的就出门走了。 黄生以为柳白是找了活干,也没多问,当然,他也不会注意到自家少了把铁锹。 清晨,天寒地冻。 柳白猫着来到镇子北边的田地里边,也没见着一个百姓。 他轻车熟路的来到了梁大竹的地窖前,先是将身后背着的布包取下,又摘下了腰间的铁锹。 稍微比划确定了下位置就开挖。 泥土坚硬,他费了好大劲才打开个口子,捻起这泥土一看,“娘的,还用过糯米糊。” “……” 吭哧吭哧的挖了半盏茶的功夫过后,柳白满头大汗,但好在这地窖木门就被他撬开了。 他也来不及休息,当即就钻了进去。 里边充斥着一股腐烂变质的味道,角落里摆着一堆地瓜种。 这东西不能堆,堆起来就废了。 柳白打开自己带来的布包,里边装了好些物什,还散发着恶臭。 其中有这死人穿过的衣裳,也有妇人的癸水布,还有一个被阴水泡过的木板。 柳白昨儿个搞这些东西的时候,还有个要钱不要命的人说可以搞来死人的头发跟指甲。 这玩意邪乎的很,自己都没点火,柳白担心扛不住。 有眼前这些,也都够了。 他将这些东西拿出后,依次摆放在了这地窖的四个角落里边,然后又取出一根柳枝。 用柳枝在地上划线,将这些东西都连接了起来,最后还将这柳枝丢在了这地窖正中央。 若是材料足够的话,其实直接用柳枝连接,正中间放根槐木是最好的。 只是柳白要不来这么多东西,还显眼。 (以上不可尝试。) 忙活完这些后,他提腿欲走,可是临了又想到什么。 这地瓜种能拿来种,自然也就能拿来吃。 他便从这地上捡了十几个,用布包装好后,回头看了眼,确定没什么遗漏之后。 这才快步从地窖里边钻出,又拿了地上的铁锹。 踏着荒无人烟的寒冬,离开了这片田土。 只是进了镇子,他都已经清理干净了铁锹上边的泥土,临着路过一户人家的门口时,他又将身上装着地瓜种的布包放在了这人门口。 若是一次伏杀这梁大竹夫妇没成功的话,这东西就是惹祸的根苗。 自然不能带回家。 正好这户人家跟那朱婶关系好,前天晚上柳白救仇久时,这人家的妇女还跟着朱婶一起骂过自己。 说自己是野种。 谁夸过自己柳白不记得,但是谁骂过自己……柳白记得清清楚楚。 送完了大礼后,他也就将这铁锹收入了衣服里边,转身离开了。 沿途所过一切平和,没有生出半点事端。 将这铁锹送回去之后,没见着黄生,应当又已经去镇长赵久那边干活去了。 他也就沿途买了俩馒头,去了镇子北边蹲着。 在这能看到西边的那条路,若是梁大竹夫妇前往,这里能看的清楚。 时至下午,也没见着他们。 这事情,没人告知他们自然也不会知晓,所以只能等。 眼见着天色也晚了,柳白正准备离开,忽听身后传来声音,“哩哩哩哩”。 这是小镇招呼自己养的鸡仔的声音,对人这么唤,都是侮辱人。 柳白听着这声音有些熟悉,回过身去时,见着自己身后站着俩。 一个还是老熟人了……胡尾。 他趾高气昂的才在一颗石头上,身边跟着那个少年,好像也是胡家人。 “果然是你这孤儿啊,没死倒是稀奇。” 又是个恶人……柳白已经习惯了这民风淳朴的黄粱镇。 没一个好东西! 而且听着他这话,果真就是跟黄生说的那样,是他将自己打晕在路边的? 是他杀死自己的…… 柳白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右手伏在腰间,警惕地看着他。 胡尾笑着又是上前走了几步,“这还穿上了冬衣?阔起来啊柳小子,怎地,碰到哪个野爹收留了?” “唰——” 柳白一步踏出上前,右手已然从腰间拔出了仇久给的那把短刃,朝前挥去。 直取这胡尾脖颈。 这一刀要是落踏实了,一刀下去,绝对能将其砍死! 小人报仇,不分早晚! 胡尾不愧是跟马老爷练过拳,还快要点火的人,一身气血强悍,眼见着这短刀都已经到了眼前了,身形往后一仰。 倒地,但也是避开了柳白这一刀。 “吓——” 一鼓作气,柳白顺势又将刀往地上一刺,胡尾双手在地面一撑,急忙往身后爬了几步,又堪堪避开了柳白的第二刀。 柳白还想出手,但看着他俩已经到了一处,胡尾也是已经站起了身。 他二话不说在地上抓了一把沙子就甩了出去。 胡尾两人匆忙抬手挡住脸面。 可等着他俩将手拿开后,眼前哪还有柳白的身影? “狗日的柳杂种!” 胡尾气的大骂。 旁边的那个少年则是小声安慰,说着什么先前就是他俩先动的手,只是没说几句,又说追。 可能往哪里追……胡尾恼火的踹了他一脚,两人这才转身离开。 柳白也没走远,就停在这附近的巷道口,胸口心跳如擂鼓,但也不敢大喘气。 他右手死死地抓着这短刀,只要胡尾敢再来,他就敢一刀。 等了片刻没有等着胡尾过来,柳白心跳也平复了些,他这才转身离开。 杀胡尾! 也得杀,但想杀他怎么也得等着自己走阴点火之后了。 而且要想拿到这里边的奇宝图纸,也是得点火,但这都远着了,近来还是得想着怎么活下去才对。 回到黄生家里还早,他也趁着这还没天黑的功夫,一边做饭一边考校了下柳白。 只是这次就没取出书来了,而是他随口念了些字,让柳白写下。 柳白自是都会,这让黄生大为欣喜。 只是之后再跟柳白说话,这语气也都文绉了许多,并且保证一定尽快将柳白把差事的事情搞定。 匆匆又是一天过去。 柳白还是没有半分进账,许是昨天碰见胡尾,跟他好一阵搏斗耗费了太多心神。 等着柳白第二天醒来时,天色都已经亮堂了。 这阴沉了许久的天色,也都有了一丝太阳。 黄生自是早早的就已经去赵久那边了,柳白收拾好后出门。 他惦记着梁大竹家的事,可又担心胡尾蹲点,这次都不敢去镇子北边了,一番思量他决定先去自家附近看看。不多时,临着他刚到这巷子门口,就见着自家被烧毁的门口聚了三四个人,其中好像还有哭嚎声。 “有动静了!” 柳白快步上前来到近处,一眼便是看出来了,躺在这地上的是朱婶。 一边哭嚎的则是她的孩子,模样相像。 梁大竹的身影则是没见到,柳白猜测着要么是还在地窖那边,要么则是去请马老爷了。 因为这朱婶躺在地上,没有闭眼,双眼圆睁,面目狰狞。 甚至双手都偶尔呈现出鸡爪状,看着极为凶狠。 这就是撞了祟的模样,柳白依据经验判断,这也就是撞了个游魂…… 要真是去请马老爷了,那这朱婶就是死不了。 若是马老爷肯卖力些,那么她甚至连大病几月都做不到,顶多只需要在床上趟个十天半月。 柳白见状有些失望,可这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再动手了。 田土那边也不能再去,只能在这等着。 听了附近人的言语,柳白也知道了,今儿个一大早去看地窖的是这朱婶,所以撞祟的也就是她。 梁大竹没去,这会已经是去马家庄子喊马老爷了。 柳白心中愈发觉得可惜,但也无可奈何,他只得在这等了将近一个时辰。 附近来看戏的老百姓来的越来越多,里里外外的也围了好些人。 都是些吃饱了没事干的庄稼汉。 “让开让开!” 巷口传来了马车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除此之外还有梁大竹的大喊。 看戏的百姓也是急忙让开,柳白甚至还差点被人推到了。 临着马老爷的马车过来,他就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这么畏惧了,因为这马车竟然丝毫没有减速,就这么横冲直撞的莽了过来,丝毫不怕撞死人。 马车停下后,叼着老烟枪,眼高于顶的马老三也就从车厢里边出来了。 这是柳白在这梦里第二次见到马老三。 上次只是匆匆一瞥看见个背影,这次才是认真打量。 不同于黄粱镇的那个穿着破破烂烂,又是还卷着裤脚的马老爷,眼前这个马老爷,穿着那叫一个华贵。 甚至连脚下踩着的,都是金丝步履。 手里提着的老烟枪也都是镶着金银,浑身上下无不显示着华贵。 走下马车后,他眼神懒散的瞥了眼脚下的朱婶,言语淡淡的说道:“三十两。” “什么?” 梁大竹瞪着双眼惊呼出声。 “可以赊账打欠条。”马老三自是知道眼前这些百姓是个什么的德行,都是泥腿子,穷光蛋。 “不是马老爷,前不久不是才二十五两的吗?怎么这……” “你也说了那是前不久。”马老三叼着老烟枪说道:“现如今世道难,走阴点火也不好做,我那又还一大庄子的人。” 说完他这才正眼看了眼梁大竹,“还救不救,不救的话出门费二十两。” 柳白就躲在人群当中听着,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这镇子里边的百姓都喊马老三为“马扒皮”了。 这不是扒皮,谁才是? “救救救。” 这都已经这样了,梁大竹还能说什么,只能是把人先救下再说。 马老爷听着这话后,也不急着出手,而是咧咧嘴从衣袖里边抽出了一张白纸黑字的欠条。 “不会写字没关系,摁个手印就好了。” 看着这扒皮的马老三,柳白也是心中啧啧了几声。 梁大竹没有办法,只得割破手指摁了手印上去。 马老爷将这欠条收好,这才点火走向了地面躺着的朱婶。 他一点火,四周百姓纷纷后退,柳白也能感觉出来,这马老三依旧是个烧灵体的。 他来到这朱婶旁边蹲下,将老烟枪取下,抖了点烟灰在她眉心。 然后双手摸了点肩上的命火,在她身上拍了几下。 最后双手一搓,让她眉心的烟灰再度燃了下火。 朱婶狰狞的脸色瞬间缓和了,双手也垂了下去,张了张嘴又睁开了眼,只是眼神看着有些恍惚。 “好了好了!” 梁大竹欣喜出声,四周看戏的百姓则是都纷纷吹捧着说马老爷厉害。 躲在人群中的柳白自是也看明白了,就马老三这两下,人是救活了。 但也只是救活了。 这除祟真要就这么三两下……这朱婶回去要不病个大半年才奇了怪了。 柳白转念一想,也是,这行径才是马扒皮的作风。 要是真认真卖命的除祟,那才奇怪了。 柳白原本悬着的心终于又落下了。 见着人已经睁眼了,马老三也就准备走,可这朱婶却是强撑着开口说道:“马老爷,有,有人害我啊!” “谁吃饱了没事做害你。” “我那地窖里边有妇人的癸水布,还有柳枝涂涂画画的,我看还有……还有件死人穿过的衣服。”朱婶虚弱的说道。 马老三一听,原本都准备走了的他瞬间低下了身子。 “你说的……可当真?!” 他对这事来了兴趣。 如果眼前这妇人说的是真的,那么这背后动手的人,兴许真就是个懂行当的。 可这样的人在这黄粱镇里边可不多见。 他眼神闪烁几下,下意识看了眼镇子的东边,像是想到了什么。 “走,你家地窖在哪,带我去看看。” “走走走,我带马老爷去。”梁大竹一听马老爷还愿意去解决,当即欣喜说道。 “……” 马老爷要除祟了,跟着去看戏的百姓就更多了,柳白自然也是在这人群里边。 只是刚到镇子北边的田土这,他就有种感觉……犯罪嫌疑人总爱回到现场看看自己的大作。 他也是如此。 但离着那地窖还好一段距离,这些老百姓就识趣的不敢上前了。 万一被这祟闹身了可咋着? 马老爷可不救无缘人。 这是镇子里的百姓用生命悟出来的道理。 柳白也就这么远远地看着马老爷点火进了地窖,里头很快就想起来了尖锐的叫声。 那祟果真还在里边。 但这声音只是持续了不到片刻功夫就没了,烧灵体的马老爷对付一头游魂,那自是没什么问题的。 等了片刻功夫,马老爷的身影又从地窖里边出来了。 手里头还拿着样东西,柳白眯眼看去,发现这马老爷手里拿着的,竟然一个地瓜…… 果然! ‘刚刚那会马老三应该就是在看我留下的那些脏东西,他要想找出背后动手的人,靠这些脏东西可不行。’ 比方说那癸水布,这玩意马老三顺藤摸瓜只能找到这玩意是谁的,但却找不出是谁拿来的。 可这缺失的地瓜可就不一样了。 常言道:顺藤摸瓜,这找着了一个地瓜,自然也就比较好找出其余的地瓜在哪。 他来到这人群前,看了眼梁大竹一眼,笑道:“走,这不是想找找看是谁动的手吗?跟我来就是了。” 梁大竹恶狠狠的挥了挥拳,“走!” “我倒想看看是哪个狗娘样的敢害我!” 人群当中的柳白听着这话虽然很想跳出来给这梁大竹一刀,但是现在这情况显然不适合。 马老爷带头,领着众多百姓从镇子北边进去,径直来到了柳白放地瓜种的那家屋子前。 “什么?是老开?” 梁大竹看着这屋子,有些不太敢相信。 人群熙熙攘攘很快也将这屋子里边的人引了出来,这是一个矮墩墩的中年男子,他看着这么多人,马老爷也在,有些疑惑。 “你们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马老三掂量着手里的西瓜,笑问道:“这地瓜好吃吗?” 他一看到这地瓜,就变了脸,“你……你家的?” 气愤不已的梁大竹见状已是忍不住上前一把揪住了这人的衣领,将其怼在门上。 “狗杂种,老子拿你当兄弟,你竟敢害我!” 马老爷冷笑一声,随手丢了这地瓜,进了屋。 其余人虽然好奇,但却不敢进去了。 柳白也没敢,只是在这人群最外边等了片刻,马老三才出来。 他的脸上愈发疑惑了,这虽然找到了丢失的地瓜,但却没解决他心中的疑惑。 他丢出纸马车,跳上后走了。 屋里还响起着两个男人斗殴的声音,外加一个妇人的哭喊。 那些看戏的百姓还想着上前,柳白却已经转身走了。 这事情目前来看,应当也就这样,朱婶那东西怎么都得在床上躺几个月,梁大竹这边……也和这户人家结下了梁子,短时间能把自家这破事理清楚就算不错了。 别的……柳白感觉还是得先把生计问题解决了再说。 只是可惜啊! 看来想不动声色的整死一个人,还是有点难度的。 还有就是外加那个快要点火成功的胡尾……狗日的逼玩意! 一个个都等着,等我从这黄粱福地出去。 黄粱镇的马老爷,六子,还有现如今去了云州城的胡尾,一个个都别想跑。 在我梦里欺负我的这些,等我出去后,一个个都得几倍还回来! 柳白都已经想好了,到时自己就将马老爷跟六子摁在地上,问上一句。 “就你叫马扒皮啊。” “就你叫六爷啊!” 柳白越想越气,但也无可奈何,在这镇子里边又游荡了半天,还刻意逼着胡家坳那边。 半天下来一无所获。 临着正当他准备回黄生家里休息一下午的时候,却是在半路遇见了着急忙慌的黄生。 “怎么了?” “怎么了?找你啊!”黄生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见着柳白就弯腰搀扶着双腿,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找我?找我做什么?” 柳白伸手指着自己,疑惑问道。 “行了,你跟我来,边走边说。”黄生上前拉着柳白的冬衣就往旁边的巷道走去。 “我可算是给你找着差事了,但是这事说来也巧……” “……” 黄生一番介绍,柳白也算是听明白了。 只是听明白后,他反倒有些错愕,甚至有种无心插柳的感觉。 黄生的确是帮他找到了差事,还是跟他一样的差事,是去镇长赵久那边帮人写信,或是抄书整理行当之类的。 这差事原本是他和另外一个人干的。 但是那个人今早和人打了一架,把脑袋打破了,怎么都得在家养个几个月。 巧的是把他打伤的那个人,叫做……梁大竹。 所以我这是误打误撞给自己找了个差事? 但是这事也只能自己知道,别人是断然不能说的。 一番感谢后,跟着黄生一路来到了镇长赵久的家中,依旧是那宽大的院子。 柳白来过几次,也算是熟悉了。 甚至就连赵久那个木讷的儿子赵燕年,他也知晓,只是这些都是在黄粱镇经历的。 而非这黄粱福地。 就像眼前这赵燕年,可不木讷,一双老鼠眼滴溜溜转个不停,看着就猴精猴精的。 “你还真这么快就找来个识文断字的?”赵久坐在主位上边,小口抿着茶水。 等着柳白一抬头,他还“咦”了声,“你是柳家那孤儿吧?” 黄生替柳白回道:“正是,这些年他有空都往我家跑,我教他识文断字,好在他天赋也不错,现如今已经掌握的差不多了。” 黄生知道柳白识字这事解释不清,就已经出言替他兜下来了。 柳白也没拒绝这好意,连忙点头称是。 “想不到你还有当私塾先生的本事啊,要不你去镇子里边来间私塾好了?” 赵久放下茶盏,微微前倾着身子看着黄生说道。 “不敢不敢。” 黄生看着对这赵久好像很是畏惧。 赵久呵呵,这才看向了眼前的少年,“你说你会识字,也不为难你,桌面那边有纸笔,还有封书信,你照着抄下来在我面前读一遍,没问题就算你过关。” 柳白点头称是,去了桌面,提笔沾墨就开始抄写。 这也就是封寻常的家书,说的些家长里短的内容,柳白照着抄下来后,又去赵久面前读了一遍。 赵久听完后点点头,又看了柳白抄的书信。 “这字迹是丑了点,但确实是能识文断字。” 说完他上下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柳白,像是在考虑着什么。 “柳家小子是吧,你跟我来一趟。” 赵久说着转身去了后院。 黄生“嗯?”了一声。 这情形……怎么有点不大对? (本章完) 第235章 黄粱镇谁最能打?【求月票】 第235章 黄粱镇谁最能打?【求月票】 黄生一开始的想法是,自己把柳白招来,他又能识文断字,正好填补了空缺。 以后自己就跟柳白在这当差,都是熟人,加之柳白是自己引来的……所以他就能轻松些了。 所以这接下来的行径应该是这镇长赵久见着柳白没问题,就让他跟着自己去抄书写信了。 可现在这领着他去后院,算是怎么个回事? 有什么事还要背着自己不成? 柳白一见黄生这疑惑的表情,就知道他也不知道了。 稍加思量,他还是选择了跟上去看看,这来都来了,又是镇长相邀,自然得去看看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后院有个小凉亭,赵久此刻就是坐在里边,看着院子里盛开的腊梅。 附庸风雅……柳白脑海里边没来由的冒出这句话。 但是走到这凉亭前头的时候,柳白便是笑着说道:“晚辈看镇长,就有如这寒冬腊梅。” “哦?”正在出神的赵久还是头一次听有人夸自己像腊梅的,便是失笑道:“怎么说?” 柳白紧了紧冬衣,上前一步,这才说道:“这腊梅都是隆冬而开,不畏严寒,往往是这天气愈发寒冷便是盛开的愈发娇艳。” 柳白说着便是行了个书生礼,言语认真,姿态恭敬的说道:“在咱这邪祟环伺的黄粱镇,镇长大人以一凡人之躯,周旋于胡家,马老爷,土地爷之间,外加还要管着这偌大的黄粱镇。” “这不正是跟这寒冬的腊梅一般?” 原本还有些随意的镇长赵久听着柳白这话,呼吸忽然就急促了些,摆放在腿边的双手也是瞬间捏住了大腿。 无他。 柳白这一番话,说到他心坎里边去了。 这么多年来,他听过无数奉承话,但说的那些……呵,赵久听了都有些恶心了。 哪怕是这读过书,会写字的黄生也是。 他进了这后院,看着这腊梅也只会说,“好看好看,镇长大人好眼光。” 哪会跟柳白这般,一眼便将自己种这腊梅的原因看出! 这些年,哪怕是他儿子赵燕年,又或是他那陪伴了几十年的糟糠之妻,都不曾知道自己内心的想法。 没想到现如今竟然被一个半大的少年看出了……赵久神情有些复杂。 柳白看这赵久的神色,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因为这正是血食城黄粱镇赵久的处境,现如今这个黄粱福地的赵久……性子什么的虽然有些变化了。 但处境肯定是差不多,甚至可以说是更难了。 黄粱镇赵久好歹还跟马老爷是好友,可现在这黄粱福地的马扒皮……柳白不觉得他能跟赵久处成好友。 看不起的成份肯定是更多的。 所以柳白才这般言语。 “过了过了,不必说这客套话。”赵久随意的摆了摆手,但是眼神中却分明在说着……说多些,再多说些。 柳白自是没放过这白捡的机会,搜肠刮肚的想着上辈子在语文课上学到的知识。 “这腊梅其色高洁,其香淡雅,这不也正是镇长大人吗?” “你身为一镇之长,招来黄生和晚辈,替这镇子里边的百姓代写书信却不求回报。” “更是让我们闲暇时抄书,以便这百姓们翻看,晚辈看这血食城境内的镇长,唯有您……当属第一。” 赵久只是听到一半,就忍不住起身在这小凉亭里边,背手来来回回的走着,时不时还“嘿嘿”一声。 这代写书信是必须要的,每个镇子都得有。 抄书的话……他是让黄生他们抄来的书拿去血食城卖了。 这样他们的工钱完全就能从抄书里边抽出来,而不用自己付。 但是这些妙计,怎么会是眼前这小小的少年能够看出来的? 到底还是年轻了啊。 赵久愈发为自己的才智而感到骄傲,“呵呵,这些奉承话就不必说了,过来坐吧。” 柳白一听立马正色道:“这些都是晚辈这些年在镇子里边观察得知,是晚辈的肺腑之言,绝不是那奉承话。” 呵,要不是知道你的这些是肺腑之言,你还想坐着说话? 赵久再度挥挥手,“行了行了。” 柳白这才老老实实的来到他面前坐下。 赵久也是笑眯眯的看着他,这之前一直没认真看过,今儿个才发现,这柳家孤儿竟然也是有那少年英姿像,不错不错。 “你识文断字的本领,真是黄生教的?” “正是。”柳白一口咬定。 “他怎么不教别人,偏偏教你呢?”赵久不紧不慢的询问着。 “黄叔说是因为当年他血食城的时候,在乌蓬山遭了祟,恰巧我爹路过救了他一命,所以……所以他才……” 柳白说着有些委屈,还有些想哭。 赵久听着微微颔首,“原来还有这段往事啊,那你现在是住在他家?我听闻你家前几日还走了水。” “正是。” 柳白头低的愈发低了,看着很是可怜。 赵久听着柳白这话,是愈发满意了。 这年纪小好拿捏,识文断字能干活,为人也算机敏,说话也好听,最重要的还是家世干净……这全家就剩他一个了,能不干净吗? 赵久目前所缺的,正是一个这样的人。 “也是个可怜人了,既然这样的话你就留下来吧。”赵久说的微微叹了口气,很是感叹。 “这工钱的话,就算你一个月三两银子吧。” 柳白一听,当即就抬起了头,不是因为这工钱太少,恰恰相反,而是这给的……太多了。 像是黄生这样的光棍,一个月只是吃饭的话,一两银子都已经足够了。 这还是在他吃食完全靠购买的情况下。 所以说自己这一个月三两银子,在整个黄粱镇能拿到这个工钱的都不多见。 这事要是干的长久的话,那都一步直接跨越温饱,到小康了都。 “呵呵,这事你自己知道便好,切记不能与别人言说,黄生也不成,毕竟他一个月的工钱只有一两三钱。” “你这刚来就拿个三两银子……” 柳白连忙拱手,“晚辈谢过镇长大人!” 他低着头眼神闪动。 事出反常必有妖,自己初来乍到,赵久就给自己开这么高的工钱……其中或许有自己刚刚那一番奉承话的缘故,但肯定不是主要原因。 他给自己一个月开三两银子的工钱,说明他肯定能从自己身上谋得三两银子以上的利润。 像是黄生,他们的工钱其实都是他们闲暇时抄书所得。 所以…… 柳白再一抬头,赵久已是在这石桌上边放了一两银子,“冬天不好过,多给自己买点厚衣服吧,看你耳朵长冻疮都长成什么样了。” 柳白听了连忙做出一副感动的姿态,双目都含着泪了。 赵久对他的反应愈发满意,“行了,干活去吧。” 多的话赵久也没多说,他相信柳白自己能拎清的。 回到前边的客厅,黄生还在等着,赵久便让他领着柳白去干活。 这说是干活,也就是来到了这前院的一个偏房里边,房间狭小,简简单单的两张木桌子上边,堆满了各式书籍,外加一些笔墨纸砚。 到处都是墨汁,除此之外就是这角落里边还有个火盆了。 火盆旁还堆着堆柴火。 柳白看着这并不宽大的房间,还有这紧闭的门窗外加火盆……黄生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说说,镇长大人都跟你说什么了呢?能说不?”黄生一副好奇八卦的模样问道。 “能,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他就是让我跟在你身边,好好干活,这是他给我的恩赐,要是不好好干就让我滚,有的是人干。” “这倒是……”黄生点点头,本想说赵久就是这性子,但说到一半还是闭嘴了,转而又有些提心吊胆的问道:“那你工钱呢,他一个月给你多少?” “工钱?”柳白挠挠头,“他给我一个月一两银子,应该是够吃饭了,你也是吧。” “是是是。” 黄生当即放下心来,拉开一张椅子坐下,又伸手指着旁边那张椅子,“今天的活是抄书,快些写吧,不然这个月写不完是得扣工钱的。” “不写信吗?”柳白跟着坐了下来。 “还没到写信的日子,每个月只有三天时间,嘿,到时候咱可是得在门口坐着,别人见着我们都得先喊一声先生。” 黄生摇头晃脑的说着,很是自得,“到时带你去牛气牛气。” 于是接下来这半天时间,柳白都在这当工。 老老实实的抄书写字,倒也比自己在外边闲逛找事干好,临着傍晚到家,柳白又打着庆贺的由头,搞了些吃食,也算是感谢一下黄生的“提携”了。 尤其是那小半壶马尿一样的黄酒,更是让黄生喝得,直呼柳白懂事。 若不是柳白还算清醒克制着,都已经跟他结为异姓兄弟了。 这一天过后,柳白也算是找到了养家糊口的活,每天都是跟着黄生早出晚归在镇长赵久家中抄书。 至于梁大竹那边,因为朱婶躺在家中养病,他又跟黄生原先的那个“同僚”殊死搏斗了一番,甚至还将人家脑袋都打破了。 摊了大事,也是整天不是跑这就是跑那的。 许是因为整天待在这干活的缘故,倒也没见着胡尾他们,一切都算是平常。 柳白也在这抄书一连抄了五六天,才等着那写信的日子。 这天依旧天寒地冻,柳白跟着黄生早早地就将桌子搬到这镇长家门口等候着了。 来的百姓也不多,一个个都是打着哆嗦来。 见着陌生的柳白,还朝黄生问了下,这才有模有样的喊“柳先生”,在这黄粱镇,能识文断字,便可称一声先生了。 柳白也是头一次被人这么称呼,也算是新奇。 只余着写的家书也都寻常,无非就是家里一切都好,不要挂念,又问问在城里是个什么情况了。 当然,也有些张嘴就说自己在家里过的如何凄苦,要捎寄些钱两回家。 每写一封信,都得留下两文铜钱。 如此忙活了一天过后,镇子里边多了个“柳先生”这事,也算是传开了。 人人皆是晓得,那个“孤儿柳”竟然能识文断字,跟着黄生在镇长家中当差。 以至于自那天之后,柳白行走在这镇子里边,所见的好些人都会亲切的喊他一声“柳先生”了。 梁大竹听到这消息时,已是第二天下午了。 他正去山上砍了柴回来,路过听人言说,他怔了怔,长久无言,最后也只是想着,这事切不能让家中躺病床上那位知道了。 不然本就是生病的他,非得再气生病不成。 当然梁大竹也曾不知道多少次在夜里想过,自家遭遇这大变,是不是因为自己放火烧了别人家。 平白遭了报应。 若是当时不放那把火,兴许就不会这样了。 如此又是过去小十天,很快便是到了第二次写信的日子。 柳白两人早早的便是来到了镇长赵久家中,可没曾想着镇长赵久的儿子赵燕年竟然在这等候了。 这段时间柳白也只是见着他几次,听黄生说,这赵燕年好像是在城内活动。 “见过赵公子。”黄生急忙弯腰行了一礼。 柳白虽没行礼,但也是点点头喊了人家一句赵公子。 “嗯,今天写信的人不多,黄生你一个人去就好了。”赵燕年安排道。 “是。”黄生连忙点头,“那柳白他?” “他我另有安排。” 黄生很快也就领命去了,柳白则是跟着赵燕年回了偏房,这天寒地冻的,能在这屋里办事,怎么也好过在外边受冻。 至于被人喊“柳先生”的牛气,柳白觉得体验了一次也就够了。 喊多了也就那样。 等着回到这偏房里边之后,柳白熟稔的生了火,又将窗户打开了一扇……靠近黄生座位的那一扇。 “你看看这个,看能不能看懂。” 赵燕年说着从衣袖里边抽出来了一本薄薄的册子,柳白双手接过,打开。 里边记录条目,全是些进出的账单,外加一些货物行当的价格以及数量。 “赵公子,这是一本账本。”柳白只是看了几眼,就说道。 “倒是个有见识的,先看看吧。” 赵燕年说着拉开黄生的椅子坐下,又觉得太冷,便是去了火盆边上坐着。 柳白之前就记着黄生跟他说过这事,他也惦记这活很久了。 这要能将这事办好,怎么都好过在这抄书。 旋即他也就坐在这认真看着。 这账本上边记录的都是镇长赵久家中的一些进出,无非就是些农收,山货,外加在镇子里边的几个营生行当。 柳白也是看了才知道,原来镇子里的那个棺材铺,都是这赵久家的产业。 只是这账本记录进出……都极为粗糙,有些甚至计算都算错了。 就这样的一个账本。 柳白粗略的估算了一番,要是自己来记账的话,一个月下来起码能捞着十两银子。 而且从这账面上还看不出来,不,甚至最后得出的这收益,比现在这个都还能高一些。 毕竟这一进一出间,都能将毛利算错的记账方式…… “这账本记录的如何?”赵燕年见着柳白将账本放下,便是笑着问道。 柳白抬头看了眼他的表情,这账本的字迹不是黄生的。 既然如此…… 柳白认真道:“晚辈还是头一次接触这账本,只觉这记账方式精妙无比,晚辈想弄懂,可能还需要些时间。” 赵燕年大笑着起身,“我爹都在我面前夸过你几次了,总说你好,今儿个一看也就那样嘛。”柳白心中呵呵,嘴上则是说着,“跟赵公子那自是不能比。” 这垃圾账本,铁定是这赵燕年亲自记录的。 “也不为难你,今天结束之前,你要能将这账本搞清楚,以后你也就不用在这抄书了。” “是。” 柳白拿着账本低头,赵燕年则是大笑着出去了。 于是这一天过后,柳白顺理成章的就成了镇长赵久家中的账房先生。 抄书的活,自是全都落在了黄生头上。 “你这当了账房先生,涨工钱了吗?” 黄生一边吃着饭一边问道,言语自是极为吃味,但又无可奈何。 “还没说这事,赵公子也只是让我先试试,我能不能干得下去还两说呢。” 柳白就着咸菜吃着白米饭,生活标准也都已经好过黄粱镇九成九的百姓了。 “也是……” 黄生本想着传授柳白几手这记账的本事的,可是话到嘴边又止住了。 真要什么都教会了,到时赵久那边不要自己了怎么办? “放心,我会跟镇长大人说,让他再找一人回来顶替我的活的。” 柳白几口吃完了饭,放下饭碗说道。 招人这事,赵燕年下午也就跟柳白说了……顺水推舟卖个人情罢了。 只是刚这么说完,柳白就有些恍惚。 自己在这黄粱福地里边,竟然也变得这么快吗? “那就行那就行。”黄生连忙点头,不然这一个人干两份活,还只拿一份工钱,这不是逼死人吗这! 即至次日,两人再度来到这赵久家中时。 黄生去了那个老偏房,柳白则是跟着赵燕年去了屋后边的库房。 看着柳白离去的背影,黄生终究还是幽幽叹了口气。 后院,库房。 “这两天你先熟悉一下这里边的货物,等着熟悉了之后,我就安排那些农户跟那几个铺子的人都跟你交接了。” “若是交接的好,那下次进城我也就带你去见见世面,这若是不好……” 走在前边的赵燕年回过头来,呵呵一笑,也没言说。 但柳白也能从他的那笑声里边听出威胁的意味,其言外之意自然就是让柳白该拿的钱拿,这不该拿的就不能伸手。 柳白点头称是,既没因为这话表现的害怕,也没义正言辞的说些大话。 赵燕年带着他逛了几圈,告知了这些货物的价格,又叮嘱了一些讲究之后,这才离开。 货物都是寻常,像是米粮木料,布葛绢麻等等。 都是些量大但却不值钱的东西。 柳白也能知道,自己这初来乍到的,肯定不可能让自己接触一些值钱的行当。 对柳白来说也好,就相当于换了份工作。 于是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他都在这库房里边充当着账房先生。 赵燕年那边也没食言,不过三两天功夫,就重新找来了一个抄书匠,顶替了柳白先前的工作。 黄生也是再度回了先前的日子。 而柳白这活也是一干就是一个月的功夫,每天跟着黄生早出晚归,直至看着路边的一颗柳树从衰败走向了茵绿。 那天清晨,柳白看着树梢上钻出的那一抹绿。 都有些错愕,他也才意识到,自己终于捱过了这梦中的第一个冬天。 同时他也注意到了,面板上的属性点,始终都是“0”,连0.1都没刷新出来。 起先他还疑惑,但是渐渐的他也想明白了这点。 梦中的时间流速是不一样的,自己在这梦里虽然都已经扛过了这个冬天,但是现实中,自己连一天都还没过去。 他是早上进的这黄粱福地,即是意味着直到现在,都还没到深夜凌晨,没到第二天。 “走吧,别看了。” “冬天过去了,你这双脚的冻疮,也该消下去了。” 黄生一边说着,一边哼着小曲往赵久家中走去。 柳白也是感觉到了一丝暖意,双脚也就随之有些发痒,熬了一个冬天。 这冻疮,也是该消下去了。 毕竟当账房先生的这一个多月,柳白可是捞着了足足十五两白银! 不仅平了账本没人能看出来,甚至账面比之前还要好看。 于情于理,这冻疮也都该消了。 “……” “爹。” 赵燕年给赵久端来了一杯早茶。 赵久端起抿了口就放下了,这么多年了,赵燕年端来的茶水始终这样,都是烫嘴。 “柳白来了没?” “已经来了,他们每天都是卯时二刻过来。” 赵久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沉吟了片刻后,他才说道:“你说柳白这人怎么样。” “嗯……是个老实本分的。” 赵燕年回想着柳白做的账本,家中这一个月的收益,比之前高了两成不说,还让他捞着了不少。 他事后也拿着柳白记录的账本反复核算了四五遍,都没发现问题。 单就这点来看,赵燕年就觉得柳白这人靠谱。 “这倒是……你说他能靠得住不?能将那活交给他吗?”赵久缓缓问道。 “嗯……我觉得应该问题不大,胜任是能胜任的,就是不知能不能保密。” “让他在咱家住着就是了,左右是个孤儿。” 赵燕年一听,心中顿时明白了赵久的想法,“这法子不错!” “嗯,你去喊他过来。” 柳白被喊过来时,赵久还在喝着茶,他上前行了一礼,“见过镇长大人。” 赵久呵呵笑道:“下次别喊镇长了,喊赵叔。” “嗯?” 柳白当即就有些打退堂鼓了,这得是盯上了自己什么,竟然都要喊赵叔了。 该不会……是要自己的命吧? 在这黄粱福地的一个多月近两个月的时间里边,柳白也算是知晓了这黄粱镇的民风到底有多淳朴。 兄弟反目,好友成仇那都只能算是小事了。 所以这赵久要自己喊他赵叔,这事绝对不小。 “怎么,看不起我赵久,都不愿喊这一声赵叔了?”赵久声音重了几分。 柳白听出的言外之意就是,你不喊我赵叔,莫非是想死了? “不不,只是有些惊喜,晚辈不太敢相信。”柳白挠挠头,说着便是再度一拱手,“小侄见过赵叔。” 赵久很是满意柳白这反应,打着哈哈说道:“你也的确是该惊喜。” 柳白执礼愈恭。 “行了,跟我们来吧。”赵久放下茶杯,转身去了后院,赵燕年紧随其后,柳白落在末尾。 临着一行三人到了后院茶厅,这里都是赵久接待贵客或者说是自家喝茶的地方。 到了这之后,他就没动了,赵燕年则是来到一处地底,敲了敲。 “咚咚咚——” 底下中空,看来这是暗室了。 也就是赵燕年敲了敲地面之后,底下竟然有人将这地面推开,露出了一条……暗道。 旋即,从这里边伸出来了一只手,一只好似老树皮一般的右手。 柳白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 “……” “师父,黄皮子岭的那群狗娘养的这个月送来的山货更少了啊。” “一问,那群狗娘养的就说大冬天的不好进山,讨不着什么好东西。” 六子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阴狠,“依我六子看,就是他们忘记咱马家庄子的威严了,以为咱是泥捏的。” 一身锦绣华衫坐在主位,一手提着镶金老烟枪的马老爷吐出口烟气,淡淡的说道:“那你说怎么样?” “杀!” 六子做出个抹脖子的动作,狞笑道:“那群贱骨头,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都忘了这黄粱镇是姓赵还是姓马了!” “年纪轻轻的,杀性别太重了。” 马老爷张嘴吐出一个烟圈。 六子嘿嘿一笑,原本半起身的他也是坐了回去,“师父当初收下我,不就是看中了我这杀性吗。” 马老三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六子当即就收敛了笑容,低下头去了。 “胡尾快要点火了,最近不宜生事,等他点完火再说。”马老三又抽了口旱烟。 六子一听这话,先是起身去门口看了眼,确定没有外人在,这才回来小声说道:“不是师父,你真相信胡家那小子?” “他说等他点了火,帮他们胡家的那老登成了镇长,就会听命于你?”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可是他们胡家惯用的伎俩,他们现在就是在利用您啊师父。” 六子言语激动,一副皆是为马老爷考虑的架势。 但实际上有没有担忧胡尾点火后,胡家人当了镇长,真就听命于他马老爷,从而导致六子失势……那就只有六子自己知道了。 总之马老三听了之后,确实依旧在抽着烟。 烟雾缭绕中,他密布皱纹的脸上看起来就像是个烟中恶鬼。 “这事……急不来的。” 马老三抽完这一斗烟之后,烟斗在这名贵的红木桌上敲了敲,“你真以为赵久那厮有这么好对付?” “你以为黄皮子岭上缺失的那部分山货,都去了什么地方。” “一个个装傻充愣玩的……” 马老三说着冷笑道:“最近那土地爷可是吃的溜肥滚圆的。” 六子听着这话,眼神当中也是充满了震惊于错愕。 “不是,师父这……” 马老三见状瞥了他一眼,嗤笑道:“拿命搏的东西,你以为开玩笑呢。” “还有赵久那老村夫,当年从村子里出来,一个普通人竟然混成了镇长,你真以为他没点手段本领?” 六子听完马老爷说的话,背后也是止不住惊出一身冷汗。 “那……那师父您说怎么办才好?” “怎么办?”马老三又已经往烟斗里边塞着烟丝了,“刚不说了,等胡尾点了火再说。” 六子听着这话,逐渐低下头去。 马老三见状阴恻恻的说道:“胡尾可是我的棋子,你小子要是敢使什么阴招坏了事,到时候可别说我马老三不管师徒情分。” 六子连忙抬头,笑着回道:“不会不会,胡师弟可是我的手足兄弟,我怎么可能会害他。” 马老三见状,犹是不放心,稍加思量便是说道: “但是黄皮子岭的那些老猎户,的确是有些不太懂规矩了,这事要是不给他们点教训,恐怕会有越来越多的山户们倒向赵久。” “这样吧,你却给他们点教训好了。”马老三说着往后一仰,翘起个二郎腿,说道:“就跟你说的那样,好让他们知道,这黄粱镇终究是姓马不是姓赵。” “好嘞。” 六子一听这活,当即来了兴趣。 眼神闪烁,颇为激动。 马老三见状自是知道自己这好徒儿在想些什么,冷笑道:“切记不要逼得太狠了,黄皮子岭可是真供奉着黄皮子的。” “你要惹急了那老东西,它把你留那了,老子可不去救你。” 六子稍稍冷静了些,毕竟那黄皮子……他可打不赢。 “好嘞,弟子办事师父你就放心吧。” “这次保证给师父多收点山货回来,顺带看看……那些老东西们有没有搞到几枚白珠子。” 六子嘿嘿笑道。 “行了,趁早收拾一下赶紧去吧。” “得嘞。” 六子说完一个鹞子翻身就出了门,临着他去自己房间拎了个布包出来,便是离开了这豪奢的马家庄子。 等着他离开后,马老爷背后的房间里边便是走出了一个少年。 若是柳白在这的话,铁定能够认出,这人就是和他有过一番殊死搏斗的胡尾了。 “这村子里出来的玩意,也敢挑拨我们胡家跟师父您的关系。” “简直是活腻歪了!” 马老爷“嘿”了声,“为人鲁莽却无大智,小机敏倒是有些,但终归是上不了台面。” “当个打手挺合适的。” “对了,托你们查的消息怎么样了?赵久那边是不是藏着有走阴人?” 马老爷转头看着胡尾问道。 —— (明天就要梦中点火了,行行好,投张月票吧,至少保住个前五百呜呜) (本章完) 第236章 杀六子,柳白梦中点火!【求月票】 第236章 杀六子,柳白梦中点火!【求月票】 柳白曾在跟小算道长闲聊的时候,从他口中得知过一种方法。 那就是人不点火,但却能拥有走阴人的体魄,并且同样的无惧邪祟。 这种方法就跟燃烧人体内的气血差不多。 也算是邪门歪道的一种吧。 上不得台面。 毕竟一旦选择走这条路,那他们这辈子就都不用想着点火了,而他们要想拥有命火,那就是……抢! 将别人点燃的命火抢过来,让他们的命火成为自己的命火。 这就是这门歪道的手段了。 只是歪道终究是歪道,抢别人的命火也不是那么回事…… 而现在,柳白看着眼前这个从地底出来的中年男子,看着他那好似老树皮一般的双手…… 这人就像是修了这歪道。 就跟当时仇千海用那半成品的赶山人手段点火似得。 眼前这人,叫做赵八,是这镇长赵久的亲戚,具体是什么亲戚,柳白也没问。 只是这赵八让柳白喊他“八爷”。 “这就是你们找来的账房先生?”赵八上下打量了柳白一眼,“文弱书生,弱不禁风。” 赵八似是不太满意的鄙夷了声,“行了,进来吧。” 赵久呵呵笑道:“读书的大多都这样,没办法。” 说完他打头走进了地底,柳白本想落在最后的,但是赵燕年却示意他走中间,柳白只好跟上。 地底点着昏暗的油灯,石室也只有这一个。 而且只一下来这地底,柳白就闻到了一股略有些熟悉的气味,因为这地底暗室里边堆放着的,都是些……山货! 赵家真正值钱的行当,都在这里边。 柳白先前只是听着黄生说过一次,自那之后,他也没接触过了。 现在终于轮到柳白接触了。 只是粗略的打量了几眼,柳白也就算是知道了,这些山货里边,值钱的东西也不多,没几样。 至于什么算是值钱,那起码也得能用阴珠来衡量的,才算是值钱了。 别的都还是用金银能买到。 但饶是如此,这些山货也是能卖好些金银了。 柳白觉得自己要是能将这些山货收入囊中,那在这镇子里边给自己修一栋青瓦白墙的大院子,是丝毫不在话下了。 他看着这些山货在思量着,赵久自是以为他被吓到了。 依旧很是满意柳白的表现,“柳贤侄啊,这下可得看你的了。” 柳白听着这话像是被惊醒,连忙朝着赵久拱了拱手,“镇长……” 不等他喊出来,赵久就“嗯?”了一声。 柳白连忙改口,喊了声“赵叔”,“赵叔的意思是,要我把这些清算出来?” “正是。” 赵久微微点头,“我信任柳贤侄,柳贤侄也莫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啊。” 柳白听着这话,深呼吸一口气,再度一拱手,沉声道:“小侄必不会辜负赵叔所托!” “那便好,那这几天你就先在我们家住下吧,把这些山货清理出来再说。” “到时老八都会在这陪着你,价格什么的,你都可以问他。” 所以……这是准备把我拘禁在这赵家了? 柳白听得出这言外之意,是自己要在这监视着被干活。 但要不被监视着,这赵久肯定也不放心将这么大的一件事交给自己这个外人。 这点倒是无妨,而且自己要是不从赵久这里接触这些,就得自己想办法去找阴珠,养灵性。 那样更麻烦。 山精什么的更是不用想了,自己要是想在这梦中点火,阴珠是最快也是最靠谱的方法了。 可饶是这个,柳白想解决都是难上加难,而这也可以算是他来到这赵家的一个原因了。 赵家肯定是有门路的。 现在来看,果真如此。 所以自己在这苦等了这么久,机会……终于是来了吗? 稍加思量柳白就回答道:“赵叔放心,小侄就算是抛了这颗脑袋不要,也能将这事搞定的!” “呵呵,我要你这颗脑袋可没什么用,我要的是你能帮我做事。” 赵久上前轻轻拍了拍柳白的肩头,笑着说道。 交代完了这事,赵久父子也就出去了。 柳白都没再走,而是直接就在这地下的暗室里边开始清点着这些山货。 清点的环节都是只能当苦力的,这个没有办法。 要想从这里边捞着好处,柳白估摸着是只有进了城清货售卖的时候,而且第一次肯定不得行,还得等着第二次以后才可以。 这又是不知道得多久啊。 柳白想着又看了眼面板,还好,这第一天还没过去。 果真就是大梦三千年。 柳白心中胡乱想着,直至这傍晚时分,赵燕年才来喊他们出去吃饭。 说是出去,其实也就是在这茶厅里边,饭菜都已经端上来摆好了。 两人的饭食都还是分开的,柳白的是两菜一汤,还有一荤。 端是比在黄生家中的日子好多了。 反观这赵八的就不一样了,什么都没有,只有大荤,还是一整个猪腿。 柳白看了眼就心道一声“果真”。 烧气血自然就要补亏空,食大荤也是必然的了。 只是这歪道,也就只有赵久家中才修的起了,不然单是这吃食,都得把人家里吃穷。 好在晚上是不用加班的,这赵燕年还给柳白安排了一间单人居住的客房。 这让柳白过上了入梦以来的最好生活。 但这美好生活也只是持续了一晚上,等着第二天清晨,柳白自觉自己起的都算早了。 可也就是刚起,赵久就领着赵燕年过来了,寻着了柳白。 “你需要跟老八出去一趟。”赵久脸色有些阴沉,显然是出了什么事。 “好。” 柳白问都没问就直接答应了下来。 反正赵久过来又不是跟自己商量的,只是过来通知,自己答应的爽快些还能增加一丝对方的好感。 果不其然,赵久见着柳白当场答应,阴沉的脸色也都缓和了许多,他又是上前拍了拍柳白的肩头。 “事不宜迟,你跟着老八,他会在路上跟你说。” “贤侄你放心,等着这事结束后,我不会亏待你的。” 这还没出门,就已经开始画饼了……柳白笑呵呵的点头,“赵叔放心便是。” 等着柳白从后门出来的时候,天色都还没彻底亮堂。 赵八已经是靠在旁边的围墙上,开始大口噬咬着一块白煮肉了。 除此之外还有四名拿着扁担,手提麻袋的帮闲。 或者说是这赵家的仆役更为合适了。 “行了,走吧。” 赵八见着柳白过来,当即就领着队伍出发,也是直到出了镇子,他才说了是怎么回事。 黄皮子岭上的那些猎户,原先都是会将自己的山货卖给赵久的。 可是马老三得知了这事,所以马老三派了六子过去。 六子是点了火的,黄皮子岭上的猎户虽说是比普通人强一些,但跟这点过火的走阴人自是没法比。 所以此刻那些猎户都在六子的淫威下,瑟瑟发抖。 没办法,这对方都打上门来了,这些猎户只好连夜派人过来,寻求赵久的庇护。 所以也才有了这么一档子事。 赵八说的随意,柳白却是从中听出来了潜伏在这黄粱镇底下的暗潮汹涌。 镇长赵久果真是在跟马老三争斗! 想来也是,一山不容二虎,其中一个是名正言顺的镇长,还有一个则是跟守镇人差不多的走阴人。 二者谁也不服谁,怎么可能和平相处? 只是让柳白有些没想到的是,这两人之间的斗争,好像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激烈啊。 这都已经上升到走阴人之间的战斗了吗? 再一想,赵久这边应当是处于弱势的,还弱不少……他这边就一个赵八。 实力还不强,顶多也就跟这点三火的人碰碰。 可马老三那边……马老三就是烧灵体的了,外加一个六子,还有即将点火的胡尾。 除非赵久这边,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底牌。 于是接下来的这一路,柳白都在想着这事。 好在这黄皮子岭跟这黄粱镇之间也是有山道的,只要老老实实的走在这山道上,不主动惹事。 外加还有个“半走阴人”开道,就算遇着个游魂邪祟也没什么问题。 直至这么傍晚时分,柳白终于又一次的来到了这黄皮子岭。 黄皮子庙在这进村的山岗子上,黄皮子岭的村子,则是在这山岭上边。 柳白之前在黄粱镇的时候,跟着血食城的那伙人进山去阴脉,就是住的这黄皮子庙。 现在梦里再回到这……也没什么区别。 遇庙烧香也算是走阴人的规矩了,尤其是实力不太够的走阴人。 所以到这之后,赵八就整理了下衣衫,入庙烧香去了。 柳白自然也去了,反正就是烧香拜一拜嘛,不吃亏,兴许还能捞个好,拜拜也无妨。 赵八瞥了他一眼,见他礼仪什么的都没什么问题,也就没说话了。 只是这烧香烧到一半,柳白就听着外边传来了一道熟悉之中又带着一丝嚣张的声音。 “这打不赢,烧香求黄大仙就有用了?” 六子来了。 柳白稍稍一顿,选择了继续烧香。 赵八却是把手里余着的蝇头香都塞到了柳白手里,转身出去了。 柳白依旧在一丝不苟的烧着香,门外则是传来说话声。 “啧,果然是你这赵八头,我说你这老东西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就死了,原来是修这邪门歪道去了。” “六子,劝你一句,不要太嚣张了!”赵八冷笑道。 六子听着这话仰天大笑道: “嚣张?不嚣张还叫六爷吗?!” 柳白依旧在一丝不苟的烧着香,甚至到了那要插两炷香的香炉,他还施了两道礼。 全程下来,连手都没有抖过。 进庙烧完了香再出来,赵八跟六子还在对峙着。 赵八这边还领着那四五个来挑山货的帮闲,但是对面的六子就一个人了,他倚靠在这黄皮子庙旁的松树上。 见着柳白出来,他眉头一挑,“哟,还有个帮手呢。” 说着他又像是看出来了什么,原本倚靠在松树上的他立马站直了身子,认真打量道:“竟然是你,柳家的那个小子!” “是我。” 柳白大大方方的承认道。 六子嗤笑,“真后悔啊,早知道当初就应该一脚踩死你!” 看着柳白站在了赵久这边,六子自然是欲要将他除之而后快。 柳白听着这话,也是笑了,“我也有些后悔。” “你后悔什么?”六子上钩了。 柳白不动声色地从黄皮子庙里边出来,来到了赵八身后,这才说道:“后悔当初没让你死在墙上。” “你杀我?还让我死墙上?”六子好像听到了什么滑天下之稽的大笑话。 刚一笑出声,可紧接着笑的更响的却是赵八。 赵八一笑,后边几个憋得难受的帮闲也笑开了,有些个还朝柳白拱手,边笑边说道:“柳先生不愧是读过书的,这……这骂起人来就是有文采。” “……” 六子反应了一下才明白柳白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脸色“唰”一下就变得通红,怒吼一声就要点火冲上来杀人。 可两人之间还拦了个赵八。 六子动手还要点火,可赵八就不用了,点什么火,他直接一步上前就掐住了六子的脖子。 眼见着就要捏断,但六子好歹也是点火成功了。 柳白也注意到了,这个六子的命火跟黄粱镇那个六子的命火……一般无二,都是只有那么可怜的一小缕。 六子点火之际也是张了嘴,其间命火凝聚。 赵八显然也是老江湖了,虽是没点火,但也知道怎么对付这些点了火的走阴人。 六子只是刚刚张嘴,他就已经将他甩了出去,撞在了那松树上。 “哼!” 六子闷哼一声,这一口命火箭也是吐到了地面,没入地底。 两人初次交手显然是赵八占了上风,六子没有讨到好处。 但是旋即这黄皮子庙里边却是传来一道阴恻恻的声音,“要打可以,但别在本神这神庙前动手,本神可不想溅的一身血。” 这供奉的黄大仙出来调停了,而且这语气还显然是站在马老三那边的。 如若不然,赵八这一下是有希望强杀了六子的。 可现在这来看……赵八左右打量了眼,冰冷的眼神最终还是落到了六子身上。 “我们走。” “不怕死的跟上来就是了。” 柳白跟那几个帮闲自然是紧紧地跟在了赵八身后,走上了这位于山岭上边的村子。 六子全程就坐在这松树下,脸色黑如锅底,没散命火,但也没偷袭,不知在想些什么。 柳白跟着赵八一路往上,最后来到了一猎户家门口,只是看着这开门的猎户…… 仇千海?! 怎么又是这厮,紧接着赵八言语几句,柳白才知道这黄皮子岭的村长,就是这仇千海他爹仇久。 所以赵八才会来到这落脚。 柳白还没进门,仇千海就已经看了他好几眼了,等着进屋之后,仇久也是看着他。 “你是……柳白?”仇久有些不大确认的问道。 “你们认识?” 赵八也有些诧异。 “哦,柳兄弟救过我的命。”仇久这番言语也都热情了许多,没了先前的冰冷。 这孤儿柳白跟镇长家的柳白,那可不是一个人,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仇千海表情则是有些尴尬。 但好在,俩人也不怎么说话就是了。 仇母已经早早的就做好了晚饭,柳白几人来到后稍作修整了片刻,也就开始吃饭。 屋里不大,坐不下这么多人,那几个帮闲很自然的就端着饭出去门口了。 仇母留在厨房吃。 客厅主桌里边坐着的,只有仇家父子,外加柳白和赵八。起先仇千海还没什么感觉,但是等着赵八喊柳白为柳先生,又是听柳白称呼赵久为“赵叔”的时候,那他的表情可就难看多了。 柳白自然也注意到了,这让他又响起了自己当初跟着那个“麻婆婆”去阴脉,路过这黄皮子岭的时候。 仇千海好像也是差不多的心态。 “柳先生,你怎么看?” 仇久好像知道赵八的情况,所以也特意给他准备了肉食,一个风干腊肉的野猪腿。 单就这个,恐怕都得不少钱了。 我怎么看,我用眼睛看……柳白放下碗筷,这才说道:“这事还是八爷决断为好。” “呵呵。” 赵八伸出那老树皮一样的右手,敲打着桌面,“你既然喊了赵久赵叔,自然就算我们半个赵家人,这事你说说。” “这屋里没有外人,又只有你一个是读过书的,说说吧。” 赵八都这么说了,柳白要是再不说,那就是不识趣了。 他目光扫过在场的三人,赵八一脸的浑不在意,仇久则是一副听命的模样,仇千海则是面无表情。 “杀!” 柳白简简单单的一个字,顿时让赵八露出了笑容,“不错,是个有胆色的,我们赵家没看错你。” 但这话却是让仇久刚刚沉下去的心又悬了起来,“柳……柳兄弟,能问问你为何要杀吗?” “依我仇久来看,现在可不是杀的好机会。” 赵八脾气不好,仇久不敢问。 而且依他多年的经验来看,现在的确不是对这六子出手的好机会。 在这一动手,马老三那边铁定知道是赵家动的手。 要杀也应当是换个机会,到时就算是六子死了,马老三也不知道是谁动的手。 “简单。”柳白扒了口饭,这才说道:“因为我们不杀他,他就得杀我们。” “就是这个道理。”赵八点头道:“仇久,亏你还是当了一辈子的老猎户,这点道理都还要一个小孩教。” 仇久尴尬笑道:“不然怎么说这柳公子是读过书的呢,我仇久只是个粗汉子,哪知道这些。” 赵八咬着这大猪腿,瞥了眼柳白,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柳白也不负众望,继续说道:“马扒皮之心,黄粱镇里哪个百姓不知道?” “本就是走到了这一步了,现在狭路相逢,咱们若是能提前斩杀了这六子,将来若是动起手,压力也能小上一些。” “是这个理,机会难得,今晚就动手。” 赵八更是果决,已是一刻都不想耽搁了。 “好。” 柳白听着这话,也是大口吃起了饭,这晚上要去围杀走阴人了,怎么能不吃饱一些。 对于赵八如此想杀死六子……柳白也能猜到为何。 多半是他盯上六子的命火了。 可柳白又何尝不是? 而且他盯上的,也不止是六子的命火…… 既然下了决定,仇久跟仇千海两人也就没多说了,皆是大口吃着饭菜,生怕这一顿就是最后一顿饭了。 几人吃完后,仇久就背着猎弓出门了。 今晚他们想动手,六子肯定也是会想着动手,村子里边也是有不少百姓向着马老三的。 所以这些事,得提前说好,仇久可不想今晚过后,村子里的百姓只剩下半数不到。 人少了,就算有黄大仙庇护,他们也难以在这深山老林里边站稳脚跟。 仇千海则是在家里给柳白找了一把老旧的猎弓,这玩意是他之前用过的,弓弦没那么好,很是适合柳白这新人。 像是仇久用的那种一石弓,寻常人根本拉不开。 赵八也是在一旁鼓动着身上的气血,以备待会动起手来的时候,能发挥出全部实力。 不多时,仇久出去还没一炷香的功夫,他就着急忙慌的回来了。 “怎么了?” 坐在门口的赵八问道。 屋内的柳白跟仇千海也是走了出来。 “六子算中了我们要动手,这会他已经带着一些村民在山顶的空地等着了,说我们不怕死的就去。” 仇久语气担忧的说道。 “呵,倒还有些胆色。”赵八终于高看了六子一眼,他一把抄起旁边放着的一把百炼狭刀,“走!” 那几个帮闲也已经扎起了裤脚,一个个腰胯横刀,端是每一个孬种。 一行人浩浩荡荡,反倒柳白这瘦弱少年显得最不像样。 但好在这些帮闲也知道将柳白护在中间,如此缓缓上来了山顶。 四周都已经插上了火把,六子那边的村民们见着仇久也是喊道: “仇大,你是真看不清形势啊,赵久虽然是镇长,但他也只是个普通人,怎么可能斗得过马老爷。” “就是啊仇大,你可不要带着我们村子里的弟兄们送死。” “……” 柳白耳边响起仇千海的声音,“刚说话那人,想抢了我爹的位置,狗杂种!” 柳白多看了那人一眼,长得也算是高大。 没想到这小小的村子里边,都有这些争斗。 “赵八头,要不干脆点,咱俩分个生死好了,如何?”六子站在对面那些人群中间,双手环抱胸前,冷笑道。 “怕你这软脚虾不成!” 赵八一步上前,将手放在了腰间的狭刀上。 本来对于这走阴人来说,还是这老物件用的比较趁手。 以赵久的地位跟手段,手里肯定也是有这玩意,但是吧……赵八没有命火,找来了也用不上。 反观那六子手里,就已经是掂量着一个除尘扫帚了。 这东西,对命火有一丝增强的效果,对邪祟也有克制效果。 柳白看着对面的六子,不动声色的后退几步,来到了众人身后。 可饶是如此,六子依旧是注意到了他。 “别急,一会杀了这赵八头,就杀你!”六子没有忘记傍晚时分柳白对他的侮辱。 对面站了好些村民,但是也渐渐有着别的村民从各自家中出来,来到这山头,站在了仇久身后。 他在这黄皮子岭上经营多年,身边自然也聚集了一批人。 但也不多,和对面那些反对他的人,相差无几。 六子见状,忽地张嘴,而且这张嘴之际他还点燃了命火。 动手了! 没有丝毫的征兆,他张嘴就是吐出了一口火箭,直取赵八的胸口。 偷袭。 不讲武德。 但这生死搏杀之际,哪还需要讲什么武德?! 他快,赵八显然是个生死搏杀的老手了,他见着六子动手,也是早有准备。 右手抬起之际,拔出了腰间那柄百炼狭刀。 当头一刀便是斩落了这火箭,顺势上前,欲要一刀将六子劈成两半。 附近的百姓见着他俩一交手,被吓得纷纷后退,将这山顶的空地让出。 六子命火虽是不旺,但好歹也是个走阴人。 一身气血足够,体魄也远超寻常人,脚下只是一点就后退离开,还顺带着将手中的除尘扫帚朝前一挥。 柳白没有点火,看不见,但也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热浪。 赵八同样如此,刚那火箭他能一刀斩断是靠着多年来的眼力见,可眼前这大范围的命火烧来。 他看不清,只是觉得眼前这一大片的都是命火。 避无可避他只得将手上的狭刀舞地密不透风。 夜色下,火光前,他这刀光就好似成了一光罩。 可饶是如此,这扑面而来的命火却是无孔不入,只取这赵八面容。 只是刹那间,他就被烧的满脸水泡,他也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怒吼。 他不退反进,脚下用力一蹬,刹那间便如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 “好狠!” 柳白身边的仇千海见状忍不住低声道。 六子同样也觉得他狠,正常人被烧成这样,总得缓和一下才行。 六子也就是想借这机会,一箭洞穿了他。 可没曾想,他竟然这么不要命,而且还有那愈战愈勇的趋势,近乎眨眼间就到了自己近前。 六子躲闪不过,匆忙之间举起了手中的除尘扫帚。 老物件之所以叫做老物件,就是因为老。 而且就算是不老,这一木制的扫把棍,能有多硬? 赵八一刀之下,这除尘扫帚连片刻都没能撑过,其刀尖甚至还在这六子的胸口一划而下。 起先那一刻,六子的胸口完好无损,他也没感觉到疼痛。 他以为赵八这一刀没有劈中,可等着他后退避开之际,忽然感觉胸口一阵剧痛,他连忙低头一看,胸口衣衫早已被鲜血染红。 六子立马就明白了。 眼前这赵八,刀法太快!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生死之间,六子不得不承认,自己不敌眼前这赵八。 “还愣着干什么,等死不成!” 六子朝他身后的那些百姓怒吼道。 可这些猎户都是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的,岂会看不出眼前这局势? 你个六子都打不赢人家赵八了,我们还冲上去做什么。 所以他们退的越来越远了。 “一群狗日的王八蛋!” 他不停的往后爬,赵八拎着刀则是一步步逼近着,“自己都要死了,还有心思骂别人。” 六子抬头看着眼前这满脸水泡,双目充血通红的赵八,咽了咽口水。 这生死之间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可也就在这时,六子忽然一拳打在自己胸口,原本靠在地上的他忽然倒退出去,入了身后的林子里边,却在原地留下了一撮鼠毛。 这突如其来的手段也是将那些百姓们吓了一跳。 赵八一步跨出追了上去,“还想跑!” 柳白见状,也是将前边的这几个帮闲扒拉开来,追了上去。 都杀成这样了,可是要确保这六子得死! 等着柳白来到这山后的林木边缘,眼前一片漆黑,树木在这黑暗之中好似个料峭鬼一般。 他紧了紧手里的长弓,又是取出了一枚箭矢。 他眯眼看着,忽见前头的林子里边走出了一人,他立马就用箭矢对准了那人。 “行了,你还想杀我不成!” 是赵八。 “跑了?”柳白问道。 “跑了,不知道什么手段,溜得跟蛇一样。”赵八说这话的时候,烦躁的很。 可就在这时,柳白注意到赵八头顶那树梢上竟然蹲着个黑影,在这黑暗之中朦朦胧胧的,就像是个吊死鬼一般。 几乎是刹那间,那个黑影就跳了下来,朝着赵八扑去。 柳白也是提起手中的弓箭同时就射了出去,他原先点火走阴的时候,就用惯了长弓。 所以这准头自然也算不错。 夜幕之中,两声闷哼同时响起。 “快过来!” 柳白喊了声,仇久等人都还犹豫了片刻,这才举着火把冲了过来。 火光映照下,赵八缺了左耳,正在汩汩冒着鲜血,但好在人还活着。 六子眉心正插着枚箭矢,双目圆睁瞪大,死不瞑目。 “好,杀得好!” 赵八双目之中闪烁着精光,同时已是在六子身后大龙处摩挲着了。 他想要将六子的命火取出来,而这正是他们这一行取命火的方式。 “……” 不多时,这山顶四处都是插着火把,那些百姓已经都被赵八喝退了。 他也只留下了柳白跟他带来的几个帮闲在这守着,别人,他信不过。 而此刻,柳白就在他旁边不远处看着他将六子身上取出的命火……一口吞下。 “哼!” 赵八闷哼一声,原本就满是水泡的脸上变得扭曲。 痛苦,无比的痛苦。 但好的是,他的双肩真的缓缓烧出了命火,而且比六子的命火,还要旺! 柳白见状也不意外,毕竟此刻的命火,可是吸取了六子跟赵八体内的气血之后,才燃烧起来的。 在经历过了短暂的痛苦之后,赵八痛苦的表情也是逐渐恢复了正常。 他缓缓睁眼,可不等他惊喜,他就发现…… “不!” “这怎么可能?!” 和先前的痛苦比起来,明显是眼前的情况更让他惊慌。 远处守着火把的帮闲听着这话也是回过头来,可看着点火的赵八,也不敢靠近。 除了柳白,因为此刻的柳白已是缓步凑到了赵八身前,轻声说道: “没什么不可能的。” 赵八看着眼前一改常态的柳白,“你……你知道什么?” “你们这一条路子,本就是错的,你们为了增强体魄,早已将气血燃烧亏空,甚至连维持日常都需要食补。” “哪还有更多的气血用来燃烧命火。” “换言之……你的炉子早就烧的千疮百孔了,此刻再遇着这大火,怎么能行?” 柳白一边说,已是用右手搭在了这赵八的头顶。 “你的命火很好,但现在……是我的了!” 只是刹那间,柳白就闷哼一声,但他硬生生的咬牙忍住了,忍住了这命火灼烧体魄的痛苦。 赵八还想开口,可炉子早已烧穿,加之命火又到了柳白体内。 他双目当中的身材,便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颓下去。 半晌。 柳白看着自己两肩燃烧起来的命火,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他现在命火燃起,气血足够,但是这灵性却是……远远不够! 这样下去,不出半天他就得落得跟这赵八一样的下场。 灵性来源于邪祟,柳白左右看了眼,当即冲入了对面的树丛深处。 只剩那几个帮闲,面面相觑。 —— (8.8k,求月票啊!!) (本章完) 第237章 奇宝图纸到手,又杀胡尾!【求月票】 第237章 奇宝图纸到手,又杀胡尾!【求月票】 时至深夜,漫天繁星。 黄粱福地外,小黄粱镇内。 无笑道长跟小算道长正坐在一处客栈屋顶喝着茶,打量着眼前高耸的群山。 在这小黄粱镇内,多是这样平顶的建筑。 倒不是为了防雨什么的,就是为了这在外边等人的走阴人们,能时刻看到这黄粱福地内的情形。 这若是黄粱福地内有人拿到了奇宝图纸,福地上空便会浮现出类似的光芒。 一眼便能让人看出。 “也不知公子何时才能出来。”无笑嗑着瓜子感叹道。 此刻没了外人,言语自然随意,没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而两人白日里在这镇子里边走了几圈,听了诸多走阴人讲古,也是知道这黄粱福地……到底有多恐怖。 据说早年间,有那天下九大家的人都来闯过这黄粱福地。 他们自不是为了奇宝图纸,只是为了见见这黄粱福地,可结果呢……他们派进去的自家弟子,死的死,没的没。 最后活着出来的只有一家弟子。 事后那些九大家的走阴人自然大怒,欲要掀翻这黄粱福地,可不管他们手段有多少,但凡打入这福地内的攻击,尽皆消失不见。 连波澜都没有掀起丝毫。 也就是自那之后,这九大家才再没打过这福地的主意。 至于别的走阴人,不管实力不管背景,进去之后大多是个死。 有时候活着出来的,甚至是一些刚刚点三火的走阴人。 所以无笑跟小算听完后的想法就是,图纸什么的都无所谓了,只求公子能平安出来,他要能平安出来,比什么都好。 “别急,总共七天时间,可这第一晚都还没过去呢。” 小算道长嘴上说着不急,但却已经好几次取出他的天机盘了。 “也是。”无笑道长看着小算又取出了天机盘,“怎么都得等到第五六天之后再说吧。” 小算叹了口气,又收起了自己的奇宝,“道长说的在理……嗯?” 他原本就面对着这黄粱福地而坐,所以此刻自然是第一时间发觉了福地上空的异样。 他一动,无笑道长自然也就注意到了,连忙回头看去。 只见这山岭围着的黄粱福地上空,在那云雾深处似是有着青光氤氲。 这说明什么? 奇宝图纸出世了! “定是公子,走!” 小算道长咬牙道。 眼见着他就要升空而走,无笑到底是个铸神龛的走阴人,行动更快,反应也更快。 一步踏出之际,顺带着捞起了小算,两人就已然落到了这一处山头之上,看着前边迷雾之中氤氲着的那一道青光。 天上的青光反倒是这地面山谷迷雾中的青光,倒映上去的。 小算两人在这落下后,紧接着又是好几道走阴人的身影落到远处。 其中自有那小黄粱福地的坐镇者,那个巫神教的元神走阴人。 更远处也有几个从山峦里边过来的,也都是修第二命的走阴人,小算跟无笑自是能一眼看出。 这些个都是在这等着收奇宝图纸的元神走阴人。 毕竟在外边,这奇宝图纸可难寻,寻常时候每一张图纸出世都要伴随着腥风血雨。 若是像鬼市那样的地方,每一张图纸又都是难以企及的高价。 反倒是在这黄粱福地,指不定能“免费”捞到一张奇宝图纸。 “青色的……这得几十年没出现过了吧。” 无笑道长喃喃道:“这铁定是公子。” “这是自然。” “进去不到一天就收获一张图纸,除了公子,还有谁能有这般本事?” 小算道长同样有着这自信,他又转头看向四周那些同为修第二命的走阴人,纵使隔着许远,他都能看出他们眼中的兴奋。 青色的奇宝图纸,这要将这奇宝打造出来…… 说一句元神无敌也不为过吧。 “按这黄粱福地的划分法来看的话,你这天机盘应当也是青色的图纸吧?” 无笑询问道。 “八九不离十。”小算本想说自己这天机盘的品秩应该还能高些。 可转念一想,那岂不是在说自己的奇宝比公子的厉害? 这是万万不能的。 “公子要是现在出来的话还好,要是这会不出来……这黄粱福地怕是要热闹一下了。” 无笑道长说完附身看了眼这黄粱福地的出口,“但是以公子的性子,应该不会这么快出来的。” “但是我们至少不用再担心公子的安危了。”小算道长也是长松了口气。 这在福地里边拿到了一张图纸,不管白的青的,那就都能安全走出来了。 “接下来就得看我们的了。” 无笑松了松筋骨,看向远边的那些走阴人。 “无妨,让贫道算算,看哪些不长眼的想着摇人就是了。” 小算说着又取出了天机盘,这算公子不好算,但是算算眼前这些修第二命的走阴人,那自是没有丝毫问题的。 “速速算来。” “……” “老子当时都说了这外来人就是靠不住!” “你倒好,一口一个他人不错,现在好了,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你八叔现在没了,这可如何是好?!” “你个狗娘养的!” 赵久指着眼前的赵燕年大声怒骂。 赵燕年是敢怒不敢言……当时是谁说这柳贤侄不错的? 是谁早早的就说要好好培养柳白,这人机敏懂事……赵燕年知道,但什么不敢说。 说了只会让自己承受更大的痛苦。 至于这现在,小骂则受,大棒则走,不然还能如何。 好一番痛骂过后,赵久终于将内心的烦闷宣泄了不少,重新坐了回去,端起茶水一饮而尽,旋即又是一巴掌重重拍打在这桌面上。 “信了这柳白,是老子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赵燕年见着赵久的怒气下去了些,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说点什么,就显得自己太没用了,一番思量下来,他胡乱说道:“爹,你说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隐情?” “那几个弟兄不是都看清了,赵八夺了六子的命火后,又被柳白杀了,柳白要是不杀赵八,命火怎么会跑到他身上去?” “爹,你想想啊。”赵燕年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如果真要是这样,你觉得我们还能知道这消息吗?” 这话一出,赵久终于冷静了些,他死死地捏着手里的茶盏。 “你的意思是,柳白可以杀了那几个帮闲。” “难道不是吗?” 赵燕年愈发得心应手,顺着说了下去,“柳白在咱家待了也有这么久了,他是什么性子,爹你多少也了解些。” “让他管着这么大的一笔账,都没出过一丝一毫的差错,足以说明他的性子的谨慎。” “如果真要是他密谋准备的这事,他完全可以将那些帮闲都杀了,而不至于留着他们回来报信。” “你的意思是?” 冷静下来的赵久转念一想,觉得赵燕年说的也有些道理。 而且这柳白还是个孤儿,一直都在这黄粱镇中吃百家饭长大,他现在好不容易傍上了自己,没理由做出这叛变之事。 至于马老三安排的内奸,那更是不可能了。 一来马老三没这本事,二来真要是内奸,那就应该和六子一块联手杀死赵八才对。 “这其中或许真的有些我们不知道的隐情。” 赵燕年缓缓说道。 “你想的倒还多了些……”赵久难得高看了这赵燕年一眼。 可这实际上嘛,赵燕年只想呵呵,起先他只是觉得自己有必要说点什么,说到后来……连他自己都快相信了。 只觉得自己说的在理。 “那现在怎么办?”赵燕年担忧的问道。 杀了六子,这可是大事啊,万一马老三撕破脸……直接杀上门来,那可如何是好? “怎么办?之前赵八没有暴露不也一样的过。”赵久沉吟道:“只要土地爷还在,我们就不用担心。” “你差人去杀三牲,是时候得去供奉一下土地爷了。” “小三牲还是大三牲?”赵燕年小声问道。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自然得是大的。” 这上门求人办事,礼不给足,谁还给帮忙办事的? 赵燕年稍稍愣了愣,也是点头答应了下来,这大三牲可是要杀耕牛的。 “那柳白那边呢?” “先托人看能不能找到吧,找不到就再说,我估计他应该会回来的。”赵久似是又想到了什么,“还有那个黄生,让那个他滚蛋吧,什么玩意。” “好。” 赵燕年对此也不意外,毕竟柳白本就是黄生喊来的。 现在柳白出了事,黄生怎么都得连坐。 “……” “师父,你是说六子师兄死了?”胡尾表情悲戚,眼神中却闪烁着难以压抑的兴奋。 他正想着自己点火走阴后,怎么把六子这个碍事的东西赶出去。 但没想到,自己这刚点火走阴成功。 就听到了六子身死的消息。 这是什么,这他娘的不是双喜临门吗?! “你也别急着高兴,他要没死的话,还能给你当个先锋,可现在他死了,这些事就得你替你们胡家顶起来了。” “嘿嘿,正合我意。”胡尾有种不惧生死的果敢。 “走,先去那黄皮子岭问问那条黄皮子,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 马老爷进山就快多了,而且还是带着怒气去的,这短短不过半天的时间,便是已然到了这黄皮子岭。 这黄粱镇最能打的那个都来了,还停在了自己庙前。 黄大仙自然是得露个面了。 “你们黄粱镇之间的争端,可别牵扯到本神这小庙。” “呵呵。”一身锦绣华袍的马老爷手里提着金镶银的老烟枪,“不牵扯,只是想问问六子怎么死的。” “赵八杀的。” 黄大仙对答如流。 “赵八?他点火了?”马老爷显然也是识得这号人的。 “没,老油子了,刀法进展还开了体魄,而且就算没开体魄,以他那老江湖想杀死六子也不难。” “这倒是。”马老爷也知道六子什么本事,“那赵八呢?” “也死了,炉子都烧穿了还牵引着别人的命火过来,想不死都难。” “带我去看看他们的尸体。” 马老爷信了,但没全信。 “他们被埋在了后山那棵枯死的松木下。”黄大仙说完这话之后也就回了神庙里边。 问话可以,要是还给领路……你他娘的马扒皮真当是我爹呢! 马老爷吐出口烟气,呵呵一笑,也是大踏步进了后边的村子。 不多时,马老爷跟六子去了又返。 也没再跟这黄大仙说一句话,看了尸体之后,马老爷也知道,这黄皮子没骗他。 马老爷走后,这后山的山谷之中,一股黄烟飘过,这只独眼黄大仙的身形再度显现。 “行了,马扒皮已经走了。” 这话说完,一颗被掏空的木腔里边才钻出一个少年的身影。 与此同时他的手里还捏着一团好似女人头发的腌臜物。 “他说什么了没?”柳白问道。 “他没说什么,就是来看了眼那俩人的尸体。”黄大仙来到柳白对面坐下,“反倒是胡家那少年也点了火。” “哦?胡尾吗?” 柳白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好像是叫这名字吧。”黄大仙看了眼柳白的神色,“你和他有仇?” 柳白嘿嘿笑道:“没仇,他可是我的手足兄弟,至爱亲朋,我和他能有什么仇?” “呵呵。” 黄大仙自不会相信柳白的鬼话,“行了,我也只是看你比较有意思,黄粱镇难得有一个像你这么有意思的人了。” “就前几天晚上那事,我看你在本神庙里烧香,都不手抖,就知道你是个成大器的。” “若是马老三要杀你,你可以来我这黄皮子岭避避。” 听到这最后一句话,柳白才朝这黄皮子一拱手,“多谢大仙好意。” “嗯。” 黄大仙老神在在的颔首,旋即再度化作一道黄烟从柳白面前消失了。 若是在外边,黄大仙遇着马老爷兴许需要绕道走。 但是在这黄皮子岭,在它自个的道场里边,它还真不怵这马老三。 这点讲究,柳白自然也是清楚的,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这黄皮子竟然会朝他伸出援助之手。 毕竟柳白手里的这邪祟,就是黄大仙出手帮忙抓的。 不然他想蕴养灵性,也没那么容易。 黄大仙回去了,柳白也就回了那藏身的树洞,默默等着灵性蕴养上去。 就算要杀胡尾也是为时尚早,怎么都得等自己不会烧穿炉子再说。 沉寂下来之后,柳白闭目心神沉入脑海。 里边一张青色书页正在熠熠发光。 这是他点火成功,就发现凭空出现在他脑海的,估摸着就是这点火成功,拿到的奇宝图纸了。 还是青色的……柳白也有感觉,只要他触碰这青色图纸,他就能从这梦中苏醒,从而离开这黄粱福地。 想走,随时都可以了。 但是柳白却不急,青色的奇宝图纸以前也是出现过,现在他也有了。 即是说明这肯定不会是岁至口中的最强奇宝图纸。 最强的那张图纸,多半会是血色的……柳白猜测,而要想拿到这图纸。至少也得成为这黄粱镇的第一高手吧? 怀揣着这想法,柳白在这山林子里边钻了小十天,他感觉着体内那股火热滚烫的感觉彻底消散,转而恢复平常后,这才离开。 面板是看不出来的,面板能看出来的是多了“0.1”个属性点。 即是说明外界终于过去了一天。 一天时间,拿到了一张奇宝图纸,还是青色的。 这收获怎么都算可以了。 柳白离开这黄皮子岭的时候,本身就已经是晌午了,所以等着他回到这黄粱镇时,又已经是到了傍晚…… 天色刚刚黯淡下来,那些个田里忙活的百姓也都扛着锄头回了家。 梁大竹也是其中的一个。 相比较于去年的身高体胖,现如今只是过去了一个冬天,他就已经变得瘦削许多了。 甚至走起路来,都有些佝偻。 无他,这要照顾家里那个病恹恹的婆娘暂且不说,他当时一怒之下还打伤了那个狗东西。 他干不来重活,于是镇长赵久在了解了前因后果之后,便是让梁大竹也挑起了他家的活。 一个人干两份活,还时常吃不饱。 这想不瘦削都难了。 现如今,梁大竹也是田地里边走的最晚的那个,等着他回到自家门口的时候,天色都已经彻底昏暗,沿途所过的那些人家里边,也都已经升起了炊烟。 可自家呢? 死寂一片,厨房里边也都没有半点光亮,他一看就知道是自家那娃又偷懒了,心中怒火“腾”地一下就起来了。 “你这狗娃子,一天天就不怕把你爹累死是吧!在家生个火都不干!” 他放下锄头,一脚踹开了屋门。 里边,他的那个“狗娃子”整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他时常坐着那位置上,正坐着一个身形挺拔的少年,他同样坐在那喝着茶。 看着进来的这梁大竹,少年放下了茶杯,身子微微前倾,双手撑在了大腿上。 少年微笑道:“放火烧我家这事,你不应该给个交代吗?” 这没实力的时候,烧了也就烧了,甚至你要杀我的时候,我都还得背井离乡的逃命。 但现在我点火了,你还是个普通人。 那不好意思……你该给我个交代了。 于是,是夜。 梁大竹家火烧全屋,没有半分地方能够幸免,许多问询赶来的街里街坊,看着这汹涌的火势,也都无从下手,只能眼睁睁看着整间屋子都被烧成了废墟。 赵久处理完了事情,回到家中,只是说了一句话。 “是他回来了。” “……” 柳白的确是回来了,此刻的他正守在这胡家坳北边的山道上。 要想前往马家庄子,这是最快的一条路,也是胡尾当时常走的路,更是柳白为他准备的……黄泉路! 他烧了梁大竹一家后,就匆忙来到了这里等候。 好在如今也是彻底入了春,天色也都算暖和了,他穿着原先那件冬衣,也不算冷。 至于邪祟……离着黄粱镇如此之近,有的只是游魂。 柳白现在肩扛两盏命火,加之他自己在点三火的时候本身就琢磨出来了这么多的术。 就算此时这命火有限,但一两头游魂过来,也都不过是前来送阴珠的。 只是在这苦等了一天一夜,也没见着胡尾从这路过。 直到这第三天的下午,他才见着一名百姓匆匆忙忙的从胡家坳里边出来,神情惊慌。 柳白就知道,机会来了! 多半是这胡家坳里边有人遭了祟,要去请胡尾回来除祟了。 这自家有人点了火,他们自不会再去请马老三那个马扒皮。 见此情形,蹲在这树梢之上的柳白就打起了精神,一边平复着内心的激动,顺带蕴养着体内的命火。 机会只有这一次。 若是成功,那万事好说,若是不成……自己就算是暴露在马扒皮眼里了。 到时候再想动手,可就得先杀马老三了。 也不知过去多久,始终在闭目养神的柳白忽然间就听见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忽地睁眼,一把握住了旁边放着的短弓,顺带抽出一支长箭搭上,低头看向了下山的小路。 他微微侧身,箭矢对着来路的方向。 弓弦只是刚刚拉开,那道熟悉的身影就从山后绕了过来。 果真是胡尾那狗东西! 柳白正欲松手放箭,可随即在那山后又是走出了一道高大的人影,他手提着一老烟枪。 该死的,马老三竟然也跟了过来! 柳白连忙将这箭矢收回,马老三经验丰富,对杀意这东西极为敏感,自己拿箭矢对着他,纵使他没看见也能通过这第六感感觉到。 现在,不是个杀胡尾的好机会。 真要这个时候动了手,那么柳白被杀的可能性反而更大了。 “你们这胡家坳的路也该修修了,这么小,马车都跑不了。” “这以后还怎么当镇长?”马老三骂骂咧咧的说道。 胡尾应和着,余下那个百姓则是连声称是。 柳白则是全程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被这马老三发现,直至这么目送着他们三人进了胡家坳。 柳白悬着的心这才落下。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也就两条路了,要么是继续找机会,杀! 要么就是先走,等着日后再寻找机会。 “可这都在我梦里了,我也都点了火,还有什么好怕的?” “大不了就是被马老爷杀了,离开这黄粱福地便是!” 点火后的柳白只觉自己的心气又回来了,稍加思量考虑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干他娘的!” 柳白手脚并用的从这树梢上边下来,先是将那柄短弓藏在草堆里边,随即才踏着夜色走入了这胡家坳。 四处幽静,可只是刚一踏入,就有一干瘦的癞皮黑狗发现了柳白的踪迹。 “汪——” “汪汪汪——” 你他妈……柳白一步上前,顺手拔出了腰间的那柄锋利短刀。 可还没等这黑狗咬将上来,他的短刀就已经抹过了这黑狗的脖子。 只是“呜咽”了一声,这黑狗就躺在地上打着摆子了。 柳白又贴心的将它拉到一旁的墙根处,以防这血液流的到处都是,也好让它睡个安稳觉。 确定没有别人发现自己的行踪后,柳白才沿着别人的屋檐,缓缓朝着胡家坳的中间走去。 胡家坳,柳白来过好几次了,也都不陌生。 还知道这胡家祠堂就在这胡家坳的正中间,但凡有人遭了祟,都会被抬到这里来,借由祖宗祠堂之力帮忙镇压,好多拖延些时间。 等他偷偷摸摸来到这胡家祠堂附近的时候,果真是见着门口围了好些人。 里三圈外三圈。 胡尾跟马老三肯定都是已经进了祠堂里边了。 柳白顺手将旁边这户人家门口挂着晾晒的一个狗皮帽戴到了头上。 “嘶” 娘的竟然是湿的。 可此刻为了隐藏身份,柳白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他带着这帽子来到人群外边,也不敢凑太近,只能依稀听见里边传来马老三的只言片语。 “区区游魂而已……你自己去……别丢我脸……” 之类的话语,紧接着柳白就见着前边人群被迫挤开,让出条路。 柳白也是急忙避到另一边,旋即就见着手提一把系着红色剑穗桃木剑的胡尾走了出来,微仰着头,趾高气昂。 他左右看了眼,然后伸手朝着人群当中一指,“文子,还不跟我走。” “好嘞,胡尾哥。” 人群当中又是蹦跳着走出一个少年,柳白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就是当初在镇子北边,他和胡尾交手的时候,站在旁边的那个人。 这次倒是正好! 他俩旋即便是去了这胡家坳的西边,其余百姓自是不敢去,又是等了片刻,这些看热闹的百姓也就各自散场,各回各家了。 等着除祟,不知道得等到多晚。 除了那出事人的家人,其余的都不会在这等。 柳白也就趁着这机会,先是去这胡家坳的北边取回了他的短弓,然后才去往这胡家坳的西边。 天色本就已经昏暗,柳白穿着厚实,还带着狗皮帽,自是没人认出他不是胡家坳的人。 等着从西边离开这地儿之后,他一把摘下狗皮帽丢进了草丛。 娘的,还滴水,戴在头上凉呼呼的。 前头是成片的梯田,天色略显昏暗,加上本就是初三初四的天,更是不见皎月。 很是昏暗,柳白从这唯一的桥上路过,来到这梯田的田埂上。 这上下看看,最终还是再一田尾的石头旁边见到了那蹲着的俩人。 他俩都面朝着北边,自是看不见南边摸过来的柳白。 稳妥起见,柳白还是手脚并用的摸地走路,以防被突如其来的回头发现。 柳白也不敢走太快,走走停停,最终离着还有俩块地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他缓缓摘下了身后背着的短弓,耳边则是晚风送来的胡尾两人说话的声音。 “胡尾哥,你别抓我啊,我也害怕。” “娘的,我第一次出来拿祟,你以为我不害怕!” “你害怕你点火啊,你抓着我干嘛,疼死我了。” “你他娘的不知道命火本来就不多,我现在点了火,一会遇到祟了怎么办。” “……” 俩怂货! 柳白心中冷笑着,原本还只是蹲在地面的他,搭弓起箭,缓缓抬起了箭矢。 天色虽是昏暗,但他也能模糊间看见前头的那俩窃窃私语的少年。 田间地头,俩人深夜蹲在这,就跟两个小鬼似得。 又要杀人了,但柳白心情早已平静。 他对准了胡尾的后脑勺,捻着箭尾的右手食指跟大拇指一松。 “铮——” 弓弦震颤间。 胡尾竟是听出来了什么,连忙把头一低,箭矢稳稳当当的刺入了另一名少年的面门,箭头从其脑后穿出。 只这一下,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谁!” 胡尾则是顺势让旁边一滚,藏身在了石头后边,丝毫不敢露头。 “可惜了。” 柳白轻声说着,又是取出了第二根箭矢。 对面中箭的那名少年已然倒地,胡尾根据箭尾的方向,偷瞄着终是发现了柳白的身影。 他也果决,原地捡起一颗石头就甩了过来。 到底也是个点火的走阴人了,甩出的石头力气极大,破空之声炸响。 柳白只得用手上的短弓去挡。 “咔嚓”一声,短弓的弓胎应声断裂,但是好在也是将那颗石头挡下了。 没了弓箭威胁,胡尾也是松了口气,他也是借着这若有若无的月色,看清了柳白的面容。 “是你这狗杂种!” 胡尾看清之后气的面目狰狞。 “怎么,看见你爷爷我很惊讶吗?” 柳白讲这废了的短弓丢在一旁,反手拔出了腰间的短刀。 “呵,找死!” 本就只是个点三火的,加之柳白还用那《覆灶》之术遮掩了命火。 胡尾自是不知道柳白也点了火。 他仗着自身点火走阴的实力,一脚踩在石头上,一跃而起的扑将过来。 临着在空中还点了命火,一盏无形的火焰在他的左肩上边摇曳着,他张嘴便是欲要吐出这命火之箭。 最简单,但也最实用的招式。 柳白原地不动,只是看着胡尾的身影,提气的同时,也是点燃了他的命火。 胡尾虽是没空说话,但眼神当中的错愕也足以说明他的震惊了。 他只点了一盏命火,而眼前的柳白却是点燃了两盏命火! 其火势之大,就算是比起他来,也不遑多让了。 匆忙之际,胡尾也只得吐出了命火之箭,柳白同样如此。 两之火箭在这空中对撞,炸开。 胡尾的火箭当即升天,柳白的火箭却还有一半余韵,直直地打在了胡尾的额头。 只这一下,他的额头就好似被开了天窗一般,连头盖骨都被掀去了一小块。 胡尾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仰头看着俯视着他的柳白。 “你……你怎么……” 不等他把话说完,柳白手里的短刀就已经抹过了他的脖子。 柳白脸上还带着笑。 “我怎么了?是不是很帅?” 鲜血从胡尾脖子上汩汩冒出,他张了张嘴,却是再没说出话来。 生死大仇得报,柳白只感觉自己爽的好似灵魂都要升天了! 他一把抓起旁边的那把老物件。 可就在这时,河对面的胡家坳里边忽然响起一声怒喝,“好胆,哪来的狗贼!” 马老三来了! 柳白心中一凛,左右张望了眼,二话不说便是朝着身后的老树林子里边跑去。 边跑还一边捏着嗓子大笑道: “杀胡尾者,马家——马扒皮!” (本章完) 第238章 梦醒时分(有解释) 第238章 梦醒时分(有解释) 马老三对这老树林子熟悉,柳白又何尝不是? 熟知诸多讲究,知晓各个去处。 有些地方,柳白甚至比马老三还要熟悉,毕竟当时他为了搜捕这老树林子里边的山精,可是化作鬼体,将这老树林子里里外外都逛了个遍。 加之这梦中的老树林子跟现实中黄粱镇的老树林子,并没有多大区别。 可饶是如此,他依旧在这老树林子里边兜兜转转了小十天,才成功将这马老三引入了一处“诡物”盘踞的山洞,从而将其摆脱。 等着柳白再度回到这黄粱镇的时候,已是过去了将近半月。 其间他也杀游魂,养灵性,累阴珠。 在这老树林子里边待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外加先前在黄皮子岭那上边,也待了小十天。 整整月余没换洗过衣物,身上的冬衣也是早已东一块西一块的,像野人多过于像一个活人。 只是当他再度回到黄生家里时,却是发现,黄生竟然比自己好不了多少。 “你这是……疯了?” 柳白看着眼前这个浑身邋遢散发着恶臭,双目内陷黑眼圈好似那食铁兽一般的黄生,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黄生正趴在桌子上喝着那如同马尿一般浑浊的黄酒,见着眼前恍惚着出现柳白的身影。 这个让他夜以继日骂了无数遍的玩意。 他正想指着柳白的鼻子开骂,只是当他反应过来时,却是连忙捂住嘴巴打了几个干呕。 黄生已经无法用他的学识去解释这到底是一股什么样的味道了。 就像是……有人穿了十几天没洗的内衬衣物,在放在脚下当做鞋垫穿了一个月,最后又扔到臭水沟里发酵了四五天之后,拿回来塞进自己被窝里时散发出来的味道。 也就是这几个干呕,让他瞬间酒醒了。 柳白也知道自己身上现在难闻,他抠抠搜搜从腰间摸出了个五两的银锭子。 这可以算得上是他身上除了那几个白珠子之外,唯一值钱的东西了。 “你去给我买几身合身的衣物,其余的再去街上炒几个好菜,都还没吃晚饭呢。” 银锭子是在赵八身上摸来的,至于柳白自己存的那十几两,则是被他埋在了别的地方。 看到银子,黄生当即就两眼放光了,下意识就想着扑过来。 可只是稍稍上前闻到柳白身上的那股味道,他就又止不住的干呕了。 柳白有些尴尬,只好将银子丢到了黄生身上。 “好……好嘞。” 黄生急忙将这银子捂在怀里,弯着腰就出门去了。 只是没走几步,他就在喘气,俨然是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柳白自顾去生火烧了水,好在这黄生虽然什么都没有了,但是这灶里的柴还是剩着有的。 等着他将身上冲洗干净洗漱完了之后,黄生也就回来了。 一桌子七八个菜,估摸着是让店家帮忙一块送来的。 柳白将黄生买来的春衫穿上,又将原本杂乱的头发扎起,加之他点火成功,身躯被这命火改造了将近一月。 身形高大挺拔了许多暂且不说,这浑身上下也是充满了精气神。 “黄粱镇里边比你俊俏的少年怕是没有了。” 连黄生一个男子都觉得柳白俊俏,那看来是真的俊俏了。 “夸我也没用。” 柳白伸手指了指桌面余下的那些银两,五两出去,回来不过五六钱了。 桌上的这些饭菜外加衣裳,顶多个三两银子。 “这……这我还在外边赊了点账,刚被抓到一块清了。”黄生搓着手,赔笑道。 “行了,这些你也收起来吧。” 柳白点火走阴,自是不差这点钱两了。 更别说他身上现在都还余着有7枚白珠子,这随便拿出一枚,去血食城里都是能换到大钱的。 “好嘞好嘞。” 黄生急忙将那几钱银子收将起来。 柳白吃起了饭菜,一边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不是在赵久那里抄书抄的好好的,怎么混成了这副模样?” 能为什么?还不是怪你这玩意……黄生早已在心中将柳白骂了无数遍,可是现如今话到了嘴边,却是变成了。 “唉,没办法啊,你一走,我失了势,他们就不要我了。” 明明说的是同一件事,但是只要换个说法。 就将自己的位置完全变了。 论语言的艺术。 柳白自然也是立马就明白了黄生的意思,估摸着就是当初那几个帮闲回去说了什么话。 赵久恼羞成怒,找自己不到,就拿黄生出了气。 现在来看,他们没将黄生杀了,都算是黄生走运了。 但其中兴许也有他们害怕自己的缘故,“好了,问题不大,等明天你和我去找一趟赵久就好了。”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黄生说着也是唉声叹气的坐了下来。 一夜无话。 即至次日天色方明,柳白就已经领着黄生来到了镇长赵久家中。 看门的老门房自是记得柳白跟黄生,起先他还想着说拦住,等他去问询了赵久再说的。 只是看着眼前这穿着青衫身形挺拔,走起路来还龙行虎步,直接闯入门内的柳白,他也就被吓得不敢说话了。 柳白径直来到了主厅,倒也没太过打脸的坐在主位。 不管怎么说,他在这的时候,赵久对他都是颇为照顾的,至少算不上是仇人。 所等不过片刻功夫,赵久就被那老门房喊来了。 还没露面就听到了他爽朗的大笑声,“贤侄,柳贤侄!” 柳白心中骂了句“老狐狸”,只是见着赵久进门的时候,他还是起身上前拱了拱手,笑道:“赵叔,好久不见。” 和先前相比,这赵久脸上也是多了些许皱纹。 估摸着是这段时间,他也承受了不少来自马老三的压力。 赵久背后跟着赵燕年,只是他左手上着夹板,挂在了脖子上,断了手。 见着柳白,他脸上都是挤出来的笑容了。 赵久倒是没什么,上前看着都快跟他差不多高大的柳白,用力拍了拍柳白的肩膀,大笑道: “不愧是柳贤侄,真是一表人才啊哈哈。” 一旁的黄生见着这和他预料之中完全相反的场面,有些坐立难安。 他起先是以为柳白准备过来带着他求情的,比方说见面之后先下跪求饶,祈求回来抄书赚钱的。 然后赵久不让,再上去抱着人家的大腿……黄生不是没做过。 只是看着眼前这模样,怎么有种像是赵久在讨好柳白的样子? 黄生只觉得自己的世界有些在颠倒。 柳白看了眼旁边站着很是局促的黄生,旋即便是朝赵久笑道:“我这黄叔总说现在外边活计难找,还是想着回赵叔这找份工,赵叔你看如何?” 赵久眯眼看着黄生,笑道:“当初我都叫着你不要走,你非得说出去看看,现在知道外边的苦头了吧?” 黄生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赵久这是在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便是连声点头称是。 “好了,你那份工还给你留着呢,没找别人,自己去吧。”赵久眼神示意了门口。 黄生大喜。 他本身也就想着继续干回这份工的,别的……太累,他也不想折腾。 有这饿不死的活干就行了。 “去吧,这个月开始,工钱上涨为二两。” “什么?!” 黄生大喜过望,若不是见着柳白在这,他都想给赵久磕几个响头了。 “好了,你去吧。” 赵久下了逐客令,黄生自是连忙去了前院偏房抄书。 他一走,赵久脸上的笑容就更真诚了,伸手请着柳白坐下后,又亲自给奉了茶。 “我可是等贤侄好久了,贤侄这怎的现在才来呢。”赵久言语虽是有些责怪,但是语气却满是关怀。 “没办法,马老三追的紧,在山里甩了十天半月才甩开。”柳白端起滚烫的茶水抿了一口,言语随意。 赵久听了却是下意识跟赵燕年对视一眼,两人皆是能从对方眼中看到彼此的震惊和错愕。 赵久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坐着喝茶的少年,咽了咽口水。 “贤侄啊,能问问你现在是……真的点火走阴了吗?” 柳白反问道:“不知赵叔之前,是怎么挡下马老三的?” 赵久沉吟了片刻,这才说道:“土地爷,有土地爷在,马老三不敢在镇子里边杀我。” 赵燕年紧接着就说道:“但现在不一样了,在镇子里边他也敢动手。” 赵久看了眼他手上的伤势,说道:“当初若不是土地爷出现的及时,年儿可能都已经回不来了。” “嗯……” 柳白朝着赵燕年歉笑了声,“这事怪我。” “我杀了六子,又杀了胡尾,现在那老东西应该就跟疯狗差不多了。” 柳白这话,顿时让赵久跟赵燕年的眼神都亮堂了起来。 尤其是赵久,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了,“果然!” 他先前得知胡尾被杀时,就已经想过会不会是柳白了,现在从他口中亲口得知…… “还没来得及恭喜贤侄走阴点火成功呢!” 赵久连忙拱了拱手。 赵燕年同样如此,不管如何,普通人对于走阴人都得有着该有的敬畏。 尤其是他们赵家现在还急需这走阴人撑腰了。 “只是点三火而已,没什么好恭喜的。”柳白摆摆手,叹气道:“遇着马老三那样的人,都还只有逃命的份。” “话不能这么说。” 赵久来到主位坐下,见着赵燕年也想坐上来,他眼一横,然后把柳白请上了主位。 “他马老三都什么年纪了,才烧出灵体,柳贤侄这般年纪就已经点火走阴了,将来成就势必是不可限量。” 理就是这么个理,柳白也没做什么无所谓的争辩,转而继续了先前的问题。 “土地爷愿意帮你们一直拦着马老三?” “这……” 赵久似是有些不大好说,可是旋即忽有一道神韵降临,柳白当即起身点了命火。 两盏无形的火焰从他的肩上升起燃烧。 他面前随即出现了一个拄着蛇头拐的佝偻老者,身形并不高大,估摸着只是到了柳白的肩头。 黄粱镇的土地爷,柳白已经不陌生了。 “见过土地爷。”柳白朝其拱了拱手。 赵久跟赵燕年同样跟着行了一礼。 土地爷拄着拐杖上下打量了柳白一眼,这才说道:“小小年纪,还只是刚点火就点了两盏火,不错不错,比马扒皮有天赋。” “什么?两盏火?” 赵久只是知道柳白点了火,这刚点火不过月余,竟然就点燃了两盏火? “取巧罢了。”柳白没有把话说的太慢,毕竟这两盏火本身就不是他的天赋。 “取巧也是实力,不然为什么别人取不了巧?” 土地爷拄着拐杖来回走了几圈,“你说的那问题,本神可以回答你。” 他说着回头看向起身的柳白,又看了眼赵久,这才说道: “他胃口太大了,什么都想吃,想吃了赵久这镇长也就罢了,还想顺带着将我这神位也吃下去。” 土地爷说着摇摇头,“贪心不足蛇吞象。” 柳白坐了下去,双手一摊,微笑道:“那就杀啊,杀了他,黄粱镇自是风平浪静。” 站在柳白旁边的赵久听着这话,双手下意识捏紧了拳头。 土地爷也是“嘿嘿”笑道:“年轻人倒是有几分血气。” “不仅是有血气,六子跟胡尾都是我杀的。” “不知土地爷这么多年杀了谁?”柳白没有丝毫客气。 原本还在笑着的马土地爷不笑了,赵久跟赵燕年也好似一脸担忧的看着柳白,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你……在嘲讽我?” 柳白没说话,但有种就是这意思的味道在里边。 他与这土地爷就这么对视良久,最后这土地爷还是来到对面赵久的位置上坐下。 不仅如此,他还将手上的拐杖戳了戳赵久,这才说道:“你以为本神不想?” 赵久急忙低头,似是很是羞愧。 “这父子俩一个能点火的天赋都没有,你让本神上去死干?呵呵。” 土地爷讥笑道:“若不是本神扛着,早在十年前,他俩就被马老三杀了。” 柳白一听也就明白了土地爷的意思。 他能杀,也有这实力杀。 只是这赵久,或者说赵家……不值得这土地爷投资。 家中一个走阴人都出不来,什么都得土地爷上,这事若成了还好,但要是不成……啧。也正是因为此,所以土地爷才一直没出手。 可现在,土地爷转头看向跟他一样坐在主位,或者说是平起平坐的柳白,沉声问道:“你确定你要杀马老三?” “杀。” 柳白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回答,他也想了,自己点火走阴成功都只能获得这青色图纸。 要想获得那不知道是否存在的血色图纸,怕是真得杀了马老三才行。 “那就好。” 土地爷见柳白依旧是这态度,终于是放下心来,只是随即又问道:“可这若是杀了马老三,你又成了下一个柳老三……又当如何?” 这是怕我也要抢他的香火供奉了……柳白笑着回道:“我今年不过十二,已是点了两盏命火,土地爷真觉得我看得上这小小的黄粱镇?” “这倒是……” 土地爷信了柳白的鬼话。 毕竟这话实在是在理,天资如此之高,眼光自不会局限于这小小的黄粱镇内。 “那下次……可就得劳烦柳小兄弟了。” 土地爷看着眼前的少年,微笑道。 “也得劳烦土地爷了,只是不知道马老三现在知不知道我的身份了?” 土地爷稍稍沉吟,“他只是知道我们这边新出了个走阴人,但具体是谁,他还不知道,先前那次对赵燕年动手,也就是想着试探一下看是不是赵燕年,或者能否将那人逼出来。” 柳白双手一摊,“可我当时还在老树林子里边钻着。” “只是委屈赵兄了。” “不委屈不委屈。”赵燕年连连摆手,一个比他年纪还小,但却已经点了两盏命火,甚至都能跟土地爷平起平坐的人。 自己有什么资格委屈的。 “不知道便好。”柳白缓缓点头,马老三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那就还有藏着的可能。 想着,他直言道:“土地爷,我现在还只是点了两盏火,马老三现在估摸着灵体都烧了大半了。” “我要对付他,起码也得等我三盏命火都点起来了才行。” “呵呵,不急,这么多年我都扛过来了,不差这点时间了。” 商量完了事,土地爷也就回去了。 柳白也即顺理成章的在赵久这里住了下来,闲暇时他都在“吃”着阴珠,又或是借着梦中时间,琢磨起他所学的诸多术法。 这虽是施展不出,但不耽误琢磨。 比方说那玄之又玄的《野火》之术,其第二门始终不得入门,先前在外边没有足够的时间。 现在倒是有了。 而等着身上的阴珠吃完了,他便去那老树林子里边,寻找着合适的邪祟,助其化作阴珠,供自己修行。 只是这每次进山之前,他也会先询问土地爷,以防跟马老三撞上。 如此过去了一年时间。 这一年时间里边,柳白虽是没有点出第三盏命火,但是却明悟了心中的许多事情。 无论是术,亦或是阴神阳神的妙处。 隐隐约约他也意识到了,这黄粱福地最大的机缘,或许不是那奇宝图纸,而是这梦中的……时间。 这梦中过去一年,他也通过面板属性点得知了,现实中也已经过去了七天。 现实中七天,梦中却已过去一年。 若非是这梦中走阴修行不能反馈现实,柳白都想一直在这梦中待下去了。 而且这期间柳白也发现了极为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这黄粱福地,就只有黄粱镇! 比方说他也去了一趟血食城,本想着是去出些山货,换些阴珠。 可等着他离开这黄粱镇的范围后,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梦中做梦,梦里有着他去血食城经历的种种一切,等着梦中醒来时,也就有了交易得来的阴珠。 可实际上呢? 他只是在这黄粱镇的最边缘待了一阵,黄粱福地只在黄粱,而这也阻隔了柳白在这梦中修行的想法。 其间马老三也数次来到这赵久家中挑衅,似是想将柳白逼出。 有次甚至都已经动手了。 但是可惜,在这黄粱镇内,他马老三拿不下土地爷……柳白也就得以安全。 黄粱福地外,这七天的时间。 小算跟无笑两位道长也是见证了好些“远道而来”的元神走阴人,只是这七天过去,先前跟柳白进去的同一批走阴人,没有一个出来。 这即是说明,都死了……不,还有个得了图纸的人,没醒来,还在做梦。 所以大家伙也都在等着,只是这越等,来的元神走阴人就越多。 青色的奇宝图纸,谁他娘的不想要啊。 就算是已经有了奇宝的,也想将这东西抢来,哪怕是自己用不上,拿去卖都能卖个好价钱。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外界只是过去了一天的时间,但是黄粱福地内却已是过去了月余。 柳白一年如一日的这般过着,不断琢磨着心中种种。 至于点火走阴的实力……他也终于在这一年三个月后,点燃了第三盏命火。 但巧的是,他是在这老树林子里边点燃的头顶命火。 所以回去镇子后,土地爷依旧不知晓,只当柳白是点了两盏命火。 只是这马老三的攻势却是更狠了,甚至在镇子里边,他都有了个新的称呼。 不再是马扒皮,而是疯狗马老三。 有时候遇着不顺心的事,甚至都会为此打杀普通百姓了。 为此,赵久在柳白面前唉声叹气的次数是越来越多,土地爷来询问柳白点火走阴的次数也是越来越频繁了。 其实可能是一个月才来一次,可现在基本上是每隔那么六七天,就会来上一次。 柳白却始终没有出手,虽然他估摸着以自己三盏命火的实力,外加土地爷从旁协助,也是早就足够杀死这马老三了。 但他担心杀了马老三后就会梦醒,所以始终没有暴露自己的实力。 如此又是过去了一年时间。 这一年的时间里,土地爷见他的态度也由最开始的友好,变为了例行询问,最后更是变成了追问和质问。 在土地爷看来也的确是如此,起先点火不过月余就点燃了两盏命火,现在过去两年了都没点出这第三盏命火,谁信? 至于赵久,虽然嘴上不敢有所表态。 可这时间久了,也是在柳白面前表现的愈发愁苦,有时没有别人的时候,甚至还会为此落下泪来。 苦啊,被那疯狗似的马老三逼的太苦了。 头发都为此苍白了许多。 但好在,终于在这两年后的一个清晨,早就吞吃完了一枚白珠子的柳白……烧灵体了! 这次晋升就是在赵家了,他只是刚刚流露出烧灵体的迹象征兆,土地爷的真身就已经降临到了他面前。 “你……你这是?” 柳白一边命火汇聚,烧着自己的头颅,一边分神说道:“后边仔细想了想,只是点三火去杀马老三,危险太大了,我怕死,还是等着烧灵体之后再说。” 这么一解释,土地爷自然也就信了。 并且还知道柳白为什么不肯说,少年人嘛,总是爱面子的,当时一时嘴快吹出去的牛,后边怎么好意思自己拆穿自己。 “好好好,你先把灵体烧出来再说,本神给你护法。” 土地爷又恢复了当时那副乐呵呵的模样。 “好。” 柳白应了声,也就闭目专心烧着自己的灵体了,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有经验,只是了不过半个时辰,他就已经从点三火跨入了烧灵体的境界。 土地爷甚至为此拦住了想进门的赵家父子。 等着烧灵体的柳白从屋内走出时,土地爷脸上的笑意就更甚了,他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激动问道:“柳小兄弟,咱这……是不是该动手了?” “就这个月吧。”柳白也不想再等了。 “好,本神这就去找机会安排。” 柳白跟马老三都是烧灵体的,外加还有个土地爷从旁协助……甚至都不需要这土地爷,柳白自己也有把握拿下这马老三了。 只是这么三天后,土地爷就上门寻了柳白,说找着机会了。 这机会也就是镇子里边有户人家闹了祟,寻着马老三帮忙解决。 土地爷知道那祟在什么地方,便是让柳白提前在那等候……伏杀! 伏杀马老爷,这事对于别人来说兴许都不敢想象,还是千难万难。 但是对于柳白来说,也就那样。 他联合土地爷一块,杀死马老三后,他都没有受伤,只是打的土地爷有些神像黯淡。 镇子里边冒出个新的走阴人,并且这走阴人还将马扒皮杀了……这事无异于石破天惊! 就在全镇百姓都在议论纷纷,尽皆在夸柳白少年英姿,还说什么早就看出他有出息的时候,柳白却是将自己关在了赵家。 因为他发现,在杀死马老三后,他的确是拿到了第二张奇宝图纸。 但这奇宝图纸……却依旧是青色的! 而且还是没能从这黄粱一梦中醒来。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杀死马老三了,还不算破开这黄粱一梦?” 在柳白看来,这玩意就跟打游戏一样,自己都将这最强周目打的轮回去了,怎么还不算通关? 为此柳白将自己关在这房间里边想了一天一夜也没想明白。 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出来,可没曾想,等着他从赵家出来之后,整个黄粱镇的人,都已经喊他柳公子了。 是那熟悉的称呼,熟悉到柳白甚至有些恍惚。 而他这第二张青色的奇宝图纸现世之后,外界也都再度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一张青色奇宝图纸现世,都已经是数十年难得一遇了。 现在接连出现了两张,怎能不让这些修第二命的走阴人沸腾。 于是来这黄粱福地的元神走阴人……更多了。 为此巫神教甚至都临时抽调了一名铸神龛的走阴人过来镇场面,无笑跟小算则是依旧在焦灼的等待着,希望自家公子能快些从这黄粱福地里边出来。 “……” 梦中转眼又已经过去一年时间,这一年的时间里,柳白在自家废墟上边重新修了个大宅子,名为“柳宅”。 原先位于半山腰的马家庄子,随着马老三身死,也是被荒废,最后成了邪祟的乐园。 镇子里的百姓遇着邪祟,也都会来寻柳白。 他虽然也要价,但一次只要十两银子,但就这一点,他就成了这黄粱镇的“柳青天”。 渐渐的他也习惯了这忙时除祟,闲时走阴的日子。 赵久那边也是时常走动,但他已经老了,也有将这镇长之位给赵燕年的意思。 但生怕镇子里边的百姓不服,所以想找柳白给帮忙撑腰。 柳白现如今在这镇子里边的地位……几乎是无可争议的第一了。 镇长赵久得看他的脸色办事。 土地爷因为柳白不插手香火供奉,所以彼此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至于那些个百姓,都是求着柳白办事救命,更不用说了。 所以柳白就几乎是这小小的黄粱镇里边的无冕之王,若是有他的支持,赵燕年登上这镇长之位,自是没有丝毫问题。 只是……柳白始终心心念念着岁至口中的那最强奇宝图纸。 现如今他所拥有的两张都是青色图纸,既是青色,那自不是最强。 可到底要怎么才能拿到那张图纸? 柳白又了一年时间,尝试了诸多可能,可结果就是又得到了一张白色图纸。 这张图纸,是他杀死王家屯的那个叫做王婆的走阴人后拿到的。 可就算如此,依旧没有最强图纸的线索。 为此,又是苦熬了一年后的柳白……杀死了土地爷。 毫无征兆,毫无迹象。 甚至就连土地爷自己也没想到,柳白来到他的土地庙,将他喊出来后,点火一剑劈了他。 柳白本想着也就是试试,看杀死这土地爷后,有没有一丝变化。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杀死这土地爷之后,竟然真的再度获得了一张奇宝图纸。 而且……也是青色的。 就当柳白以为会就此结束之时,他脑海中的三张青色奇宝图纸,竟然缓缓合拢。 化作了一张新的奇宝图纸。 其色……鲜红。 刹那间,柳白脑海之中好似察觉到了一丝触动,几乎是刹那间,原本还站在黄粱镇土地庙的他,就睁眼了。 小草正骑在他身上,唉声叹气的说道:“公子,你竟然选了最难的一条路。” “想拿到这最强的奇宝图纸,哪用得着去收集三张青色图纸哦。” 看着几年没见的小草,柳白有些恍惚。 甚至一时间都有些分不清,哪里是现世,哪里才是梦境了。 可紧接着,梦醒后的柳白就看着自己身旁竟然站着个人,看背影还有些……熟悉。 —— (七夕快乐,没有出去玩,在家老老实实码字,求月票,求不要喷,看作家的话吧,不开单章了,在那有解释。) 其实也没啥好说的,就是我傻逼,开了个自以为很好的副本,没想到反馈都不好,那就老规矩,听劝,快速结束这副本,继续走主线剧情了,就这样,现在说一下原先是怎么打算给这副本收尾的,就算是原先的细纲吧。 柳白在杀死胡尾后,胡家发难,用脏污之物污染了土地爷金身,马老爷趁机杀死赵久,,柳白被迫现身与土地爷联手,勉强赶走了马老爷,赵燕年仓促成为镇长,不能服众,乱作一团,柳白屡遭追杀,被迫远走黄皮子岭,在那点三火成功,又帮助仇千海点火,杀回黄粱镇,现如今镇长成了胡家人,赵燕年流落黄生家中。土地爷也已经更换,原先的土地爷成了夜游神,柳白找到他,联手将现在的土地爷打杀,原先的土地爷再度封正,联手艰难杀死了马老爷 后续剧情差不多,柳白会成为守镇人,只是依旧拿不到血色图纸,他一路走阴,最后过去十几年,他找不到办法逐渐疯癫,选择大杀四方,最后杀光梦境而醒,用的这条路子从而拿到了血色图纸 大致就是这样吧,但是这个写起来太长了,既然读者姥爷不喜欢,那就不按这个写,直接快速收尾这个副本,将原先的故事用这个方法写出来了,还请诸位读者姥爷看在我听劝的份上,体谅一二,拜谢! 最后再求个月票!!! (本章完) 第239章 血色奇宝图纸到手【求月票】 第239章 血色奇宝图纸到手【求月票】 四周依旧飘荡着迷雾,虽说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是两米之外人畜不分还是差不多的。 就如同柳白初进来时候是一样的光景,并无多大区别。 柳白双手一撑起身,环视一圈,恍惚了好一阵才想起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进了这黄粱福地,左右两边都还有和他一样在这躺着的“试炼者”。 准确来说,应当是尸体了。 有些甚至都已经能看到蛆虫在其五官之内进进出出,已然是死去许久了。 柳白看着坐在自己腿上,熟悉又陌生的小草。 “公子,你还记得小草吗?”小草弱弱的问道。 “你是……谁来着?”柳白反问道。 小草一听这话立马就松了口气,“我是小草啊,是你草哥。” “呵,呵呵。” 柳白看着它冷笑一声,小草当即就认怂了,低着头弱弱的说道:“小草就知道公子肯定是不会忘了小草的,公子对小草最好了。” “呵,我睡了多久了?” 柳白一边问着一边看向了自己的面板,上边的属性点是“3.6”。 梦境里边过去了一年,现实中就是过去了七天。 柳白本来还想着换算一下,可转念一想才知道自己傻逼了,属性点3.6,不就是说自己在现实中过去了36天。 “公子已经睡了36天零3个时辰了。” 小草掐着手指,对这点记得很是清楚。 柳白“嗯”了一声,这才转头看着始终站在自己身边,没有半点动静的人影。 这是个……死人? 身上的气息也是一会有,一会无的,柳白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个活人还是个死人。 可就当他站起身的时候,这个人影却好像忽然被惊醒一般,深呼吸了一口气,心情平静下来。 只是那原本就若有若无的气息,却依旧如此。 起身后的柳白也是终于从侧面看出了这人是谁…… “黄……黄生?”柳白有些不太敢相信的问道。 因为站在他面前的这人,分明就是梦境里边跟自己相处了几年有余的黄生。 对于他,柳白是记得清清楚楚。 “这不是柳老爷嘛。”黄生回过头来,看向柳白,笑着说道。 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柳白在梦醒的最后一年,黄粱镇里边的百姓已是在喊他“柳老爷”了。 就跟当年的马老爷一样。 柳白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黄生,稍一沉思就猜到了是怎样的一个可能。 “所以黄粱一梦,是你黄生的黄粱一梦?” “不愧是柳神的子嗣。” 黄生夸奖了句,回过身来。 此时的他跟梦境里的他又有些不大一样,虽依旧是那副面容,可现在的他一举一动之间,姿态却是潇洒写意之至。 可谓是丝毫没了梦境里边的那股猥琐劲。 “那这梦境……到底是怎么的一个情况?”柳白心中还有太多的疑问没有解开。 黄生也知道,他此次来,似就是为了这事。 他笑着盘腿坐下,四周的尸体便是自行消融渗入地底,连丝毫的腐臭味都没有留下。 难怪这附近的草都长得更茂盛……柳白心中下意识的感慨了句,也是跟着坐了下来。 也不用他问,黄生就主动解释道: “所有进入梦境的人,开始所经历的都是一样的。” 柳白还闭眼沉思了片刻,才想起他当时刚进入梦境时候是怎样的一副情况。 “所以都是会被胡尾打的倒在路边,然后撞进回来的六子跟马老三。” “对,你们都会听着六子的鄙夷和马老三的不屑一顾,而绝大部分人都会不甘受着屈辱,从而反抗,死在了六子手中,这就是第一难。” 黄生娓娓道来般的解释道:“第二难则是回到家中,天寒地冻,有些人想不到拆卸门窗御寒,又或者有些人想着去别的地方过夜,其间又死去无数。” “有好些人甚至都熬不到我去找他们的时候,而就算侥幸撑到了我去找他们,可等着他们短暂活下来后,见着我留下来的字迹,就会来到我家,把我杀了,想着鸠占鹊巢,可是依旧身死。” 柳白听出了黄生话里的意思,“你是说,只要在梦里杀死你,那么那个人也会死?” “那不然?在我的梦里杀死了我,你不死谁死。”黄生失笑,可见着眼前这柳白的反应,他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好奇问道:“你不会也想过杀我吧?” “没,我柳白不是这忘恩负义之人。”柳白笃定道。 黄生也没在这个问题上深究,只是笑着感叹道:“总之尽皆身处黄粱镇,死法却是有着千千万。” 柳白见着他说完,再度问道:“那这黄粱镇……跟我所在的黄粱镇,有什么区别呢?” 这黄生开始竟然能说出柳娘子,那势必也就会知道黄粱镇跟这个黄粱镇之间的隐秘。 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黄生似是早有预料,知晓柳白会问这个问题。 所以听着柳白发问之后,他也不惊讶,反倒是笑着反问道:“你觉得呢?” 柳白先前在梦中也曾无数次的思考这个问题,也得出了几个较为可能的答案。 首先是娘亲所在的黄粱镇,必定是真的。 里边的所有人都和常人无异,甚至像是胡尾他们,都还能从黄粱镇里出来,去往云州城内活动。 这要是假的,那娘亲得是什么实力? 说上一句创世之神怕都不为过了吧……不是柳白看不起自己娘亲,他是真觉得柳娘子没这实力。 此刻看着黄生这个黄粱福地之主,他试探性的问道:“黄粱镇是真的,这里的是假的。” 黄生不置可否,反倒是问起了别的事。 “那柳公子觉得这里的黄粱镇,跟你所出生的黄粱镇,有什么区别?” 这问题,也是柳白先前想过的,这几年的时间,他无所事事之时,可谓是将这些问题都想了个遍。 “虽然说着不大合适,但我觉得……这黄粱镇里的人,更合乎人性。” 虽说柳白无数次吐槽过这黄粱镇“民风淳朴”,可实际上呢? 很多时候,他们“淳朴”的民风,就是最合乎人性的选择。 马老三虽是走阴人,可走阴人天生就得匡扶正义,天生就得拯救这些百姓于苦难? 哪有这样的道理。 走阴人燃烧的本就是自身的命火,若是这阴珠一下跟不上,那么所消耗的就是命了! 拿命去救别人,收取些报酬,那不是情理之中么? 而且他还愿意打欠条,愿意给别人赊账。 所以说,马扒皮的确是扒皮了点,但也是给了这些百姓们活路。 可同样的,站在这镇子百姓们的立场上,也没错。 马扒皮都剥削的这么狠了,那自己为了自身安危,自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才行。 哪会想着热心肠。 至于别的心狠手辣什么的,那就更是常理之中了,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 所以哪怕很可怕,但柳白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黄粱镇……更加真实。 “人性?”黄生似是对柳白这个回答很是感兴趣,再度追问道: “柳公子觉得这人性是恶多,还是善多?” “那自是……恶多。” 柳白轻声回答道。 一旁的小草只得左看看右看看,什么都看不懂。 黄生又笑了,“上一个问题,柳公子答错了。” 柳白也不意外,再度回答道:“那就是这两个黄粱镇,其实都是真的。” 他这话说的随意,甚至有种脱口而出的意味在里边。 黄生听完却是笑不出来了,转而很是认真的看着眼前的柳白。 “柳公子……何出此言?” “你在走自己的道。” 柳白回答的很快,没有丝毫停留。 黄生听完后,沉默了许久,依旧没有说对或是错,只是夸赞了声,“不愧是柳神之子。” 说完之后,黄生又道:“放心,他们永远不会走出去的。” 他回头看了眼四周的迷雾,柳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一刻,柳白好似看见了这迷雾遮掩下的,赫然是一个黄粱镇。 “晚辈还有一事不明。” “哦?你说?”黄生回头看着他。 柳白问道:“这黄粱福地即是存在了千百年,那即是说马老三他们也存在于是这么久了,那这怎么跟血食城黄粱镇对上的?” 黄粱镇的马老爷跟胡尾他们,可是活了没多久,甚至都不到百年时间。 黄生笑道:“这事……柳公子还是回去问柳神为好,在下就不说了。” 所以,娘亲是知道这些事的,甚至还都有掺和。 柳白低头看了眼小草。 后者立马把目光移开,蹲在地上,咋咋呼呼的说道:“咦,这里竟然有一根人的手指骨,这可以拿回去给小算玩哩。” “装傻。” 柳白说了句,在抬头看向黄生时,即是说道:“我好像知道为什么我所在的黄粱镇,会是那副模样了。” “哦?” 黄生好奇。 柳白则是轻声说道:“因为我娘在那。” 正是因为柳娘子在那,所以马老爷没有后顾之忧,不用想着从那些穷苦百姓身上讨未来。 所以马老爷不会是马扒皮。 当然,也有可能之前存在过好多“马扒皮”,但都被柳娘子随意打杀了,所以剩下来的,就是“马老爷”了。 “公子高见,必定如此。” 黄生听着柳白的言语,急忙弯腰朝柳白行了一礼,不敢丝毫怠慢嘲讽,而是由衷的说道。 柳白问完了这事,又是转而看向了自己脑海里边的那张血色的奇宝图纸。 “在这。” 黄生轻声说完,柳白就察觉到自己脑海里边的那张奇宝图纸已是消失。 转而出现在了黄生手中。 柳白看着那张通体好似被血液浸透的纸张,“前辈,不知这黄粱福地里边,为何会有这么多的奇宝图纸?” “多吗?” 黄生笑着反问道。 柳白察觉到四周多了些斑驳的光亮,不免抬头看去,只见这黄生背后赫然飘着数十个光点。 青白一片,其中又是白点最多,约莫是这青点的三倍有余。 柳白粗略估计,应当是有一百来个光点的。 而这些如果都是奇宝图纸的话,那么这得是…… “你哪来的这么多?”柳白难免问道。 黄生还没来得及说话,小草就嘀嘀咕咕地说道:“公子你是不知道他是谁哩。” “他是谁?” “全天下炼制奇宝最厉害的就是这黄生了。” 所以眼前这人,不仅是在梦中证道,还是全天下最厉害的炼器大师……柳白将黄生的身份换成了自己比较容易能理解的说法。 听着小草的夸赞和柳白错愕的目光,黄生也是颇为享受,他微微笑道:“闲来无事,偶有所得,算不上好,草哥谬赞了。” “可没有谬赞,这是娘娘的说法哩。” 小草也是很满意这黄生的称呼,草哥,多久没人这么叫过我小草哩。黄生一听是柳娘子的说法,更是心中大喜。 能得柳青衣的一声称赞,如此看来,自己这奇宝一道,的确是走在了那老东西的前边了。 “这样吧,公子他日若是能收集来这些东西,我自当替公子打造出这奇宝。” 黄生递过了手中的奇宝图纸。 柳白双手接过,同时说道:“不是说这奇宝得自己亲手打造,才能行吗?” “无妨,到时我借公子之手打造,亦是一样的效果。” 柳白这才低头看向手中的奇宝图纸,同时脑海里边也是响起了小草的声音。 “公子,还不快谢谢小草!” “若不是小草将这黄生哄骗开心了,他肯定是不愿出手帮忙的。到时要公子自己打造,品相没那么好也就算了,你起码得提前准备好八份材料。” “但现在黄生愿意出手,你都只需要准备一份材料便是了。” 柳白脑海中情深意切的感谢了一番,目光则是落在了手上的这张奇宝图纸上边。 这张号称攻伐,护身,遁走三法皆是最强的奇宝图纸,其真名为…… “《黄粱书》。” “……” 柳白看的极为仔细,这上边可谓是极为细致,从需要准备什么材料,到什么材料有什么用。 如何将材料炼制成奇宝,其每一步都可谓是有着详细的描述。 换言之,只要准备好材料,再按照图纸上边的描述去做,基本上就能将奇宝炼制出来。 可谓是极其贴心了。 柳白上下看完,也算是知道了个大概。 后边的炼制方法不用自己操心,有黄生这个奇宝图纸的“制作人”会帮忙动手,他所需要做的就是准备好原材料。 这原材料所需也是极多,竟是有着九九八十一样。 除却一些常见的比较好购买得来的,其中还有六样极为稀少罕见,哪怕是有得卖,都得好些血珠子才能买来。 这六样分别是:梦魂砂半斤,蜃龙鳞甲五片,幽冥石髓五钱,幻梦蛛丝三钱,琼华叶十二张,月灵之泪四滴。 而楚河河神岁至之所以会说这奇宝集攻伐,护身,遁走三法于一体。 便是因为这【黄粱书】内含书页无数。 一旦功成,柳白从中随意抽出一张,可使其化为攻伐之术。 亦可用其护身。 或是化作遁走之宝,而且这三法无一不是奇宝当中的翘楚。 除此之外,这【黄粱书】还有一个作用,便是能事先将“术”存在其中。 比方说柳白就可以提前将一道【腊八之术】存入这【黄粱书】内,其自会化作一张书页存于其中。 而到时候柳白要用之时,直接就能将这张书页撕下丢出。 这术对于命火无限的柳白来说,效果并没有这么明显,可若是别人…… 命火有限,那么事先存下来的术,其效果就会无与伦比的强了! 比方说遇见这敌人,二话不说就是几十张【腊八之术】的书页丢出去。 就算杀不死也能把对方吓死。 总的来说,这【黄粱书】不愧其最强奇宝之名! “准备好材料,就可来这黄粱福地寻我。”黄生说着缓步走向了迷雾深处。 柳白却是急忙询问道:“前辈,我要是不小心透露了黄粱镇的事情,你会不会死啊?” 这黄粱福地跟他所在的黄粱镇,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了。 这要是说话时不小心说漏了嘴,那这咒杀之术下来,娘亲肯定是会杀死黄生的。 黄生听着柳白这话,忍不住嘴角抽搐。 你走漏消息,反倒来问我会不会身死这事,也就只有柳白问的出来了。 但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柳白若是走漏了消息,那么要死的多半是自己……所以黄生反问道:“你立下誓言了吗?” “哦。” 柳白这下知道了,自己都没发誓,那哪来的咒杀之术,所以他也反问道:“那我要立誓吗?” 黄生忍不住“呵呵”一声,身影消失在了迷雾之中,同时只余着他的声音在这回响。 “出去时候小心点,外边可是有不少人在等待着你的图纸。” “哦?”柳白回头看了眼山外的方向,“没事,我要出了事我就跟娘亲说你看着不救我。” 黄生:“……” 旋即柳白又四周走动几圈,终是寻到了一具早已腐化的只剩下白骨的尸首,其腰间还有个须弥袋子。 柳白刚低头想要将其捡起,这须弥袋子连着白骨都尽皆没入地底。 不仅是这,还是整个山谷的尸首尽皆消失不见。 柳白面前也是凭空出现一条小路,直指这黄粱福地的出口,其两侧尽皆没迷雾遮挡,不可跨域。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前辈,你这也太小气了吧。”柳白感叹道。 黄生这下忍不住了,“你连吃带拿还往兜里装,就很大方了?” 被人当面直言,柳白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只好循着这条小路朝这黄粱福地外边走去。 他顺带在脑海里边问道:“小草,你说这最快拿到血色图纸的方法是什么呢?” “啊,就是你把黄粱镇里边所有的人都杀光,你就能拿到了。” 柳白:“……” “对了,我这还有一张白色的奇宝图纸,这个可以给无笑道长……小草,你是不是也在我梦境里边?” “啊?公子你怎么知道的哩,那你猜猜小草是你梦里边的谁。” “……” 一人一鬼有说有笑的,出来了这黄粱福地。 “……” 此刻,这黄粱福地外的小黄粱镇,依旧在沸腾着。 先前已是出现两张青色的奇宝图纸,就已经够炸裂了,可今儿个眼见着要出现第三张青色奇宝图纸的时候……黄粱福地上空的青色却转而变为了血色! 将这清晨的整片天空都映照的鲜红。 这……这可是自从有这黄粱福地以来,都没出现过的光景啊。 血色映照天穹。 难道说这黄粱福地里边,真的存在于传说中的血色奇宝图纸? 青色的图纸都已经是这般强了。 那么这传说中的血色奇宝图纸打造出来的奇宝,得是有多强? 一时间,不止是小黄粱镇的那些走阴人激动了。 更激动的还当属这山头上等待着的那些修第二命的走阴人,血色奇宝……这要自己能得到,将这奇宝打造出来之后。 自己怕是能元神逆伐神龛吧? 就算不能,有这奇宝,无敌于元神走阴人是肯定的! 这实力上去了,诸多先前不敢去的险地,不敢除的邪祟,不敢报的大仇……凡此种种,都如云破月来。 再无阻拦。 什么是机缘,这就是机缘啊! 他们跃跃欲试,巴不得这得到血色奇宝图纸的走阴人,快快出来。 甚至有些关系网比较大的元神走阴人,都已经在联系相好的神龛了。 这东西,就算自己得不到,但是卖出去一份人情。 也是极好的! 小算跟无笑这两位道长,原本已是平静的下去的心,也是再度悬了起来。 “娘的,竟然真有血色图纸这玩意,不愧是公子啊。”无笑道长张口便是娘言娘语。 “行了,公子这下铁定是要出来了,先看看到底是有多少走阴人在这等着吧。” 小算看着远处这层峦叠嶂的山头,他总觉得这每个山头上边都有修第二命的走阴人在这等着。 毕竟先前只是第一张青色图纸出世的时候,就已经来了这么多的修第二命走阴人了。 这都已经过去几十天,后边又有着第二张青色图纸现世。 直到现在…… “不用看了,神龛目前就还是巫神教的那一位,余着的修第二命的走阴人,来了八个了。” 无笑铸了神龛,所能看到的地方自然更远,也更加细致。 加之道长心细,始终都在注意着这事,自然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那也不多……” 小算道长话音刚落,却见这东边的云端倏忽有着三道身影落下,其中打头一道棕色流光还散发着沉重威压,镇压万千山头。 “又来了一位神龛。” 无笑道长收敛着自身气息,缓缓说道,随即巫神教的那位神龛走阴人便是朗声道: “不知是蛊神教的哪位行走大人光临,在下巫神教清葛,有失远迎。” “蛊神教裴文初,清葛大人面前不敢称尊。” 临着这裴文初便是带着他身后的两名元神走阴人落在了远处山头之上,也是这才收敛自身威压。 “之前听阿刀说这诸多神教教派里边,除却鬼神教不对付,其他教派彼此都算和谐,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小算道长看着这场面轻声说道。 “嗯,多半是临近的魏国过来的了。”无笑说完看向北边,“还有人来了。” 他声音落下,又是两位元神走阴人联袂而至。 看两人的行为举止,好像还是对夫妇。 “又是一风云汇聚之地啊。”小算道长看着这场面感叹道。 “公子在这,那能不是风云汇聚之地吗。” 无笑说完已是去了这山崖边,俯视着底下的那条羊肠小道。 如此一来,只要柳白从这里边出来,他就能第一时间瞧见。 小算道长跟着过来,有些眼尖的见着他俩一动,也是急忙跟了过来,守在这山峦上边。 无笑来的最早,占据的位置自然也是最好。 后边有四名一块前来的修第二命的走阴人见着不爽,便想抢了位置。 无笑这次也是没再藏着了,铸神龛的气息从其身上弥漫开来,惊地那四人连忙道歉离去。 同时那巫神教清葛也是跟了上来,虚空站定,笑着朝无笑道长拱了拱手,“不知还有道长在这,未能拜见,还请道长海涵。” “清葛大人说笑了。” 无笑道长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来的这些都是想抢自家公子奇宝图纸的,无笑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与此同时,蛊神教的那神龛走阴人裴文初也是来到了对面山头。 也不用他驱赶,那几个修第二命的走阴人很识趣的便是换了个位置。 可也就在这时,裴文初三人只是刚刚落下。 山底下,羊肠小道尽头的迷雾之中,便是走出了一个穿着白袍的少年。 他肩上坐着一正在晃荡着双腿的稻草人,其前后摇晃着,还能听见它声音。 “公子你可胡说哩,小草怎么可能会是那条癞皮黑狗,你也太侮辱鬼呢。” 柳白呵呵一笑,还没等着他抬头,便已是见着诸多身影落在了他前边。 目之所及,无一不是这修第二命的走阴人。 甚至还有三两个神龛在这。 离他最近的自是小算跟无笑两位道长,见着他俩,柳白也是笑道:“让二位道长久等了。” 旋即他也是看向了无笑身后的那诸多走阴人,再度说道: “也让你们久等了。” —— (最近看了不少书,学了不少东西,过两天可能还得出趟门,跟我爷去见一位老师父,提前打个预防针可能要请一天假,到时挑些能说的跟你们说说,也给你们分享一点好东西,比如说什么一些江湖上通用的切口黑话啊,或者说一些小戏法之类的。) (本章完) 第240章 “娘,我回来了喔!”【求月票】 第240章 “娘,我回来了喔!”【求月票】 别人都是面对着柳白的,唯有无笑跟小算这两位道长是背对着他。 不同于先前,现在的小算跟无笑都是暴露了自身气息。 一元神一神龛,二者这架势还明显是将柳白护在身后的。 如此一来,在场的这些走阴人都算是看出来了,眼前的这俩道长,是背后那少年的随从。 能用得起神龛做随从的少年,那就不得不让他们慎重考虑一二了。 柳白见着他们望而却步,便是上前一步微笑着说道:“你们想知道的那张白色奇宝图纸,三张青色奇宝图纸,外加那张……血气奇宝图纸,都在我手里。” “什么?!” 那些原本想着后退的走阴人,纷纷又止住了脚步,一个个的目光尽皆落在了柳白身上,而且其目光之炙热,就好像要择人而噬一般。 前头护身的小算跟无笑道长两人,尽皆感觉如芒在背。 尤其是这小算道长,他自觉到时候就算是无笑道长神威盖世,能以初入神龛之资硬抗其余两名神龛。 可,可他这元神,怎么可能抗得过这十名元神?! 这他娘的可是十个元神啊! 心中虽是此感,可他俩也明白自家公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这虽是过去一个月没见了……公子的性子还是没改。 甚至更加“猖狂”了。 公子这架势,分明是想打全场啊! 小算道长凝起心神,已是牵连起了自己的奇宝天机盘,他要算算一会真要动起手来,哪里才会是突破口。 “公子,火力不够哩。” 已是趴到了柳白后背的小草趁机拱火道。 恰巧,柳白也觉得如此,于是他扫了眼前边站着的这些人,右手轻轻抬起。 一道血色流光从其手心升起,漂浮半空,最后化作了一张被血气环绕着的血色书页。 这一刻,整个羊肠小道都被这血光映照。 天地间好似只有这血色图纸在熠熠生辉。 别说那些本就觊觎这血色图纸的走阴人,就连柳白看着这情形,都有些惊讶于黄生的手艺。 区区一张图纸,竟然都有着这光彩。 这要是真打造出来了这【黄粱书】,得是何等光景? 怕是其诞生之际就要天生异象,到时龙凤呈祥,麒麟贺喜,引得四方云动。 无笑前头那巫神教的神龛行走见状,当即一步跨出伸手。 柳白见状右手五指合拢便是收回了这张血色图纸,无笑也是趁势一步跨出,伸手朝着清葛拍去。 后者见着图纸消失,当即脚下一点,飘然后退数十丈,避开了无笑的这一巴掌。 后头的那一众元神见状也是纷纷撤身,这没动手还好,一旦神龛交手……自己岂不是要受这无妄之灾了。 “呵呵,不知公子何意?” 蛊神教的神龛行走裴文初就淡定多了,依旧站在原位,双手拢袖笑呵呵的问道。 “简单。” 柳白打量着这些走阴人,直言道:“你们来这,不就是为了抢我的图纸吗?” “既然如此,那就洒脱一些吧,只要杀了我,这图纸自然就是你们的。” “公子!” 小算急忙出声提醒,这切勿冲动啊! 柳白笑而不语。 “好。”裴文初见状笑道:“公子好胆色,敢问公子贵姓?” “怎的,还要问问来路?” “这是自然,万一大水冲了龙王庙可不好。”裴文初依旧在笑着。 柳白毫不客气的讥讽道:“抢个奇宝图纸还隐隐约约,活该一辈子神龛。” 裴文初笑容僵在了脸上。 柳白更是径直朝着无笑跟小算说道:“这俩神龛你俩先扛着,其余的元神走阴人……我来!” 言罢,柳白目光扫过他们身后的那些个修第二命的走阴人,已是一步跨出冲了出去。 一阳神,冲向了那十个修第二命的走阴人。 “好胆!” 离之最近的蛊神教裴文初忍不住感叹一声,正欲出手,却是发现那年轻道士站在了他面前,微笑道: “正巧,还没讨教过蛊神教高招。” 无笑则是已然冲向了后边的巫神教清葛。 余着的那些个修第二命的走阴人彼此相视一眼,尽皆看出了彼此的意思。 后头更是有走阴人冷笑道:“这位公子……未免太自信了吧。” 这都已经不能算是自信了,一个阳神要打元神,还是一个打十个。 这都已经算是极致猖狂了! 柳白眯眼看着他们,心中安定如神。 这些年在黄粱福地之内,受困于自身只有烧灵体的实力,外加这终日琢磨自身之术以及这阴神和阳神的门道……柳白已经快被逼疯了。 现如今终于从中出来,还得见这么多想要抢自己东西的狗贼,这还忍什么? 忍到极致,那便无须再忍! 他微笑间,背后的黑暗之中忽有一道身影直立而起,只一起来便是有着丈高。 一步而阴神出。 随即又是往前一步,其阴神居左,身后再起一道璀璨白光,白光之中又是走出一道极为高大的纯白身影。 手提银白长枪,身披白甲,身高已是有着三丈。 再一步而阳神出。 那些个修第二命的走阴人见着柳白这异象纷呈的阴神以及阳神,微微错愕。 “公子,在元神面前,这可不抵用。” 领头那头戴斗笠的修第二命的走阴人见状,狞笑着便是放出了他的元神。 虚幻的身形从其身上出现,径直杀向了柳白的……阳神。 “呵呵。” 柳白止住身形,也没再留手,倏忽点燃了命火。 幽蓝色的命火跳跃而起,惊地一人出声。 “本源之火!” 可柳白点火也就这一瞬,点火功成之后,他身形“嘭”地一声轻响,轰然炸开。 整个人都化作密密麻麻跳动着的黑火,散开后铺天盖地的朝着眼前这些修第二命的走阴人席卷而起。 不仅如此,他身后的阴神也是捂着肚子弯下了腰身,像是在癫狂的笑。 只是……他的左手覆盖在了脸上。 握住了那张……鬼神面具。 自从在老狼山那摘下过一次面具后,柳白就再没用过这招了,一来实力太强,二来会彻底释放心中杀意。 可现在柳白不想藏了。 不就是杀嘛。 你为了一张奇宝图纸来杀我,我就杀你不成? 天底下哪有这般道理。 所以他身后的阳神,倏忽间一枪刺出,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一枪直接刺穿了那元神的头颅。 枪头从其前额刺入,再从其后脑勺穿出。 一前一后之间,这元神当即毙命。 以至于那走阴人都闷哼一声,口吐鲜血而止。 说是迟那时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当即吓得那些修第二命的走阴人纷纷遁身而走。 毕竟……这他娘的是什么手段。 阳神持枪也就罢了,竟然还能一枪洞穿元神。 这元神可都是阴阳合一才铸就的,结果反倒被别的阳神一招洞穿,这是怎么一回事? 怪异。 眼前这人的确是有着大怪异。 可要真没点怪异的话,一个阳神怎么可能敢冲上来杀这么多的元神? 正当他们避开之际,柳白的阴神也是摘下了脸上的鬼神面具。 刹那间,那张血肉模糊的面容再度现世。 其面目狰狞着,扫向了已是避往远处的元神走阴人,他喉咙里发出锯子锯木头时的声音。 “杀我?” 刹那间,这原本就气机肆虐,外加命火热浪充斥着的峡谷之中,霎时间生起了一道道血色藤蔓。 将那诸多元神走阴人缠绕而起。 可随即他们也是发现落在他们身上的那些黑色火星,竟然也有着愈演愈烈的架势。 虽说他们也早已用了护身之法,可不管他们用的是术,或是符纸,以至于是这奇宝。 可在这黑色火星之下,好似无物不烧,无物不焚。 顶多是速度的快慢罢了。 而这从地底凭空升起,缠绕在他们身上的血色藤蔓,却是在不断的吸取他们体内的气血。 更可怕的还是这血色藤蔓,竟然斩不断,灭不绝。 哪怕用术法打散,可转眼间又恢复如初。 这接连两道手段,就将在场的这十名元神走阴人逼得毫无办法,甚至有些个没有奇宝的,都快要走上绝路了。 本尊《野火》,阴神摘下了面具。 而阳神呢? 真就只会站着不成? 柳白在梦中的这几年时间,早已将自身反复琢磨了无数遍,就如同……此刻的阳神。 他抬腿间,倏忽便是到了一元神走阴人面前,也无留手。 手中银枪刺出。 “吓——” 这满头白发的元神走阴人正忙着抵抗柳白的《野火》灼烧,不断将自身命火颠倒化作流水,想着将这黑火浇灭。 不仅如此,又还要分出元神用来抵抗脚下那藤蔓的“吸血”。 本就年老,更无奇宝傍身的他,抵抗的极为艰难。 心中也是无数次的后悔自己为何要来此处,来到这送死……而此刻看着这凭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高大阳神。 他匆忙之际,自身命火齐出,化作一命火大印,似要朝着柳白的额头盖去。 柳白的阳神同时出手,枪尖刺中了这火印。 “砰——”地一声巨响,这火印刹那间就被刺破稀碎,可这银枪的去势不减。 粗大无比的枪尖,再度刺穿了这人的额头。 甚至这一下都直接将他的天灵盖掀飞,头颅都没了半边。 这若是放在别处,没有后续的攻势,那么仗着元神之力夺走肉身,后续又找那憋宝人换取些地宝。 嘿,那指不定还真能讨个活头。 实在不行,也能元神寄存他出活下来。 只可惜是在这黄粱福地外边,他的对手还是柳白,一道阳神之法破敌,紧接着阴神攻势又至,外加那野火缠身。 他停了不过刹那功夫,柳白的野火就已经烧穿了他的防护。 “啊!!!!” 野火烧身,这老头也是忍受不住这苦痛,仰头发出了惨叫。 可好的是,柳白的阴神本就是在不停地吸取着他体内的气血,此刻他没有抵抗之后,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原本还是个大活人的他,就已经躺在地上变成一团腌臜了。 一人独战十元神。 柳白先杀一人! 交手的众人本就离着不远,柳白这杀人的动静当即被他们看了个清清楚楚,旋即这一个个的元神走阴人也是憋不住了。 “诸位,乔某先走一步!” 山头之上,一个正在跟柳白的阴神之法搏杀的走阴人当即纵身而起,命火耀身,原本正在不停切割着脚下血色藤蔓的青色流光飞回,化作一柳叶奇宝。 最终脚踩这奇宝遁身而去。 避开了阴神,也避开了阳神,可是奇宝由护身转为遁走之后,野火也就悄无声息的落到了他身上。 其余元神走阴人见状也是纷纷开逃。 这少年太过诡异,奇宝图纸虽好,可也要有命享才行。 可就在这时,又有一名走阴人在发出了临死前的惨叫与不甘的怒吼。 有人匆忙之间回头看去,却见他的肉身已经被那三丈高的阳神,一枪扫去了头颅。 阳神杀元神,其竟连一招半式都扛不住。 眼见着这些个修第二命的走阴人都仗着自己元神御空,遁逃而去。 柳白的阴神阳神追之不上,尽皆落回了地面。 可山岭之中的那些《野火》却是在一处悄无声息的山峦之中汇合,除却少量几点标记对方身份的野火依旧留存在外。 其余的野火在汇聚之后,便是化作了邪祟之身。 鬼体再度降世! 柳白落在地面,看着自己这恍如隔世未见的鬼体,“还是这用着舒坦啊。” 他窃窃私语在这山峦之上,旋即挑了个最近的倒霉鬼,身形一闪而逝。 “……” “道长,误会,都是误会,停手如何?”清葛见着这么多的元神走阴人,全被柳白一人吓走了。 自己眼前的这秃头道长,也是跟自己不分上下。 还有那个年轻的俊道士,虽然只是修第二命的元神,可竟然跟蛊神教的那裴文初斗的有来有回。 如此一来纵使清葛再不自知,也能猜到眼前这伙人的来历非凡了。 逆伐上境。 这得是何等的天赋底蕴才行? 尤其是那少年,更是恐怖……这让清葛不禁想起了最近接连出世的天下九大家。 若不是九大家的天骄,何来的少年有这实力? “误会?” 无笑瞥了眼苦苦支撑的小算道长,也便停手,朝着那蛊神教的裴文初喊道:“欺我老道提不动刀,还是你巫神教欺我道教当不得事?” 这话一出,裴文初当即飘然后退,落在远处山头。 连带着还带回去了十几只金甲蛊虫,从小算道长的天机盘中飞出,回了他的衣袖里边。 裴文初先是朝无笑道长笑道:“道长玩笑了。” 之后才是朝跟他交手的小算道长拱手道:“道长道法无边,在下佩服。” 言罢,他竟是不管不顾,当即就化作一道流光,沿着来时的路,遁走这秦楚山脉北边。 无笑见状只好收回目光,骂了句“老狐狸”,然后看向了眼前的清葛。 他这秃头道长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误会?这么说行走大人之前不是想抢贫道公子的奇宝图纸?” “这自然不是的。”清葛打了个哈哈,“我们巫神教掌管这黄粱福地,贵公子又是付了阴珠进去的,里边所有收获自然都是公子自己的,我们怎么可能会动手争抢。”“刚若不是道长一直拦着我,我定然和你一起联手,斩杀了那蛊神教的裴文初。” “哦……” 无笑道长阴阳怪气的应了声,看向眼前这清葛的眼神,也是愈发的不屑一顾。 甚至有些讥讽。 小算道长跟了过来,落到无笑道长身后,也是毫无顾忌的直言道:“道长,干他娘的!” “哈哈,正合老道意!” 无笑狞笑着单手掐诀,怒喝一声,“起!” 刹那间,这黄粱福地外地动山摇,一座青色神龛升天而起,矗立在了这群山之中。 上有对联一副,横批“道心侠义”四字熠熠生辉。 无笑道长对敌许久,终于是祭出了自己的神龛。 “好好好。” 清葛见着无笑放出神龛,原本还想着周旋一二的他就彻底没了这想法。 神龛一出,那基本上就是要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当杀!”他冷笑着,身上衣袍在这山风中猎猎作响,可就当他想着放出自己的神龛之际。 他忽听见头顶似是有着一声“噼啪”声响。 他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可也就在这时,一道纯黑阴雷从天而降,砸落在他头顶。 “轰隆”声在这山谷之中回荡。 原本还想祭出神龛的他,当即被这一道阴雷劈落地面,随即一身材高大,俊逸无比的身形从天落下,漂浮在半空,俯视众人。 “你若大大方方承认,本尊还高看你一眼。” “藏头露尾不顾腚,想抢又不敢认,废物!” 柳白蔑视着清葛。 无笑跟小算也算是早已知晓了眼前这邪祟的身份,那可是自家公子的贴身护卫。 平日里都不露面,其关系之近,更是远非自己可比。 于是见之纷纷拱手,“见过鬼王大人。” “还不速速杀了!” 柳白这次没有“抢人头”了,而是将这表现的机会还给了无笑。 “是。” 无笑稍稍颔首,其神龛对联当即幻化镇压,道法清韵弥漫山间。 “本尊先去将公子接回来。” 柳白说完身形再度消失在了远处的山峦之中。 无笑杀敌,小算道长则是匆忙落地,朝着柳白的阴阳二神跪拜行礼。 毕竟此时不拜,更待何时? 柳白借由阴神之躯看着眼前的小算,不论其他,这小算应该算得上是自己的第一个“信徒”了。 “你很好。” 柳白阴神沙哑着嗓音说了句。 原本跪地拜服的小算听着这话,当即打了个激灵,跪地的他连忙说道:“为公子行走,是小道的荣幸。” 阴神狰狞的面容挤出个笑容,愈发狰狞的同时,他左手覆面,原本被摘下的鬼神面具再度被戴上。 随即那股摄人心魄的威压气势也就消散了许多。 原本跪在地面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的小算道长也是得以稍稍抬头,看着这近在眼前的阴阳二神,他心中愈加震撼。 这是在看什么? 这分明就是在看……神! 而且和刚露面时候相比,这阴神愈发阴邃,阳神则是愈发璀璨。 若是柳白能得知小算道长此时的想法,那只会表示。 能不阴邃,能不璀璨吗? 老子一口气吃了十个修第二命的走阴人,这要还没点变化……那我,那我只能下次吃十个铸神龛的走阴人了。 只是真要这样的话……柳白也不知去哪里才能找这十个铸神龛的走阴人了。 兴许唯有这诸多神教教派才能凑够了吧。 像这江州,整州加起来的神龛,也不过一手之数。 先前的云州更是只有范元益一个。 山峦之上,无笑自是轻而易举的斩杀了这巫神教的神龛走阴人。 只是等着他落地之时,柳白也已经返回了。 阴阳二神各自化作流光飞回了他体内,本想着跪拜行礼一番的无笑道长见状,也只得心中遗憾。 又被小算这厮抢了先,但也无妨,自己可是为公子准备了祭品。 感知着再度回来的阴阳二神,柳白心中若有所感。 自己先前在梦中想法诸多,如今尝试一二,功成……阴阳合一化元神。 单就这一点,自己气血灵性肯定都还不够。 可柳白心中所琢磨的这法子……气血灵性不够高,那也无妨,还是能将自己的元神铸就出来! 而且兴许比别人的元神,还要好用。 想到这,柳白就深呼吸一口,朝南边望去。 如此一来,回趟家,找娘亲解解惑,就能出发去易州了。 等去了那里,寻到黑木的坟,在那里去阴阳合一化元神。 而且在那里,兴许也还有一个自己的老熟人,准确的说,应当是老熟鬼了。 先前在生死棋盘上的红卒鬼,应当就是去了易州的黑木坟。 不只是他去了,更是带着林丹丹的弟弟,也是去了那里,也不知他们如何了。 柳白停在原地,思量间小算道长两人也是跟了上来,朝他拱手道。 “恭喜公子,贺喜公子。” “小事尔。” 柳白看着地面的那神龛尸体,抬手间收起,今儿个吃的太饱了,这可留着下次再吃。 “没什么遗漏了吧,没有就出发了。” “没了……不知公子想要去哪?”无笑道长轻声询问道。 柳白抬头南望,“回家。” 只是临走之前,他又转身朝着这黄粱福地深深一揖,行了一礼。 得人大恩,当受此礼。 与此同时,这黄粱福地上空,黄生模样显现,看着柳白南下的身影,微微颔首。 而在他脚边,却还趴着一头吊睛白额大虎,乖巧的好似一只小猫。 这大虎问道:“主人,你为何要答应帮他炼制这奇宝,当年你跟柳神的约定里边,好像没有这一条。” “将这奇宝给他,是我跟柳神的约定,至于帮忙炼制……你是不是忘了,他是受了谁的指点才来了我这黄粱福地的。” 此刻的黄生微微躬身,似是有些驼背。 大虎明白了,“岁至的请求?” “不是请求,他能投上一笔,我自然也不能落了后。”双手拢袖的黄生微微笑道。 大虎又明白了,只是这次却是沉默了好一会,这大虎才说道:“你们都相信他能行?” “不止是相信他。”黄生淡淡的说道。 大虎又明白了,“你们依旧这么相信她。” 黄生听了失笑道:“当年她能带着我们杀……” 只是话没说完,黄生就自顾摇了摇头,“好汉不提当年勇,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啊。” 大虎还是能明白,只是明白之后的它却也没再问这问题了,转而问道:“主人,你为什么将这奇宝取名为【黄粱书】呢,这不分明是【天地书】?” 黄生听着这话倒像是有了点兴趣,他眼中带着一丝神光。 “座山啊,有些事瞒着你了,你固然不知。” “没事,主人瞒着座山是应该的。” 黄生好似没有听见大虎的言语,只是自顾说道:“但是有时候你不妨想想,这天下……跟这黄粱镇有什么区别?” 黄生说话间,俯视着这黄粱福地。 大虎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黄生也没强求。 毕竟它要能想明白,它也就不会留在自己身边了。 “回去吧。” 黄生幽幽叹了口气,身形也是化作云雾消散。 大虎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它记得当初自家主人在开创这黄粱福地前。 他跟楚河河神岁至,还有那位原先的柳无敌,现在的柳神,有过一次会谈。 而那交谈的地点就是……楚河河底! 只是再多这大虎就想不起来了,他只记得那柳神总喜欢揉它的脑袋,还强行将它变小,说什么揉的顺手些…… 一想到这,大虎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那是打死它都不敢回忆的一段往事。 “……” 来时慢,回时那就快多了。 一路快赶慢赶,直到平云湖边的裴亲家中才歇脚,他见着柳白三人回来,自是又拉着吃喝一顿。 尤其是在得知无笑道长铸出了神龛之后,更是喜不自胜。 柳白也能看出他是由衷的欢喜,并无什么嫉妒。 这人……极好,但是这命,又好似不好。 于是柳白就在这多住了三天时间,这三天他将江中客的那半截神龛,借给裴亲参悟了一番。 能悟出多少,就看他的了。 三天后,柳白三人再度南下。 只是出去极远后,小算道长才说道:“其实前两天,我偷偷的帮这裴亲算了一卦。” “哦?怎么说?” 柳白知道小算道长既然开了这口,那么势必就是有些讲究。 无笑道长也是放缓了飞行的速度,给了小算道长说话的机会。 “裴亲他家里人,都死了。”小算道长缓缓说道。 “他都修第二命了,这岁数,家里人只要不是阳神,死了不是很正常。” 无笑回答道。 “命数上来说,他娘应当也是能修第二命的,但是结果却是在养阳神的时候,烧穿了炉子。” 柳白听着这话,也是略有错愕。 他这一路走来都太过顺遂,不管是什么境界,只要是气血跟灵性到了,都是水到渠成。 可这只是在他身上,落在别人身上,每次晋升,那都是要闯一道生死关。 像这养阴神,这要一下没养出来,阴神就会铺就自身灵性。 到时灵性远超气血,从而让走阴人变为邪祟。 养阳神也是如此,一旦出了差错,所挑选的阴气汇聚之地不够,又或是阴神的底子没打好,那么就极容易将自身的炉子烧穿。 阴阳合一生元神也是如此。 一旦找不到那个契机,阴阳二神相融失败,也是会死人的。 总之就是这走阴一途,处处挨灾。 柳白思考之际,小算道长已是直接说出了答案,“裴亲赔亲,他这名字就像个破窟窿袋,兜不住的。” “加之他天生命数就是丧亲之相,难啊。” 小算道长说着摇摇头,一脸的感慨。 无笑道长听了后,也是久久不能言语,他也知道,命数这东西,要想更改那是极难。 而且真要有此打算,还得从小开始。 再者,就裴亲这命数来说,就算现在改了,又能如何? 家里人都死绝了,余着的,只有他一人在这世上受罪。 “喂,小算,我记得这命数也不完全遭灾吧?”小草忽地探出头来,像是想到了什么。 “咦,草哥你怎么知道?”小算好奇道。 以往这个时候,小草都会兴高采烈的装上一手,但不知为何,小草这次却是有些迟疑,怨恨,痛苦的神色在里边。 它缩回了脑袋,含糊不清的说道:“总之就是知道。” 小算见状,也就没再问了,而是直言道:“这命数虽然死亲人,但好处就是,天赋能比别人好,而且还不容易死。” “总能在众多死路当中寻找出那条活路。” 小算道长在说完这个后,小草打了个哆嗦……柳白感觉到了,也没问。 三人再度南下。 此行都在赶路,沿途所过都是故土,但都没停留。 只是这一路南下期间,柳白把先前在梦境当中存下的属性点都缓慢的加在了气血上边,灵性则自有蕴养。 余着每次歇脚,他也都会用食补的方式,打着庆贺的名义。 对着山精大吃特吃,以强气血。 如此一连南下了月余的时间,走到这满城开的季节,他终于到了这楚河边。 到了这,他自是得喊出岁至见了一面。 但这见面也不是白见的,柳白至少是从其手中“借”到了一样东西。 打造【黄粱书】所需的五片蜃龙甲。 这江州与云州交界的楚河两岸,本就是蜃龙泽,里边有没有蜃龙柳白不知。 他只知道寻了岁至,他肯定有。 再问别的,岁至就一口咬定没有了,柳白打不过他,不然就能“囚”他一下。 无奈只好让他帮忙将自己送过了楚河对岸。 柳白让小算跟无笑去江州城等着自己。 又眼睁睁的目送着他俩走了之后,柳白才整理了一下自身衣物,看着都还算干净整洁之后,这才轻声喊了句。 “娘,我回来了喔。” 声音落下。 身形消失。 —— (看见有说小草公母的,嗯……小草可公可母,所以有喊草哥有喊草姐的,至于原因嘛,还不能说,但前边有借别人口提过一嘴了。) (本章完) 第241章 柳神论群雄【求月票】 第241章 柳神论群雄【求月票】 还没等着睁眼看清眼前的场景,柳白就已经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桃香,清香中带着一丝淡雅的气息,让人闻之心旷神怡。 柳白再一睁眼,已是满园桃开。 依旧是那熟悉的院子,是这满园熟悉的桃,让柳白陶醉。 回到这熟悉的地方,也不用柳白言说,小草自顾就欢叫了声,从他肩头跳起,落在了这桃盛开的枝杈上,来回游荡。 只是……柳白再看着这院子,却是有些恍惚。 在梦里的那几年时间,他重建了柳家的这宅院,按着记忆都可谓是一比一复制的了。 甚至就连这几颗桃树所栽种的位置都是如此。 可饶是他复制的再真,但却始终少了股味道,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怎么?这柳宅没你的柳宅好么?” 背后响起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讥讽与嗤笑。 这是柳娘子最常用的语气了。 不止是对柳白,对所有人都是如此。 而也就是这声音一响,柳白就知道他梦里的家少了股什么味道了。 娘都不在的地方,怎么能叫家呢? 那只能叫做一个临时落脚的地方。 但是紧接着柳白却从柳娘子的话里听出话来,他猛地转身,看着那熟悉的身影,惊喜道:“娘!” “你果然在看着我的梦境对不对!” 柳娘子脸上依旧是那副蔑视的表情,“看你?你配吗?” 嘴硬的娘……柳白也不拆穿,娘亲也是要脸的嘛,自己总是拆穿人家做什么。 自己又得不到好处,反倒会被恼羞成怒的娘亲一顿揍。 而就当柳白想着问问黄粱福地事情的时候,原本正看着他的柳娘子却是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他面前。 柳白头一次见着眼眶有些泛红的娘亲,她眸子清澈像是一汪不沾染任何尘埃的清泉,但细看去,却又能发现这眸子深处带着几近所有的冰冷。 好似这世上已经没有人能动摇她的心神了。 她伸手轻轻摸了摸柳白的头顶,轻声道:“你不是孤儿,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是有娘亲的。” “好!” 柳白用力点了点头。 柳娘子眼眶中的泛红褪去,原本略有弯下的腰身也是再度挺直,“好了,那现在该说说,你在梦里说自己是孤儿的事情了。” “啊?” 柳白感觉着那从自己后脑勺逐渐摸到他脖子的冰冷的玉手,“孩儿……孩儿没说过自己是孤儿啊。” 树上的小草立马大喊道:“公子说了,公子经常说,尤其是开始那一两年,只要受到委屈了,他就会说自己是孤儿!” “小草记得清清楚楚,娘娘,公子就是骗你哩。” 小草为自己的实话实说而感到开心,坐在桃树枝上晃荡着双腿,悠哉悠哉。 “小草!你个告黑状的煞笔!” 柳白大怒,但是身体却已经被柳娘子拉进了屋内,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屋内很快就响起了柳白嘹亮的歌声。 “别嚎了,你都阳神了,打你还会疼?” “我是阳神,娘你可是神啊,你打我怎么就不会疼了!” “还嘴硬,就是讨打!” “……” “不说话,看不起当娘的了?就是讨打。” “……” 半晌,柳白才趴在椅子上,看着坐在对面看书的柳娘子,有气无力的问道:“娘,黄生的那个黄粱福地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问他他不告诉我。” “就这样。”柳娘子心不在焉的回道。 “哦,他说娘亲你也不知道,还说我回来问也是白问,只有他才知道。” 柳娘子听着这话,放下书,看着眼前的柳白。 “那我去问问他?” “别,别,这不是开玩笑嘛。”柳白连忙认怂,然后很快又哀嚎一声,苦苦哀求着说道:“娘,你就告诉我嘛。” “好不好嘛,好娘亲。” “公子,你撒娇的语气让我作……”小草话没说完,柳白就已经把它的嘴巴缝上了。 这出门时候,小草都是听话的很,可临着现在回来这黄粱镇了。 好家伙,那可就皮实的很了。 小草也是意识到了不对,连忙跑到柳娘子面前,蹦蹦跳跳的伸手指着自己的嘴巴。 嘴里也是支支吾吾的发出声音,纵使不用听,柳白也知道它在说些什么。 无非就是,“娘娘,小草我是替你办事的,快救我。”之类的马屁话。 但是柳娘子兴许也是觉得它吵闹,抬手间便是将它丢去了门口,这才说道: “他那黄粱镇也是真的,我们这的黄粱镇也是真的。” 娘亲跟黄生说的话一样,可都是真的,那黄粱福地的马老爷他们,怎么能活这么久……柳白刚想发问,柳娘子却已是说了出来。 “黄粱福地里边的那些人,都是沉睡在他的梦境里边,只要黄生不死,他们就在梦里永远活着。” “原来如此。” 柳白连连点头,“还是娘亲对我好,黄生他什么都不跟我说。” “黄粱福地的马老爷他们应当是在前边的,我们这黄粱镇就是在后边的。” “可是我们这黄粱镇的这些人……是怎么来的?” “不会是娘你捏出来的吧?”柳白眼神中带着一丝敬畏,真要如此的话,那他就得重新评估柳娘子还有天上那些真神的实力了。 “呵,能怎么来的,当然是他们爹娘生出来的啊。” 柳娘子看向柳白的眼神愈发鄙夷,一副“你竟然能问出这样的问题”的模样。 说完柳娘子都已经起身转而朝着地底走去了,柳白急忙喊着说道:“娘,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北边已经有个黄粱福地了,柳娘子再大费周章的在这整出个黄粱镇。 势必是有着什么谋划,总不可能是为了玩吧。 “想知道?” “想知道!”柳白点头,眼神中也是带着期许。 “等你打得过我了,什么你都会知道的。”柳娘子说完就从床尾那去了地底。 只留着柳白在这哀嚎,“又是这话,娘你就是不想告诉我!” 临着柳白又想起什么事,便是跟着来到地底,向柳娘子问起了岁至的事情。 “娘,你知道他在楚河底下搞那个小轮回吗?” “知道。” “那他这是在做什么啊。” “搞小轮回。”柳娘子一副看傻子的模样看着柳白。 柳白却是摸了摸脑袋,神情有些低落,柳娘子不可能听不懂他想问的是什么,既然如此,柳娘子这么说话只有一个原因了。 那就是她不想说。 “他在证道。”柳娘子终于说话了。 柳白忽地抬头,“证道?!” 这词一听就是大气象啊,证道……这怕都是摸着天边了吧。 “嗯,天底下能找到这路子,还有资格底气付诸行动的,可不多。”柳娘子说这话时,带着一丝略有感叹的意味。 “那黄生呢?他那黄粱梦境是不是也在证道?” 难得碰见柳娘子愿意说的时候,柳白连忙追问道。 “他那也算,但是跟岁至的道比起来,差得远了……也不能这么说,他那虽然实力不行,但胜在安全,岁至那个,恐怕会被天上的拦住。” 柳娘子神情自若,说话间好似天上天下都在她的手里。 “那娘亲你呢……你证的是什么道?”柳白小声问道。 他都没问柳娘子有没有证道了,而是直接问她证的是什么道。 柳娘子呵呵,“想知道?咱俩打一架你就知道了。” 柳白:“……” “那天底下证道成功的多吗?” “不多,正在想办法证道的最多,已经开始证道的也有一些。” “那张苍呢?” 柳白回想着自己身边的高高手,顺带在柳娘子这讨要着答案。 “他啊。”柳娘子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像是在证道,又像是已经证道成功了,一头老狐狸,谁都算计不清。” 连娘亲都把握不住他的实力……果真是个老登。 “那云州城里的大算道长呢?” “还在想办法证道吧,但是他们那一脉,没得指望。” 柳娘子说完稍稍低头,看着对面的柳白,“还想问谁,一并都说出来吧。” “呃……” 柳白回想着,“孩儿也不认识别的谁了啊,问神教的那些人,孩儿也不认识他们,问了也白问,对了,那黑木呢?” 柳白想着接下来自己就要去他的坟了,问问这个总可以的。 而且当年他的实力也还算可以。 “他要是没死的话,现在应该也是能走在证道这条路上了,但是他那条道,要是走得通,实力会极强,但可惜走不通。”柳娘子说着竟是摇摇头,“完全走不通。” “那他的道……是什么?” 柳白自己本身就修行了黑木的《野火》之术,所以对于柳娘子的这话,也是隐隐之中有着些许猜测了。 “杀神证道。”柳娘子毫无顾忌的直接就说了出来,“他要想证道成功,就得杀掉天上的一尊神祇。” “可他要有这实力,还证什么道?” 柳娘子有些嗤笑。 柳白听了则是双眼都瞪大了些……果真如此,他所猜测的也是这个。 《野火》修行成功,就是通过神韵镇压,反烧神韵才功成。 由此观之,也能窥探得出这黑木的一丝证道之路了。 要想完整的证道成功,就得先杀一尊神祇,这事要是能干成,那这证道成功后的黑木……得是有多强? “娘,你让我得走我的路,其实也就是这证道吧?” “嗯。” 见着柳娘子点头,柳白当即就有了想法,黑木这道,太强了! “呵呵,你要走这死胡同就走吧。” 柳娘子一看柳白这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呃……没有没有,孩儿这不是还早着嘛,先想想再说,先想想。” 别的柳白就没再问了,也不认识还有谁。 禁忌深处的老庙祝的话,肯定也是已经证道成功了,如若不然,那镜子也就不会说当时的老庙祝是天下第一了。 “对了,娘亲,你看这个熟不熟悉!” 柳白说着在衣袖里边扣了扣,等着手拿出来的时候,手里就已经多了一片破碎的铜镜了。 “咦惹,这里又是……你!!!” 铜镜在感知到柳娘子的气息后,当即从灵魂本源的深处发出了一声尖叫。 它虽然记不太清了,但是这股让它身体碎裂的气息。 可是被它记在了灵魂深处。 死都不敢忘啊。 柳娘子也是“嗯?”了一声,一抬手,柳白手里的这面碎裂的镜子便是到了她手中。 “你这是从哪弄来的?”柳娘子问道。 柳白随即便将这镜子的来历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柳娘子看完后,随手在这镜子上边一抹。 柳白眼睁睁地看着镜子上边浮现出了柳娘子的面容,紧接着消失,转而再度出现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的模样。 “这事?” “这东西既然还能被你找到一份,那就说明它跟我们家有缘,你收好就是了,将来看有没有缘分找到其他三份,若是找到了就送到黄粱福地去,让那瞌睡虫帮你缝好。” “至于刚刚……”柳娘子说着自己都笑了笑,“我将我的气息抹除了,在这镜子里边嵌入了那老庙祝的气息,这样一来,这镜子以后只会觉得打碎它的是老庙祝,不会觉得是我。” “你下次若是找到其他部分,记得将其触碰一下,这样别的镜子的记忆也能被修改。” 柳白:“???” 柳娘子似是也觉得自己这行为有些不妥,收敛了笑容,看着依旧待在这的柳白,蹙眉道:“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柳白明白,自己该滚了。 于是接下来的这几天时间,柳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中待了好几天。 柳娘子对他的态度也有刚开始的“今晚想吃什么?”,变为了,“你还待在家中作甚?”。 柳白知道,自己该出去走走了。 只是前往易州,依旧不急,柳白在云州还有点事要做。 比方说这该死的马老爷跟六子……柳白怎么都得再去见见他们,顺带给他们带点小礼物。 柳白先是去了趟云州城,找小算跟无笑道长,让他们帮忙调配了点药粉。 等着他再度回到这马家庄子的时候,天色也都已经昏暗了。 可结果却是发现马老爷跟六子都不在,临着一问,才知道他俩是进城去了。 进城未归,多半就是在乌蓬山的乌蓬子里边歇脚了。 柳白对这些都还记着清清楚楚,等着他来到此处时,发现果真如此,甚至不止是马老爷跟六子,还有几个行脚商也都在这。 一切都还是当年的光景,没有什么改变。“嘿,咱哥几个啊,就马老爷你这命最好了。”一个泥人匠抽着旱烟,笑呵呵的说道:“自个聚五气了不说,还有仨徒弟都是去了云州城吧。” “就连这六子,也都成六爷了。” 六子表面上依旧是那木讷的模样,听着这话也是连连摆手。 马老爷则是脸上都笑开了,今儿个留宿这乌蓬,不就是想着这一口吗? 如若不然,早就坐着刘铁孝敬的那上等马车,返回马家庄子里去了。 “哪有哪有,也就那样吧,不成器不成器。”马老爷“嘿嘿”笑道。 对面一个独臂的赶山人听着也是开口,“马老爷这怕是都快养出阴神了来了吧?” “哎,远着,远着呢,这辈子怕是都见不着喽。” 马老爷拿下老烟枪,吐出口烟气。 可就在这众人闲聊之际,马老爷却感觉眼皮子越来越重,也不止是他,是所有围坐在这火塘边上的人都是如此。 等着所有人都倒下后,黑暗之中,柳白的身形就显现了。 他看着这左右倒下的人,随手将那几个闲杂人等都送了出去。 等这屋内只剩下他跟马老爷以及六子的时候,他终于动手了,四周墙壁上都氤氲着淡淡的血光。 他自个则是高坐黑暗,散发沉重威压的同时,他忽而叱喝道:“马老三,六子!” 刹那间,原本躺在地上昏睡的他俩立马就被这直击灵魂的呼喊声叫醒了。 只是这起来后的他俩,也是浑浑噩噩。 柳白威严的声音再度响起,“尔等……可是犯了死罪!” 马老爷感知着这恐怖的威压,又打量了四周一眼,最后没有丝毫犹豫,当即跪倒在了地面。 “晚辈该死,晚辈该死。” 六子后知后觉,也是连忙下跪。 看着这如此识时务的“马俊杰”,柳白清了清嗓子,“起来回话。” “是是。”马老爷起身后,也不敢抬头,只是畏声问道:“不知……不知是哪位前辈?小的,小的又是犯了什么死罪?” “本尊,乃是这地府阎王,尔等犯了什么死罪,还不自知吗?!” 柳白声音一沉,这俩人又被吓着跪倒在地了。 柳白也没办法了,跪就跪着吧,只是将这浑浑噩噩的俩人好一番威胁恐吓之后,竟还真诈出了他们许多秘密。 比方说这六子,幼时困顿的时候,竟是时常去别人地里偷菜吃。 遇着有人来,还装邪祟吓唬人家。 又有次去血食城的时候,背着他家里的媳妇,偷偷去了红灯坊。 还专挑那肥臀的女子下手。 这些事,是连马老爷都不知道的。 这让柳白愈发觉得,外表看着老实憨厚的六子,实际上极不老实。 至于马老三,那就更是了。 年轻时刚点火走阴时,还干过那“摸金”的行当,这血食城境内哪有什么好墩子,他都门清的很。 只是后来三火点成,烧出灵体后,才金盆洗手。 破身这事,他就的确是没做过。 最为显赫的一次战绩就是,他露宿山野时,遇见那女鬼缠身,他于春梦当中一发打出去。 竟将那女鬼都烧了个半死。 柳白听了后,差点当场给他找来几个女鬼。 余着这俩人又还说了许多事,柳白都一一几下,只等着以后拿出来威胁一下他俩。 吓唬完了之后,柳白又让他俩回去躺好,又把门口那几个都招了回来。 这才遁身离去。 等着第二天天色亮堂,马老爷醒来后,回想着昨晚那好似真实的梦境,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六子也是差不多的模样,两人一问,对于昨晚的梦境皆是对得上。 “那这恐怕就不是梦了……” 旋即马老爷又将另外几人喊醒,一问,他们都是酣睡整晚。 这就更让马老爷湿了后背。 “走。” 他二话不说就带着六子急匆匆的出了门,取出随身携带的纸马车,丢在地上,最后消失在了山道。 只是这等着第二天,柳白又在自家见着敲门进来的马老爷,这就有些难崩了。 “你这……柳公子什么时候回来了?” 马老爷瞪着眼,硬生生的别回了那句“小子”。 “今早刚到,都还没来得及去庄子见你呢。”柳白张口就来。 背后树上的小草只是哼唧了几句,柳白就已经将它嘴巴缝上了。 马老爷含糊几句,说是来见柳娘娘的。 柳娘子知道马老爷来是为了什么,都没露面。 无奈之下,马老爷只好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柳白,说什么这黄粱镇境内来了个大凶邪祟,绰号叫什么“地府阎王”,极为猖獗。 连马老爷遇见都没丝毫反抗之力,起码都是【鬼铸身】的邪祟了。 柳白认认真真的听完,又拍着胸脯保证,这事就交给他了。 马老爷这才半信半疑的离去。 临着当然柳白又去马家庄子吃喝了一顿,也算是给这“师父师兄”定了定神。 如此前前后后又在家中待了小十天,柳白也知道,自己又该出发了。 所以是日清早起来,他便来到了地底。 柳娘子似是也猜到了他要走了,早早的便在这等候。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嗯。”柳白老老实实来到对面坐下,起始一句便问道:“为什么偏要去那黑木的坟墓里边,阴阳合一生元神?” “你这《野火》的第二式【野火不尽】,需要点外物辅助才能练成,那点外物,黑木坟墓里边就有,这是其一。” 柳娘子知无不言,回答的很是细致。 “其二是这【野火不尽】只有在阴阳合一的那一刹那才能领悟,所以你也得趁着这机会去他的墓葬里边。” “他这术法里边应当还有一点对证道的感悟,应当也留在了他的墓葬里边,这对你将来走出自己的证道之路也有帮助,这是其三,够了么?” “够了够了。”柳白连连点头。 如果这还不算够,那得是什么才算够? “那孩儿自己琢磨出的那阴阳合一的秘法,能否可行?”柳白又问道。 这事柳白前几天就跟柳娘子说起过了,但当时柳娘子说等柳白走的时候再跟他说。 现在柳白既然准备走了,那自然就得问个清楚。 “可行。”柳娘子脸上竟是露出了一丝笑容,“你这法门对如今的你来说,能极大的提升实力,而且对于你日后的证道之路,大有裨益。” 听着这话,柳白也是长舒了口气。 他起先甚至都没想着这法门能有什么裨益,只是想着对自己没什么负面影响便好。 现如今看来,那是大大的好! 至于这法门到底是什么……就是柳白没有元神走阴人的气血跟灵性,但却能阴阳合一生出元神,从而有用元神境的种种神异。 “你是怎想到这法子的?” 柳娘子破天荒的头一次询问起了柳白。 这滋味,这感觉,让柳白很是受用,很是舒坦……娘竟然也有不知道的。 娘竟然也有向我询问的那一天。 “嘿嘿。”柳白情不自禁的就笑了出来。 柳娘子见着柳白这反应,就知道他在嘚瑟了,“呵呵。” 笑声冰冷,柳白瞬间就惊醒了,连忙说道:“就孩儿早觉得我这阴阳二神都有点不大对劲,就像是……单独的两个个体。” 柳白甚至想说,是自己的两个分身,或者说都是两个活人了。 尤其是那阴神,吞食了这么多的气血之后,隐隐之中都要生长出血肉了。 “所以孩儿就觉得,既然都是分开的,那我不用的时候就将他们合在一起当做元神,要用的时候再拆开化作阴神跟阳神……” “你这阴神跟阳神。”柳娘子话说到一半,却是沉吟了片刻,随即竟是在这地底再度撑出了一道金色屏障。 柳白见此情形也是猛地抬头,上次柳娘子这么正式,还是在骂天上那群狗日的时候。 现在这次是……柳白甚至连呼吸都压低了。 “你放出来吧。” 柳娘子言语轻松。 柳白听话的将自己的阴神跟阳神都放了出来。 他阴神就已高一丈,阳神更是身高三丈,可放出来之后,这分明不过六尺高的地底,竟是完全容纳了这阴神跟阳神。 柳白忽觉的,这地底会不会也是被娘亲用了什么须弥之术。 不然怎么能有这般神异? 而他放出阴神跟阳神后,柳娘子就上前一步,到了柳白面前。 她抬起右手,高过柳白头顶。 “嗯?” 柳白连忙横移一步,抬头望去,他只见柳娘子抬起的右手拂过间,竟是有着点点金色光芒闪动。 这些金芒只一出现,柳白就感觉到了一股神圣的气息。 就让他只是看着,都忍不住有种想顶礼膜拜的感觉,甚至觉得,自己站在这,都是一种亵渎,一种大不敬。 先前柳娘子也显露过金芒,但之前她好像都刻意隔绝了这气息。 可这次不知为何,竟然没有。 她缓缓转过头来,柳白眼神恍惚了刹那。 这一刻,他看到的不再是自己那个年轻貌美的娘亲,而是看到了那个血淋淋的……画皮鬼! 柳白心中下意识一慌,但很快就冷静下来了。 毕竟……这才是我娘亲嘛。 他就这么跟柳娘子对视着,也注意到了,此刻柳娘子的双眸,就在泛着金光。 “你现在,是什么感觉?”柳娘子问道。 不等柳白回话,他就忽觉得自己身上笼罩着这股神圣威压陡然卸去,就像是晚风拂过身体一般。 他心中自是下意识以为,这是柳娘子收起了自身的威压岂是。 但很快他就发现并非如此,而是因为他的阴神跟阳神……两眼之中也是在泛着金光。 虽然黯淡,但的确是存在。 尤其是阴神,原本带着青铜鬼神面具的他,此刻这金光都能从面具之中透出,带着一丝威严的神异。 这一刻,柳白倏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 他心神凝聚阴阳,眼中的视线也是陡然大变,此刻这天地在他眼中,不再是原本的样貌。 而是由无数密密麻麻的各色丝线汇聚而成,似是这些丝线,才是这片天地之间原本的构造。 他再度看向眼前的柳娘子。 金光……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金光,就像是铺就了一层金箔,娘的,难怪他们都管娘亲叫做柳神! 柳白匆忙转移了视线,而就当他想着研究一下眼前的这些“丝线”的时候,却陡然发现,一切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嗯?” 他看向自己的阴阳二神,眼眸之中的金光褪去,连柳娘子眼中的金光也都消失不见。 “你刚看见的,就是这世间的规则。” “你要想研究,等你自己有着证道的实力自己研究去。”柳娘子没好气的说道。 “呃……所以刚刚我是借娘亲你的实力才看见的?”这让柳白有些尴尬。 他刚见着自己眼冒金光,自是以为自己也有了一丝“神”的手段。 “你有这实力?”柳娘子反问道。 柳白不问这了,问了也是自己打自己脸。 “所以现在知道你这阴神跟阳神是什么身份了吧?” 柳白想了想,又木讷的摇摇头,他是真不知。 柳娘子只好说道:“刚我是将一丝神力附着到了你身上,所以你能看见到这些。” “若是我将神力附着在别人身上,你知道结果会是如何?” “如何?” “会死。”柳娘子言语轻松随意,“哪怕是那禁忌深处的那些王座,沾染了这一丝神力,都会灰飞烟灭。” 她说着缓缓低头,俯视着眼前这个恍若未知的少年,沉声道: “但你的阴神跟阳神不仅没死,反而借由我这一丝神力,窥探了这世界原本的真面目。” “现在知道你这阴神跟阳神,到底是什么了吧?” 柳白听着柳娘子的描述,忍不住深呼吸一口气。 他先前就已经想到过这个答案,不止是他,甚至就连小算跟无笑他们,也都默认是这个答案。 但这毕竟都是自己想的,而现在竟然从柳娘子这得到了近乎肯定的回答。 “所以,我的阴神跟阳神,真的是神吗?”柳白问出了这看似大逆不道的问题。 真要如此的话,连他的阴神跟阳神都是真神了。 那他自己是什么? 可归根结底,为什么自己的阴神跟阳神,只是诞生之初就是真神? 柳白觉得自己身上怕是有着大秘密,而且这秘密,还并非是柳娘子子嗣这么简单。 柳娘子清冷的声音响起。 “是神非神。” —— (听书友劝,昨天的请假条删了,写那种小把戏怕被404,但是我转发到群里了,没看的可以进来看看,想了解别的也可以进哈,最后求个月票!) (本章完) 第242章 是神非神?似神非神?【求月票】 第242章 是神非神?似神非神?【求月票】 柳白听了柳娘子的回答,闭眼于那冥冥之中得见一丝光明,他灵魂恍惚,忽而睁眼抬头。 “似神非神!” “是神非神。” 柳娘子重复了一遍自己的答案。 二者看似一字之差,但实则其中意蕴差距极大,在柳娘子看来,柳白的阴神跟阳神已经就是神了,但又还不是神。 可柳白却觉得,自己的阴阳二神只是像,而不是。 柳白刚想开口询问柳娘子为何。 可柳娘子却已经率先开了口,“既然自己心中有了答案,但又不知为何,那就努力去寻找这个答案。” “别人口中得来的,终究只是别人的答案。” “娘也是别人。” 柳白已经到了嘴边的话都被憋回去了,“知道了娘。” “嗯,或许你阴阳合一之际,就能看的清楚些呢?” 柳娘子这话当即给柳白心中打开了一道缝隙,他甚至下意识的就想着,要不在这阴阳合一好了。 可转念一想,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只是……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世有问题,那不问问怎么能行? 娘亲肯定是能知道一点的。 柳白就试探着好奇问道:“娘,我,我能问问我爹是谁吗?” 原本还能好好交谈的柳娘子听到这问题之后,瞬间就冷了下来,“怎的,不想跟着我了?” 柳娘子声音之中带着一丝鄙夷和嗤笑。 柳白急忙否认,“这怎么可能呢?孩儿,孩儿只是好奇。” 娘已经知道是谁了,自己身世又有问题,那么问题只能出现在那个素未谋面的“爹”身上了。 “好奇?” “行啊,那我就告诉你好了。”柳娘子言语随意的说道:“你没爹。” “啥?” 柳白甚至都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没爹?没爹我是怎么生出来的。 难不成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哦不。 我有娘……柳白抓耳挠腮的转念一想,也就不想了,这本身就是个有灵异鬼怪的世界。 没爹生个娃也很正常。 指不定自己就是什么天地生的精灵。 “行了,要滚就滚吧,别留在我这碍眼。” 柳娘子看都不再去看柳白,好似是被柳白刚问的话伤到了。 “娘……” 柳白话没说完,就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处未知的山间,四处皆是鸟语香,林木间还有那斑鹿穿梭,耳边也尽是唧唧喳喳的欢叫声。 阴阳二神也是尽皆归位,他猛地一步跨出化作了鬼体,升上天空云端,极尽眺木。 南北两侧尽是山峦,唯有东西两头的极远处能看到旷野。 稍一思量柳白就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了。 在云州东边的罗霄山脉上边,只要往东过了这罗霄山脉,就是到了夔州,夔州再往东,就是自己此行的目的地,易州了。 辨清自己的位置后,柳白又有些低落。 自己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会惹得娘亲不高兴呢?可我这么大了,又好奇,问一下我爹是谁不是很正常…… 娘亲为什么对这个问题这么敏感。 至于回答……柳白自是知道柳娘子说的是实话,她既然开了口,就不会说假话。 所以自己真的是没爹的,只有娘。 “可这答案,对于我心中困扰的问题没有任何帮助啊,反倒更疑惑了!” 想不清,柳白也只好不去想了。 总之不管怎么说,好歹也是知道了这答案,虽是有一次惹了娘亲不开心,但却没有下次了…… “……” “娘娘,你为什么不告诉公子真相呢?”小草趴在桌面上,把脑袋枕在叠放着的双手上,侧着脑袋看着眼前的柳娘子,眼睛眨啊眨。 它觉得人类的感情好奇怪啊。 娘娘明明就不想赶公子走,可是又一直摆出一副不想他在家的姿态。 就像现在,娘娘就很是后悔把公子丢出去了,可为什么不把公子又接回来呢? “为什么不告诉?” 柳娘子心里喃喃的说着这话,对啊,为什么不告诉,他不就是自己在天外捡回……不,他是我生的,是我的孩子! 柳娘子身上没来由的爆发出一股猛烈的气息,原本还趴着的小草立马就缩成了一团。 刹那间整个云州都好似地龙翻身一般,发出了接连几声震动。 “柳神?” 楚河上空,岁至身形浮现,他抬头看向了天幕,自是以为那群老家伙打下来了。 “没事。” 他耳边响起柳娘子的声音,平稳依旧。 岁至这才狐疑的将自身身形消散。 黄粱镇地底,柳娘子收敛了自己的心神,继续在思量着小草的那个问题。 为什么不告诉? 可能是怕自己说了之后,他就跟自己不亲了吧。 也可能是怕自己说了之后,他会伤心,会觉得他是被捡来的。 也可能是她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了…… “现在这就是真相了,没什么好说的。”柳娘子恢复了那清冷的语气。 小草这才重新展开身子,“娘娘,小草觉得,现在唯一能让你心情有点波动的,就是公子了呢。” “不。” 柳娘子缓缓低头看向桌面的小草,“你也可以的。” “真的吗?” 听着这回答,小草如遭雷击,立马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了起来。 “娘娘,呜呜呜你对小草太好了,公子跟小草说过,他说……” 小草正哭着,忽然就停下来了。 但是柳娘子却已经听见了,“他说什么?” “公子说这是秘密……” “嗯?” 小草立马站得笔直,“在娘娘面前是没有秘密的,他……他就说给的越多,赚的越多。” 小草掰着手指,“娘娘你这么把小草当家人的话,你……你不会是要小草去死吧?” 小草抬起头,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柳娘子。 后者就这么和它对视着,“我没死之前,谁也不能让你死的。” 声音依旧清冷,小草听的愈发感动,刚想“哇”地一声大哭,可柳娘子却已经把它的嘴巴堵住了。 “你把这个给他带过去,到时若是黑木没死,就让他把这个拿出来,黑木见了不敢动的。” 柳娘子说着将一枚碎裂的玉片交到了小草手里。 刚还想大哭的小草立马就止住了,它双手捧着这碎裂的玉片,抬起头。 支支吾吾了几声,说不出话来。 “只是说这么一个可能,没说他就一定活着,只是像他那样的人……很难说他死了。” “行了,去吧。” 柳娘子说完抬了抬手,小草也就消失在了眼前。 见着屋子里边没了外人,柳娘子先前低落的心情也是已经恢复了。 就跟小草说的那样,除了柳白,别的事都动摇不了她的心神了。 哦,还有个小草。 眼不见为净,没有见着柳白,低落的心情自然也就恢复了,只是……她血淋淋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喃喃自语道: “为什么一个人只能证一条道呢?” “……” “公子,就是这样,小草先是求了娘娘好久,她才愿意把我放出来,你是没见到哦,我说要跟你来的时候,娘娘都快哭了。” “但是小草想着来也不能白来呀,于是又求了娘娘好久,她才愿意将这玉片交给你呢。” 小草眨巴着眼睛,看着眼前这盘坐在石头上的自家公子。 柳白则是把玩着手里的这枚玉片。 玉片就是一简简单单的玉片,没有丝毫的神韵流转,那娘亲凭什么觉得这个就能镇得住那个“可能没死”的黑木? 但娘亲既然说了,柳白自然就信。 五指合拢将其收入了须弥深处后,他看着眼前的小草说道:“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怎么到这来的?” “这里还是云州,你在这里说话,娘都听得见。” 小草听着这话如遭雷劈,当即愣了片刻,然后连忙跪地磕头,“娘娘,小草错了,小草是开玩笑的,是小草见公子不开心,故意逗公子的嘞。” 柳白不理会,依旧盘坐,他手指轻轻敲打着膝盖,忽而说道:“娘,能否将无笑道长唤来。” “怎么?不要天机门那个小道士了?”柳白耳边也是响起了柳娘子的声音。 “他……” 想着小算道长的模样,柳白轻声道:“跟着我,他会死的很快,如果可以的话,娘你就跟小算道长送句话吧,让他自己也在好好走一走这天下,有些时候,很多事,并不需要提前知道那个结果。” “呵,与我何干!” 柳娘子嗤笑一声,声音消失,转而柳白身边便是多了个木楞的秃头老道。 他手里还拿着一流油的鸡腿,愣了愣,像是看清了四周之后,再转头看向柳白,惊醒道:“公子?!” 他旋即一口吞吃了手里的鸡腿,又擦干抹净,“这是要出发了吗?” 无笑道长虽是惊讶于这天地变换的神仙手段,但也不敢多问。 有些事,知道就好,没必要知晓个透彻。 “贫道刚还在跟小算道长吃烧鸡呢,鸡凤尾都给他吃了,对了……他人呢?” 无笑道长左右看了看,并未见到那个熟悉的俊秀的过分的小道士,他当即也就明白了,没再多问。 柳白却依旧起身解释道:“跟在我身边,只会害了他,有缘的话,那就以后再说吧。” “也是,小算他万事都想着事先知道,可殊不知有些事情,本就是有着万千答案,你若是提前知晓了其中的一个答案。” “后边就算发生了其他事,你都会下意识的往那个答案去走。” “明明什么都没得到,但却还付出了自己的寿元……贫道,不好说。” 无笑摇摇头,手上拂尘一扫,吟哦道:“福生无量天尊。” “……” 小算道长看着眼前突然消失的无笑道长,又看了眼凭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师父大算道长,有些错愕和失神。 聪慧如他,岂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大算递出来一封书信,“这是柳公子给你的,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小算深呼吸一口,这才擦干净油污,双手接过信笺拆开。 一一看完。 “物极必反的道理你未必不是不清楚,贫道不知柳公子怎么看你,但贫道看来……你事事想着提前给柳公子知晓结果,安稳,想着在他面前展露你的作用。” “但你可曾想过,你能承受得了多久?只是这江州走一遭,你就剩下多少寿元了,可还有十年?” 大算摇摇头,“这次就算不是柳公子让你回来,贫道也会去将你讨要回来了。” “天机门,不能断在贫道手里。” 小算收起这封书信,自身气息已是恢复了平稳,“师父,徒儿想再去走走这天下。” “一人?” “嗯,一人。” “去哪?” 小算道长转头再度看向北边,淡声道:“这次想走远一些,去魏国看看。” “那就去吧,十年若是铸不出神龛,你也就别回来了。”大算道长都已经是懒得去看他了。 小算道长没再回头,起身便是向着北边走去,他抬起右手挥了挥,大笑道: “十年?三年足矣。” 店家急忙喊道:“什么十年三年的,你这小道士年纪轻轻的就想吃霸王餐不成?!” “记大算账上。” 大算看着自己这关门弟子并没有因为这事一蹶不振,心中自是放下心来,“多少,贫道把账一并结了吧。” “……” 转眼已是过去半月。 这半个月的时间,柳白出了罗霄山脉,自西向东横跨这夔州。 其间过了两座大城,更是翻山无数。 所见有那恶鬼食人,也有走阴除祟,当然,走阴人里边也不全是好人。 比方说柳白跟无笑就在这一处山岭之上见到了个寨子,这寨子的主人乃是一阴神走阴人。 其是一名男子,也是这寨子里边唯一的一名男子。 余着其他人,全都是女子,从妙龄少女到风韵熟妇,一应俱全,应有尽有。 无笑道长当时见着这寨子,便是给取了个名,叫做“荒淫寨”。 人间自有这恶人当道,无笑道长便是显化了真身,一番询问之下,此间女子大多是被强掳而来。 他便杀了这阴神男子,遣散了那些女子。 凡此种种,所见诸多。 是日,两人又是到了这夔州的一座城池里边,这城名为黑山城,说的就是这黑山城附近有一座黑山,通体漆黑,但是也都是属于传说中的那种。 世人所见者皆无。 柳白两人照例来到这黑山城歇脚,这山中所行多日,怎么都得在这黑山城休息两天再走。 柳白也是秉持着最开始的想法,这每到一城,都得给娘亲买些当地的特产,此次也不例外。 寻了客栈,要了房间之后,无笑道长又从这客栈掌柜口中问到了答案。 “这黑山城的特产是一种叫做黑山石的石头,多是打磨成各种配饰,带在身上也有那静心凝神的功效。”“哦?不是走阴人用的东西吧?” “不是,用寻常的金银就能买到,但就是贵些。”无笑道长也知道自家公子不要那种走阴人用的东西,自是都问了个清楚。 “走,逛逛去。” 临着两人逛了还没两条街,便是找到了一间卖这黑山石的铺子。 “黑屋。” 柳白抬头看着这铺子的名字,也是觉得颇有意思。 铺子挺大,除了这看店的掌柜,还有一个帮店的小厮,客人的话,除了柳白他俩则是还有一个穿着玄色衣袍的中年男子。 见着额柳白两人进来,他也只是瞥了眼,就继续把玩着手里的一枚黑山石玉佩了。 帮店小二则是连忙过来,小声询问着是否需要介绍。 整个铺子都是一股宁静的风格。 柳白也颇为喜欢这种,他不喜欢那种一进屋就是大声吵闹喧哗的铺子。 婉拒了这帮店小二之后,柳白就自己在这铺子里边闲逛了起来。 铺子里边到处都是用红绳悬挂着这黑山石的挂饰,哪怕是手串,也都是用红绳串起。 除了这些小件以外,也有用这黑山石雕刻的大件。 比方说这铺子里边最大的一雕塑,就是这店家身后的黑山石佛像,怕都是有着五六尺高了。 柳白一番闲逛下来,最终也是给柳娘子挑了一红绳编织串起的黑山石手串,其挂坠是一小铃铛。 嗯……柳白已是幻想着,等柳娘子带着这手串。 那么只要她一动弹,自己就能感觉得到,再也不用担心她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了。 临着柳白来到这柜台前,先前那玄衣男子也在付账。 但是他挑的那物件就大多了,乃是一套乐器编钟,通体都是这黑山石打造而成,其上还雕刻着龙凤。 柳白瞥了眼就知道了,这规格早就超脱了寻常百姓能用的范畴。 换言之,这就是原先的帝王家才能用的编钟。 可现在嘛……说一句礼崩乐坏也不为过了。 这些装饰什么,更是谁想用就用。 店家见着生意上门,终于从那躺椅上爬了起来,见着玄衣男子挑选的这编钟,笑吟吟的说道:“客官,这套编钟可不便宜。” “无妨。” “我用这个付账。”玄衣男子说着右手摊开,手心便是多了一枚白珠子。 店家一见,当即喜笑颜开,也是连忙拱手道:“原来是走阴大人当面,失敬失敬。” “够了么?” “够了够了,还有结余的。”店家笑着双手从这人手里将这白珠子结果。 “嗯?” 柳白下意识出声,当即就吸引了这店家和这玄衣男子的目光,就连无笑道长也是低头看来。 他自是以为柳白想着要动手还是怎么。 “没事,只是想起了点事情。” 柳白笑呵呵的说道。 玄衣男子这才回过头去,店家也是给他找了零,一枚白珠子能换来一百两银子。 可付完这编钟之后,竟然只找回了二两白银。 这一套编钟,竟然要九十八两银子。 这玄衣男子显然也是有些没能想到,稍稍惊讶了眼。 店家似是也怕他退货,连忙开口解释,“这套编钟是我们黑山城有名的朱大师帮忙雕刻的,这价格上难免就贵了些,这……” “无妨。” “搬来我马车上就是了。”玄衣男子说完后也就转身离开了。 “好嘞好嘞,小周还不帮忙搭把手。” 店家连忙指挥着这帮店的小二,可这编钟实在太大,他俩搬着也不方便。 柳白便喊着无笑道长一块,四个人联手这才将这编钟送上了玄衣男子的纸马车。 他也算是知礼的道了声谢。 临着柳白两人返回铺子里边之后,这店家也是极为欣喜,这今儿个开张做了个大生意。 能不欣喜吗? 而在他询问了柳白挑选中的挂坠之后,更是大手一挥,“公子心善,我也不能差事,这原本是售价五两银子,但公子给个一两银子便是了。” 柳白夸他大气,可依旧是付了五两银子。 等着从这“黑屋”出来后,走了好一段路,小草才探出头来问道:“公子,你今天怎么这么大方呢?他都说了只收你一两银子了,你还要付个五两。” “呵呵,我要是也付个一两银子,这店家今天怕是得亏死。” “嗯?公子你的意思是,那人付的那一枚白珠子,是假的?”无笑也是接过话头。 事实上他在柳白疑惑的时候,就已经仔细看过那枚白珠子了。 可是没发现丝毫异常。 现在又从柳白口中听了这话,更是让他心中好奇。 “不是假的,但是那枚白珠子……长了脚,能自己跑回那人手里。” 柳白说着转身,“走,我们也回去看看好戏。” 两人回到了黑屋这铺子门口,无笑道长远远的就给俩人施展了个障眼法。 这法子,糊弄普通人可以,但是糊弄鬼或者说走阴人就不成了。 “公子,你说的……” 小草话都还没问出来,屋子里边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撞倒东西的声音。 柳白两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了进去。 只见那店家已是在翻箱倒柜了,脸上也是着急忙慌的表情,甚至只是这么一会功夫,他的头顶就已经在冒腾着大汗了,豆粒大小的汗珠是滚滚滑落。 “掌柜的,怎么了?”店小二也是急忙上前询问。 “你见着我那枚阴珠了没?就刚刚那个客人付的那个白珠子,这么大的那个。” 店家伸出右手,食指跟大拇指并拢靠近,只留着极小的一个缝隙。 店小二一看,连忙摆着双手,“没啊掌柜的,刚你可是见着我的,我都没靠近过柜台那块,我真没拿那阴珠啊。” 店小二急着都快跪下了。 这白珠子要是丢了赖在他头上,上百两的白银账落在他头上,那就算是把他卖了他也还不上啊。 “我知道你没拿,我只是问你看见了没?”掌柜的瞪眼道。 “没……”店小二听着这才松了口气。 “没见着还不过来一块找?!” “是是是。” 看着这店小二也忙不迭的跪倒在地上,无笑道长这才转头跟柳白问道:“公子的意思是,那白珠子已经不在这了?” “嗯,长腿跑掉了。” 柳白在这见自己所料无误后,便转身出去了,无笑道长连忙跟上。 “刚你在那编钟上边留了标记吧?” 这是柳白之前没有事先提点的,但是他依旧朝无笑道长问了。 他相信就算自己不说,无笑道长自己也能想到这一点。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无笑道长听着这问题,连忙点头,“留了,当时贫道见公子有异常的时候,就在上边留了个标记。” 无笑说着从衣袖里边掏了掏,掏出一只巴掌大小的纸鹤,往它的屁股里边塞了一枚白珠子,顿时这纸鹤就飞了起来。 无笑打头跟上,也没丝毫惊慌。 就先前的情形来看,那穿着玄色长衫的走阴人,定多个聚五气的,实在不行都可能是那烧灵体的。 所以安全什么的,自是用不着担心。 无笑也是趁机问道:“公子,那阴珠到底是有什么讲究呢?” “对啊公子,连小草都不知道呢,你知道的可真多呀。”小草也是探出个脑袋,好奇的问道。 柳白笑眯眯的盯着前边的纸鹤,“这世上有种精怪叫做金翅青蚨虫,也有种钱叫做青蚨子母钱。” “这东西……竟然真有?”无笑道长显然也是不知从哪听说过这精怪。 “之前我也以为已经没了,但现在……有了。” 小草听着不耐烦的朝无笑扇了扇手,“哎呀你这老道士别一直问,烦死了,公子都还没说完呢!” 无笑道长连忙笑着讨饶,“草哥恕罪,草哥恕罪。” 柳白则是继续说道: “春日里将金翅青蚨的虫卵,连带着叶子一块取回来,这时候不管金翅青蚨的母虫离着再远,都会跟来。这母虫大小外貌都形似那春秋蝉。” “届时只要将母虫杀死,将它的血涂抹在八十一枚铜钱上边,晒干之后,又将虫卵附着在上边,这八十一枚铜钱就是子钱。” “余着的那母虫的尸体则是用烈酒浸泡,将单独的一枚铜钱丢进去,同泡三十六天,这枚铜钱就是母钱。” “只要母钱在手,别的子钱哪怕你全出去了,它们都会长腿自己回来。” “这法子既能用在铜钱上,自然也就能用在这阴珠上边。” 小草听完恍然大悟,“所以刚刚那个走阴人用的就是子钱,母钱在他手里,他出去后,子钱就又回到他那去了。” “对。” 柳白点头之余,忽见前边的纸鹤停在了一户人家门口,无笑道长也是适时说道:“到了。” 临着走近了些,无笑道长将这纸鹤收回。 柳白也是已经能听到这屋子里边传来的轻敲编钟的声音了。 “公子?” 无笑道长回头,轻声询问着柳白的意见。 是杀人夺宝,还是夺宝杀人? “把他那子母钱抢过来就是了,我对这东西比较感兴趣。” “好嘞。” 无笑道长应允后,当即便是消失在了原地,柳白则是不紧不慢的上前将这屋门推开,又小心翼翼的合上。 就像是回自家一样。 等他进来后,那正在敲编钟的玄衣男子已经愣住了,“你……你们是谁?这可是我家啊我跟你们说。” “不想杀你,把子母钱交出来就是了。” 无笑道长话虽如此说,但是却已伸出右手捏住了这人的头顶,轻轻晃了晃。 “什……什么子母钱,你这道士怎么还想着抢别人东西!” “呵呵,贫道心情好的时候就是道长,等你要是惹着贫道了,贫道就好叫你知道什么叫做道爷!” 这人还想多说,刚进门的柳白就散去了《覆灶》的效果。 再主动撑开气息,阳神走阴人的气息弥漫在这屋子里,这人当即就被吓得脸色一白。 “你……你们……” 他直接就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这当家公子都是阳神了,护卫起码也得是元神吧? 这摆在自己面前,自己不是死路一条么这! “行了。”柳白一步上前,屈指一弹,一枚血珠子便是从他手中弹起又落下。 “不为难你,要是愿意卖那子母钱的话,这血珠子就是你的了。” “不愿意的话,那就什么都是我的。” 玄衣男子见状,只好哭丧着脸点头道:“卖卖卖。” 虽说他要是有这子母钱在手,别说一枚血珠子,就算十枚血珠子也能搞来,顶多就是多费点手脚心神罢了。 可现在……不答应就是个死,这能不答应么这! 柳白直接将这血珠子丢到了他身上,也不担心他不给。 玄衣男子收起这血珠子后,又从胸口掏出一大把的白珠子,“都……都在这了。” 他身后的无笑道长一把抓了过来,眼神一扫,便道:“没错,刚好八十二枚。” 看来是个懂事的,没有将母钱留着……柳白又从无笑道长手里接过了这些子母钱。 他随意拿起一枚子钱,上边果真是有个细小的白点。 那是金翅青蚨的虫卵,柳白又拿起了那枚明显带着浓重血色的母钱。 上边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腥味。 玄衣男子提醒道:“公子记得将她们跟别的白珠子分开,万一不小心吃了一枚,可就少了一枚。” “你倒是个识趣的。”无笑也是夸奖了句。 “嘿,嘿嘿,那小的可以滚了吗?” 他弯着腰,一副赔笑的模样。 “走吧,以后少干点这缺德事。”柳白挥了挥手。 那人又忙说道:“好嘞好嘞,小的谨记公子教诲。” 说完后,他也就推开大门走了,屋内的东西也是一样都不想要了,只想着快些离开。 柳白则是留在原地,跟无笑道长仔细研究了一下这子母钱的效果。 “公子快看快看,这子钱真的是长脚会走嘞。” 小草稀奇的喊道。 “这只是离着近,要是离着远了,这子钱会飞,你都看不到它的踪迹。” 柳白也没打算将这子母钱拿去用,这小玩意留着自己没事的时候玩玩就是了。 临着天色昏暗下来,他也就准备回客栈歇着了。 只是走到门口,等他准备将这子母钱收回须弥里边的时候,却忽地止住了脚步。 他娘的。 老子的须弥呢? “怎么了公子?”无笑当即警惕四周,可却什么都没发现。 “你的须弥还在吗?” 柳白转头问道。 “嗯?” 无笑一摸袖子,当即被气的头顶那一圈白发炸开,“无量那个天尊!” “道爷我日他老母!” —— (求月票——) 深夜,你回到房间里边,关灯躺下,但是忽然房间里边响起了咳嗽声,你被吓得急忙开灯寻找,但却始终找不见人,可这咳嗽的声音却一直没停…… (另一个小把戏,明天更新的时候跟你说说咋搞的,都是正经的啊) (本章完) 第243章 得窥规则!【求月票】 第243章 得窥……规则!【求月票】 “道长淡定些。” 柳白随手将这青蚨子母钱都收入了胸口的夹袋里边。 无笑淡定是淡定,只是觉得这次在自家公子面前丢了脸。 这堂堂神龛,竟然被一个聚五气的走阴人摆了一道……那也就罢了。 重点是让自家公子都跟着一块遭了罪,这让无笑怎么能忍。 “是刚刚那狗贼?” “除了他还能是谁。”柳白说着眯眼看向那人离开的方向,“我倒是好奇,这区区一个聚五气的走阴人,也敢偷须弥?” 这须弥可不是什么常见的东西,寻常修第二命的走阴人都没有这玩意。 试问一个聚五气的走阴人,敢去招惹那修第二命的走阴人? 不要命啦! “别急,贫道将他找见就知道了,这狗日的玩意!” 无笑说着一步跨出升空,居高临下俯视着整个黑山城。 柳白也不担忧,这无笑在神霄观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活了几百年的老走阴人了,现如今跟了自己,更是铸就了神龛。 都这实力了,要是在这小小的黑山城里边找个走阴人,还是跟他有过“亲密”接触的走阴人都找不见。 那他这老登也算是白活了。 小草见状也在柳白耳边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一会找见那个人之后,一定得将其千刀万剐,将其下油锅,炸个酥脆,再丢去野外喂邪祟。 竟敢欺骗伟大的草爷,简直是找死。 所等不过片刻功夫,升空而去的神龛无笑道长就回来了,“找见了。” 一句简简单单的言语,便是道出了他的实力。 “走。” 柳白说完,无笑道长轻握着他的手臂,两人身形在这黑山城当中化作一道弧光,此起彼落。 等着柳白眼前的视线恢复平稳之际,他就已然来到了一个院子里边。 一旁的大厅里边,屋门敞开着,还能见着屋内有俩人,其中一人就是刚从他们那离开的玄衣男子,他正弯着腰,在另一个黑衣长脸男子面前,小声言语着什么。 他手里还拿着俩东西,细看去,不是柳白跟无笑的须弥,还是什么? “狗胆!” 无笑怒喝一声,一步走入了屋内,一把从这人手里抓住了那两枚须弥。 “公子,是我们的。”只是入手无笑就已经确定了。 柳白也是跟着一步进来,接过了他的须弥。 这出门这么长的时间了,神龛神座柳白也都对付过,但这须弥可没丢过。 真要丢了这玩意……富可敌国也不是开玩笑啊! 单是里边的那些血珠子,就是不可估量的多。 柳白将这绣着锦鲤的小巧荷包重新在腰间挂好,这外表看去平平无奇,甚至也都感觉不出有须弥的气息……尤其是柳白自身就已经是个养阳神的走阴人了。 所以往日里根本不担心会被人偷走这事,可今天偏偏就被人偷走了,这动手之人还是个聚五气的走阴人。 “两位大……大人,这都是手下人不懂事,以为这是个什么值钱的宝贝,所以这才偷来了。” 这黑衣男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面,朝柳白两人连连拱手道:“他真不知道这是须弥啊,这,这都是误会。” 说完他又重重磕头,砰砰响。 无笑听着这话嗤笑一声,“你知道贫道是什么境界吗?” 黑衣男子木讷摇头,但是很快又反应过来,连忙说道:“道长前辈一定是那修第二命的元神大人了。” “呵,他妈的道爷我是铸神龛的了,你一个聚五气的手下,竟然能从道爷我手里拿走须弥,还说是误会?” 无笑伸手将这黑衣男子的脑袋摁在了地上,对他来说也是如此,区区一个养阴神的走阴人而已。 杀了……那就杀了! 可也就在这时。 始终在后边看戏的柳白忽然“嗯?”了一声,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身形后退一步,眼前场景便是有如那抽丝剥茧,又如那水退墨迹一般,从他左右两边往身后流去。 眼前场景也是发生了天旋地转的变化。 此时的他依旧处在这院子里边,而没有进屋,无笑道长也就在他身边站着,双目混沌一片。 耳边也是传来那俩男子的交谈对话声。 “什么走阴人,就这还是铸神龛的走阴人?结果还不是一样倒在了我们门主大人的‘黑金刚’下!” “刘哥,要不将这公子哥杀了吧,娘的,看他这德行就不顺眼。” “行了,咱们都是只收钱,不杀人的好人,别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将这俩须弥带回去就好了,我们肯定能获得大大的赏赐,嘿嘿!” “……” 他俩还在说着话,可忽然间却见着眼前这个站的好好的公子,竟然变成了一团火。 一团黑火,轰然炸开,扑在了他俩身上。 等着他们反应过来时,已是连念头都没有了。 可这次柳白没烧太狠,只是将他们烧死之后,就收手了。 他看着面前的这两具尸体,又从他们各自的衣袖里边摸出了一小石瓶。 材质竟然还是那黑山石的。 柳白拿捏在手里,又从他俩手中拿过了自己的须弥。 他俩一死,无笑道长这才惊醒,浑身都打了个哆嗦,柳白反手已经将他的须弥,一个石扳指丢在了他身上。 “公子,这……” “来了这之后,就又中招了。” 柳白神情淡然。 无笑道长听着这话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是,是属下无能了。” 无笑道长拱手致歉,心中只是在后悔,为什么没有在发现这院子的那一刻,就一巴掌将这整个院子都夷为平地。 反而还将公子带来这冒险。 而且事后都还是公子来救,若不是有着公子在这,自己指不定都得出事。 “无妨,一个聚五气的跟一个养阴神的,我也没想到他们竟然会有这本事。” 柳白说着把玩着手里的黑山石瓶,又丢了一个给无笑道长,“你看看能不能认得里边的是什么。” “让我们中招的……就是这个?” “嗯。” 柳白看了好一会,都不识得这玩意是什么,而他将这东西丢给无笑的意思也简单。 让无笑打开看看。 他打开,怕是两人都会中招,到时更是没得救。 但无笑打开的话,就能好点了。 “公子小心些。”无笑道长明白柳白的意思,还出声提醒道。 柳白也是屏息凝神,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无笑轻轻拨开了瓶盖,刹那间,他就眼神陷入了混沌。 柳白只觉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稍有失神,眼前的场景也只是晃动了几下就恢复了正常。 “公子,你放出阴神试试。”小草不知怎的也恢复了正常,出声提醒道。 它必定是发现了什么,柳白照做之后,甚至连那股头晕的感觉都消失了。 这“黑金刚”,好像都对他丝毫没有影响了。 柳白稍加思量,又让自己的阴神去了无笑道长身后,伸手摁在了他的头顶。 原本还浑浑噩噩的无笑道长打了个哆嗦,又醒过来了。 “公子,这玩意……” “你仔细看看。” 无笑感知着自己身后的柳白阴神,有些哆哆嗦嗦,但是畏惧却是没有了。 不受这玩意影响后,他凑上前去仔细看了看,眉头紧皱,随后甚至将这黑山石瓶放到鼻尖轻轻嗅了嗅。 端是一副不要命的姿态。 可也就是这一下,他当即就将这东西移开了,双目之中依旧浑浊了呼吸功夫,这才长吐了口气,恢复正常。 “公子,贫道兴许是猜到了这是什么。” “什么?” 柳白屈指一弹,将这石瓶的瓶盖重新盖上。 无笑道长也是回话道:“黑阴珠!” “什么?黑阴珠?”柳白听着这熟悉又陌生的东西,有些诧异。 阴珠分为黑、白、青、红四种,这后边三种都是能给人提升气血。 但偏偏这黑珠子,对人伤害极大。 不仅能让人陷入迷幻,甚至还会浑身重病流脓至死,这效果也不止是对普通人有效,对走阴人同样如此。 所以这东西,哪怕是走阴人见了,也都避之不及,根本不敢靠近。 “若这东西真是黑阴珠做的,那就说得通了。” 柳白回想起了他曾经也跟柳娘子问过这黑阴珠的事情,当时她的说法就是,这东西……是规则。 具体怎么回事,她没细说。 只说是类似于规则一样的东西,也正是因为此,这黑阴珠才不管是对什么境界修为的走阴人,都有效。 “可这东西怎么有人敢碰呢,还将黑阴珠磨成了这样的粉。” 小草先前匆匆一瞥,也是看见了这黑金刚的真面目。 柳白反手将这两石瓶都收入了须弥里边,这可是好东西,大大的好东西。 用得好连神座,哪怕是本尊高坐的神座,都能对付。 像是无笑道长这样的神龛,更是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而他之所以能抗住,他刚也知道了,因为自己阴神跟阳神的讲究……似神非神。 多少也有点真神的底蕴在里边。 规则对真神,怕是没什么影响,就算有,兴许也不大…… 见着柳白将这俩瓶子都收好,无笑道长也是长舒了口气,“公子,接下来怎么办?” “留下来看看这黑山城……到底有什么秘密。” 刚他听见了这俩走阴人的对话,这“黑金刚”是他们门主捣鼓出来的,说明这是有组织的势力。 别的不说,就算能多捞点这“黑金刚”,那也都是好的。 “好嘞。” 无笑道长虽然有些没底,但是自家公子既然都已经说了,他自是不可能有什么反驳。 打斗厮杀搏命他都不惧,但是面对这黑阴珠的产物……他就有些慌了。 尤其是有之前的遭遇,这东西对他来说,根本防不胜防。 “找人问问去。” 这黑金刚连神龛都能迷翻,更别提别的走阴人了,而黑山城在大楚的行政区划上边,又是跟血食城一个级别的。 所以“不知名门”这个势力在黑山城里边,绝对不可能籍籍无名。 柳白回去了客栈,打探消息这种事,自有无笑道长出马。 也不知他用的是什么法子,总之是极快,柳白回到客栈,凳子都还没坐热,无笑后脚也就跟着回来了。 “公子,打听清楚了,这黑山城里边,一共有两个势力,其中一个叫做黑山会,还有一个叫做龙灯会,实力都还挺强,一个小城的势力里边,竟然都有阳神走阴人了。” “哦?” 柳白放下手上那本专门介绍江湖奇术的书籍,“没有叫做什么‘门’的势力吗?” “这个倒是没有,贫道问了好些人都说城内只有这两势力,除此之外就是城主府了,这黑山城的城主据说是这夔州牧的堂弟,因而颇有实力,离那阴阳合一都只差一步之遥了。” 柳白听完回答,手指只是在这书的封皮上轻轻敲了几下,就有了想法。 “道长,麻烦你去把这两个势力的会主提过来,没问题吧?” “这有何难?”无笑道长笑呵呵的说道:“还请公子安坐片刻,贫道去去就回。” 言罢,他又掩门而去。 柳白自是淡定如常,区区一个小城的势力,会主是那阳神走阴人又如何? 别说有无笑道长在,就算只有他一个人,他也不可能慢慢去布局折腾了。 实力能解决的时候,布局那都是浪费时间。 如若不然,这实力还有什么用? 不就是现在这时候用的么! 这次柳白所等的时间就久了些,他手上这书都翻了十几页之后,才听着门口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叩门的依旧是无笑。 “进。” 柳白收起了手上的书册,坐直了身子,也打起了精神。 小草很是自觉的去多点了几支蜡烛,房间愈发亮堂了,也就是这么一会功夫,无笑提着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其中那名男子打着赤膊,身上还能见到刺青,上半身也是肌肉虬结,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干练的气息。 可脸上的表情却很是卑微,见着坐在椅子上的柳白,更是直接就跪了下来。 “见过公子,见过公子。” 余着那名女子就冷傲多了,身上穿着紫裙,胸口平坦但后头的浑圆却是极为挺翘,见着柳白也是不卑不亢的拱手行了一礼,“妾身巩梅兰见过公子。” 等到这时,那男子才恍然,连忙自我介绍道:“公子,小的是这黑山会的会主武正平。” “哦?”柳白先前只是看了眼,就以为这男子是那龙灯会的会主,女子才是这黑山会的会主,没曾想结果竟是猜错了。 “坐,都坐下说。” 柳白笑呵呵的往后一靠,倚在了靠背上。 黑山会的会主武正平还跪在地上不肯起来,说什么‘跪着就好’。 柳白估摸着他是被无笑吓破了胆。 “公子叫你坐就坐,废话那么多做什么!”无笑在后头提了他一脚,吓得他急忙起身,来到这女子巩梅兰对面坐下。 柳白眼神下意识的一瞥,刚好看着这巩梅兰坐下时的场景。 浑圆愈发挺翘,很是诱人。 不我还小,有枪也使不得……柳白清了清嗓子,随手将一个黑山石制的小瓶放在了桌面。 “谁愿意说,谁就活着,哦不……是谁先说,谁就活着。” 微笑着的柳白说着魔鬼的话,客栈房间内的蜡烛火苗跳跃着,将几人的身影衬着也是闪烁不定。 柳白的面容在这蜡烛的映衬之下,一半昏黄,一半黑暗, “这……这是黑山石制成的瓶子。”黑山会的会主,那名打着赤膊的男子连忙回道:“我们黑山会掌握了城外大部分黑山石的矿脉,盛产这东西,公子若是需要,小的尽皆可以奉上。” 紫衣女子巩梅兰则是认真打量了眼这瓶子,也是默默等着这武正平说完后,这才说道:“这的确是黑山石制作的石瓶。” 柳白听着脸上笑意未减,依旧笑呵呵的说道:“很好,看来你们是……真的不知道?” 他说这话间,目光也是始终在打量着两人脸上的变化。 “不知。”这两人异口同声的回道。 “好,听说你们黑山城有个组织势力,叫做什么门?”柳白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门?” 武正平听着立马开始回想,巩梅兰却是直接开口道:“公子说的可是百骗门?” “说说。”柳白双手交叉叠放在身前。 武正平一听,也是马上说道:“对对对,之前是有个叫做百骗门的。” 柳白瞥了他一眼,无笑道长就已经站在了他身后,右手搭在了他肩上。 他立马就闭嘴了。 巩梅兰则是将这事娓娓道来,“我们这黑山城内,起先跟我们龙灯会并位的是一个叫做百骗门的组织,但后来这百骗门的组织因为骗到了一个元神前辈头上,偏偏那前辈还上当受了骗。” “后头等着那前辈反应过来,一怒之下便是灭了这百骗门,后边这黑山会才渐渐发家的,但……但也有个说法,具体是不是真的,妾身不知,公子可以问问这武会主。” “哦?什么说法。” “公子,这女人胡说啊!”武正平只是刚一开口,无笑就给了他一个大逼兜。 当然没用力,只是恰好能让他清醒过来的程度。 他闭了嘴,龙灯会的巩梅兰才继续说道:“坊间都在流传,说这黑山会就是百骗门的继承者,他们没死绝,绝大部分门人都成了这黑山会的会众。” “这……” 武正平急的不可开交,想大声辩驳,但又不敢说话。 他怕再说下去,会死。 “哦,这样啊……”柳白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也没急着下论断,只是转而看向了这武正平。 “来,你来说说这百骗门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实上柳白在问这话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这百骗门……九成就是自己要找的正主。 这青蚨子母钱,本就是骗道当中的一种。 再加上这黑金刚,看似幻术,但对方似有那不取人命的规矩,这也是骗术行当的讲究。 取财就不能取命了。 因而这取的财,又叫做“买命钱”,所以不管这青蚨子母钱还是这黑金刚,都是骗术当中的一种。 而偏偏这黑山城历史上又有这么一个叫做百骗门的势力,那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是,是。”武正平连连点头,眼神中也是带着感激,像是在感激着柳白给了他说话的机会,“这百骗门的确是我们黑山城的一大势力。” “其开创者就不知道了,只知道这百骗门在我们整个夔州都算小有名堂,因为他们百骗门的门人,大多都会行走在整个夔州。” “不同于我们这黑山会以及龙灯会,这百骗门是有诸多门人从夔州的各个地方,慕名前来学艺的。” “而这百骗门的门内又分六道,分别是叫做神、杂、婚、古、商、医;比方说这‘婚’指的就是骗婚一道,其中大多都只有女子能学,医道是最害人的……” 武正平娓娓道来,显然也是对这百骗门多有了解。 对面的巩梅兰越听越是不屑,甚至脸上都已经带有一丝讥笑了。 柳白也是听着他说完后,这才说道:“那这龙灯会的会主,怎么会说你们这黑山会继承了百骗门的衣钵呢?” 武正平一听,脸色顿时黑如锅底,但依旧双手一摊说道:“这……这是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但是百骗门刚灭,我们黑山会想着兴起,那总得有点新鲜血液。” “这百骗门人没有死绝,其中绝大部分都还是走阴人,当时若不吸纳他们,我们黑山会也站不稳脚跟的。” “但后来我也三令五申的告诫他们,让他们切不可再跟以往那般行事,这有些人听了,有些人就不听,小的,小的也没办法啊。” 巩梅兰听着只是呵呵一笑,兴许是柳白没问她的缘故,她也没再开口。 柳白左右打量了眼,脸上笑意更甚,他伸手指着桌面上的那个石瓶,“最后问一遍,你俩都不认识这东西是吧?” “不认识。”武正平摇着头说道。 柳白又看向巩梅兰,“你也不认识?” “不认识。” 这女子话音刚落,柳白便直接说道:“杀了她!” “什么?!” 武正平似是惊讶于柳白的果决,但是无笑道长却已是一步到了这紫衣女子的身后,一身命火点就。 “公子你怎……” “妾身真不认识这东西啊。” 巩梅兰也是面露惊恐,就像是她一直料定柳白会对这武正平动手,可没曾想,结果要死的却是她? 无笑道长点燃命火后,也是没有留手,伸手往前点出一张命火符箓。 霎时间整个屋内都是充斥着极致的热浪,似是欲要将这屋子点着。 巩梅兰见状,原本已是极致惊恐的她,却是倏忽冷静了下来。 她脸上嘴角翘起,露出个诡异的笑容,出声道:“停手吧,这次算是我认栽了。” 柳白看着她这模样,又是坐直了身子。 他举起右手,无笑也就停手了,命火符箓没有落下,只是悬在这巩梅兰的头顶,好似随时都能将其诛杀。 “娘嘞。” 对面的武正平见状,也是当即点燃了命火,双手扶住了椅子的扶手,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人。 “你……你不是巩梅兰?!” “巩梅兰”没有理会,甚至正眼都没瞧过眼前这人,反倒是一直盯着柳白,“能问问,贵公子是怎么发现我的么?” 柳白双手一合掌,“这简单。” “哦?愿闻其详。” “巩梅兰”也是做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更没半点畏惧,哪怕是知晓了背后的道长是个神龛,也不惊讶,像是极其自信。 “辅三尸之神葬,断六玉眉心之头。”柳白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语,却是顿时让这巩梅兰慌了神,甚至脸上都不笑了。 “你这法门算是不错,但可惜有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身体自带媚术,还是只能让少年人动欲火的媚术,这是其一。” “那其二呢?”巩梅兰再度问道。 “无可奉告了。” 显然这其二才是柳白断定她身份的根本原因,但是可惜,柳白不说了。 巩梅兰稍作沉吟,便是再度开口道:“这事是手下人不懂事,冲撞了贵公子,但他们也以死谢罪了。” “这样吧,我便再让这巩梅兰以死谢罪,这事便算两清,如何?” “哦?” 柳白听着这回答,似是有些诧异。 巩梅兰见状脸上再度浮现出笑容,但却尽是寒意,“公子怕是初次行走江湖吧,须知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区区一神龛,可不是万能的。” 柳白收起脸上的诧异,也笑了,他笑着说道:“杀了。” 他看着眼前的巩梅兰,但实际上这话却是跟她身后的无笑道长说的。 “呵呵,不劳公子动手了。” 巩梅兰说话间,浑身竟然顿时冒出一枚枚巨大的脓疮,流着黄绿色的脓液。 上一秒还是个身姿曼妙的女子,下一秒就变成了这怪物,端是恶心无比。 无笑见状也是丢出了那命火符箓,将其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顺带着连这腥臭的味道都被烧没了。 对面的武正平见状,也是长舒了口气,这才散去身上的命火。 “公子,这人多半是那百骗门门主的化身,那老东西没有死绝。” “知道什么就说。” 从始至终,哪怕这巩梅兰死在面前,柳白都没动弹过分毫。 “是。”武正平连忙朝柳白拱了拱手,继续说道:“当年百骗门还在世的时候,我也只是个养阴神的走阴人,当时就听说,无人知晓这百骗门门主的身份,因为他独修了一门秘术,叫做【百面】。” “每次见人身份不一样,长相也不一样。” “现在看来,他怕是真的没死。” 武正平说着连他自己都是点点头,一副没曾想到的模样。 “你知道他可能藏身在哪吗?”柳白问道。 武正平欲言又止,但看着对面的无笑道长眯了眯眼,他立马说道:“这百骗门原先的山门,是在黑山上边,不出意外的话……我觉得这门主还可能藏在那里边,但是小的也不确定,所以不敢胡说。” “黑山?这地儿不是说早就找不见了么?” 无笑道长听着这话,出声问道。 “嘿嘿,这道长就有所不知了,这黑山一直都是好好的,只是那些普通人外加那些实力不够的走阴人,接触不到罢了。” 武正平挠挠头,笑容很是谦卑。 “公子若是想去,小的可代为引路。” “离这远吗?” “不远,快马半日可到。” “那行,明天一早就出发。”柳白也没太过着急,这急也不差这会。 “公子,外边还有一人在等候,应当是这黑山城的城主。” 无笑道长小声提醒道。 先前他动手的时候,点了命火。 一位神龛在这小城里边点燃命火,其火势之大,整个城里的走阴人怕是都有感觉。 “你去打发了吧。” 柳白见都懒得见了。 “是。” 无笑道长临走前,又是多看了眼这武正平,后者笑容憨厚。 道长所去片刻而返,临着他又要了柳白旁边的房间,只一间,他和这武正平同住。 若是离着远了,他不放心,他不相信这武正平。 一夜无话。 即至次日清晨,无笑先是带着这武正平去黑山会的总堂取了识路的马匹,说是那地方,只有去过一趟的老马才能寻到。 临着两人带路,来到了已经在南门外等候着的柳白身边。 按照这武正平所说,黑山就在这黑山城以南的龙岭山脉当中。 武正平骑着老马走在最前头,无笑则是给柳白架着马车。 所行约莫半个时辰,便已是进了这龙岭山脉。 山高林密荒路小,三人都只得下来步行,唯有那老马走在最前头。 其间柳白也见着这附近的山石大多都呈漆黑色,有些甚至都已经是有着黑山石的气息。 “嘿,公子可知道我们这儿的黑山石是怎么来的?” 武正平见柳白多次查看,便忍不住笑问道。 “怎么来的?” “这也只是古人传古人,小的也不保真哈,说是什么有真神斩杀真龙在此处,这真龙是一头黑龙。” “我们这见到的黑石,就是这黑龙的鳞甲所化,这也是我们这叫做龙岭山脉的原由嘞。” 武正平有说有笑,又是在这崎岖的山道上走了小半天的时间。 最后他将柳白两人引到了一处平顶山的山顶,言道:“黑山,到了。” 小草犹是在柳白肩膀上四处张望,一副“黑山在哪”的模样。 柳白则是跟着无笑道长往前几步,来到了前头,只见这平顶山的中间赫然是一巨大的溶洞。 居高临下俯视望去,可见这溶洞底下有一座通体漆黑的山峦。 像是那山中之山。 而在这黑山四周,则是多有云雾飘荡,依稀间还能听到底下有着野鬼窃窃私语。 柳白只是看了这么一眼,就回头看向了这武正平,微笑道: “门主大人这下可以现身了吧?” (本章完) 第244章 柳白:“见我,如见神祇!”【求月票】 第244章 柳白:“见我,如见神祇!”【求月票】 “嗯?柳……柳公子这是何话?” 武正平笑容有些僵硬。 无笑道长没有丝毫思量,一步就到了柳白身后,现如今情况他捉摸不清,自然得是先护着自家公子再说。 柳白笑而不语。 “柳公子的意思是,我是那百骗门的门主?” “难道不是吗?”柳白反问道。 武正平打了个哈哈,“这百骗门的门主不是那个龙灯会的会主巩梅兰吗。” “怎么可能会是我呢。” 柳白依旧在笑着,他又回头看了眼这溶洞底下的黑山,“你让我跟你来这,我不是已经跟你来了。” “门主大人还这么藏头露尾的,未免不是待客之道吧。” “再者说……我既然开了口,那自然就能确定。” 他这话说出来之后,武正平脸上的笑容这才逐渐收敛,转而认真打量着眼前的柳白,缓缓说道: “能否说说,公子是出自哪里……柳家,甘州柳吗?” 说完他又看了眼身后的无笑道长,又自我否认道: “应当不是,甘州柳不会用个道教的道士当做护卫,而且甘州柳刚出世没多久,第一站应当是前往朝州的白家才对。” “嗯?” 柳白听着这话,皱了皱眉,“你不是这百骗门的门主?” 他这倒是有些惊讶了。 眼前这诡异的“人”,若真是这百骗门的门主的话,区区一个小城的势力。 就算他的修为顶天高,顶到跟无笑道长一样铸就了神龛。 他也不会知道这天下九大家的事才对。 更别说知晓现如今的九大家都要前往白家,这事柳白都是因为结识了胡说才晓得的。 他是如何知晓的? “是,我自然是这百骗门的门主,这百骗门就是我创建的。” 武正平说着在这地上盘腿坐下了。 这话应当是不假,百骗门应当就是他创立的,但是他真实的身份绝不单单是这百骗门的门主……柳白一时间有些捉摸不定。 难不成,真会是碰见硬茬子了? “之前都给过公子机会的,你若是见着巩梅兰死后就离开,那这事也就算是作罢了。” 盘坐着的武正平脸上带着笑意,“只是我没想到的是,公子你竟然还能让认出我的身份,更没想到,认出来了之后,你竟然还敢来。” “果真是那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他又打量了无笑道长一眼,“就仗着这么个神龛,但是我也说了,区区神龛而已……当然,能用得上这神龛当护卫,公子家世想必定当不弱。” “说不定还是家族内的天骄,只可惜啊,我这辈子的一大爱好,就是斩杀天骄。” “知道为什么吗?” 他好奇的目光落回了眼前这个穿着白衫,俊俏的有些过分的少年身上。 “因为你年轻的时候,不仅不是天骄,还被天骄踩在脚底下过。”柳白回道。 “你看。”武正平双手一摊,像是无奈道:“你们这些天骄都是一个尿性,果真是死有余辜,死有余辜啊。” 他语气有些叹息。 “杀了他。” 柳白又说了这话。 早已在等待着的无笑道长适时动手,点火之际,忽有一道火龙从这地面升起,直接一口吞噬了这武正平。 后者则是躲都没躲了,就在这大火之中癫狂大笑着,“杀吧杀吧,都到我老家了,还想跑?” 他在烈火之中化作灰烬,可下一瞬,柳白却只觉脚下一空,整个人都直直朝着地下坠去。 一旁的无笑道长同样如此,但只是眨眼功夫,他就反应过来了,一把抓住柳白的手臂,就要往天幕飞去。 可只是稍稍提起一口气,他就发现……上不去。 “公子,此地有法阵。” 原本就已经从地面落下来的柳白抬起头朝着天上看去,只见原先地面的位置,赫然有着一道风幕隔绝了一切。 无笑先是带着柳白往下了些许,悬浮在半空,紧接着他双手点起命火,各自掐了道法印,旋即怒喝一声。 “开!” 刹那间,这溶洞半空便是凝聚出一道巨大的命火之剑,像是有人举起一般,双手握着朝头顶那道风幕劈了过去。 声势巨大,所过之处尽皆是火风阵阵。 “嗤——” 这命火之间只是刚接触到那风幕,便是传来一声嗤响,像是火苗入水时发出的声音一般。 紧接着那风幕上边竟是顺带着席卷下来,卷住了这整把火剑。 风吹火灭。 火灭剑消。 而在这溶洞的黑山里边,则是传来诡谲的人声,“我这好心请公子来做客,公子怎么就这么急着走呢?” 声音落下,顿时整座黑山都颤动了起来。 “你他娘的!” 无笑道长怒而转身,右手从腰间往上一提,一副就要唤出自己神龛的模样。 “停手,我们先下去。” 柳白看出来了点什么,如果真要是这样的话,那么无笑就算是把神龛都拼没,也出不去这鬼地方。 “是。” 无笑带着柳白从这半空落下,溶洞底下尽是些破碎的黑石,有些上边还因为滴水的缘故,长满了青苔。 仰头望去,头顶的风幕洒下日光。 眼前是一座通体漆黑的高山,满是这黑山石,其顶直抵这风幕。 柳白就这么看着这座好似神山一般的“黑山”。 “先前你就想过,我是怎么破开你的黑金刚的吧?”柳白轻声问道。 他身旁的无笑道长当即就“嗯?”了一声,可随即柳白身后忽然绽放出璀璨白光,驱散这黑暗的同时,这白光就好似烈火一般,直接将无笑道长都烧的“融化”。 不止是他,甚至还将眼前的所有场景,都烧融了。 像是黑色液质一般,缓缓朝着四周褪去。 一如先前在那院子里边一样,此刻同样如此,眼前的黑山没了,四周的山壁没了,头顶的隔绝风幕也没了。 有的……是柳白出现在一片荒沼之上,他双脚膝盖以下尽皆没入泥沼。 天上乌云密布,隐隐之中还有电光闪烁,但却不闻雷声。 明明还是晌午,可这里的天色却好似傍晚时分。 鼻尖萦绕着的也是腐臭的气息,泥沼上不断有着水泡鼓起又破裂,还能见到上边有着许多山精动物的尸体,以及一些半腐烂的朽木。 而在这正前头,在这泥沼的中央,则是赫然有着一座黑山。 一座新的黑山,依旧是那通体黑山石铸就,还像是一整块的黑山石。 它就这么矗立在这泥沼中央。 仰头望去,还能见到这黑山的顶部竟然趴着一团烂肉,烂肉上边盖着一块粗麻烂制的裹尸布。 柳白眯眼看去,还能见到这烂肉旁边堆着成堆的黑珠子。 那是世间大恐怖之一,还是最常见的大恐怖……黑阴珠。 烂肉身上不断有着触手一样的东西伸出来,将那一个个黑阴珠吞进体内,最后再化作黑色的石粉从山顶四周散落。 它……在垒山! 这通体的黑山,竟然是它用这黑阴珠造就出来的! 哪怕柳白心中再有准备,可等他真正见到这场景的时候,还是难免有些震惊与错愕。 这,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这黑珠子都能当饭吃? 还能从中剥离出来那致幻的黑金刚。 “小草的娘娘嘞。” 小草像是也从未见过这场景,因而此刻都已是从柳白肩膀上站了起来,就这么直直朝着眼前看去。 而柳白的身后……手持神枪的阳神大放光芒。 “你……你到底是谁?!” 黑山山顶的那坨烂肉见着柳白清醒过来,不知从哪发出了一道难以置信的尖锐叫声。 “看来,惊讶的不只是我嘛。” 柳白见着这场景,身形一跃而起,他小小的个子竟是站在了他那三丈高的阳神肩上。 这一刻,他的阳神气势更甚,单手持枪,大踏步的走在这泥沼上边。 其浑身光芒,不过几步,就已跨过这泥沼,来到了这黑山之上,转而步步登高。 也不知到底为何,柳白阳神的每一脚踩下,整座黑山都在震颤不已。 山顶的烂肉见状,竟是不跑。 或者说……它本身就是跑不掉。 直至柳白这阳神登上了半山腰,站在这阳神肩上的他,与这团烂肉平齐。 “是不是很惊讶我为什么不怕这黑金刚?”柳白微笑着问道。 “是不是更惊讶,为什么我不惧这黑阴珠的规则影响……其实也不是的。” “你看我一开始,其实是被这黑金刚影响了的。” 柳白说着笑着。 可这团用裹尸布罩着的烂肉,却在止不住的颤抖,“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你不是人!” “我当然是人。”柳白双手一摊,未曾沾染泥污的雪白大袖在这山顶招摇着。 “你看我,这不是个活生生的人。” “不,你不是人!”这团烂肉笃定道:“你要是人,就不可能不被我这黑金刚影响!” 看着它这信誓旦旦的模样,柳白终于不再笑了。 “你好奇我是谁,我也好奇你是谁。” “在这沼泽深处,装神弄鬼的。” “我……有人占了我的身体,把我当成了他的分身,我,我不能说。” 这团烂肉好歹还告知了点消息。 于是柳白也就说了,站在阳神肩头的他,微微前倾着身子,轻声道: “你若是人,你见我就是人。” “至于你引以为傲的黑金刚,以及你引以为傲的这规则影响……”柳白再度直起了腰身。 “规则见我需低头。” “至于你……”他又是俯视着这团烂肉,双目之中不带丝毫感情。 “见我,如见神祇!” 阳神猛地挥动了手里的神枪,倒持枪身,枪头则是猛地刺入了这烂肉体内。 刹那间,这团烂肉身上就发出了一道好似千百人临死前的惨叫,其声凄厉痛苦,男女老少皆有。 可是随即这阳神命火点缀,这团烂肉身上当即就燃烧起了白色命火。 它那惨绝人寰的叫声,也在这阳神命火之下,化为了虚无。 连带着那团烂肉。 只是在柳白这阳神命火之下,那块破烂的裹尸布竟然没事。 除此之外就是地上的黑阴珠所化的粉末,以及四周堆砌着的那些黑阴珠了。 柳白阳神登顶,收起那块带有字迹的裹尸布,俯视着整片泥沼的同时,也见到了那早就倒在远处的无笑道长…… …… 与此同时,随着这团烂肉的消亡,在这茫茫北境,一处未知的山水之中,一闭目假寐的中年男子倏忽睁眼。 他身上披着一淡青色的长衣,在这漫天飞舞的大雪之中,胸前尽皆敞开,但却浑不在意。 他似是被什么惊醒,稍稍掐指。 原本有些浑浊的双目,当即变得清澈无比。 “有意思,有点意思。” 他旋即起身,直至此刻才看出,他的身材高大无比。 他就这么大踏步的朝着南边走去,前后走动间,才可见着他赤脚光足。 行走间,这片天地的风雪纷纷让路,四周的邪祟山精更是拜服。 隐隐之中,他的身后似有金光洒落。 他一边走着,一边大笑着喊道:“孟老兄,米老哥,麻老弟,有大事,速速接我一程。” 说着他脚下自有一条小路出现,他便转身去了这条小路,只在其中走了几步,身形便已消失不见。 转眼间,再一田间的茅草屋前,他的身形再度出现。 他看着眼前这块荒田,不禁皱了皱眉,“我说你们三个也真是,三位鬼神教的紫袍掌教老爷啊,还想着怎么耕这块地?” “再不快点动手,今儿个的春季过了,又得等明年了。” 一旁的茅草屋里,一个须发皆白的方正脸男子皱眉道:“时辰不对。” 屋子前头一个中年男子则是蹲在屋檐下,看着屋外角落里的那些个破锄头,烂铁锹,叹息道: “没趁手的伙计。” 最前边,在这荒水田的田埂上,一个少年则是已经挽起了裤腿衣袖,只是看着眼前的水田,他又有些为难: “不知先下手还是先下脚啊。” “行了,你们几个也别在这捣鼓了,先听我说了大事再说。” 最后头来的这青衣男子一合掌,将这三位鬼神教的紫袍掌教唤醒。 茅草屋内的大掌教孟人走了出来,门口蹲着的二掌教米斗起了身,田边的三掌教麻芝也是重新把自己衣袖裤脚放了下去,叹息着走了回来。 “说吧,你这老阴人前几天不是刚从我们这回去,能有什么大事?” 大掌教孟人出来后,就来到那门槛上坐下。 米斗则是双手环抱胸前,见着老三麻芝过来,还一脸嫌弃的避开了些。 老阴人自是早就习惯了他们几人的性子。 “你们跟我说的那个……” 老阴人说着,便是朝屋内走了走,直到进了这茅草屋,这才说道:“你们跟我说的那个,柳无敌的儿子,我见着了。”他这话一出,原本站在门口的米斗跟麻芝都走了进来。 一人站一边,谁也不理谁。 唯有白发的孟人还坐在门槛上,纹丝不动,但也只是迟疑了片刻,他还是换了个身子。 虽是依旧坐在门槛上,但却由面向门口的方向,转为了背对着门口。 “你在哪见到的?” 孟人抬起眼眸,带着一丝疑惑问道。 “我在夔州的一道分身,被他杀了,他……果真是有点讲究。”老阴人说着也是啧啧称奇。 “夔州……” 三掌教麻芝抬手间,他面前便是多了一道堪舆图,瞥了眼,“云州过夔州,去易州,他多半是要去黑木的墓葬里边看看了。” “修了《野火》,想必黑木的墓葬会把他当传人的。” 老阴人听着忽而说道:“给你们带回来这消息的,是叫江中客吧?没杀的话,可否交给我?” “我这刚好死了个分身,腾出了个空位。” “呵呵,此事再议。”大掌教孟人笑呵呵的说道:“怎的,你这老阴人是想着做这一票?” “当那剪径人,将易州和夔州剪开?” 三掌教麻芝听了摇头晃脑的说道:“老阴人你放心,我们这地儿虽小,但你要死,铁定会给你留块地当坟的。” 二掌教米斗不屑地瞥了眼麻芝,冷笑道:“胆小如鼠之辈。” “依我看,举咱这四人之力,杀也足够杀死那柳青衣了。” 在场其余三人都好似没有听见他说的话一般,继续议事。 “行了,玩笑话就别说了……我这倒有个想法,不知三位掌教大人敢不敢做这一票就是了。” 老阴人说着,来到这茅草屋内的唯一一张竹椅上坐下。 只是刚一坐下,他就露出了个舒畅的表情。 好似在享受什么人间美事。 “什么想法?” 三掌教麻芝眉头一挑,刚问出这问题,他自己就好似有了答案,下意识的出声道:“朝州!” “呵呵,三掌教聪慧过人,不愧是为三掌教啊。” 老阴人夸赞道。 麻芝跟孟人齐齐抬头,二人相视一眼,皆是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意思。 “就怕白家知晓了这少年的身份之后,会不敢动手啊。” “别人兴许会投鼠忌器,但是白家……呵呵,真正等到了动手之际,他们指定会全力以赴的。” 老阴人看着身材高大,极尽光明磊落,但是这笑声,却是极为阴冷。 “前提是你们得将这消息,递到那白家老祖耳中。” 这话一出,在场的三位掌教都有了一丝回忆。 不过片刻清醒,“这么一说,这事还的确是可行,只是……” 三掌教麻芝眼神当中闪烁着兴奋的神色,“大师兄,能有什么好可是的?这事不就是丧葬庙干的。” “哦不,人家现在叫做……癫信众。” 麻芝越想越兴奋,可是到了最后,眼神当中的兴奋却又消失不见。 “大师兄,我刚算了,今年时节不合适,不种田了,我先出去这天下走一遭再说!” 老阴人双手交叉搀扶在这竹椅的扶手上,“有三掌教愿意亲自出马,此事必可成矣!” 孟人听完后,不置可否,转而说起了他事。 “禁忌深处那边……什么时间确定了吗?” 老阴人听着这问题,表情诧异,“大掌教你未免有些太看得起我了吧。” “禁忌东征这种事,我这小人物怎么可能知道时间。” “你给我滚下来!” 米斗忽然大喝一声,目光凌厉的看着坐在竹椅上的老阴人。 大有那一言不合就要杀人的架势。 “好了好了,不坐你们鬼神教的高位,可以了吧。”老阴人拱手好似求饶。 孟人却是浑不在意,“你这老阴人若是愿意信奉至高无上的鬼神大人,这把交椅天天给你坐,那又何妨?” 孟人说着站起身,左右两侧的二掌教跟三掌教也是齐齐变得肃穆,三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天地倾覆,唯鬼神永存!” 这架势,吓得老阴人也是急忙起身,朝着那把交椅行了一礼。 “你这老阴人,在禁忌深处岂会没有分身?”孟人呵呵笑道。 老阴人连连摆手,“不敢不敢。” 见着眼前这三位掌教眼神愈发不善,他只好双手一摊,说道:“应当是快了,最慢十年,最快……三年。” “但是听说那个缝缝补补的泥瓦匠准备去跟那老庙祝谈上一场,具体的肯定得等他们谈完了才能知道。” “三年……” 孟人呢喃了句。 其后的麻芝也是皱起了眉头。 老阴人见状打着哈哈,连忙说道:“家中事急,我就先回去了,不劳运送,止步止步。” 说完他便从这三人旁边绕了出去,只是刚走到门口,身形就已消失不见。 茅草屋内。 最年轻的三掌教麻芝说道:“大师兄,要不明年我们就先把这块地种了吧。” “再等下去,咱三个也就这样。” “九大家要在白家会面,具体是什么时间?”孟人依旧没理会麻芝,只是说着自己的事情。 “今年冬,具体是……冬至!”麻芝回道。 “冬至……” 孟人自顾说了几句,原本紧皱的眉头忽而舒展开来,“老三,白家诛柳白这事,你去布置。” “老二,你去通知其余诸神教,就说……” 孟人说着缓缓起身,背负着双手从这小小的茅草屋中走出,他看着眼前的这片荒田,又好似在看着整片天地。 “今年冬至,苍岳山下,诸神教议事。” 米斗跟着走了出来,冷峻的眼神当中终于有了一丝笑意,“那他们要是不来呢?” 孟人回头看着他,像是失笑道: “嘴巴是劝不住死人的,要用火。” 米斗听着这话,双手交叉往前一撑,又扭了扭脖子,浑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好嘞。” “……” “你家先生走之前,有什么交代的吗?” 张苍看着眼前这个穿着青衫的儒家书生。 后者面容看着有些稚嫩,局促的神情当中又带有一丝腼腆。 头发用玉簪扎起,外加腰间悬挂着的一枚玉佩。 面容虽是稚嫩,可却英俊异常,端就这幅容貌,不管谁见了都得说上一句“春衫俊秀少年郎”。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少年郎,却是继承了老夫子在秦国的衣钵,在三大国之中的最强国,秦国,成了类似于国师一样的人物。 但秦国自不会将其称呼为国师,只会称呼其为……院长。 白鹿书院的院长。 现如今,坐在张苍对面的这个年轻人,就是白鹿书院的第三十六任院长,姓徐,名文渊。 “回监正大人的话,先生走之前的确是有交代。”徐文渊颇为尴尬的行了一礼。 因为之前见这监正,他都是站在一旁侍奉的。 坐在监正对面的,都是自家先生,现在自家先生不在了,坐在对面的就成了自己。 “哦?什么?”张苍颇有些急促。 现如今就他一人挑着这人间大梁,又还要兼顾着缝缝补补内部,挑不动啊,着实是挑不动。 徐文渊双手拢袖,微微前倾着身子,笑容愈发尴尬。 “先生说,说监正大人的话,信个五成就对了,谁信谁吃亏。” 张苍的表情僵在了脸上,旋即眉头一挑,骂道:“这老死的,我张苍什么时候骗过他,竟然死了都给我留绊子!着实可恶至极……” 徐文渊又笑道:“先生也说了,若是监正大人当着我的面骂他的话,切不可还嘴,因为监正大人会倒打一耙,说我不识礼数,倒是要我付出更多的道理。” 骂到一半的张苍停了下来,清了清嗓子。 “大天师既然到了,何不坐下。” 他话音落下,两人正中间,这四方桌的正北方位倏忽出现了一道身穿紫袍的道家大天师。 鹤发童颜,看着精神矍铄。 张苍和徐文渊见状急忙起身施了一礼,大天师还礼。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贫道见过徐先生了。” 徐文渊再度还礼,张苍则道:“佛门那边怎么说?” “他们正准备在魏国境内七州,连开七场水陆法会,借以超度这些死去的魂灵,所以无暇前往,到时贫道捎信回去便是了。” “也好。” 张苍颔首,三人安坐,只是原本准备的四方桌,则是只坐了三面。 “不知监正大人有什么安排?若是那禁忌东征的事情,大可不必言说,到时道教上下自当搏命。” 大天师只是刚刚坐下,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张苍笑着点头,“大天师不急,这事贫道自是不担忧的,此番邀大天师前来,是为了另一件事。” “哦?” “洗耳恭听。” “不急。” 张苍没有急着说这事,而是转而看向了对面的徐文渊,“秦皇那边怎说?” 大天师虽然好奇,但也没急着这一时半会,转而听起了徐文渊的回答。 徐文渊抬起双手,遥遥朝着西北边拱了拱手。 “吾皇言说,若真到了禁忌东征那一刻,大秦上下万万子民,定当奋尽三尺之躯,以护我人族大地永存。” “秦皇大义。”张苍也是朝着西北边拱了拱手。 “福生无量天尊。” 大天师跟着行了一礼。 徐文渊又接着说道:“甘州柳家,陇州邓家,兖州黄家,这三家的家主都已经进过我大秦皇宫,并且跟秦皇立下誓言。” “当年将这邪祟赶至这禁忌之中的,本就是他们九大家,现如今这禁忌既欲东征,自得问问他们九大家答不答应。” “大善。” 张苍再度点头。 “那现如今,不知意思想法的,就只剩那些个神教了。”大天师脸色微沉,“他们虽是这人间的蛀虫,但不得不说,他们所掌握的走阴人,的确是现如今这天底下最强的。” “嗯,这点已是毋庸置疑了。” “尤其是在魏国分崩离析之后。” “但是那边……”张苍稍作沉吟,“仍旧在魏国境内角力,一时间分不出太多心神,这点对我们来说,倒算是好的。” “嗯。” 徐文渊藏在袖中的双手紧紧的捏了捏,“在下已经上禀秦皇,征调了国内所有擅长法阵、符箓以及修缮的走阴人,前往西境长城,开始缝补。” “届时楚国这边若有需要,监正大人只需要做好交接便是。” 张苍一听,连忙说道:“需要需要。” 这可是大好处啊。 但这事,也只有秦国那边才征调的起来,现如今的楚国……一言难尽。 而这也就是他此次邀这徐文渊前来的一大目的了,尽可能的多沟通,多捞点好处。 毕竟大家都是为了人族的未来。 大天师捋了捋下巴上的白须,“巫神教跟鬼神教,贫道暂且摸不清他们的想法,但是兵家,血神教,这两家可以断定,他们势必也会前往这西境长城,共御邪祟的。” “余着的蛊神教,喜神教,则是摸不清脉络,癫神教就更是不知了。” 大天师之所以说这,也就是想着他去跟这几个神教接触沟通一二。 至少需要知道对方的立场。 可没曾想,张苍听完后,却是看向了对面的徐文渊。 “老夫子留下的那些寒蝉,在魏国应当也还有吧?” 这所谓寒蝉,便是秦国的老夫子当年亲自调教出来的一些暗探,他们行踪诡秘,不露身份,除了当年的老夫子,其余谁也不知。 哦……除了张苍。 徐文渊一听,脸上稍变,“监正大人你怎……咳咳,还有几个老先生尚存。” “嗯,那沟通这些神教的事情,就麻烦你了。” “可。” 徐文渊没有拒绝,“只是……” 他看向了大天师,这事明明是这位道教的掌教大天师去做更为合适,可怎的要自己去? 大天师略一沉思,便是明白了什么。 “监正大人说的要贫道去做的另一件事,是什么?” 张苍听完之后,微微笑道:“在下想请大天师与我共走一趟禁忌。” “嗯?” “去见一见那……老庙祝。” —— (话不多说,求月票!!) (本章完) 第245章 道教大天师与老夫子【求月票】 第245章 道教大天师与老夫子【求月票】 一条蜿蜒的小河从一个荒废的镇子里边流出,在这镇子前边冲出了片空地和一个回水弯。 此刻,柳白跟无笑道长就正坐在这回水弯上休憩着。 柳白本想着尝试一下他从那裹尸布上学来的法门,可他却忽地发现,小草竟然有些失落。 一人一鬼本就是朝夕相处,也不知从何时起,他都发现自己好像是能感觉到小草的心境。 比方说现在,小草的心境就很低落。 “怎么了?” 柳白顺着小草的目光看去,很自然的发现了小草正在看着的东西。 那是一棵高大的梨树,生在这镇子的正前头。 此刻正直当春,满树梨开的正艳,这本就极具生命力的一棵梨树,但此刻却被小草看出了伤心。 柳白难免多看了几眼,也是发现,如果这镇子的百姓能在这多住几年,这梨树兴许就能多汲取几丝人气,早日化作山精了。 “小草在想,往年这梨树下可能也有很多像公子这么大的小孩在这玩闹吧。” “又在想,如果这梨树结了果子,有些年纪稍大些的孩子就会爬上去,把这梨摘了,丢给树下的孩子……哎呀,公子你忙你的就是了,不要理我。” 小草说着就从柳白肩头跳了下去,来到一旁的草堆上,爬着,看着梨树失神。 小草小小的脑袋里边,总是装着机灵古怪,但偶尔也满是忧愁。 一旁的无笑道长则是正在琢磨着炼制奇宝,他先前的奇宝都已经在神霄观一役中损毁,后续都没再用这东西。 而柳白先前在黄粱福地当中,又恰好多得了张白色图纸。 便是给了无笑道长。 这奇宝名为“多宝锏”,具体效果还是得等无笑道长将其炼制出来了再看。 起先柳白还想过,在云州的时候,无笑道长都是有两件奇宝的。 这有了图纸,能做出来第一件,自然也是能继续做吧,不管怎么说,都不至于沦落到没有奇宝的地步。 可后来等着小算道长打造天机盘的时候,他就多问了嘴,这才晓得。 原来这打造奇宝的最后一步,就是得将图纸融入奇宝当中。 图纸也不是什么随意记录下来的纸张就行……总之就是,这打造奇宝,也是处处都有讲究。 柳白也没出声打扰,而是审视起了他从裹尸布上学到的那道法门。 那坨烂肉之所以能从黑阴珠中,将这带着一丝规则效果的“迷幻”剥夺出来。 便是因为这道名为《解珠》的法门。 柳白参悟多日,终究入门,现如今,便是想着试试了。 一念间,他便从须弥当中取出了一枚黑阴珠,这东西他也是从那诡秘的黑山上边取来的。 当时若不取来这些,就得自己去阴脉当中寻找这黑阴珠。 彼时将会更加麻烦。 他右手虚托着这黑阴珠,以防被其沾染到了自己的皮肤。 这黑阴珠刚一出现,原本还在伤春悲秋的小草立马就醒了过来,二话不说,手脚并用的往前爬去,很快就爬上了那高高的梨树上边。 无笑道长虽没说话,但是他跳动的眉头也是说明了一切。 他可算是吃够了这“黑金刚”的亏,让他一身实力没有丝毫用武之地,结果都还要柳白这个当公子的来救。 “公子……” 他小声说道,欲言又止,但是这意思分明就是想着走,想着避开了。 “别走,留在旁边坐着。” 柳白看穿了他的想法,这话里的意思就是……你要是走了,谁给我试探这《解珠》的效果? “好嘞。”无笑道长哭丧着脸说道。 柳白看着他,瞪眼道:“区区一枚黑阴珠罢了,你这神龛又死不了,怕什么。” “好嘞。” 无笑道长立马挤出了个笑脸。 柳白身后的影子忽而人立而起,站在他身后,黑金长袍猎猎作响。 他虚托着这黑阴珠的右手,五指缓缓屈伸着。 这一法门,无须命火,靠的……是炁! 掌控着手掌之内的炁,从而将这“迷幻”从黑阴珠当中剥夺出来。 这让柳白感觉,这“炁”应当也是世间规则之一? 是当初自己借由柳娘子之力,得观这世间众多丝线当中的一条? 如若不然,那么这气怎么可能将这迷幻从黑阴珠上剥夺下来。 柳白竭力操纵着手中的炁,开始从这黑阴珠上剥夺效果。 一时间,这枚黑色的珠子飞快旋转着,上边石屑翻飞。 一旁的无笑道长也是死死的瞪大着眼睛,甚至都已经点燃命火的他,也是有些心惊胆战。 这可是黑阴珠,世间走阴人都不愿沾染之物。 此刻竟被公子这般肆意雕刻着。 “嗤——” 一声轻微的声响,柳白念头只是稍稍没有跟上,手心的这枚黑阴珠就被“炁”划做了两半。 柳白也没恼怒,只是默默的用手上的炁将这参与的阴珠切割成了粉末,稀碎。 等着他好似将这些“规则”都打散后,发现这黑阴珠也没什么区别的。 跟被吸干了血气的血珠子和青珠子,一模一样。 都只是一枚平平无奇的石珠,所化的石粉也是如此。 “再来。” 他手里又是出现了一枚黑珠子,看着无笑道长心里发慌,但是不出所料,这枚黑珠子依旧没有分离成功。 在柳白的稍微失误下,被分割成了两瓣。 “再来!” 如此接连失败了九次之后,终于,在第十次,柳白将手里这枚黑阴珠的其余规则都一一剔除,只余着那“迷幻”的效果。 他深呼吸一口,缓缓驱散了手里边先前留下的石粉。 轻轻一握,这枚阴珠化作了全新的石粉散在手心,只是这些石粉……却给人一种虚幻缥缈的感觉。 “道长!” 柳白双目满是兴奋的转身。 无笑道长下意识就想后退,刚一出声,“公……” 可还没等他将这话喊出来,他眼神就已陷入了混沌,整个人也纹丝不动了。 甚至连肩头的命火都下意识的消散。 “成了!” 柳白看着手里的【黑金刚】,忍不住大笑道:“成了,我终于成了!!!” 背后阴神护住心神,抵御了这规则的效果,让他百无禁忌。 既然琢磨出来了之后,他也就将这些石粉装入了那俩黑山石制成的瓶子里边。 没了这玩意,远处梨树上边的小草也就得以靠近了。 但走起路来依旧小心翼翼的,“公子,你说这东西,要是被丧葬庙的那群人得到了,会怎么样?” “他们啊。” 柳白刚想说,要是被他们那群疯子得到了,那这世界可能会更加疯癫,他们会将这东西到处用,可是话到嘴边,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们会将这东西,用在自己身上。” 那身临其境的幻觉,连柳白都察觉不出丝毫,这若是放在丧葬庙手里,这不妥妥的就是神兵利器,治病良方? 有这东西,他们都不用去外边打生打死的找乐子了。 直接就能在梦里体会这一切。 甚至还能“一死再死”! “对嘞。” 小草连连点头,看着很是赞同,旋即柳白又唤醒了无笑道长,一番询问下来之后。 他也可以断定,他刚保留下来的最后那丝规则效果,就是迷幻了。 也即是说,那就是“黑金刚”! 知晓这点后,柳白也是心情极好,不说别的,这“黑金刚”绝对会成为他的一大底牌! 还是他自己努力得来的底牌。 试问这神龛都扛不住刹那,更别提别人了,就是不知这东西对神座有没有效果。 若是也有的话,那可真就无敌了! “但这东西,好像只有公子你能用啊。”小草嘀嘀咕咕的说道。 “不……你忘了最开始的那俩人了?” “他们只不过聚五气的实力,都能用得了这玩意……这东西多半是会有着某种解药。” “等我找找,找出来之后,无笑道长你也就能用这东西了。” “好嘞,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无笑道长当即眉开眼笑,这要是自己能用的话,他就有那自信喊上一句。 ‘贫道无笑,神龛境内无敌手!’ “走了走了,继续出发。” “……” 与此同时,那处位于秦楚魏三国交界处的山间小亭当中。 整个秦国最会读书的那个读书人见着张苍和大天师先后离开之后,他才缓缓起身,在这山间小亭之中踱步。 借此平复着内心的心境。 毕竟刚刚张苍与大天师的那一番对话,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太过震惊了。 其中的有些谋划,更是让他闻所未闻。 这些事,先前的老夫子都不会主动与他言说,他所知道的也就只有秦国境内的一些事情。 而此刻……他也没点燃命火,就这么轻松念诵着《圣人言》,可随着他声音传遍山谷。 这山谷当中的诸多邪祟,竟是主动身死,化作阴珠散落大地。 直至他念完三遍之后,这才停步。 他恰巧停在了小亭的最中间,看着再无一头邪祟的山谷,顺手从青衫衣袖当中取出了一个锦囊。 这是他的先师老夫子留下的。 总共有三,这是其一,还是第一个。 当时老夫子在交代这事的时候就说了,自他死后,徐文渊第一次见完张苍,就能将锦囊拆开了。 现如今,就是时候了。 他将这锦囊拆开,里边只有一张小小的纸条,打开,上边是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字迹。 【张苍欲要前往禁忌,若是他一人独往,备战十年;若找其余人同往,备战五年;若找龙虎山大天师同往,备战……三年!】 “什么?” 徐文渊看着手里的纸条,轻轻晃了晃,这纸张便已自燃,他又将这锦囊收好。 老夫子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他早就料到了张苍要前往禁忌,找那老庙祝谈话,兴许……这事本身也就有他的参与。 而后边的意思……张苍若是一人前往禁忌,那就是十年之内不会开战。 禁忌之内的邪祟不会东征。 张苍如果找了龙虎山大天师以外的人一块前往,那禁忌东征就会在五年之后开启。 可张苍若是找了龙虎山大天师一块前往。 三年。 三年之后,禁忌就要东征了。 “怎的,会这么快?” 徐文渊喃喃自语,可随即这小亭的立柱里边忽地传出声音,还是那张苍的声音。 “因为天上的那些,已经有苏醒的征兆了。” “因为禁忌深处的那些老家伙,已经饿疯了。” “因为这一战本身就不可避免,与其等到神教征伐三国,死伤众多之后再开,倒不如就趁现在。” 张苍语速很快,等他说完时,整个人也就从这立柱上头走了出来。 来到了徐文渊面前。 “三年,只是这三年时间,有些仓促啊,西境长城都未免能垒到最高,法阵加固也未必能有成效。” 徐文渊摇头叹息道。 “你这书生,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跟老夫子一样,要不得,穷酸穷酸的。” 张苍笑着说道:“秦楚两国当中,你们准备的有多妥帖,别说不知道。” “趁早好好准备吧,对了,回去后替我跟秦皇问个好,就说……张苍没忘吧。” 张苍笑着也不管徐文渊怎么说,自顾往前走了几步,身形消失。 徐文渊见着他离开,这才反应过来。 这自家先生留下来的锦囊妙计,岂不是被那老东西看见了? 这老东西,果真就跟自家先生说的那样,阴得很……徐文渊又试探性的喊了句。 “张大人?” 并无回应,看着像是真走了。 徐文渊来到另一根柱子前头,松起了裤腰带。 “别别别。” 他前边这柱子里边没人,反倒是另一根柱子里边走出了一人,依旧是那张苍模样。 “走了走了,这回是真走了。” 徐文渊这才重新将腰带系回,见着这个张苍又走了之后,他也就离开了。 直向西北。 只是他一走,整个小亭里边,到处都走出来了人影,一个个模样,尽皆如此。 这一个个张苍,也是朝着七方散去。 就像是,各有各的……前程。 最终就仅剩一人,他模样依旧,看着所有的自己都散开后,唯有他,迈步走向了西边。 这一方,没人。 这一方,也有人。 他会在那人族的最西边,在当年举人族天下之力才修建出来的西境长城外。 等待道教大天师的光临。 届时,两人将会真正意义上的,走一趟禁忌,还要直抵这禁忌最深处的尊神山。 去往那神山之顶的神庙,见见那传说中的……老庙祝。 “……”悠悠已是半月后。 一路往东的柳白,也从见着这满树梨开,变成了梨凋谢长新叶。 从江州南下而返的初春,走到了再度出门的仲春,此刻终是走到了暮春。 再过去,就得是初夏了。 但好在,于这寻寻常常的一日清晨,无笑道长将一座山的邪祟都杀光了之后,柳白两人也是终于翻过了这夔州。 来到了易州。 这里,就是黑木的故乡州府,也是他的埋骨之地了。 柳白看着眼前这依旧层峦叠嶂的山头,又看着自己手里的堪舆图。 “我们这算是在这易州的西南边,从这出去有个城池叫做杀生城。” “黑木的墓葬之地,也就在这杀生城以东了,赤狐山脉……就在那。” 所幸,不用在横穿整个易州了。 “公子,那咱是先去这杀生城看看,还是直接去往这赤狐山脉?” “先去杀生城吧。” “摸清点情况再说。” 柳白收起了堪舆图,无笑应了声好,旋即这二人便是从这层峦叠嶂的山脉之中冲起,直抵向东而去。 如此又是过了两天时间。 柳白终于在这高空之上,得见了这杀生城的真容。 “这城,竟然没有城墙。”无笑俯视着整座城池说道。 柳白也注意到了这点,这杀生城……极大,至少比柳白所在的血食城要大上许多。 跟江州的枫叶城大小规模都差不多了。 但枫叶城可是有着一神龛世家在那,所以才如此繁茂。 柳白可没听闻杀生城有什么神龛世家,有的也是在这临近的另外一个叫做云中城的城池里边,有神龛世家的存在。 至于这没有城墙的城,他上一次见着也就是在那楚河岸边的河巡署。 可那本身就不是个城池,是一堆走阴人围靠着河巡署,自发聚集起来的。 “一般这种没有城墙的城池,都有讲究。” 无笑道长带着柳白俯身而下,一边解释道:“先前贫道翻书的时候,看到过湘州历史上就曾经有一个城池,也不建城墙。” “道长说的是旱城吧。” “嘿,正是,公子博学至此。” 无笑道长张口就是奉承了一句,跟的时日愈多,他溜须拍马的功夫也是逐渐臻至化境。 而他口中的这旱城,柳白也的确是知晓。 当年这旱城内有一势力,名为“旱魃门”,这势力从不吝啬内亏。 不会将走阴点火一途视作什么大秘密,而是广为传播。 但凡城内有适合点火之人,他们都会帮其点火,事后也只是收取些养气血的阴珠作为回报罢了。 不仅如此,他们更是将门内的术法传递全城。 点火走阴成功的人,尽可学。 那门术,便是一炼旱尸之术,据说这术修至通天,能将自己所赶的尸体,炼成传说中的旱魃。 旱魃一出便可赤地千里! 所以这就造成了城内走阴人极多,根本无惧这四周邪祟。 渐渐的,这旱城百姓为了生活便利些,就拆了这四面城墙。 可这结果……柳白也从史书上见了。 旱城所出走阴人当中,的确是有那天资卓绝之辈,将自身的赶尸,炼成了旱魃。 可也就是因为此。 旱魃一出,彻底脱离了掌控。 赤地千里,屠戮全城。 这旱魃灭了整座旱城暂且不说,最后更是朝着这湘州州城而去。 据说最后是那隐居在湘州的,九大家之一的胡家。 有人出来,收了这旱魃尸。 现如今,柳白也从天幕云端落下,来到了这没有城墙的杀生城内。 从西边入城,无笑道长看了眼,便道:“这杀生城的城墙,应当也是拆去不久。” “嗯。” 柳白也见到了那还算崭新的城墙印。 “嘿,道长,可知我们这杀生城为何不要城墙?”一旁卖剪纸的店家正坐在门口招揽生意,听着无笑道长的言语,便笑着主动搭话道。 是个古道热肠的人,无笑道长也是配合的朝其拱了拱手,“愿闻其详。” 这年轻男子便是抬起头,嘿然笑道:“我们杀生城只会恨这邪祟来的不够多,不多快。” “这城墙,只会拦着我们不便杀邪祟,碍事。” “所以便一并去了城主府,请求拆去了这城墙。” 无笑道长听着这话,原本拱手的他便是忍不住赞叹道:“素闻这杀生城多豪杰,现在来看,果然名不虚传。” 柳白也不知这个刚刚还在想为何不要城墙的无笑道长,怎么转眼就得知,这杀生城多豪杰了。 总之这年轻的店家听了却很是受用,脸上也是笑开了。 “谁说不是呢,像我,还有周围的老田,小黄,大家伙原本都是在城内经营生意铺子的。” “城墙拆除之后,就都一块跑到这城外来了。” “我们可不想被别人守在城内,要,就来这城外杀邪祟!” 无笑道长一听,又是拱了拱手,“贫道钦佩。” “嘿嘿,不算啥不算啥,城内像我这样的人多了去了,都是无名小卒一个。” 店家摆摆手,低下了头,示意不在耽搁。 柳白也就转身离开了,又是往前走了一阵,直到寻了个客栈住处,他这才说道: “杀生城……怕是名副其实了。” “的确如此,这样的城池可不多见,要是能多上几个,我们人族的处境也就不会如此艰难了。” 无笑道长说着椅子都还没坐热,就又已经起身,“贫道先去打探打探消息。” “也行。” 柳白没有挽留,主要是他也需要一点私人空间。 于是等着无笑走后,他便在这屋内的贴了张符纸,消声的同时也遮敛了自身踪迹。 小草见状就已经从柳白肩头跳了下来,来到对面的茶桌上坐着。 柳白只是坐下的那一刻,就已经完成了从人到鬼的转变。 身材高大的他,斜坐在这椅子上,坐没坐样,但是却给人一种妖冶邪魅的美感。 他取出了那熟悉的面具,往脸上一带的同时,又已经拿出了棋盘。 也算不上久违,先前从夔州经过的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边。 柳白也曾数次动用这生死棋盘,试图寻找着夔州的棋子,结果也真被他找见了一个。 兴许也是仅有的一个。 因为除了那一个之外,再没别的棋子出现过。 对方也是……红卒。 就跟当时在云州的那个红卒鬼一模一样的棋子,柳白起先自是以为他也是那个红卒。 可柳白喊了好几次,那鬼虽然有出现,却不说话。 像是个哑巴鬼。 柳白问了几次没有搭理后,也就再没问了,同时也断定了,这个不是家乡鬼。 如果真要是云州的那个红卒鬼,以他话痨的性子,外加见着“黑将”这个老熟人,不可能摁的住性子不说话的。 一副象棋五个红卒,这个红卒……只是其中的一个。 直到现在,柳白来到这易州之后,又是取出了这生死棋盘,他清了清嗓子。 粗犷的声音在这棋盘上边响起,“有人没?” “没的话,有鬼也行。” 等了片刻,这生死棋盘上边便是有着一枚棋子浮现,其色黑,竟是一枚黑卒。 ‘那对方也是个走阴人了。’这是柳白的第一想法。 “咦,竟然有新人,还知道人鬼,你应当是从外边来的吧?” 黑卒声音听着轻快稚嫩,年纪像是不大。 而且主要的是……这枚棋子在生死棋盘上的位置显化,竟然和柳白的棋子是重叠的。 即是说明,对方多半也是在这杀生城当中。 “是。” 柳白冷冷淡淡的回了一句。 “啧,为啥你的棋子就是黑将,娘的,我也想要这玩意,实在不行给我个红帅也行啊,为啥给我个黑卒,我不想当个小卒。” 对方年纪应该是真不大,说起话来都还有股孩子气。 “小黑小黑,跟谁说话呢?怎么个来新人了?” 一道懒散之中带着磁性的男子嗓音在这生死棋盘上响起,而且这声音对于柳白来说,还极为熟悉。 果不其然。 在黑将和黑卒棋子的正东方,只隔了一个格子的位置上,再度浮现出了一枚棋子。 这次出现的是……红卒! 而这说话的红卒鬼,赫然就是先前从云州离开的那个。 等着他的棋子彻底浮现,许是等着他瞄了一眼棋盘后……他像是猛然坐起。 “娘嘞!” “黑……黑将前辈,是,是您吗?”刚还懒散至极的红卒鬼,此刻声音竟是变得有些谦卑。 至于原因嘛……自是当年柳白在云州给他的压迫感了。 能以走阴人的身份,在这生死棋盘上和他聊到死那种,完全不顾忌命火损耗。 这得是什么样的实力? 柳白只是轻蔑的笑了笑,没急着说话。 黑卒少年则是开口问道:“红卒鬼哥,你认识这个黑将吗?” “废什么话,喊前辈!” 红卒就像是教训自家小辈一样训斥道:“我见了黑将大人都得喊前辈,你还直呼真名,谁给你的底气!” “是是是。”黑卒看着很是信奉红卒鬼说的话,“晚辈,晚辈见过黑将大人。” “行了,是我。” 柳白笑了笑,像是看待一个晚辈一般跟这红卒鬼说道:“当时我们都以为你没了,没想到竟然跑到这易州潇洒来了。” “嘿,嘿嘿,这当时事出紧急,晚辈也没时间告辞了,实属抱歉,抱歉。” 红卒鬼陪着笑说道。 柳白刚想开口,这黑卒却是叫喊道:“没火了没火了,聊不动了。” 说完,他棋子消散,人也就从这棋盘上边“下线”了。 柳白一时没续上话,红卒鬼便是笑着解释道:“一个晚辈小子,刚点火走阴也没几年吧,好像只是个聚五气的,让前辈见笑了。” “没事,都这么过来的。” 柳白随口说道:“只是你当时这么不告而别,黑象和红马他们几个,可都是以为你被我杀了。” “要不……你被我杀一次试试?”柳白试探性的问道。 “哈。”红卒鬼声音都哆嗦了几下,“黑将……黑将大人说笑了,我们可是老乡,是老乡来着,犯不着动手。” “对了,黑将大人此次前来易州,所为何事?难不成也是为了这黑木之坟而来的?” 红卒鬼转移了话题。 柳白也没再吓唬,只是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 红卒鬼听了却是自顾说道:“也是,最近赤狐山脉之中传来异动,都在说是黑木之坟里边有遗宝要出世了。” “整个易州都来了不少人,听说鬼神教跟蛊神教的那些神教,也都有人来。” 黑木的墓葬就在这赤狐山脉当中,赤狐山脉又在这杀生城的东边。 现在红卒鬼也在柳白的东边。 并且先前在云州的时候,柳白就已经知晓了这红卒鬼的身份,所以他呵呵笑道:“怎么,所以你这早早的就已经在这赤狐山脉当中等着了?” 不仅如此,柳白估摸着黑木之坟异动这事,怕是有八成的可能性,就是这红卒鬼搞出来的。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进去真正的墓葬…… 要么就是进去了,真搞到了好东西,然后传出来的异动。 要么就是他也进不去,所以只能搞出点意动,好吸引别人来试试。 “这……试试,试试。”红卒鬼打了个哈哈。 “对了,黑将大人,黑木之坟异动这事,可是传到云州去了?” 红卒鬼声音带有一丝疑惑。 正常来说,就算消息传过去,也没这么快才对。 “兴许吧。” 柳白声音懒散,“本座近来静极思动,准备行走天下,这次只是恰好来到了黑木老弟的故居,所以才来看看,没想到竟是有这么一档子事。” “黑木老弟也是可怜,这埋都埋了,竟然还有人想着掘坟,这可是大忌。” 红卒鬼听着声音都有些颤抖了,“黑……黑木老弟,黑将大人见过黑木前辈?” “见过几次,为人不错,就是可惜兜兜转转一辈子,都没个弟子,没将他那一身本事留下。” “黑将大人是说,黑木前辈没有弟子?”红卒鬼只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颇有一种,他前边万千谋划都走错路了的感觉。 竟然连这等事都不知道。 柳白一听,就知道红卒鬼这个“木家鬼”,当不得事,竟然连这都不知道。 想必当初也不是木家的核心人物吧。 “算了,与你这等小辈言说也没什么意思,走了走了。” 柳白说着也就散了棋子,收了棋盘,等着他刚好从鬼化为人的那一刻。 门外也就响起了叩门声。 “公子,贫道回来了。” (本章完) 第246章 小咕咚【求月票】 第246章 小咕咚【求月票】 “公子,贫道刚出去遇见了一位老友,恰巧她也是为了黑木之坟这事而来。” 无笑道长掩门后,便是朝柳白行了一礼,语气轻快,言语带笑的说道。 “哦?道长的好友?速速请来啊。” 柳白也是来了兴趣,这走了这么久的天下,他还没见过无笑道长的好友呢。 再者说了,他乡遇故知,本就是天下一大幸事。 柳白自己也有好友,自是能体会到无笑道长此时的感觉,自不会说什么不见之类的话。 无笑道长嘛……也是我的好友。 “谢过公子。”无笑再度行了一礼,他之前也是担心柳白会不让对方过来。 或是说让自己单独去见什么的。 可现在看来,公子的性子依旧是那么的善解人意。 “贫道那好友先来了几日,对这黑木之坟的事情也是多有了解,所以一会可以听她给我们讲讲,这次的黑木之坟好像是有些不大一样了。” “行。” 柳白刚从红卒鬼那,也听到了点,但知道的太少了。 无笑拱手离去,但所去不过片刻,就再度响起了敲门声。 “公子,道长好像早就将他的好友接到这附近了。” 柳白脑海里便响起了小草的嘀咕声。 柳白“嗯”了一句,他也这么想的,如若不然,无笑道长不会去返那么快。 道了声“进”。 这木门便是被推开了,无笑道长走了进来。 只是让柳白没想到的是,无笑道长的这位好友,竟然是个女子,还是个……道姑。 实力境界自是没有无笑道长这般高了,别说神龛,连元神都不是,只是一个阳神。 身穿浅蓝色的道袍,头上戴着木质道冠。 无笑道长的好友,其年纪自也颇大了,加之实力又没无笑高。 所以寿元自是也少。 因而这位道姑看起来,已是满脸褶皱,行走间也是多有老态了。 除此之外,柳白也才注意到了,这道姑背后竟然跟着有一同样穿着小道袍的小女孩,不……是个小女鬼! 怯生生的躲藏着,个子只到这道姑的膝盖处,很矮,比柳白都矮了许多。 但是脸上却肉嘟嘟的,很是白净,都是异样的白。 鬼,大多都是如此。 柳白下意识的以为这小女鬼会是这女道长的役鬼,但是细看去,二者并无关联。 只是细看去,小女鬼像是受到了惊吓,往后一躲,柳白才发现这小女鬼的衣袖都是空的……这鬼,没有双臂。 “贫道静玄,见过柳公子。” 女道长进门后,也是朝着柳白行了一礼。 毕竟先前见着无笑时,静玄就已经得知了无笑铸了神龛,而无笑又说他近来跟了位公子。 既然如此,那这公子的身份,还用得着说吗? 柳白也没托大,也是从凳子上起身下来,朝这道长行了一礼,“柳白见过静玄道长。” 静玄又侧了侧身,让出个位置,“小咕咚,还不行礼,不可失了礼数。” 小女鬼这才犹犹豫豫的出来,没有手,也施不了礼,只能弯弯腰,便算是行礼了。 “小咕咚见过柳公子。” 然后一跳又躲在了静玄道长身后。 小草见着小女鬼的这模样,想笑但又有些心疼。 静玄看了眼,笑呵呵的解释道:“这小咕咚是贫道在半路捡来的,胆子比较小,刚见着她的时候,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鬼。” “见之与贫道有缘,就带到了身边。” 柳白笑着点头,又让他们几个都坐下。 只是静玄却又原地施了一礼,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静玄师妹你!”无笑脸色稍变。 柳白左右打量了眼,就知道他们之间怕是有点别的事了。 “不瞒柳公子,贫道是被一路追杀才来到这杀生城的。”静玄正色道。 “哦?谁追杀你呢?什么实力?”柳白问道。 刚坐下的无笑道长也是起身上前,施礼道:“这事静玄师妹已经告知过贫道了,但是贫道不愿让公子操心,而且这事……” 无笑道长说着,执礼愈恭,“贫道得管。” “你管得,我就管不得?” 柳白敲了敲桌面。 无笑这才起身回话道:“追杀静玄师妹的,是鬼神教中的两名元神走阴人。” 这话一出,柳白就知道无笑道长为什么敢事先答应这事了。 鬼神教嘛,杀了就好了。 “那就小事,静玄道长坐下说吧,这事我跟无笑道长接下了。” 柳白随意挥了挥手,甚至都不问为什么。 静玄坐下后,心中犹有不安,那个女鬼小咕咚也不敢自己坐着,只敢躲在这静玄道长背后,用脑袋顶着她的后背。 柳白见着这场面,觉得有些有趣。 一个道长,还是阳神境的道长,身边跟着一个女鬼也就罢了。 偏偏这女鬼还不知,若是这静玄道长稍稍放出点命火,估计都能将她烧死无数回了。 “公子,事情是这样的。” 静玄道长沉声道:“这事还跟贫道身边的小咕咚有关,当时贫道行至一小河边,当时就已经见着这小咕咚了。” “她出生在一柳树下,贫道路过时,她正跟一山蟹说悄悄话,贫道见她身上并无血气,没有害人心,也就准备将她放了去了。” 静玄说着忍不住笑了,她伸手摸了摸这小咕咚的脑袋。 “当时贫道正准备走,然后才听见这小咕咚跟那山螃蟹说的悄悄话,师兄,你可知这小咕咚说的悄悄话是什么。” “什么?”无笑道长问道。 “她说她已经饿了一盏茶的功夫了,问那山螃蟹能不能让她吃一口,还问山螃蟹是喜欢清蒸还是红烧,又说等吃完了,再将它的壳还给它。” 静玄说着忍俊不禁,无笑跟着在笑。 柳白听了也觉得有趣,至于小草则是笑的都站不稳了。 小咕咚见着这么多人都在笑她,别说脸了,就连脖子都红完了。 她害羞的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一会躲在椅子底下,可刚藏好,小草就已经蹲在她面前了。 吓得她又赶紧躲在床底下,可还没等她藏好,小草又瞪大着眼睛看着她了。 吓得她又赶紧跑。 “行了小草,别吓唬人家,快回来。” “公子,这小女鬼太可爱了,我们把她抢过来吧!”小草兴奋的在柳白脑海里边说道。 柳白看了眼静玄道长,同样在脑海里边说道:“这是人家收下的。” “哎呀这有什么关系,杀了她,这小女鬼就是我们的啦!” 杀胚小草原形毕露。 柳白脑中呵呵一笑。 静玄道长搂着重新回来的小女鬼,继续说道:“贫道当时走了,可还没走多远,就感觉身后有点火的气息,回去一看,只见是俩点三火的男子。” 静玄道长的声音逐渐冷了下来。 小咕咚听着静玄道长讲这番往事,也是被吓得打哆嗦。 “他们遇见了小咕咚,其中一男子宽衣解带,说……说着些不堪入耳的话,另一个则是抓着小咕咚。” “该杀!” 刚还说杀静玄道长的小草跳了起来,大声喊道。 “贫道起先只是将他们斥退了,可没曾想,贫道只是刚刚转身,其中一人就动了手……” “他们不敢跟贫道动手,便对准了小咕咚,一下便将小咕咚的双手都斩掉了。” 静玄道长声音愈冷。 “你将他们杀了吧?”小草气的用手不断抓着桌面,发出尖锐刺耳的“嘎吱”声。 柳白也是头一次见着如此动怒的小草,兴许……它是想到了什么? “杀了,一刀两命,都被我杀了。” 静玄说着又伸手搂住了这个可怜的小女鬼,轻轻安抚着它,“自那之后,小咕咚就跟了贫道。” “只是后来贫道才晓得,那俩走阴人里边,有一个是鬼神教神使的子嗣。” “现在追杀贫道的,就是那位神使了。” 静玄娓娓道来讲完了她跟小咕咚之间的故事,柳白也是默默听完。 “公子……” 小草拉了拉柳白的衣袖,眼神当中带有一丝哀求。 “道长放心,这事我柳白管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终是让这静玄心安,她起身深深行了一礼。 又把小咕咚拉了出来。 后者虽然胆小,但也听得懂人话。 此刻听着柳白说完后,她也就双膝跪倒在地,朝柳白结结实实的磕了个响头。 “谢谢好人公子。” “是柳公子,不是好人公子。”静玄急忙解释道。 小咕咚抬起头,纯洁的眼神透亮,“柳公子就是好人公子啊。” 柳白笑着说道:“好人公子就好人公子吧。” 小咕咚立马笑了。 小草则是蹦跳着从桌面下去,来到了小咕咚身边,围着她转了一圈,最后又跳起来,扯着小咕咚空荡荡的衣袖爬到了她肩膀上。 吓得小咕咚一动不敢动。 “你为什么叫小咕咚呢?要不跟我小草姓吧,你就叫小小草。” “啊。” 小咕咚叫了声,急忙抬头看向了静玄道长。 “可,可小咕咚这个名字,是静玄奶奶帮我取的,我就叫小咕咚。” “小草。” 柳白又喊了声,这调皮的稻草人才不情不愿的扭着屁股回来。 静玄则是从她随身背着的行囊里边抽出来了一烙饼。 “咕咚。” 安静的屋子里边当即响起了咽口水的声音。 不用言说,柳白几人当即明白了,这小咕咚为什么叫做小咕咚。 无笑道长更是摸着下巴本就不多的胡子,笑呵呵的说道:“原来还是个小贪吃鬼。” 小草见状只觉得这小咕咚更好玩了,急的它大声叫喊道:“公子公子。” 柳白自是明白小草的意思,他笑着从须弥当中取出了一只烤好的山鸡精。 这东西柳白须弥里边备着不少,反正放在须弥里边也不会坏。 放进去的时候是热乎的,取出来的时候也都还是热乎的。 相比较静玄道长的冷硬的烙饼,自是柳白这烤的流油的山鸡精可口,更别说柳白取出来后,就往上边撒了点香料。 “咕咚” “咕咚” “咕咚” 小咕咚连着咽了三口口水,小眼珠子也是死死的盯着柳白手里的烤鸡,都不带动的了。 柳白又扬了扬,示意了一下。 小咕咚的眼神都被香迷糊了,甚至嘴角都流出来了口水。 “行了,既是柳公子给你的,就吃吧。”静玄道长的这话就好似打开了小咕咚的开关似得,她“嗷呜”一声就扑了过来。 柳白将这烤鸡放下手去,可临着等这小咕咚过来,他才想起。 这小鬼是断臂的,还是两只手都没了。 所以她来到柳白面前的时候,有些无从下嘴的感觉。 “公子,小草来喂小咕咚!” 小草自告奋勇的叫道。 柳白递给了它,它则抱着这烤鸡去了另一边,小咕咚自是连忙跟着。 只是没走几步,她又想起来了什么,转头朝着柳白深深鞠了一躬。 柳白看着她也是欢喜。 “来,叫草哥。”小草撕下来了一块肉,递到了蹲在它面前的小咕咚的嘴边。 小咕咚也是极为没骨气的,声音软软的喊道:“草哥。” 小草一听都乐开了。 柳白也没再搭理玩闹的他俩,而是看向了静玄道长。 经历了这么一个小插曲后,静玄道长也是冷静下来说起了正事。 “黑木之坟这事是这样的……” “近千年来,谁都知道这黑木之坟就在这八百里赤狐山脉当中,可这些年,却从没有人找见过他的坟墓所在。” “久而久之人们也就渐渐忘却了,甚至一度以为这黑木之坟是被放在了其他地方,直到这半月前的晌午……” 静玄道长显然是半月以前就已经到了杀生城,她的双目之中透露着一丝回忆。 “那赤狐山脉的上空忽然响起了一声大笑,整个杀生城都能听得见,等着大家都看去的时候,更是可以见着这赤狐山脉上空竟然有一团黑火,那黑火就像是一条火龙一般,不断在空中盘旋着,最后落入了这赤狐山脉之中。” “自那之后,黑木之坟要出世的消息也就在城内流传开来了。” 静玄道长说完后,无笑道长下意识看了眼柳白。 他也是见着过自家公子身化黑火,跟火龙一般的模样。 若是公子在这杀生城上空来个身化黑火,那这些人岂不是以为,黑木之坟其实是在这杀生城底下? “那现在来的人多吗?”柳白思量着问道。 “多。” 静玄道长点头道:“纵使已经过去千年了,黑木前辈的名声依旧在三大国传响,现在他的墓葬之地出现了异动……谁都想来见识见识,看能不能捞取到些许机缘。” “现如今已经到了这杀生城的,就有这易州的三名神龛世家的老祖,余着夔州跟琉州也有神龛过来。” “神教的话,目前来了的就有鬼神教跟蛊神教,听闻今天清晨,巫神教跟兵家也有人来了,多是元神跟神龛。” “公子,这……” 无笑道长起先以为来的顶多也就是些元神,甚至都可能是元神带着一些小辈来长长见识。可现在听静玄一说。 元神都不是主力,神龛才是主力了? 别的时候老祖都是躲在自家里,现如今,连老祖都要出来寻觅机缘了。 “正常,这毕竟是黑木之坟。” 柳白倒是不意外,也不惊讶,甚至都是早有心理准备。 “那现在来的神龛都有多少了,实力都是怎样?” 无笑道长急忙问道。 这元神他不担心,甚至不用自己出手,公子自己都能对付。 唯有这神龛,这要是多起来,他也双拳难敌四手。 至于神座……他倒是不担心了,神座一般不会对这样的机缘感兴趣。 一旦神座,那基本上也就定下来了自己未来要走的路。 他们要做的也就是拓宽自己的路,想办法增益,而不是再去谋别人的路了。 “神龛……怕是有十个了,实力的话,贫道听闻当属这鬼神教的神龛最强。” “谁?” “你们兴许也听过她的名号,先前她还是修第二命的时候,就已经闯出了赫赫威名,甚至一度传言,她修出了第二元神,第三命……” 静玄道长还没说完,无笑道长就已经打断道:“虎姑奶奶?” “对,就是她!” 柳白跟无笑道长对视一眼,二者皆是看明白了彼此的意思,柳白更是敲打着桌面,轻声道:“老朋友了。” “嗯,她应当是对这黑木的传承很是感兴趣。” “你们认识?”静玄问道。 “嗯,她先前来过我们云州,贫道也和她交过手,老对手了。” “师兄……佩服。” 静玄朝无笑拱了拱手,也的确如此,在她看来只要是跟这虎姑奶奶交手而不死,就已经很能说明实力了。 “她应当是已经获取了一丝黑木的传承了。” 柳白思索之后猜测道。 如若不然,她应当不会对这黑木传承如此自信。 而且柳白忽地想到了另外一点,这白家……朝州白家,会不会也派人来了? 或者说,他们始终都在这杀生城内安排有人。 若是黑木传承人现世,他们可以杀,或是黑木之坟出世,他们也可以挖。 按照胡说讲述的那事来看,白家跟黑木的恩怨。 做到这点也丝毫不足为奇。 “也有这个可能。” “别的呢?”无笑继续追问道。 “除此之外就听说这蛊神教来的那位神龛,实力天赋可能也是极高,贫道前几日在一坊市,听好事者言说,说这蛊神教来的那位神龛名为伏安,他的神龛对联只有五字。” “五字?” 无笑道长脸色稍变,他自己的神龛对联是七字,可饶是如此也算是神龛当中的一把好手了。 比方说当时的钓鱼叟,他的神龛对联可是十一字。 现在冒出来一个五字对联的神龛。 其实力天资怕是真的极强了。 “对了,虎姑奶奶的对联是几个字的?” 柳白忽地想起了这点。 静玄道长摇头道:“目前这虎姑奶奶还没在赤狐山脉当中出过手,贫道也不知。” “余下的呢?” “余下的那几个神龛世家的老祖,天资都是一般,应当都是不如师兄的。”静玄道长夸赞了句,“但今早才来的巫神教跟兵家,贫道也还没听说,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问题不大。” 柳白不担心这点,在他看来只要不是神座出手,那就都没什么问题。 而且真要有神座来了,他也自有保命手段。 “还是说说这赤狐山脉内的事情吧。”柳白比较想知道这点。 “嗯。” 静玄道长微微颔首,“世人都只这黑木之坟就在这八百里赤狐山脉之中。” “但是在哪却从未有人知晓,也从没有人找到过,甚至有传闻说黑木之坟就是这八百里赤狐山。” “那现在所有人,不管是元神还是神龛,都在这赤狐山脉当中漫无目的的寻找着?”无笑道长问道。 “先前自是这样,但这次却有些例外了。”静玄道长稍作沉吟,“自从上次异动之后,的确是有人在这赤狐山脉当中找到了些许宝藏。” “比方说十天前,就有一元神走阴人在里边得到了一张奇宝图纸,而后离开。” “三天前,又有人从中得到了一件完好无损的奇宝……” 静玄道长正说着,忽有一声炸响在这杀生城上空响起,气机紊乱肆虐。 “有神龛动手了!” 无笑道长只是感知着这气机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走,出去看看。” 柳白说话间又瞥了眼角落里边,小草已经没撕了,而是抱着鸡架给这小咕咚啃。 后者啃的也很是用力,基本上只要是她啃过的,上边连苍蝇都站不住脚了。 无笑上前一手扶在柳白身后,窗户应声而开,两人身形也就飘了出去。 也没升高,就站在了这屋顶上,仰头看去。 在这杀生城上空,两道流光不停碰撞着。 忽又有两道身形从这城内升起,城东以外的赤狐山中也飞来了一人。 “齐老祖,这季家老祖与你无冤无仇,何苦为难人家呢?” 其中一个从杀生城内飞起的神龛走阴人大笑着问道。 但这正在交手的齐老祖跟季老祖都没理会,二者依旧在交手。 但既没动用奇宝,更没请出神龛。 这就说明两人不是动真格的了。 可刚从赤狐山脉当中回来的那名神龛却是大声道:“这季家老祖从中捡来了一段神龛木,想独吞,杀他娘的!” 他大喝一声也是加入了战局。 忽有一人祭出一道流光,硬生生避退了另外两人,他悬停虚空。 “老子凭运气捡来的神龛木,不独吞难不成还要分给你们不成?!” 言罢,他转身便是遁向了西边,去了夔州方向。 其余几个神龛走阴人纷纷跟上。 这可是神龛木! 虽说他们几个都已经铸就了神龛,但是谁家里没那么一两个元神的晚辈了? 这要是帮他们也铸就了神龛,可就是自己身边的一大助力! 原先走不了的阴,杀不了的祟,有两个神龛联手,那自不可同日而语。 而且家中的血亲晚辈,怎么都比外来人靠得住。 二来就算是家中没有合适的晚辈,这神龛木拿出去交换,那都是天大的宝藏了。 所以每一根神龛木出现,都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这季老祖就是夔州神龛家族之一,季家的老祖。”无笑道长解释完,便是朝东边看去。 只见有了这么一档子事之后,这城内也就有着近十名修第二命的走阴人飞起,笔直去往了东边。 神龛木……对他们来说,那就是命啊! 只要能铸就神龛,哪怕是生命快要走到大限的元神走阴人,借此都能逆天再活个几百年出来。 “公子,那咱们……” 无笑道长询问道。 “等会吧,不急这一两天的功夫了。” “好嘞。” 旋即两人也就从这屋顶返回了屋内,时至晌午,自是又到了午饭时间。 刚吃完烤鸡的小咕咚一听要去吃饭了,又开始“咕咚”“咕咚”个不停。 柳白见状则是笑着说道:“来,今天我倒想看看你小咕咚能吃多少。” 小咕咚挺了挺小肚子,本想着伸手摸一摸的。 可临了却发现她没有手,她神色有些失落。 “公子。” 柳白脑海里边响起了小草的声音。 “我试试吧。” 柳白知道小草的意思,但也没说的太满,因为他也不知道他的鬼体能不能帮这小家伙恢复双手。 临着几人从这客栈出来,在附近寻了间食肆。 沿途所听到的交谈,就都是在谈论刚刚在这天幕云端发生的事情了。 一些不明所以的走阴人还好,一些知道怎么回事的,都已经蠢蠢欲动了。 都想着去赤狐山脉发一发横财,看有没有这个命。 只是等着菜上来之后,柳白才知道这小咕咚到底有多能吃。 基本上只要到了她碗里边的,就都能吃光,也不挑食,来者不拒。 一个小鬼吃了十余人的饭量,体型也没什么变化。 也不知她是吃到什么地方去了。 但好在都是些普通饭菜,柳白也不差这点钱,店家不停的上菜,直到把他厨房里的备菜都吃完了,小咕咚才揉着肚子说吃了个八分饱。 还说从小到大从没吃这么饱过。 小草自是连忙说道:“那你以后跟着公子呗,公子每天都让你吃的饱饱的。” 小咕咚一听,又连忙躲到了静玄道长背后,一动不敢动,就好像怕被小草抢过去似得。 静玄道长也不知说什么,只好呵呵笑。 等着回来客栈,静玄也就单独要了个房间。 无笑则是再度来了柳白这里。 “公子。” “你跟这静玄道长怎么回事?听口音不像是我们云州人啊。” “不是,她是贫道先前游历天下时候认识的,也算是个嫉恶如仇,一心除祟不求回报的性子,所以才结识的。” “嗯,人性子不错,没什么问题的,你多盯着点就是了,我的话……准备明天一早就先进这赤狐山脉看看。” 无笑连忙说道:“贫道跟公子同去。” “嗯,你再去问问静玄道长他们怎么安排。” 无笑道长离开后,柳白又拿出生死棋盘喊了几声。 但这次露面的只有黑卒,叫嚷了几句之后,又说命火不够就退了。 红卒鬼则是没有出现。 这让柳白不禁想着,这狗东西不会真的已经进去这黑木的墓葬之地了吧? 不管怎说,他也是木家后人,而那木家老祖木人可又是黑木的螟蛉之子。 螟蛉之子也是子! 指不定还真能有点关联。 但柳白也不急,明天一早出发,他就准备睡到明天早上,一路从云州赶路到了这易州。 还是很累人的。 只是他躺下了,小草却没什么睡意,在一旁翻来覆去的。 “公子,小草总觉得这小咕咚好有意思嘞,要不我们把她要过来吧。” 柳白翻了个身,背对着小草,也没多想这句话。 只是含糊不清的说道:“你是太久没人跟你玩了,只要有个人跟你玩,你就都觉得有意思。” 小草气了,双手环抱胸前,也翻了个身背对着柳白。 “哼,谁让公子你不跟小草玩,还说这话,小草不理你了。” “……” 一夜无话。 直至这次日清晨,柳白从房门出来,也就见到了已经在门口等候着的无笑跟静玄。 小草立马就蹦跳到了小咕咚的肩膀上,说起了悄悄话。 这过道上很快就又响起了“咕咚”声。 静玄则是笑着朝柳白拱了拱手,“多谢柳公子收留。” 半晌。 柳白一伙人来到群山脚下,他仰头看着这高大无比的赤狐山脉。 “走,咱也进去捡几个神龛木去。” 虽说早已进山无数次了,但这次不知为何……只是刚登上这赤狐山脉。 柳白就没来由的有点心慌。 他稍加迟疑,便道:“道长,你带着他们先走,我自己单走一道,到时我再去寻你们。” 原本还在跟小咕咚玩闹的小草听着这话,“嗖”地一下就回到了柳白肩头。 孰轻孰重,它还是很拎得清的。 “好,公子自个小心些。” 无笑也是早就习惯了柳白的行事风格,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静玄见状则是有些错愕。 这是怎么回事?这刚进山,就把自己的公子丢到一旁? “走了师妹。” 无笑还催促着她走快些。 静玄见状也只好跟着走了。 等他们都走后,柳白也就化作鬼体邪祟,贴地而走,换了个地儿之后,他才重新化作人形。 “公子,怎么了?” 小草也是识趣的这个时候才问道。 “没事。” 化作人体的柳白没有犹豫,当即心念一动,整个人倏忽就化作了一团……黑火。 他倒想看看,在这赤狐山脉施展这《野火》之术,到底有没有点用! —— (你们可以猜猜这小咕咚跟谁有关。 明天8.20,肯定很多作者要请假去直面天命了,放心,我不请假!求月票!!) (本章完) 第247章 机缘【求月票】 第247章 机缘【求月票】 小草就蹲在一旁的树下,瞪大着双眼看着自家公子变成了黑火。 起先这山林四周还有邪祟影影绰绰,发出好似野鬼窃窃私语般的声音。 但是随着柳白化作了“野火”,这些小邪祟们就纷纷出逃了。 一个个吱哇乱叫,疯狂的朝着远处逃窜。 化作鬼体的柳白也不敢升高,只敢在这林木之下环绕旋转。 一旦升高,势必会引来这杀生城震动的,那些个神龛说不定都会齐聚于此。 只是……化作野火的柳白在这林木间来来回回的转了几圈。 他都没察觉到丝毫异样。 “不对啊。” 黑火之中发出声音,他也重新汇聚,落在了小草面前化作人形。 他起先是猜想着,黑木的墓葬既然在这赤狐山脉之中,就应当会有所感觉,那么他只要在这化作野火…… 就有可能直接被接入墓葬之中,进入真正的黑木之坟。 毕竟……不管是按着娘亲的意思,还是后边胡说的言语。 自己既然学会了这《野火》,那就是继承了这黑木的衣钵,甚至那白家都有可能会找自己报复。 可现在…… 小草上前正想言语,忽而一下就蹦跳到了柳白肩头,“有东西来了!” 柳白自也察觉到有东西来了,还是从地底! 他倏忽间将刚熄灭的命火又点燃了,肉眼可见的幽蓝色命火在他身上跳跃闪烁着。 他心中牵连着《野火》,随时都能起手再施展。 与此同时,他也分出了些许心神触动了须弥内的黑金刚,背后的影子也是开始蠕动了。 一旦不敌,直接动用这玩意! “地底!” 小草感知能力极强,柳白适时朝着小草伸手指出的方向看去,只见那生长着一堆荆棘灌木的树底下,倏忽有着一小小的山神庙宇升起。 挤开了这四周的荆棘灌木。 山神庙宇略显破败,四周都是挂满了蛛网,屋顶的灰瓦也是多有碎裂。 小小的木门紧闭,可在那木门前,却是放着个大小很不搭配的香炉。 山神庙是缩小版的山神庙,但是这香炉却是正常的香炉。 因而一眼看去,这香炉都有这山神庙的一半大小了。 柳白眯眼看去,还能看到这山神庙门左右两侧的廊柱上各写有一副对联。 上联:黑云蔽日神仍在 下联:木鸟啼林庙自安 横批:心诚则灵 这小山神庙出现后,四周就重归了寂静,再没别的异样浮现。 点着命火的柳白也已经牵动了他的第二门中等之术——《朱紫铃》。 又等了片刻,依旧没有别的动静。 柳白心念一动便从须弥里边取出了一个纸人丢在地上,纸人往前一个翻滚,就从这落叶之中钻了过去,抵达了那小巧的山神庙前。 纸人攀爬着上去,用力推了推木门,但却没有丝毫反应。 木门没有被推开,山神庙内也没什么攻击手段打出。 柳白稍加思量,便让这纸人攀爬着去了香炉,里边依旧寻常,可柳白却让那纸人在里边自燃了。 “公子,你这是……” 小草嘀咕着问道。 “不可对山神老爷不敬。” “这纸人冲撞了山神老爷,自然是得以死谢罪。”柳白轻声说道。 小草撇撇嘴,“还不是你让人家去的嘞。” 柳白也没说谎玩闹,他现在是走阴人,还是在这山林子里边,那自然就得遵守走阴人的规矩。 就像现在,逢山过庙必烧香,就是走阴人的一大规矩。 柳白顺手从须弥里边取出了三根神香,都不用手搓了,只是右手轻轻甩了甩,这三根神香就都已经被点燃了。 柳白这才上前朝着这小小的山神庙施了一礼,三拱手过后,他蹲在这山神庙前。 小心翼翼地将这三根神香插入了香炉里边。 可还没等他起身,异变再起! 两扇木门“嘭——”地一声轻响,这小小的山神庙倏忽洞开,神庙里头赫然矗立着一金身神香。 蹲着的柳白很自然的得见其真容,其端坐神龛,中年面容,脸上带有褶皱,模样高古,额头前突。 若是不同,那就是那双眼睛了。 纯黑色的双眼有些灵动。 “赤狐山山神,等候传承人许久了。”神像口吐人言说道。 柳白也就将提起的术法散去了,朝前拱了拱手,“见过山神老爷。” “嗯,你是黑木大人的传承人,我也不为难你。” “山神老爷的意思是,我是黑木前辈的传承人,也不能直接进去他老人家的墓葬之地?” 柳白疑声道。 按这山神的意思也不难理解,自己修习了《野火》,所以被当做了是黑木的传承人。 可我都是传承人了,你还想着为难? “你也知道那是墓葬之地,那你还想着进去打扰他老人家安眠?”山神老爷言语之中带着一丝嗤笑,“罢了,总之你们外人的确是如此想的。” “这赤狐山脉之中,的确是有着他老人家的墓葬,但也给你们这些传承人准备了一块传承之地。” “而你要想进去……就得在这茫茫赤狐山中,找到一面传承令牌,届时方可进去。” “嗯?” 柳白听着这话,有些诧异狐疑。 这事……怎么如此麻烦? 赤狐山山神看着柳白的反应,便是再度笑道:“你们这些侥幸获得些许传承之人众多,不会真以为……都能进去获得黑木大人的所有传承吧?” “一个!” 这小山神庙内的山神法相竖起一根手指,身上金粉洒落,“纵使传承之人再多,能进去获得最终传承的也只有一个。” “彼时,就看你们谁与这黑木大人有缘了。” 柳白默默听完也算是知道了怎么一回事,旋即问道:“那现在来了这赤狐山脉的传承人,究竟是有多少个了?” 柳白自己算一个,虎姑奶奶应该是一个。 “三个。” 这山神老爷并未隐瞒,而是直接说出了答案,“除你之外,还有两人,只是他们也都还没找到那面传承令牌。” 三个……看来除了那虎姑奶奶以外……还有一个人啊。 真是老狗! 柳白看着眼前的山神法相,忽而幽幽的说道:“不知山神老爷可否知道这传承令牌所在何处?” “你想干什么?!” 山神瞬间警觉,“不知,这都是黑木大人临死前的布置,我怎知这些事情!” “公子,这山神铁定是知道,要不我们把他抓来威胁一顿,不说就杀了!” 小草说着它自认为最精妙的主意。 柳白并未理会,转而又问道:“那传承人之间,可否彼此厮杀呢?” 既然这传承令牌不好找,那就将别的传承人都杀掉。 只余着自己一个传承人,这也是个办法。 “呵呵,这自然是可以的,你也不是第一个问这问题的人。”山神笑呵呵的说道。 “哦?”柳白来了精神。 山神则是再度说道:“好了,言尽于此,接下来就看你们谁与黑木大人有缘了。” “对了,前段时日,这黑木大人的墓葬里边进了只老鼠,以至于有些遗宝泄露了出来,散落在这山林里边,你们也可以找找。” “你们作为传承人,我也就与你们透露一二,这所有的遗宝都非原有的面容,外在显化都是一些人骨遗骸,还只能用肉眼瞧见,别的……就看你们运道了。” 山神大笑着金身化作云雾从这神龛内消散,原本就是小巧的山神庙也是重新钻入土里。 余着的那香炉亦是如此。 四周分开的荆棘也是再度合拢,一切的一切都好似从未出现一般。 小草看完后也是说道:“公子,这赤狐山脉里边还有讲究哩。” 柳白看着那合拢的荆棘,没有开口,而是在脑海里边跟小草说道:“我只是好奇,为什么只能让一人去那传承之地。” 小草也是瞬间警觉。 “公子你的意思是,这里边……有诈?!” “目前还不知,我只是觉得完全没必要,走一步看一步吧,看能不能找到那枚令牌再说。” “再说了,你看那对联了没,上下联起手就是‘黑木’二字,这是一副藏头联。” 柳白说完也是打量起了四周,这种在山林子里边寻觅机缘这事,他可没经历过。 想来应当会颇为有意思。 小草嘀嘀咕咕了几句,则是说道: “公子,要去找无笑道长不?小草……小草觉得跟他走一块安全些。” “呵,你是想去找小咕咚玩吧,一会再说,我自个先混混。” 柳白说着也就选定了方向,开始登山! 无路,但是古人有云,路都是走出来的。 柳白从须弥里边取出了一根木棍充当着登山杖,开始在这赤狐山脉之中,缓缓登山。 小草也是眼见,还没走多远,就指着一旁的树荫下大声叫喊道:“公子快看,那有山参成精了!躲在那以为咱看不见呢!” 它喊自是在柳白脑海里边喊的。 柳白瞧见后也是不动声色的瞥了眼,那树底下的确是有一堆野草,野草正中间则是有着一朵红色小。 粗看不醒目,但细看却很醒目。 山参成精多是如此。 这东西不易被人察觉,还极为警觉,就像现在,哪怕柳白只是随意一瞥,都被它察觉到了异常。 “嘭——”地一声轻微响动,这山参就从地面钻了出来,顺带着还有一股白气升起。 “想跑!” 柳白伸手一指,点燃命火之际,便是有五条红绳从其手中蜿蜒着飞了出去,打入了那团白气当中。 只是刹那间,这红绳返回,绿叶红下边,一个酷似人形的山参就被他握在了手里,“吱吱呀呀”的叫个不停。 柳白先前也在山中抓过不少山精,对于这些,自是极为娴熟。 “不错不错,也有几百年份了,是个好东西。” 柳白说着也就反手将这东西收入了须弥里边,再度开始登山。 只是……也许这赤狐山脉当中来往的走阴人实在太多,而且还是这几百上千年来,一直如此。 大家都在这赤狐山脉当中寻找着黑木墓葬的线索,他们往来其中,自是遇祟除祟,遇宝得宝。 所以自从最开始拿了那山参之后,一连在这山林里边钻行了一个多时辰,都没有丝毫收获。 甚至就连邪祟都没遇见几个。 就当柳白百无聊赖准备回去找无笑道长的时候,忽而听见前边的山坳深处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顺带着还有命火气浪席卷而来。 “走。” 柳白当即脚下一点,一跃而起,踩着这林木间的空出,朝着山下的山坳奔去。 小草则是在脑海里边问他怎么不用鬼体行动。 “此地有山神,我还被他标记了,怕被他盯上,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刻,还是小心些为妙。” 柳白没有点火,落地无声,加之还用《覆灶》收敛了自身气息,所以哪怕他一路往下来到了那交战的附近,也没惊扰丝毫。 只是看清后,他却有些惊讶。 交手的走阴人乃是一养阳神的走阴人,还是一名女子,看外貌年纪像是个半老徐娘,一袭茂密黑发扎起,严严实实,身上则是穿着一件赶山人常穿的灰绿色夹杂的衣裳,略显紧身双腿修长,双目锐利。 而他对面的赫然是一头邪祟,还是一头鬼铸身的邪祟! 浑身木质,人形身体高大,背后还有两块木桩突出,移动速度极快,只是眨眼间就已经出手几次。 看着像是这森林里边藏匿的【木麂鬼】。 这种鬼能在同一片山林子里边的林木间自由移动,比方说从这一棵树进去,但是转眼它就能从另一棵树里边出来。 极为难缠,在林子里边一旦被这东西盯上,死的概率极大。 就像眼前的这长腿女子一样,交手明明还没多久,但是左手就已经耷拉下去了。 没有丝毫力气,只能任由其甩来甩去。 应当已经是被这木麂鬼打断了。 她手上提着半桶水,木桶破败腐朽,一看就是一老物件了,眼见着这木麂鬼撞入了一棵树干之内。 她匆忙身子前倾,将这木桶内的浊水泼了出去。 可到底还是晚了,木麂鬼又已然从她背后的树干里边冲出,双爪撕扯而出,欲要将这走阴人一分为二。 小草见状便是在柳白的脑海里边大叫一声“完辽”,柳白则说“不尽然”。 果不其然,就在这木麂鬼冲撞出来的那一刻,这长腿女子身后忽然绽放出璀璨白光。 一个等身高的阳神放出,整个山坳当中的热浪也是再度拔高。 阳神一出而点火。 纯白色的火焰在这人阳神的肩头亮起,而这木麂鬼的双爪便是结结实实的撞入了阳神体内。 其命火灼烧滚烫,这木麂鬼也是发出了阵阵尖叫。 眼见就要将双手拔出,但是这长腿女子点着火的阳神也是悍然出手,用双手握住了这木麂鬼的手臂。 肩头的命火顺着双手而下,好似两条白龙裹住了这木麂鬼的双手。 还顺带着朝它的身上烧去。 木麂鬼的尖叫愈甚。 长腿女子这才缓缓转身看着眼前这被自己阳神命火灼烧的木麂鬼,眼神冰冷不带丝毫感情。 她完好无损的右手往左手一扶,猛地往上一托。 原本脱臼的左手就被安回去了。 “公子,你咋知道嘞!”小草看着局面瞬间翻转,兴奋的在柳白脑海里边喊道。 怎知道? 因为柳白刚只是粗略的看了几眼,就看出了这长腿女子绝对是一资深的赶山人。而非是来这赤狐山脉当中撞运气,想着寻找黑木之坟的那种人。 像她们这种赶山人,惯用的招式就是示敌以弱,以自身为饵,等着这狡猾邪祟放松警惕之后,再来个一击必杀。 看这情形,眼前这长腿女子更是将这招用的出神入化了。 毕竟这招要是一个用不好,就得用命交学费。 眼见着擒下这木麂鬼之后,她也没留手,摘下腰间的一柄老旧短刀,在这阳神的双手上边一抹,短刀就燃起了这纯白命火。 她反手一刀就要将这木麂鬼的头颅割下,可殊不知就在这时,她背后的那棵林木里边,竟然再度走出了一个……木麂鬼。 这鬼铸身的邪祟,竟然有两个! 这木麂鬼只一出现,就霍然冲出,欲要一击将这赶山人击杀。 她自是也察觉了,可到底还是晚了。 离着本就极近,她又将自身注意力全身心的放在了眼前的这木麂鬼上边。 就想要反抗,也都无济于事了。 就当她下意识的以为,只能等死的时候,却忽地感觉又是一道命火热浪从山林里边袭来。 耳边响起的是“嗤”地一道声响。 背后偷袭的那木麂鬼惨叫一声,只得连忙往后撤了几步,退入了这林木树干当中。 有人相助! 长腿女子发觉这一点之后,也没多说,而是顺手一刀就将眼前的这鬼铸身的邪祟头颅剁下。 邪祟当即化作一堆阴珠散落在地面。 这女子也没急着去捡,而是匆忙回头,阳神未动,一前一后警惕着四周。 以防那木麂鬼再度偷袭。 “不知哪位兄弟出手,颜某在此谢过救命之恩了。”女子看着柳白先前出手的位置沉声说道。 既已动了手,柳白也就没再藏了,而是大大方方的走了出来。 同时也收敛了《覆灶》的效果,暴露出了阳神走阴人的气息。 这时候,显露气息反倒能少些事情。 颜青见着走出来的竟是一名少年,而且这少年也是阳神走阴人,多少有些惊诧。 “放心,那木麂鬼已经跑了。” 柳白是见着它跑的,但也没追,没必要。 颜青虽是没看见,但也能猜到,这林子里边的邪祟最是狡猾不过了。 之前它们二打一的时候会留在这周旋,但是现在轮到它一打二了,还都是俩阳神走阴人。 这木麂鬼自是不可能留在这的。 颜青见着柳白过来,也是松了口气收回了自己的阳神,又朝柳白拱了拱手。 “在下琉州颜青,多谢这位小兄弟的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罢了,颜姐不必放在心上。” 柳白说话间,这颜青就已经从这落叶堆里将所有的阴珠都捡了起来,然后双手递过。 “这点心意,还请小兄弟收下。” 规矩自是要讲的,救命之恩,别说这点阴珠,就按献出全身家当也是应该。 “一人一半吧。”柳白没要太多,可不要的话也是麻烦,还得废很多口舌,见着这颜青还想说话。 “我们家族的规矩就这样,救人可以,收钱只能一半,颜姐也别让我为难。” “这……谢过小兄弟了。” 颜青将手上的阴珠一分为二,递了一份给柳白,她心中也是愈发感激。 救了自己小命也就罢了,收的阴珠还只要这么点。 柳白随意瞥了眼,还是有好几枚血珠子的,也难怪那么多走阴人选择在这山林里讨生活了。 “这赤狐山脉里边,还这么多邪祟的吗?” 柳白疑惑问道。 按理说这赤狐山脉里边山精和低级邪祟只有这么点,那么这高级邪祟应该也所剩无多才对。 尤其是这能爆血珠子的邪祟了。 这路过的神龛随手一招,也就能将其解决。 可现在怎么还能随随便便就碰见两头鬼铸身的邪祟? “之前确实不多。”颜青说着皱了皱眉,也就来到一旁的树桩子上坐下,“但最近这几日……游魂诡物什么的不见多,但是这【鬼铸身】以及【秽】却是多了许多。” “我们都猜测可能是这黑木之坟里边出来了许多邪祟,太难对付了,我也都准备干完今天这一票就走的。” “没想到还是差点着了道。” 秽……我也只是一头秽罢了。 柳白唤出面板瞥了眼 【姓名:柳白】 【身份:鬼】 【真名:鬼(?)】 【鬼体:6】 【属性点:0】 拥有真名的六级鬼体,再往上就是七级的【祟】了,这可更不多见。 “没有【祟】吧?” 秽相当于元神,这祟可是跟神龛相持平了,而且同等级的祟更是能碾压神龛。 “我最近游走的都是这赤狐山脉的外围,暂且没遇见过,深处不知有没有。” 颜青知无不言。 柳白又问了几个问题,颜青也都给了详细的回答。 “嗯,那就此别过吧,我还准备深入这赤狐山脉看看。” “小兄弟切记小心些,最近这里边可不太平。” 两人各自拱了拱手,一往东一往西,各自而去。 往西的自是这颜青,她本就准备离开这赤狐山脉了,今天的这遭遇更是坚定了她的想法。 柳白则是选择了往东,继续深入这赤狐山脉。 如此又是过了小半天的时间,约莫晌午时分,柳白正从一小溪边经过,他刚提起的脚步却又落了回去。 “嗯?” 小草也是当即警觉四周,“公子,是不是有敌人!” “敌人倒不是,宝贝应该是。”柳白说着便是蹲在这溪边,伸手从中捡起来了一根森白肋骨。 小草见状也是连忙从他肩头跳了下来,瞪大着双眼看着柳白手里的肋骨。 先前的那山神可是说了,这里边宝贝的外在显化都是一些人骨。 现在柳白手里的就是这玩意…… 也不用人教,总之这遇事不决就命火烧。 柳白点燃命火之际,拿着这肋骨的右手也是燃起了一团幽蓝色火焰。 “腾”地一声,肋骨上边一团白气升起。 这肋骨就化作了一小捆白色丝线,像是蚕丝,但是柳白拿捏在手里又不像。 “这这这……” 小草像是认出了这是什么东西,惊诧出声。 “嗯?小草你认识吗?” “公子你收起命火试试看。”小草出了主意,柳白也就立马熄了命火,可也就是他收起命火的那一刻,眼前突然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他当即就意识到了不对,连忙又将命火点燃,眼前那股好似昏迷的感觉才消失不见。 “幻梦,幻梦蛛丝啊公子!” 小草兴奋的喊道。 柳白拿着蛛丝的手也是一抖,二话不说就将这东西收入了须弥里边,顺带着熄了自身命火。 “你确定这是幻梦蛛丝?” 柳白在脑海里边询问,他也是记着,要想炼制这奇宝【黄粱书】,其中有六件难得的材料。 除却已经拿到的蜃龙鳞甲,余着的还有梦魂砂半斤,幽冥石髓五钱,幻梦蛛丝三钱,琼华叶十二张,月灵之泪四滴。 刚刚拿到的那东西要是幻梦蛛丝的话,那何止三钱? 六七钱都怕有了。 “确定啊,小草以前见过这东西哩,就是这味道,小草闻一下就知道了。” 小草兴奋的说道:“公子你这运道也太好了,在这都能见到这幻梦蛛丝。” “好吗?” 柳白也知道自己这运道为何会这般好,毕竟当初在楚河上边的那怪异一目五,可不是白杀的。 那天降运道,也不是白降的。 “太好啦!” 体会到了这运道的美妙之后,柳白也是想着,要是能再杀一头怪异的话就好了。 自己这运道要是能再提升一些,指不定才刚出门,就已经将这几个材料都捡齐了。 “走走走,公子,你再走快些,我们去别的地方捡捡看,看能不能捡到什么好东西。” 小草刚跳回柳白肩头,却见着一道身影从天而降,落到了柳白面前。 “嗯?” 小草瞬间就缩了回去。 柳白也是抬头看着凭空落下的这人,修为实力应当只是元神,外表看着像是个六七十岁的男子,所剩无多的白头发,身形瘦削略微有些佝偻。 身上穿着灰布衣衫,腰间则是用一金光灿灿的绳子系着,一旁还吊着个棕色的小布袋,约莫只有巴掌大小。 “呵呵,小家伙,刚是你点了命火?”老头笑眯眯着问道。 柳白点头,“是我。” “莫不是在这附近……发现了什么宝贝?” 这老头说话间,还四处张望了眼,同时又像老狗一样抽了抽鼻子,最终将目光落回了柳白身上。 “宝贝是已经到你身上了吧。” 老头阴恻恻的说着,声音很不对劲。 “公子,他想抢你的机缘!”小草怒气冲冲的在柳白脑海里边说道。 柳白自是也能看出,更是头一次遇着这种事。 先前出门在外,他身边可都是有走阴人跟着,修为也是一贯不低,所以哪怕别人有这心思,也不敢动。 可不像现在,自己单打独斗的。 “你想抢?”柳白抬头笑问道。 小草也是紧跟着说道:“我公子这般年纪就已经阳神了,你也敢抢?!” 老头听着这话哈哈大笑道:“看来还真是初出茅庐啊。” “你初次点火之际就已经被我察觉了,那你以为我刚刚这段时间都去哪了?” 他好像很是得意,“附近这几块山头我都已经看完了,没有别人在。” “所以小家伙,还是尽快交出来吧。”老头嗤笑着说道。 “公子,这应当是个没有加入任何势力的闲散走阴人。这种人行事百无禁忌,手段很多,很难对付的哩。” 小草凭借着多年经验猜测道。 柳白也看出来了,这不就是个“散修”嘛。 有实力,没软肋……就是对他们这类人最为精准的描述。 柳白没说话,这老头自是以为柳白在考虑,便又添了把火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像你这样的肯定是有着极强天赋出身的世家弟子,但是再高的天赋……也得有机会成长起来才行,对吧?” “你说得对!” 柳白很是配合的点了点头,区区修第二命的走阴人,还是只有一个。 先前刚从黄粱福地出来的时候,自己一杀都是一片的。 哪来这么多废话? “这才对嘛。” 老头也是笑着颔首,可就当他以为柳白要交出这所得的宝贝的时候。 他却倏忽发现柳白点燃了命火,还是幽蓝色的本源之火。 “好胆!” 他怒喝一声,也是当即点燃了他的命火,不仅如此,他腰间系着的那条金色长绳松开,好似化作一条金色蛟龙一般朝柳白席卷而来,欲要将其缠住。 可就当它要接触到柳白之时。 他却已然化作了一团黑火,炸开,朝着眼前的这老头扑了过去。 离着极近,柳白又是悍然出手没有保留。 这小小的元神走阴人自是没有能逃脱的道理。 “野火……你这是野火!” 老头在这黑火燃烧之下,发出痛苦哀嚎的同时,也是认出了柳白这术的来源。 敢来这赤狐山脉的走阴人,大多都是做了点功课。 至少黑木的成名之术《野火》,还是知道怎么回事的。 但能认出……又如何? 这老头在柳白的《野火》之下,连三个呼吸的时间都没撑过,就已经化作了乌有。 可柳白只是刚从黑火化为本体,就又是见着两名走阴人落到了自己面前。 这次来的,可不是元神了。 而是两尊实打实的神龛。 看着他俩,柳白率先开口,“我原先以为我今天的运道不错,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 (今天有直面天命的在这吱一声。 我只能说,白衣老贼误我,虎先锋说猴头菇嘎嘣脆,没有地图的我心好累。 赞助下月票吧天命人们) (本章完) 第248章 “虎姑奶奶,你也不想” 第248章 “虎姑奶奶,你也不想……” “不不不,我观小兄弟的运道自是一等一的好。” 右手边的那位胸口刺绣白鹤的老者笑呵呵的捋须道。 左手边的那位人稍微年轻些,头发胡须也只是白,身上穿着短衫,赤裸着的双臂粗大无比,肌肉虬结,看着倒像是个练家子。 见着柳白,他也只是双手环抱胸前,认真打量着也不说话。 柳白左右打量着他俩,这两名神龛,他都见过,其中右手边那穿白鹤衣裳的老者。 便是昨儿个抢夺季家老祖手中神龛木的那位齐家老祖。 左手边的那壮汉则是当时从赤狐山脉返回来的那名神龛走阴人,后边季家老祖遁逃后,这俩人也都追了上去。 没曾想今日竟然又在这遇见了。 “这黑木前辈的野火之术果真名不虚传,阳神逆伐元神,竟然如此轻而易举。” 壮汉啧啧感叹道。 他俩到来之前,柳白就已经收起了命火,所以他们自是不知柳白的命火是被本源之火加持过。 如若不然,岂能如此轻而易举? 本源之火与这野火之术,哪个不是需要大机缘,大运道才能获得? 别人得其一就已是能同辈称雄,柳白更是一口气得了俩。 所以阳神逆伐元神才变得如此简单,否则……呵呵。 “你们……也想要杀我?”柳白轻声询问道。 “不不不,我们兄弟二人可不是那杀人放火之辈。”齐家老祖打着哈哈。 “自我介绍一下,在下乃是这易州齐家老祖,齐如龙,旁边这位是来自朝州的郑不寿。” “朝州?” 柳白多看了这郑不寿一眼。 不出意外的话,他此行结束也差不多就要去朝州了,去那朝州白家看看。 看有没有机会多搞几朵白家的血灵莲,好让自己的鬼体再升个级。 到时顺带看看这天下九大家的天骄豪杰。 “怎么?这位小兄弟也是朝州的?只是你这口音可不太像。”郑不寿身形壮实,但说起话来声音却并不粗犷,反倒有些温醇。 “确实不像,倒像是云州那一带的口音。”齐如龙跟着说道。 柳白听了嘴角稍稍抽搐。 我有口音吗? 我怎么听不出来? 怎么只要是见着个外地人,就人人都说我有口音……柳白微微拱手,“不知二位前辈找我所为何事?” “呵呵,也没什么事。” 齐如龙搓了搓双手,“就是想跟小兄弟做个交易。” “哦?什么交易?” 柳白打量着这齐家老祖,这老登,一看就是老狐狸了,说的话……听听就好了。 “小兄弟是学了这黑木前辈的野火之术吧?”齐如龙问道。 柳白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 齐如龙又道:“那就可以了,小兄弟既是这黑木前辈的在世弟子,那就好办了。” “只是现如今,以小兄弟这阳神的实力,要想走进这赤狐山脉的核心地段,怕是难了。” “哦?” 柳白疑惑道:“不知这是为何?” 郑不寿双手转而放在后背,在这小小的河边空地当中走动着,“没什么为何的,就是黑木之坟里边出来了许多大凶邪祟,【秽】和【祟】都有。” “你现在在这外边还好,顶多只是些鬼铸身的邪祟,但要想往深里走,那就难了。” 柳白心道一声果然,他先前就想过了这个可能,现在来看,这些多出来的邪祟,的确是被放出来的。 “那依前辈的意思是……” “简单,我们兄弟二人可以护送小兄弟去往这赤狐山脉的核心地带。” 齐如龙笑呵呵的说道:“准确点说就是,我们可以将小兄弟护送进这黑木之坟。” “保你在这赤狐山脉内的安全无虞。” 原来是打的这主意……柳白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问道:“那不知晚辈需要付出什么呢?” “也不需要什么,就是等着找着这黑木之坟后,小兄弟将我等二人也带进去便是了。” 齐如龙眯眼笑道:“不知小兄弟意下如何?” 柳白稍加思量就明白了他俩的打算。 他俩都是神龛,来这的目的也就是为了进入这黑木之坟,至于外边这些散落出来的东西……哪怕是最珍贵的奇宝图纸外加神龛木。 在他们这些已经铸就神龛的走阴人眼里,也算不得什么。 能入他们眼的好宝贝,唯有黑木之坟里边才有。 至于带上自己,那完全就是顺带的事情,若到时黑木之坟现世,能直接进的话,他们直接闯了便是。 若不是……那自己这黑木传承者的身份,可就能派上大用场了。 实在不行,他们也能杀了自己,以谋财宝。 总之这事对于他们来说,怎么都算不上吃亏。 老狐狸真就成了精了……柳白好似受宠若惊,连声说道:“好好好,那就有劳二位前辈了。” 齐如龙跟郑不寿相视一眼,各自大笑。 “还喊什么前辈,喊齐叔郑叔便是了。” 柳白也是自报了姓名,只不过依旧是用的胡尾的名号。 “走!” 他俩也没在这多说,直接带着柳白就原地升起,转而划过一道曲线,直奔这赤狐山脉的深处。 “公子,现在看来你这运道还真不错哩。” 柳白脑海里边又响起了小草的声音。 “兴许吧。” 柳白只是有些后悔暴露的太早了,他本想着当一回老阴比的,毕竟除了他之外,还有另外两个传承人…… 但暴露的早也不尽然是坏事,自己至少能多占据一些主动权。 在这半空飞行不过片刻,柳白就知晓了如何判断是否身处这赤狐山脉的核心地带了。 山内有山。 在这群山环绕的中间,还有一群更高的大山,环环围绕。 刚到这,柳白就已经在半空看到了好几处交手的地带了,其中多是元神在走阴。 除的是邪祟当中的【秽】。 跟柳白的鬼体一样。 而在一处黑云笼罩的山顶,则是偶有神龛的气息显露,显然,那里是有神龛在与【祟】搏杀了。 三人从半空落下。 齐如龙笑呵呵的解释道:“在这核心地带,地面可比天上安全多了。” 郑不寿则是看着那黑云覆压起伏的山顶。 “那老狗竟然还没解决,看来是挺难缠啊。” “他自负不要别人出手,懒得管他。” 齐如龙说着回头看向柳白,好奇道:“胡小兄弟可有什么感觉?” 进传承之地要传承令牌他们不知,还以为柳白到了这,就能感觉到黑木之坟的存在。 “没有。”柳白摇摇头又道:“而且黑木前辈的在世弟子,也不止我一个,二位前辈可得小心些。” “还有?” 柳白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可是让他俩都吃了一惊,他俩以为自己运道好,找到了这唯一的在世弟子。 “嗯,我能感觉到,在这赤狐山脉里边……至少还有两个!” 柳白说着还有模有样的闭目感知了下。 齐如龙跟郑不寿对视一眼,皆是看出了彼此的意思,“能知道在哪不?” 要是知道,那就杀了! “那感觉不到,我只能感觉到还有两股气息在这赤狐山脉当中。” 柳白说着抬头看向天幕,唬得他俩一愣一愣的说道: “别人都说黑木之坟就是这八百里的赤狐山脉,依我来看……这可能不是传言,更不是笑谈。” “什么?!” 他俩听着这话,没有担忧畏惧,有的只是欣喜! 大手笔啊,这可纯纯的就是大手笔,手笔越大,自是说明这墓葬之内的好东西就越多。 这可是大好事。 “走走走,咱去找找,看能不能找着这入口所在何处。”郑不寿已是催促着他俩往这山下走去。 可正当他们想着转身之际,远处山头的那团黑雾却猛地炸开。 一股极强的热浪席卷而去,竟是将那附近几个山头上边的草木都尽皆连根拔起。 “破!” 郑不寿怒喝一声,也没点火,就这么直直地递出了自己的右拳,刹那间这山头上边便是有着一巨大拳影浮现,逆着这席卷而来的热浪打了过去。 拳破万法。 这热浪当即被打的稀烂。 也让这山头岿然不动。 远处交战的山头之上忽地传来大笑,癫狂,笑声在这诸多山头之上回荡,更是冲破层云,经久不息。 “杀妖除祟者,夔州陆战是也!!!” 柳白眯眼看去,只见那山头上空,一头发稀疏,满身破烂的中年男子右手掐住一团黑雾。 黑雾之中偶可见人头攒动,血光隐现。 “这老狗,实力竟然又精进了。” 齐如龙是这易州齐家老祖,离着夔州不远,而这两州总共也就这么点神龛。 彼此自是熟识。 纵使隔着许远,柳白也能感觉到那陆战身上的滔天血气,身上也是命火如龙。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他一把将那团黑雾捏爆! 【祟】身死,化作大片血珠子落下,他随手一扫便已收起。 他大笑着环视这诸多山头,也扫见了柳白身边的齐如龙跟郑不寿,各自点点头后,他冲霄而起,放声道: “人间除祟已破十,杀不爽利!” “世人常言,不到长城非好汉,今儿个我陆战便去那西境长城走上一遭,诸位好友也罢,仇人也好,陆战……去也!!” 言罢,他化作一道血色长虹,便是直直去往了西边。 其气势之大,浩荡如此。 甚至就连柳白看了都难免心生仰慕,这才是他心中走阴人的大光景啊。 更远处的山头上也是传来了一道男子的声音,“陆兄大气魄,小弟可是在夔州等着你的大名传遍人间了。” “哈哈,好!” 赤狐山脉之外的杀生城内则是响起一道女子轻柔的嗓音,“陆大哥归故里之日,小女子将亲自为陆大哥斟酒。” 那已是极远处的天边依旧传来陆战爽朗的大笑。 “竹夫人斟酒,我陆战可是记下了!” 柳白身旁,郑不寿与齐如龙眼神当中都带着不曾掩饰的希冀与羡慕。 郑不寿更是出声感叹道:“这大风光,也算是让这老贼显摆够了。” 对于他们的这反应,柳白不惊讶,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就如同那陆战刚刚说的那般,这人间盛传一句话——不到长城非好汉。 什么长城? 那自是位于秦楚两国西境的西境长城。 这在人间再怎么除祟,都不如去往那西境长城,更甚者还是离开这西境长城,西出禁忌,从而将自身陷入那四面皆邪祟的境地。 所以人间又盛传,这世间走阴人只分两种。 一种是去过西境长城的。 一种是没去过西境长城的。 至于为何这西境长城名声如此之大……一是因为在那除祟是真正的护佑人族,无关立场。 二来则是因为险。 自从人族开国占据中原,将当时的山精大妖尽皆赶去禁忌之后,禁忌当中的那些邪祟,无时无刻不想再回来。 现如今在那西境长城外,近乎每年它们都会有一次大反扑。 彼时都是靠着在那西境长城上驻守的走阴人们,靠他们用命去填。 西境长城的死亡概率极高,时常换血。 所以说,去了之后还能活着回来的走阴人,不管是护身保命手段,还是攻击杀伐之术,都是极强。 实力自然也是可见一斑。 而柳白这次东游,沿途所过之处,更是听说了一件事,不知真假的一件事。 路过的那些走阴人都在说,现如今的禁忌里边,正在密谋一件大事。 那件大事就是禁忌……东征! 这是文雅也是官面上的说法,通俗的说,就是禁忌要倾巢出动了。 彼时这禁忌会在老庙祝以及那诸多王座邪祟的带领下,倾巢而出,他们将一举攻破西境长城,长驱直入,再度入主中原。 不知真假,总之就是这事过后,前往西境长城的走阴人就更多了。 比方说柳白认识的都有神龛阿刀,外加今日见着的这陆战。 “走了走了,等着赤狐山脉这事结束后,我也准备去一趟西境长城。”郑不寿摇着头说道:“老齐你呢?” 齐如龙眼神复杂,其中既有希冀,又有害怕,还有着些许不舍与难堪。 “我也想去啊,但现如今这偌大的齐家全靠我这老家伙撑着,实在是不敢走。” 齐如龙长叹了口气,“等等吧,如果那些不成器的后辈里边能再出一个神龛,我这把老骨头就埋在西境长城的老火塘子里好了。” 郑不寿打了个哈哈。 “好!” “但那都还远着,现在还是找见这黑木之坟再说。” 他说完也就低头看向了柳白,“胡小兄弟,看你的了。” “……” 三人从这山顶往下,沿途更是没见着什么山精邪祟了。 整个山头都安静的可怕,齐如龙也是解释说先前还是有不少的,但是近来在这里边的神龛以及元神实在太多,所以顺带着将这些玩意都清缴了个干净。 柳白也是沿途一路盯着,看能不能找着人骨,找找有就算现在拿不到也能先把位置记着。只可惜。 半点也无。 另外两人也不急,就这么陪着柳白在这山林之中闲逛着,顺带着他俩也联手斩杀了一头【秽】。 柳白也是头一次见着这走阴人是怎么杀【秽】的。 秽都有真名,要想杀他们,就得杀其真名。 他俩联手,先是将那秽的各种招式逼出,旋即便是依照着这秽的外貌以及手段。 洞悉其真名,再将其斩杀。 而真名这种事,就得靠走阴人平时的积累了。 这行走天下的除祟走阴人们,大多都会将自己遇见过的【秽】记录下来,造成书册,以便其他走阴人翻阅。 以知真名,以晓事端。 “……” 赤狐山脉中段的一处山岭上边,秃头道长的身形从高空落下。 静玄道长连忙问道:“还是没见着公子行踪吗?” “没,他应当是自己走一路去了。”无笑道长并不是很担心柳白的安危。 他可是知道,公子身边还有个大邪祟护身。 那邪祟的实力……可比他厉害多了。 “那师兄你不去找,真的无妨吗?” 静玄还是头一次见着这样的公子,到了危险的地方反倒独自行动,这是什么讲究? 无笑道长说着双手一摊,苦笑道:“贫道也想去找,但是找不见啊。” 两人正说着,一直躲在静玄道长后边的小咕咚却忽地往她道袍里边躲了躲。 “嗯?” 静玄疑惑的低头看去,无笑道长多看了那小咕咚一眼,紧接着就抬起了头。 只见这天上倏忽有着一道身影落下,来到这山头。 “砰——” 声响巨大,灰尘扬起,甚至整个山头都好似晃了晃,地面更是隐隐都出现了裂缝。 无笑道长二话不说就挡在了静玄身前。 而随着这些被激起的灰尘逐渐散开,无笑道长也是看清了眼前这人的真容。 女子,身材高大,双腿更是比命长。 身上穿着极为清凉,虎皮短衬外加虎皮小裙,浑身都露出了绝大部分的肌肤,算不上白,更像是那小麦色的皮肤。 从其双手双腿的线条,也能看出她身形的矫健。 当然,最为醒目的还是这女子身后背着的那柄好似门板一样的大剑了。 看清其模样后,无笑道长当即就有些慌了神。 虎姑奶奶! 他娘的这都是老仇人了,先前在云州的时候,就已经生死搏杀过一回。 现在又在这遇见了。 正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但更可怕的还是……无笑道长他娘的打不过啊。 “你先走。” 无笑道长手一扬,跟身后的静玄道长说道。 “走?” 远处的山林当中又是有着两道身影掠过,落在了无笑道长身后,其中一人狞笑道: “老婆子,这可真是踏破草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这天堂有路你不走,非得闯到这赤狐山脉里边来,你说你是不是找死。” 听着这声音,这语气。 无笑道长也都明白了,这俩元神,多半就是追杀静玄的那两个。 想来也是,先前追杀这静玄的就是鬼神教的走阴人了,而眼前的这虎姑奶奶也是鬼神教的。 二者在这赤狐山脉碰头,也很是正常。 虎姑奶奶之所以能找着这来,多半就是因为自己刚刚露面被她看见了。 她顺带过来,没想到这俩元神走阴人又是撞见了静玄…… “他娘的!” 无笑道长气的骂出了声,只觉得今天的点儿实在是有点背。 “骂?” “骂也没用。” 虎姑奶奶伸手摸了摸自己头顶被风吹乱的头发,微笑道:“道长不在外逃命,竟然还有空来这易州夺宝。” “哦……想来是知道本姑奶奶在这,特意过来报仇送死来了。” 无笑还没说话,静玄一听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不仅自己遇见了这生死大敌,无笑也遇见了! 她知道自己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反倒是个拖累,倒不如……一心逃命! “师兄小心。” 她说完后,藏在衣袖中的右手轻轻一搓,身形当即化作一道青烟消失不见,连带着小咕咚也是离开了。 “还想跑!” 那俩元神当即追了上去。 见着静玄一走,无笑道长也是没有丝毫犹豫,当即点燃了命火。 “来,就让贫道见识见识,铸了神龛的虎姑奶奶,又是何等实力!” “放心,杀你更快了!” 虎姑奶奶也没多余的废话,点火之际,一把摘下了身后那门板似的巨剑。 二者身形瞬间从这山头升起,撞到了一块。 两名神龛交手,还是饱含怨气与怒火的倾力出手,其威势自不是先前在杀生城上空交手的季家老祖跟齐家老祖交手时的动静可比。 刹那间,在这赤狐山脉内的神龛,近乎同时间察觉到了这动静。 赤狐山脉的核心地带,齐如龙和郑不寿跟着柳白,恰巧登上了一处山头。 “嗯?神龛交手了?” 他俩自是以为会是有什么重宝出世了,所以齐齐升上高空,朝着西边的赤狐山脉外围看去。 柳白同样跃上了一旁的树梢,朝着来时的路看去。 只一眼,小草就在他脑海里边惊呼道:“公子,那是无笑道长!” 隔着已是极远了,柳白也不知小草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只是通过那交手的术法以及动用的奇宝判断出来的。 无笑道长用的多是道家之法,外加他通过柳白给的那张奇宝图纸,新炼制出来了奇宝“多宝锏”。 现如今交手的那两人之中,其中一人正是手持多宝锏,不断打出阵阵宝光。 但是只可惜,这人却是处于下风的那个。 柳白也是暗自心惊,好奇与无笑道长交手的那人到底是谁,竟然有着这般本事实力。 这赤狐山脉的各处已经升起了两三道流光,各自去了那交战地附近。 齐如龙两人也是落了下来,跟柳白说道:“胡公子,我们准备过去看看。” “我也去,其中一人还跟我认识。” 柳白说完他俩也只是稍稍错愕,但还是很快答应下来,“好。” 随即也是不过呼吸时间,长虹所至,很快就到了这交战地附近。 齐如龙也没敢凑得太近,只是落在了附近的一处山头,只是恰巧在这……也有人交手! 柳白都还没看清,小草就已经窜了出去,同时惊呼道:“是小咕咚!” 柳白则是喊道:“齐叔!” 他声音落下,齐如龙就已经去而复返,回到了他身边,不仅带回了小草,甚至还将小女鬼也都捞了回来。 而在这半山腰,悬停着的那俩元神走阴人也是冷笑道:“不知是哪路的前辈,连我们鬼神教的事也敢惹?” “这……” 齐如龙当即就有些犹豫了。 他这小胳膊小腿的,怎么可能跟鬼神教这样的庞然大物相提并论? 柳白则是低头看了眼站在他身边的小咕咚,后者只是一个劲的擦着眼泪。 小草则是蹲在它的肩膀上,不停的摸着她的小脑袋。 柳白没见着静玄道长,又看着眼前这俩元神走阴人,当即就已是明白了一切。 与此同时他又看了眼远处的山头之上,眯眼看去也是一眼发现,此时跟无笑交手的那人,竟然是……虎姑奶奶! 那就难怪无笑道长此刻被打成这样了。 发现是虎姑奶奶的也不止是他,齐如龙两人也是见着了,他俩看清后,更是连脸色都变了。 柳白则是低头看向了半山腰的那俩元神走阴人,狞笑道:“杀我好友,找死!” 言罢他一步上前,倏忽点燃了命火,身形落至树梢之际。 身后的齐如龙也是大声道:“胡兄弟!” 可是喊的再快也晚了,柳白在落下之时,身后白影一闪而过,旋即他的手上便是多了一把白色命火铸就的铃铛。 “死!” 一言出,他就已经抛出了手里的铃铛。 这俩元神走阴人起先是有机会跑的,只可惜……他们信了自己的实力,他们也不信柳白的实力。 “叮铃铃——” 一声铜铃摇晃时发出的碰撞声响在这山谷之中传响,声音清脆,空谷传响。 朱铃初动晓星残,紫气东来破夜寒。 朱紫第一响——初鸣! 铜铃摇响之际,还就在这俩鬼神教的元神走阴人面前,所以他们“吃”的也最多。 只是刹那间,刚还在嗤笑着的他俩,脸色就已经变得煞白。 紧接着是柳白,他自己施展的《朱紫铃》,他自身自不受影响。 再之后就是山顶的齐如龙跟郑不寿了,他俩都是神龛,所以反应也快,只是刚听到这声音。 感知到这无差别的攻击,便是立马点燃命火,隔绝了一切。 同时他俩再度看向柳白的眼神,也是变得有些震惊错愕。 以他俩神龛的实力地位,自是不难看出这术的威力,像这等威力的术,他们自身也就只会那么一门…… 一时间,他俩已是有些怀疑柳白的身份了。 只觉得这柳白,应当不是出自什么山野小城。 “走!” 与柳白交手的那俩元神走阴人见势不妙,也是当即想着离开,反正大仇已经得报。 再打下去也是拖延浪费时间。 倒不如等着看虎姑奶奶施展。 “走?” “被我一个阳神盯上了,还想走?” 柳白看出了他俩眼神当中的意思,冷笑一声,心神一动,原本已是有些虚幻的朱紫铃,再度传出了清脆的声响。 朱紫共五响,先前还在江州跟胡说交手的时候,他就已经学会了第一响。 现如今都过去这么久了,这朱紫第二响……自是早已学会。 只是回想着朱紫第二响的描述诗句,柳白也觉得挺应景。 “朱音震魂惊天地,紫韵盈空慑鬼神。” 朱紫第二响——震魂! 而此时跟他交手的这俩走阴人,也赫然是那鬼神教的走阴人,所以说“紫韵盈空慑鬼神”,那是恰当的不能再恰当了。 他俩只是刚刚动身,虽是已经点火,护身手段也是齐出。 可这朱紫第二响,却是直入人灵魂的伤害。 他俩哪有这准备? 就算有,也没这手段了。 只是扛了不过刹那功夫,刚离开不过十一丈的两人就一头从这半空栽倒下去。 肉体还完好,但是元神却没了。 “震魂”不杀肉体,只杀灵魂! 山头之上,齐如龙两人也只是刚听着这声音,便是直直去往了高空避开。 声音越传越远,直至传到了正在交手的无笑道长跟虎姑奶奶耳中。 他俩听到这声音也是变了脸色,手上动作也是一停。 纷纷转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柳白抬手间收起了这两具尸体,仰天大笑道:“杀鬼神信众者,唯我胡尾是也!!!” 听着他这嚣张至极的声音。 天幕之上的齐如龙跟郑不寿齐齐对视一眼,皆是在考虑着,到底还要不要去认这个“胡尾”。 这要去了,梁子可就结大了。 可要是不去的话……那是不是有点前功尽弃的感觉?虽说也没什么前功吧。 他俩犹在考虑着。 可看到那交手的道长有所行动之后,他俩也是一个闪身,再度冲了下来,到了柳白身后。 山头之上交手的秃头道长却是一个闪身到了柳白面前,将其护在身后,他面容有些悲戚。 “公子,贫道……贫道没有保护好静玄道长。” “尽力了便好。” 柳白说了句,也没管身后的齐如龙跟郑不寿,而是看向了于虚空处一步步走来的虎姑奶奶。 柳白右手抬起,手中纸笔自现,他凌空在这纸张上边写下一句话。 再伸手轻轻一拍,这白纸便已是到了虎姑奶奶面前。 后者也没畏惧,伸手拿起,只一眼,她的双目便是微眯成了一条直线。 其身后也是有那吊睛白额虎虚影显现,尽显霸气。 只因柳白在那纸上写道: “虎姑奶奶,你也不想你是黑木传人这事,被别人知道吧?” —— (你也不想喂虎先锋这事被别人知道吧……所以把月票交出来。) (本章完) 第249章 师侄可是一片真心!【求月票】 第249章 师侄可是一片真心!【求月票】 虎姑奶奶拿着纸张的右手虚握,其上杀气肆虐如刀,竟是直接将这纸张化为了粉末,随风飘散。 柳白还是头一次见着能将杀气运用到这个程度的人,这跟他所学的那制作“黑金刚”的《解珠》倒是有些相像。 二者都是对“炁”的运用。 “你……在威胁我?” 原本还是身处半空的虎姑奶奶身形落下,直至与这树梢上的柳白平齐。 她眼神平静之中又带着一丝暴戾。 这是一头山精,一头能点火的山精。 这让柳白不禁想起了云州媒妁会的田夫人,二者尽皆都是能点火走阴的山精。 但实力却是天差地别。 虽说先前在云州的时候,柳白也曾不止一次的见过这虎姑奶奶,但真正有着交集的,还是这次。 此刻离着不远,柳白也是能清晰的感受到这虎姑奶奶身上的气势。 她虽外表看着是人,但此刻感觉到的气息却是一头妖。 一头气势尽露的大妖,正匍匐在自己面前,好似随时都能给自己致命一击。 柳白见到过的高手乃至高高手都有着许多了,但真正在他面前这么暴露气势给他压迫的…… 这虎姑奶奶还算得上是头一个。 可也仅限于此,短暂的惊讶过后,柳白就感觉这气势荡然无存的。 至于原由嘛,自是因为柳白……不怕! 不仅不怕,若是想的话,还能将这虎姑奶奶杀死! 一个自己能杀死,还有自信杀死的人,还怎么给自己威压? 柳白是如此,但是他身后的齐如龙跟郑不寿就不是这感觉了,他俩也是头一次面对这虎姑奶奶。 人的名树的影,先前就已经从别人口中,口口相传的听过这虎姑奶奶的威名。 但再怎么听说,那都是别人口中的虎姑奶奶。 这一次自己亲自面对这虎姑奶奶,还是以敌对的姿态去面对,他俩才真正体会到这虎姑奶奶的恐怖。 他俩丝毫不怀疑,若真是捉对厮杀的话,虎姑奶奶有轻而易举击杀他们的本事。 气势激起山风,卷起一片落叶从齐如龙身边飞过之际,这落叶上边当即出现了一道痕迹。 这点变化虽是细微,但离着这般近,郑不寿自然也是瞧见了。 更是明白了齐如龙的意思……一会真要交战,真要跟虎姑奶奶打起来的话,那就跑! 还是得跑的远远的,绝不能留在这硬拼。 郑不寿沉吟的“嗯”了一声,就像是清了清嗓子一般,毫无痕迹,但齐如龙却也听明白了这老友的意思。 同时听明白他俩意思的,还有小草。 “公子,齐如龙这俩货想跑!” 小草在柳白脑海里边气呼呼的说道。 “哦?” 柳白惊讶的不是他俩想跑,而是他俩竟然看不清形势……真以为现在跑了,虎姑奶奶,乃至说这鬼神教会放过他们? “威胁?这怎么能算得上威胁呢?只是希望虎姑奶奶能冷静些罢了。” 柳白笑眯眯的说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也是!” “我自然不是,我只是跟此地……有点关系罢了。” “哦?” 他俩之间的对话,顿时让这在场的几人都好奇起来,都好奇柳白给虎姑奶奶的那张白纸上边,到底写了些什么。 虎姑奶奶问柳白是不是这传承人,柳白说不是……她竟然就信了? 柳白看着她那狐疑之中又带着一丝犹豫考虑的眼神。 也是有些出乎意料。 虎姑奶奶迟疑了片刻功夫,忽而说道:“你,跟我走!” “好。” 柳白依旧没有丝毫迟疑考虑的答应下来。 “公子!” 无笑这次慌了,之前柳白一个人走他都没什么,可现在这是虎姑奶奶啊。 “没事……毕竟,你又打不过人家,对吧。” 柳白拍了拍无笑道长的肩头,顺带着给了他点压力。 省得以为自己铸神龛了,就是一副天下无敌的姿态。 “那贫道可以拼命!”无笑道长笃定的说道,身后地面气机震荡,隐隐之中就有一种要唤出自身神龛的架势。 “算了吧,我还等着你这把老骨头带我赶路呢。” 柳白再度拍了拍他的肩头,“去把小草跟小咕咚带过来。” 无笑见着柳白这反应,稍加迟疑了片刻,还是选择了听从,毕竟就跟他说的一样。 自己打不过,除了听命,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胡兄弟!” 背后的郑不寿也是出声喊道,但柳白回头去只是笑笑,没有说话了。 无笑带回了小草跟小咕咚。 小草自是熟悉的蹲在了柳白的肩头,警惕地看着眼前的虎姑奶奶。 小咕咚则是犹豫了一阵,还是乖乖的站在了柳白身边。 “呵。” 虎姑奶奶看着柳白的这俩“家当”,嗤笑一声,“走吧!” 说完也不用柳白抬腿,身形便已然直直飘起,连带着脚下的小咕咚也是如此。 身形各自升起后,便是齐齐遁向了这赤狐山脉深处。 只在原地留下了面面相觑的齐如龙跟郑不寿,他俩相视一眼,便是都朝着眼前的无笑道长拱了拱手。 “见过道长,道长告辞!” 无笑停在原地,脸色青红一阵,连带着他那秃头都有些泛红。 像是丢尽了脸面一般。 只是等着远处山头那些个始终没有露面的神龛也离开后,他这才身形落下,来到了小草跟小咕咚先前站立过的位置。 到了这之后,他掀起地上的落叶,轻轻震荡,诸多落叶飘散。 只留着写有字迹的一张,上边的字迹歪歪扭扭,一看就是出自某个不学无术的“草人”之手。 上边内容也是简单,只有一句话,六个字。 “找人骨,用火烧。” “……” 又是一处山头。 柳白身形跟着虎姑奶奶落下,而且只一落下,她就从须弥里边取出了一块虎骨丢在了地面。 刹那间,一吊睛白额虎的虚影便是匍匐在了这山头,顺带着将两人的身形也都护住。 “现在可以说说你是谁了,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虎姑奶奶呵呵一笑,倒是没再放什么狠话了。 “虎姑奶奶先前也都去过云州,自是知道这黑木有三位弟子吧?” 柳白笑着反问道。 “知道。”虎姑奶奶反手将这门板似的巨剑往身后一搭就放稳了。 她来到一旁的石头上坐下,修长圆润的右腿曲起,踩在这石头上。 她穿的本就是这虎皮短裙,加上此刻这豪迈至极的动作。 柳白难免就抬头看了眼,他也想起了上辈子看过的小说里边的一个人物……苗人凤。 只这一眼,他当即就有些头脑发热。 虎姑奶奶毫无顾忌的嗤笑道:“怎地,现在这般年纪的小孩就懂得这些门道了?” “要不本姑奶奶帮帮你,一刀把你那话儿给剁了?也省得你烦恼。” 柳白没说话,小草就跳了起来,大声道:“剁!来,有本事你就剁!” 只要你敢,娘娘就得把你剁成肉末! 也不知是看不上还是怎的,虎姑奶奶看都没有没看小草一眼,而是往旁边一靠。 “行了,别看了,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过个十几二十年再说,说正事吧。” 柳白还是头一次在这方面被人鄙视,偏偏鄙视的他还毫无还手之力。 毕竟……谁让自己年纪小呢! 他沉默了片刻,还是说道:“大弟子东仙,二弟子木人可,三弟子白娇儿,我是他那大弟子东仙的隔代弟子。” “哦?那我不是成你师叔了?来,乖,小师侄喊句师叔来听听。” 原先还有些嗤笑鄙夷与不屑的虎姑奶奶,在反应过来柳白的意思之后,当即笑了。 甚至再看向柳白的眼神都亲切了不少。 “师叔。” 柳白也笑了,他也没想到,这虎姑奶奶看似实力如此高强,可这脑子……却不太灵光。 难不成是向来都喜欢用实力解决问题,而不想用脑子? 还是说,没人敢这么忽悠她? 总之柳白这一声师叔,着实是喊的她有些心怒放,但是很快,虎姑奶奶又收起了心中的喜悦,转而用一种睥睨的眼光看着眼前的柳白,颇有种智珠在握的意味在里边。 “你说你是东仙师兄的隔代弟子,可有何凭证?” 柳白听见这问题,笑了,“师叔可能有所不知,师祖……我也没资格喊师祖吧,总之就是黑木前辈的真正弟子,唯有您一个啊!” “嗯?” 刚倚靠下去的虎姑奶奶又坐直了身子,蹙眉道:“何意?” 柳白呵呵笑道:“我师父东仙,以及木人可还有白娇儿,其实都只是黑木前辈的螟蛉之子,是他的义子,他生前……历来没有过弟子。” “唯有师叔您,才是他唯一的弟子!” 这事是柳白从“二弟”二笑道长那里听来的,他也是因为出身神霄观所以才知道这些。 因而这些事,虎姑奶奶这个外人自是不得而知。 听着这消息,虎姑奶奶虽有惊讶,但也仅限于此。 消息……并无大用。 虎姑奶奶嘴角翘起,但很快又被她压了下去,“也不是,除了我之外,还有另外两名传承人,也来到了此处。” “什么?我还有两名师叔?”柳白嘴巴微微张开,眼神瞳孔也是随之放大,表情看着极为诧异。 “嗯?” 虎姑奶奶声音有些不大对劲。 “不,我的师叔只有您一个。” 柳白连忙改口,一脸认真的说道。 看着眼前这识趣的少年,虎姑奶奶大笑道:“无妨无妨,就算再有……我一并杀了便好了,到时你依旧只有我这一个师叔!” “师叔高见。” 柳白再度拱了拱手,佩服的说道。 毕竟不管是先前还是现在……柳白也都是这想法。 不管这传承人再多,自己只需要一并杀了就好了。 而就当他以为虎姑奶奶已经相信了他的时候,可这下一瞬,虎姑奶奶就已经到了他面前。 她那英气的面容近在咫尺,甚至都能感觉到她呼出来的气息,湿热。 “你……不会就是另外两个传承人中的一个吧?” 虎姑奶奶用额头抵住了柳白的额头,眨眼间那长长的睫毛甚至都能碰到他的眉毛,说话时的气息也都尽皆吐在了他脸上。 并无腥臭,也无香气,只有一股阳刚之气扑面而来。 这老虎精果真是不一般。 柳白像是受到了某种惊吓一般,急忙后退几步,然后举起左手,竖起三根手指,正色道: “师叔你竟然不信我!” “我在此发誓,如我所言虚假,就……就让我灵性过高,让我变成鬼!!!” 柳白大声叫喊着发完了誓。 而他这誓言吧,对于走阴人来说,无异于树压蚍蜉,又如象杀蝼蚁,所含意蕴极大。 走阴变鬼,也就是身死了。 “公子不要啊!!” 小草更是凄厉的大声叫喊,眼中感情更是做不得虚假。原本凑到柳白近前的虎姑奶奶,在听着柳白说出这话,立下这誓言后,顿时松懈下来,身形往后一仰,也是坐回了那巨石上。 “好好好,将我这心爱的小师侄逼得立下这誓言,反倒是做师叔的不对了。” 虎姑奶奶看着她那修长有力的右手十指,忽而往前一推。 虚空之中一样物什凭空出现,等着落到柳白面前时,就已经化作了一紫金铃铛。 通体紫金打造,恰好可够一手握住。 铃铛的外表上边也雕刻着有许多夔龙纹,使之造型看起来有些仿古。 但其上透露出来的气息却是在说明着,这就是一件……奇宝! 柳白先前有那小山锥,现在身上也还有那残缺的火灵幡以及完好的腊八碗。 外加先前在黄粱福地外,柳白也一口气杀死过好些修第二命的走阴人。 从他们身上也是获得了不少奇宝,什么锅碗瓢盆的都有,他现在奇宝用的比较少,也都懒得去翻。 所以对这奇宝,他也算是熟悉。 眼前的这紫金铃铛,就是一件奇宝,只是……外表如此完好的一件奇宝,为何气息却有些弱。 都堪比先前的小山锥了。 铃铛虚浮旋转,直到这后头那一面飘过来时,他才看清,这紫金铃铛上边竟然有一道极为明显的剑痕。 几欲将其一剑斩为两半。 “呃……” 虎姑奶奶见状也有些尴尬,她伸手摸了摸身后的剑柄。 “没办法,当时一下没收住力,一剑就被砍成这样了。” “但也无妨,就你现在这阳神的小身板,给你这完好的奇宝,你也用不了,这残缺的倒正好,还恰巧配得上你那敲铃铛的术法。” 虎姑奶奶说着左手在身前一扫而过,其中浮现出了一串白骨人头制成的念珠,外加一血色丝线制成的拂尘。 “好好跟着师叔,等你阴阳合一之后,这些奇宝都送你便是。” 虎姑奶奶还是很会画饼的。 柳白收起这破烂,又还得佯装好一番感激,两人这才再度上路,开始在这核心山脉里边搜寻起来。 只是柳白的护卫,也就从齐如龙郑不寿两人,换成了实力更强的虎姑奶奶。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接下来的这些时日,柳白跟着虎姑奶奶就在这山中闲逛着,四处搜寻。 起先这虎姑奶奶还瞒着他,可等着她找腻了之后,也就将事情的原委真相说了出来。 说她要在这山中找一面令牌,只有找到这令牌了,才能进入真正的墓葬。 于是柳白又好一番演戏,然后继续在这山林里边寻找这山神口中的令牌。 其间两人也是相处了十来天。 柳白也是发现,这虎姑奶奶虽是外表看着鲁莽豪迈,像男子多过于像一个女子。 可等着她自己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就总是在碎碎念。 柳白靠着耳听虫的小手段,听到过一些,说的净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像什么“刚刚飞过去的那只虫子好丑啊,我就没见过这么丑的虫子,丑死我啦!” 又或者是在说“那石头好像条狗啊,不知道能不能舔舔我。” 还会说些什么“当人好难好想当老虎”之类的,奇奇怪怪的话。 “……” 又是接连走了两天后,在这大日西斜落下山头之际,虎姑奶奶终于选择了休息。 两人坐在一处山岗子凸起的石头上生了火。 别说虎姑奶奶,就算是柳白都找的有些腻了。 “师叔,这赤狐山脉的核心山脉都快被我们翻完了,还没找见,该不会是另外两个人已经找见那令牌进去了吧?” 柳白既是在替虎姑奶奶问,也是在替自己问。 他也想过这点。 这问题虎姑奶奶也想过好几次了,此时听着柳白再这么一说,更是激起了她心中的担忧。 “这不可能。” 她嘴上虽是如此说着,但是沉吟了片刻后,终是出声喊道:“山神何在?!” 空旷的山色下,传来了山神爷那苍老沙哑的声音。 “并无人找见。” 这山神没现身,只是发出了声音。 柳白听着也是心中一凛,刚刚虎姑奶奶明明还没说什么事,但是这山神就已经先做了回复。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始终在听着,或者说是在监视着自己。 也还好之前没有暴露自己能变鬼的这回事。 坐在虎姑奶奶身边的柳白能清晰的听出她叹了口气,但表面则是依旧淡定。 “再找找便是。” 虎姑奶奶盘腿坐着,柳白坐在它她对面,能很自然的看到某些不该看的场景。 虽然已经把控住了,但这眼神却总是抵不住的往那边瞟。 柳白想换个方向坐。 虎姑奶奶嗤笑道:“小小年纪就不是个好东西了。” 柳白丝毫没有害羞,“那师叔怎么不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自己没有收敛收敛?” 面容姣好,精致的五官充满了英气,外加这身上也只是穿了件虎皮短裙以及短衬,身上的部位露出了绝大部分。 藏好的那些,也反倒是让身材显得愈发凹凸有致。 可以说,就她这身材长相,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都会心动。 所以怪不得柳白。 一旁正在投喂小咕咚的小草听着这话,则是哼哼唧唧的骂了几声。 “放心,真要出了那面令牌,动静不小的,你们只需注意观察便是了。” 山神的声音再度响起,也算是给了个不大不小的提示。 “那我们只要在这等着,等他们去找,找见之后再去抢岂不是好了?” 柳白实在是有些不想再去找了。 “不行,这东西先找到的肯定占据先机,我们不能差了先手。” 虎姑奶奶摇头拒绝了,柳白也就没再多说。 是夜,正靠在树下休憩着的柳白忽地听到远边传来了一道巨大的声响。 虎姑奶奶更是直接就飘了起来,已是看向了声音异动传来的方向,“又有神龛交手了,走,瞧瞧去!” “希望这次可不是你的那个道长朋友了。” 虎姑奶奶笑呵呵的说道:“走!” 言罢柳白只是刚刚起身,两人身形就尽皆已是化作了橙黄色的流光,掠向了那远处的山头。 只是刚到这山头树梢,柳白就见着眼前的交手已经消歇。 从这战场气机的余韵来看,交手的应当是两人,但此刻站着的却只有一人了。 他身材高大但略显瘦削,身穿一淡蓝色长袍,青年模样,看着倒像是个文弱书生,尤其是这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看着就更像了。 稍远处的山头上也还有俩铸神龛的走阴人落下,正是上次无笑道长跟虎姑奶奶交手时,落来看戏的。 这次他们又来了。 柳白也跟虎姑奶奶这个“师叔”打听过,他们也都是这附近神龛世家的老祖。 不过虎姑奶奶对他们也有个更为贴切的形容词,叫做“一合之敌”。 “伏安……果真是你。” 虎姑奶奶明显是认识眼前这神龛走阴人的,而且听着她的语气,还有些慎重。 “是我,没想到在这还能遇见虎姑奶奶,倒是小生的福气了。” 伏安微微笑着朝虎姑奶奶拱了拱手。 柳白听着这名字,也是心中不由一动……伏安。 这人他先前就听着静安道长说过,乃是蛊神教来的神龛,实力也是极强,尤其是他的神龛对联,竟然只有五个字。 现在一看,果真是实力不凡。 从交手那一刻开始,再到虎姑奶奶带着柳白过来,前后顶多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 可就是这短短俩呼吸的时间,战斗竟然就已经结束了。 这伏安就已经斩杀了一名神龛,其中兴许有偷袭的因素,但饶是如此,也足以见得他的实力了。 “呵呵,我可不想跟你们这蛊神教有什么福气。” 虎姑奶奶一如既往的不给面子,而且开口就是损了对方的神教信仰。 这让伏安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可也仅限于此,对虎姑奶奶动手的想法……他还是不敢有。 反观对面那俩联手的神龛,其中一人出声道:“伏安兄,刚被你杀掉的那人,可是那呼延家的老祖?” 伏安闻言转过头去,轻轻一扬手,手上折扇“啪”地一下就打开了。 “正是如此,莫非这位兄台……想要替那呼延老祖报仇不成?” 虎姑奶奶不动声色的将一根虎毛放在了柳白身上,顿时一股阳刚之气便是笼罩住了全身。 学着小草模样吊在柳白背后的小咕咚顿时打了个哆嗦,差点直接就魂飞魄散了。 好在小草及时将一张聚阴符箓贴在了她后背,这才让她免于灾祸。 身后背着两只小鬼,柳白也没什么感觉。 毫无重量,反倒只觉得清凉,甚至就连灵性都能顺带着水涨船高。 反观对面那俩神龛,见着伏安打开了折扇,便是立即远退百丈之远,只余着一道声音在此处。 “非也非也,我与那呼延老贼本就是生死仇人,伏安兄替我杀了他,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看着他俩离去,伏安眼神当中也好似有着些许失望。 就像是……到嘴的肉都跑了。 只是等他再度回头看来时,虎姑奶奶却是冷冷一笑,“下次在本姑奶奶面前,再这么不由分说的出手,就等着看看本姑奶奶的剑锋不锋利吧。” “不敢不敢。” 伏安急忙拱手收起了手中折扇。 他可是知道眼前这虎姑奶奶的性子,说一不二,她说现在干你就绝不会等到下一秒。 就像现在也是如此,她既然说了下次……那下次自己若是真的还做这事。 那虎姑奶奶就绝对会动手。 柳白也是眯眼看着眼前的这伏安,这老登,看着人模狗样的,谁曾想竟是这惯使阴招的货色。 但也符合柳白心中对这蛊神信众的刻板印象。 在他看来,这蛊神教的信众的确就是这般,用毒,用蛊,下三滥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嗯……有机会可以去这蛊神教进修一下。 若是自己能学会这些手段,那也是极好的。 柳白还在想着,虎姑奶奶却又已是带着他离开了,嘴上仍在说着,“可惜,只可惜你那道长朋友没来。” 柳白这次的确是没见到无笑道长。 想来他也是知晓事情的轻重,这有动静,虎姑奶奶肯定是会来,可他又打不过……那自然就不来送死了。 柳白笑笑,伸手摸了摸小咕咚,不再言语。 此事过后,柳白跟这虎姑奶奶又在这山中寻了四五日,直至这暮春过去,步入了初夏。 山林之中也开始变得闷热,蝉声叫的人心烦。 也终是在那一日下午,在这赤狐山脉的西北边,倏忽有着一赤狐虚影泛起,击破层云。 虎姑奶奶身形当即一跃而起,看着这场景,心生欣喜,口中说道: “赤狐山脉赤狐山脉,现在出来了这赤狐,多半就是那令牌出来了!” “走!” 柳白一边将事先准备好的阴鬼符,将小咕咚装入里边,一边提醒道: “多半就是另外那俩传承人找见的,师叔可要小心啊。” (本章完) 第250章 终抵传承!【求月票】 第250章 终抵传承!【求月票】 柳白跟虎姑奶奶只是刚在这山岭间升起,两人耳边,或者说是在这整片山谷当中,都响起了山神老爷的窃窃私语。 沙哑的嗓音在两人耳边回荡。 “赤狐潜身古墓中,幽光闪烁眼朦胧。 墓葬深藏千古事,狐影绰绰意难穷。” 意思都在言表,并不难听出,这山神的意思就是说这赤狐本身就藏在黑木的墓葬之中,现如今它出来了。 墓葬令牌多半也就是在它身上。 “问你还说不知,姑奶奶真就应该一剑劈了你这装神弄鬼的玩意!” 虎姑奶奶言语冷笑,丝毫没有顾忌这山神的身份。 柳白则是继续扮演着乖巧师侄的身份,眼神却早就打量着前边的情形。 等着身形靠近,他也终于得见此中真相。 几座山岭间各自伸出一条条好似青木制成的锁链,而在这锁链相连的正中间,则是锁着一头身形足足几丈长的巨大火狐。 它浑身毛发蓬松,就好似一团熊熊燃烧着的烈火。 在这大日照耀之下,更显光明。 赤狐浮空的上空之上,则是立有一道身影,衣袍在这飓风中猎猎作响。 他身上点着的命火不断洒落,飘散在这赤狐身上,其间又还夹杂着一些深青色的光点。 细看去还能发现这赤狐身上趴有无数只密密麻麻的小虫,就像是在吸它的血液一般。 柳白眯眼看去,便是认出了这动手之人。 伏安! 这个蛊神教的极强神龛。 竟是他最先发现或者说找见的这赤狐,难不成说,余着的这最后一个传承人,会是他? 柳白越想越觉得极有可能。 “嗥嗥——” 在这锁链之下,狐狸显然也是遭受了巨大的痛苦,不断发出着痛苦的哀嚎。 小草听着这叫声还嘀咕着说道:“原来是只公狐狸哩。” “黑木前辈的坟墓里边,怎么可能放一只母狐狸!”虎姑奶奶难得回了小草一句话。 刚到这附近,她左手朝着旁边的山头一指,“你去那等着,且看你师叔怎么斩了你这伪师叔!” 显然,不止是柳白觉得眼前的伏安是传承人了。 虎姑奶奶同样觉得如此。 而她伸手一指过后,柳白的身形就很自然的飘落到了那山头,她则右手往身后一搭,握住了那门板巨剑的剑柄,仰头大笑道:“来来来,伏安,且让你尝尝本姑奶奶的巨剑是否锋利!” “铮——”的一声轻响。 虎姑奶奶的身形已是拔地而起,巨剑带着一道剑光直直拍向了半空中的伏安。 后者这次没有求饶避让了,反而意气风发的笑道:“没曾想虎姑奶奶竟会是在下的小师妹,如此看来,实在是有缘,有缘啊!” “滚粗!” 巨剑重重拍在了伏安身上,刹那间,他全身上下都被拍打出了一道血雾。 身形更是粉碎。 “这就死了??”小草见状错愕的说道。 “怎么可能。” 柳白声音刚刚落下,天幕的稍远处,几只飞虫汇聚,再度化作了伏安的身形。 他“啪”地一下打开了手中的折扇,“大家都是同门,小师妹下手何必这么狠呢?” “鬼魅伎俩!” 虎姑奶奶再度冲了上去。 其余几个方向则是再度来了三道流光,柳白转头看去,自是看见了无笑道长的身影。 现如今这里出了如此大的异象,赤狐山脉里边出了赤狐,任谁都知道会有大机缘现世了。 无笑道长这次也没再掩饰,而是直接就来了柳白身边,施了个道揖,“见过公子。” “嗯。” 柳白又看向了余下另外的那俩神龛走阴人。 无笑急忙拱手道:“贫道已经跟他们接触过了,他们都是这易州神龛家族的老祖,左边那蓄了胡须的老者姓何,右边那无须的老者姓熊。” 柳白又打量四周。 在一个稍远处的山头见到了郑不寿的身影,却没再看见齐如龙。 死应当是没死,多半是走了。 先前柳白也都听他说了,他是这齐家老祖,背后还有一大家子要照顾,很多时候都不敢冒险。 但反观这出自朝州的郑不寿,就跟先前那陆战一样,尽皆都是这山间的闲散走阴人。 没有势力,孤家寡人,自由自在。 所以哪怕是死在这里也无妨。 余着柳白身后,也就是这杀生城的方向则是再度掠来了一道粉色流光,还没等其落下,无笑又主动介绍道: “这是一闲散走阴人,据说是从魏国那边过来的,叫做蚍蜉女,手段很是诡异,杀人于无形。” 等着她的身形停在这半空时,柳白才看清她的模样。 个子不高,还很是瘦削,面容模样倒是极好,身上穿着一件粉色衣裙,尤其是她背后,更是有着一对蝴蝶翅膀在轻轻扇动着。 说是走阴人,可这外表看着却极其像一头山精。 还是蝴蝶精。 许是看出了柳白的想法,无笑道长便主动解释道:“她背后那其实是她的奇宝,攻伐护身外加遁走都是极好,她当初正是靠着这奇宝,才从魏国逃出来到了我们楚国。” 两人这么说话间,云端之上的虎姑奶奶跟这伏安也都已经交手了数次。 虎姑奶奶虽是占据了上风,但是这伏安也是没差多少。 至少这几招下来,两人是都没受什么伤,就此也足以看出这伏安的实力了。 “不愧是这五字神龛啊。” 无笑道长感叹之余,一旁虚空处的蚍蜉女却是再度扇动了身后的蝴蝶翅膀。 她身形瞬间消失,等着再度现身之际,便已是到了那赤狐身旁。 动手。 毫无征兆的动手。 蚍蜉女抬起双臂,各自有着星星点点的光芒洒落,落在了这赤狐身上。 “好胆!” 虎姑奶奶见状怒不可遏,她还在这搏杀,竟然就有人想摘她的桃子,将她当做这免费的打手。 这让她如何受得了? 她怒喝间终于是点燃了自身的命火,顺带着右手猛地挥剑斩下,直劈这赤狐身旁的蚍蜉女。 一道命火剑气斩去极快,几乎是刹那间便到了这蚍蜉女眼前。 蚍蜉女一时没有拿下这赤狐,自是连忙扇动翅膀。 白光浮起,她身形瞬间消失。 再度出现时,已是到了这赤狐山脉的外围了。 柳白看着她这速度,难免又多看了她身后的翅膀一眼,心里想着要是自己有这翅膀就好了。 虎姑奶奶这一剑落空,反倒是将那些青木锁链劈碎了两条,最后这剑光落地,在这山谷当中劈出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嗷——” 这赤狐发出一声尖锐的哀嚎,浑身上下猛地一抖,身上那皮毛就好似化作烈火燃烧起来了一般,泛着潋滟的光泽。 只这一下便是将它身上的那些虫兽都抖落下来,随即再猛地一抖,竟是将束缚在它身上的梁歪两根锁链都摆脱下来。 它自身则是脚踩虚空着朝前边奔走而去。 原本都已经逃到山脉边缘的蚍蜉女见状,双翅震动间,又飞了回来。 与此同时,这云端之上的伏安也是笑道:“蚍蜉女子,你这总想着偷偷摸摸,可不是什么好想法。” 他声音还在这云端半空之上响起,但是这人……赤狐身上泛起一点青光,一只跳蚤跳起之际,便是化作了伏安的模样。 他与这蚍蜉女之间,只是隔了这一只赤狐。 蚍蜉女没有理会,只是张嘴吐出一口粉红色的雾气,直扑这伏安面容。 后者则是当即点燃了命火,更是从其头上飞出了一枚青玉发簪。 这发簪只一出现便是刺向了近在眼前的蚍蜉女。 后者见状急忙再度扇动了翅膀,身形也是再度消失。 两人这么一耽搁,头顶之上的虎姑奶奶也是再度出剑。 “开!” 她轻喝一声,再度从云端之上斩落下来了一道剑光,恰好与这赤狐的身体相交,这一下若是斩瓷实了,势必能一下将其脑门斩落。 不仅如此,伏安也恰好在这剑光的斩杀范围之内。 还没等着离开,他就已然感觉到了从这头顶剑光之中传来的凛冽杀意! 先前伏安也就一直在逃,一直没有跟这虎姑奶奶硬碰硬。 可他到底也是一神龛,还是在这天下都久负盛名的神龛,一手五字对联更是扬名天下。 试问这样的走阴人,怎么能没点傲气? 他仰头看着这斩落下来的剑光,取了簪子后的他一袭黑发松散披肩,在这剑气飓风之下,他黑发飘舞着。 “来来来,小师妹,且让师兄试试你的宝剑是否锋利。” 他大笑着双手虚托住那没发簪。 后者在他命火灼烧之下,飞快的旋转着,身形也是不断放大,其发簪的尖端处更是成了青光一点,而后化作一青锥,笔直而上,迎上了虎姑奶奶斩下的剑光。 二者在这半空相接,其最中心处更是成了白光一点。 璀璨耀眼。 可紧接着这白光轰然炸开,奇宝撞上剑气的余韵便是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轰隆隆——” 在这山谷之中都好似化作了滚滚惊雷,余韵所过之处,更是将附近几个山头都削平了。 无笑道长也是护在柳白身前,虽没点燃命火,但他依旧单手掐诀幻化出了一张符纸。 阻隔一切。 伏安大笑着随手将那发簪收回,握在手中,其奇宝最前边更是肉眼可见的多了几道细微的裂痕。 虎姑奶奶随手一剑的威力竟能至此! “小师妹实力很强,但是这赤狐……师兄就笑纳了。” 伏安说着转身,手中不知何时已是多了一布袋,其口张开,显然是想着一下将这赤狐收起了。 可也就在这时,四周虚空处竟然都弥漫出了淡淡的黑雾。 其中又当属这赤狐身边最多。 刚还大笑着想将赤狐收起的伏安也是脸色大变,身形往后一仰急忙后退。 他身影只是刚刚离开,但他先前所站立的那位置,便是凭空多出一只血手。 还是一只被剥了皮的血手。 他速度要是稍微慢上一丝,这血手都能将他的胸口……洞穿! “祟!” 再度稳住身形的伏安看着他先前离开的位置,脸色稍变,他抬头质问道:“山神老爷,这考核你可没说!” 声音滚滚,但却并无回应了。 因为这赤狐山脉的好些地方,都有着这黑雾弥漫。 而每有一黑雾处,皆有一神龛,甚至就连天幕云端之上,在那虎姑奶奶身边,同样如此。 与其他地方相比,围攻虎姑奶奶的【祟】,更是不止一个。 地面山头,柳白身侧同样有着黑雾浮现,笼罩了这整个山头。 无笑当即点燃了命火,双手也是张开将柳白护在身后,右手更是一甩,奇宝多宝锏出现在手中。 发出“蹭蹭”声响,警惕四周。 “这可能是祟,公子小心。”无笑道长左手食指中指并拢往前一点,虚空自行浮现出一碗清水,他手指点入再在双眼处一抹。 他闭眼再睁开,眼前的黑雾就已经消散了许多。 柳白守在他身后,也是悄无声息的点燃了命火,心思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毕竟这可是祟……就算是他的鬼体,也只是一头秽。 秽有真名,走阴人要想杀死秽,就得杀死它的真名。 可祟呢? 祟有本源,走阴人要想杀死祟,就得杀死他的本源,如若不然,这祟就会源源不断的复生。 永不止歇,哪怕走阴人能杀死第一个祟,可依旧会被这源源不断的祟杀死。 而祟的本源在何处? 每一头祟都会有它的伴生黑雾。 在它这伴生黑雾所笼罩的范围之内,凡此一切,鸟木虫鱼,山石落叶,皆可是它的本源。 所以判断这祟实力高低的一个方法,便是可以观察这祟的黑雾所笼罩的范围。 笼罩范围越大,这祟的实力就越强。 因为笼罩范围越大,想找出它的本源也就会越难。 而【祟】的伴生黑雾,在走阴人当中也有一称谓,其便是叫做……鬼蜮! 邪祟一旦成长到了【祟】这个境界,就将诞生自己的鬼蜮。 没有铸就神龛的走阴人一旦步入鬼蜮,身死者十之八九,他们没有铸就神龛,连抵御这鬼蜮的资格都没有。 柳白也是头一次遇着这祟,更是头一次步入这鬼蜮当中跟这邪祟交手。 “小草,你说在这鬼蜮里边,那山神能不能发现我变鬼?” 柳白在脑海之中试探性的问道。 可还没等小草回答,无笑道长就已经悍然出手,他单手握持着手中的多宝锏,猛地朝前挥了出去。 多宝锏上绽放出五彩光芒,照耀一切。 柳白眯眼看着,只是见到前边的迷雾深处有着一道好似鬣狗的黑影一闪而过,转瞬就消失在了鬼蜮深处。 “应该是不可以的,这鬼蜮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相当于另一个世界了,虽然还没到那个地步,但山水神祇肯定是窥伺不了鬼蜮的嘞。” “公子你要还不放心的话,就将娘娘先前给你的那个长命锁握在手里,然后再变身,这样山神肯定就发现不了了啦。” 不问还好,一问它果真知道些门道。 柳白心中吐槽了句,嘴上则是跟无笑道长说道:“你走远些,我们分开走,看能不能一举将这祟拿下。” 无笑听着这话,双眼难免瞪大,甚至脱口而出的说道:“公子你?”他本想说就公子你这阳神的,能杀死元神就已经是逆天之举了。 难不成还能杀死跟神龛平齐的祟不成? 可是话到嘴边还是止住了,他只是叮嘱道:“公子小心。” “嗯,你走吧。” 柳白说完,无笑道长便是跟着远去,而且这所去之方向,便是先前那祟离去的方向。 见其只是一走,柳白就感觉自己身周都是被一股阴冷的气息包裹了。 先前有着铸神龛的无笑道长在,一个神龛点着命火,自是能驱散这诸多鬼蜮阴气。 可现在无笑道长走了,一切全靠柳白自己,那再想抗住这阴气就极难了。 只是这么呼吸时间,他就感觉自己好似从夏日到了寒冬。 胸前衣袖之中都好似有着一条条冰冷的小蛇在往里边钻,更是好像有人正趴在自己脑后,在自己耳边轻轻吹气。 柳白右手虚握,那长命锁便是自行出现在他手中。 他心思再一动,原本还是个白袍少年的他,转眼就变成了一身穿黑金长袍的高大男子。 他双目锐利,头顶的双角也在这黑暗之中散发着点点光亮。 像是闪电汇聚。 也就是他从人变鬼的这一刻起,身周的阴冷便顿时消失,所有的不适都变成了……舒畅。 就像是一种如鱼得水般的快感。 先前是走阴人还得小心翼翼,可现在是邪祟了,那自当百无禁忌。 他猛地转身,原先遮挡视线,迷惑感知的鬼蜮就好似消失了一半,一切都恢复了寻常。 只见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赫然有着一条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黑气的野狗正匍匐在地,好似随时都想着扑上来,给自己致命一击。 可看着柳白转身后,这黑狗的眼神当中竟然都有了一丝犹豫与畏惧。 “你……是谁?” “我没在神墓之中见过你。” 这黑狗竟是口吐人言说道。 柳白微微笑道:“你来自墓葬,我来自于……传承。” “所以你自是不知我的真名。” “传承之地竟然还有邪祟的存在?那你为何附身在这少年身上。” 黑狗听着柳白这话都有些惊讶跟难以置信。 “因为……他是被选中的传承之子。”柳白见着势头挺好,便再度开始了忽悠。 “挑选传承人这事,自是由我们掌管,你们不知也都正常。” 见着这黑狗还有些不信,柳白又微微笑道:“前不久不是有个邪祟闯进了墓葬之地,他本身也就是大人当年那三个螟蛉之子的后人……当然,说这些你就更不知晓了。” 柳白背着双手在这山头来回走动着。 身后忽又传来了炽热滚烫的气息,无笑道长没追到这祟,回来了。 黑狗看着眼前淡定自若的柳白,又看了眼无笑道长回来的方向。 刹那间,在那秃头道长的前头就出现了一团浓重的黑雾,本来都快到这山顶的秃头道长,再闯入那团黑雾之后,就浑浑噩噩的去了另一个方向。 这祟……怕是比秃头道长强不少啊! 柳白心中喃喃。 黑狗则是语气狐疑的再度说道:“你真是传承之地出来的?可传承之地里边,怎么会是只有你这秽,连一头祟都没有吗?” 原本还在走动着的柳白听到这话停下了脚步,他笑笑说道:“那你试试便知道了。” 言罢,接连三道阴雷凭空出现在了这黑狗的头顶。 后者刚一察觉,便想着先拉开距离,可还没等着它动弹,第一道阴雷就已经劈下。 “轰——” 阴雷劈出的动静并不大,可造成的结果却是,这一雷劈下就将这黑狗劈了个懵,甚至连身形都萎靡了不少。 原先跃起的它也是被劈的再度倒地。 眼见着这四周黑雾再度涌上,似要将这黑狗包裹。 柳白也就没再留手,余下的两道阴雷接连劈下。 “轰——” “轰——” 接连两道声音响起,这黑狗也没躲闪,直接就被劈成了黑雾消散。 可紧接着一旁的黑雾里边就再度迈步走出了一条黑狗,浑身上下完好无损。 这也就是【祟】的恐怖之处了。 只要不将其本源杀死,其余的……就算你杀的再多都是如此。 “你这实力,只有传承之地才能培养的出来了。” 黑狗微微低下了头,“我信你。” 柳白也是原地盘膝坐下,笑着说道:“刚多有得罪,冒犯了狗兄,实属抱歉。” “没事,那你现在这是?”黑狗伸着舌头问道。 柳白稍加沉吟,“恐怕还得请狗兄帮个忙。” “都是自己鬼,你说。” 这鬼面对鬼的时候,都还算好说话。 “刚那少年是我们这传承之地选中的传承人,但是现如今这里边还有两个伪传承人,也想混进那传承之地去……” “你不让他们进去不就好了?” 黑狗疑惑的看着柳白。 柳白呵呵一笑,不动声色的说道:“传承……自有法度。” “正是。”黑狗再度一低头,“不知是哪两个走阴人?交给我便是。” “天幕上边的那持剑女子,还有那擅使蛊虫的男子。” “这……这俩可都是难缠鬼。” 黑狗扭头看了眼外头,一眼便是看出了虎姑奶奶跟伏安的底细。 柳白刚想言说,黑狗又道:“他俩很难,更多的可能还是得看你们传承之地的手段……我尽力便是了。” 说着他正欲提腿离去,忽好似又想起了什么,回头说道:“你说的那个潜入墓葬的邪祟,不知动用了什么手段,去往了传承之地……你不知道吗?” 红卒鬼竟然跑到传承地去了?? 柳白呵呵一笑,“我走之前他还没来,但是没什么关系,正好我们那传承之地里边,也都好久没有新鲜玩具过来了。” “你们知道便是。” 黑狗走了,连带着四周的黑雾都逐渐开始消散,柳白也是在第一时间从鬼变回了人。 心中则是想着,早知道就问问这黑狗,红卒鬼到底是什么实力了。 但是这又不好问,只能等着到时候自己亲自去看看了。 鬼蜮一散,无笑道长也就清醒过来了,一步回到了柳白身边,只是这次他却连喊公子的底气都没了。 先前去江州的那一路,是小算道长觉得自己没什么太大用。 现在连无笑道长都有这种感觉了,先前还以为铸了神龛怎么都不算差,可现在来看,差的还是远了…… 柳白也没心思去安慰人家一个老道,他就这么看着这好几处鬼蜮。 划水的何家老祖跟熊家老祖始终在一块,所以此刻连带着围杀他俩的祟也都到了一块。 鬼蜮交加,显得极为庞大。 但最庞大的还当属是天幕云端之上的那片鬼蜮,或者说是一朵厚厚的黑云还更为恰当了。 只是此刻这朵黑云又在不停的翻滚着,偶尔还能见着些许剑气劈散黑云,溢散而出。 原先伏安所处的那片山谷也被这鬼蜮包裹,里边平静一片,不知是何底细。 蚍蜉女则是已经不见了踪迹。 唯有那头赤狐,此刻正蹲在山巅,双目冷漠的看着这一切。 机会,就是现在!! 说是迟那时快,柳白目光扫过这一片,当即下定了决心,“道长,送我过去!” 无笑也晓事,更是知晓如今到了什么情况。 所以刚还有些低落的他,眨眼间便是到了柳白面前,二人身形从这山头升起,笔直去往了赤狐所在的山头。 可才等着二人的身形行至一半,柳白耳边便是再度响起了那熟悉的声音。 “行了,不必再去尝试了,这赤狐是假的。” “机会既被你把握住了,那你自是黑木大人的传承人。” 山神那苍老沙哑的声音在这半空传响。 还没等无笑道长停下,结果就发现他身边的柳白已然消失,可他却是什么都没有察觉。 随之远处山头上的那头匍匐着的赤狐,也化作点点星光消散。 无笑抬头又低头,各自看了眼,心思一动他当即知道了事情不妙,再留在这的话,等着虎姑奶奶解决完了那头祟。 自己多半就是个死。 一念至此,他身形转动,一张符纸拍在身上,身形顿时远远遁去。 也就在他离开的那一刹那,蚍蜉女的身形倏忽出现,闪烁几下也是消失离开。 只是去的那方向……分明也就是无笑道长离开的方向。 如此又过去了约莫五个呼吸的时间,天幕云端之上忽而传来虎姑奶奶的一声叱喝,紧接着一道剑光好似通天彻地,直接将那鬼蜮劈开。 黑云逐渐消散,她的身形也从云端之上笔直坠落。 胸口微微起伏不定,显然是刚刚除那祟的时候,也费了她不少精力。 她落下后环顾四周,没再见着那赤狐的身影。 “嗯?” 她已是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了。 紧接着山谷当中,笼罩镇压了伏安的那片鬼蜮也逐渐化作云烟消散,不同于虎姑奶奶的惊天动地,他除祟除的悄无声息。 他的身影在这山谷间闪动几下,便是出现在了另一处山头。 他同样环顾四周,“赤狐莫非是被虎姑奶奶你拿去了?令牌也在你那?” 伏安说着已是伸手握住了他腰间的百蛊袋,再度看向虎姑奶奶的眼神也是充满了不善。 “滚!” 虎姑奶奶怒喝一声,身形再度飘至这半空,她一袭略微泛黄的头发飞舞着。 “山神,你给姑奶奶滚出来!!” 吊睛白额虎的虚影再度浮现在了虎姑奶奶身后,显然她这次是动了真怒。 赤狐山的山神自没露面,只是声音响起。 “进这赤狐山脉的传承人有三,你们二人,还有一个就是跟在你身边的那少年。” “先前的【祟】是黑木大人留给你们的最后考验,结果最先出来的是那少年,所以这传承人的身份理应是他。” 伏安听着这话,表情若有所思,事情的确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就是了。 他想过可能是自己成了最后的那个传承人,等着知晓虎姑奶奶的身份后,他又觉得虎姑奶奶也有可能,可万万没想到,最后竟是那个始终未曾露面的第三者成了…… 还是那个少年,他是什么实力来着? 阳神? 去他娘的阳神! 伏安表面依旧笑嘻嘻着,可虎姑奶奶耳边却总是响起那少年稚嫩的声音。 “师叔,你怎的就不相信我?” “师叔,你千万要小心。” “师叔,你可一定要将另外那两人杀了啊,我可只想要你这一个师叔。” “……” “呵,呵呵。” 半空中的虎姑奶奶笑了笑,旋即猛地转头看向了柳白先前所在的山头,此时那里已是空空荡荡。 她猛地挥动自身大剑,怒而劈下。 璀璨剑光之下,这座耸立着的高山瞬间被一分为二,可这依旧不能消解她的怒气。 她狞笑着说道:“胡尾,无笑老道,本姑奶奶誓杀汝!” 随即她的身形便欲要遁走,可也就在这时,半空中却忽地出现了一道门户。 准确的来说……是一座坟。 通体灰石打造,毫无特殊,就像是乱葬岗上的那种破败坟墓,虎姑奶奶看见的那个门户,也就是这坟墓崩坏的坟头。 而在这坟头前则是还立有一块石碑,上书“黑木之坟”四个大字。 伏安看着这坟头出现,没有丝毫停留,甚至连多说都没有多说一句。 身形一闪,便已是进了这黑木之坟。 “狗贼!” 虎姑奶奶又是骂了句,也是选择了跟上。 在他俩进去后,蚍蜉女的身形倏忽出现,她仰头看了眼这坟头,眼神复杂。 可最后也是扇动翅膀冲霄而起。 只是……她却并未进入坟墓,反倒是撞入了那石碑,身形也是消失不见。 余着的三名神龛,则是依旧被这鬼蜮笼罩着,不知生死。 柳白的视野在经过短暂的缺失之后,眼前也是再度恢复了光明。 眼前是一宽敞的石厅,而在他面前,则是正站着一个年轻男子,他身形挺拔,面容俊秀,脸上带着得体的笑。 只可惜,在这烛火的照耀之下,他……没有影子。 他是一个鬼。 柳白看着他,他也看着柳白。 他微微笑道:“欢迎来到黑木大人的传承地,我是此地的传承使,你可以称呼我为……黑将。” —— (凑个热闹,本书的运营官在书友群搞了个投月票抽黑神话豪华版的活动,支持一下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已经买了或者不准备玩的也能折现,感兴趣的可以加群了解) (本章完) 第251章 “我姓柳,柳青衣的柳!”【大章】 第251章 “我姓柳,柳青衣的柳!”【大章】 你是黑将,那我又是谁? 柳白心中当即就冒出了这句话。 起先他还想着这传承之地里边会不会有别的人或鬼,如果有的话,自己该怎么才能判断出哪个才是红卒鬼。 可现在……他几乎顿时就可以断定了。 不管这里边还有没有别的人鬼,或是鬼人,但自己眼前的这个鬼,就是红卒鬼! 黑将,这多么熟悉的称谓啊。 除了红卒鬼,谁还知晓,怎么还能有这么巧的事情呢?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眼前的红卒鬼想了很久,才给自己想到这么个代称。 黑木……黑将。 这不听起来就像是一伙的,很适合自己忽悠后来者……红卒鬼脸上依旧在笑着。 柳白看着他,也笑了。 就像是一个久经磨难,终于抵达这传承之地的少年,脸上挂着由衷的喜悦。 “见过……黑将大人。” 柳白朝其拱了拱手。 陌生的地方,还得先看看这红卒鬼打的什么主意,他先来的这里,了解的总能够多些。 红卒鬼见着眼前的这少年这么轻而易举的就相信了自己,脸上笑的就更开心了。 人在穷尽努力得到的收获之后,都容易放松警惕。 甚至将眼前的一切,都认为是理所应当的。 “不必客气,你既然能通过先生的诸多考验来到这里,那么你……自然就是自己人了。” 红卒鬼笑呵呵的说道。 “先生?” 柳白疑惑道。 “哦,这个啊。”红卒鬼笑着点头道:“我们这些侍奉在黑木大人身边的,都习惯性的称呼他为……先生。” 瞧,这话听的是多么合理。 红卒鬼自己都很是满意。 柳白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这才开始打量着这宽敞的石厅。 石厅虽大,但却很是空旷,除了那些个烛台以外,就并无什么其他东西,唯有这坐北朝南还有个高位石台。 细看去,却又能发现这石厅地面有着许许多多的印子。 这印记大大小小,大的足有磨盘大,小的却只有拳头大小,尽皆呈圆形。 就像是这上边原本摆放有好些……蒲团? 这放在地面,还是这样的圆形,柳白很自然的就想到了蒲团。 旁边灰尘明显厚了许多,但这摆放有蒲团的地方却还很新,没有什么灰尘。 说明这些蒲团是刚被人取走没多久。 那么取走这些蒲团的……会是谁呢? 柳白抬头看向了眼前的红卒鬼,后者脸上笑意不减,只当是柳白有些疑惑,便是主动解释道: “你如今看到的这地方,也就是这传承之地的一部分,名为传法地。” “当年先生还在世时,讲究有教无类,他的法,不仅走阴人能用,邪祟同样能用。” “他每隔三年便会在这传法地讲一次法,当时可谓是我们整个楚国的盛况啊,无数走阴人邪祟纷纷踏之而来,而且只要进了这传法地,便是禁止厮杀,一旦动手,那便视作为对先生的挑衅。” “当时这传法地……可谓是名传天下啊。” 红卒鬼说这话的时候,可谓是眉飞色舞意气风发,但是说完之后,他又变的有些低落。 “只可惜,先生走后,这里也就尽皆没落了。” 所以这就是你连此地的蒲团都不放过的理由? 柳白心里如此说着,嘴上则是义愤填膺,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说道:“放心,振兴先生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红卒鬼听着这少年热血的言语,原本低落的神色也是一扫而空,他抬起头笑着说道:“还叫先生呢?” 柳白打了个哆嗦,声音颤抖着说道:“我……我一定要振兴师傅荣光!” “公子你好装啊,这么骗鬼真的好吗?” 小草看着都忍不下去了,在柳白脑海里边吐槽道。 “没事,我也是鬼,鬼骗鬼很合理。”柳白回答完小草,又是看向四周,问道:“那我是在这里接受传承吗?” “不不不。” 红卒鬼急忙摇头,然后便是去了右手边的石墙边,伸手打出一道鬼气,原本看着完好无损的石壁便是出现了一道石拱门。 “公子,这障眼法绝对是这红卒鬼后边自己加上的!” 小草见着这情形,连忙说道。 柳白“嗯”了声。 也不难看出,这障眼法简陋,一看就是保存不了多久的那种,绝不可能是跟着这传承地一块流传下来的。 只可能是红卒鬼来了这之后,他给加上的。 只是他在这弄个障眼法是什么意思? 不让自己知晓这有个通道……而且柳白也趁着刚刚红卒鬼出手的那个间隙,察觉到了他的底细。 起先柳白还以为这货会很强,万一也是个【祟】,自己斗起来还得好费一番手脚。 可现在来看,跟自己一样,同样是个【秽】。 有真名,无本源的那种。 只是要想杀死他,还是得知道他的真名才行,柳白多看了他一眼。 “这传法地都是给外人用的,你是我们自己人,是先生定下的传承之人,自然得去这里边才行。” 红卒鬼伸手指着这石拱门里边说道。 意思即是说,要柳白从这石拱门中穿过去。 柳白狐疑的上前,探头朝里边看去,只见这石拱门后边是一甬道,约莫四五丈远,对面是散发着淡淡的金光,一看就是非凡。 “从这过去便是了。” 红卒鬼见柳白没动,再度说道:“过去便可修行先生传承。” 红卒鬼越说,柳白也就已经愈发怀疑,甚至都想着先将这东西宰了之后,再做其他打算了。 “你这晚辈,竟还不信了,也罢也罢。” 红卒鬼说着摇摇头,竟是化作一道鬼影流光附身到了柳白身上,“如此总可以了吧?” “我与你同去,真要有问题,我比你先死。” “我这传承使者可算好?” 他敢一块去……柳白又是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说道:“黑将大人好,黑将大人可太好了,是晚辈不懂事了。” “晚辈这就去。” 自己夸自己,柳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随即他也就大踏步的来到了这石拱门前,左右看了眼,这拱门上头还刻有……一条狗。 或站或趴,或奔或走。 所有的都是如此。 这黑木的传承地里刻着这狗做什么? 难道说这黑木本来就不是人,是一条狗? 柳白来不及多想,也没空深究,总之是一步步入了这甬道之内。 随着他这一脚结结实实的踩上,也没什么异象出现,并没有他预想之中的机关或是什么别的杀招。 附身在他体表的红卒鬼也是打着哈哈,言语轻松的说道:“我不跟你说了,这能有什么危险的。” “这本就是先生留给你的传承地,速速过去便是。” 柳白后脚跟上,终于是踏入了这甬道,他一步步的朝着前边那个散发着淡淡金光的地方走去。 他始终觉得哪有一丝不对,可究竟是哪里呢…… 柳白正想着,脑中灵光一闪,忽地想到了什么。 这红卒鬼怎么像是借着自己的身子,通过这甬道? 从一开始的施展障眼法将这甬道藏起来,到后来的激将怂恿,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怀疑他。 再到他赌气似的附身在自己身上…… 如果这对面真的是真正的传承地,他为何不早早的过来这里,反倒是停在外边的传法地? 他连地上的蒲团都要收走。 一个捡破烂的红卒鬼,岂会放过这里边的传承地? 可他没来,反倒是留在那传法地里边,装神弄鬼,化作什么传承使者,还借用自己黑将的名号,在那招摇撞骗,这是为什么? 答案已是很简单了。 因为……他过不了这甬道! 他只能停留在那传法地里边,先前借用了自己的名号,现在他还想借用自己的身体穿过这甬道,去往真正的传承地! 想明白了这点之后,柳白岂会让他如意? ‘也不知道这甬道到底有什么讲究,竟然能拦住他……’ 离甬道对面约莫还有两丈的距离,柳白却突然放缓了脚步。 红卒鬼见状连忙催促道:“还不走快些,速速前去接受传承,难不成你想让先生久等你不成?” “快,我这就快。”柳白缓缓说道。 红卒鬼已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它厉声道:“你这后辈,拖拖拉拉,屡番推辞,若是连先生都不信,何须来这接受传承,速速滚出去!” “呵呵。” 柳白单手掐诀,倏忽点燃了双肩的命火,余着头顶的命火却没点燃。 随即又是轻轻晃了晃身子。 就像是有一件薄薄的灰色衣衫从他身上脱落一般。 “不!!!” 红卒鬼发出了尖锐至极的惨叫,叫声在这甬道内回荡。 柳白没来得及回头,却已是见着这道灰影从身后窜了出来,直直地冲向了前方的石厅。 可还没等着他靠近,这四周的甬道内就倏忽有着四道金色锁链出现。 锁链的最前头,还是四把金刀。 尽皆朝着红卒鬼刺了过去。 后者也知情况,这要再冲上去了,那就是结结实实的是个死。 他硬生生的止步,那四柄金刀也就停下了。 就这么悬浮在甬道内,离着红卒鬼不过寸许,可到底没有刺下去。 “老祖,老祖……晚辈真的是迫不得已啊老祖。” 红卒鬼双膝跪倒在地,痛哭流涕的说道:“自从您老人家仙逝之后,我们,我们木家就惨遭报复。” “不止是我们木家,连……连东仙师伯还有白师叔他们,他们全都被杀了。” “我只求您老人家能看看,救救,救救晚辈吧。” “给晚辈一个复仇的机会。” “晚辈……求您了。” 红卒鬼重重一叩首,再无抬头。 所以红卒鬼来这黑木的墓葬之地,竟是这原因? 柳白不知真假,但是看着眼前这红卒鬼的一番表现,倒是有几分真心在里边。 红卒鬼这次也没想过暴露不暴露什么的了,总之是没有再顾及柳白的存在。 就这么直愣愣的跪在这里。 柳白守在他身后,也没急着往前,只是看着这前边的石厅。 所以这里边真的还有别的人或鬼的存在? 那会是谁…… 如此看来,红卒鬼过不去这甬道,多半就是因为他不是传承人了。 一人一鬼就在这等了好一会功夫,都没等到丝毫回应。 而就当红卒鬼想要再度起身时,那四柄金刀却再度靠近威逼,大有一刀将他刺死的意思在里边。 “也罢也罢,晚辈离去便是。” 红卒鬼说着失魂落魄的起身,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只是路过柳白身边时,他像是本想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是长叹了口气。 柳白迟疑了刹那,本就已是点着火的他,倏忽变成了黑火。 《野火》……出! 红卒鬼眼神当中满是难以置信和慌乱,化身野火的柳白也是朝着眼前的红卒鬼扑了上前。 可就当柳白以为自己能一把火将其烧毁之时,他眼前的场景却是倏忽变化。 刚还在甬道的他,下一瞬却已是来到了另一个石室里边。 眼前的视线里边,也是弥漫着淡淡的金光。 换言之,也就是说他已是通过了甬道,来到了下一个石室,他的耳边也是再度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个苦命人,死后化作鬼都不得安生,由他去吧。” 这是……赤狐山山神的声音! 柳白猛地转头看向这声音的来源,也恰好是这金光的来源,在其右手边。 同样是那坐北朝南的位置,赫然有着一高大的神龛,神龛内安坐一金身神香。 模样高古,额头前突。 这跟柳白先前刚到这赤狐山脉的时候,见到的那赤狐山山神神像是一模一样。 可这赤狐山山神,怎么会供奉在这? 柳白心中下意识的有了个大胆且恐怖的想法。 反观那红卒鬼,在离开这甬道后,就已经不见了踪迹,柳白顺着看去。 山神又道:“他已经离开了此处,回我那墓葬之地去了,你放心便是。” “你……” 柳白听出了这山神口中的意思。 “我那墓葬。”这里分明是黑木的墓葬,可眼前的这山神却说是他的墓葬。 那这意思岂不是很明显了…… 许是看出了柳白眼中的震惊,神龛上的山神神像里边飞出一道身影落地,化作了人身,其模样跟神像也是一模一样。 跟柳白先前在外边见到的那个山神……已是一模一样。 柳白见状朝其拱了拱手,“您是……黑木前辈。” “是也不是。” 山神叹气道:“我只是他存留在世的一道残念罢了,这么多年下来,替他守着这墓葬之地。” 残念……柳白说道:“辛苦前辈了。” “呵,我自己的事,倒是容不得你这后生道辛苦。”山神嗤笑一声。 “呃……”那你想让我说什么? 说一句你这老登真可怜,在这守墓收了上千年……柳白笑嘻嘻,未曾言语。 山神,或者说这黑木残念则是继续说道:“其实你们三个当中,我一开始就已经选中你了。” “不管你们最后谁拿到了令牌,我都会让你进来。” “嗯?” 这话倒是让柳白惊讶了,难不成自己还有什么过人之处不成? 比方说……家母柳青衣? 那个将黑木都打的跪地求饶的柳青衣,应当也不是,他这表现不像是看出自己底细的样子。 “敢问这是为何?” 柳白上前疑惑问道。 黑木残念依旧笑了笑,“简单。” 他伸手往前一点,刹那间这神龛之内便是飞出无数密密麻麻的黑色火星,最终化作了一团燃烧着的巨大火焰。 火焰跳动不定,逐渐演化着,起先是化作了一头浑身上下都燃着黑火的猿猴,他手持一根齐眉棍,模样凶狠。 柳白对这情形也是再熟悉不过了。 因为这就是他当年聚五气时所聚出来的第一气……心火猿。 紧接着火焰再度演化,很快也就化作了第二气肾水猪,同样是那肥头大耳,模样凶狠的模样。 肺金蛟,肝木鹰,脾土牛。 一一显现在了柳白面前。 而黑木残念看着这五气,眼神当中也是略有追忆,他缓缓说道:“这便是当年本尊自创的聚五气之法,也曾流传于世,但是所遇有缘者寥寥无几。” “你。” 黑木残念转头伸手指着柳白,又伸手指向门口的方向,“那头小老虎精,以及那个玩虫子的小家伙,你们三个都是与我有缘之人。” “你们侥幸得我聚气之物,还又凑齐聚五气而生出了阴神,悟得了我《野火》之术。” 他说着又双手一合掌,发出“啪”地一声声响。 “但这缘法又讲究深浅,悟性也讲究高低,当然……还有家世底蕴也缺一不可。” 黑木残念微微弯腰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 柳白心中隐隐约约已是猜到了这残念接下来想要说的是什么了。 “《野火》之术都传给你们三人了,但可惜,真正修得这门术法的……唯你一人而已。” “他们空守着我的《野火》之术不得入门,那自然就只能当个门外汉,入不得我这传承地了。” 黑木残念笑吟吟地再度直起了腰身。 “你得我聚气之物,天生适合我这一道,这便是缘分。” “你能《野火》参悟入门,这说明你的悟性极佳,毕竟当年传法地中妖魔鬼怪千千万,却没一人足以参悟我这术法,所以单就这一点,就足以证明你的悟性了。” “至于这其三……想必我不说你也能明白了,你是怎么入门这《野火》,而且还能在入门之后活下来,也就足以说明你的家世底蕴了。” “毕竟想从那些个守箱子的财奴手里捞出点好东西,可是要他们的命啊。” 柳白知道他说的就是神韵那事,若不是自己也算是小有背景。 小有家世。 事后这鬼神教的报复自己肯定抗不下来,而且他们肯定还得是疯狂报复。 所以说黑木残念列出的这三点,可谓是极为准确。 “前辈谬赞了。” 柳白嘴角翘起,拱了拱手,眼神当中难掩的笑意可谓是没有丝毫的谦虚可言。 “行了,别在这赖着了,与我前去接受我毕生传承便是了。” 黑木残念说着又走向了右手边的那道石门。 只是刚进来时柳白便已瞧见了那石门,不同于先前过来的甬道,这石门就只是石门,里边漆黑一片像是个暗室。 “嗯?这不是传承地吗?” 柳白疑惑道。 “传承地,哪有什么传承地,你这都是听那小鬼胡说的罢了,这里本就是我修神道供奉,以谋人间香火的道场。” 黑木残念说着笑了笑,很是不以为意的说道:“这千百年来,闲着无事,便是想着走走其他路子,其中多了点时间的,便是这神道供奉。” 这话若是放在外人眼里恐怕会有些难以理解,但是柳白可是不止一次的听柳娘子提起过。 “路子”和“道”。 等着这实力境界到了极高处,就是要证道了,他更是知道眼前这黑木本尊所走的路子是什么。 而现在来看,这黑木残念是另辟蹊径,准备重修第二道? 走那香火成神道? “但这路子确实不错,实力来的极快,也难怪被天上的那些守财奴们所钟爱了。” 黑木残念说着回过头去,又缓步去往了那黝黑的暗室。 “那这里边是?” 柳白再度追问道。 “里边啊,是我的真身,或者说是我的……遗骸。” 不同于先前的红卒鬼,黑木残念则是并未多做什么解释,完全就是一副爱来不来的模样。 等着他的身形跨入那暗室后,身形也就消失了。 只留着柳白在这神龛前思考着。 黑木的尸首不在墓葬之地,而在这传承之地,所以要想获得娘亲口中的传承,就还是得跟这尸体打交道。 只是人都死去这么久了,他的尸体会是什么模样。 肉身不腐,纵使过去千百年依旧栩栩如生? 想了一阵也想不通,柳白只好再度提起脚步,跟着走向了那暗室,毫无顾忌。 背后的神龛,香火鼎盛,屡屡烟气飘起,将这神龛里边的金身神像映照的好似……真神。 随着柳白跨入这暗室,眼前的漆黑也就有了些许转变。 虽是漆黑,但但也不至于摸瞎了。 因为这石室的正中央,有着一点光亮,柳白进来后,目光很自然的落在了这点光亮上边。 这点光亮是由一棵草散发出来的。 这颗草只有三片叶子,叶子偏硬,细长的尾部泛黄,甚至都有些快要枯死的迹象,模样也都跟路边随处生长的那种野草一样。 这种草开的极小,呈淡白色,往日里极少有人会去注意,哪怕是从旁边经过也都会下意识的将其忽略。 可也就是这种草,生命力极强。 不管你是野火焚烧,亦或是用锄头将其连根铲除拔起。 但只要来年,这片天地间的第一缕春风吹起,这野草依旧会从原先那位置长出,吐出一片片的嫩绿。 柳白看到这颗“野草”时,也就想起了另外的一件事。 是这《野火》之术的第三门…… 其第一门名为“身如野火”,也是柳白现在常用来跨阶杀人的手段本事。 其二名为“野火不尽”。 柳白现如今离着还差点,此番前来这黑木之坟,其中一个目的也就是为了将这野火不尽学会。 其三则是名为……野草。 一旦将这第三门学会,那基本上就跟不死差不多了。 在未知之地种下自己的“野草”,每次死后都能再度从“野草”之中走出。 野草不死,走阴不灭。 这便是《野火》第三门的恐怖所在了。 柳白记得先前柳娘子提起这术法的时候,也都有着一丝佩服的语气,最后也只是说,可惜黑木没有将这第三门术创出来。 如若不然,他当时不至于死。 现如今的这片天下,也依旧会传响着他黑木的大名。 能让柳娘子有着一丝佩服的人可不多,黑木恰好就是其中一个。 从这点来说,也足以看出这黑木实力的恐怖了。 可这在柳娘子口中,并未创出的“野草”,此时却完完全全的出现在了柳白面前。 这让柳白怎么能不吃惊? 先前进来的黑木残念已经消失不见了,野草同样没说话,柳白索性也就不装了。 他右手在腰间的须弥荷包上边轻轻一拍,四颗人头大小的夜明珠飞出,落在了这暗室的四角。 原本昏暗漆黑的暗室立马就亮堂起来了。 “看到我,你不惊讶?” 野草抖了抖它仅有的三片叶子,从中发出人声,声音依旧是那山神的声音。 柳白来到这叶子前边,盘腿坐下。 “惊讶也并不惊讶吧,如果名满天下的黑木真就这么死在了当年,那才值得惊讶。” 柳白细细打量着这株野草。 如果真能跟《野火》之术中描述的那般,黑木这条路并非断头路,而是走得通,能修成这第三门的话。 那么毫无疑问,这条道是一条极强的道。 杀伐跟护身的手段柳白都已经体验过了,这第三门术若成,保命之术也堪称无敌。 所以这要是能成…… “死了,真就死了。”野草叹息道:“这要是没死,我何至于在这苟延残喘,以至于那些小人在外边逍遥当世。” 野草叹息完了之后又是嗤笑一声。 “那前辈这是?”柳白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这株野草问道。 野草叶子抖了抖,“先说说你,你这年纪能有这心性的……可不多见。” “呵呵,不多见并不代表没有,无非就是……知道的早了点罢了。” 柳白没有丝毫的畏怯,坐在这说话也是一副平辈相交的姿态。 “有趣。” “这么多年没出去见见世面,现在世上都有你这样的怪胎了吗……想来也是,毕竟我们当年的时候,也有。” 野草口吐人言,“没什么好说的,就是身死之后的大彻大悟,凭借一丝残念在这生长出了这半死不死的野草,侥幸活得了一条狗命。” “只可惜伤势实在太重,加之肉体元神尽皆被彻底焚毁,落了这么个下场也属实正常。” 野草,或者说黑木完全是一副看淡了的语气姿态。 说起自己来也是毫不含糊。 “所以前辈这么些年在这,一直是在休养生息,恢复己身?” “你这么说,也不算错吧。” “那么看来就是最近恢复的差不多了,所以这‘野草’,也是习得了?” 柳白还是好奇这点。 “难,当年有人就已经跟我说过,我这是断头路了,但我不信邪,现在来看……这野草也就足够让我走出一次罢了。”黑木悠悠叹气道。 颇有一种跨越历史上千年的感慨。 “那也极好了,死而复生,哪怕是一次,都已经是逆天之举,前辈此举也足以被载入史册。”柳白由衷的佩服。 “也难,还差这最后一步呢,而且……” 叶子又是动了动,随即柳白就感觉到一阵窥探的目光落到了他身上。 “而且能不能成,还得看你愿不愿意帮我这一程。” “哦?” 柳白听着这话,脑海中的所有念头,当即都汇做了一点,或者说想明白了一个问题。 “前辈这传承人,选的倒挺有意思。”柳白笑笑说道。 毕竟黑木的这意思也都已经很明显了,他生前最后一战,被杀了肉体元神,侥幸一丝残念回到此处,修养了上千年才换来这么一次复生的机会。 而要想行这复生的逆天之举,他还差一具肉体! 但这合适的肉体又极难寻,就跟他想要挑选的……传承人是一样的道理。 “传承传承,再没人比我更适合传承我自己了,你觉得呢?”黑木问道。 “是这个道理。” 柳白点点头,还真被娘亲猜中了,这黑木没死,而且还想窃取自己的肉体。 所以柳娘子事先也就给了那枚碎裂的玉片。 “你也放心,我借你肉体复生之后,会知晓你的一切,包括你的记忆,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我复生之后,你就会……死掉。” 黑木说的很坦然,丝毫没有那种反派想要夺舍时候的不可一世。 “不仅如此,我还会让你的名字传遍整个三大国,乃至那禁忌深处,对了,还没问问你的真名叫什么?” “我叫……柳白。” 柳白这次没报假名了。 “柳白,名字倒是挺好的,比我当年的黑木要好听不少,只是又是姓柳……这姓氏倒算不得好。” 野草晃了晃叶子,好似在摇头说话一般。 柳白听了之后却是笑了,“不知我这姓氏怎么就不好了?” “没什么,往事不提也罢,你也无须知晓的这么多。”黑木说着,野草轻轻晃动。 先前从那神像体内走出的虚影,又再度从这野草体内走出。 “好了,差不多就上路吧,你的一切,我都会好好继承下去的。” 黑木说着低头看向了坐在他面前的这个淡定的少年……嗯? 少年坐姿未动,但是手中却是多了一枚残缺破碎的玉片。 “你这是何意……什么?!” 待黑木看清之后,竟是被吓得接连后退几步,眼神也是难以置信的看着柳白手里的那枚玉片。 一时间竟是被惊吓的说不出话来。 柳白也不知这一枚小小的玉片为何能给黑木带来如此大的惊吓,他只是缓缓起身,反手将这枚玉片收了起来。 他又理了理衣袖,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随即抬起头,微笑道: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 “我姓柳,柳青衣的柳。” —— (今天有读者老爷打赏了盟主,但我貌似阳了,这流感这么多,也不知啥情况。 加更只能放在明天了,所以明天再除了正常的8000字以外,还会有一章加更的。求点月票啦!) (本章完) 第252章 阴阳合一生元神!【求月票】 第252章 阴阳合一生元神!【求月票】 黑木的目光也渐渐的由柳白的手上转移到了他的脸上,二人目光对上。 黑木言语喃喃。 “像啊,真像啊。” “怎么,现在不想借用我的身体复生了?”柳白双手环抱胸前,笑问道。 反应过来的黑木也是走了回来,重新到了那株野草后头,摇头道: “想要,但是要不起,我好不容易修出条狗命,可不想送在柳无敌手里了。” “前辈倒是坦然。” 柳白也没想到黑木竟然如此大大方方的就承认了。 “没什么坦然不坦然的,事就是这么个事。” “只是……你怎么姓柳?你娘回柳家了?”黑木皱眉问道。 柳白抿了抿嘴,没有急着回答,他从黑木这话里听出来了话……娘亲回柳家。 能被黑木这般问的柳家,应当也就只有一个了。 九大家之一的甘州柳。 柳白先前也旁敲侧击的问过小草,但是和柳娘子有关的一切,小草的嘴巴都很严。 无论柳白怎么问,小草都不说。 但柳白也早就怀疑过了,娘亲多半是有着出身,加之小草也都常说他们秦国他们秦国。 所以娘亲是从秦国过来的,小草还说他小的时候,去过楚国皇宫。 这要没点出身背景,能行么? 甘州柳,无疑就是最合适的了。 “我娘说甘州那地太荒凉了,没有回去过。” 柳白没有直说,依旧是拐着弯的说道。 “也是,甘州那地确实荒凉得很,风沙也大,还是我们楚国江南好。” 黑木没有意识到柳白在套他的话。 毕竟他也没想过,有人会连自己的出身都不知道。 而他这话一出,柳白基本上也就已经可以确定了,娘亲就是出自九大家之一的……甘州柳家! 只是娘亲为什么从来没有提起过? 还不愿回去? 这里边多半是发生过很多事情,导致柳娘子跟柳家有很大的矛盾,这点都用不着猜了。 知晓了娘亲的出身之后,柳白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至少知道娘亲的来路了。 但是不管她跟甘州柳有什么矛盾,柳白肯定都坚定的站在柳娘子这边! 这是毋庸置疑的。 “你娘她……” 黑木说着眼中陷入了一丝回忆,这让柳白也是瞬间警觉,“嗯?” 察觉到柳白眼中的不善。 黑木自嘲的笑了笑,“没事,我当年也是她的手下败将罢了,那她现在?” “我娘和你关系很好么?” 柳白反问道。 这几句话没说,一直打听我娘做什么? 他说完后,又放开了对小草的压制,原先一直被他压着藏在衣裳里边的小草终于忍不住冒头了。 它从柳白胸前的衣裳里边钻了出来,指着黑木就骂道:“你这小黑子是不是当年没被娘娘打够!” “你要是想的话,你草姐我现在就把娘娘喊来,让她把你杀好几遍!” “真是死不要脸的玩意!” 小草气呼呼的大声说道。 柳白听着这话,也觉得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可还没等着他在心里悄咪咪的问上一句。 小草就已经主动解释了。 “哼,就是公子你想的那样,当年天下可是流传着一句话。” “叫做‘天下谁人不慕青’,当年娘娘的追随者要是排成长队的话,都是能够从楚国都城一直排,排到禁忌最深处的尊神山去哦。” 小草虽是在柳白脑海里边说的,但是现实中的它也是双手叉腰,好不傲气。 好像说柳娘子……就是在说它一样。 刚还有些怀疑柳白身份的黑木,见着小草一出来,外加这语气这称呼,顿时就信了。 “草……草姐?你怎么成这样了?” 黑木瞪着双眼问道,眼神当中也满是震惊。 “你以前可是……” 不等黑木说完,小草就已经大声尖叫了句,“哎呀!!!你说过去的事干什么!关你什么事啊!” “我现在这样不是很可爱!” 黑木自是立马就明白了小草的意思,连忙点了点头,看眼神竟是还有些赔笑道:“是是是,是我多嘴了。” 柳白看着黑木的这态度语气,忽地就想起了上辈子看到过的一句话…… “你永远不知道你心心念念的女神,在别人面前是一副怎样的舔狗姿态。” 现在柳白再看这黑木,就有这样的感觉了。 别人看黑木,高傲,冷漠,不可一世……可现在黑木在小草面前呢,完全就是一副另一幅模样了。 小草短暂的生气过后,也是从柳白肩头跳下,围着眼前的这颗野草转了一圈,嘀咕着说道: “野草野草多难听,要不你这术以后就改个名字吧,跟着我小草,就叫小草如何?” 黑木听着这话,双目之中再没了先前的情绪,有的只是……深邃。 他同样低头看着这株野草,轻声说道: “我生于旷野,疾疾奔走于人间,最后归于尘埃,我生如野草,死当如野草。” 他说这话时,柳白只感觉这暗室当中好似都泛起了一丝涟漪。 一点金光从这黑木身上浮现,点亮,然后只是眨眼的那一刹那,柳白好似在这暗室当中看到了许多七彩的丝线。 这场景他已经不意外了。 赫然是上次借用柳娘子神力时,观看到的这世界本源。 而此刻,黑木竟然也是触动了这些规则……柳白顿时明悟,黑木刚刚的那一番话,其实就是他的……道! 他证的道! 小草同样听明白了,它被吓得吐了吐舌头,然后嘀嘀咕咕的小声说道: “你草姐我只是随口说说,你这小黑子当真做什么,真是一点玩笑都开不得。” 小草说着也是跳回了柳白背后,吊在那,不说话了。 柳白觉得有些奇怪,就在脑海里边问了嘴。 小草也是弱弱的回答道:“因为娘娘跟小草说过,她说道不轻言,道不得玩笑。” “哦。” 柳白这下明白了,如此看来,黑木这人应当是不错的,不然小草也不会因为开错了玩笑而难过。 “所以柳公子能学我这《野火》之术,也是柳娘娘的意思?”黑木好奇问道。 “不是。”柳白没有藏着这个,“是我偶然捡到了前辈的聚气之物,后边才顺理成章的学会了这《野火》。” 在柳白看来,本就是一句抛开瓜葛的话。 可不知为何黑木听了,竟比听到“是柳娘娘的意思”这话,还要来的欣喜! 黑木仰天大笑了三声,这才低头说道:“那柳公子此次前来,可是为了修那第二门‘野火不尽’的?” “这第二门大可修行,无事,只是这第三门就不必尝试了,这条路走不通。” 小草没有说话,黑木也就恢复了先前的模样。 “正是,所以还得请前辈帮帮忙。”柳白拱了拱手。 “小事,这要想修行第二门野火不尽,就得有神尸相助,我当年修行之后恰巧还剩了点,足够你用了。” 黑木大手一挥,极为豪迈。 “神……尸?这天上真神还死过不成?”柳白听着这话,难免有些震惊了。 “死过,怎么就没死过了。” 黑木笑笑,“人争一口气,神争一炷香,哪怕成了神也得打打杀杀。” “那他们的尸体在哪?”柳白连忙问道。 这要是自己能搞来一具真神的尸体,那得是多大的财宝?不说别的,单单就是那血气……恐怕都足以让自己的阴神成神了吧。 “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你回去问问你娘就知道了,我现在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去。” 黑木摆摆手,他也不傻,自是看出了点什么。 好多事柳娘子应当都是没跟这柳白说过的,既然人家当娘的都不说,自己就更不应该说了。 眼见着柳白还想再问,黑木也及时转移了话题。 “但这野火不尽最好的领悟时机,是你阴阳合一生出元神的时候。” 黑木上下打量了柳白几眼,这才说道:“我观你离阴阳合一应当还有些许距离,若要现在领悟,可是可以,但会亏上挺多,你可要选?” “敢问前辈,为何这阴阳合一的时候,才是领悟‘野火不尽’的最佳时机?” 柳白先前就考虑过这问题了,此时遇着正主,怎么都得好好问问。 黑木笑道:“你现在领悟,能会这野火不尽的就只有你的肉体,但你若是阴阳合一的时候领悟,你的肉体跟元神就都会这野火不尽了。” “竟是这样……这点前辈不必担心,我自能解决。” 柳白的【伪阴阳合一】之法,可是在脑海中演示了无数遍了,现在就差自己动手施展了。 “哦?” 黑木对柳白这回答答案也不惊讶,毕竟是柳无敌的子嗣嘛……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除非说这柳白是天生神祇,不然别的……在黑木看来,那都是理所应当,合情合理的。 “那便好,只是柳公子你的事都能解决,我这却还有些事要柳公子帮忙。” “嗯?” 最先出来的依旧是小草,它瞪大着双眼,哇哇叫道:“怎么?你这小黑子还想打公子身体的主意是不?有本事你就上!” “自然不是。”黑木呵呵笑道:“复生之事不可断,不然等着这事一过,我这赤狐山脉也不得安宁了,惹得些老朋友过来可就麻烦了。” 黑木说着低头看了看地面,目光好似穿过极远,看到了另一处空间。 那里,一堆人正在墓葬里边兜兜转转,却又被墓葬里边的邪祟逼得四处逃窜。 有些人“偶然”捡到了些许破烂,便以为是什么天大的机缘。 黑木就这么看着他们,眼神中闪过一丝冷漠。 “顶多就是换一个人复生罢了。” 他这话一说柳白也当即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只是不知道黑木会选谁? 伏安还是虎姑奶奶? “所以到时候还需要麻烦柳公子帮忙点个火……野火的火。” “好嘞。” 这点小事柳白自不会拒绝,黑木复生的根基源自于他的《野火》之术,但不管是虎姑奶奶还是伏安,两人都不会这术。 到时需要柳白帮忙点个火,也是在所难免的了。 “那我现在就……阴阳合一生元神了?” 盘坐着的柳白左右看了看,觉得这暗室就挺合适的,安静,很是适合突破。 “不,你现在心不静。” 黑木缓缓摇头,“事不必急于这一时半会。” “你现在需要的是好好睡上一觉。”黑木说着伸手遥遥一指,隔空点在了柳白眉心。 刹那间,柳白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原本还盘坐着的他当即倒地,呼噜声很快就响了起来。 小草也是从柳白身后爬了出来,气呼呼的看着眼前的黑木。 后者不以为意,反倒是微微笑道:“说吧,柳无敌到底给我带了什么话?” 小草站在地上,双手环抱胸前,左脚脚尖连连点地,很是傲娇的说道: “柳无敌,柳无敌也是你叫的?” “快喊柳神!” 黑木眼神闪烁了刹那,旋即连语气都变得恭敬了许多,“不知柳神有何指示?” 小草这才心满意足的收回目光,身子也站的笔直,它缓缓说道:“娘娘只有一句话。” “什么话?” “她说……你这不是断头路。”小草声音不知不觉间都有些清冷。 她在学着柳娘子的语气说话。 “什么?” 黑木只觉得今天的惊吓属实有点多,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他感觉震惊。 可偏偏这些事,又都不是假的,而是真的。 “她,她这是何意?当年说我这是断头路的是她,现在说不是断头路的也是她。” 黑木是在问,又或者说是在自言自语。 毕竟自那之后,他也数次尝试,屡次推演,得到的结果都跟柳娘子说的一样。 这是条断头路。 “娘娘说,之前大家都在笼子里边,所以看见的都是断头路,但是现在娘娘跳出了笼子,见到的自然就不一样了。” 黑木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他惊讶于柳娘子跨出了那一步,但又不是很惊讶,小草刚刚说出“柳神”这个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 “那……” “娘娘让你出去之后,先去楚河找岁至,见完他之后,就去西境长城外找张苍,到时你自会明白这一切了。” 黑木刚想点头,却又听见小草说道: “娘娘还说,你要选择了这条路,那么作为交换,等着禁忌东征的时候,你就得充当公子身边的……死士。” 黑木沉默了,没有再急着回答。 小草也不催促,只是围着这株野草转悠,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好似这些完全都跟它没关系似得。 直到过去好久,黑木才出声。 “……” 柳白睁眼,依旧是在这地底暗室之中,四角的夜明珠里散发着幽幽的光亮,驱散了所有的黑暗。 他只觉这一觉睡得是神清气爽。 “我睡了多久?”他爬起来看着那蹲在野草旁边的小草问道。“这又没太阳,小草可不知道哩。” 小草说着又是一跃回到了柳白身后趴着,然后大声喊道:“小黑子,公子醒来了,还不快些把你的好东西都拿出来!” 野草抖了抖叶子,黑木的虚影再度从中走出,只不过这次他手中却是多了样东西。 胃,还是人的胃…… 黑木将其底部扎起,提着连接食管的那部分,虽没有再流血了,但是看着依旧很是新鲜,保存的很是完好。 柳白看着这场景,也是有些错愕。 这刚睡醒,就来这么大的吗? 黑木见状笑笑,“你修身如野火所需的神尸,就在这里边装着。” 黑木拍拍手里提着的胃袋说道。 “柳公子别小看了人这胃袋,就像人食五谷,只要进去后,都能被消化。” “而天底下能装得下跟神有关的东西,还不会暴露的,也就只有人的这胃袋了。” “竟还有这事。” 这事的确是柳白不知的,不仅如此,想必这世上的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 毕竟这可是跟真神有关的事情。 “嗯。” “公子稍微修整一二,我这随时都能开始。” 黑木叮嘱了句,也就来到了野草后边坐下。 “好。”柳白本就是在坐着,他只是稍微深呼吸,提起一口气,背后的小草就已经感觉到了什么,连忙避开了。 甚至都不是躲到墙角,而是直接就从这暗室里边离开。 躲在门口,侧着身子,悄咪咪的打量着这里边的情形。 黑木见状难免多看了小草一眼,他还在好奇小草躲那么远做什么,但是下一瞬,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柳白身后的影子,忽而人立而起,其身披黑金法袍,连带青铜面具。 只一出现,一股玄之又玄的波动便是在这暗室当中弥漫开来。 “这……” 黑木又被吓到了,双目圆睁的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尊阴神法相。 若是没见过那些存在的,自体会不来眼前的这到底是什么。 可偏偏黑木见过……还切身体会过。 这股气息虽淡,但的的确确就是那股气息,而这种气息的源头,便是叫做……神! “你这场地太小些,我施展不开。” 柳白感知着这暗室的大小,微微皱了皱眉。 他的阴神只是身高一丈,就几乎头顶到了这暗室的最顶端,这要是三丈高的阳神放出来,别说是站,哪怕是连坐着都得低头才行。 “你的阳神得是有多大?”黑木难免多问了句。 柳白也不好直说,只得说了句,“很大。” “那就来外边吧。” 黑木说着率先走出了暗室,柳白紧随其后,阴神跟在他身后,只是从暗室刚一出来。 柳白的阴神就感觉到了神龛上坐着的山神法相。 或者说是黑木的真身法相。 “嗯?” 阴神稍有些疑惑,错愕的声音响起之际,柳白顺着目光看去,就忽地见着这山神金身法相……裂开了! 一道漆黑的裂缝从其头顶出现,直至将这脑袋都一分为二。 最前头的黑木虚影都打了个哆嗦,身形黯淡些许但是转瞬又恢复,他哂笑道:“你这阴神,好大的脾气。” 话虽如此说,只是说完后他还是手一招。 原本盘坐在神龛上头的金身法相也就从神龛上边飘起又落下,最后飞回了暗室里边。 一山不容二虎。 神也如此,真神行走过处,其余的……都是伪神! 这一行为举动,也是愈发坚定了黑木的看法,隐隐约约他也是明白了柳娘子为何会让他当做死士了。 “呵呵,那就再让你开开眼。” 柳白说着心念一动,背后阳神倏忽出现,手持银白长枪,身高三丈的阳神真身俯视着底下的黑木。 后者都得竭力抬起头才能看清了。 而打量下来,黑木只有一句话。 “人比人,气死人。” 柳白本想开个玩笑,说自己是个鬼的,只是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来。 他只是盘膝坐下,缓缓说道:“我这法门能暂时性的将阴阳二神合二为一,造成一种假神的迹象。” “等着事后又还能分开,所以什么时候参悟这身如野火,还得前辈帮忙把控一二。” “放心便是。” 黑木虽是惊讶于柳白的阴阳二神,但现在也不是惊讶这些的时候了。 与其好奇这些,倒不如好奇柳白接下来阴阳合一生出来的元神,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柳白闭上了双眼,而在他背后的阴阳二神身上,却是倏忽飞出了两股气。 一黑,一白。 极为纯粹。 黑气生于阴神,白气起于阳神。 这两股气只一出现后便是尽皆到了柳白面前,他倏忽点起命火,再扬起右手,虚托着这两股气。 左手则是在这两股气中央一点,《解珠》盘绕触动。 黑白二气便是开始沿着顺时针旋转,起先还有些缓慢,但只是一个呼吸时间过后,这两气转动就极快了。 “果然能成!” 柳白心中欣喜,他先前愁的就是这点,不知道怎么让这二气转动起来。 他回到家中请教柳娘子,为的也就是这事。 柳娘子那次并未冷嘲热讽,而是极为耐心的听完后,给出了上中下三个办法。 其上是她帮忙出手,到时别说是要让这两股气转起来,就算是要将这两股气拧成一股绳,再打个结,对她来说也不过是抬手间的事罢了。 其中是她将自己的力量封印在了一根发丝里边,要用之时掐断,但因为机会只有一次的缘故,柳娘子又不在身边,只是靠着这根发丝多少还是不太稳妥。 其下则是她传了柳白一道法门,因为不太合适的缘故,其中自有几成失败的风险。 可没曾想柳白后边自己得来的《解珠》法门,这驭气之道用起来更是如此的得心应手。 随着这黑白二气越转越快,柳白身后的阴阳二神体内也是有着源源不断的黑白二气出现。 被卷入这个圆圈当中。 这圆圈也是逐渐分为了阴阳黑白两部分,一旁的黑木只是看到这,就眼前一亮了。 他明白了柳白的这法门是怎么一回事了,只能说……妙! 妙不可言的妙! 直到这阴阳二神体内再没这黑白二气出现,柳白的阴神跟阳神也是化作了一个淡淡的虚影。 而他面前的这阴阳图,则是已经被完全化作了黑白两部分。 一黑一白的……阴阳鱼。 只是这阴阳鱼看着极好,但却缺失了那两个“鱼眼”,这就是柳白为自己的阴神跟阳神准备的了。 他心念一动,身后的两道虚影尽皆上前一步,随即就好似化作了一道青烟被卷入这阴阳鱼中。 其中间处,那两只“鱼眼”正在缓缓凝聚成型。 柳白见状也就是松了口气,他抬手间,眼前的阴阳鱼便是划过一个弧度,转动着,从他身前飞到了他脑后。 悬空漂浮。 护立身后。 柳白身上的模样气势也就陡然一变,从一个翩翩少年郎化为了一个模样精致俊秀的小小道童。 只是这变化却依旧没有停下,柳白单手掐了个法诀,紧随其后他身形倏忽化作了一团……野火! “好!” 一旁的黑木忍不住低呼一声,他身旁的小草却是用力的踩了他一脚,又气呼呼的朝他皱了皱眉。 示意他不要说话打扰。 反观柳白化作野火后,也就跟在阴神和阳神的后头,没入了这阴阳鱼中。 至此,动静消歇,这巨大的石室当中也就只剩下那转动不息的阴阳鱼了。 小草见状也是忍不住用小手捂住了嘴巴,眼神之中满是担忧。 黑木则是拿捏住了手上的胃袋,随时准备出手。 “你家公子是从怎么想到这法门的?”黑木看着眼前的阴阳鱼,眼中精光闪烁。 他在想要是他早年也能悟出这法门,兴许都不用走到这一步。 “哼哼,公子的事情怎么能跟你这外人说。” 小草踮着脚尖,依旧傲娇。 “再说了,以我家公子的聪明才智,什么法门想不到?” 也就是这会,小草刚刚吹嘘完,可这原本是缓慢转动的阴阳鱼,却是倏忽加快了速度。 而且是变得极快,其中更是带着一股强大的吸力。 仿佛要将这天地间的一切都吞噬掉似得,黑木连忙稳住自身,顺带护住了小草。 至于这传承地内的其他东西,就由他去了,只见包括神龛香炉在内的所有东西,都被卷入这阴阳鱼内,消失不见。 小草紧紧地抓着它身上的稻草,嘴上也是一直轻声呼喊着,“娘娘保佑娘娘保佑。” 可也就在这时,随着所有的东西都被吞入之后,这阴阳鱼就像是吐东西似得,直接吐出了一个人来。 其模样赫然是那穿着白袍大袖的柳白。 “公子!!!” 小草眼见着就要扑上去,一旁的黑木却是厉声喝道:“接着!” 他一把丢出了手中的胃袋,原本闭目的柳白倏忽睁眼,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做剑指状,再朝前划去。 《解珠》驭炁,胃袋被划破。 刹那间,柳白只感觉一股滔天血气扑面而来,随之还能见着这胃袋内部正氤氲着金光,他甚至以为这胃袋里边装着的是多大的一块神尸血肉。 可等着他适应这金光血气之后才看清,里边的神尸血肉,竟然只不过指头大小的一块,还是小拇指的指头。 看不清是哪一部位的,只是这肉质纹理都呈现出一股淡淡的金色。 “还不速速吞噬!” 黑木又是一声叱喝,柳白惊醒过来,连忙身化野火扑将过去,刹那间就将这胃袋烧为了乌有。 而在他身后的阴阳鱼内,也是缓缓迈出了一条腿。 依旧是少年模样,依旧是白袍,只是等着这道身影完全出现后,黑木感知着这熟悉又带着陌生的威压,有些胆寒。 他抬头,见之如神明。 只是……神明闭目,不愿看这人间。 …… 柳白只觉得身化野火炼化这神尸血肉的同时,对《野火》这门术的领悟也在飞快的进展着。 也不知过去多久,等他感知着这第二门【野火不尽】终于被彻底领悟之后。 人也就逐渐清醒过来了。 他缓缓睁眼,自身依旧是一团聚起的野火,他心念化为人形,他刚想尝试着施展,却又心有所悟的回头看了眼。 只见那太极阴阳鱼的前边,正盘坐着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少年。 只可惜这少年双目紧闭,脸上也没有丝毫的表情,冷漠,或者说……漠视,就是他所有的情绪。 “你好。” 柳白朝其轻声喊了句。 元神这次终于有了一丝反应,能清晰的看到他的眼珠子动了动,虽然依旧没有睁眼,但却低头看向了柳白,他张嘴只是吐出一个字。 “好。” 旋即便是化作一道白光,没入了柳白的眉心,连带着他脑后的阴阳鱼。 柳白稍加感知,咧嘴笑了笑,也没多说。 黑木也没问,转而说道:“试试我这野火不尽如何。” “好嘞。” 本就点着火的柳白抬腿朝着对面走去,当他第一次提起右脚之时,便已是在脚下留下了一盏野火。 所去约莫一丈远的时候,他又留下了第二盏野火。 这两盏纯黑色的火焰在这跳跃着,柳白身形又是化作了第三盏野火。 只是眨眼间,他就从第一盏野火上边走出,后退一步,又是出现在了第二盏野火旁。 随后速度越来越快,他的身形也就在这三盏野火上边来回穿梭不停。 直到过了好一会,等着他尝试熟练了之后,这才稳定身形,又收起了这三盏野火。 黑木这才笑着问道:“多远?” 他问的是柳白能在多远的范围内留下野火,从而保证自己来回穿梭。 这天赋越高,野火所能笼罩的范围也就越大。 像黑木这个自创者,当时刚一悟出,便是能在方圆三丈的范围内,随意留下自己的野火了。 柳白脱口而出,“五丈!” “嗯?” 黑木眉头一挑,猛地看向了眼前的柳白,旋即淡淡的说道:“勉勉强强吧,我当初刚悟出的时候,也就六丈而已。” 柳白听着这话搓了搓手,心中嘀咕道:其实我也六丈,如此看来,我的天赋应当是跟黑木差不多的,所以哪怕是自己悟,也能悟出一门不弱于这《野火》的术法来? “柳公子这【野火不尽】学了,阴阳合一也成功了,那接下来……是不是该帮帮我了?” “帮!” 柳白一口咬定。 —— (后边还有一章加更的,求月票啊!) (本章完) 第253章 黑木复生【盟主“无失无时无始无视”加更】 第253章 黑木复生【盟主“无失无时无始无视”加更】 黑木为了复生一事已经准备了将近千年,若不是这次恰巧遇见自己,他多半都是已经复生了。 这次虽然是自己在这,阻挠了他。 可除了自己外,仍有两个备用的躯体。 虎姑奶奶和伏安。 就是不知道黑木会选谁? 虎姑奶奶的话,不管实力还是天赋都能更强些,而且还是山精出身,暗合黑木有教无类的理念。 想必也能更适合他的某些手段。 不好的一点就是,这虎姑奶奶到底是那女子之身,黑木则是男子。 这由男变女……你若看得开,那势必能体会原来不一样的人生跟快乐。 但要是看不开,那就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伏安的话则是各方面都平庸了些,可这平庸也只是拿来跟虎姑奶奶对比。 若是放在另外一人身上,比方说跟这无笑道长比。 伏安的资质悟性都还是极好的。 “不知前辈想要选谁?” 柳白自是拿捏不清黑木的想法,索性不如直接问了。 “那必然是玩虫子的那小家伙,另一个……”黑木撇撇嘴,不屑的说道:“老子宁可死,也不愿当个女人。” “女人怎么了你!” 小草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大声道:“小黑子我可告诉你,娘娘就是女人!” “当年她可是将你打倒在地,跪着一心只求速死!” 这当着别人的面,大声揭别人老底这种事,也就只有小草干得出来了。 偏偏他干了之后,黑木还无可奈何,最后也只得憋红了脸,说道:“我……我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能轻而易举的改变自己的性别!” 呵,你这身体都换了,还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柳白心中吐槽了句,他倒也能理解黑木的这种想法。 与其资质低些,也不愿从男变女。 这若是日后被人识破真身,知晓那大名鼎鼎的黑木竟然当女子去了。 这要是传出去,黑木怕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怎么将伏安找来,我们去寻吗?” “这有何难。” 小草没说话了,黑木就又恢复了先前的姿态,他伸手朝前扫过,两人中间泛起一道金色涟漪。 只见这涟漪化作画面,里边赫然是一伙人在这墓葬之地兜兜转转。 柳白一眼便是瞧见了自己的“好师叔”虎姑奶奶,纵使是她,此刻也是拖着巨剑狼狈的奔袭在墓室之内。 她奔袭的虽快,但柳白却能很明显的看出,她始终在一个地方,并未走动分毫。 也就是说,她入了幻境! 黑木笑着解释道:“这虎妖看着实力虽强,但其实心智修行并不高,很容易着道。” “这点想必你也清楚了。” 柳白了然,也只是明白黑木的意思。 先前自己还在外边的时候,可没少忽悠这虎姑奶奶。 可偏偏她都深信不疑。 想来也是柳白一开始发的那个誓言,太重了。 他说的无非就是虎姑奶奶是个空有实力,没有脑子的粗鄙之人,嗯……这种人在鬼神教中也不少见。 鬼神教的核心势力便是水火教,水火教又分水火二教。 所以这虎姑奶奶毫无疑问就是那火教中人了。 柳白又看向了墓葬之地的另外一处,那是一处山崖下,伏安正盘坐在地,身上虽然也是多有伤痕,但好在还是保持住了他那俊逸的模样。 只见他手里握着一个药葫芦,葫芦嘴正对着眼前的这面崖壁。 葫芦里边不断地飞出一只只蚊子似的小虫,正在和这面崖壁上的一群【秽】拼杀着。 “这伏安倒是有些本领,那里的确是我给留的一处机妙。” 黑木说着又道:“既然如此,那就……出来吧!” 他怒喝一声,右手猛地探入这金色涟漪之中,旋即柳白就看到这画面内出现一只遮天大手。 “呵!” 伏安抬头看着这一幕,正欲逃走,可等他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被这大手拿捏在了手心。 黑木缓缓收回手臂,只见其手心握处,便是这伏安了。 随手将其丢在地面,原先不过巴掌大小的伏安也就恢复了正常。 他连忙起身,正欲动手,可左右看看,发现眼前的场景已经大不相同。 等着他看清柳白模样之时,更是惊呼道:“是你!” “那……那您是?” 伏安转头看向黑木的虚影时,已是有些颤声了,他心中有所猜测,但又觉得这猜测有点太过匪夷所思,不敢相信。 黑木更是没有丝毫废话,而是直接斥声问道:“你可愿接受本尊的传承?!” “传承?” 伏安眼神惶恐,又下意识地看了眼柳白。他知道眼前这少年是先进来的,也是那唯一一个传承人,自从知道这点后,伏安都已经不将传承这事放在心上了。 可现在来看,竟是还有机会?! “嗯?” 黑木声音已是有了一丝不耐烦。 伏安见状二话不说便是双膝跪地,高呼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多事,还不滚进来。” 黑木说着便是走入了一旁的暗室里边,伏安起身又是看了柳白一眼。 终究没有多问,只是以为眼前这少年不符合黑木的要求了。 也不敢多嘴,他怕自己多问了,自己也看不上,到时这传承万一还是落到了虎姑奶奶身上,那自己可就真要后悔终生了。 伏安也踏入了暗室,黑木的不耐烦外加一丝催促的声音再度响起。 “还不来这野草前边坐好,要本尊等你不成!” 柳白来到门边,恰好看见伏安落座时的模样。 道一句“欣喜若狂”也不为过了。 见这情形,柳白脑海里边没来由的就冒出了一句话,这人啊,有时候就是贱。 但凡此刻黑木态度好些,对他语气平和些,伏安应该都能想到这其中怕是有诈。 可黑木一副这不耐烦的语气,伏安就什么都想不到了,一心只想快些获得传承。 黑木虚影在消散前,也是看了眼柳白,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要柳白在关键时刻帮他点一把火。 伏安也看到了这眼神,虽是有些疑惑,但也顾不得多想了,因为黑木虚影消散,紧接着眼前的这株野草也是化作点点星芒散开。 最后飘落到了这伏安身上。 传承……来了! 伏安急忙收敛心神闭眼,可也只是刹那,他就猛地睁开了双眼,“不!!” “师父,黑……黑木前辈,你这根本就不是传承!!” 他一身命火点起,背后神龛隐隐浮现。 小草见状也是朝柳白问道:“公子,我们要出手吗?” “不用,要是真连这神龛都解决不了,黑木也都不用复生了。” 一人一鬼没有暗地里说,而是就当着伏安的面说,可也就是这一番话,彻底击溃了他的道心。 他背后神龛倏忽消散,未能出来的元神也归于沉寂。 唯有两肩以及头顶的命火,还在燃烧跳跃着。 黑木要他的肉身,自然也就会要他的命火。 命火燃烧了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消歇下去,被收回了体内。 而这暗室里边在没了野草后,原本黯淡的金光也就消歇,只剩下柳白摆放在四角的四个夜明珠在散发着光亮。 一切好似……归于沉寂。 …… 赤狐山脉的一处山头,赫然有一赶山人修筑的歇脚的亭子。 而此刻,这亭子里边正坐着一白发青衫的老者,他身形坐的笔直,手里还拿着一酒盏,正在小口细抿着。 他在这等了片刻功夫,这登山的道路上又是来了个长相颇为俊秀的年轻人。 老者见到这人过来,连忙放下酒盏起身,快步走出亭子,侍立拱手于一旁。 年轻人笑道:“让白家的神座白塘先生出门相迎,小子可是不敢当啊。” 这人嘴上虽是如此说着,但手上动作却是拱了拱手,姿态随意至极。 白塘起身道:“三掌教当面,当得起,当得起啊。” 这鬼神教的三掌教麻芝从其身旁走入了凉亭,毫无顾忌的拿起桌上的酒器,一把拍去壶盖,闻了闻,便是大口大口的倒入嘴里。 “还是你们这九大家的酒水酿的好,喝多了你们这些好酒,再喝外边的,就跟喝马尿一般了。” 麻芝一抹嘴,坐了下去。 白塘笑呵呵地说道:“三掌教既然喜欢,我这还有些,一并送与你了便是。” 麻芝摇摇头,“你拿出来的我吃喝也就罢了,这再从你兜里边拿……因果太大,消受不起。” “但是三掌教上次告知如此大事……家族里边还没好好感激一番呢。” “给些酒水的因果,算不了什么。” 白塘意有所指,但可惜麻芝不接这茬,只是大手一挥的问道:“这里情况如何?真要等着黑木的传承人出来,可别拿捏不了。” 麻芝同样意有所指。 白塘双手拢袖,也没坐下,“我这还有老祖赐下的道符一张,到时就算是黑木那老东西没死……也抗不下来的。” “你们老祖对黑木的恨意,怕是不减当年啊。”麻芝大笑道。 白塘陪着笑,多余的却没说了。 这本就不是件光彩事,也就麻芝这等人物敢拿出来当面说笑了。 至于别人……怕是嫌死的不够快。 “对了,敢问三掌教,你为何就能断定,这黑木的传承人……会是云州过来的那个少年?” 白塘转移了话题,顺带着问出了他的疑惑。 —— (你们想要的双更来了,废了双手,终于赶出来了,求月票啊!冲上2k,群里抽黑猴还是豪华版。) (本章完) 第254章 黑木的实力【求月票】 第254章 黑木的实力【求月票】 为何会是云州的那个少年? 麻芝听着这话笑了笑,如果黑木选的传承人不是那个少年,那么那个少年他娘可能会过来将黑木再杀一遍。 让他死的彻彻底底。 “因为我见过那少年一面,他天资过人,将来定是那头角峥嵘之辈,所以黑木的传承人,必然会是他。” 白塘一听就知道麻芝没有说实话,但这又能如何? 他无可奈何。 “等等吧,反正该进去的都进去了,只等着他们出来便是了。”麻芝伸手往这桌子上边一靠,再用手撑着脑袋,眼神懒散的看向了远处的山头。 白塘没再问了,只是缩手在衣袖中,拿捏着家中老祖给的那张道符。 家中老祖觉得黑木可能没死。 现如今这鬼神教的麻芝也有类似的表述,说明他们都觉得当年那个名满天下的黑木可能没死。 既然如此……那自己这道符,真的撑得住吗? 白塘可不敢保证待会真见到黑木,这麻芝会出手……他是神教中人,自己是九大家的,他看戏的可能性极大。 难也! 白塘只得闭目默默蕴养着命火,他这神座放在平时,放在别人面前,那自是妥妥的高位,是无以复加的厉害。 可放在黑木面前,白塘回想着当年有关黑木的记载描述,被他杀死的有名有姓的神座,都不在双手之术了。 “放心。” 麻芝好似能洞穿人心一般,虽没有看着这白塘,但却笑呵呵的说道: “这黑木就算能出来,实力也不会太强。” “他真要有着当年的实力,何至于等到现在?” 白塘听到这话也是长舒了口气,连忙朝麻芝抱拳行了一礼,“多谢三掌教告知。” “客气什么,他们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好酒好菜什么的,都上上。” “……” 洞中无岁月,世上已千年。 若非柳白有着面板能够看出时间,他恐怕是真的不知道在黑木的这墓中待到啥时候了。 “公子,你又在这石壁上边涂涂画画的干什么呢。” 躺在地上的小草百无聊赖的举起右手,出声喊道。 同时又顺带着捡起一颗被扣下来的小石子,轻轻丢在了黑木身上,骂骂咧咧的说道:“叫你复活都这么慢,活该你死了。” 柳白再度在这个“正”字上边补了最后一横,回头说道:“记录时间。” “那现在是过了多久了啊。”小草看着墙壁上的那些字,然后突然就像是发现了什么似得,一骨碌的坐了起来。 “一二三四五……公子,你这一天一笔,我们在这等黑木都等了快俩月了??” “真的假的啊,公子你记错了吧,你又看不到日月,你怎么知道什么时候过去了一天。” 小草难以置信的说道。 “是啊,两个月了。” 柳白看着墙壁上被自己留下来的“正”字,也是有些复杂错愕。 除却先前在黄粱镇,在家,就没在别的地方一口气待过这么长的时间了。 “没想到竟然在别人墓里待了这么久的时间。” 柳白摇摇头,若不是面板始终不变的,每天都会刷新出来0.1个属性点,他也不知道现在的到底过去了多久。 小草呜呼哀哉的往后一躺,又是倒地不起,只是临着它又大声喊道:“小咕咚。” 暗室外边忽然就响起了快速跑动的脚步声,同时还时不时的伴随着吞咽口水的“咕咚”声。 很快那个模样白皙的小女鬼就跑了进来,她先是朝着门边的柳白九十度弯腰,深深鞠了一躬,喊了句。 “好人公子好。” 她还是保持着刚开始见到柳白时候的那个称呼。 “你好。”柳白也是朝她笑了笑。 只是看着她起身时甩动着的两个空荡荡的衣袖,柳白也有些无奈。 这些天,他早就尝试过用鬼体帮小咕咚恢复双手了。 只可惜……他没这实力,纵使把鬼气注入了小咕咚的体内,可除了让它实力增长些许,别的什么也做不到。 柳白也只能想着下次回家之后,叫柳娘子帮忙了。 小咕咚露出个欢快的笑脸,又屁颠屁颠的跑到了小草面前,乖巧的蹲下身子,“草哥有什么吩咐呀。” 小草躺在地上都还翘着二郎腿,颇有种趾高气昂的模样。 若非小咕咚没手,这会都要帮小草捏肩了。 柳白都说过小草好几次了,可小草却说小咕咚喜欢这样。 “接下来几天,我们可能要紧衣缩食一些了。”小草这话一出,刚还欢天喜地的小咕咚立马嘴一瘪,就快哭出来了。 “我……我一定少吃一点,好人公子还有草哥,你们别不要我好不好。” “等,等着从这山洞出去了,我就出去给你们赚钱,赚阴珠子,我不会白吃白喝你们的。” 刚蹲下的小咕咚又站起了身,低着头,脚尖点地来回转动着。 模样看着很是可怜。 小草看着她这模样,立马就心疼了,急忙从地上跳了起来,骑在她脖子上,替她擦着眼中的泪水。 “哎呀,你草哥我不是这意思啦。” “就是我们都在这坟墓里边住了两个月了,公子带的粮食恐怕也快吃完了,但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所以就得省着点吃,明白吗?” 小草又吊在小咕咚前边,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小咕咚这才明显的松了口气,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不是不要小咕咚就好,小咕咚会听话的。” “嗯,肯定的啦。” 小草又翻身到了她后背,“小咕咚这么乖这么可爱,谁会不要小咕咚呢。” 说完它又伸手指着眼前的伏安,或者说黑木说道: “小咕咚你要怪就怪这黑木吧,都怪他复活都复活了两个月,这都还没成功。” 小咕咚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明明两个月没吃没喝,但依旧脸色红润好似活人的……人。 她又像是被吓得连忙摇头道:“不能的,不能怪他的,他都死了复活也这么艰难,很可怜的,不能怪他的。” “我们……我们省着点吃就好了。” “不,小咕咚我省着点吃就好了,好人公子还有草哥你们不用省。” 事实上省不省的,于柳白来说并没什么太大关系。 小草一般都不吃东西,只吃阴珠便可以了,给小咕咚吃的也都是些寻常的吃食。 真正对他有用的山精血肉,他都是留着自己吃的。 小草也知道这些,但它历来嘴贱,总喜欢说一些没事找事的话。 柳白没去搭理他俩的聊天,只是吃食这些,依旧管够便是了,他须弥空间不知多大,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东西了。 只是想到这流失的时间,他又看了眼面板。 【姓名:柳白】 【身份:人类】 【境界:阳神(元神)】 【气血:136.2】 【灵性:137.1】 【属性点:0】 境界那一栏,又阳神又元神的是他阴阳合一之后发生的变化,而要想完整的晋升元神。 气血灵性起码要到150,还是双双150才行。 可饶是如此,他这晋升速度也是极快了。 只是这么在这坟墓当中待了这么久,计划怕是又要改变了……柳白从暗室当中走出,看着西方。 他原本的打算是,在这黑木之坟里边阴阳合一,学会【野火不尽】之后,再回一趟家,之后才去朝州,赶在冬天之前,看能不能赶上那场九大家盛会的。 只是现在看来,回家怕是没时间了。 等从这黑木之坟出去之后,怕是就得直接出发前往朝州。 还得在路上寻寻机缘,看能不能在那场盛会之前,好让自己完整的晋升元神。 不然……怕是真的不敌那群世家天骄。 如此又是过去了三天时间。 终于,在一次平平常常的饱餐过后,柳白终于听到暗室之中传来响动。 小草还在发愣。 小咕咚还趴在柳白取出来的桌子上边,大口大口啃着一个馒头。 “我进去看看,你们别来。” 声音还在耳边回响,但是柳白身形却已经不见了踪迹。 暗室之内,柳白凭空出现在了伏安面前,此刻的他还没睁眼,但却像是竭力的想要睁眼。 眼皮子底下的眼珠子不停地转动着,嘴巴也在竭力张开。 他颤抖着吐出一个字眼,“火。” 柳白明白了他的意思。 此时的他,终于不再是伏安了,而是……黑木。 黑木想要复活,要用火,野火的火。 于是柳白点了火,再伸手往前一点,刹那间,黑火从其手中飞出,落在了黑木的头顶。 “嘭——”地一声轻响。 就像是这满身都是火油的人,沾染了一点火星,刹那间这黑木身上便都燃起了熊熊的……野火。 等着他整个人都燃起黑火之后,又是一声轻响,黑火炸开瞬间弥漫在了整个暗室。 柳白原本摆放在四角的夜明珠,也在这野火之中稀碎,仅有的光明消失。 暗室……彻底漆黑。 别人都言“千年暗室,一灯即明”,可到了黑木这里却是“千年暗室,一火即黑”。 而且还是毫不夸张的说法,他这坟墓里边的暗室,是真称得上是千年暗室了。 柳白收起了自己的野火,感知着这暗室里边滚烫的热浪,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熟悉的气息。 还好,这黑木可算是活过来了,再不活过来,柳白都想喊娘亲一巴掌将他的坟墓掀开了。 暗室外边,小草双手扶着石门的门框,在它身上又还压着一个正在啃馒头的小女鬼。 “小黑子,是你不?” 小草嘀嘀咕咕的问道,也不敢大声,生怕打搅。 弥漫的黑火之中,传来了一声爽朗且自信的笑容,“是,是我,可让草姐久等了。” 言罢所有的黑火瞬间汇聚一处,落在柳白面前,转而再度化作了伏安的模样。 但此刻的却是黑木了,他朝柳白拱手道:“多谢柳公子救命之恩。” “大恩不必言谢。” 柳白没有丝毫客气,他这话又反倒是让黑木愣了愣。 但很快黑木就大声笑道:“好,好一个大恩不言谢,柳公子放心,今日大恩,他日必有回报。” 说完黑木又转身来到门口,朝着门外的小草施了一礼,“草姐,好久不见了。” 虽说两个月之前,黑木还是一株野草的时候就也见着了。 但对黑木来说,没复生的他,那都不是他。 所以在他看来,他上一次的跟小草见面,都已是千年前了。 小草也被黑木这突如其来的大礼打了个措手不及,连手放哪都不知道了。 它历来如此,你要跟它骂骂咧咧,它谁也不惧。 就算是尊神山顶的那老庙祝来了,它都可能敢上去在人家头上指指点点,但你要跟它来感情,动真礼。 嘿,那你可算是捏住小草的软肋了。 黑木显然也是知道这点,所以施礼后的他始终未曾起身。 小草手忙脚乱了一阵,这才有模有样的回了一礼,嘴上则是说道:“你这小黑子,那么多年没见,还怪多礼哩。” 小咕咚不知说什么好,她也想跟着草哥行礼,但是却没有手。 所以她就只能原地深深鞠躬行了一礼,刚想着喊一句“黑前辈”,可是她忘了自己嘴巴里边还有馒头,一张嘴,馒头掉地上,滚了一地灰。 看着这都还没吃几口的大白馒头就这么弄脏了,她又没有手去捡。 她只得抬起头寻求帮助,一双纯洁的眼眸更是瞬间就被水雾浸满了。 这还没吃的馒头就这么浪费了,在小咕咚看来,可是比杀了她还难受啊。 黑木眼神当中闪过一丝错愕,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他弯腰抢在小草之前将那馒头捡起,轻轻一吹,上边所有的灰尘就都不见了,再度变得干干净净。 见着小咕咚没了双手,他又单手将其抱起,另一只手拿着馒头,小口小口的喂着她。 看着这熟稔的带娃手法,再想起黑木的赫赫威名。 柳白总感觉有些不太相像。 恍惚间,他忽然想起来了柳娘子跟他说过的一句话。 柳娘子说她第一次跟黑木见面的时候,打了一架,结果就是黑木跪在她面前,只求速死。 最后的结果自是没有杀,柳白当时问了句为什么。 柳娘子说,因为黑木在护着他女儿。 所以此刻黑木有这带娃手法,也就不足为奇了,只是不知道……他女儿还有没有活着? 柳白也不好问,只是看着黑木抱着小咕咚,还轻轻晃着手,“慢慢吃,不着急。” 结果看着小咕咚张开血盆大口,两口就吃完了一个大白馒头的模样,他还是有些错愕。 但很快他又是哈哈大笑。 他是真的开心。 哪怕是隔着人心,柳白都能察觉到黑木此时的喜悦,这种喜悦,怕是没有人能切身体会了。 远隔千年的一场复活。 说着容易,但这千年以来的所有孤寂,所有的春生秋收,也都结结实实的落在了黑木的肩头。 他都扛下来了,就如同那一株野草,历经千年春秋,终于活到了现在。吃完了馒头的小咕咚很是不好意思的喊了句“黑木前辈”,然后就把头埋了下去。 黑木见状这才将其放下,然后看向柳白的面容也是多了几分慎重。 “外边肯定有不少敌人环伺,所以接下来……我出去之后难免会有一场恶战,我先把你送去别处再说。” “那前辈你?” 黑木的敌人,还是蔓延千年抵达现在的仇人,能简单到哪去吗? 听着柳白担心自己,黑木笑笑,双手一摊的说道:“我这身体,神龛已经铸就。” “神座的话……于我更是只有一念事。” “再往上的话,他们要是敢来,我也是有那么些许老朋友的。” 柳白听了后,稍加思索,“张苍吗?” 黑木听了嘴角微微抽搐,“张苍老贼误我,不然我还能早出来个上百年的。” 明明是一件怨气很大的事,但是黑木说出来的语气却平常。 想来这中间势必是还有着一些其他讲究,只是黑木没有说出来罢了。 但是想来也是,他都准备了上千年的复生,岂会没点保命手段就冲出去送死? “那前辈小心。” 柳白朝其拱了拱手。 小草则是已经轻车熟路的回到了柳白后背,趴好,小咕咚也是被柳白收入了阴鬼符中。 “放心便是,且看你黑木前辈松松手脚!” 黑木大声笑道。 “对了,在墓葬之地的那些人里边,还有谁活着呢?”柳白问道。 “哦,这个啊,我看看。” 黑木说着伸手一点,这虚空便是出现了一道金色涟漪。 柳白放眼望去,所见之人已是寥寥无几,细看去,更是只有两个,其中一人自是那虎姑奶奶。 此刻的她,再没了先前的英姿,倚靠在一处墓室墙角的她,双目直愣愣的盯着石门的方向,那目光……好似随时准备生死一搏了。 身上也到处都是伤口,腹部甚至腐烂了一大块地方。 烂肉都已经发黑,脓液流的满地都是。 “看来是真的有点实力,这么多头祟竟然都没杀死她。”黑木目光移动着,他应当是能看出这虎姑奶奶的行进路线。 “多少?” 柳白好奇问道。 “她一路走到那里,起码杀了八头,有三头还是同时围杀的,她腹部的那伤口,应该就是那病痨鬼留下的。” 黑木也是感叹道:“虽然没脑子,但这实力也够了,也罢也罢,那就留她一条生路去吧。” 说完眼前画面转动,转而出现在柳白视野里的,竟还是个老熟人。 来自朝州的那闲散走阴人——郑不寿。 也就是先前和齐如龙一块,想着绑住柳白的那个走阴人,只是齐如龙后来好像是回去了,只剩下他跟着进来了这黑木之坟。 至于别的进来的走阴人,哪怕是那几个神龛,都已经不见了踪迹。 想来是都已经喂邪祟了。 “倒是有些运道,合该活着,那就自有天定吧。” 黑木说着一抬手,这俩人就都不见了,应当都是已经从这墓葬之地出去了。 他也就转头将目光落到了柳白身上,“柳公子要去哪边?” “东北边。” 柳白不准备回家了,准备直接出发去往朝州。 “好,那一会我将柳公子送到这赤狐山脉的最东北边,放心,绝对悄无声息的那种,别人的话,我尽会接下。”黑木微微笑道。 “有劳黑木前辈了。” “放心,至此,下次见面也就不知何时了,到时……拜托柳公子,替我向柳无敌问个好,就说侥幸不死当年吧。” “好。” 这点事柳白自也没拒绝。 “保重。” “告辞。” 一大一小,一老一少两位身影各自抱了抱拳,下一瞬柳白只觉天旋地转,等着他反应过来之时,身形就已然出现在了山外。 身后,群山高耸入云如柱。 身前,丘陵起伏平原夹杂间布,不是坦途似坦途。 柳白等了呼吸时间,没有听到其余的危险,也就深呼吸一口,大踏步朝前走去了。 “小草,咱们走。” “且去试试这三国九家的人族天骄,到底是何实力!” 原本趴在柳白后背的小草听到这话,顿时爬上去骑坐在了柳白脖颈肩头,小手一挥,大声道:“冲啊公子!” “……” “嗯?” 白塘看着凭空出现在这赤狐山脉高空的身形,猛地从石凳上坐了起来,“三掌教,如此看来……你算错了啊。” 因为出现在这半空的,并非是那预料之中的小孩。 而是出自蛊神教的那名传承人……伏安! 白塘作为九大家白家的神座,奉命在此截杀黑木的传承人,自是将这些消息都了解了个通透。 鬼神教的三掌教麻芝见状,甚至都没起身,只是眯眼看向了那出自半空的伏安,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真不知该说你们白家运道好还是不好。” “嗯?” 白塘隐隐之中有些猜测到了,“三掌教何意?” “传承人依旧是那云州来的少年,至于眼前这个……是黑木。” “黑木?他竟然真的还活着?!”白塘再度看向了半空的那道身影,眼神错愕难以置信。 “呵呵,真要那么死了,那就不是黑木了。” 麻芝语气似有些感叹,“还带了几个神龛?我帮你去将那少年给解决了,眼前这正主,还是你来吧。” “两个。” 白塘说完,麻芝甚至都没问人在哪,直接便是起身笑道:“走了走了。” 他身形从这座椅上边凭空消失。 适时,半空中的黑木好似察觉到了目光一般,顺着方向就看了过来。 白塘刚好从这凉亭之中走出,步步登高,同时大笑道:“来来来,就让我来领教一下黑木大人的高招!” 言罢,神座点火,整个赤狐山脉如处火窖,热浪翻滚不歇。 与此同时,落在杀生城外的麻芝听到这声音,叹气摇头。 ‘又是一个不怕死的种。’ 在他面前,坐着已经换洗干净,但依旧脸色惨白的虎姑奶奶,“所以黑木真的没死?” “没死,那狗贼……舍不得死的。” “所以将我在墓中折腾成这样的,也就是他了。”虎姑奶奶一口饮尽杯中酒,最后将这酒盏重重一扣放在了桌面,起身面无表情的说道: “此生必斩黑木。” 麻芝看着眼前这个张嘴闭嘴就要必斩的小姑娘,问道:“你要去哪?” “禁忌!” 虎姑奶奶说完,身形也是拔地而起,直去西方。 而城内的这众多走阴人听到这动静后,也是纷纷抬头看向东边那高耸的山峦。 也好在这杀生城早已将城墙拆去,所以才能看的真切。 他们看不见赤狐山脉上空那宛如灰尘一般细小的人影,但却能感觉到那汹涌而来的热浪。 “黑木?黑木竟然真的没死?” “跟他交手的那人是谁啊,神龛吗?” “不是吧,先前神龛交手的时候,我都隔着不远看了,根本没这么大的气势。” “你是说……这是神座?” “……” 如此对话,凡此种种,尽皆发生在杀生城各处。 想来要不了多久,黑木没死这消息,就能传遍整个人间了。 至少……该知道的那些人,都会知道。 黑木脸上笑意更甚,看向了缓步走到自己对面的这身影,笑问道:“白家的?白绯的几世孙呢。” 听到这话,白塘脸色瞬间一沉,变得极为难堪。 黑木当年对他们白家的侮辱,他们白家可是片刻都不敢忘! 现如今,黑木竟然当着白塘这个白家人的面说起这事……这特么不是贴脸开大吗! “当年可惜,没让你死在我们白家人手里,但这次不会了。” 白塘右手伸出,一柄袖中藏剑入手,其上条纹密布,“这次,你必定死在我们白家人手里。” 黑木见状也是笑了,“这都过去快千年了,我发现你们白家人的性子可是一点没变。” “依旧是这么……自大。” “多说无益。” 白塘说话间,他两肩以及头顶的命火“嘭”地一声轻响,火势再度大了几分。 “领死!” 言罢,他身形倏忽消失在了原地,黑木紧随其后消失,不过眨眼间,一黑一白两道流光便已在这半空中交手了数次。 远处,也是有着好几道走阴人的身形升起,看着这惊天动地的一次交手。 白塘自是没用全力,只是在试探着这黑木的深浅。 只不过片刻功夫,二人身形再度分开站立,白塘也是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世人总言黑木难敌,今日我白塘观之……不过尔尔!” 神座之威,岂可如此? 白塘话音刚落,他身后虚空震颤,原本就已席卷周遭的热浪再度卷起,热浪更甚。 一道纯白木制的巨大神龛缓缓映现,甚至都不是从身后虚空升起了,而像是从极深的虚空之中浮现。 其高百丈,其势巍巍。 神龛出现的那一刻,左右廊柱上的对联也是大放异彩。 上联:灵泽四海安宁 下联:辉耀八方瑞祥 横批:圣德庇佑 神龛出现的那一刻,意味着这白塘已是铸就了神龛,可紧接着……他身后一个身影后退一步,再倒着飞起,身形升起又落下,稳稳当当的坐在了神龛。 这一步,乃是神座当中的元神高坐。 当元神坐下的那一刻,白塘脸上就已是没了多少笑容,整个人也变得肃穆。 威压笼罩山峦,至此,整座赤狐山脉当中,不管是那鸟兽虫鱼,尽皆匍地,再不敢抬头。 对面,黑木就这么默默看着这一切,丝毫没有急着出手。 就这么看着,像是在看……猴戏! 下一刻,原本就已漂浮在高空的白塘再度升起,直至来到高座神龛的元神面前,然后……落座! “咚——” “咚——” “咚——” 天地间好似响起三道洪钟之声,大音煌煌,意味着有神高坐神龛。 本尊高坐。 意味着乃是一真正的神座走阴人,现世了! 这一刻,整个杀生城内的走阴人,见之如此光景,都忍不住俯首,有些甚至都已经颤颤巍巍的跪下。 “好胆!” 白塘叱喝一声,整片天地便都是他的声音。 他在怒喝黑木,只觉黑木此番行径,是在看不起他白塘。 黑木双手环抱胸前,闻言朗笑道:“千年过去,区区一神座……都能如此嚣张了吗?” 话音刚落,黑木终于不再留手,他笑着大踏步朝前奔去,身后神龛步步升起,步步登高! 人的名,树的影。 当黑木以这般姿态朝自己冲来的时候,纵使刚还不可一世的白塘,见之如此情形也都心中一慌。 他心念一动,高坐神龛的他,面前倏忽出现了一面泛着金光道符。 他一剑刺去,剑尖裹挟道符,刹那间,他神龛之上便是浮现出了一道巨大剑影,直直朝着前边的黑木斩去。 “蚍蜉撼树,可笑不自量!” 黑木大笑着,身形轰然炸开。 那曾经笼罩了一个时代的黑火再度降临世间,连带着身后的神龛一同消失。 黑火炙烤着一切,连虚空都被迫泛起了阵阵涟漪。 “什……什么?!” 白塘似是在这团黑火之中看见了什么,眼神之中满是难以置信,巨剑斩下但却被黑火燃尽。 黑火不退反进,火势更旺。 最后竟是一把火将这白塘乃至这高达百丈的神龛,烧了个干干净净,烧了个昊天清明。 最后在这满城走阴人的目光中,这团耀眼夺目的黑火再度化作了一人影,背后神龛依旧。 上联:敬蛊祈祥瑞 下联:崇善盼福临 横批:蛊佑善德 黑木就这么飘在这神龛前,左右张望了眼这神龛对联,最后大笑着一扬手,神龛对联消失。 他左手抹过右手食指,挤出鲜血的同时,在这神龛对联牌匾下,重新写道: 上联:黑火出 下联:邪祟去 横批:焚尽天下 在黑木的大笑声中,对联写下,原本青色的神龛倏忽变成墨一般的黑,唯有这对联,在墨色之中泛着浓郁血光。 黑木随手甩去手中血迹,转身高坐神龛之上,仰天笑道: “此番我杀白家神座,就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诉这天下。” “我黑木……回来了!” “……” “娘的,这小黑子好嚣张啊。” 旷野之上,小草看着这一幕,哇哇大叫。 柳白则是看着对面凭空出现的这俩神龛,颔首道:“我也要嚣张一下了。” 感谢书友20200429010845342的5000点打赏 (本章完) 第255章 麻芝?芝麻!【求月票】 第255章 麻芝?芝麻!【求月票】 杀生城以北的山野之中,倏忽反射出一道光亮,若是有那神龛或是神座细看去,才能在这遁走的光亮之中看出人来。 嘿,那是无笑道长的秃头正在反着光! 赤狐山脉上空正在发生着大厮杀,因而他也不敢太冒险,奔走飞行在这云端之上,只能这么贴地飞行。 希望快些找到自家公子的踪迹。 可倏忽间,就当他转过一个山峦之际,却忽地有着一铁锅砸了过来。 “咚——” 铁锅撞上了这反光的秃头,声音清脆至极。 无笑道长也是直愣愣的就停了下来,落在地面,脑海之中犹在回荡着这声清脆的声响。 他还在想着,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铁锅,才能将他这堂堂神龛,砸成这副模样。 可脑中的念头越来越淡,眼中的清澈也是愈发稀少。 他混沌了,迷茫了,双目之中再没了神采。 直至这时,一旁的树梢之中才跳下一个身影来,赫然是那身穿麻衣的鬼神教三掌教——麻芝。 他落地之后,先是看了看手中的那口生锈的老铁锅,有些心疼,拿起来哈了口气,又轻轻擦拭了一番。 这才再度吐出一口气。 只是相比较于先前,这口气就多了一丝金色的光泽,这气落在老铁锅上。 铁锅顿时变成了一口老铁剑,他将这铁剑往旁边的树上一插,铁剑就多了一柄由松木树皮制成的剑鞘。 铁剑带着剑鞘被他背在了身后,他这才看着面前宛如行尸一般的无笑道长。 他伸出右手食指,摁在了无笑道长的眉心,轻声道:“我是你的至交好友,走阴剑客——芝麻!” 无笑面无表情,声音也不带丝毫语气的重复道:“你是我的至交好友,走阴剑客——芝麻。” “你与我半路相逢。” “我与你半路相逢。” “我要前往国都余阳城。” “你要去往国都余阳城。” “……” 半晌,麻芝松手,无笑眼中的混沌顿时消失,目光再度清澈,他看清眼前这人的模样后,大喜道:“芝麻,你怎么也在这!” 麻芝轻抚背后长剑,微笑道:“你我何处不相逢。” “……” 小草反应过来,刚还站在柳白肩头的他,一骨碌就是趴到了身后。 柳白则是看着眼前的这来模样有些相似的神龛,估摸着是两兄弟。 “起先在整个云州,我都只是见到了一个神龛。” “现在只是在这赤狐山脉,我就见到了不下十个神龛,看来果然还是得出来才能见到世面。” 柳白自顾说着,对面两人相视一眼,身形闪烁各自出现在他左右两边。 “事先说明一二,你我无冤无仇,杀你全是因为家族需要。” “你可以称呼我为白大,对面是我弟,名为白二。” 柳白左手边的这走阴人说完,身形倏忽点火。 “还挺讲究。” 柳白见之点火,身后则是走出一人,一样白袍罩身,双目紧闭,“但是什么时候……无故杀人也能如此讲究了?” “大哥,多说无益,速速杀了便是。”白二只是刚一点火,便是伸手朝着柳白一指。 一枚视之不见的气剑便是穿刺过来。 柳白本体身形瞬间炸开化作黑火,在原地留下一盏的同时,扑向了刚刚出手的白二。 白家兄弟见状,齐齐眼前一亮。 果真是那熟悉的黑火,果真是那黑木的传承人! 既然如此,那就当杀无妨了。 白家兄弟齐齐点火,各自双手铺前,虽没将神龛唤出,但是在两人中间,却是凝聚出了一道气机大网。 这一刹那,竟是将柳白化作的野火都困在其间。 小草见状连忙在柳白脑海之中说道:“公子,这是白家擅长的运炁之术,速速解开,否则会被越困越紧!” 胡家擅长的是赶尸之术。 白家擅长的便是这运炁之术了,还有个响亮的名字,叫做“万炁归身”。 先前跟胡说交手时,他又一直在说柳白是邓家人,因为柳白会陇州邓家的“无源火”。 天下九家,各有所长。 柳白见状,原本站立不动的元神也是再度炸开化作野火。 二者尽皆化作这纯黑的野火后,原先束缚在这旷野之上的“炁阵”瞬间被掀翻。 好似那火烧蛛网一般,席卷了所有。 “大哥,不能拖,得速杀!” 白二怒吼一声,身后地面震颤,一淡黄木质的神龛便是从这地面缓缓升起抬升,独属于神龛的威压散开。 白大落地,也是单手掐诀。 柳白四周的炁再度被牵引,化作一条虚无的巨蟒朝其缠绕过来。 柳白炸开的命火只得先行将这缠绕过来的巨蟒烧开,可也就是耽搁的这么一会功夫。 一前一后的白大跟白二都唤出了自己的神龛。 二者颜色一般无二,柳白前后张望了眼,也就能感觉出不对劲了。 这两人的神龛……似是有古怪。 像是搭配上了他们白家的“万炁归身”,将这整片旷野之上的炁再度交织联合到了一块。 “公子,他们兄弟两个神龛的神龛木……是同一根!” 关键时刻的小草从不让人失望,“往往这种都是得亲兄弟或者亲姐妹才能行的,而且一般都有两人联手的招式,你得小心哇!” “知道了。” 柳白本尊与元神所化的命火汇合一处,直朝着离他最近的白二席卷而去,二者就好似两条黑龙一般,一左一右。 “呵!” 白二眼神之中闪过一丝不屑,身形盘坐的他,双手各自掐诀放在了膝盖上边。 只是这一刻,他的神龛之前便是出现了一龟甲虚影,将其护在其后。 柳白所化野火席卷而来,乌泱泱的一大片直接笼罩了整个神龛。 只是刹那间,“嘭——”地一声轻响,这龟甲就被野火烧了个通透。 野火烧穿龟甲,已是开始烧着这白二的神龛了。 也就是这一刻,柳白感觉他烧的很慢……以他阴阳合一练就的元神,再度二合一化作的野火。 更别说在领悟野火的第二门【野火不尽】之后,野火的猛烈程度还再度获得了提升。 按照他的预估,他野火一出,烧着神龛应当都会很快才对。 可现在这灼烧速度之慢,却是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 呼吸时间过后,竟然都只是将这表面烧焦,在他看来,却是奇慢无比了。 “公子,你好像不是在烧一座神龛,你是在同时烧他们兄弟两个的神龛嘞。” 小草看出了什么。 “嗯?” 野火中的柳白感知而去,果真发现那白大的神龛也在变得焦黑。 “这就是他们兄弟二人的手段?” 柳白疑惑之余,对面的白大也是沉声喊道:“老二。” “好嘞!” 柳白脚下的白二沉沉的应了声,随即他便感觉到了不对,有些心惊的感觉在里边。 “公子!” 小草急的大声喊了句。 只是瞬间,神龛之上的大多数野火都化作虚影消失,唯有星星点点的几盏,还留在这旷野各处。 于是……柳白的身形便是从其中的一盏野火之中走出,抬头望去。 只见头顶的神龛之上,竟然通体都在渗出着奇臭无比的黑血。 而且对面白大的神龛之中则是飞出了密密麻麻的血液化作的蝴蝶,也朝着这边飞了过来。 见着柳白避开,这些血蝶又朝着他扑了过来。 他身形后退,转瞬也从另一盏野火之中走出,前后不过刹那,没有丝毫踪迹可寻。 不仅如此,他又在这六丈之外的另一个地方,留下了数盏野火。 彼此穿梭没有半刻停顿。 血蝶扑就上来,也只是撞上了柳白的野火,没有丝毫损伤。 “公子,他们的神龛木有古怪,应该是泡过什么东西的,你撑住,撑过这会功夫,他们就不行了。” 小草再度提醒道。 “嗯。”柳白也看出了这点,行走于这众多野火之中,对他来说完全就是下意识的行为。 没有丝毫损耗,可对白大跟白二来说,却不是这样了。 就跟小草说的那般,每多撑一刻,对他们来说,都是莫大的损耗。 “二十年寿命,必斩你!” 白大忽而起身,背后的神龛之中,血色大放光芒,对面的白二同样如此。 “可!” 柳白见状就知晓他们要动狠招了,可就当他准备身化野火,也给他们来个狠招之际。 刹那间。 一道璀璨剑光忽地从远边的山峦之上横斩而来,这剑光破开旷野,更是一剑将这白大白二的神龛尽皆拦腰斩断。 可等柳白反应过来时,才看清,这剑光斩断的可不只是神龛。 还有这白大白二的腰身。 肉体连带着他们的元神,齐齐被斩断。 纵使剑光消失逝去,柳白都能感觉到这四周凌厉的剑气,这动手之人,绝对是走阴人当中的独脉,想来是有专门手段修这剑道之人。 如若不然,断没有如此实力。 可这是谁? 为何助我? 难不成是娘亲的好友? 柳白心思渐起之际,剑光传来的山峦之上,终于是掠来了两道长虹,落至柳白身前。 其中一人头顶反光,自是那无笑道长了。 另一人陌生,身负长剑,想来动手的就是他了。 “以多欺少,还欺负一个小孩儿,那可不是什么好本领。”麻芝双手环抱胸前冷笑道。 本就被斩的奄奄一息的白大听到这声音,错愕的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向眼前这动手之人。 麻芝也不心惊,只是轻轻跺脚,残留在这白大跟白二身躯体内的剑气瞬间炸开,将他俩以及身后的神龛都是炸了个稀碎。 道一句魂飞魄散也不为过了。 无笑道长这才急忙转身,看着完好无损的柳白,深深一揖,歉疚道: “公子,贫道救驾来迟,还请责罚。” “责罚什么。”柳白笑着将他扶起,也是收起了这四周漂浮着的野火,目光也是落到了麻芝身上,“这是哪位前辈,你不得介绍介绍?” 无笑道长还没说话,小草倒是已经爬了出来,看着眼前转过身来的麻芝,疑惑道:“天下四大剑脉,西出昆仑,北出兵家剑冢,南出十万里浪荡山,东出海外蓬莱,你学的是哪一脉?” 麻芝眼神错愕,似有些难以置信。 “咦,你这小小役鬼倒是有见识,竟知这些天下隐秘。” 小草蹦跳出来,双手环抱胸前,模样傲气,冷哼一声,“这算什么,你草哥我知道的多着呢!” “失敬失敬。” 麻芝朝其拱了拱手,然后这才回道:“先师曾经出自浪荡山,所以我应当也算是浪荡山一脉。” “只可惜跟在师父身边的时日短浅,学了些皮毛,也不敢说自己出自浪荡山。”麻芝叹了叹气。 一旁的无笑则是起身笑着说道:“公子别听他胡说。” “他乃芝麻剑客,是贫道的至交好友,一身剑道无双,可都是在西境长城历练出来的,走阴斩杀邪祟无数。” “哦?你去过西境长城?” 柳白顿时来了兴趣。 小草则是嘀咕着“芝麻剑客”,念叨了几句,它也是抬起头欣喜道:“你这名字一听就有些讲究哩,好好玩,能说说吗?” “这有什么不能的。” 芝麻摸着下巴说道:“听无笑说你们要去朝州,刚好我有事得去一趟余阳城,这不同路,路上可以慢慢说。” “这倒是。”柳白点点头,只觉有这一剑客同行,安全什么自是没什么问题了。 主要还是这芝麻是无笑的至交好友,这就很让人放心了。 小草也是连忙点头,“那可好嘞,能一块走好久的路。” 芝麻则是打量了眼四周,一抬手,两个须弥便是从旷野飞起,落在了手心。 “初次见面也没带什么礼物,只得这般借献佛,将此物赠与柳公子了。” 柳白抬头看着他,又打量了眼无笑。 最终只是笑着伸手取过了一个手绳的须弥,“人是芝麻前辈你杀的,一人一个正好。” 芝麻大笑着收起,也没彼此客气,倒是很符合柳白心中对剑客的想象。 “喊什么前辈,喊芝麻或者阿芝都行。” “那我就喊你阿芝了。”小草也从来不知客气为何物。 “好说好说。” “此地刚动手迹象太大,还是先走为好,寻个安静些的地方再细聊。”芝麻提议。 随即几人身化长虹,便是去往了东北。 直至次日晌午,一路奔袭许远的三人才落至了一处小湖边。也不知是何地,总之芝麻是一道剑气串起了一条鱼妖,柳白也不知他有没有用这【食肉者】的手段,总之是鱼死了,但却没化作阴珠。 他熟稔的开膛破肚,将其清洗干净后,无笑也升起了炭火。 三人便在这湖边,就着烤鱼,谈笑风生。 芝麻先是回答了小草念叨了一路的问题,“芝麻就是芝麻,爹娘取得姓名,姓芝名麻,所以叫做芝麻。” 小草连忙摆手,“咋可能嘞咋可能嘞,怎么有人会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叫做芝麻的。” “这多不好,肯定不是这个原因,你休要哄我!” 一旁的无笑则是夹着鱼肉,小心翼翼的喂着身边的小咕咚。 自从柳白跟他介绍了小咕咚后,他也对这个小女鬼欢喜得很。 柳白此刻观之,也就从他眼中,看到了一种带孙女感觉,可能到底还是年纪大了。 纵使是走阴,也改变不了这种心态。 芝麻见小草模样,这才笑着吃了块烤的酥脆的鱼皮,紧接着说道:“好了,不逗你了。” “当初我剑成出山之时,便是给自己取了个名号,就叫芝麻。” “至于原由嘛,则是因为剑道浩瀚,我这点微末伎俩,在真正的剑道面前,就如同一粒……芝麻。” 芝麻伸出左手,用大拇指在食指上边掐出一点点的皮肉,示意自己就这么点。 “竟然是这样啊。” 小草瞪大了双眼,显得很是惊讶。 芝麻收手笑问道:“那你以为是什么?” 一旁吃着鱼肉的小咕咚立马说道:“草哥以为你是爱吃芝麻,所以取名叫芝麻呢。” 小草大叫一声急忙跳了过去捂住她的嘴巴,生怕她说出什么悄悄话来。 柳白看着她俩玩闹,这才跟芝麻问道:“芝麻你去过西境长城?” 说起这地方,芝麻也就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转而多了几分严肃,“在那边混过几年,侥幸讨回了一条狗命。” “那边,真有这么恐怖?”无笑道长显然也没去过,因而此刻听着芝麻说起,也是来了兴趣。 先前虽说也听别人谈起过,但到底不如自己这至交好友说起来让人信服。 芝麻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我离开的时候,一位在西境长城结识的好友写了首诗,你们可以听听。” 柳白打起了精神,无笑道长也是竖耳倾听。 芝麻似是酝酿了下情绪,这才缓缓说道: “长城万里立苍茫,邪祟潜藏暗夜长。 惊悚鬼韵笼天地,走阴十去九人亡。 阴风惨惨云遮月,魅影幢幢雾锁疆。 此境谁言堪踏足,胆寒心颤意惶惶。” “那里几乎每隔十天半个月,就会有一次邪祟冲城,虽是小规模的,但是抵不住频繁,每个在那的走阴人都被折腾的没有休息缓和的机会。” “而且每次冲城,祟物都会是主力,所以在那边要想混出个名堂,好好除祟,起码也得是铸就神龛了。” “也只有铸就神龛了,才能离开城头,其余的走阴人,只能依托着长城阻拦,才能杀些邪祟。” “城墙也不是万能的,禁忌当中的邪祟千奇百怪,有些甚至能穿过城墙,直接袭击西境长城里边的人。” “拥有这样能力的邪祟,还不在少数,所以只要去了西境长城,你就如同身处邪祟中央,睡都睡不安稳。” 芝麻一口气说了极多,说完后也就继续夹着鱼肉吃。 无笑道长则是已经拿出了一壶美酒,先是给芝麻倒了一杯,紧接着才倒给自己。 柳白则是有一口每一口的夹着鱼骨上的肉吃,显然也是有些心不在焉。 “禁忌当中的邪祟是杀不完的,所以才有了不久将来这次的禁忌东征了。” “公子,你还去西境长城吗?” 无笑道长转头看向自家公子。 柳白一口咬定,“去!” “更应该去了!” 他说完之后则是在脑海之中询问道:“小草,我娘去过西境长城吗?” “去过啊。” 小草回答的很快,“娘娘还是走阴人的时候,守过西境长城,等她成了邪祟之后,有去过禁忌,还带着禁忌邪祟打过西境长城哩。” “那一次可是打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娘的经历可真丰富,守城攻城都试过……柳白剔出嘴里的鱼刺,“去,明年咱喊上小算道长,走一趟西境长城。” “好。” 无笑道长深呼吸一口,“贫道也是心慕这西境长城许久了。” 芝麻大笑道:“好,明年看看我的事忙完了没,要是忙完了,就跟你们再去一趟西境长城好了。” “好,那可就说好了。” 无笑道长说着跟芝麻碰了个杯,“到时你这厮可别又找不见人。” 小咕咚则是拉着小草问道: “草哥,西境长城里边有什么好吃的吗?” “……” 万里之遥的黄粱镇,百姓们也都注意到,先前离开镇子有几年的柳娘子又回来了。 那关闭许久的红烛铺子又开了张,生意依旧兴隆。 大家伙也都喜欢这个人美心善的柳娘子,毕竟不管是谁,只要找上门去,她多少都会帮点。 若是这个时候再夸奖几句那个外出游历去了柳公子,嘿,那可就不是帮点了。 哪怕是装了祟,柳娘子都能将那马老爷喊来帮忙。 是日,刚送走一个借钱的百姓后,门口传来了几声谈话声,紧接着张苍的身影便是走了进来。 还没来得及从柜台里边出来的柳娘子抬头看了眼,脸上露出一丝嗤笑。 “大忙人还有空来我这小店?” “我这可供不起你这大佛。” “柳神哪里话这是……”张苍进屋后立马就弯着腰身,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 “行了,不必这般小女儿的作态。” “禁忌这趟,我去不了。” 张苍还没说,柳娘子就已经知晓他此次来这的意图了。 “不不不,不敢请动柳神出山,只是……只是……” “放。” 柳娘子一边说话一边拿起了旁边放着的算盘,百无聊赖的开始盘算这几日的收益。 “就是想请柳神给个,给个信物,万一那老庙祝率领这些王座为围杀我们,遭不住啊。”张苍双手一摊,面露为难道。 “他不会动手。” 柳娘子随口说道。 “当真?!”张苍目露欣喜。 “再说了,那牛鼻子老道都将请动那柄斧头了,还担心这些?” 柳娘子对着账本算完收益,心情愈发不好,便是抬头冷漠的看了眼这张苍,言语嗤笑。 守了一天的铺子,竟然还亏了本,谁的心情都会不好。 张苍尴尬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神通广大的柳神。” “对了,黑木没死,活过来了,刚一出来就斩杀了白家的一个神座。” “哦?” 柳娘子听着这话下意识抬头朝东边看去,她在意的自不是黑木是死是活。 她在意的是柳白这会才从黑木之坟里边出来。 家中满院的桃都已经熟了,但是他这会才出来,冬至之前又得赶去朝州……怕是没时间回来了。 一时间,柳娘子生出一种冲动。 这会去将他接回来,等着他在家住几天之后,再将他送出去也行。 只是念头刚起就被柳娘子压下去了。 他不愿意回来,自己还得求他不成? 呵,做什么美梦! 只是这会……他应当是已经在去白家的路上了吧。 白家……柳娘子又想起了一些往事,只能看白家自己懂不懂事了,或者说是想找死。 她懒得在意这些。 “你已经到禁忌了?”柳娘子忽而问道。 “没,我已经到西境长城了,老天师正在赶来的路上,到时黑木也会来,估摸着还有小十天才能出发。”张苍连忙回话道。 “等你见到了老庙祝,帮我给他带句话。” “好嘞,柳神您说。” 张苍侧耳倾听,又有些担忧,万一柳神要自己带些什么狠话,老庙祝发怒的话,吃亏的岂不是自己。 柳娘子也没多想,就这么随口说道:“你就跟他说,趴窝够久了,可以动动了。” 张苍心中松了口气,表面上也是连声应答称是。 “……” 黑木之坟在易州,易州过琉州到渡州,渡州往东便是余阳城,往北再过楚河便是柳白此行的目的地朝州了。 此时,他们接连奔袭三日后,终于抵达了这易州与琉州的交界处。 “寻个镇子歇息一宿吧。” 风餐露宿几日后,柳白也想找个地儿好好换洗干净歇息一晚,顺带尝尝这边的美食。 这一路以来柳白也都做了大概的“出门攻略”,知晓琉州这边的菜肴都偏辣。 这可就合乎他的口味了。 现如今虽然还没真正抵达琉州,但是这位置偏近,口味应当也是差不多了。 “好嘞,贫道这就去寻寻看。” 无笑道长应声而起,只余着柳白跟芝麻走在一块。 “对了柳公子,以你这天赋实力,出身怕是不低吧,可云州那地儿……我可没听说什么隐世家族啊。”芝麻像是随口问道。 “小门小户罢了,哪算什么隐世家族。” 柳白实话实说,芝麻还想多说几句,但是无笑道长的身形却已落了下来。 “前边约莫二十里地便有个镇子,只是那镇子……似乎有些古怪,公子,咱们是避开还是?” “古怪?这是要除祟是吧。”芝麻不知何时已是将身后的长剑取下环抱胸前,“走阴除祟,哪有避开的道理,你们不去我去!” 看着如此热衷于除祟救人的芝麻,也是愈发符合柳白心中对剑客的想象。 “走,自是同去。”柳白微笑道。 言罢三人身形掠起,化作一道长虹从这半空飞过,不过片刻功夫便已到了无笑道长口中的小镇前头。 还没落地,芝麻便是不知施展什么手段,看完了整个镇子。 “没邪祟。” “但也没人,的确是有些古怪了。” 两名神龛,外加柳白这个半步后期巅峰大圆满的阳神,就算是碰见两头【祟】在这,也都有着一战之力了,所以自没有什么畏惧,而是大大方方的落在了这镇子中央。 柳白站在这街道上边没动,芝麻却已进了旁边的一布坊里边,进去只是逛了圈就走了出来。 “来晚了点,一个时辰前这镇子里边都还有人的。” 无笑道长闻言也没点火,则是翻手取出来一张符箓,右手食指中指夹住轻轻一甩。 符箓无火自燃,他左手拘禁起了这些灰烬,双手一搓,再在眉心一抹。 好似开了天眼一般,他的眉心便是多了一道竖眼。 “能观人气的神通目眼符?好东西倒是不少。”芝麻看了眼,感叹道。 无笑道长目光扫视前后左右,“这边。” 他转身朝着右边的一条巷子走去,一边解释道:“刚那两条街道的人,都是从这离开的。” 柳白跟芝麻自是跟了上去,其间路过了一间烧烤铺子。 柳白还看到了上边烤的烧焦发黑的鸡凤尾……也不知小算道长怎么样了? 还在云州城,还是去了其他地方。 穿过巷道又是到了另一条大街,无笑道长往前,直直穿过。 “人的确是走这边过了。”芝麻抽了抽鼻子,像是嗅了嗅空气当中的人味一般。 街道是东西向的,柳白三人自西向东穿过这街道,越走地界越偏,耳边也是传来了阵阵水声。 “有河!”小草探出头来。 “的确。” 芝麻身形一步窜出,就已经消失在了柳白身旁。 半晌,无笑道长也是散去了符箓效果,柳白也是站在这渡口木板上边,看着前边这横跨小十丈的河水。 “他们走入了这河水里边?”芝麻问道。 “应当是。” 无笑道长颔首,“人气到了这就戛然而止。” 他说完上下看了看,“但应当不是入了河水,真要如此的话,短短不过一个时辰,就算是进了河水,河面上也会有人气残留的。” “此地有无河童?招出来问问便是了。” 剑客芝麻像是个急性子,甚至都已经摸着身后的长剑了,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拔剑的架势。 “不用,动静来了。” 看着河水下游的柳白倏忽出声。 无笑两人跟着抬头看去,只见这河面上,竟是飘来了三副黑木棺材。 逆流而上,径直来了这渡口。 (求月票呀,月底了!!) (本章完) 第256章 蜣螂国【求月票】 第256章 蜣螂国【求月票】 “诡异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芝麻说完一步跨出,径直来到了这三副逆流而上的棺材上边,也没拔剑,只是这么以手做剑指状,横斩而去。 剑气崩出,三副黑棺尽皆被拦腰斩断,上游之势立停。 旋即缓缓朝着河水底部沉去。 只是还没沉入一半,就化作一股黑烟,烟消云散。 “后边又来了!” “贫道去看看。” 无笑道长身形跃起,朝着这河流下游飞去,芝麻则是一步回到了柳白身边。 两人齐齐扭头看向了下游,只见先前出现三副黑棺的位置,又已是出现了三副黑棺,逆流而上。 无笑道长就停在那黑棺上边,也没急着出手,就这么前后左右默默打量着,也是亦步亦趋的跟随着。 柳白两人则是在这岸边等候,“芝麻,这附近是有法阵吗?” 莫名其妙出现的黑棺,斩断后还能再度出现。 偏偏柳白又没察觉到半点诡异的气息,不管是河底还是两岸,亦或是这小镇里边,尽皆都没有。 在柳白看来,也就只有法阵这个可能了。 “没有。” 芝麻摇头道:“刚到这之前我就已经看了,附近都没有法阵。” “若有法阵那就好办了。”芝麻抬头看着四周,“一剑斩了便是。” 两人说话间,三副黑棺也都已经飘到了这渡口前,无笑道长则是依旧跟在这黑棺上头。 “有看出什么吗?”芝麻朝无笑问道。 秃头道长皱眉摇头,“诡异,这就是三副普普通通的棺材。” “你家棺材能逆着河水飘到这上游来?”芝麻翻了个白眼。 可也就在这时,芝麻话音刚落,这三副棺材上边却忽地传来一声“咔嚓”的轻响。 紧接着这三口棺材的棺盖齐齐打开,挂在一旁。 “空的。” 飘在上空的无笑道长一眼便是看见了里边的真容,棺材打开了,但是棺材里边却是空的。 “这是什么意思嘞?” 站在柳白头顶的小草挠挠头,什么都看不出来的它很是疑惑。 “管他什么意思,一剑斩了便是!” 芝麻看着又要拔剑。 无笑道长急忙制止,“不可,莫急,就算你斩了之后,可能依旧会出现。” “那你的意思是?” 芝麻皱眉道。 无笑道长稍加沉吟,“棺材是做什么的?” “装死人的啊。”小草脱口而出。 “对,所以这棺材的意思……可能是要我们躺进去。”无笑道长缓缓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也有道理。” 柳白心中也是这想法。 “既然如此,那就躺进去看看!” 芝麻是个鲁莽的剑客,先前如此,现在也不例外,无笑道长说完后,他就直接翻身到了离之最近的这口黑棺面前,横着悬在上边,然后好似身子一放松。 整个人就好似躺尸一般直愣愣的躺进了黑棺里边。 “诶,你这莽夫!” 无笑道长想着伸手阻拦,可也就在这时,黑棺“嘭”地一声轻响,棺盖已经再度合拢。 “开!” 无笑道长怒喝一声,一巴掌拍在这棺盖上。 可随着他这一巴掌拍去,手掌却是直接从这棺盖上边穿了过去,手掌落空。 “嗯?” 这副棺材好似都变成了虚影,无笑道长不信邪,又多捞了几下,手掌在这棺材上边来回穿梭自由,没有丝毫阻隔。 不对劲。 十分怕是有九分的不对劲。 随即这口装着芝麻的黑棺便是再度启程,朝着河流上游飘去,他的声音也是从这黑棺里边传了出来。 “怎么样了?你们躺进来了吗?” “我这口黑棺是不是又朝上边飘去了?” 听着芝麻的声音,柳白也是松了口气,人还活着就好,“还没,你这口棺材的确是又朝上游飘去了。” “有什么别的感觉吗?”无笑道长紧跟着问道。 “没,躺着还挺舒服,你们也可以跟进来试试,这黑棺好像是要将我们带去什么地方。” 芝麻说完,柳白便是见着他的那口黑棺越来越淡,就好像逐渐在消失一般…… “芝麻,你的那口黑棺在消失!” 无笑道长看出后,就急忙出声呼喊。 “消失?没啊,我感觉挺好的,这口黑棺还在往上边飘呢……”芝麻越说声音越淡,就好似已经离他们俩极远了似得。 再之后不过两三个呼吸的时间,这口黑棺就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当中。 余下的两口黑棺则是依旧飘在这岸边,棺盖打开,像是在等着他们进去似得。 “公子,我们……” 无笑道长落回柳白身边,目光有些担忧,他在担忧他那消失的至交好友。 柳白稍一思量就下定了决心,“走,我们也跟上去看看!” “对嘞公子,肯定是有好玩的讲究,我们也跟上去看看。”小草历来喜欢凑热闹,这次也不例外。 小咕咚有些害怕,但是小草在她耳边说可能有好吃的之后,她就“咕咚”地咽着口水了。 柳白说完后,学着芝麻的模样,来到第二口黑棺上边躺入。 无笑道长见状也是连忙跟上,去了最后一口黑棺。 柳白躺入这黑棺之后,眼睁睁地看着这棺盖合上,“嘭”地一声轻响过后,黑棺里边也就陷入了死寂与黑暗。 耳边还能听着另一口黑棺盖棺的声音,那是无笑道长也躺了进去。 “公子!” 无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听着不远,但很沉闷,声音还像是在回荡着。 经常躺在棺材里的人肯定能知道,这就是活人躺在密封的棺材里边才会发出的声音。 兴许就跟无笑道长刚说的那样,这就是三副普通的棺材。 柳白只是第一时间没有回话,无笑道长就急了,连着喊了好几声,大有要将这棺材打散的架势。 “没事,听得见呢。” 柳白总感觉这次见面后,无笑道长变得有些奇怪了,就像是很担心自己的安危,不,是极其担心。 自己只要稍有异动,他就会惊慌失措。 柳白也只当是自己在黑木之坟里边待的时间太久,让他有些害怕畏惧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公子,这棺材又动了……果真是在往上飘!” 无笑道长察觉到了这点,便是连忙出声喊道。 “嗯,你小心些,看能不能追上芝麻。”柳白竭力感知着四周,可也只能感知到这棺材里边的情形,外边……一片虚无。 “好。” 无笑道长沉沉的应了声,不过片刻,他就开始喊道:“芝麻,听得见吗?” 柳白也没想到他的感知方式就是靠吼,总之接下来是每隔一段路,无笑道长就要喊几声。 但都没有听到芝麻的回答。 这黑棺飘的速度也是时快时慢,就像是……真的在船儿飘荡在水面上似得。 只不过这船是逆流而上飘荡着。 飘的快的时候,应当也就是在水流湍急的地段,飘的慢就说明是在风平浪静的水面。 又过了一处水流湍急的地段,棺材渐渐平稳下来,无笑道长的声音也就传了过来。 “公子,已经飘了一炷香的时间了。” 声音缥缈,这次却显得远了些。 两副棺材在分开? 这可不是好事,就当柳白想着要不要直接发力将其破开的时候,另一边终于传来了芝麻的声音。 “咦,秃头老道,柳公子,你们跟上来了?!” “芝麻芝麻,你还活着啊,草哥我以为你都没了呢!” 听到芝麻的声音,小草兴奋的喊道。 “呵呵,草你大爷。”芝麻没有留情,小草大叫,“陈芝麻烂谷子,你说什么?” “我说小草你是大爷。” 芝麻认怂,再不认怂,小草就得骂个不停了。 “你这怎么样了?” 哪怕是柳白这小小的个子,在棺材里边也坐不起来,只能翻了个身问道。 他一翻身,都还能感觉这棺材在左右摇晃,跟要翻船了似得,极为……逼真。 “我没事啊,就是躺在这棺材上一路飘到了这里,还挺舒服的,要不是一直没听到你们的声音,我都睡着了。” 芝麻一如既往的心大,回答完柳白的问题后,他转头又跟无笑道长说道:“秃头道长,看着点,我先睡会,要是到地儿了记得喊我!” “诶你这厮……” 无笑道长急的话都没说完,就已经听到了一阵呼噜声。 “真睡了?” 小草都有些错愕,接连喊了几声,芝麻被吵醒说了几句,又继续睡了。 一时间,连柳白都有些佩服他的心大。 而殊不知,在这棺材外边,在芝麻躺着的那口棺材上,他正双膝盘坐上头。 他打量着四周,棺材底部虽是条河,但这河水却是漆黑,河流两岸晦暗不清。 整条河面都有着黑雾飘起,就像是在蒸腾着的水蒸气。 眼见着黑棺底下又有一只只泡的发白的人手伸出,似是想将他抓入这水底。 他便朝这水里吐了口唾沫,刹那间,所有的鬼手都好似碰到了命火一般,猛地缩回了水中。 整条河也是再度变得风平浪静。 麻芝心中喃喃:“这条河竟然真的还在,只可惜……竟然变得这么小了。” 说着他又扭头看了眼位于三者正中间的那口黑棺,上边隐隐有着一道道血色纹路显现。 看起来就像是某只虫子的画像图案。 也不止是中间那口黑棺才有,这三口黑棺上边,都是如此。 “柳神子嗣真就这么逆天,连运道都如此好?”麻芝心中想着又扭头看向了前方。 河水顺流而下,而非逆流。 “接下来这运道怕是还要好上几分了。” 三口黑棺就这么顺着黑水河往下飘着,直到过去一个时辰,麻芝才在前头看见异样。 河流两岸终于不再是那晦暗不清的景象,而是肉眼可见的出现了石壁。 他身子也就往后一仰,重新躺入了这口黑棺。 中间那口黑棺里边,柳白身子跟着黑棺起伏,别说芝麻了,若不是小草跟小咕咚一直嘀嘀咕咕的说着话,连他都快睡着了。 又是过去几个呼吸的时间,他忽地听见耳边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来了来了,又来了三口棺材!” “这次无论如何,我们也得将他们救下来!” “别说了,万一人都已经丢了魂,就算救下来也没用,先喊几声试试吧。” “……” “喂,里边人还活着吗?” 像是旁边有男子的呼喊声传来,离之最近的无笑道长连忙回道:“还活着,你们又是谁?” “活着活着,快拉过来!” 那人没有回话,只是跟他身边其余的人说。 紧接着柳白就听到有东西钉在这棺材上边的声音,像是铁钩被人甩了过来,再之后这棺材就跟着像是被拉着转弯,不再直直往前,而是飘向了左手边。 “靠岸了吗靠岸了吗?” 原本还在睡觉的芝麻像是被人吵醒了一般,连忙问道。 不过片刻功夫,柳白感觉“咚”地一声轻响,黑棺也随之一顿,就像是撞到了岸边似得。 耳边的声音也清晰了许多,“你们别动,别碰着棺盖,我们这救你们出来。” “尸水呢,尸水呢,快,快泼上去!” “哗——” 全神贯注的柳白听着水泼棺材的声音,就差点火了。 “开,快开棺!” “嘭——” 柳白只觉像个大锤重重锤到了这棺盖上边,棺盖随之就被掀翻,眼前也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于是他就站了起来,旁边两副棺材里边的无笑道长跟芝麻剑客也都站起了身。 而在他们面前的,应该也算是一伙……人? 浑身上下都是石头,没有五官样貌,只能看出人形,除此之外,每个人手里都托着一个小巧的石瓶。人说话的声音也赫然是从这石瓶里边传出来的。 “还愣着做什么,快出来啊,再不出来就要沉了!” 最前头的这个石人的声音,从他手中的石瓶里边传了出来。 他话音落下,黑棺便是化作黑烟消失,只是柳白三人却没沉入这漆黑的河水里边,而是飘在了河水上边。 无笑道长跟芝麻都是神龛,御空这事对他们来说,自然是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柳白算是个伪元神,短时间的御空对他来说,自然也是问题不大。 而看着御空的他们三人,眼前的这伙石人齐齐后退了好几步。 “你……你们是外边来的神仙?” “不是神仙,我们是走阴人。” 柳白三人都踏上了岸边,无笑道长回话道。 他们眼前这是一高大的石壁,石壁下仅有这么一个洞穴,这货石人都是从这洞口里边出来的。 “这是哪里?你们又是谁?” 柳白皱眉问道,他起先自是以为眼前这伙人是邪祟,可感知下来之后却是发现,眼前这伙人身上都没有邪祟的气息。 恰恰相反,他们身上都有着淡淡的人味,很淡,但确实是有。 “这里是蜣螂国,我们是蜣螂国的国民。”领头的那石人回话道。 “什么?蜣螂国竟然还在?你们不是全都死在十万大山里边了?” 刚落地的芝麻惊呼道。 他像是知道点什么,还很是惊讶。 “你知道我们?”领头的那蜣螂国国民立马就从石人手中的石瓶里边钻了出来。 柳白也是终于得见他的真容。 通体不过指头大小,人头,身子却是个蜣螂……就是个人头蜣螂身的生物,但却能口吐人言。 “在古书上边听说过一些。”芝麻微微颔首,“但是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这事说来就话长了。”这蜣螂叹气道:“对了,我叫乌克斯,欢迎来到三位客人来到我们蜣螂国。” 这蜣螂乌克斯还微微躬身行了一礼,“请,三位客人请跟我来,远道而来还请来我们国中做客。” 乌克斯说着又钻回了石瓶里边,紧接着那石人就动了起来,转头走入了洞穴。 其余石人也是跟上,一个个石瓶里边都传来人声。 “外来的神仙吗?我们蜣螂国多久没来过神仙了。” “他们要不要吃东西啊,不会吃我们吧。” “国王会见他们吗?” “他们能不能帮我们把祖地抢回来啊。” “……” 声音议论纷纷,柳白也是扭头看向了芝麻。 这事他不知,蜣螂国他都没听过,只有芝麻知晓这事,所以理应问他。 “可以跟上去看看,蜣螂国的国人向来与我们人族交好,为人也算友善。” “而且史书记载,说蜣螂国五六百年前,因为国内邪祟猖獗泛滥成灾,只好举国搬迁去了十万大山,说是那里边有树人一国愿意接纳,后边则是传来他们举国覆灭的消息。” “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残存有一支,难得的经历,最好不要错过了。” 芝麻说完便是一马当先跟了上去。 “公子,我们……要去吗?”无笑道长没有选择直接跟上,而是询问起了柳白的想法。 大小王他还是很分得清的。 柳白也有些犹豫,他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去了万一生事端,也麻烦。 可不去的话,芝麻说的也有道理,去了能长长见识,自己出来可就是为了这。 正当他犹豫的时候,脑海里边却是响起了小草的声音,“公子,跟上去看看嘞,这蜣螂国可是连娘娘都没来过,你要去见识了,回去就能讲给娘娘听呢。” 小草话音刚落,柳白就已经抬腿了。 “走,跟上去看看。” 无笑道长本来也是想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可看着柳白都跟上去了,只好选择跟上。 “刚刚那河是怎么回事呢?” 跟上来的柳白朝芝麻问道。 芝麻不知,转而又朝这蜣螂国的乌克斯问道:“外边那条河是怎么回事?还有你们这是在哪呢?” 原本走在最前头的乌克斯听见问话,转而又放慢脚步,让其余国民先行,他则是来到了柳白三人面前。 “我们蜣螂国的位置在哪,我们也不知道,甚至国王大人也不清楚,我们蜣螂国现在就剩下这么点人了,还都是靠外边的黑水河保全下来的。” “对了,这黑水河在你们人族那边,便是唤作黄泉河。” 乌克斯说话时,没有从石瓶里边出来,好像出来后,这石人就会停止一般。 “什么,这就是黄泉河?” 黑水河无笑道长不知,但是黄泉河的名号,他还是晓得的,甚至不只是他,连柳白都在书上看到过黄泉河这称呼。 这黄泉河乃是天地间的一条奇水,不知地点,说会随意移动在这人间的众多河流当中。 比方说黄泉河今日可能藏身在这条河水当中,明日可能就藏身在另外一条河了。 黄泉河是怎么移动的,黄泉河多久移动一次,皆是无迹可寻。 只知道黄泉河出现在一条河当中的时候,那条河就有了大恐怖,只要进入河水当中的走阴人,除却铸就神龛的可以抵挡一二,其余的走阴人尽皆会被这黄泉河冲刷成森然白骨。 而有记载以来,黄泉河最为恐怖的一次便是它附身到了楚河上边,那次死伤的走阴人,可是数之不清…… 饶是如此,寻找这黄泉河的走阴人依旧无数。 为何? 便是因为这黄泉河除却能杀人之外,还能救人。 只要没有完全身死,不管是走阴人还是普通人,只要还有那一口气在,这黄泉河就能救! 比方说左手受伤,都只剩下白骨了,但只要将这化作白骨的左手放入黄泉河中,不消片刻功夫,就能恢复如初! 更是传说有一能单手斩杀王座邪祟的走阴人,不知什么原因身负重伤,便是藏身在这黄泉河底。 等待着河水将其彻底恢复的那天。 杀人救人,尽皆在这黄泉河中。 “对,这就是黄泉河,我族现如今便是靠着这黄泉河,将我们带到一处处未知的地方,借此苟活存世了。” “本来如此也算好,只可惜……” 乌克斯长叹了口气。 “怎么?有什么苦难不成?” 芝麻拍着身后的长剑说道:“若是有,大可说来,我芝麻剑客帮你们解决。” 乌克斯这个石人连忙朝他弯腰行礼,“感谢这位神仙搭救,具体的还是请你们一会见到国王之后,他会跟你们说的。” 柳白也有些好奇这蜣螂国的国王是怎么一回事了,就是一只特大的蜣螂? 蜣螂蜣螂,其实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屎壳郎了。 没想到这都跟人能扯上一丝关系,甚至还有蜣螂国存在……恍惚间,柳白忽地看向了眼前的石人。 这不会就是这名为乌克斯的蜣螂,滚出来的粪人吧? 正想着,黑暗的洞穴前边却是忽地出现了一丝光亮,是火光,同时传来的还有密密麻麻的叽叽喳喳的声音,粗听很是嘈杂,细听却像是那无数人在说话。 “欢迎三位贵客,来到我们蜣螂国。” 乌克斯说完身形往这旁边的石壁一靠,石人就融入了其中,他的本体则是从那石人手中跳了下来。 其余蜣螂国民也是如此,他们引着柳白三人踏入了前方的洞穴大厅当中。 随着身形踏入,柳白也得见这蜣螂国的真容,这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洞厅,石壁上边有着一盏盏好似萤火虫一般的火光亮起,火小但抵不住量多,众多密密麻麻的火星齐聚在这洞穴当中,便是有了足以视物的光亮。 柳白放眼望去,只见这洞穴里边有着密密麻麻的小洞穴。 其中大部分洞穴都是空的,只有少部分洞穴里边还有蜣螂的身影。 说话的,也正是他们。 随着柳白三人的身形踏入,蜣螂的说话声明显一停,紧接着便是传来了更大的尖叫和嘈杂声,好些蜣螂都在呼喊着。 不等这乌克斯禀报,柳白便是见着这洞壁最顶端,一个明显大了好几圈的洞穴当中,飞出来了一只蜣螂。 其体型也是大了数倍,通体卡壳甚至都呈现淡金色,从其身上柳白也是感觉到了一丝类似于走阴人的气息,但又不像。 气息很强,隐隐之中都跟人族当中,修第二命的走阴人差不多了。 落至柳白三人身前之后,地面倏忽有着一石人站起。 这金甲蜣螂便是稳稳当当的立在了石人头顶,四周洞穴当中的众多蜣螂见状则是跪地拜服道:“见过国王。” “诸位请起。” 蜣螂国的国王声音洪亮,随即这石人也是朝着柳白三人略一拱手,“吾乃是这蜣螂国的国王毕胜,见过三人人族走阴人。” 不同于乌克斯他们,见面就呼喊神仙。 这国王的确是见过一些世面的。 “见过国王。” 柳白也是跟着抱拳行了一礼,这也都是他见到的第一个国王了,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唉,想来上次见到走阴人,都已是近百年前了,吾的这些臣民们,更是从未见过。” 毕胜颇为感慨,而其余蜣螂国的国民也的确如此,一个个都使劲瞪大着双眼盯着柳白他们,像是在看着什么怪物一般。 “国王你们是怎么跟这黄泉河扯上关系,又到了这的?你们不是在十万大山之中吗?” 先前问那乌克斯没有得到答案,芝麻又问问起了这国王。 “此事说来话长,三位远来即是客,还请坐下再说。” 这国王说着,地面就再度升起了石桌石椅,恰好可供四人落座。 等着坐下后,毕胜所在的石瓶当中又飞出来了四五个石盘,盘子上边都摆放着一些好似地瓜一类的东西。 异香扑鼻,其余的那些国民见状也是倒吸凉气。 小咕咚更是“咕咚”个不停了。 “我们所剩国民都没几个了,外加祖地被抢,已经多年没有出去过了,国内也只剩下些地根果,还请诸位不要嫌弃。”毕胜带着一丝歉疚的语气说道。 “无妨无妨,国王客气了。” 芝麻说着拿起一根地根果就塞进了嘴里,吃起来嘎嘣脆,“素闻蜣螂果地根果的大名,今日一尝,味道果真极佳。” 柳白跟无笑也是拿了一个,余着两个又是给了小咕咚跟小草。 刚好一人一个。 柳白几口吃下,味道是真的好,吃起来有股特殊的香甜! 更主要的还是吃下这一个后,气血竟然上涨了0.3个点,也算是难得的地宝了。 毕胜见状则是有些尴尬的说道:“这地根果原本是产自我们祖地,但自从我们祖地被那三只怪物抢夺以后,我们就再也没去采过地根果了。” “这也就罢了,那三个怪物更是吃了我们无数族人。” 毕胜仰头看着这四周洞穴,声音悲戚,其余的蜣螂国臣民更是已经呜咽哭泣了。 这事从路上遇见那乌克斯开始,就已经被提起了。 所以此刻听着毕胜提起,芝麻也就再度问了一嘴。 毕胜叹着气说道:“那三个怪物,是两百年前来到我们祖地的……” “它来你们祖地做什么?” “因为我们祖地有幽冥石髓,这东西是那怪物的心头好,它们是闻着味从黄泉河中来的,窃取我们祖地之后,犹不满足,还时不时要我们族人打牙祭,久而久之,我们的族人更是只剩下这么点了。” 幽冥石髓……柳白听到这东西,当即心中一动。 他要打造奇宝黄粱书,其中所需的一样材料,便正是这幽冥石髓! 先前他还想着去什么地方搞,没想到竟是在这遇见了! 机缘机缘,兴许这就是机缘了。 “那你们怎么不跑呢?” 小草忍不住问道。 “跑?我们蜣螂国跑不了的,我们生活的地方极为苛刻,除却这里,已经找不到别的适合生存的地方了。” “你们原本不是去了十万大山吗?怎么又到这来了?”芝麻再度问道。 “这事……说来也话长了。”毕胜叹气道:“当年去的是另外一支,他们信了树人族的蛊惑,搬去成了他们的养料,我们这一支是留在原先国度的,后来侥幸遇见这黄泉河,才保存了一丝火种。” “你是说十万大山那一支蜣螂国,是被树人族杀的?” “正是。” 毕胜点头道:“这世上哪有这天大的好事,自己住处没了,有人还愿意腾出自己的家,给陌生人住?” “为的都是我们蜣螂国给他们当养料罢了。” 他说完后,场面顿时有些冷清下来,柳白见着没人说话,这才问道: “那另一件事,我们来的时候,乘坐的那些黑棺……” “那就是那三个怪物的手段了,他们现在已经不满足于吃我们蜣螂国的国民了,转而想着吃外边的活人。” “他们会等着黄泉河显现的时候,借由这黄泉河的怪异,再通过这黑棺将黄泉河两边的百姓引诱而来,成为他们的食物。” “三位到来之前,刚过了一大批黑棺。” 这话一出,柳白跟无笑他俩对视一眼,终是明白了一切。 他们遇见的那条河,就是被黄泉河附身了,也好在他们几个没有下河。 而那些百姓,多半就是被那三个怪物哄到此处,成了他们的食物。 蜣螂国国王见状,终究还是说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想请三位帮我们除了那怪物。” “若是可以,我蜣螂国上下,诸位看上什么,大可取走,绝无怨言。” “好!” 柳白一口答应下来,不为别的,单就是那幽冥石髓就足以让自己动手了。 芝麻见状也是错愕的看了眼柳白……这可不是你这小子的性子的。 不止是他怪异,无笑道长也都觉得有些奇怪了。 柳白则是正声道:“我柳白这辈子,最是看不惯那种以大欺小的人和事了,这事,我必须管!” —— (月底了,求月票!!) (本章完) 第257章 再杀怪异,气运加身!【求月票】 第257章 再杀怪异,气运加身!【求月票】 “好!不愧是我芝麻剑客的好友!” 蜣螂国国王毕胜还没说话,芝麻就已经大声叫好,“这事,我芝麻跟柳公子一块管了!” “还有贫道。” 柳白两人都表了态,无笑道长自是急忙跟上。 毕胜原本都准备了一大番苦苦哀求的话,可这话都还没说出来,就已经搞定了,这让他如何不欣喜? 他的石人没动,他本尊便是起身朝着柳白三人深深一揖,行了个标准的人族礼。 “吾蜣螂国国王毕胜,率全国上下,叩谢三位恩人救命之恩。” “停停停,这人都还没救呢,说这屁话。”芝麻连连摆手,“还不说说那怪物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毕胜起身,表情有些尴尬,但很快就收起了这些不该有的情绪。 对他来说,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怎么解决那三头怪物。 “对啊,那三头怪物是什么实力?你请我们……万一我们也拿不下可就不好办了。” 无笑道长摸着下巴上的胡须说道。 毕胜沉吟道:“每次只要我一靠近,那三头怪物就会放出黑雾,我后来查阅国中典籍,按照你们走阴人的说法,那三头怪物应当都是可以称之为【祟】了。” “祟?还是三头?” 芝麻一拍大腿,“那就难怪你们解决不了了。” “能先去看看不?” 芝麻是跟毕胜问话的,但是眼神却都落在了柳白身上。 问无笑问了也是白问,最后都得是问柳白,所以倒不如直接问柳白了。 “可以,这自是可以的。”毕胜连忙点头道。 “先去看看吧,能杀就先杀了,难杀就再从长计议。” 柳白也没什么疑问,反正总之都是要去看看的,什么时候去都一样。 “走。” 芝麻说去就去,当即起身。 毕胜则是环视一圈,看着周围的这些族人,问道:“你们谁愿意带三位恩人去一趟祖地的。” 一听要去祖地,这些蜣螂国的国民就都迟疑了,一个个都望而却步,不敢上前。 有些甚至都已经退回了自己的洞穴深处,畏惧而不敢上前。 祖地……这谁敢去? 去了就必死啊! 毕胜看着这些人的反应,也只得呜呼哀哉的长叹了一口气,一副恨其不争,哀其不幸的模样。 “我去吧国王。” 一旁的角落里边忽地传出声音,毕胜大为欣喜,扭头看去,只见说话的那蜣螂赫然是先前领着柳白他们进来的乌克斯。 “好,那这事就交给你了乌克斯,一定要活着回来!” “国王放心。” 乌克斯行了一跪拜礼,紧接着他脚下的地面隆起,一个手托石瓶的石人从中走出,他的身形稳稳当当的落入石瓶之中。 “三位恩人请随我来。” 乌克斯转身走向了这洞穴深处,芝麻紧随其后跟上,柳白走在中间,最后的无笑道长起身还跟这国王打了个道揖,极为知礼。 洞穴深处是有着三道石门的,乌克斯领着柳白他们走了最右边的石门。 进去没走多远,柳白就发现这地面到处都长满了青色的苔藓。 “这是渗透进来的黄泉水?对了,那黄泉水取走后还有用吗?” 这要是可以的话,随身带着,看谁不爽就泼一下,威力都能比得上黑金刚了。 “不行,黄泉水只有在黄泉河里才叫黄泉水,你挖出来后就跟普通的河水没什么两样了。” 走在他前头的芝麻回话道。 洞穴幽深,七绕八弯的,其间又还很多岔道,若没人带路,柳白他们还真找不见。 “听国内的老人说,早先那些年还有国人会去想着将祖地夺回来,但随着死去的越来越多,也就逐渐没人再有这想法了。” “事到如今,这前往祖地的路都已经是几十年没人走过了。” 最前头的乌克斯边走边介绍,他又指着周围的这些布满洞穴的石壁,“原先这些都是我们蜣螂国的领地,里边也都有国人居住的。” “但是这里离着祖地太近,国人都被那三头怪物吃完了。” “之前我们没走的另外两条路里边,倒是还有些国人在里边生活着。” 如此一连走了几个时辰。 最后头的无笑道长才问道:“你们一直说那怪物怪物,那三头怪物到底是怎么样的?” “那三头怪物啊。” 乌克斯沉吟片刻,像是回忆思考了一会之后,这才说道:“我也从未见过,只是听国内的老人们说,那三头怪物身上都是长着漆黑坚硬的鳞甲。” “长长的身子,在地上爬行,像是蛇,但是眉心只有一道竖眼,平时都闭着,等着睁开的时候,就会射出一道光,那光威力可大,那是碰之则死啊。” “而且还听说其中一头怪物还长了两只爪子,也不知真假。” 无笑道长听完后皱眉沉思,似在思索着看这怪物到底是什么。 最前头的芝麻则是说道:“没有亲眼见到的,还流传了上百年的说法,那都是以讹传讹,自己去见了才知道。” “这倒是……” 无笑道长错愕,“没想到你这厮出去混了几年,见识倒涨了不少。” 芝麻一拍身后长剑,傲然道:“西境长城可不是白混的。” 最前头的乌克斯回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里再往前走个四五里地,就能到祖地了,三位恩人还请小声些。” “哦?” 芝麻上前一步,鼻子轻轻一嗅,“前边还有岔道吗?” “没了,就这一条独路,走到尽头便是到了祖地。”乌克斯回道。 “那你就往回走吧,我们自个过去便好了。” “这……” “你去了只会碍事,帮不上忙,回去便是。”芝麻说话向来不会留情。 乌克斯只好点头称是,几人让开道,只是等他往回走的那一刻,他速度就明显快了许多。 归根到底,他也是害怕的。 他一走,芝麻目光就凌厉了许多,“三头祟,强杀还是?” “嗯……” 无笑道长有些纠结的看着柳白,欲言又止。 芝麻看出了他的意思,便是跟柳白直言道:“要不柳公子也回去等着,我跟道长去杀了那邪祟便回?” “不必,保命手段我还是有的,到时我在那入口守着便是了。” 柳白拒绝了芝麻的提议。 “也行,那就快去快回了。” 芝麻看着柳白笑了笑,笑的莫名其妙。 言罢他身形一闪而逝,显然是动用了一丝神龛的手段了,无笑道长则是领着柳白紧随其后。 洞穴幽深,果真如同乌克斯说的那般,一路往前再无岔道。 而且随着三人愈发深入,这洞穴也就愈发潮湿,同时从前边的阴风之中弥漫过来的,还有一股腥臭。 显然……是真的要到了。 “小心。” 芝麻剑客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他也反手摸上了自己的剑柄,提防着前边埋伏。 无笑道长右手一伸手,奇宝多宝锏便是出现在了他手中。 眼见着芝麻剑客的身形忽地消失在了前头,柳白也就伸手戳了戳无笑道长。 后者识趣的将他放在原地,又稍稍颔首,示意柳白小心。 他也紧跟在芝麻的身后,冲入了前头的洞道,只剩柳白自己缓缓上前,但是所行没多远,腥臭之味愈发浓郁,前方也是传来了鳞甲摩擦时发出的“沙沙”声响。 “哈哈,道长来的真好,你看这是什么东西!” “怪异!他娘的竟然是怪异,还是三头!这要杀了,得多少功德气运加身!” 芝麻大笑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还在洞中的柳白听到这声音,心头一动……怪异! 柳白想起了他之前在那楚河岸边杀的怪异一目五,也正是因为杀了那怪异,获得气运加身。 从此修行也算是多了不少坦途,甚至如今能在这地底,能在这蜣螂国内遇见幽冥石髓,都说不定是那气运加身的功效。 现在在这竟然遇见了新的怪异,而且还是三头。 柳白下意识加快了脚步,前头也是再度传来阴森的声音,“怪异?那也要有命拿才叫怪异,不然我们就是你祖宗!” “好,有个性,区区三头抢占别人祖地的虺,也好意思在这大放厥词,吃你芝麻爷爷一剑!” 前头传来璀璨剑光的同时,还有一道道凛冽剑气从这洞穴口传来,刺的柳白都有种被针扎着的感觉。 “公子,这芝麻剑客还是有点实力的,好强!” 小草嘀嘀咕咕的说道。 “的确。”柳白没有点火,又压着自己变声鬼体的念头,缓缓上前来到这洞口处,终于得见真容。 前头是一个巨大空旷的洞厅,甚至比起先前“蜣螂国的国都”还要大。 柳白估摸着都跟一个山谷差不多了,甚至一眼都有种望不到边的感觉。 洞厅左手边则是还有一道直通洞穴顶部的石柱,眯眼看去便是能看见在这石柱上边还缠绕着一头水桶粗的黑蟒。 它身披黑色鳞甲,嘴巴巨大,蛇信吞吐间并不见蛇眼。 但却能在它脑门处看到一道细缝,估摸着就是跟乌克斯说的那样,这就是它眉心的独眼了。 柳白出来的这洞穴位于洞厅石壁的半山腰,底下是空旷的石厅底,其间黑雾缭绕弥漫。 这怪异,也是邪祟,还是【祟】。 它放出了鬼蜮。 无笑道长跟芝麻都闯入了这鬼蜮之中,跟那两头虺厮杀的难解难分。 其间偶有剑光闪烁,还能见到一条条蛇尾鞭打而出,将这洞穴石壁都打出一道道深沟。 顺着看去柳白也知晓那些从黄泉河上飘来的那些黑棺百姓在何处了,这洞穴石壁上,镶嵌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有些还算新鲜,但是有些却都已经腐烂膨胀出巨人观了。 看着极为恶心。 再顺着看去,能见着这祖地的最前头便是连接着黄泉河了,那些飘来的尸体应当都是从那里来的。 只是这都到了蜣螂国的祖地了,怎么没见到那幽冥石髓? 纵观整个祖地,唯一能算得上奇特,能产石髓的应当也就是那通天般的石柱了。 柳白再度转头看去,只一眼他就察觉到了不对。 三头虺,两头在地下跟无笑道长还有芝麻交手,余下的一头原本就是盘绕在那石柱上的。 怎么现在……不见了?! 柳白几乎刹那间就察觉到了不对,脚下用力往后一点,身形瞬间倒飞而去。 他原先站立的位置则是被一血盆大口咬塌吞噬,他若没走的话,多半是要被其吞入腹中了。 一口未中,那虺又跟着钻入这洞穴当中,疯狂往前。 柳白也是眯眼看清了,相比较于先前在那石柱上的时候,这虺的身形明显小了一大圈。 也就是说,这玩意是能自由变大变小的。 “操你娘的!” 柳白骂的很脏,同时也是倏忽点火,身形炸开化作野火朝前扑去。 没有丝毫留手,出手就是最强招。 杀! 虺蛇停下身形,身上倏忽有着黑雾飘出弥漫在这本就狭小的洞穴当中,没张嘴,却也口吐人言道:“小小年纪就急着来送死,真是活腻歪了。” 看着飘过来的这黑火,虺蛇蛇信吞吐间,眉心竖眼倏忽张开。 没有丝毫的停顿犹豫。 柳白也是被它这玩意吓了一跳,他自是以为要自己好一番折磨之后,这虺蛇才会睁眼用出着最强的招数。 没想到竟是跟自己一样,这才刚见面,还是起手就是这般了。 虺蛇睁开的竖眼呈现出淡紫色,从外向内,越往里边颜色越深,看起来就跟漩涡一般,都能吞噬人的目光。 紧接着便是一股极强的紫色光芒从中射出。 柳白所化野火连忙散开,饶是如此依旧被擦到了边,刹那间就被这紫光打灭了好些野火。 这也让柳白有些心惊,这下要是打瓷实了,自己的野火恐怕都得灭掉小半。 野火是什么化的,是自己的肉体化的,野火要是灭了那自己都得缺胳膊少腿。 这也是柳白头一次遇着能攻击打灭野火的邪祟。 怪异……不愧是怪异! 他心中惊讶之余,所化野火也是终于扑到了这虺蛇身上。 黑木这个野火创始人给自己神龛对联的横批便是“焚尽天下”,柳白也自觉这野火就是无物不焚,顶多就是焚烧的速度有快有慢罢了。 此刻也是如此,当他附着在这虺蛇身上的时候,就能感觉到这虺蛇的鳞甲被他灼烧的发出“滋滋”的声音。 这怪异也是感觉到了疼痛,蛇信吞吐间,不停地往两边的洞穴石壁翻滚撞去,显然是想将这野火撞灭了。 但是这野火其实能撞灭的? 虺蛇原本变大的身形倏忽缩小,变得只有筷子般粗细,可饶是如此,柳白所化的野火依旧如附骨之疽。 虺蛇吞吐着蛇信,浑身剧烈挣扎着,黑雾不断溢散出来,可也无济于事。 古怪,它也像是没办法了。 但是转眼它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身形变大之后一头撞入了石壁当中,开山破石而去。 在这石头上边打出个洞,对它来说就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坚硬的石壁在它面前就好似一块豆腐,随意洞穿,柳白自是能察觉出来,这并非是说这虺蛇有多坚硬的躯体能撞开。而是类似于一种如鱼得水般的契合。 只是……它要去哪? 柳白附着在它身上,都快将它身上的鳞甲烧穿了,它还是不停的往前钻去。 愈发往前,柳白也感知出了这两侧石壁上的潮湿。 忽然间他就明白了这虺蛇的想法。 火……水能灭火! 它要入那黄泉河! 柳白反应过来之际,这虺蛇都已经将石壁打穿,燃烧着黑火的它冲到了这黄泉河上空,再直直坠去。 柳白心骂了句“该死”,也只好从这虺蛇身上升起,野火飘在半空,低头俯视着这溅起河水无数的黄泉河。 那头鳞甲都被烧穿了的虺蛇落水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知去向了。 柳白也不敢化为人身,万一这狗东西来个暗中偷袭,自己人身还真不好躲。 “公子,怪异只是特殊的邪祟嘞,归根到底也是邪祟的一种。” 小草暗中给了提示,柳白也是当即想起了这点。 邪祟…… 邪祟不受这黄泉河的影响? 柳白心念一动,周遭野火汇聚化作人身的那一刹那,他又已是化作了鬼体。 高大的身形飘在这黄泉河上空,他也没太过莽撞,而是先用一根手指深入黄泉水中。 没事! 只是觉得这河水有些异样的冰冷,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效果,并没出现传说中的什么身死冲刷料峭骨。 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 柳白身形沉入水底,晦暗不清的同时还能在这浑浊发黄的河水当中看到许多漂浮着的残骸。 有人的断手断脚,还能看到人的头颅亦或是被劈开的肋骨。 甚至连这黄泉河都能看作是人腐烂后的尸液所化,要多渗人就有多渗人。 而在这黄泉河的河水底部,则是遍地都有尸骸白骨铺就,好些尸骸又还在动弹。 尽皆都是邪祟。 纵使是打小就看多了邪祟的柳白,看到如此场景,都觉得有些渗人。 压下心悸,顺着河水往前飘去没多远,他就在这黄泉河底部的一处沙地上,见到了那盘着蜷缩成一个斗笠模样的虺蛇。 它正在借由这黄泉河之力,恢复着自身伤势。 只是这么一会功夫,原先被柳白烧的皮开肉绽的躯体就已经恢复了不少。 可是……那又如何? 柳白只想在它脑海里边说上一句——你的大限到了! 鬼体头顶的双角“噼啪”声响起,就好似已经奏响了这黄泉河下的丧葬曲。 盘着的虺蛇感知到了这动静,蛇头只是刚刚抬起,接连三道阴雷就已经劈下了。 一道紧跟着一道,没有丝毫停留。 而且每一道阴雷都是劈打在了它的眉心竖眼之中,以柳白行走天下多年的经验来看。 这竖眼必定就是它的命门! 就算不是也差不了多少。 果不其然,接连三道阴雷劈下,这虺蛇都还没来得及吞吐蛇信,就已经倒在了河底,连带着周围好些尸骸也都被劈打着化作了阴珠。 虺蛇所化最多,盘在河底的它直接就化作了一小抔血珠子。 柳白见状也有些惊讶。 杀祟要杀本源,可没曾想着虺蛇的本源竟然就是它自己。 可这都无妨了,杀了便是,他抬手间将这些阴珠都收了起来,身形也是瞬间破水而出,落在岸边之际化作人身,顺带着这祖地深处也是传来了一声怒喝。 剑光璀璨之中,山体震动摇晃不已。 芝麻的声音也是紧跟着传了出来,“秃头老道,还不快些!” 随即又是一道怒喝传来,山体震动摇晃的更加剧烈。 “公子!!” 无笑道长大声呼喊。 杀了这虺蛇的那一瞬,他就想着要快些将柳白找到了。 “在这。” 柳白没有辜负好意,第一时间回应了他。 芝麻跟无笑的身形先后而至,他俩看着出现在这岸边的柳白,又看了看黄泉河。 “还有一头虺蛇呢?” 芝麻瞪眼问道。 柳白双手一摊,微笑着回道:“区区一头祟罢了,早已随手斩杀。” 芝麻张张嘴,没有说出话来,只是过了好一会,才竖起一根大拇指。 “你狠!” 声音落下之际,这蜣螂国祖地上空倏忽有着金色祥云汇聚翻滚。 杀死怪异的气运奖励,终于到了! “三头怪异,刚好一人杀了一头,也算是极好了。”芝麻轻笑将手中长剑收入背后剑鞘之中,眼神欣喜难掩。 无笑道长同样如此,这可是气运加身啊。 谁人不喜? 多少走阴人做梦都想着能有一次气运加身,这对日后来说,不管是活命还是什么好处,几率都大大提高了。 这种影响,总在冥冥之中。 “芝麻,你也是第一次杀死怪异吗?”无笑随口问道。 芝麻看了他一眼,目光又是落在了柳白身上,旋即笑道:“这是自然。” “……” 半晌过后,柳白看着眼前这个千恩万谢的蜣螂国国王毕胜,也是心有感慨。 帮人除祟后的这种感觉,又是许久没有体会过了。 芝麻双手环抱胸前,自也十分满意。 “好了,本就是答应了你们的事情,无须太过感谢,再说了,又不是不要回报,你们祖地的幽冥石髓,都够我们各自来上一些。” 幽冥石髓不仅柳白炼制奇宝需要,这好东西,放哪都有用,拿出去卖也都是有价无市的那种。 芝麻跟无笑道长也没错过。 “好好好。” 毕胜自是连声答应,“后边的那谁还不快过来,快去给恩人装幽冥石髓!” 身后的蜣螂里边走出一个老者,没走几步地面就升起石人将它托住往前走去。 他去了那石柱边,毕胜则是帮忙讲解道:“幽冥石髓都是从这冥柱里边流出来的。” “那三头怪物只能吃些流出来的石髓,里边的那些只有我们蜣螂国的国民才能取到,这几百年没取,里边的石髓早都满了。” “三位恩人放心,这量一定管够!” 眼见着刚出来的那蜣螂只拿了一个小小的石瓶,毕胜上去就是一脚。 “换!” “换大瓶的装,给恩人的都只给这么点,看不起谁呢!” “要不是有恩人他们帮忙,你还想蹲在这取石髓?!” 那蜣螂连声应好,换了个大的石瓶这才开始从石柱里边取这幽冥石髓。 对面洞穴当中的那些蜣螂国的国民则全都是在大声叫好,欣喜之声也是不绝于耳。 柳白没见过这操作,便是上前走到一旁开始看这老蜣螂是怎么取石髓的。 只见他先是将那石瓶放在石柱上卡好,再之后则是本体钻了出来,也爬到了石柱上边,像是用脑袋在这石柱上边打了个洞,再之后这石柱里边就涌出来了一些灰色的液体。 这些液体很是粘稠,就像是石浆,里边还散发着淡淡的灰光。 “公子你看着简单,但是我们蜣螂国里边能取这石髓的,只有老骨头他们一家了。” 毕胜见柳白好奇,也就过来解释道。 “这很难吗?不就是打个洞,石髓就流出来了。”站在柳白肩头的小草见状问道。 “真要有这么简单就好了,要是直接打个洞啊,石髓就全变成石头了,这都是有专门讲究的。” 至于到底是什么讲究,这毕胜就没说了。 柳白也没追问,反正这幽冥石髓能拿到手就已是万事大吉了。 而且他炼制奇宝所需的也不多,只要五钱就够了,可临了等着毕胜将石瓶里边装着的石髓递过来时…… 这哪里是五钱,一斤怕都有了! 柳白还以为是他们三个人分,可随即却是发现,是三个人一人一斤! 这下连芝麻剑客都瞪大了双眼,显然是有些意外之喜了。 他看着手里的这一瓶石髓,嘀咕着说道:“一斤石髓,这要拿出去恐怕都能卖个三四千枚血珠子了。” “这么多?” 无笑道长还不是太清楚这东西的价值,此刻听着芝麻一说,当即觉得手里的石瓶都重了许多。 “嘿嘿,我这还是保守估计。” 毕胜看无笑道长的反应也很是满意,随即便再度解释道:“里边其实还有一些,但是我们蜣螂国死伤百姓太多,也需要借助这石髓补充一下国民。” “而且后续培植地根果也需要这石髓,所以只能给出这些了,还请三位恩人见谅。” 芝麻随意摆手道:“见谅见谅。” 事实上对于柳白来说,这一趟行程也算是赚大了。 拿了这么多的幽冥石髓暂且不说,杀怪异获取气运加身这种事,更是有阴珠都买不来的。 这事情都解决了,好处也捞到了,自然也就该走了。 毕胜则是好一番挽留,可他这本身也没什么好东西,吃喝玩乐更是一样都无,蜗居地底更是给人一种憋屈感。 柳白他们执意要走,毕胜也没再挽留。 至于要从这黄泉河地底出去,柳白起先以为会很麻烦,可没曾想要想从这地底出去,靠的也是那黑棺。 三口黑棺出现在这祖地外边的黄泉河上。 毕胜说这黑棺来往本就是他们蜣螂国的本事,后来失去了祖地,才被那虺蛇窃取了去。 芝麻依旧一马当先的躺进了棺材里边,柳白紧随其后,留着无笑道长道了别,三口黑棺便是再度顺着黄泉河,消失在了晦暗不清的黄泉河面。 只留着毕胜在那岸边看了良久。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之后,三口黑棺再度停在了一渡口岸边,柳白都还没出来,便已是听见好些捣衣妇人的大叫声。 等着他从黑棺里边出来后,恰巧见着一捣衣妇人跌落进了河水中,瞬间变作了森然白骨。 这条河并非是柳白他们先前进入地底的那条河,也就是说,黄泉河换了个地界了。 余着活下来的那两个捣衣妇人见着柳白他们从棺材里边走出,而且走出来之后,那口黑棺还消失了,便是大声喊着他们邪祟。 柳白回头看了眼,芝麻就已经升上高空,说找一下位置是在何处。 “公子,贫道去这镇子里边问问,顺带让那镇长管着百姓,别让他们靠近这河水了。” 黄泉河对于普通百姓来说,那是必死的。 “去吧。” 无笑道长一去,很快又传来了他点火的气息。 不点火,这镇长很难相信一个外来人的说法。 不过片刻,两人而返,也是得以确定了这黄泉河的位置,还算好,位置虽有偏离,但也不至于太离谱。 只是这一两天的时间,黄泉河就已经从琉州跟易州的交界处,转移到了琉州跟剑州的交界处。 易州在琉州以西,剑州在琉州以南。 也就是说柳白原先是往东走便是了,现在就要往北走,穿过琉州再去渡州了。 平白又多了十几天的路程,真真是多生波折。 可也还算好了,万一这黄泉河忽地转移到了秦国,又或是去了禁忌深处,那才完蛋。 无奈三人只得继续上路。 柳白则是清点着炼制奇宝所需的材料,除却已经拿到的蜃龙鳞甲,幽冥石髓,幻梦蛛丝,余着还差三样,梦魂砂,琼华叶和月灵之泪。 先前问过无笑道长,他不知线索。 柳白现如今又准备问问这芝麻剑客了,看看这行走天下诸多的老贼,可否知晓一些线索。 “你要的梦魂砂在魏国的青州,那有个奇诡凶险之地名为落魂崖,在那里边就有梦魂砂。” 芝麻说着看了眼柳白,又看了眼无笑。 “别说柳公子你自己去了,就算你俩一块去,也只是给你落魂崖增添两道亡魂罢了。” “我建议真要这玩意,还是托人买吧。” 柳白颔首记下,看来这东西自己去取是真的不现实了。 得找人看能不能用阴珠买到才行。 “至于琼华叶……”芝麻伸手指向南边,“往南无尽海中,有一氐人国,他们皆是人身鱼尾,跟今日我们得见的蜣螂国差不多。” “他们国内便是供奉着这琼华树,只是要想找到氐人国……大海捞针也差不多了。” 柳白眼神有些无奈。 这又是个无能为力的事情。 “但是……”芝麻话锋一转,柳白也是瞬间竖起了耳朵。 “九大家中的海州雷家,据说世代跟氐人国交好,他们家族里边铁定是有这琼华叶,你要能跟他们做交易,那也能行。” 芝麻看向柳白的眼神似笑非笑。 柳白则是想着,找胡说当中间人,应当能跟雷家做成这交易了。 若是不行,那就……家母柳青衣,特来领死? “至于你要的这月灵之泪,我就能帮你。” “什么?” 柳白大为欣喜。 —— (没投月票的速度了呀!) (本章完) 第258章 芝麻的大手段!【求月票】 第258章 芝麻的大手段!【求月票】 “你这厮还有这本事?” 无笑道长也是错愕的看着旁边的芝麻,像是头一次认识他似得。 芝麻咧着嘴笑道:“西境长城可不是白混的。” “西境长城还有这本事不成,你去那才混了几年,竟然什么都学会了。” 无笑道长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秃头,也想着去那西境长城走一遭了。 芝麻哈哈大笑,“饿了,去下边找个地方边吃边说去。” 这点倒是合柳白的口味,这凡事都边吃边说多好,尤其是吃些山精水怪,吃了还能涨气血。 这点芝麻也是同好,路上走着时不时就要整一只山精庆贺一番。 而且不同于柳白,每次杀山精都得动用那食肉者的手段,颇为麻烦。 芝麻杀山精却没这些讲究,只要他出剑斩杀了的山精,就不会变为阴珠,而是能保存原样。 不多时,在一处河边巨石上,三人围着火堆吃着烤的山精肉块。 芝麻先是大快朵颐的一顿,这才跟柳白介绍道:“你所要的月灵之泪,那都是读书人的文雅称呼,这东西通俗的说,便是月之精华。” “这东西,你要会,那就不难搞,要是不会,那就千难万难了。” 芝麻好像说了句废话,但是柳白也只能认真听着。 “恰巧,我就会这点门道。”芝麻笑笑,接过无笑道长递来的烤肉,一口咬下后再度说道: “要想搞到这东西,就得在月圆之月,寻个地势高些的山头,布下些许手段,到时自能收来这月精。” 无笑道长稍一掐算,便是抬头道:“再过几日便是八月半了,八月半,世中秋,人团圆,刚好我们仨可以寻个高处,帮公子把这月灵之泪搞出来。” “这没问题的,到时沿途寻个走阴人问问,看这琉州以南最高的山在哪,到时我们登高一起过个中秋,也算是难得的经历了。” 芝麻哈哈大笑道。 中秋……柳白听到这节日,也是心中喃喃。 先前还在黄粱镇的时候,这中秋自都是在家过的,哪怕是去年也都还在云州城,中秋节那天也都回了家。 可现在,说一句远隔万里也不为过了。 琉州过去易州,易州过去夔州,夔州过去才是云州,而且黄粱镇还在云州西边靠近湘州的地界。 所以这一路上得多远……柳白下意识抬头看了眼西边,那是家的方向。 小草看着自家公子的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了。 所以原本蹲在石头上喂小咕咚的它也就跳了起来,给了柳白一个拥抱,“公子别伤心啦,这不是有小草在陪着你呢。” “么事。” 柳白收起了情绪,也是狠狠的咬了一口肉。 芝麻见状略一笑道:“小屁孩就是小屁孩,这是想娘了?” “等你长大些,多在外边混混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 柳白听完摇了摇头,认真道:“想家这种事,跟年纪跟阅历什么的都无关,只关乎本心。” “就算将来我走遍了三大国,去了禁忌深处,或者说我活了几百上千年,该想家的时候,还是会想。” 原本还在笑着的芝麻听见柳白这话,也笑不出来了。 甚至觉得嘴里洒了各种香料的肉都没了味道,他随手拍去手上的油污,起身来到这巨石边,随手从须弥里边取出了一柄长箫。 他轻轻放在嘴边,紧接着一股悠扬之中带着一丝萧索的箫声便在这河两岸响了起来。 柳白也没想到这看似鲁莽的芝麻剑客,竟然还有这多才多艺的一面。 只是这箫声一起,柳白刚压下的情绪却又泛了起来。 一曲毕,芝麻这才收起长箫,回来先前的位置上坐下。 “我十岁那年,整个村子都遭了祟,我也就是十岁那年离的家,自此漂泊在这人间,自那之后,有我芝麻的地方,便是我家。” 他说着身子微微后仰,躺倒在这巨石上,闭眼再度哼起了轻快的小曲。 “我心安处即是家。” 柳白没什么想法,反倒是小草听完后,好似随口问道一般,“芝麻,你说的是真的吗?” “自是实话。”芝麻眼也不睁的说道。 柳白则是又看向了无笑道长,问道:“道长,你呢?” 对于这个秃头道长,柳白只知一些,比方说知道他原先是那神霄观的道士,还肩负着螟蛉观的秘密。 再别的……也就知道一笑跟二笑了。 “贫道啊。”无笑道长笑笑。 芝麻也好奇的打量着这秃头道长,说道:“我原先也没听你这牛鼻子老道说过,今儿个……说说?” “贫道与公子虽说是在云州相识,但是贫道却并非云州人。” “哦?” 柳白抬起双眸,有了一丝惊讶,也不用再问,无笑道长自己便接着往下说了下去。 “贫道当初也是被我师父捡回来的,当时贫道也小,没什么印象不知这些,后来再问,师父也只说我是他在西边被捡回来的。” “至于西边到底是什么地方,岘山?湘州?还是更远的地界,他都没说,一直都没说。”无笑道长摇摇头,“后来贫道也就没再问了。” “看来咱三个里边,也就柳公子的出身以及生活最为圆满了。” 芝麻摇头晃脑的笑道。 “再后来贫道也就一直在神霄观内长大,后来侥幸又有点走阴天赋,便成了走阴人,后边也就游历过诸多地界,跟寻常走阴人等也没多大区别了。” 无笑看着手里流油的烤肉,双手一摊,笑笑。 “是啊,咱俩就是在你游历的时候认识的,当时你啊……”芝麻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当时你这老道还是有点头发的。” “嗯?” 刚低头的无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这秃头老道的眼底深处头一次闪过一丝诧异,但表面依旧不动声色的打了个哈哈。 “你这厮,兀拿这事说话,小心贫道给你几个大嘴巴子。” 无笑深知他这头发是从点火走阴之日起就已经没了的,所以游历天下之时虽是年轻了些,但头发已是现在这般了。 哪来的有点头发? 无笑没说,芝麻随意瞪了他一眼,“来来来,打架是吧,谁怕谁。” 说着就撸起了袖子。 无笑跳下了巨石,挽起裤脚,“来,大干一场,不然你都不知道什么叫老道!” 柳白看着这都已经活了几百岁的老道长,依旧跟个少年孩童一般心性,也是大笑不已。 男人至死是少年这话,诚不欺我。 小草见状则是撺掇着小咕咚,“他们走了,我们快吃快吃。” 小草自是不吃这些东西的,但只要看着小咕咚大吃特吃,它也就很开心。 小咕咚也从来不失所望,在吃这方面,它是谁也不怵! 玩闹过后三人再度启程,一番询问下来,他们也找到了这琉州南部的最高峰。 其是位于一个叫做松山城的小城境内,山名“怪哉”。 怪哉山,其山高千百十丈,在这临近八月中秋登上这山顶的时候,都已是能感觉到寒冷了。 凉风阵阵。 好在三人里边实力最低的柳白都已经阴阳合一了,炉子烧的旺旺的,别说是这点秋风,就算是这上边大雪纷飞,对他们来说也和寻常天色无异了。 等三人来到这怪哉山下时,才八月十四,余着还有一天,三人便去了附近的松山城,买了好些吃食瓜果。 柳白则是还给柳娘子挑了个礼物。 也不算是挑,这松山城的特产便是松木雕刻,其中有寻常手艺人,也有走阴人操持这木雕行当,雕刻出来的木偶则是多有奇异手段。 柳娘子向来不喜走阴人的物什,柳白便寻了个寻常的手艺人。 让他帮忙雕刻了一“窗边女子绣图”,这女子样貌,正是柳白跟那木雕师仔细言说之后,按照柳娘子大致模样雕刻的。 其手艺之高,便是小草看了都啧啧称奇。 直呼是跟柳娘子一般无二了。 临着几人又在这松山城中打听了一下怪哉山的事情,尤其是怪哉二字的由来。 此地人讲,怪哉山中特产一种虫子叫做“怪哉”。 这怪哉虫乃是积天地之怨气所生,通体赤红,五官俱全。 其一特点便是用烈酒浇洒,这怪哉虫便会消失在烈酒当中,煞是怪异。 至于为何会生在这怪哉山,则是众说纷纭了。 有说是这怪哉山足够高,贴着天近,所以怪哉虫便是生在了这怪哉山上。 也有说是这怪哉山附近原先是有一大城的,也就是松山城的前身。 但是早年这大城全被邪祟所杀,所以死伤百姓无数,怨气冲天这才生出了这怪哉虫。 也有说是因为此地叫做怪哉山,所以怪哉虫才生在了此处。 对于这种人,只需问他怪哉山这叫法是如何来的,他们便又答不上来话了,只是支支吾吾的说着“历来如此”。 即至次日,八月十五,世中秋,柳白三人便登上了这怪哉山。 天色尚早,芝麻嘀咕着说了几句,在这山顶清出一片空地,放好吃食东西之后就下山去寻那怪哉虫了。 山顶颇为平整空旷,遍地是那齐膝高的寒竹,风吹遍地起青浪,煞是好看。 柳白登高看着这一切,也都想着大喊一声舒展心中情绪了。 往下看,影影绰绰的寒竹林中则是还有些许游魂邪祟隐匿,柳白见状便是吐出一命火箭,于它们头顶炸开,吓得它们仓皇逃窜。 小草哈哈大笑。 无笑则是在这支起了一张桌子,上边摆着美酒佳肴,忙活完了之后他也是捋须笑道:“是日悠闲至此,也算是数年没有体会过了。” “那道长一会可就好好体会一二。” 柳白笑着回到一旁椅子上坐下,“来,先准备好烈酒,一会芝麻将那怪哉虫抓回来了,咱们也好长长见识。” “芝麻……” 听到这名字,无笑欲言又止,手上拿酒壶的动作都是一顿。 “嗯?怎么了?”柳白见状疑惑问道。 无笑道长转头看了眼山下,旋即笑道:“芝麻快回来了。” 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便是能看到山下的林子里边冲出一身影,雪白大袖飘摇,在这夹杂着寒竹的灌木林子里边奔走,往往是脚下一点就已经冲出去极远。 活像一只雪白的鹞。 等着他远远点地飘到这山顶,芝麻脸上的笑意已是难以遮掩,他伸出紧紧握拳的右手。 “快,快,烈酒呢,怪哉虫被我拿来了。” 无笑道长连忙拿出一个崭新的酒碗右手则是拿着一壶拍开封泥的烈酒。 柳白也凑了过来,芝麻将右手往酒碗上边一扣,里边就多了一只通体赤红的甲壳虫。 模样倒无多大区别,唯有那五官都是长在腹部的,乍一看甚至都有些像是人的五官,是一张人脸。 无笑道长急忙把这烈酒往里边一倒,刚还剧烈挣扎着想要翻身的怪哉虫在感知到烈酒后,当即就不动了。 原地愣了片刻后,身形就缓缓消失在了这酒水当中,直至彻底消失。 柳白眼睁睁的看着这模样,抬头道了一声“怪哉”。 无笑跟芝麻相视一眼,也是齐齐抬头道::“果真怪哉!” 小草有样学样,唯有小咕咚咽了咽口水,指着那碗酒水小声问道:“这酒还能喝吗?” 无笑道长哈哈大笑,随手倒了这碗酒水,“你这女娃喝什么酒,贫道给你买了上好的桂梨水汁,可甜的哩。” 小咕咚:“咕咚咕咚。” 这下轮到芝麻大笑了。 等高饮酒,登高作赋。 三人开怀畅饮,大快朵颐,聊的也是谈天说地,其中大多都是芝麻跟无笑在说。 他俩走的地儿多,见识也广,不管谈论什么,都能说上一二。 柳白光顾着听,除此之外……兴许是有些想家吧,因为他总觉得这琉州的月饼,没有柳娘子做的香。 与此同时,远在万里之遥,柳娘子也觉得手里的月饼无甚味道。 左右吃着无趣,她抬手间将这些月饼扫落,还没等着掉落地面,这些月饼就都已经化作了虚无。闲着无事,柳娘子又出了门,行走在这黄粱镇之中。 大街小巷,穿街过户,并无一人能瞧见。 她最终登高来到这黄粱镇的最高处,看着这满镇灯火,怔怔出神。 恍惚间她似是想到了,她又一步来到马家庄子,来到了马老爷面前。 马老爷见到了她,眼神错愕刚想说话,柳娘子却是屈指弹出。 刹那间,马老爷身上便是被弹出一道身影。 马老爷愣在了原地,他身后的身影恍惚一阵,反应过来之后便是朝着柳娘子深深一揖。 “多谢青衣大人照拂。” 柳娘子面无表情,清冷的声音响起,她径直问道:“轮回的滋味如何?” “……” “天黑了天黑了,月亮出来了!” 小草激动的喊道。 柳白抬头望月,皓月当空,层云尽在脚下,浩瀚如那汪洋大海。 无笑道长则是始终在看着脚下的云海,“所以人们总说天时不好天时不好,是因为自身站的不够高。” “这是自然,就像我!” 喝了满身酒气的芝麻剑客起身,拍着胸脯大声道:“若是我觉得这天时不好,我就一剑荡开这层云!” 言罢他就身形飘起,好似要去剑开层云。 无笑道长急忙将他拉住,“月灵之泪,月灵之泪。” “哦,还有这事。” 芝麻双手一搓抹了把脸,当即清醒过来,随即又跟柳白道了声歉,这才回到原先的位置上坐下。 无笑道长也是驱散了自身酒意,跟着落座。 柳白则是全程未动,只顾坐着喝茶,若是芝麻执意要忘记这事,他也不会强求。 求外人……不如回去求娘了。 芝麻轻笑着将桌面清出一块空地,然后伸手从衣袖里边取出一白碗放在桌面。 也不见他点火,只是左手在这白碗上边拂过,五指微微弯曲了几下。 这白碗当中便是多了一物。 乃是一条不过手指粗细的泥鳅,在其中游曳不定,身姿扭动好似游龙。 “这堕龙不错。” 无笑道长看着这身躯隐隐都已经泛着金色的泥鳅,捋须感叹道。 堕龙二字,柳白也曾听闻。 泥鳅又名“堕龙”,也就是被罚堕泥犁的龙。 它有龙性,却无龙形,有龙运,却无龙命,有龙骨却无龙相。 一生只能仰望风云,却终究不能成龙,也不得升腾。 这东西就跟鲤鱼类似,皆有那豢养之法,而这豢养的手段,又叫做养灵宠,也是不可多得的增补自身运势之法了。 其中讲究颇多。 比方说这“养堕龙”,泥鳅生性圆滑狡诈,善钻营,懂风色,疑心极大,颇难认主。 可一但认主之后,它便能将自己享用不了的运数转持到主人身上,以护佑主人运势亨通。 “这可是我养了数十年的好东西,你这老道别眼馋。”芝麻说完后又在这白碗上边放了个小小的玉斗。 玉斗边缘刚好跟这白碗齐大,放上去后稳稳当当。 芝麻随即又在这玉斗上边横着放了一象白玉的筷子,另一只筷子则是被他拿捏在了手里,模样家当倒是极为齐全。 “准备好了吗?” 芝麻手持这象白玉的筷子,轻笑着问道。 “我?” 柳白伸手指着自己,意思很是明了了……我还要准备? 我准备什么? 柳白话音刚落,芝麻手里的筷子轻轻落下,在另一根象白玉的筷子上边敲响。 声音极为清脆。 “叮”地一声,白玉相交激起一道雪白色的涟漪在这怪哉山的山顶泛开。 好似那雨滴落在湖面,泛起的涟漪一般。 紧接着在这泛开的涟漪上边,一玉斗虚影升起,模样就跟芝麻手底下的玉斗一模一样。 这玉斗张开之形已是约莫百丈,其中又能看到那堕龙之影盘绕。 上下翻滚,隐隐之中已有龙骨。 异象呈现之际,柳白只觉这山顶的雪白之意愈甚,月光也是更为皎洁。 原本在那天幕极高处的月亮都好似落到了凡间,就悬挂在了他头顶。 他就这么仰头看着这景象,多少还是有些被震撼到了。 也就在这时,他的耳边忽地响起一道“滴答”声,好似雨落凡间。 “你要多少?” 芝麻笑问道。 按照【黄粱书】奇宝图纸上的描述,只需要四滴月灵之泪,但是为了稳妥起见,所以柳白说道: “八滴就够了。” “好说。” 芝麻颔首,表示没有丝毫问题,异象就这么继续呈现着,柳白耳边的“滴答”声也是每隔三个呼吸时间就会响起一声。 如此一连过去半晌。 芝麻低头看了眼桌面的白碗,道一声“够了”。 他挥手散去这遮天异象,也顺带着收起了碗里边的玉斗筷子,只余着白碗在其中,甚至就连那条堕龙都不见踪迹。 他反手又在桌面放了一玉瓶,拿起白碗便是将里边的月灵之泪往玉瓶倒去。 柳白也是头一次见,只见这月灵之泪通体银白,还泛着流光阵阵。 一看就不似凡物。 尽皆装入玉瓶后,芝麻也就随手将其递了过来,“东西不错,收好了。” 柳白起身双手接过,“谢谢芝麻。” 小草也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有模有样的朝芝麻拱了拱手,“多谢芝麻剑客啦。” “小草我承认你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剑客,嗯……至少明天天亮之前是。” “好好好。”芝麻大笑着端起手中酒盏,“为了你草哥的这一声最大的剑客,都得饮上一盏。” 无笑道长自是端着酒盏陪酒。 可也就在这时,在场三人齐齐扭头朝着南边看去。 那是他们过来的方向,彼时只见这云端之上有着一道青色长虹,好似贯日而来,笔直掠往这山巅。 无笑道长倏忽点火,热浪席卷夜幕,他也是放下手中酒盏起身。 意思不言而喻了。 来者也是那神龛气息,他也没有掩饰。 可这人未至,声先到。 “哈哈,好一个天底下最大的剑客。” “月圆之夜,人间中秋,山巅饮酒,好不痛快,可容我薛词讨一杯酒水喝。” 这人远远站定,停下身形,示意自己并无恶意。 柳白眯眼看去,见着这人中年面容,身着青衫,一袭长发披散,看着就有那风流写意之感。 无笑并未言语,芝麻却是起身笑着将他拉了回来,又朝那薛词喊道:“相逢即是缘,兄弟若不嫌弃,过来畅饮一番又何妨?” 无笑回头看着自家公子,柳白也是点点头示意无碍,他这才松口,“薛兄请。” 薛词笑着虚空踏步几下来到近前,先是朝几人拱了拱手,又是取出一坛带着桃香的酒水,笑道: “我这刚从剑州过来,从桃仙那要了两壶桃酿,今日正好相识二三,自当饮此好酒!” 他大笑着拍去上边封泥,酒香愈甚。 无笑道长闻到这味道,只觉肚中酒虫大动,“可是醉里不知身是客,满城尽是桃仙的桃仙?” “除他之外,人间谁还敢自称桃仙?”薛词笑问道。 “好好好,那今儿个可是不醉不归了。” 柳白起身,芝麻也是跟着起身让开了个位置,旋即几人又各自通报了姓名。 薛词先是倒酒自饮了一杯,示意无碍,这才上前开始倒酒,柳白起先说是不要。 “这东西可是难得,外边有血珠子都买不到,喝了灵性气血双补。” 柳白:“我说不要,是说不要停……满上,速速满上。” “公子,你小小年纪就喝酒,我可回去跟娘娘说嘞。” “说,尽管说!” “……” 起先只是三人安坐,此时却是变为了四人,一番推杯又换盏过后,柳白也算是知晓了这薛词的底细。 算是这楚国境内的风流客,多是这里混一阵,混完便去他处。 甚至连天下三国都去过。 “如果你可以不顾道德底线,也不在意什么心境的话,那么现如今的魏国就是走阴人的天堂。” 薛词喝完杯中酒后抿嘴道:“那地方现如今完全就是武力称尊,只要你有实力,就可以胡作非为。” “但是秦国的话,那地方不太得行,管的太严了。” “连一些寻问柳的场所都不让夜间开门。”薛词说着双手一摊,颇为无奈道:“那地儿你想想,大白天有谁去?” “不都得是晚上,这晚上又不让经营,难搞啊难搞。” 芝麻听完后微微笑道:“那不知西境长城,薛兄可曾去过?” 薛词连连摆手,“那地儿可是杀邪祟的场所,我这一身本事皆不是除祟所用,去了就是个死,去不得去不得。” 有人对西境长城趋之若鹜,自然也就有人避之如蛇蝎。 这才是走阴人当中的现实。 芝麻笑笑也不强求,更没劝说,毕竟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 薛词眼珠子转动,像是忽地想到什么,于是便抬头看了眼柳白,眼神当中似有犹豫。 “薛兄但讲无妨。”柳白看出了他眼中的犹豫。 “嗯……是这样的。”薛词稍加沉吟,最终还是选择了开口,“我这知晓个好去处,不知你们可否感兴趣?” “哦?什么去处?” 无笑道长看他这反应,心中便是已有猜测。 “再过几日,醉江上会有画廊船,彼时有那醉十二景……也叫十二美人图。” 薛词说着朝芝麻挑了挑眉。 “其中尽是走阴人才能去的好去处,山精异族应有尽有,其中蛇女狐女猫女等等皆有,只要出得起价钱,什么都好说。” 柳白听着这话心中不由一动,他想起了先前还在黄粱镇的时候,马老爷给说的那些过往事。 像是什么蛇女的舌头能分叉之类的话。 “三位,去否?” 薛词再度问道。 —— (月底最后一天了,月票速速出手!差一点就满2000了,之前说好了,满了在群里抽黑猴的。) (本章完) 第259章 合欢之术【求月票】 第259章 合欢之术【求月票】 “去!” 芝麻孑然一身,百无禁忌,此刻听着薛词的介绍,更是一口答应下来。 无笑道长眼中自是带着一丝希冀,就差把“贫道也想长长见识”那话写在脸上了。 只是话到嘴边却是变成了,“贫道听公子的。” 柳白还没说话,小草就已经哼哼唧唧起来了。 柳白想去吗? 哪个男人不想去! 不为别的,只为长长见识。 “小草,你要不跟我娘说的话,咱们就还是好朋友。”柳白在脑海里边跟小草说道。 “公子,这种事是不能商量的哦,那种地方去不得。” 小草在柳白脑海里边“嘿嘿嘿”的笑,活脱脱的就像个大反派。 柳白也就随即想象到了一副场景,那是柳娘子提着他的耳朵说道:“你不是想去长见识吗?” “今天当娘的就让你长长见识。” 然后自己就被拽进屋内,被一顿胖揍。 那熟悉的痛感让柳白不禁打了个寒颤,但是很快他又想到了什么,便跟小草说道:“你要说了的话,那我就跟娘说是你逼我去的,还哄骗我说里边有好玩的。” “小草的傻公子哟,公子你觉得你说这话的时候,娘娘是信你还是信小草呢?” 小草又“嘿嘿嘿”的笑了。 柳白无奈,只好说道:“你要敢说,接下来这一路上,小草你就做好一句话都说不了的准备吧。” 言罢,柳白就已经念了那闭口咒,刚还在跟小咕咚巴拉巴拉说个不停的小草瞬间就闭嘴了。 它用那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柳白,刚想在自家公子的脑海里边说话。 可柳白又已经将它的念头从脑海里边剔除出去了。 如此一来,小草可谓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柳白更是在它错愕的眼神当中,跟薛词微笑道:“正好,我也去长长见识。” 薛词闻言露出个笑容,又朝柳白竖起根大拇指。 “柳公子不愧是柳公子,就这底气就已经超过同龄人太多了!” 小草支支吾吾,柳白笑而不语。 “那贫道自当同往。”无笑道长又露出了笑容。 三人尽皆答应下来,薛词又细说了一番讲究。 这醉江也算是琉州境内最大的河流了,也是自南向北最后注入了楚河。 接下来的画廊船跟“醉十二景”,也是名满琉州的大事,届时不止是琉州,甚至连附近几个州府都有走阴人过来凑热闹。 画廊船背后有琉州州牧的影子,所以安全什么自不必担忧。 画廊船里除却男子寻欢作乐的地方,还有女子作乐的地儿,所以到时也不仅有男走阴前去,去的女走阴也不在少数。 醉十二景会采取拍卖的形式,价高者得。 而每个拍卖下来其中一景的走阴人,又会被冠以“新郎官”的称谓,彼时在那画廊船上,整晚都无须再出钱。 所以每个新郎官,都得是大价钱才能够得。 按照往年的情形来看,一个新郎官起码都得上两三千枚血珠子。 无笑道长先前尽是在云州那边活动,并未来过琉州,自也不知这画廊船的讲究。 所以此刻听了这价钱,难免就瞪眼道:“这得是镶……镶了……” 他憋了几次,终究是没有说出那话来。 但在场的那个不是老手……柳白不是……但也听出来了这秃头道长想说什么。 薛词哈哈大笑,“道长有所不知,这画廊船的十二美人确实有着不少门道,总之这要拿个头筹,一晚上下去……不比你吃个几十枚血珠子的效果差。” “嗯?” 无笑道长听出来了什么,诧异道:“难不成这画廊船背后的醉十二景,是修了那合欢之术?” 合欢之术又名双修之术,这点柳白还是知道的。 这不同于采补,采补多是一方吃另一方,这合欢之术是双方互补,而且第一次的效果还极为明显。 “道长博学。”薛词朝其拱了拱手。 “那就难怪了,现如今还会这合欢之术的……可不多见,也不知这琉州背后是哪方势力。”无笑道长轻声说道。 “管他哪家的,咱们去玩玩就好了。”芝麻看的很开。 “那倒是。” 无笑说完又朝薛词拱了拱手,“多谢薛兄引荐了。” “无妨无妨,二位都已是铸了神龛了,去了那画廊船,也都是座上宾的。” “只是……”无笑微微皱眉,“你说这合欢之术能增补气血我明白,现在怎的连灵性也能了?” 芝麻同样好奇的看着薛词,显然是都不明白这点了。 薛词品着手里的桃酿,露出一脸的陶醉。 “若是走阴人,那自然是只能增加气血,可若是山精河妖呢……”薛词笑笑,“那就是连带着灵性都可以了吧。” “什么?竟是这般门道。” 无笑道长双眼圆睁,显然是好奇极了。 “为老不尊。”柳白骂道。 被自家公子,还是这么一个小孩说这话,无笑道长闹了个大红脸,甚至连头顶的秃头都有些红,支支吾吾了好久,才说道:“长见识,贫道这是跟公子去长见识的。” 薛词哈哈大笑,“不然你以为我一开始为何说有狐女蛇女什么的,当然,最让人注目的还是这画廊船有一特殊法门,到时醉十二景里边,会有……鬼女。” “鬼女?” 芝麻一口饮尽杯中酒,他对这个极为上心。 “对,按照往年的经验来看,这头筹一般都是鬼女拿的。”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速去速去。” 芝麻搓着双手,很是兴奋。 “哈哈,莫急莫急,以我们的脚程就算过去了也还得等个两三天,画廊船才会出现。” 他们谈笑风生,柳白则是低头看着躺在自己大腿上,生无可恋的小草。 小咕咚还在一旁推搡着它,“草哥你说话呀,草哥你怎么不理我了。” “草哥累了。” 小草随口说道,但是说完他一骨碌就又爬了起来,“我能说话了?” 它惊讶的摸着自己的嘴巴,又是扭头看向了自家公子。 “还告状吗?” “不告了不告了,我小草都上了公子的贼船了,还能怎么办呢。” 小草继续生无可恋去了。 小咕咚只好自个把脑袋搭在桌上,大张着嘴巴,等待着无笑道长跟芝麻的投喂。 如此酒酣至天明才散场,喝完了这一壶桃酿之后,柳白看了眼面板。 却是发现自己的气血跟灵性齐齐上涨了1个点! 不是0.1,是整整的1个。 这可都是相当于自己20天的苦修了啊。 发现这点后,他便错愕的看着这薛词。 发现这点的不止是柳白,无笑道长他俩也感知出了自己上涨的灵性跟气血,他们虽然看不到柳白这么细致,但是也能感知到自己的气血灵性都上涨的极为明显。 “薛兄你这桃酿……怕是不便宜吧?” 无笑道长砸吧了下嘴,还能感觉到那酒酿的香味。 “的确,而且这东西,单靠血珠子怕是买不来的。”芝麻也是起身朝薛词拱了拱手。 薛词大手一挥,笑道:“钱酒皆是身外之物,今日结识了三位好友,那才是血珠子买不来的。” 薛词看着真像是那性情中人。 洒脱不羁。 接下来四人又在这怪哉山的山顶醒了醒酒,直至这天色晌午才再度出发北上。 临着半路薛词又用青珠子从几人手里换了大把大把的白珠子,柳白他们说着白送就好了。 但是薛词硬是要自己钱换,也不知他换了这几千枚的白珠子是作何用途。 醉江也是在这松山城以北,四人走走停停,加之速度本身也不快。 如此一连过去了两天时间,才到这醉江附近。 柳白在这天幕之上俯视望去,这醉江以蜿蜒的姿态发源于琉州以东,拐了个弯之后,又流向了北边。 其作为楚河支流,自是没有楚河宽阔。 那楚河视之都一眼望不到边际,好似那汪洋大海。 但也比血食城外的神前河宽阔不少,彼时在这岸边的旷野之上,都已是张灯结彩,好似过年一般热闹。 可这醉江上却并没见到薛词口中的画廊船,无笑道长也发现了这点,便是问了句。 “画廊船现在还在江底,被这醉江的水君大人帮忙看守着呢,要等到明晚才会出现。” “这醉江还有水君?”芝麻表情略有诧异。 “有的,这个一直都有,据说还是先前楚皇册封的,就被一直保留了下来。” 芝麻若有所思。 旋即这一行几人便是从高空落下,来到这江岸空地上头。 能御空远游的走阴人,起码也得是元神了,而这放在全天下也都算是一号人物了。 就像这画廊船,来这的顶多也就是薛词这样的神龛。 神座自不会来,所以哪怕真的只是元神到了这,那也都是排的上号了。 临着离这地儿最近的那间屋子里边便是走出来了一个枝招展的女子,她扭着纤细的腰肢上前,还没靠近那香风就已经是扑鼻而来了。 明明已是初秋的天,但这地上却满是鲜绿的青草,看着极为干净。 因而这女子赤裸着玉足踩在上边也没丝毫觉得脏。 “妾身道这喜鹊怎的叫唤了一早上,没曾想竟是薛公子来了。” “薛公子今年来的可算迟了,江州少爷和余阳城的刘公子都已经到了,可就等着薛公子了呢。” 这穿粉衣的女子也没靠太近,就这么拿捏把玩着手里的一根香蕉,也不拆开吃。 薛词尚未婚配,因而哪怕已是这中年面容,走到这人家依旧是唤公子。 “哈哈路上结识了三两好友,来的迟了些,莫慌莫慌。” 薛词大笑着屈指弹出一枚青珠子,稳稳当当的落入了女子胸前的深渊之中。 “给姐姐的见面礼,有事下次再说,我先去见见那俩狗贼再说。” 这女子竟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伸手取出了那枚青珠子,又朝着柳白三人盈盈施了一礼,姿态极尽妩媚。 芝麻更是连着道了三声好。 无笑道长起先也想叫好的,但是看着自家公子就在身边,到底还是开不了这口。 随即四人身形再度从这地面飘起,惊得这醉江两岸的女子异彩连连。 好些衣着褴褛的女子更是受不了,齐声呼喊着“薛公子”。 薛词显然是极为享受这场景,他大笑着从须弥里边拿出一大把的白珠子,所过之处,尽皆洒落。 这场面看着柳白都有些骇然,也才知道薛词先前换来的那些白珠子终于是作何用途了。 连那起先说着要告状的小草,此刻见到这情形后,都忍不住瞪大着双眼,还不停地跟柳白指着,说看那看那。 小咕咚也在看着,柳白觉得不好,就用阴鬼符先将她收了起来。 毕竟小咕咚还小,不跟自己一样长大了。 沿途所过,薛词径直去了这醉江两岸的最高楼,也即是那走出了两名衣着华贵的男子,模样尽是不年轻了,可怀里却搂着一个体似酥的二八佳人。 薛词趁机在几人耳边说道:“各位记得坚守门户,好戏可在明天晚上,今儿个可别提前交出去了。” 说的委婉,但柳白却也是秒懂了。 随即一行几人落在这高楼顶的廊台上,薛词瞬间就迎了上去,打着哈哈说道:“你俩狗东西来的这么早,不会是憋了大半年就为了这一次吧。” “你以为我们是你,竟是干些这窝囊事!”左边那个头发都有了一丝白的男子佯怒道。 另一人则是将目光落在了薛词身后的柳白三人身上。 “你这厮带了新朋友过来,还不好好介绍一二。” 薛词连忙回身,先是指着对面那两人跟柳白他们介绍道:“这是江州的衣居士,也跟我一样是个放浪儿。” 他指着是左边那穿着衣的中年男子。 后者极为有礼貌的拱了拱手,然后便是朝着薛词瞪眼道:“谁跟你一样,我可是有活干的好不!” 另一名男子则是松开怀中少女,朝这衣居士笑道:“听说江州枫叶城的罗家被人灭了,居士你是在那安了家?” “安什么家,不就是仗着光脚的,抢了罗家剩下的那些阴脉。”衣居士说的很是直接。 柳白听了则是下意识跟无笑道长对视一眼。 枫叶罗……这可是柳白亲眼看着覆灭的啊,甚至连他都还插手其中。 没想到事后竟然还有这么一档子事。 还是在琉州遇见的,因缘际会也是让人颇有感触。 薛词笑笑又是介绍了另外一人,“这是余阳城的刘灵刘公子,他可是真正的豪门大户。” 衣居士紧跟着说道:“没错,刘公子他爹可是当朝的户部侍郎。”“哦?” 柳白还是头次接触到这朝廷中人……嗯,先前在云州接触的姬长安什么的,自是不算了。 刘灵打了个哈哈,“那都是前朝的官了,现在的楚国哪有什么朝廷。” 紧接着薛词又给他们介绍了柳白三人的情况。 尤其是当他说道无笑道长是跟着来护送柳白的时候,他们俩人都很是认真的打量了柳白一眼。 能用神龛当护卫的可不是一般人,哪怕是刘灵……年少时都没有过这体会。 他家有过神龛护卫的也都只有他亲哥,刘家的嫡长子。 所以他俩听到后,对柳白的笑容都真诚了许多。 “进,都进来坐坐,既是薛词的好友,那自是我跟衣居士的好友。” 刘灵打着哈哈,显然是很擅长这些场合了。 几人各自进了屋,柳白也是才见到这屋内的情形,一眼望去只能用豪奢二字来形容了。 金碧辉煌,团锦簇,桌上宴席上摆着的也都是各种山珍。 无一不是吃了涨气血的山精。 想来也是,这才配得上神龛的身份,神龛随便斩杀一头邪祟,所得的都是血珠子,而这血珠子拿出去想换一顿这样的宴席,都是绰绰有余了。 几人各自落座,刘灵便是唤来此地店家。 不同于外边,这儿的店家都是身姿秀美的曼妙女子,刘灵让她撤去了这一桌尚未动筷的饭菜,让她全都上新的,不仅如此,这女掌柜的只是出去没一会,就进来了几个年轻女子。 看穿着打扮,跟刘灵他们搂着的一般无二。 芝麻很是熟稔的将其中一人搂在了怀里,一看就是此中老手。 无笑道长正经许多,先是念了句“福生无量天尊”,随后这才让这女子帮他轻轻捶着后背。 等着最后一穿着绿衣的女子来到柳白身边时,小草就站起了身,怒气冲冲地看着这少女。 柳白也能从这少女身上感知出来,对方也是一点三火的走阴人。 想来在外边的镇子里边,点三火的走阴人都能忽悠一镇平安了,可是落到此处,还是这般年纪的走阴人…… “坐吧,也帮我捏捏肩就好了。” 只是等着这满桌菜肴上来后,柳白就有放出了小咕咚,让这侍女喂小咕咚吃饭去了。 “看来是这侍女入不得柳公子眼了。”刘灵笑着说道:“此地还有几个异族美女,若是柳公子需要,我这就差人去喊来。” “多谢刘兄好意了,只是家母管教颇严,使不得。”柳白婉拒了他的好意。 “理解理解。”刘灵打了个哈哈,“当年为兄小的时候,也跟柳公子差不多,都得是家中严厉管教着。” 薛词趁机打趣道:“忘了这还有你们这俩世家公子了,只是你们说的这话闹耳朵,我们这些陋巷出来的听不得,你俩还是关起门来好好说吧。” “也不知是哪个陋巷少年,见到我妹第一面就喊我大舅哥了。”刘灵翻了个白眼。 衣居士大笑解释道:“当年薛词这厮本是与我相交,后来我带他认识了刘灵,他见到刘灵的第一面就说……” 衣居士学着薛词的语气说道:“刘兄,我见你妹妹的第一面起,你这个兄弟我就交定了。” 在场几人尽皆大笑,而这也的确是薛词这性子所能做出来的事。 等着几人笑完,柳白询问后续。 刘灵收起脸上的笑意摆摆手,“我那妹子最后入了皇宫,不明不白的死在了里边,现在也没个准信。” “什么?” 柳白有些错愕,其余几人的笑声也都戛然而止,薛词更是连忙追问道:“刘灵,当时你可不是这说法的,怎么现在?” “当时我爹是还想等等,顺带在皇宫里边找找,可没曾想什么都找不见,这事也就没有藏的必要了。” 薛词缓缓点头。 芝麻是本身就有事要去余阳城,便是趁机说道:“刘兄,接下来我也准备去一趟余阳城,不知这皇城里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 刘灵讥笑道:“整个余阳城都在群魔乱舞,说上一句魔窟都不为过了,而最大的魔窟还是皇宫,你敢信?” “敢。” 芝麻将怀中少女稍稍推开,微笑道:“皇宫本就是这世上最能藏污纳垢之地,没什么不敢相信的。” “想当初覆灭魏国的时候,整个魏国最大的邪祟是在哪?并不在那雁荡山,也不在那渤海郡,就是在那皇宫里边。” “还有这事……” 刘灵头一次听说这事,也难免多看了一眼这个流浪剑客。 几人又是一番闲聊,柳白也从他们口中得知了好些事情,当然其中大部分都是跟这醉江画廊船有关。 比方说不出意外的话,他们这屋子里边坐着的,就会是这次画廊船上的主力了。 五名神龛聚在一块,都足以横扫整个琉州了。 除此之外,现如今这醉江上还来了一名女神龛,还是特意从海州那边过来的,世人皆唤楼婆婆。 楼婆婆都是婆婆了,还来这做什么? 嗯……别问,问就也是来寻欢作乐的。 一番闲聊过后,也是吃饱喝足了,几人便是商量着先在这醉江两岸逛逛。 不然等着明日画廊船一现世,大家都没心情在这逛了。 说走就走,几人从这楼上下来,行走在这醉江岸边。 柳白跟着也是见到了好些以前从未见到过的场景,不说别的,单就是这些店铺的名字,就让他大开眼界了。 “水火阁” “冰火铺” “草屋” “鬼屋” “百色楼” “……” 芝麻是想去那鬼屋长长见识的,可薛词说这鬼屋里边的鬼都是人假扮的,没什么意思,要就要等明晚画廊船中的鬼船出来,那才是有的玩。 至于别的……柳白也就是见着有些屋子未曾关门,但里边却正在干活。 还有的就是模样长得极为相似的姐妹……以及诸多不能诉之于笔端的事情了(若是可以,以后就将这里的剧情写成番外吧,就叫做……二十岁的柳白重返画廊船?)。 一番闲逛下来,芝麻数次想挺身而出。 无笑道长含蓄了数次。 只是他们都在薛词的一声声“养精蓄锐”声中,止住了自己的步伐。 了半天时间逛完了醉江的左岸,几人又是凭空跃去了对面。 在这柳白也就没想着给柳娘子带特产了。 也不知带什么。 总不能带件肚兜回去吧……柳白觉得真要这样,自己真可能会死在这黄粱镇。 从这醉江上掠过,芝麻低头看了眼江上飘着的那几艘悬挂灯笼的乌蓬小舟。 在他身边的柳白便是听着他“咦”了一声。 柳白没问,也是等到落地之后,芝麻才跟薛词询问。 薛词回头看了眼便是笑着解释道:“那是画廊船那边先放出来的净江船,这净江船一出,江上就不能有别的私人船只了。” “一切只等着明天的画廊船出来了。” “哦?” 芝麻了然的颔首。 走在前边的刘灵笑道:“芝麻你是刚见着有人进去了是吧,这也正常,净江船上行颠鸾倒凤事,也是别有一番情趣。” 芝麻也是跟着露出了个男人都懂的笑容。 柳白则是跟无笑道长对视了眼,他俩对这芝麻都算熟悉,因而自然就知道,芝麻问的不是这事。 可芝麻没再问,那就说明这事多半是不能拿出来说了。 河对岸跟这边的情形样貌都差不多,只是相比较之下,醉江左岸还有些吃食铺子,可这右岸,就全都是些风月场所了。 有些铺子甚至远比对面来的夸张。 无笑道长见状也是感叹道:“世风日下啊,走阴不易。” 衣居士一边应付着那些熟悉女子的招呼,一边笑道:“相比较于我们这些走阴人,他们才是真正的走阴人。” 说着他也露出了个男人都懂的笑声。 柳白则是遍观这醉江两岸,所见到的男子,也大多都是些纨绔子弟,行起路来歪歪扭扭,丝毫没有那龙行虎步的架势。 当然,其中也不乏无笑道长这种不修边幅的道士。 少年也见到有,但无一不是比柳白年长些,像他这般年纪的就来逛这种地方的,只有他一个。 一番闲逛下来,过足了眼瘾,天色也逐渐黯淡了下来。 柳白几人也在这就近寻了个住处,刘灵两人自是邀请着他们过去一块的。 说今晚虽要养精蓄锐,但也有别的活动。 芝麻有些心动,可柳白婉拒了,无笑道长跟着不去。 最后芝麻只得叹着气说道:“明日,只能明日了。” 薛词一番纠结之后,还是选择了参加刘灵他们的活动,于是这边也就只剩下柳白他们三人了。 都是老伙计了,所以见着他们去了对面之后,柳白才笑着跟芝麻说道:“我这演技如何?” 芝麻朝他竖起一根大拇指,“找个屋子再说。” 有了屋子就等于是有了家,好些走阴人的手段也就能施展了。 说起话来也就安心。 这醉江两岸房间不少,但是想找个正经的住处却是难,上前一问,无一不是需要带点别的“菜品”。 结果兜兜转转好一会才寻了个夫妻开的酒楼,说是可以当个安静的住处。 柳白三人要了房间之后,无笑跟芝麻也就各施手段,将这屋子笼罩了起来,不让别人察觉。 确定安全下来了,芝麻也就往旁边的椅子上一靠,说道:“这地儿的古怪怕是不少。” “你在那船上发现了什么?” 柳白问的自是那净江船,当时在那芝麻就已经发现了异常。 只是碍于身份没有多问。 无笑守在门边的同时也是竖起了耳朵。 “那三艘打的旗子是净江船,但是实际上在那船底都有聚阴的符咒。” “聚阴?”无笑疑惑道:“招邪祟吗?” “不,那符咒是被改过的,能将这降低的亡魂邪祟都带走,所以叫这净江船其实也不差。” “芝麻你的意思是,这江底死过不少人?” 柳白路上想了很多可能,没想到是这个,可这画廊船,都是一风月场所,死那么多人做什么? 就算为了女人,为了一时享乐起了争端,可那杀两三个人也就罢了。 怎的会死这么多人? 甚至都多到要用这聚阴符咒将它们收走了。 “不少,很多。”芝麻轻轻摩挲着身后的剑柄说道。 无笑道长则是皱着眉头回忆了片刻,“贫道是真没看出来分毫,还得是芝麻你才行。” “我也只是先前恰巧学过些许术法,所以才能看出这里边的门道。” “人是前不久死的,还是上次画廊船的时候死的了?”柳白问道。 芝麻没有犹豫,直接说道:“亡魂日久,多半就是上次了。” “这么看来,这画廊船历来都不平静了。” 听着秃头道长这话,柳白也是转头看向了河对岸的方向,“薛词他们几个是这的常客,此地真要有问题……他们多半是知道一些。” “要么是也有参与,要么就选择视而不见了。” “看来他们也是信不得。” 无笑道长摸着自己光洁的头顶说道。 芝麻则是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稍加犹豫便是说道:“我准备今晚去这河底看看。” “你们呢?” 他目光落在了柳白身上。 “贫道留在这护着公子,而且真要有什么事,以你的性子多半是要动起手来的。” 无笑道长紧跟回话道。 “你倒是了解我。” 芝麻笑笑,“也好,今晚我就先去看看,动手的可能性不大……毕竟此地真要有讲究的话,实力怕是不小。” 能笼络神龛的势力,再小能小到哪去? 三人正说着,无笑道长忽而出声,“有人来了。” “咚——” “咚咚——” 敲门声适时响起。 —— (这剧情就是主线哈,没有水支线,还有2000月票够了,明天上午十一点半左右,群里抽黑猴,没进群的速度了哈。 还有九月再求月票,冲呀!!!) (本章完) 第260章 黄姨的女儿?【求月票】 第260章 黄姨的女儿?【求月票】 柳白跟芝麻对视一眼,后者甚至都已经握住了剑柄,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拔剑相向的打算。 无笑道长则是摇了摇头示意无碍,紧接着他便是把门拉开。 屋外站着的赫然是一身材丰腴的美妇,柳白几人也识得,这人正是此间酒楼的女掌柜。 “道……道长,奴家来了。” 女掌柜一副娇羞的姿态,反倒让无笑道长愣了愣。 “这……这是何意?” “这还要奴家说嘛。”女掌柜愈发害羞。 无笑道长不知是何,芝麻却是反应过来了,一步上前解释道:“我们今晚已有约了,多谢掌柜的好意。” 女掌柜眼神中带着一丝失望,幽幽叹了口气,“那便不打扰三位客官雅兴了。” 说完她才掩门离去。 合上房门,屋内再度一统,墙上贴着符纸禁制再度生效,无笑道长扭头看着芝麻。 “确定这不是试探?” 来的女子就是此地酒楼的女掌柜,而此地酒楼又是人家夫妻经营,此刻这番登门来访……很是奇怪。 无笑担心是这画廊船背后人的试探,故而有此问。 芝麻摇头道:“不是,我们这是误打误撞闯入别人的情调里边。” “嗯?” 无笑道长瞪眼,“这能有什么情调?” “咳咳,道长多少还是有些内敛了。”这种事连芝麻都不好意思多说。 柳白却是听明白了芝麻的意思……这是什么牛头人的癖好? 无笑愈发摸不着头脑。 “无妨无妨,只要不是试探就好。” 柳白也担心这么回事,毕竟来此地的神龛就那么些,柳白他们这还一次性来了俩。 所以被这画廊船背后的人注意,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嗯,那就等会吧,等着天色黑下来,我就去这河底看看。” 芝麻说着往后一仰,倚靠在了墙上。 柳白则是看了眼无笑,手中轻轻敲打着自己的膝盖,若有所思。 他在想着一件事情。 自己要去朝州跟这天下九大家的天骄交手,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在抵达朝州之前,将自身彻底阴阳合一,生出元神。 而非是现在的伪元神。 可要想阴阳合一,差的是气血灵性,二者尽皆不够。 眼前在这醉江边柳白则是听到了这消息,若是薛词所言非虚,那么这醉十二景,也即是那十二美人都是修了合欢术的。 能增强人的气血灵性。 嗯……既然如此,那么要是我将这十二个美人都买下来,轮着与之双修一番,是不是就能养出元神了? 毕竟这这个增强气血的法门,虽说不是当个【食肉者】吧,但也不是服食阴珠。 也算是没有违背娘亲的意思了。 但是想归想,柳白觉得自己真要动用了这招的话……后果恐怕不堪设想了。 …… 另一边,柳白他们先前所在的那酒楼楼顶。 薛词,刘灵外加那衣居士三人正在推杯换盏,怀里各自搂着倒酒的侍女,好不热闹。 薛词追问着,“今晚到底是有什么活动呢,还在藏着,这都啥时候了,速速唤来。” 刘灵打了个哈哈,朝窗外看了眼。 “猴急什么,这天色都还尚早。” “就是,薛兄这次在剑州桃仙那吃了瘪,怕是憋坏了吧。”衣居士大笑道:“再忍忍,明晚上有你舒服的,实在不行,头筹的那个鬼女,便让给你了。” 薛词正欲辩解,刘灵却是起身打了个酒嗝。 “你们先吃喝着,我去方便下。” “且去且去,马尿没喝几口,竟是这破落事。”衣居士摸着怀中女子的柔夷,“刘公子啊,我看你这近来也是不行了,酒量竟然只剩下这么点。” “滚开滚开。” 刘灵松了松裤腰带,一步从这窗外出去了。 薛词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这哪是去方便,我看分明是去方便了!” 衣居士喝完女子递来的酒盏,笑道:“管他呢,听说近来他们刘家在余阳城里站错了队,惹了大麻烦,刘灵这次过来怕就是专程泻火的。” “哦?” 薛词也没再多问,继续吃吃喝喝玩玩了。 刘灵从这酒楼离开后,身形便是隐匿在了夜空之中,确定那俩酒肉朋友没有关注之后,他也就落到了江面,踏水而行。 所去方向也极为明确,赫然就是柳白他们所在的那间酒楼。 只是临着这刘灵也没敢凑太近,行至半程,来到其中一风月场所的后门处,听着耳边传来的旖旎声,也盯着那间酒楼二楼。 顺带着他还摸出个纸人,耳语一阵之后,便是将其杂糅成团,丢入了滚滚醉江内。 纸人入水即消失。 所等不过片刻功夫,他终是见着一个熟悉的身形从那酒楼当中走出,一步入水。 “芝麻……果真是个芝麻事啊!” 刘灵心中喃喃,紧跟着入了江水,可就在他入江的那一刹那,天地倾覆,地起杀机! 眼前不再是那江水场景,而是一片风光秀丽的旷野。 他所跟踪的那剑客芝麻此刻正搬来一张竹椅坐在他面前,轻笑道:“世上想我的人不在少数,但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跟踪我的,你还是头一个。” 芝麻说着收敛了笑容,“换个你能明白的说法吧。” “你们楚国的张苍,也不敢跟踪我。” “什么。” 麻芝倏忽起身,伸手点在了刘灵眉心。 原本就万分惊诧的刘灵,当即双目涣散,失去了意识。 ……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 柳白看着这个在自己面前兜兜转转,来来回回了不知多少遍的秃头道长,无奈问道。 无笑道长转头,欲言又止,最后只得唉声叹气一阵。 柳白翻了个白眼,继续看着手中书。 无笑又是转了好几圈,终究说道:“公子,你觉得芝麻怎么样?” “芝麻?挺好的啊,为人仗义,总想着走阴除祟还不求回报,是我心里边想象中的那种剑客。” 柳白头也不抬的说道。 “的确。” 无笑道长声音带着一丝愕然,然后连忙点头道。 “你就憋着这话?”柳白这才抬头问道。 无笑道长摸摸自己的光头,打了个哈哈,“那不是嘛,贫道这半路杀来的好友,怕惹得公子不喜了,真要这样,贫道就趁早将他赶走的好。” “不必不必,我觉得芝麻还是挺好的。” 柳白摇摇头,也算是理解了无笑的想法。 这种事也难怪他会纠结这么久了,只是……以这秃头老道对我的了解,岂会看不出我对芝麻的态度? 柳白疑惑之际,小草也是捧着自己的双脚说道:“是嘞是嘞,芝麻可有意思可好玩了。” 被它这么一打岔,柳白也就没多想了。 适逢此时,原本紧闭的窗户像是被风吹出一道缝隙般,无笑道长只是“咦”了声。 芝麻就已经回来坐在他原先的位置上,喝着茶了,浑身衣裳都没沾染半点水渍。 看的无笑道长啧啧称奇。 “你这厮真的去河底了?可别在这岸上走了几圈就回来糊弄我们。” 无笑道长翻着白眼笑道。 “也是,要是你这牛鼻子老道下去,指不定都能咬着几条鱼上来是吧。” 柳白看着斗嘴的他俩,感叹了句关系是真的好,“行了别斗嘴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柳白说了话,芝麻才没再继续说下去,转而正色道:“这醉江底下的确是死了很多人,而且……” “而且什么?” 无笑道长急忙追问道。 “而且他们的死法,颇为诡异,所有的人都是被剥去皮囊之后才死的。”芝麻淡淡的说道。 “剥皮鬼?” 小草立马就跳出来问道。 “这么说,他们生前是硬生生承受着剥皮的痛苦,然后才死去的,那怨气如此之大,在这河底化作冤魂也是正常了。” 无笑道长轻声说道,也不是所有人死后都会化作冤魂邪祟。 那都得是有条件的,现在来看,醉江这死去的走阴人,很显然的都是符合这个条件。 “死者……还都是男的。” 芝麻再度说出了情况。 柳白紧跟着就说道:“死的都是来嫖的了,那就说明画廊船的确是有古怪,还不小。” “你们俩明天可得小心着点。” 柳白认真的看着他俩。 无笑双手一摊,“贫道这人身上,是大头说话。” 芝麻嗤笑着摆摆手,“管这么多作甚,明天在那画廊船上买个美人,登船去看看就知道了,实在不行就一剑劈开这醉江!” 他说着起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且睡且睡。” “屁大点事,能拔剑处不动脑。” 说完他也就从这房中出去,去了隔壁房间,无笑迟疑了片刻,也是起身告辞。 柳白也觉得芝麻说的有道理,走阴走到现在这程度,不断提升实力。 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不想讲道理的时候,可以不讲道理。 即至次日,柳白几人也没再出门,反正该见识的也都见识过了,余着也就是今天人多些,玩的活能多些。 柳白没卵用,出去看了也是白难受。 无笑道长两人起先是还有些想法打算的,但是自从昨晚上芝麻带回来的那些消息过后,也就没什么想法了。 所以三人就都在这房间里边等候着,直到约莫申时时分,外边人声愈发鼎沸之时,三人才出去。 此时傍晚的夕阳洒在江面,好似为其铺上了一层金毯,醉江两岸也都已经亮起了灯笼,各种身姿曼妙的女子也都在极尽展现自己的身姿,引来无数走阴人的叫好。 外加还有些年轻力壮的男子,正打着赤膊各施手段的行走在江面上。 一些赶来看热闹的女走阴人见之场景纷纷尖叫,有些甚至都已是大把大把的洒出白珠子。 “声色犬马。” 提起裤子的无笑道长比谁都正人君子。 芝麻则是感叹道:“灯红酒绿映华堂,声色犬马乱人肠。最是楚国风流水,波影摇曳韵悠长。歌台舞榭喧嚣处,纸醉金迷意未央。” “也还好楚国就这琉州醉江中有此光景,若是楚国处处皆如此,那么要不了多久,就会成为第二个魏国了。” “芝麻你这诗不全啊。”无笑嘀咕了几句说道。 “人生本就不得全,管那么多作甚。” 芝麻说着抬头看去。 他们三个一出来,远在对岸酒楼之上的薛词他们几个也就瞧见了,此时自是过来唤。 薛词远远的就开始喊道:“上午都去了哪个温柔乡了,一上午都没见着人,节制,节制啊。” 他所过之处,无论男女都在喊着,他这次没再大把大把的撒钱了,而是挑了几个看着顺眼的,弹出了几枚青珠子。 拿到了的自是欢天喜地,没拿到的则是叫喊的更大声了。 等着他过来身前,柳白就笑问道:“画廊船呢,怎么还没见着。” “别急别急,这天都还没黑呢,那边也是新来了两个朋友,你们要不过去认识认识?” 薛词提议道。 “走啊,都是朋友,认识认识去。” 柳白没有拒绝,都这时候了,新来的也可能是背后的幕后黑手,去看看倒也好。 更别说柳白现在看这薛词,都觉得不对劲了。 指不定他也是幕后黑手之一…… 几人跟着从这醉江上空飞过,看着脚下的这好似盛世一般的光景,柳白脑海里边忽然就蹦出个词。 “回光返照。” 等着他们落到先前那酒楼楼顶,柳白果真见到了两个陌生的人影,薛词又是左右一番介绍。 柳白也就认识了这俩人。 一个自号“山中人”,跟无笑道长差不多的年纪,头发都白了大半部分,人也尽显老态。 显然,这人虽是铸就了神龛,但是一身寿命也快到尽头了。 活了几百的岁数,该是如此了。 只是年虽老,但是这心不老,柳白目光扫过,从这山中客看女子的眼神当中,就知道这是个“不服老”的老人。 另一个名为严防,看着也没年轻到哪去,但是相比较于这山中人,穿着一袭青衫的他就正派了许多。目不斜视,见着柳白他们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表面姿态是做足了。 可你他娘的都来这醉江,想着上画廊船了,还装什么? 装尼玛呢……柳白朝其笑笑,同时心中也在默默盘算着,在场这几人当中,谁才像是有问题的那个? 薛词回来后先是跟那山中人聊了几句,随后才来到柳白他们几个身边坐下。 “天黑之后,这画廊船就会出现,等到了那时才是大光景,也不止是那十二艘画廊船,其余小船也都可以各自去往江中,好不热闹。” 听着薛词的讲述,无笑道长忍不住凑近了些,小声问道:“薛兄,那到时是怎么个法子?” “就是……要想登船的话。” 无笑道长说着还搓了搓手,露出个很是不好意思的表情。 薛词拍着大腿笑道:“食色性也,道长何必害羞。” 山中人听到这笑声,转头过来瞥了眼,不屑的冷哼一声又回过头去。 “这……这……” 无笑道长愈发不好意思。 小草见状则是已经在柳白脑海里边说话了,“道长演技好高嘞。” 薛词笑话一阵过后也就没再笑了,转而认真解释道:“醉江中十二景,所以今晚这画廊船也是有十二艘,没一艘画廊船上都有一美人。” “彼时这画廊船背后的人会出来拍卖,价高者得,拍中者可登船,其余只能观望。” “而且按照这画廊船的惯例,其中最好的美人都会放在第一艘船上,往往还都是鬼女。” 说起鬼女,薛词也就愈发有了兴趣,凑上前压低了嗓音说道:“鬼女才是真正的妙处,能大幅提升气血灵性,让你越战越猛暂且不说。”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能让你洞悉冰与火的真意。” “对修行走阴来说,那可都是无上妙处。” 薛词仰头长叹,“虽说别的山精也由此本领,但给人的感触确是极不一样。” “柳公子若有打算,到时切身体会一二便是了。” 柳白呵呵。 无笑道长却紧跟着问道:“按照拍卖行那不成文的规矩,最好的东西不应当都是放在最后,当做压轴吗?” “道长这就有所不知了。”薛词身子微微后仰,摸着肚子笑道:“刚开始大家的荷包都是鼓鼓的,而且上来就是最好的女子,你见了心动,那这血珠子还不是不要钱的往出洒?” “但这要是放在压轴,你前边不舍得大价钱也就罢了。” “加之你前边可能也了些珠子,所以等到最后,这也卖不出高价。” 无笑只是听到一半就连连点头了,甚至还自己解释道: “但若是最前边……拍到的自然是出了最高价,没拍到的也没了别的念想,后边的自然也就倾力出手了,所以就能保证其余的美人也卖出高价。” “正是正是。” 薛词连连点头。 柳白则是一边听着,一边打量起了这醉江两岸的情形。 男神龛应当是都在这了,女神龛……柳白只看到了他们昨天说的那个楼婆婆。 头发早已全白了,穿着厚厚的锦绣衣袍,拄着根粗大的梨木拐杖,行走在这醉江上空的同时,也是惹得一些男子呼喊。 相比较于薛词他们的含蓄,这楼婆婆就直接多了。 她好似选人一般,缓慢走着,看中了哪个男的直接伸手一指。 被她选中的那人当即身形就飘了起来,这楼婆婆的腰间也就飞出一好似行宫一般的高楼,将其装入,最后这高楼落到这醉江右侧河岸的空地出,她一步迈出,也是紧跟着进去了。 这场面,看着柳白都有些瞠目结舌。 薛词则是单手掐了道手印,散发盈盈光芒的同时,他再度小声说道:“这老妖婆就是修了采补之术,她大限早就快到了,但就是靠着这采补之术,才逆天多活了几十年。” “那这男的进去岂不是死了?那他们咋还那么开心呢。” 听八卦这种事,小草也很是来劲。 “死不了,顶多就是亏空个二三十年寿命,但是这楼婆婆出手很是大方,凡是被她采补过的,都能拿到大量的回报,让他们那些原本翻不过去的山,跨不过去的坎,都能翻越跨过去了。” 薛词侃侃而谈的说道:“所以这就是个你情我愿的生意。” “而且来这的好些男子,都想做成这生意。”无笑道长看着那些没有被选中从而有些失落的男子说道。 “这走阴也是靠的自己,不寒碜。” 薛词挥挥手,手上原本掐着的手诀也散开了,“今晚的十二美人才是重头戏,还是先准备好血珠子吧。” 等了这么久,柳白也对晚上的那事愈发期待了起来。 倒不是说想参与,恰恰相反,他是打定了主意不参与了,只是看个热闹。 毕竟就算他拍下来了其中的一艘画廊船,也没卵用。 物理意义上的没卵用。 薛词说完这事后,又是回头去跟刘灵他们商量开了,柳白侧耳听了几句,像是在提前瓜分那十二艘画廊船。 比方说薛词这次就想要那蛇女,然后跟刘灵他们几个说不要争抢,省得平白浪费血珠子。 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同道中人,一般来说有一方既然开了这口,对方就都会卖个面子。 就像现在,衣居士又是过来揽着无笑道长跟芝麻,询问起了他们的想法。 “嘿嘿,你们几位都是新来的,若是你们相中了哪个,知会一声,大家都不会与你们抢的,就当是给你们的见面礼。” “哦?那就多谢诸位了。”无笑道长还朝身后那些人拱了拱手。 衣居士又将他拉了回来,继续说道:“十二艘画廊船,当然都是得我们这些神龛先挑,我们挑着不要了,才能等到那些元神走阴人出价。” “当然,柳公子自不在此列。” 他说着还朝柳白笑了笑,这才继续说道:“所以哪怕有时候我们出的价格不高,有些元神走阴人出得起更高的价格,他们也不敢喊价。” “毕竟有阴珠是一回事,有命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行,那到时候我们哥几个先看看,若是有心动的就跟你们说。” 芝麻眉头一挑,“多谢诸位了。” 薛词跟其余走阴人纷纷笑着,“应该的应该的。” “诸位第一次来,总得让你们玩得尽兴才行。” 衣居士退去后,刘灵又是让这酒楼上了晚宴,柳白几人吃着没多久,大日便是西斜落下山头,原本还泛着金光的江面,也逐渐黯淡下来。 四周旷野风啸,山岭料峭如鬼怪。 原本还嘈杂喧嚣的醉江两岸,也是逐渐安静下来。 薛词等人从位置上起身,来到这酒楼外的护栏边,凭栏远望,柳白就知道,这画廊船多半是要来了。 他们三人放下碗筷,对视一眼,也是跟着过去。 柳白还顺手拉走了小咕咚。 按照他们事先商量好的对策,今晚就无笑道长跟芝麻是都要登船去看看的。 他俩是神龛,而且在神龛里边的实力都不算低,至少不是酒楼上边这几个酒囊饭袋能比的。 柳白则是在岸上接应,若有不对,他也能跑快些。 江面上泛着灯笼打下的光,映衬的愈发波光粼粼,可也就在柳白看去的那一刹那,原本空旷的醉江上,隐隐出现了一道道虚影。 船! 各式各样的船! 比方说打头的那一艘,就是一两头翘起的高大楼船,第二艘则是一小巧精致的乌蓬小船。 第三艘又是前头尖尖的江帆船。 总之是各式各样的都有,这些船只起先都是个虚影,旋即在这江风吹拂中不断凝实,最后化作了实形。 众多船只一字排开,每艘船只上边都挂着桃红色的灯笼以及众多彩旗,将这整个江面都映照的恍如白昼。 “虽然年年都在见,但每次看到这场景都不得不感叹一句人间美好啊。” 薛词晃着脑袋说道。 柳白也是好奇这些船只到底是从哪来的,毕竟昨晚上芝麻可是去这江底看了,但却并没得到答案。 后来三人据此猜测,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些船是被这醉江的水君管辖着藏了起来,外人不得见。 而就当这些船只完全现身之际,最前头的那艘楼船前边,水面不断翻滚好似烧开,最后升起一道水柱。 水柱当中再度走出一个水人,通体江水汇聚而成的水人。 甚至身上都还能看到水光潋滟。 “拜见水君!!!” 醉江两岸响起这众多走阴人的声音。 “这就是水君?” 柳白也是眯眼看去。 这大江水君就跟山神土地爷一般,算得上是正统神祇,加之此地的水君本就是朝廷封正。 因而看去也都是清光阵阵。 “水法分身罢了,真身没来。”无笑道长看了几眼就看出了这水君的底细。 至于实力嘛,柳白也能看出来。 神龛。 这醉江也算得上是一条大江大河了,除却楚河以外,再往下就是这醉江一类了,所以此地水君有着神龛实力,那也都是正常。 “诸位请起。” 水君微笑着双手虚抬而起,然后又拱手朝这四周微笑道:“画廊船登船在即,本君在此多谢诸位捧场了。” 他说这话时,眼神明显是落在了柳白他们所在这酒楼上边的,眼神当中的意味也是不言而喻了。 “好了,本就是欢乐事,没那么多讲究,现在有请今年醉十二景中的第一景——影摇波。” 随着水君声音落下,打头的这一艘画廊船上便是泛起微光,船周十二丈的范围之内,尽皆飘起了粉红色的瓣。 瓣盘盘旋旋的落在水面,泛起涟漪的同时,水面之中又飞起了朵朵水。 场景在这楼船灯笼映照之下,美不胜收。 船舱之内更是响起了一道轻快的琴声,让人听着心旷神怡的同时,脑海之中又不自觉的浮现出一些旖旎的场景。 有着些许催情的古怪,柳白凝神屏气,这股感觉当即就消失了。 随之他也就见着一条脚踝上系着红绳的玉足从楼船的船舱当中踩了出来,玉腿修长白皙,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紧接着便是有着一道粉色纱裙泛起又落下,将这完美的玉足遮盖,只是随着这女子迈步间,那雪腿又是隐约可见。 如此遮遮掩掩,反倒更添美感。 等着这女子完全走出时,柳白在这高楼之上都是听到了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其身材自是完美,有着修长雪腿的同时,背后丰臀挺翘,腰间却不过盈盈一握,再加上异常高耸的雪峰,往上雪白的脖颈上更是戴着珠丝玉带的项链首饰。 面容是被一雪白面纱遮掩,但是她的一双桃眼却是极为醒目,一颦一笑间,勾人心魄至极。 当然,最为醒目的还是胸前那巨大的高耸了。 甚至让柳白都觉得,有些不合乎常理。 等着她走到这甲板最中间时,就停了下来,右腿微微弯曲,摆出那欲拒还迎的姿势。 “果然啊,每年的鬼女都是人间极品。” 薛词啧啧说道。 纵使隔着远,柳白也能看出这女子身上氤氲的鬼气,邪祟鬼躯,这就是个活生生的鬼。 “今年的价格怕是也便宜不下来了。” 刘灵说着目光则是扫过在场的众多神龛走阴人,脸上笑意愈甚。 水君似乎也很是满意在场众人的反应,他双手合掌微微笑道:“登船价,一枚血珠。” “一百枚。” 水君话音刚落,刘灵就喊出了价格。 也不算低,往年这鬼女的成交价,那都是上千枚血珠子了。 先前柳白所在的媒妁会,其一年产出也不过五六千枚血珠子,而现如今在这醉江上登船睡一鬼女,竟然就要这价格…… 柳白只能表示,富哥的生活超乎想象啊! 可正当他想着看戏之时,脑海里边却忽地响起了小草的声音。 “公子,买下她,登船!” “嗯?” 柳白一时间,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这都要威逼自己,将这事告诉娘亲的小草,竟然要自己登船? “哎呀公子,你没听错,快喊价买下她!” 小草语气急促的说道。 也就这么耽搁一会的功夫,随着山中人刘灵他们几个一阵抬价,这价格很快就已经涨到五百枚血珠子往上了。 芝麻跟无笑道长则是没有急于这一时。 小草还没说出所以然来,但是柳白却也已经开口,“六百枚。” 他这一开口,自是引得其余神龛走阴人侧目,一个个看清是他喊价后,纷纷笑道: “小柳公子年纪尚小,怕是有心无力啊。” “是极,还是过段时日再说吧。” “……” 柳白微笑着一个个看去,“此番出门只为长长见识,还请诸位兄长体谅了。” 他们看着柳白这真挚的笑容,一个个也都大笑着松了口。 相比较于一个鬼女,自是柳白这“隐世公子”的友情更加重要了。 他们没再喊价,水君自是宣布了这鬼女的归属,同时也是好一阵祝贺。 柳白含笑低头,顺着看去,恰巧撞上了那鬼女投来的目光。 桃眼,最是醉人心。 同时小草也是在他脑海里边喊道:“公子,你可记得黄一一有个女儿!” —— (又到月初了,求一波月票呀,至少保持个前五百哇,冲冲冲!) (本章完) 第261章 朱颜与黑金刚【求月票】 第261章 朱颜与黑金刚【求月票】 听着小草这话,柳白脑海里边当即泛起了一段记忆。 那是黄一一用红姐的身体回到黄粱镇见柳娘子的时候,发生的对话。 也即是在那次,柳白才知道黄姨原先是有个女儿的。 只是还小的时候夭折了。 起先柳娘子是准备将她直接复活,但可惜这鬼魂年幼,受不了逆转之苦。 于是柳娘子便将其送到了她的朋友那里,拜师学艺。 柳娘子的朋友,能差到哪去? 所以柳白也就一直觉得,黄一一女儿的实力怕是会很强了。 可她的那女儿,娘亲朋友的弟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是在这画廊船上,充当鬼女供人拍卖? 难道说是娘亲的那个好友死了,连带着她也流落街头……对了,她叫什么来着? 黄一一的夫家姓朱,她的女儿好像是叫做……朱颜。 一时间,柳白脑海里便出现了许多猜测。 小草也是给出了回答,“是嘞,这鬼女就是黄一一的女儿,她瞒得过别人,但是瞒不过我小草的慧眼哦。” “只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先前是被娘娘送去渡州了啊。” 小草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没事,既然已经拍下来了,一会登船问问就知道了。” 柳白脑海里边回道。 旋即刘灵他们那些走阴人纷纷过来道声恭喜,秃头道长虽然心慌外加不解,可也不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询问。 芝麻则是多看了柳白好几眼,可等着柳白朝他看来时,他又恢复了那懒散的模样,笑容都很是随意。 等着柳白应付完了他们,江面就飞起一粒水珠,落到柳白面前。 水珠化作一憨厚可掬的小童,双手高举着水盘,是要柳白付账了。 柳白伸手朝前一点,血珠子化作匹练,好似不要钱一般落入这水盘里边。 可结果这水盘就好似无底洞似得,吞噬了柳白给出的所有阴珠。 六百枚,一枚不多,一枚不少。 柳白收手,水童又说了句恭贺话,这才化作水滴散在了他面前。 “这朱颜真要是被抓这来了,我这六百枚血珠子的账就得落在这水君头上。” “可要不是……那多少都得让她还回来。” 柳白心中一阵肉疼,六百枚血珠子啊,除却先前在河巡署鬼市当中,他再也没如此大手大脚的过钱了。 更别说还是为了个鬼女的初夜……重点是自己还没卵用! “嗯?公子你是怀疑朱颜没问题?” 小草嘀咕着说道:“应该是哩,娘娘的那个朋友要是出了事,娘娘肯定会知道的。所以朱颜不可能沦落到这里。” “那她这小姑娘家家的在这是做什么?” 小草嘀嘀咕咕着,柳白则是俯视着甲板楼船上的朱颜了。 此时她微微低着头,柔柔弱弱的模样惹人心疼,也不敢再抬头看着柳白。 她应当是认不出我来的……柳白心中思量着,这朱颜走的时候自己都还没出生。 “小草,一会你先别冒头,我先诈这朱颜一诈!” 虽是第一次见面,但既有着黄一一那层关系,柳白也对这朱颜放心。 这是个自己人……哦不,是自己鬼。 柳白是鬼,这朱颜早幺,自然也是鬼了。 他又看向了第二艘画廊船,此时那船上跪坐着的是一狐女,背后三根毛茸茸的狐尾轻轻扫着船面,明明是个少女身形,可天生的妩媚面容也是让她增添了一丝异样的光彩。 喊价的则是刘灵跟山中人,价格则是没多高,还在三百多枚血珠子的位置上打转。 结果一番争抢,最后这狐女新郎官的身份便是落在了山中人身上。 刘灵只得咬着牙跟这山中人道恭喜,他说话时,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刘家出事,颇有家道中落的这消息,在场这些人早都清楚了。 而刘灵的这番表现,更是坐实了这消息,曾几何时,刘灵会为了这几百枚血珠子低头? 但凡是他相中的,别说这区区狐女,就算是拔头筹的鬼女,他也得拿下。 柳白看着他们的争斗,百无聊赖。 新郎官登船,自是得选出所有的新郎官才行。 所以柳白现如今也只有等待,接下来的时间里,无笑道长跟芝麻也是先后出手。 其余的醉十二景,名字取得高雅,比方说什么“翠岸烟柳”“鹭舞云汀”“蝶戏芳洲”等等。 但实际上也就是些山精鬼魅。 无笑道长出手拿下的是一只猫女,芝麻则是要了野性十足的虎女,当时柳白见他拍下时,很自然想起了那虎姑奶奶。 相比较之下,还是她更加野性十足。 至于别的,薛词要了蛇女,那蛇女也是除却鬼女后价格最高的。 刘灵也没被逼太狠,大家伙还是给他让了个可可爱爱的,头生双角的鹿女。 余者也是各有分润,等到每个神龛都有所属之后,余下的那四五个,才被那些个修第二命的走阴人瓜分。 但他们也没敢要价太高,最高者的价格也不过是五百九十枚血珠子。 要价要的颇为讲究。 适逢此时,柳白倏忽发现自己身前的栏杆上出现了一张白纸,他扭头看去,薛词打了个手势便是转过身去了。 白纸黑字是他写下的。 柳白扫了眼,也就知道薛词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无非就是说自己开价开的太低了,就算是要鬼女这头筹,起码也得开出个八九百枚血珠子的价格,这样后边才好喊价。 也不至于让这画廊船丢了太多颜面。 这叫啥来着,这就是行子里边的规矩。 只是……这他娘的是什么规矩,要我亏那么多血珠子,没门! 彼时所有画廊船的新郎官都有了人选,柳白低头看去,正好对上那水君投来的目光。 倒算不上不怀好意,只是这目光的确颇为不善。 想来也是,刘灵薛词他们卖了柳白面子,但是却让这画廊船亏了一两千枚血珠子,这可不是什么小钱了。 “公子,杀了他!” 小草提议道。 柳白则是在暗忖着,这醉江也算得上是楚河的几大支流之一,在这里喊岁至,能喊出来吗? 但这水君好歹还是有几分涵养的,此刻登高一步,打了个哈哈。 “画廊船尽皆有主,本水君就在这恭祝诸位新郎官……春宵一刻值千金了。” 随着他的这话落下,原本空旷的江面上,也就有着其余的船只下水。 今夜的战场,多半是要从陆地转移到水面了。 而柳白他们这些所谓的“新郎官”此刻也是从各处飞起,尽皆朝着自己的“洞房船”飞去。 他们一个个从柳白身边经过时,都还连声恭贺,笑容玩味。 好奇柳白这小小少年能否提枪上马的有之,见他恶了画廊船水君,从而幸灾乐祸的也有之。 “公子。” 无笑道长没动,芝麻却已是纵身而起,落入了第五艘船内。 “我们也走。” 柳白虽说只是铸就了伪元神,但再伪,那也是元神,区区御空而行还是不在话下的。 他一动身,无笑道长就紧跟其后。 只是这秃头道长是第七艘船的新郎官了,只是行至半路便是分道扬镳。 柳白则是直直朝那第一艘船去,而他这一露面,也是惹得那些围观的走阴人们震惊。 什么时候,这般年纪的小屁孩,都能来干这草草的事了?! 别说毛都没长齐,这他娘的是根本没毛吧。 稍微有些见地的则是已经在好奇眼前这养元神的少年到底是谁了,竟然能逼得一众神龛卖面子,还是以区区六百枚血珠子拔得了头筹。 有些好事者则是已经在大声呼喊了。 “好!公子不愧是人中龙凤,鸟中豪杰!” “公子,我这有上好的‘一柱擎天丸’,可否需要,便宜卖你?” “呜呼哀哉,岂非吾也!” “……” 柳白行至近前,朱颜看着自己的“新郎官”竟是个这般少年,也都愣住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小小年纪竟是贪玩至此?! 他娘的还有没有家教了! 朱颜眼中错愕一闪而过,等着柳白再度看向她时,她又已恢复了那副娇羞的模样。 小草听从了柳白的话,躲得严严实实的没有露面。 柳白也没登船,但是却已被这水君叫住。 “恭喜这位公子了。” 水君嘴上说着恭喜,眼神之中却并无多少笑意。 “托你们福的了。”柳白同样皮笑肉不笑。 “不知公子贵姓?” 这是要打听底细了……柳白笑着说道:“免贵姓胡。” 说着他又稍加沉吟,外露自己元神气息修为的同时,补充道:“湘州来的。” “什么?!” 水君到底是朝廷的水君,还是有着神龛实力,对于这些天下大事自是清楚明白。 所以柳白这近乎明示的暗示,当即就让他想到了一切,有这般实力的少年。 还是湘州胡,这能是什么? 必定是那九大家中的胡家公子了,保不准还是这一代的天骄。 那也难怪小小年纪就到这寻欢作乐了,毕竟隐世家族里边……管教可严。 水君笑容变得真挚起来,甚至有些讨好的赔笑,“原来是那胡家公子,请,请。” 他连忙让开身形,“胡公子上船后,船头有个法阵,放上一枚血珠子后,法阵自会开启,到时再无人能打搅公子好事了。” “小事。” 柳白一步跨入,终于是踩在这楼船甲板上了。 朱颜的娇躯很是配合的轻颤了下,然后柔柔弱弱的喊了声“公子”。 水君大笑着沉入江中,消失不见。 柳白再度环顾四周,只见间或有着从船只入水,有些胆大的男女则是连船只都不要了。 直接就在这水中嬉戏,好不热闹。 往上这两岸的酒楼屋舍内,走阴人的影子在烛火的照耀下影影绰绰。 尽是一副荒诞景象。 见之场景,柳白忽然想起了一神教……喜神教。 前身是跟丧葬庙并论的婚嫁堂。 不管是婚嫁堂还是喜神教,他们的教众就多是行这二三事。 也不知这醉江画廊船后边,有没有这喜神教的影子。 “公子还在想什么呢。”朱颜声音婉转柔弱,让人很是容易生出一种想要将其搂入怀中的心思。 柳白则是扭头看了眼船头,果真见着上边放着一个小碗,想来那就是这法阵的开启之处了。 他屈指一弹,一枚血珠子便是稳稳当当的落入了摆碗之内。 刹那间整艘船只都被一道淡粉色的涟漪笼罩,外边嘈杂的声音顿时消歇,好似这整个江面就只剩下了他俩。 朱颜适时捂着小嘴说道:“公子,现在他们外边是看不见我们里边,也听不见我们这里发出的声音了呢。” “你……你想在这里做什么嘛?” “丧尽天良,有悖伦常!!!” 暗中的小草听着朱颜说的这话,已是在柳白脑海里边疯狂叫喊了。 “这里……怕是不太好吧。”柳白似是有些害羞。 同时他也是有些疑惑这朱颜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是被绑来的吧,这未免也太主动了? 可要是主动入局,那这是何意? 难不成她真是这般性子…… 朱颜则是扭着纤细的腰肢缓缓上前,胸前双峰愈显伟岸,让柳白见了都难免有些瞠目结舌。 眼见着这朱颜越走越近,柳白心中警觉却未曾落下半分。 可也就在这时,朱颜腰间的丝带倏忽窜出好似一条白蛇,柳白正欲化作野火焚烧一切,可等着这丝带近身他才察觉。 并无杀意,她不是想着杀人。 柳白原本的想法落下,他倒想看看黄一一的这个女儿到底是在弄些什么名堂。 而且也就在刚刚那一下,他也察觉到了,这朱颜竟然也是有着元神实力了。 哦不,是叫做……秽。 朱颜也是鬼,是邪祟,只是她刚动手的那一刹那,柳白又好似从她身上察觉到了走阴人的气息。 霎是古怪。 也难怪是娘亲好友的弟子了。丝带窜来,当即就将柳白绑了个严严实实。 见此模样,一次得手。 朱颜脸上再没了刚刚的娇羞,转而变得尽是冷意,甚至连眼神都尽是厌恶了。 她就这么附身看着因为被自己绑住从而躺倒在地面的柳白,鄙夷嗤笑道: “区区这般年纪,竟然就想着这种事,还来画廊船这种地方?” “有没有家教了?呵!老娘今天就替你娘管教管教你!” 朱颜说的很凶,但随即却发现柳白的眼神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的胸口。 也怪不得柳白,这朱颜取下了腰间丝带,让她那原本就有些宽松的衣裙更是近乎敞开。 如此美景,柳白不知什么是批判,他只知道如此美景近在眼前,他多不看上几眼,那才是对美的亵渎。 朱颜也反应过来,连忙捂住胸口起身,同时骂道:“什么破衣服!” 她身形一转,原本穿着的粉色纱裙顿时变样,变为了一领口极高的青色长衫,整个人身姿笔挺,看起来终于是多了几分英气。 柳白也从她的五官样貌上边看到了黄一一的面容。 嗯……果真是她! 朱颜回头冷冷的瞥了柳白一眼,便是提起手中的丝带,将他拉入了船舱。 这一刻柳白真有了一种羊入虎口的感觉,他佯装惶恐问道:“你不是这的鬼女,你……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与你何干!” “一会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待着,要是敢有异动,老娘一巴掌拍死你!” 朱颜很是嚣张。 等着进了船舱后,柳白也发现这里边果真就完全是按照婚房的模样不知的,喜烛红帐应有尽有。 朱颜见状也有些尴尬,但好在回头看了眼柳白,还只是个半大的少年,她心里的尴尬也就荡然无存了。 “你就在这给老娘好好待着。” 她随意将柳白丢在这角落里边,自己就身形散开化作一道灰雾去往了船舱底层。 见其走后,小草这才在柳白脑海里边嘀嘀咕咕的说道:“公子,看这模样她时自己溜进来的,目的应当也是和你们一样,想着弄清这画廊船的真相。” “八九不离十。” 柳白说着身形化作野火散开,也没将这丝带烧毁,而是任由其散落在了地面。 只是还没落地,他又已是化作了鬼体。 “走,我们跟上去看看。” 论隐匿程度,自是这鬼体更强了。 其身形消融于黑暗,跟着朱颜离去的方向,遁入了这船舱底部。 船体并不大,柳白只是闲逛了几圈便是发现了朱颜的踪迹,她同样也是在这底下细细搜寻着,嘴上还不停说着,“不应该啊。” “公子,她在找什么呢?”小草问道。 “不知。” 柳白也是穿行在这几个底仓之间,发现里边皆是布置的各式场景。 每个船舱都不一样,比方说左手边这个船舱里边是私塾模样。 另一个则像是临街的档口。 还有一个则被布置成了地牢,各种刑具都有。 嗯……只能说画廊船屹立现在不倒,的确是有些讲究的。 “找着了!” 朱颜的惊呼声从另一个船舱里边传了过来,柳白行走黑暗之中,悄无声息靠近。 这船舱就是那私塾打扮的船舱,此时朱颜正蹲在其中一张书桌前边,双手结着手印。 柳白就守在门口,眯眼看着。 只见灰雾从她手中渗出,落在这书桌上头,随即上边便是出现了一道血印。 看模样就像是一具尸体趴在了这桌面,双手往前耷拉着。 “公子,她实力好低啊,这些细枝末节有什么好查的,要查直接将那水君杀了不就行了。” 小草解决问题的方法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杀! “的确。” 朱颜在这血印旁边捣鼓了一阵,像是终于看出来了点什么,旋即又化作一道灰雾飘向了上方的船舱。 柳白没急着跟上,果不其然,她只是刚刚上去就传来了异动。 她是发现柳白不见了。 随即柳白就感觉到那灰雾从楼上弥漫下来,似是要笼罩整艘船只。 “公子,还藏吗?” “不藏了。” 柳白说着一步跨出,又已是化作了人体。 朱颜的身形适时出现在了他面前,眼神之中满是难以置信,“你……” 眼见着她就又要动手,柳白只好出声道:“如果黄一一知道你现在变成了这副模样,指不定得多伤心啊,唉。” 朱颜那已是快要掐住柳白脖颈的右手,硬生生的止住。 “你认识我娘?!” “他不仅认识你娘,还是喝你娘的奶长大的!” 小草倏忽钻了出来,大声叫喊,同时也让柳白准备了许久的情绪瞬间破功。 这他娘的是什么话,虽然是事实没错,但这话说出来,不明摆着就让我低了一头! 柳白还准备装成黄一一的朋友,好好诈这朱颜一诈的。 可现在……小草这个没卵用的玩意! “你……你……你是柳娘娘的孩子?” 朱颜看了柳白好一阵,终于从他的脸上看出脸来。 柳白也不知她死的时候是多大了,也不知是否真记得自己娘亲的样貌,但她既然都这么说了,柳白只好点点头。 “正是。” 总不能不认自己娘亲。 “我的命就是柳娘娘救的。”朱颜收起自己的右手,又双手抱拳朝柳白行了一礼。 “朱颜失礼了。” 看着大大方方的朱颜,柳白倒觉得自己的行为阴诡了些,正当他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又听朱颜说道:“柳公子放心,你来醉江,还登画廊船想睡女人这事,我不会跟柳娘娘说的。” “嗯?” 柳白也不傻,当即就听明白了朱颜话里话外的话,这是拿这事威胁我? “呵呵,朱小姐也放心,你在这卖自己初夜这事,我是不会跟黄姨说的。” 柳白可不吃这套。 “你!”朱颜瞪眼,“我这是在这行侠仗义,拯救无辜百姓,哪里是你说的那种事。” “我也是啊。”柳白双手一摊,一副“你是我就是”的模样。 朱颜看着柳白这模样,连着深呼吸了好几口,这才压下心中的情绪,然后平淡道:“不知柳公子查出来了什么?” “这里死了很多人,之前登船的好些走阴人都死了……当然,登画廊船的新郎官没死多少,我说的是外边那些小船的人。” “你竟然真的知道……” 朱颜还以为柳白是说着玩的。 “他们还是被活生生的剥皮之后才死的,死了之后都被沉入了这醉江中,化作了那冤死的水鬼。” 柳白说话间还伸手指了指江面的方向。 这番话一出,朱颜也是相信了柳白所说的话,他不是来这寻欢作乐的,也是跟自己一样,来这行侠仗义的! 所以朱颜再度看向柳白的眼神都是信任了不少。 察觉到她目光的转变之后,柳白也是暗中松了口气,嘴上依旧说着,“这背后图谋怕是不小,但既然被我柳白遇见了,不管是什么妖魔鬼怪,魑魅魍魉,我自当一剑破之!” “你呢?你查出来了什么?”柳白转移了话题。 朱颜也就在这布置成私塾的船舱当中坐下,坐在了蒲团上边,手中轻轻一抬,四周蜡烛燃起,但只是刹那又被她吹灭了。 这蜡烛里边也有催情的成分。 “我这事说来就话长了。”朱颜缓缓说道:“我原先是从渡州那边过来,准备回云州见见我娘的。” “但是行至这琉州的时候,偶然听见人说这画廊船有厉鬼拿人性命,这事还是发生在上次画廊船结束的时候,当时……” …… 大日西斜,在这醉江以东,一处名为黄石山的山岭里边,两名养阴神的走阴人正在一处山涧上头休憩着。 “老黄,你昨晚是不去那河中,不晓得事情美妙。”一书生模样的男子摇头晃脑的说道: “我行走在那诸多船只上边,整整一宿没停,而且靠着我这张面皮……” 书生摸着自己的脸说道:“不仅半枚阴珠没,反而捞着了不少好处。” “尤其是那狐女……狐女的滋味可真不错啊。” “得了得了,就这点破事被你讲一路了。” 老黄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其中既有听多了故事的不耐烦,也有因为自己没上船的懊悔。 书生打着哈哈,顿感十分满意。 “老黄啊,下次别省那点钱了,等到了画廊船出来就跟我一块登船吧。” “依我看,以你这体魄,以你这精壮汉子的活计,指不定也是不用收钱的,若是伺候的舒服了,那些个女走阴人反倒过来给你钱也是有可能的。” “这倒是。”老黄低头看着自己的八块腹肌,极为满意。 “差不多走了,这次在醉江交易了一番,买了那符咒,我们也可以去寻那鬼东西了,若是将其解决,拿到了地蝉衣,修行路也能好走些。” 老黄说着拍拍屁股起身,可就在起身的那刹那,他如感大恐怖,背后汗毛倒竖间,急忙遁走。 匆忙之中他回头看去,只见那书生竟是化作了一张人皮,空洞的双眼跳动着猩红的火,双手朝他扑来。 一身气息竟是比先前活着的时候更甚,极为渗人。 最终的结果就是这老黄费了好一番周折,依旧不敌,坠入了山涧。 侥幸逃得一命。 而最后跟朱颜讲述这故事的,也就是那老黄了……朱颜讲完这故事后,再度说道: “自那之后,老黄就知道这醉江画廊船有古怪了,但他也不敢贸然前去查探,只得通过好些朋友,去寻那些之前去过画廊船的走阴人。” “可这不找还好,一找他才发现,但凡去过这画廊船的走阴人,每年都会少上那么几个。” “而且最后身死之际,都是化作了人皮,甚至还要迫害自己身边的人。” “所以你就来到了这画廊船?”柳白追问道:“你是怎么混进来的,这画廊船藏得都挺深的。” 朱颜笑笑,“这就跟我师门传承有关了,具体的……不太方便透露,总之我混入这里边后也的确是发现了不少隐秘。” “这船上原本是有一个鬼女的,只是她被我控制了,所以我才冒名顶替了她。” 朱颜拍着她宽大的衣袖说道。 “而且……我从它口中也的确是知道了点秘密,还不少。” “哦?什么?” 柳白身子前倾,问道。 “这次的画廊船,不止是要杀那些小船上边的走阴人了,更是连同这船上的所有新郎官,都要一并杀了……”朱颜说这话时,一直盯着坐在她对面的柳白。 好像在说,这次若不是我,连你也得一块死掉。 小草又窜出头来,咋咋呼呼的说道:“朱颜小女子,不是你草哥我怀疑你哩,你知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吗?” “杀死所有的新郎官,且不说你草哥的公子在这,就算是外边那些人,小十个神龛,你以为是开玩笑嘛,不说这小小的醉江,这人手都能横推整个琉州了。” 柳白虽没说话,但也点了点头。 这要说杀死一两个神龛,他信,这背后之人应当也是有这实力的。 但是杀死所有的神龛,这可不是小事,而且真要有这实力……还用得着在这搞风月场所? 去搞别的来钱更快了。 见着柳白跟小草质疑,朱颜也没辩驳,依旧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他们杀神龛,不是强杀,靠的是这东西。” 朱颜说着白皙的右手摊开,手腕上边的白玉手串闪过一道流光,她手心就多了一黑石瓶。 看到这东西,柳白双目一眯,心中似有所感,便是认出了这玩意。 “我打开一下你体会体会就知道了,做好准备,我打开就会合上。” “等等,你说的……是不是这个。” 柳白同样从须弥里边取出了一瓶黑金刚。 “你也有?!”朱颜杏眸圆睁,小嘴微张,极为惊讶。 她可是知道这东西威力的,甚至都还体会过,所以见到柳白也取出了这东西,自是再惊讶不过了。 “你是从哪搞来的这黑金刚?” “这就有点意思了。” 柳白答非所问,他也没想到竟然能在这琉州的醉江上,碰到远在夔州的黑金刚。 这东西柳白可是当做底牌来用的。 现在别人也在用,而这的确是神龛也会中招的玩意……无笑道长深有体会。 “走,这事拖不得,我们先掀翻了这画廊船再说!” 柳白担心拖下去,无笑道长都会没掉。 可就当他起来之际,四周的船体却倏忽现出黑雾,随之那水君的声音也是传了进来。 “胡公子这不好好玩玩,别急着走嘛。” 鬼蜮……笼罩了整艘楼船。 祟来了。 —— (月票好少啊哥哥姐姐们,行行好,给点吧呜呜) (本章完) 第262章 尔虞我诈【求月票】 第262章 尔虞我诈【求月票】 “还有你这鬼女也是,手底下人太不懂事了,竟然让你这样的老鼠都钻进来了。” “不过也无妨,杀谁不是杀?” 水君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使人根本辨别不出他所在的位置。 “找死!” 爱好行侠仗义的朱颜自不是愿意受那威胁的性子,不等这水君声音落下,她就已经双手呈爪状往前一撕。 黑雾之中倏忽现出一双巨大的白色手印,呈爪状,朝前方撕开而去。 原本弥漫过来,都已到了近处的鬼蜮,都被她这一抓撕开。 黑雾后头,一人头鱼身的邪祟身影一闪而过,旋即被朱颜撕开的那些黑雾又重新翻涌进来,遮掩住了通道。 鬼蜮,重新降临。 但朱颜以一【秽】之身,能撕开【祟】造出的鬼蜮,就已经很能说明她的实力了。 水君的声音愈传愈远,好似离开了此地。 “跟紧我,别离开我三步范围之内。” 朱颜自是觉得柳白还只是个养元神的走阴人,会对付不了这【祟】。 所以伸手牵住了柳白的手臂,旋即一道阴气便是笼罩了柳白的身躯。 将其护身在内。 “别点火,会烧到我。” 朱颜还出声提醒了句。 “公子,她对你还好嘞。”小草趁机嬉笑道。 它自是知道自家公子的实力,别说这一头【祟】,就算是再来一头……那压力还是很大的。 只是一头【祟】,伤不到自家公子,甚至连他的人体都伤不到,更别提鬼体了。 “走,别在这浪费时间了,出去再说。” 柳白右手抬起,其手心处赫然燃起了一团野火,朱颜放出的阴气护罩霎时被烧穿。 “你这……” 朱颜话还没说完,就见着这被自己牵着的少年化作了一团黑火,朝前焚烧而去。 所过之处,鬼蜮化作虚无。 离着太近,朱颜甚至都感觉自己的皮肤被烧的生疼,她丝毫不怀疑,这黑火能否将她烧死。 “跟紧我,别离开我三步范围之内。” 柳白将同样的话还给了她。 朱颜也没什么不满,自是连忙跟上了柳白所化的野火,只是还没走着几步,就有一根鱼叉从旁边的黑雾当中刺了出来。 “吓——” 朱颜脚步只是稍稍停下,黑雾就再度阻隔了她跟柳白之间的通道。 她的双手赫然化作了白玉骨头,她双手握住那柄铁制鱼叉。 随即这白玉就好似能传染一般,灰黑生锈的鱼叉也就在她的玉手之下化作白玉骨。 背后的邪祟好似感觉到了莫大痛苦,哀嚎一声消失不见。 柳白所化野火则是再度烧开鬼蜮,“走!” 朱颜连忙跟上,等着到了近前她才看清,这漆黑的火焰竟是在灼烧着船体。 而她这一耽搁,前后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这黑火竟然就已经将这船体烧出了一个大洞,得见外边灯火通明。 可楼船和外边之间却是还有一个法阵,正当柳白野火钻出,想着将这法阵也烧开之际。 朱颜连忙说道:“我能解开这法阵。” 言罢她右手掐诀,手印变换间,打出了数道鬼气在这法阵之上,刹那间这法阵就如同水波一般朝四周褪去。 她也是一马当先,化作一道灰雾从柳白烧出的这洞窟当中逃窜出去,柳白紧随其后。 等到他离开这楼船之际,已是再度化作人形立在这虚空之上,回首望去只见那楼船完好依旧,没有丝毫黑雾显现。 鬼蜮,只存在于楼船内部。 这画廊船背后的势力还没有大开杀戒,如此倒还算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朱颜也是出现在他身后,身周灰雾缠绕,轻声问道:“杀谁?!” 柳白双目微眯扫视着水面,似想寻到那水君的踪迹。 他能断定,这水君肯定正藏在暗中操纵着一切。 可就当他目光扫过芝麻所在的船只时,倏忽停下。 “嗤——”地一声轻响,一道弧月剑气猛地从那船只当中斩出,直奔天幕。 “好强的实力,这是哪一剑脉的吧。” 柳白背后的朱颜喃喃自语,既知剑脉,想必见识也是不少。 而芝麻的这次出手,也是惊动了醉江两岸的绝大部分走阴人,好些甚至连衣衫都没穿好就已经走了出来,错愕的看着剑气击碎层云。 船舱之中长虹惯出,升至半空之际再度化作了芝麻的身形,他倒提长剑又是一挥,横着将这小船劈碎。 船体化作四份沉入江底,他收剑入鞘,睥睨四周。 “尔等魑魅魍魉也想杀我!” “当斩!” 言罢他一手做剑指状,指向右前方的一栋房屋,身后刚刚入鞘的长剑再度飞出,化作一道雪白剑光刺入屋内。 刹那间,“砰”地一道巨响。 那栋屋舍顿时四分五裂,惊地四周走阴人如鸟兽散,纷纷避开。 废墟之中随即生升起一道金身,醉江水君斥声道:“好胆,竟敢对本水君出手,也不怕那罪孽缠身,因果乱你神龛!” 剑光飞回芝麻手中,他右手握剑,左手剑指缓缓抹过剑身,原本就已光华耀眼的剑身愈发璀璨。 “剑客芝麻杀你这区区一山野小神,何来因果加身。” “看剑!” 芝麻身形斩去,这刚还大放厥词的醉江水君却是如同那丧家之犬般,疯狂朝着远方遁走。 芝麻大笑着追去。 可哪怕这俩神龛闹出如此大的动静了,其余在那当新郎官的神龛走阴人,却都纹丝不动,别说露面了,那是连话都没有说上一句。 柳白发现了这点,朱颜同样如此。 她目光扫过其余船只,沉声道:“黑金刚,他们多半已是中招了,八九不离十,这玩意神龛根本扛不住。” “我来。” 柳白一步上前,可也就在这时,原本平静的江面倏忽变成了血色,一只只鬼手从中伸出,不断汇聚,就如同先前升起水柱一般,这些沾染着血液的鬼手不断牵连,竟是化作了一只巨大的由无数小鬼手形成的大鬼手。 不仅如此,江面其余各处出现的那些鬼手,也是不断将那些小船拱翻,里边的走阴人一时失察跌出。 等着他们倒入这醉江的那一刻,瞬间便是被这众多鬼手撕碎。 不管男女。 这次……像是要竭泽而渔了! “你去,我拦住它们。” 朱颜抢在柳白先前出了手,她相信柳白先前既然这么说了,那就肯定是有办法将那些神龛救出来。 那么自己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帮他拖延时间! 朱颜原本白皙的双手再度化作玉制,猛地拍下,凭空出现两道巨大手印,重重砸在了那血手上边。 顿时血肉翻飞,原本汇聚起来的那些血手被她拍烂许多。 柳白见状也是心中稍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个猪队友! 否则的话不管是不是黄姨的女儿,柳白都得一脚将她踹开了。 猪队友可比神对手来的可怕多了。 眼见着朱颜拖住了这邪祟,柳白也就心念一动,他身上倏忽走出一道身影,模样与他一般无二的同时,却是双目紧闭。 一念而元神出。 紧接着柳白再度单手掐诀,元神背后现出一浩瀚的阴阳八卦,恍如身后法相一般。 其只一出现便是飞快旋转着,散发出的阵阵道韵竟是将这江面的邪祟演化都压制了许多。 血手出现的慢了,原本攀爬汇聚形成的高大血手,也被这道韵镇压,拜服在水面。 大江两岸的那些走阴人见到如此场景,也是纷纷错愕,眼神震惊。 一些烧灵体,聚五气的走阴人更是被吓得惶恐不安,双腿发软,似欲下跪。 柳白俯视着这余下的十艘画廊船。 背后元神倒退一步进入阴阳八卦之中,可只是刚刚进入,一左一右的黑白两道道韵之中便是各自走出一道身形。 一阴神,一阳神。 阴阳合一生元神,现如今柳白元神通过这阴阳图,再度拆开化作了阴阳二神。 “你这……” 离他最近的朱颜见到如此场景,都有些眼神惊讶不敢相信,什么时候这元神还能分开了?分分合合? 这是什么手段! 柳白置之不理,只是嘴中轻叱一声。 “去!” 刹那间,他的阴阳二神便是一左一右朝这些画廊船上空掠去,每到一船顶,甚至都还要稍稍停留一二。 随着阴神落在船顶,江面上挣扎着的那些血手则都是在顶礼膜拜,一个个都朝着柳白阴神的方向俯首。 阳神则不是如此了,阳神落在船顶之际,其船身周围的那些邪祟便是如同撞见大日一般,被灼烧消融,惨叫声阵阵。 而其阴阳二神的样貌也是惹得岸边的那些走阴人震惊,可反应过来之后,他们也就一个个的都各施手段,打入这江面的邪祟身上。 柳白元神分开,他也就暂时从这元神之境跌落,回到了阳神。 没了御空的能力,他一步迈出,身上雪白大袖飘摇间,好似一只大鹅的他落到了无笑道长所在的船篷上边,轻轻一跺脚。 “道长,该醒醒了。” “嘭——” 狐女的身形猛地从船舱当中打出,朝着岸边飞去,可还没等她上岸,一道灰影掠过,无笑道长的身形就再度出现在了她上空。 秃头反射着皎月的光芒。 “给爷死!” 无笑道长重重一跺脚,近乎是踹在了这狐女胸口。 这山精霎时稀碎,只是化作了一枚血珠子落入江面。 无笑道长去而复返,回到了柳白身后,稍稍拱手,这次无笑道长也没什么不好意思。 倒不是说麻木了,而是因为…… “公子,老朋友了,贫道着实是无法抵抗。” 先前在夔州的时候,无笑道长就已经体会过这黑金刚的恐怖,现在再来……还是不行。 顶多是比别人清醒的快些。 柳白的阴阳二神还在驱散效果,将其余的几个神龛唤醒。 很快,又是一艘画廊船被撑开,四分五裂之间一道身形飞起,“魑魅魍魉,死!” 刚出来的山中人见到这江面邪祟就悍然出手,一座山岳似的奇宝砸落。 这让柳白不禁想起了他在云州时候的好兄弟,只可惜,好兄弟死了不说,自己连他的奇宝都没保护住。 不等山中人出手,这江面气机震颤,血浪翻滚间,竟是有一神龛缓缓浮现。 这神龛一出,那都代表着要搏命了啊! 谁是这么狠的……柳白疑惑间,半出水面的神龛又化作云烟消散,薛词一脚将那画廊船踩的沉入水底,身形也是从这江面飘起,甚至乎都还打了个哆嗦。 他左右张望了眼,便是明白了何事,旋即远远地朝柳白拱手道:“谢过柳公子救命之恩。” 山中人好似后知后觉,也是遥遥拱手。 只是两人都不敢靠的太近,现在局势尚未明朗,他们谁都不敢相信。 或者也知道别人不敢相信自己。 彼时这两侧江岸上边,也是有着一道道喊打喊杀声响起。 好些走阴女子也都是有着画廊船背景的,其中或多或少都有些古怪。 有些则是悍然对着自己刚刚的男伴出手,还有些则是男走阴对着这女子下手。 场面一时纷乱异常。 原本还立在半空的朱颜见着众多神龛已出,江面邪祟也是不敢再继续演化,局势像是被控住了。 她这头【秽】也就从半空落下,径直朝着柳白飘来。 “孽畜猖狂!” 无笑道长护主心切,加之再见到这个先前在画廊船上的邪祟竟然没死,没死也就罢了,竟还当着自己的面来杀公子。 这如何能行?! “道长住手,自己人!” 柳白还没来得及介绍,甚至连喊话都慢了一丝,无笑道长便已悍然出手,他点火间右手朝前一挥,虚空现出两道散发着金光的符咒,一左一右朝朱颜围杀而去。 他自己本身则是手持奇宝多宝锏正中攻伐。 围三缺一,朱颜背后形成一道缺口,可对于无笑道长这招来说,只有朱颜背后的那个空档才是真正的杀招! 一旦朱颜想着从背后逃离,那么三招齐至,必定能围杀成功。 而对于邪祟来说,这招也是百试不灵,一般邪祟撞见这情形,都会想着从身后逃离。 只可惜,朱颜不是一般的邪祟,所以她选择了……硬刚! 她双手抬起再度化作玉石模样,竟是猛地扑身上前握住了无笑道长的奇宝多宝锏。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朱颜的双手霎时密布裂痕,好似要被这一锏打的崩碎。 可好在也是拦住了,无笑道长听见了柳白的话,匆忙收手。 朱颜双手上的玉骨消散,化作白皙人手后她也急忙收入袖中,再没人看见的地上,双手止不住的打着哆嗦。 只是表面依旧冷冷一瞥,看着这神情尴尬的无笑道长,说道:“纸糊的神龛!” 刚还尴尬无比的无笑道长听到这话,立马胡子一吹,就差说出那句,“再打一场”了。朱颜说完后,也就落到了柳白身边,“回去我就跟我娘说,你要杀我。” 柳白翻了个白眼,“你这邪祟,谁不想杀。” “你!” 只是这稍一耽搁,柳白的阴阳二神终于驱散了所有画廊船,各自返回了他的体内。 局势不对,他也没急着在这众目睽睽之下阴阳合一。 而远处的那些画廊船也是各自炸开,困在里边的神龛纷纷被惊醒,死伤者也唯有两个不知名的元神。 相比较于神龛,他们被黑金刚影响的更深,也更好杀。 死者不明不白,刘灵一巴掌拍碎那俩画廊船,连上边的醉十二美人都没见着了。 “公子,芝麻呢?” 无笑道长没有见到芝麻的身影,甚至都已经下意识开始怀疑他了。 “他醒来的可比你这纸糊神龛早,都不用柳公子出手,他都已经追杀水君去了。” “谁跟你一样。” 朱颜瞥了无笑道长一眼,嘴上没有丝毫留情。 无笑道长被气得三尸神暴跳,额头的青筋凸起,他最后也只得心中默念了几遍静心咒,又深呼吸几口,这才缓过劲来。 也就这么一会功夫,半空中的衣居士提议道:“诸位,先前这画廊船发生的事情,想必你们多少也是有所耳闻。” “只是当时没牵扯到我们,你们多少不放在心上,但是这次……” “既然把屠刀都挥到了我们这些神龛头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衣居士说完身上抖落些许叶,只是这些叶离体后,便是瞬间化作了数柄飞刀,朝着这醉江中截杀而去。 “还有我!” 那名叫严防的走阴人也是紧跟着出手。 相比之下先前说要动手的山中人却是再没了动静,无笑道长见状也有了想法。 柳白却是缓缓摇头。 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果不其然,就当这严防也是虚空唤出一头石怪之时,山中人出手了。 只不过他却是对着这严防出手! “退!” 柳白说完,无笑道长便是带着他倒飞出去,离开了这醉江,直奔江岸。 不仅如此,自这山中人对严防动手之际,刘灵也是悄无声息的到了这衣居士背后,右手探出。 他这右手不知何时已是化作骨爪,上边鲜血淋漓,粉红色血肉牵连在那骨骼上边,间或露出一丝白色的手骨。 十指之处则是还长着长长的指甲,一看便知不是什么正道之术! 可也就是这骨爪,递出之后竟是一把穿过了这衣居士的胸口,甚至连带着他的心脏都被带了出来。 被刘灵握在了手心。 鲜活的还在跳动着。 刘灵脸上带着狞笑,将这心脏掐碎,鲜血甚至都溅到了他的脸上,显得狰狞可怖。 “娘嘞!” 薛词怪叫一声,也是紧跟在柳白两人身后,逃离到了岸边,回首间惊慌失措的看着这一幕。 刘灵在一把掐碎着衣居士的心脏之后,又是反手捏住了他那即将逃离的元神。 偷袭得手,只是这么片刻功夫,这衣居士便已无力回天。 离柳白几人不远的薛词见到如此场景,惊慌失措的说道:“古怪,有古怪!” “刘灵的实力比先前强了好多!” 另一便,先前动手的那山中人也不知是留情还是真的实力不敌,却是只杀死了这严防的肉体。 严防的元神则是在现出之际,就一神化三道,各自遁逃而开,让人根本不知追哪个。 刘灵见状扭头看向山中人,大笑道:“老哥还是念旧情啊。” 山中人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要不我和柳公子交个手,看谁才是在念旧情?” “呵!” 刘灵并未理会,只是转头看向了在场未曾掺和的那女子神龛——楼婆婆。 那站在院子前头,拄着粗大蛇头拐的老妪冷哼一声。 “老身与你们并无瓜葛,若是执意动手,老身临死之际也不妨带上一两个。” 说完她手中蛇头拐重重拄地,发出“嘭”地一声沉闷声响。 旋即这岸边便是打出一道气浪,江面所过之处,血手崩塌。 她是在示威,好让别人知道,她虽老,但仍有一战之力。 刘灵见状呵呵笑道:“楼婆婆误会了,我等并无恶意。” “谅你们也不敢!” 楼婆婆也知晓自身情况,一个大限将至的神龛,没有谁会去主动招惹的。 否则楼婆婆发起疯来,不要命了,带走两个不好说,一个是铁定可以的。 见着刘灵他俩没打自己的主意了。 楼婆婆也没多做停留,收起这院落高楼后,便是化作一道长虹,远远遁走北面。 至此,刘灵跟这山中人的目光终于是落到了柳白这一伙人身上。 “好端端的一场生意,你们非要搅黄。” 刘灵摊着双手说道:“大家都是过路客,今儿不见明日见的,再说了,你过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走阴人何苦为难走阴人?” 他言语真挚,说的很是认真,一副尽是为柳白他们考虑的语气说道。 “你也知道走阴人何苦为难走阴人啊。”柳白嗤笑一声,“连我身边的这邪祟朋友都看不下去了,你想想你们做的有多恶劣!” “柳公子,跟这等背信弃义,丧尽天良之辈多说什么!” “道长,你去杀刘灵,我去杀那个山中人,一并杀了!” 事到如今,薛词多少也是有了一丝血性。 柳白瞥了这畏惧又勇敢的放浪儿一眼……我这是多说么! 我这是等着芝麻回来,到时就是三打二了,能以多欺少,为何还要单挑?? 只是这芝麻也是,杀区区一神龛水君,怎的也杀了这么久? 至于芝麻不敌这种事,柳白则是没有考虑过。 想当初初次见面,芝麻就能一剑了结两神龛,至于现在……江面倏忽翻滚起来,像是烧开的沸水一般。 猩红的血液不断涌起,血手一个接一个的翻飞。 不见人,但闻那水君的声音从江底响起,惊慌失措间他大声喊道:“跑!快跑!” “杀!” 柳白轻声言语,无笑道长的身形便是已然消失在了他身边。 再次出现时,点着三盏命火的他已是出现到了刘灵的近处,手持多宝锏的他不再慈眉善目,转而变得像是佛门怒目金刚。 一身气息凛然,常年行走在生死一线的秃头道长,自不是刘灵这种锦衣玉食当中混出来的酒囊饭袋可比。 哪怕其如今身上多了些鬼术! “吓!” 刘灵见到出现在眼前的无笑道长,被吓得匆忙后退,单手掐诀间更是唤出了身后神龛。 他不仅实力不敌无笑道长,甚至就连这神龛对联也是如此。 柳白记得无笑道长的神龛对联,一联不过七字,可眼前的这刘灵呢…… 上联:殿宇辉煌人杰地灵千古迹 下联:神功浩荡民安物阜万家春 横批:神佑苍生 单一联就有十一字了,而且柳白观其神龛内容,就猜测这刘灵多半也是参拜了哪一神教。 不然他的神龛对联不会是这些字。 “想跑?” 无笑道长竟是连神龛都没唤出,就这么手持长锏虚空踏步而行。 另一边,薛词也是取出了自身奇宝,朝着另外的那山中人杀去,他的奇宝赫然是一软剑,被其握在手心也是白光闪耀,夺目异常。 “你不去吗?” 朱颜见到如此场景,便朝柳白询问道。 此时的柳白不过一阳神,往上离着神龛,都还隔了一元神,所以朱颜这话多是怼人。 柳白也知,她多半是还在生气无笑道长刚对她动手那事。 “区区两神龛,何须我亲自动手。” 柳白说这话时双手环抱胸前,姿态要多嚣张就有多嚣张。 朱颜嗤笑一声,一副既不信,又懒得搭理的模样。 可就在她再度抬头之际,却见天边飞来一道璀璨剑光,只一下便是洞穿了那山中人的头颅,紧接着剑光顺着劈下。 一道剑影划过,刘灵所唤出来的神龛便被这一剑划成两半。 连带着被一分为二的,还有刘灵的身体以及元神。 薛词虽是被这剑光吓得有些胆寒,但见着山中人逃窜出来的元神也是不忘出手。 他右手持剑,左手往剑柄处轻轻一拍。 手中奇宝长剑飞出,剑尖处斩出一道命火弧光,好似镰刀般也算是将这山中人的元神劈碎。 即至此时,那剑光过来的方向才再度掠来一道长虹,最后落到了柳白所在近前。 天幕之上仍在游曳着的那柄长剑飞回,自行没入芝麻的剑鞘当中。 无笑道长跟薛词也是各自收起了刘灵跟山中人的须弥,又是一把命火将他俩的身体稍微灰烬,这才跟着落下。 看着眼前的三名神龛,柳白这才回头看着朱颜,笑道:“我便说了,区区神龛,无须我亲自动手,如何?” 朱颜被气得脸色通红,但又不得不承认柳白说的是事实,最后只得说上一句。 “你厉害你厉害,柳公子厉害。” “行了吧,满意了吧?” 无笑道长跟芝麻听着朱颜的这语气,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 两人皆是在好奇这朱颜的身份,这语气这态度,可不像是刚认识的人能说出来的。 尤其是对方先前还是被柳白买下的鬼女。 所以两人眼中皆是出现了“吃瓜”的神色,对视一眼之后的两人也没当面询问。 无笑更是极为识趣的转移了话题,说起了其他事。 “那水君呢?怎么听刚那动静,你好像没能杀死他?” “难,这水君神庙不知何处,香火鼎盛至极,自带清气也就罢了,更是用香火铸就了身外身。” 芝麻摇头看着江面上逐渐褪去的异象,“黑白通吃的这种神祇,最难对付了。” 柳白也能听出芝麻话里的意思,即是在说这山水神祇难对付。 这山水神祇若一身正气不闹事也就罢了,没人去理会。 若不是这般,这山水神祇为恶人间,满身浊气压过了清气,那也好办,随手打杀了便是。 难就难在眼前的这种山水神祇,为恶又为善。 不杀的话恶了自己,杀的话沾的浑身因果,最是难缠。 “若是能找到他的神庙所在,贫道可开坛设一禳灾解厄法会,也能将其正法。” 无笑道长说完,薛词紧接着便连连点头道:“我知道他的神庙所在何处,在这醉江的下游,在我们琉州城的城外。” “杀他也不过是为了弄清这画廊船背后的真相,既是如此,何须麻烦。” 芝麻说着纵身而起,来到先前刘灵死去的地方。 无笑道长好似知晓了芝麻的意图,朝柳白点了点头,便紧随其后来到了芝麻身边。 “招魂。” 芝麻淡淡的说道。 “好嘞。” 无笑道长当即就在这半空念起了招魂咒,连带着手中都扬起了从须弥里边取出的招魂幡。 招魂幡上绣着红绿布,摇晃间在加上无笑道长念动的咒语,顿时便是让这半空都多了一股神秘的韵律。 芝麻则是行走四周,时不时的还洒出一把纸钱。 “走,我们也上去看看。” 柳白这话是跟薛词说的。 后者虽然有些畏惧,但见着现在大局已定,也是应了声好。 朱颜“哼”了一声,则是自行御空而起,直奔无笑道长他们所在的方向。 柳白来到高处,只是看了眼就知道无笑道长他们是在做什么了。 招魂。 准确的说,是在招这刘灵死去的魂灵。 每个人死后,哪怕是走阴人没了元神,但天地之间依旧有一丝魂灵的存在。 魂灵在,就还有变鬼变邪祟的可能。 先前柳白在血食城的时候,柳娘子就当着他的面,拘禁过别人的魂灵。 现在无笑跟芝麻联手,终是在这刘灵死去之地,拘禁出了他的魂灵。 看着他单薄虚幻的身影,颤颤巍巍的跪倒在几人面前。 柳白径直问道:“画廊船背后是朝廷?还是楚国皇室?” —— (求月票!) (本章完) 第263章 写给娘亲的信【求月票】 第263章 写给娘亲的信【求月票】 魂灵原本就浑浑噩噩的飘荡在人间,甚至连身子都是不完整的。 所以这走阴人没有因为灵性太高而变鬼,要想死后再变鬼的话,就是千难万难了。 首先让自己的魂灵重新显形就是最难的一点。 魂灵显形之后,再想变鬼,那就简单许多了。 所以身死被唤出魂灵的刘灵,自然是想着变鬼再活一次,哪怕这变鬼之后,诸多事都是身不由己。 甚至连意识都会夹杂着许多原先所没有的念头,但毕竟是还能留在这世上不是? “别忘了,你现在没有商量的资格。” 无笑道长的招魂幡放在了刘灵的肩头,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将其魂灵打杀的迹象。 “我……” “你要谈条件,我们就去跟山中人谈,实在不行就去琉州城外找那水君。” 无笑说着还用手里的招魂幡轻轻敲打着刘灵的脑门,微笑道:“你生前都威胁不了我们,死后还想和我们谈条件不成?” 这话一出,也算是彻底击溃了刘灵的心气。 他垂丧着脑袋说道:“算是朝廷的一部分吧。” “哦?怎么说?” 涉及楚国朝廷的事情,柳白也是来了兴趣。 刘灵听到柳白的声音还抬头看了他一眼,直到此刻他才明白,眼前的这个少年才是眼前这些人的核心。 哪怕那个如此之强的芝麻剑客,都会听从这少年的话。 “现如今皇室政令不出皇城,别说天下,就连余阳城内都没什么人愿意听从皇室的命令了。” “现在余阳城内算得上是山头林立,势力比较大的就有尚书、中书、门下三省,外加一个天策上将府。” 刘灵侃侃而谈。 柳白听着这些略显熟悉的称谓,也不急着发问,他相信刘灵会将这些事情都说出来的。 “至于这画廊船,其实就是尚书省下辖的敛财地,薛词可能知道,我爹是原先的户部侍郎,朝廷倒台后就一直跟在尚书大人身边。” “这画廊船也就被尚书大人划分给了我爹,让我爹代为管辖。” “娘的,难怪之前每次就属你喊价喊的最凶,原来都是为了哄抬……哄抬那啥价!” 薛词听到这秘辛后,当即反应过来。 也知晓了为何先前刘灵每次都一副不差钱的模样了。 这些钱事后都得流经到他手上,喊的价格高低,有区别吗? 跪在半空的刘灵苦笑一声,又朝薛词抱拳拱手道:“先前骗了薛兄,实属抱歉。” “那既然是你家的敛财工具,这次何至于竭泽而渔?” 双手环抱胸前的芝麻笑问道。 这也是柳白在想着的问题,户部侍郎的敛财工具,就跟先前一样,每次杀几个闲散走阴人,再从薛词这等神龛手上收割一波,细水长流。 每年可都能有大几千枚血珠进账,也算得上是一个大买卖了。 刘灵眼神愈发苦涩,“先前我跟诸位说我刘家家道中落,其实并非玩笑。” “我可是听说你们楚国的尚书大人如今正值意气风发之际,这头顶的大树没倒,你们这些树下的小草哪来的家道中落?” 芝麻笑嘻嘻的问道。 “芝麻大人有所不知。”刘灵并不惊慌,只是面露苦涩的说道,”“两年前,尚书大人远游无尽海时,说是被一头大邪祟打伤了,回来后也是闭门不出,传出的消息也是命不久矣。” “懂了懂了。” 芝麻连连点头,“所以后头你老爹就想着要另谋他路,投奔了其他势力,可没曾想这尚书是装的,到头来你们刘家墙头草的本性就暴露了个干干净净。” “瞒不过芝麻大人,我爹在反复斟酌之后,给中书省的黄大人表了态。”刘灵苦笑着承认了这事。 这下不止是芝麻了,连柳白听了都发笑。 如此看来这楚国的尚书可真是个老阴比啊,这损招都有用的出来,不过这也怪不得这尚书。 估摸着他是早就发现刘灵这户部刘家有些别的想法了,所以才故意折腾出这么一档子事,就是为了将刘家炸出来。 无笑道长嗤笑道:“这尚书没有一气之下将你们刘家灭了都算人家慈悲了。” “那你们刘家现在准备怎么办?”朱颜也忍不住问道:“跟了中书省还是继续跟着尚书大人呢?” “中书省知晓事情真相后,就将我们踹开了,现在整个余阳城都在看我们刘家的笑话。” “我爹现在准备凑够三万枚血珠子献给尚书省的楚大人,希望他能不再计较这事了。” 刘灵现在是知无不言,只求活命了。 “你爹起码也是神座了吧,元神高坐还是本尊高坐?都这样的实力了,既然这尚书省和中书省都不要你们,你们走了还不成么?都三万枚血珠子了,还白送给人家。” 薛词摇着头,很是不理解刘家的行为。 “薛词,以你这性子去混朝廷,估摸着不出三天就要嗝屁。”芝麻嬉笑着说道。 薛词颇为尴尬,一扭头竟是下意识的看了眼柳白。 他觉得无笑道长肯定是知道怎么回事的,也就柳白这个小孩可能是不知了。 可没曾想…… “他刘家现在要在余阳城待着好好的,那还勉强能活,要是敢走,用不着出余阳城就没了。” “尚书省之所以留着刘家不动手,一是威逼,二是立威。” 柳白随口说道。 “啧啧,不愧是柳公子。”芝麻感叹道。 薛词:“……” “所以你们家就准备将这画廊船一把抽空,先渡过此劫再说了是吧。” 朱颜全部听完,也终于知晓这事情是怎么回事了。 “那你们刘家是真有这合欢之术?”柳白对这比较好奇,真要有的话,他不介意再学这一门术。 行走江湖,技多不压身。 “合欢之术目前只在喜神教有,我信奉了巫神教,皆是不会这些。” “那你们这画廊船??” 薛词好像又是听见了什么大秘密,他可是在这画廊船上当过不少次新郎官,每次当完这新郎官之后,也都是能感觉到自己的气血灵性有了明显的提升。 现在刘灵竟然说这画廊船不会双修之术? “你们能感觉到气血灵性提升,是因为你们当时行欢之时披了浣衣局的血衣,等着吸收完了这血衣,都能获得气血灵性的增长。” 刘灵终于道出了事情的原委真相。 薛词错愕的眼神当中又带着一丝恍然,好似是想到了什么。 柳白则是心中大喜。 浣衣局的血衣,披了能同时增长气血灵性,这不正是现在的自己所或缺的吗! 还免去了双修的苦(yu)痛(kuai)。 “那你现在身上还有这血衣?” 柳白说这话时又看向了无笑道长,刘灵的须弥可是落在了这秃头道长身上。 无笑道长反应过来之后也是连忙将刘灵的须弥双手奉上,其外形乃是一鱼龙环形玉珰。 “这次是准备将这画廊船抽空的,所以走之前我爹没再给我这血衣了。” 既然这须弥里边再没有这血衣了,柳白是看都没再看,而是直接问道: “浣衣局在哪?” 他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想法。 “在余阳城南百里外的余阳河边,浣衣局就在那。”刘灵急忙回道。 “浣衣局也是尚书省的势力吧?” 无笑道长问道。 “正是。” “杀了。”柳白挥挥手,都懒得多看这刘灵一眼。 他可不信什么刘灵当了鬼之后,还会改邪归正,对自己感恩戴德。 就算他现在看着可怜,处处哀求。 那也不是因为他知道错了,而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要死了,还是死的彻彻底底。 “柳白你……” 原本跪在这空中,低着脑袋的刘灵猛地抬头,可结果就是适时见到了无笑道长刺出的招魂幡。 魂幡落,魂灵亡。 纷争也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 “那我们?” 不知不觉间,薛词也就从你们变为了我们。 柳白低头看着还在厮杀不断的大江两岸,朱颜则是连忙说道:“既然本就是来行侠仗义的,自然得是先将这些无辜的走阴人先救下再说!” 柳白看了眼这热心肠的朱颜一眼,心中难免有些好奇黄一一的女儿为什么是一个这样的性子。 难不成是后天教的? 是她那个不知名的师父教成了这副模样? 可柳白觉得她师父作为自己娘亲的朋友……一个能和自己娘亲处成朋友的人,会是那行侠仗义的性子吗? 性子古怪,阴晴不定才是真面目吧。 “走吧,先将这里解决了再说。” “……” 半晌过后,几名神龛出手,自是将这两岸的打斗清理干净,甚至就连这醉江,都被无笑道长施展那【刮水之术】,反反复复清理了个干净。 那在江水中释放血手,以及先前偷袭柳白他们的祟,都不见了踪迹。 现如今也只能是那掌控着醉江的水君,将他们转移走了。 画廊船落毕,几人在这旷野之上重新汇聚,看着那些四散奔逃的走阴人们,朱颜明显长舒了口气。 “你就这么喜欢行侠仗义?” 柳白忍不住问道。 “什么叫我喜欢?”朱颜听到这话好像很是惊讶,“你有这般实力,行走天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挽救万民于水火,不本就是走阴人的职责吗?” “我一个邪祟都知道这样的道理,你一个走阴人竟然反过来问我。” 朱颜越说越觉得气愤,“不行,等我回去了一定要将这事告诉你娘,你这才出来多久,竟然就变成了这性子。” 我他妈就不该多嘴……柳白呵呵。 无笑道长则是愈发好奇这女鬼的身份。 芝麻听到朱颜说柳白他娘,心中不由一颤,连心神都有些胆寒,可表面依旧不动声色的看着柳白。 此行……还好来了啊。 “放心吧,水君那里我们会去的,不仅要去那里,还得去那浣衣局走一遭,将这里的事彻底解决了。” 柳白用那颇为无奈的语气说道。 “这还差不多。” 朱颜下意识往北看了眼,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最终还是说道:“既然你愿意管这事,那我就放心的交给你了,我在这路上耽搁了这么久,得尽快回家了。” 回家……柳白看着眼前的朱颜,再想到那变成了红姐的黄一一。 这两人哪还有点母女的模样,分明是比姐妹还更姐妹了。 尤其是红姐还有那傲人的大长腿,外加眼前这继承了黄一一宽广胸怀的朱颜……不,我这是在想什么呢! 柳白连忙甩了甩脑袋,将这不该有的想法甩出了脑袋,“你家里也发生了点事,你回去就知道了。” “什么?不会是我娘她?!” 朱颜一步上前,言语担忧至极。 “放心,她活的好好的,而且对你来说……是好事。” 黄一一也走阴了,还养出了阳神,差一步就能阴阳合一了,这不是好事是什么? 仅有的代价也就是娘亲换了个人吧。 柳白也不知朱颜能不能接受。 “那就好……”朱颜又长舒了口气,连带着剧烈起伏的胸口都平复下去。 “那你呢,你有什么需要我带回去给你娘的吗?” 他乡遇故知,加之这故知还要回乡,这时候托人带些书信口讯什么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只是听着朱颜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柳白还真有些被问倒了。 毕竟他从来没想过,这出门在外还能遇见老乡,尤其是那黄粱镇的老乡。 所以该让朱颜带回去什么呢? 自己这一路走来,礼物倒是买了不少,但是这些肯定得自己带回去才好。 别的…… “你等会。” 柳白说着取出了纸笔,转过身去又走了几步,背后的小草探出头来,想看看自家公子要给娘娘写什么信。 结果看去发现柳白只在这纸上写了一句话。 “小草封禁了我的嘴巴, 远游的书信在写我, 夕阳下的我染红了层云和江面, 今夜的娘格外想我。” 小草只是看到这第一句话,就想着大声辩驳了,小草什么时候能封公子的嘴了?! 可等着它张嘴之际却发不出来半分声音,它惊觉不是它封了公子的嘴。 而是公子封了它的嘴……它又看去第二行,“书信怎么能写公子?” 再联想到第一行,小草忽地都明白了。 公子在写反话! 公子封了小草的嘴巴,公子在写信,公子在看夕阳染红了晚霞和江面,所以这最后一句话就是……今夜的公子格外想娘。 看明白后,小草心神剧震。 它知道柳娘子是什么性子,所以也就知道公子的这一封信对自家娘娘能有多么大的杀伤力了。 ‘娘娘年幼时,在那个没有一丝温暖的家里,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点火走阴,以及看书了。’ 也只有小草才知道,娘娘有多高的才气。 所以等娘娘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小草觉得,那肯定就是娘娘来找公子的时候了! 柳白自是没想这么多,写好书信后,他就将这信小心叠好,刚想将其装入信封里边,可一低头,他就看见了什么。 他弯腰又是从这草丛当中捡起一片草叶,一齐装入了信封里边。 “帮我捎封家书回去吧。” 柳白双手递过,这也算是出门以来,自己头一次给娘写的信了,所以他很是正式。 朱颜也是连忙双手接过,又装入了须弥里边。“必定带到!”朱颜极为豪迈的抱了抱拳。 柳白只好回了一礼,“有劳了。” 朱颜又转头朝无笑还有芝麻他们几个示意了一番,“告辞,诸位保重。” 他们这几个老东西自然也是回礼。 只是临走之前,朱颜还跟无笑多说了句,“希望下次再见时,道长不再是那纸糊的神龛了。” “你!” 无笑道长吹胡子瞪眼,最后也只得目送着朱颜离去。 待其走后,芝麻才有意无意的问了句,“这女鬼是柳公子同乡?” “正是。” 说起这柳白才想到什么,一拍额头,“忘了找她要钱了,该死!” 只是再一回头,却是早已不见这朱颜的踪迹,柳白也只得将这事记下,只等回到黄粱镇的时候,再找她要了。 嗯……正好提防着一手,到时她要在柳娘子面前胡说冤枉自己,还能将这六百枚血珠子的事抖出来。 “要追吗,公子!” 无笑道长跃跃欲试。 “算了。” 柳白摇头看向北方,琉州城在北方,这水君的神庙也在北方……他朝薛词问道: “这水君庙离楚河远吗?” 薛词稍一回想便说道:“不远了,水君庙在琉州城外,琉州城再往北要不了多久,就是楚河了。” 柳白又是取出堪舆图看了眼,发现这琉州城本就是在这楚河冲出的平原上边了。 既然如此……柳白看了眼无笑跟芝麻。 芝麻先前是有机会斩杀这水君的,但是他担心沾染太多的因果。 无笑道长则是连忙说道:“贫道可以开坛设法!” “到时候看吧。” 嘴上虽是如此说着,但是柳白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了,无笑开坛设法虽然能行,但也太过麻烦了。 最快最有用的法子,是等着到了那水君庙前,喊上一句“岁至何在?!” 柳白也不担心岁至不来,这楚河水系,水神水君,不管是百姓供奉所在,又或是楚国曾经册封。 他们唯一的上司,都是岁至。 但凡只要在这楚河水系当中,都得听从岁至这个楚河河神调遣。 所以这醉江水君作为岁至的手下,要对自己动手,那岂不是就是跟岁至要对自己动手是一个意思? 你岁至都要杀我柳白了,你还不来,莫非你是真想杀? “走吧,北上,伐水君!” 柳白大手一挥,只是才升至半空,他就又让无笑道长停下了。 身后阴阳鱼浮现,不过半晌,阴神阳神走入,最后再度化作元神从中走出,回了他体内。 有了先前的遭遇,此番再度行这阴阳合一的事,也就没什么难度了。 对于自家公子的逆天之举,无笑道长早习以为常。 芝麻多看了柳白几眼也就作罢。 唯有薛词,还是头一次见着这场景,忍不住连着喊了好几声“娘嘞”! 而自从离了这醉江,几人也就没再多做停留了。 尤其是薛词,虽是一路也遇见了不少好玩的地儿,他也开口介绍了好些,可都没再提要前往的事情。 有了先前在醉江的事情,着实是让他怕了。 甚至觉得自己这足以横行一州之地的神龛,也都不过如此,死伤起来,也就那么刹那功夫。 柳白则是不想在横生事端,生怕影响自己前往朝州的步伐。 所以哪怕是有些地方想去,可也没再去了。 如此接连过去了大半个月的时间,走走停停,基本上全程都在赶路,也就终于从这醉江,到了琉州北部。 看到了那矗立在空旷平原上的巨城。 柳白也不担心这水君跑掉,就像无笑道长路上说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就算这水君真的愿意舍弃这神庙不了,剥离了自己的神位。 那到时候成了无依无靠的夜游神,更是可以随意打杀了。 “那就是这醉江水君的神庙了。” 众人脚下就是宽阔无比的醉江,薛词顺着水流的方向朝前指去。 几人到这的时候还是清晨,天高雾缭,柳白眯眼看去,都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那江岸有一黑点。 “看来这水君大人没走啊。” 无笑道长铸就了神龛,目之所及自是极远,因而也就能看到许多柳白看不到的事情。 芝麻紧跟着说道:“不仅没走,这一路以来怕都没少盯着我们,准备的都如此充分。” “清气香火如此之高,最近怕是没少在这琉州城内显圣啊。” 薛词说着又看向无笑,“道长的坛,怕是得起的很高了。” 芝麻则是摸着长剑剑柄,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也不知这琉州州牧会不会出手,或是有没有从余阳城内请来神座。” “你们搁这说说说,我和公子看不清啊!” 小草眯眼看了好久,结果什么都没瞧见,终于是忍不住了,起身哇哇大叫。 “离得近了,怕就得直接动手了。” “也罢,过去便是,这水君大人都已经做好准备了,我们岂能不接?” 芝麻说着一马当先,身化长虹远去。 无笑道长带着柳白紧随其后。 不过半晌,几人身形便是来到了这水君庙上空,往下不过数百米,便是那清气缭绕的水君庙了。 到了这,柳白也是能看的清清楚楚了。 醉江江面风平浪静,但是却飘着许多小舟篷船,上边皆是站满了人。 不仅是这江面,连带着这大江两岸也是如此。 都聚集着许多百姓。 他们或多或少手上都拿着些东西,或是耕田用的钉耙锄头,又或是家中用的扫帚棍棒。 围聚在这醉江两岸以及神庙门前的他们,一个个仰着头,怒目而视。 先前芝麻过来时候的动静太大,早已被他们察觉。 “这是要裹万民之势来和我们对冲?”芝麻眼神嗤笑,但又带着一丝慎重。 “看来这水君背后的确是有高人啊。” 裹挟如此多的百姓在这,都不用猜了,这水君庙内必定还有着那种大善人在里边。 水君只要藏身其中不出,连芝麻都不敢出剑。 一旦死伤这么多的百姓,芝麻这走阴人都得遭灾。 而这也不是什么阴谋手段,就是实打实的阳谋。 光明正大的将手段摆在这,有本事……那就破! “怕是不仅如此,连这水君庙外边的法阵,都是布下的香火法阵。” 无笑道长多看了几眼,发觉的还更多。 这正神香火跟功德也都差不多了,若是被人打散,结果同样得是罪孽缠身。 薛词则是不太懂这些,因而只是跟这无笑道长问道:“那道长还能开坛设法吗?” “难了。”芝麻摇着头回话道:“这水君携万民之势在这,秃头道长要敢开坛,他们就敢砸,偏偏我们还不能大规模报复。” 对于他们口中的这些因果罪孽,柳白也是知道一些。 因果罪孽缠身,对神龛以前影响不大,但是对于神龛之后,尤其是要神座了。 那么这些过往犯下的因,就要结果了。 元神高坐之时,这些罪孽因果都会结成心魔,秽乱神龛。 因果罪孽越多,心魔越强,元神想要安坐就越难。 更别提元神高坐之后,本尊还要高坐了。 所以这醉江水君闹出的这些事,真真是极为恶心人。 “无妨,先下去看看,若是实在不行,我芝麻拼着这罪孽缠身,也得将这恶心人的水君一剑杀了。” 芝麻轻抚着身后铁剑的剑柄。 “不必,我还有后手,能无伤杀死他!” 柳白制止了芝麻的打算,他准备请岁至,自不用芝麻做这损耗自身的事情。 “我辈剑客只求念头通达,念头若是不通达了,可比这罪孽缠身更为难缠。” 芝麻笑着收起了御空而行的能力,身形笔直坠落。 江岸一声巨响,他踩落之地,震出一道道宽大如同蛛网般的裂痕。 柳白三人紧随其后落在他身周。 动静来的太大,却是逼着这附近的百姓都后退了好几步,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直到过了好一会,才有个胆大不畏死的,上前一步大声斥骂道:“就是你们这些天上的走阴人,将我们水君打成如此模样,现如今还想来赶尽杀绝不成!” “就是就是。” 有人起了头,附近的百姓挥舞着手中的棍棒钉耙,大声叫喊道。 “你们这些走阴人,山精不打,邪祟不杀,专门来找我们水君这样山水正神的麻烦,我看你们才是邪祟!” 更为激进的百姓已是想着动手了。 柳白身处几人护着的中间,朝那水君庙说道:“现在出来,说不定还有回旋的机会,不然等着我们动手了,你可就叫天天不应了。” 芝麻听到这话,没来由的心中一动,又低头看了眼柳白。 他倒是有些好奇柳白准备动用什么手段了,测算占卜一二……他是不敢的。 那等于是把头送上门去给别人砍。 难不成……是要喊娘了? 真要这样,那自己现在就得跑了啊! “尔等欺我至此,真当我这醉江水君是任人宰割的鱼肉不成!” 神庙之中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今日本水君就在这神庙当中候着,尔等要杀便杀,我绝无二话!” “好好好。” 柳白大笑着身形从无笑三人中间飞起。 神庙附近的百姓见状,有些都是已经捡起地上的石头开始砸了,有些还在好言劝说。 可这……有区别吗? 被遮盖住了双眼的人,是不愿意睁眼看这真实的世界的。 就算是柳白将这水君在画廊船上的所作所为道出,甚至是摆出证据在此,他们同样不愿意相信。 所以,多说无益。 所以,不要被旁人所左右。 柳白身上命火点起,撑开了一道护身光晕,将这些凡人的攻击尽皆格挡在外。 耳边尽是唾骂,脑海之中则是小草叫喊着的一个个“杀”字。 小草让柳白杀光这些愚昧之人。 小草说娘娘从不在意这些因果罪孽,娘娘曾说她就是这世人的罪孽。 柳白心中不由想到了什么,嘴上也终于是喊出了那道人名。 “岁至可在?!” 他大音煌煌,声音也在这神庙上空不断回荡。 地面,芝麻听到这称呼,双眼下意识一眯,心中如登大恐怖,他第一个想法是想着遁逃。 可转念一想,这时候真要逃了。 那可就黄泥巴掉裤裆了! 所以千万不能跑,还得表现出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麻芝脑中念头闪过,虽是想明白了,可依旧很慌,这可真称得上是如履薄冰啊。 一不小心,恐怕真的得没了。 ‘该死,这小家伙什么时候竟然跟岁至认识了。’ ‘该死的岁至,天杀的丧葬庙!’ 神庙之内,金身当中的水君听到这称谓,脑中霎时间就陷入了一片空白。 岁至…… 这胡家什么时候跟岁至大人扯上关系了,不,别人喊他柳公子,可楚国也没什么柳姓大户啊。 水君惊觉过来之后,只得在心中祈祷,祈祷柳白是在打脸充胖子了。 神庙之上,柳白喊完这一句就闭嘴了。 岁至要是愿意来的话,这一声就够了。 他要不愿意来的话,自己喊再多他也会装听不见。 “看来……我与柳公子可是真有缘啊。” 耳边拂起微风,又是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人未至,声先到。 紧接着这醉江的江面之上便是现出一道金光璀璨的人影,他赤足踏江水而来,直到近处。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岁至伸手在这江水中轻轻一提。 这醉江水君便已跪在他面前。 颤颤巍巍。 与此同时,麻芝身边也是出现一道虚影,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问道: “三掌教……可是来杀柳神子嗣的?” —— (求一丝月票可好啊!!) (本章完) 第264章 被吓走的麻芝【求月票】 第264章 被吓走的麻芝【求月票】 麻芝身上跟着走出一道虚影,打着哈哈说道:“河神大人这是在说哪里话,这怎么可能?” “我只是受了委托,前来护送一程。” “反倒是你,竟然纵容手下来伏杀柳公子,这次若不是我在这,柳神都能来给柳公子收尸了。” “莫非河神大人这是……苦柳神久矣?” 麻芝说着只有他跟岁至才能听见的话,脸上表情也是似笑非笑。 岁至没有急着回答,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好一会,最后岁至才说道:“换个地方……坐坐?” “成。” 旋即这两道虚影便是各自消散,原地芝麻依旧双手环抱胸前,眼神似有错愕的看着江面。 岁至来了,柳白也就从半空落下,来到这江面站定。 “见过河神大人。”柳白拱手道。 岁至微笑道:“柳公子多礼了。” 只是再一低头看向这醉江水君时,岁至脸上可就没了好脸色,“怎的,还喊来这么多百姓,是要给我岁至一个下马威不成?” “不敢不敢。” 水君急忙叩首,原地跪着的他身上又是走出一道人影,旋即跟这周边船只以及两岸的百姓们喊道:“诸位,今日之事是个误会,本水君在此谢过了,诸位百姓还请回去吧。” 他喊了一声,百姓没什么太大反应,他又只得接连多喊了好几声。 有些胆子小些的百姓就已经是转头回去了,可有些依旧停在原地喊道: “水君大人可是有难处?你放心说便是了,我这条狗命本就是水君大人你救的,今日还你便是!” “就是,水君大人可千万别被这人威胁了。” “……” 听着这醉江两岸传来的声音,岁至微笑道:“看来水君大人可是颇得人心,我这要是多说几句,恐怕都得死在你们这醉江了吧。” 水君这会早已是汗流浃背了,心中也是哀呼着,这些百姓可再别说了,再说下去,自己没事都要有事了啊。 他先是跟岁至讨饶,然后再转身跟这些百姓们解释。 一连解释了好几句,甚至那哀求的话都快说出来了,这些百姓这才狐疑着离去。 见着他们离开,无笑道长三人连带着芝麻这才围了过来。 这让刚刚松了口气的水君,又觉背后发凉。 如芒在背。 这些人,可是来杀自己的! 岁至先是看了眼柳白,发觉这少年竟是面无表情,心道一声“难缠”,嘴上这才说道: “你先前跟朝廷那些人搅和在一起,我也懒得管你,毕竟你本身就是他们的出身。” “岁至大人我……” 水君话没说完,岁至就继续说道:“事有可为不可为,你先前拿了他们的钱财,替他们密谋布置画廊船,这本就是错事。” “这一直没惹上大事也就罢了,现如今冲撞了柳公子,你却仍旧不知醒悟的在这负隅顽抗。” 岁至说着连连摇头。 水君这才慌了,他先前也只是看出柳白有些来头,可自己又何尝没有? 他都想过自己的来头可以是岁至,也可以是现如今余阳城中的尚书。 可……可谁曾想,这柳公子的来头竟然如此之大? 连楚河河神岁至都得卖他面子。 “我……” 水君就在这江面用力叩首,好似凡人叩头青石地面,凡人得是血液四溅,可这水君磕头却是磕的溅出点点金芒。 “还请岁至大人饶命啊。” 水君叩首连连,唉声求饶。 “我饶你又如何?” 岁至说这话时带着一丝嗤笑,水君终于反应过来,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柳白,再度磕头叩首。 “柳公子饶命啊,饶命啊柳公子。” 柳白就这么看着这个刚还桀骜,不可一世的水君,轻声道:“你让【祟】物杀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会饶命?” 这话一出,水君基本上就已然知道自己的结果了。 他身边的岁至的眼神也是冷了下来,他本想着剥了这水君金身,等着柳白消气之后,就将这厮带回自己的小轮回里边。 毕竟好歹也是一神龛夜游神了。 可现在来看,有些人想死是拦不住的,自己要是真将其带回去了,才是惹得一身骚。 “有劳岁至大人了。” 柳白朝岁至再一拱手,后者便知自己该做何事了。 岁至稍稍颔首,抬起右手放在了跪在他面前的水君头顶,后者仓皇失措,连声求饶。 可一切都晚了,或者说当柳白出现在画廊船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已经晚了。 水君背后的户部刘家或者说尚书省朝廷,他们注定要杀死在场所有神龛,做一回竭泽而渔事。 可柳白也注定会登船,各为其主,各谋其事罢了。 岁至只是心神一动,这水君神庙内的金身便如同金漆一般,寸寸破裂,最终化作一片片的金箔掉落地面。 跪在他面前的这水君法相则是如同金色云烟般消散。 对于柳白他们来说,难杀的山水神祇,可对岁至来说,却不过一念事。 尤其是这醉江神祇还是他下辖的。 此时若是有人以那大神通远远观之,便能发现此时的醉江上空有着一个百丈高的金身法相轰然崩塌。 随之这整条大江虽是看着风平浪静,但是实则水运翻滚沸腾不息如沸煮。 山上山下的山水神祇,都感觉到了这番大意动。 可随即岁至往前一步,一脚结结实实的踩在了这醉江上,所有翻滚沸腾的水运尽皆回归水中。 连带着江面一块风平浪静,好似一切都没发生过。 柳白也感觉到了一丝异常,眼前上前一步的岁至却是手一招,这水君神庙内便是飞出了四五块巴掌大小的金身碎片。 这是水君死后金身所化,对于山精邪祟来说,这东西就是难得的至宝了。 一旦炼化有大量增益不说,还能增补自己的金身。 像是哪个夜游神能得到岁至手中的这些金身碎片,尽皆炼化后再想成为这醉江的水君。 大多都是顺理成章事,当然,前提是得到了岁至的允许。 余着就算不成为这儿的水君,成为其余地方的山水神祇,也能容易许多,毕竟这东西可是正儿八经的神祇金身所化。 “此地水君已身死,无有所报,这些就给柳公子,权当是赔礼了。” 柳白看着他手里的金身碎片,又抬头看着笑容真挚的岁至,最终也是说道:“岁至大人还是自己收好吧。” “这些于我无用处。” 柳白没有成为这山野神祇的打算。 再者说,这东西对于同样是河神的岁至来说,也是大补。 自己万里迢迢将人家从老窝里边喊来,这仅有的一点东西还抢了,那就太不地道了。 但是…… “他须弥里边我得看看,看有没有我需要的东西。”柳白笑着说道。 岁至屈指一弹,一枚青铜戒指便是落到了柳白手里。 “看什么,给柳公子便是了。” 区区一个神龛的须弥,岁至还真不放在眼里。 “今日之事着实是我的过错了,手下人不懂事冲撞了柳公子,还请恕罪。” 岁至再度拱了拱手。 “岁至大人客气了。”柳白还了一礼后,便是见着随之的身形从眼前消失。 “且去且去。” 岁至身形已经消失,但是柳白脑海当中却又响起岁至的声音,“可以在芝麻面前,多提提柳神。” 前言不搭后语。 柳白一时间甚至没明白岁至为何突如其来的说一句这样的话,可再一想…… 岁至是说芝麻有问题?! 柳白心中不由一动,八九不离十了应该是,不然岁至作为和娘能说上话的人。 不会凭空多嘴说一句这样的话。 可这有问题……柳白从河面返回,很自然的看了芝麻跟无笑道长一眼。 芝麻应当是没有加害自己意思的,如若不然不至于等到现在。 这一路走来有过太多杀自己的机会了。 可不杀自己,难道是娘亲派来保护自己的?不,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岁至应该不会多嘴说上一句。 那么他是有什么目的? 柳白表面不动声色,没有丝毫表现的返回了岸边。 先前,在岁至刚和麻芝消失的那一刻,附近琉州城内的一处茶馆里边却是凭空多了两人。 无人得见真身。 两人刚一坐下,麻芝便是起身给岁至倒了茶水,同时微笑着说道:“没想到岁至大人竟然也识得柳公子,倒是有缘了。” “呵呵,三掌教这始终跟在柳公子身边,岂不是没缘也有缘?” 岁至抬眼看着眼前的麻芝,不带丝毫遮掩的打量着。 “没办法啊,受人之托只能来此。” 麻芝各自倒了茶水后,又坐了回去。 “哦?”岁至端起茶水抿了一口,也没多问,他知道问了也是白问。 “这事柳无敌倒是没跟我说过,我回去倒是可以问问她。” 岁至吹着茶盏,好似随口说道。 “且问便是。” 麻芝心中不由一颤,但表面依旧不动声色的说道,甚至这语气还有一种迫不及待的希望岁至去问的感觉。 老狐狸……原本打算去询问一二的岁至在听到麻芝的语气之后,又有些犹豫了。 “只是三掌教竟然跟在柳公子身边,又何必隐姓埋名,这区区一水君都逼得我出面?” “莫不是……三掌教见不得人?” 麻芝听完后笑笑,“区区一神龛罢了,本是想趁机磨炼一下柳公子的,没曾想他竟直接唤了河神大人出来。” “早知如此,就我一剑劈了这水君为好。” “省得河神大人还跑这么一遭。” 这的确是麻芝的心里话了,早知道柳白随口一句就能将岁至喊来,他还折腾这些破事做什么? 这不平白给自己添堵么这! 岁至“呵呵”一笑,话语真真假假,“没想到三掌教竟然还有这闲工夫,前后吃紧的时候,还有时间陪着柳公子游山玩水。” “莫非……是柳无敌给你们鬼神教许诺了什么?”岁至忽然话锋一转。 “河神大人想知道?” 麻芝笑着说道:“也不用多,河神大人只要在这琉州北边开个口子,让我们过来便可以了。” “这有何难,三掌教尽管派人过来便是。”岁至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两人一番言语下来,试探诸多,但实则什么也没商量个出来。 话不投机半句多,更别说两人本就不是一路人,今日在这遇见,也都已是超出了彼此的预料。 适逢此时岁至斩了此地水君,麻芝也就一口饮尽了杯中茶,起身笑道: “此间事了,我要再不回去,一会柳公子就又得喊人了。” “告辞。” 麻芝朝岁至拱了拱手。 岁至也是颔首道:“三掌教请。” 麻芝转身之际,身形消失不见,余着只剩下岁至安坐,他低头看着杯中的茶水。 里边水波荡漾,似是映照出了许多景象。 比方说……北面有人渡江南下。 麻芝在跟岁至道别后,也没急着返回柳白身边,而是就这么远远的观望着,看着水君庙旁边的柳白。 只是一想到这事,心中就格外懊恼。 本就是个难得的机会,指不定自己就能借着这机会,来一场证道裨益之事,可谁曾想,裨益未成而中道崩殂。 但这也就罢了,到了麻芝这地步,其实更加看重的反而是那预兆。 他能平安无事的来到柳白身边,那就是好预兆。 相行一路更是好预兆。 可这偏偏半路杀出个岁至,逼得自己不得不离开,这预兆……可就不太妥了。 但这也无可奈何,除非自己就一直留在柳白身边不走,可要如此的话,那就得赌。 赌岁至不会跟柳青衣说这档子事。 但是这可能吗? 岁至当初能炼化这整条楚河,成为这楚河河神,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柳青衣没有阻挠。 先前也不是没有人想着试过,但无一不都被柳青衣拦住了。 她就在云州住着,云州以北就是这楚河。 常言道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 离着这么近,柳青衣也肯定是不愿让别人来的,可结果这岁至却成了。 这就已经足以说明两人关系了。 所以说,麻芝不敢赌,不敢赌啊,这一步赌错了,需要付出的可就是自己的命了。 耳边传来柳白的声音,他翻了水君的须弥,没有从中找到血衣。秃头道长说这么珍贵的东西,朝廷那边肯定是让刘灵这样的“自己人”随身带着的。 每次也不会多。 所以刘灵身上没有那就是真没有了。 旋即柳白又说不进城了,直接转头向东进渡州,然后直奔余阳城外的浣衣局。 去浣衣局的这段路,是原本的计划之外的,所以这一路前去肯定又要耽搁不少时间。 既然如此,沿途能不进的城池,那就不去了。 省得横生枝节,耽搁时间。 既然如此……麻芝随手在原地丢下一页金色符纸,然后一步跨出返回了柳白身边。 “那就走吧。”芝麻笑呵呵的说道。 “你……你们去吧,渡州那边有我的老仇人,我就不去了。”薛词说这话时似有为难,但还是直言说了出来。 “嗯?那薛兄准备去哪?” 无笑道长转头问道。 柳白也是好奇的看着他,薛词这人……虽说实力不咋行吧,但到底也是一实打实的神龛。 而且为人仗义,就像先前在那怪哉山上初次相遇,他便将那价值几百枚血珠子,还是有价无市的桃酿拿出来喝了。 所以他这样性子的人,当朋友是很不错的。 “东边去不了,南边我刚回来,北边就去魏国了……那边虽好,但也危险,我还是去西边走走吧。” 西边也就是柳白他们来的方向了,易州夔州云州湘州等等都在西边。 “也好,那薛兄保重,就此别过了。” 柳白朝其抱了抱拳。 “嗯,有缘自会相见。”薛词跟着还了一礼,然后又转头朝其余几人示意了一番,这才化作一道长虹西去。 他这次更是连琉州城都没进了,一副匆忙赶路的姿态。 “想必有了这次的遭遇,他应当能老实好长一段时间了。”无笑道长笑着说道。 可话音刚落,在场三人又扭头看向北边,只见天幕飞来一道金色流光。 芝麻“咦”了一声,身形掠起于半空接住了这抹流光,再度返回后,他凝神看去。 当即便有一道讯息没入他的眉心,他原本舒展的眉头瞬间皱起。 “怎么了?” 无笑道长急忙问道。 “出事了。”芝麻喃喃道,旋即他也扭头看向北方,看向这符纸过来的方向,深呼吸一口而后转头跟柳白他们说道: “我有一至交在魏国那边出事了,陷入了神教跟邪祟的围杀当中,我得速去救他,吃了怕出事。” “所以余阳城那边暂时是去不了了。” “那自然是芝麻你那边的事情重要。”无笑道长作为芝麻的好友,连忙说道。 柳白也是点头道:“我们这边没事,你若是解决完了再跟上来也是一样的。” 嘴上虽是如此说着,柳白心里却是想道: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见了岁至之后就要走。 但这也就罢了,偏偏岁至跟还跟柳白点出了这芝麻有问题。 这就让柳白不得不多想了。 “只可惜,没办法在与你们去浣衣局了。”芝麻幽幽叹了口气。 无笑道长紧跟着就说道:“这又何妨,人生何处不相逢。” “的确。” 芝麻用力点头,好像很是赞同,“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嗯,救人要紧。” 柳白也没过多的挽留,这种事也不可能留。 “告辞。” 薛词刚走,这下芝麻也是朝柳白跟无笑抱拳道。 同样的地点,只是刚送别了薛词,现在又送走了芝麻。 而且他走的更为果决,极为符合他的性子,到了别之后,当即化作一道剑光北上,所过之处,层云皆退。 柳白两人就这么看着,直到再也见不到芝麻的身形了,无笑道长才收回目光说道:“只是区区这么一会功夫,就送别了两人,果真是因缘际会啊。” 柳白听着这话又多看了无笑道长一眼。 先前芝麻说要走的时候,无笑道长可是回话很快啊。 就像是个……托,好像急于送走这芝麻一般,在联想到先前,之所以认识这芝麻,也是无笑道长将其领回来的。 现在芝麻有问题,按照连坐的说法来看,无笑也是八九不离十的有问题。 想到这之后,柳白又往远的想了想。 无笑要是有问题的话,先前在云州娘亲肯定就已经解决他了,而不会让他还跟着自己。 所以要是出了问题,也就只有在离了云州后,比方说易州……自己在黑木坟中待了这么久的时间。 其余时间两人基本上都待在一块,无笑就算是想出事都没那么容易。 柳白忽地想到什么,转头对着这江面喊道:“岁至!” “岁至可在?!” 看着柳白的反应,无笑道长当即警惕着四周,以为敌人还没走。 喊了几声后柳白就停下了。 先前这岁至还在楚河当中,自己在这喊一声他都来了,现在他刚走,自己喊了这么几句他都不现身。 那多半就是听见了,但是不想掺和。 “老登啊。” 柳白感叹了句,也就挥了挥手,“行了,没事了,咱们走吧。” “哎,好嘞。” 无笑愣了愣,怎么也不会想到,柳白刚刚的警惕,就是在怀疑他…… 随即两人身形再度从这江边升起,笔直去往了东边。 直至他俩的身影消失不见,这琉州城的云端上空,一道身着锦绣长袍的身影才缓缓浮现,他盘坐城头看着柳白两人离去的方向,幽幽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世事多艰,人生多难啊。” 说完他又低头看了看江面,苦笑道:“水君好走,这法会我是不敢给你办了,只能让这城中百姓给你多烧几捆纸钱,望你好走吧。” “怎的,要不要我也让别人给你烧点纸钱?” 麻芝的身形倏忽出现在这琉州牧身后,吓得他打了个哆嗦,然后连忙跪地,是连头都不敢抬起了。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行了,你起来吧,楚国的官可跪不得我这神教中人。”麻芝说完也不管这琉州牧有没有起来,而是直接问道:“你们背后到底是谁,张苍还是楚国皇室?” “可别再给老子扯什么尚书了,屁大点屎崩的玩意,也敢在这天下落子?” 琉州牧听完打了个哆嗦,支支吾吾了几声,最后终究是说道:“是……是皇室。” “那就有趣了。” 麻芝起身看向东边,他目光好似眺望极远,透过这一切看到了远在旷野之上的余阳城。 也看到了那高坐龙椅皇位,却浑身散发着腐烂气息的老龙。 琉州牧等了许久都没再等到下文,这才抬头看了眼,却是早已不见说话人的踪迹。 “……” 渡州,一处无名的山石下,白玉兰正安坐在此。 她的膝盖上则是摊开了一张远道而来的信笺,打开后里边只有简简单单的俩字。 【祟杀】 “祟杀?看来这人还是难缠,竟是让家里都觉得棘手了。”白玉兰心中呢喃,右手则是轻轻拂过。 膝盖上的白纸当即化作飞灰消散。 她起身环顾四周,祟杀,谈何容易? 且不论山野当中的祟能否听话,就算能……她也不敢信。 这种事,还是得找信得过的来,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自己造一个祟了。 心中有了想法之后,她便从须弥当中取出一个目盲小鬼,其光头赤足,脸色惨白。 取出后,白玉兰伸手在其眉心轻轻一点。 问道于盲。 目盲小鬼愣了片刻后,便是用力在四周嗅了嗅,最后选中了西南边的位置,快步跑了去。 白玉兰就这么亦步亦趋的跟着,小鬼走的很快,不过半天功夫就已经跑出去山川无数。 终于在那日落时分,小鬼到了一漆黑的山岭前头。 白玉兰抬头看着这溶于黑暗之中的山岭,眼神里边也有了丝笑容。 她收起这问路小鬼,大踏步进了这漆黑的山岭里边。 雾瘴横生,山林朽木。 白玉兰却是在这山岭当中如入无人之境,她就这么一路顺畅无阻的来到了山岭的正中央。 在这黑雾包裹的最深处,赫然生长着一株老槐树,其枝杈铺天盖地,树冠与之山岭齐高。 相比之下,她就像是这树林当中的一只小小蚂蚁。 “怎么?老身在这山林之中,百年未曾出世,你们这些走阴人也不愿放过不成?” 老树皮包裹着的树干之中现出一个苍老的人脸。 白玉兰感知着让她都胆寒的气息,连忙低头道:“不敢,白家后人白玉兰,特此来求槐阴婆婆赐下一片槐叶。” “白家?” 槐阴婆婆听到这称谓,大怒,顿时这整片山谷之中都是响起了雷鸣之声,山崩地裂至此。 白玉兰却是纹丝不动,甚至脸上都还带着一丝笑意。 就这么过去好一会,这老槐树的树冠之中才有着一片散发着幽幽绿光的槐叶飘落。 白玉兰双手将其接住,又朝眼前的这株老槐树弯腰拱手。 “谢过槐阴婆婆。” “还不速速离去!” 老槐树震颤不已。 白玉兰这才从这片山峦当中离开。 只是待其走后,这株老槐树也是不断缩小着身形,起先是如山高,越缩越小,直至跟这寻常树冠无异之后,这才从中走出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妪。 她回头看着这老槐树,幽幽叹气道:“吾观这白家后人,天裂在即,此地已非久留之地,速速离去吧。” 老槐树抖了抖身子,像是在回应,旋即这整株老槐树就都钻入了地底,原地甚至连坑洼都没留下分毫。 白玉兰自是不知,她只知家中这次让她出来,是专门为了杀黑木的传承人。 说是这传承人很不简单,先前派出的白大白二兄弟,竟然都死在了这人手里。 其余的一概不知。 现在也是,家中都迫不得已要让自己用祟杀的手段了。 只是一想起这事,白玉兰眼中就有着一丝嗤笑和鄙夷。 “早年弃我如敝履,如今出了事倒想着让我出来了。” “也罢,杀了这人后,我便自己去那禁忌当中走一遭,那里……才是我的天堂。” 白玉兰说完看着手中的这枚槐叶,若有所思。 “只是这区区一头祟……好像是配不上我白玉兰的身份啊。” “……” 转眼便已是七天后。 “公子,我看这秃头好像没啥问题哩。” 蹲在柳白肩头的小草看着眼前的无笑道长,又在柳白心里说道。 这在渡州也走了一路了,柳白跟小草也观察了一路,的确是没从这无笑道长身上发现丝毫异样。 他依旧是先前那副老邋遢的模样。 就像现在,明明已经是神龛的他,竟然也就这么席地而坐,在跟一个老棺材匠聊着天。 老棺材匠是就近这村子里边的人,柳白两人本是在这村口坐着歇脚,这老棺材匠路过,也就坐下闲聊了起来。 “师傅不做倒地木。”老棺材匠点着头,“你这道长倒是有几分见地的,这就是说啊,我们是不会给死人做棺材的,每个人的棺材都是自己活着的时候准备好。” 此地已是渡州腹地,所以这老人说的话也是带着很重的口音,无笑道长都得反应一会才能听得懂。 “那贫道听说这棺材还分了黄、红、黑、白、金五色,是吧?” “早先的规矩是这样,但现在早已不管这些了。” 老棺材匠笑呵呵的说道:“寻常人死了,都是用这原木料子,也就是这偏黄色的棺材,红色的话一般就是年过八十才会用,刀剑加身丧命,或是自杀、早丧等等就用黑色,白色是未出阁的女子或是少年,金色那都是帝王棺了。” 柳白听到老人的这些讲究,也就忍不住搭话道:“我听说有些地方那些少年死后,都不下地的,会被家里人用个盒子装着丢到山里边,那东西好像是叫做……火匣子?” “这说法的确是有,好像是秦国那边才会,我们这边用白棺椁的比较多。” 老棺材匠说完似是想到什么,然后压低了嗓音说道:“就在前些日子,听说隔壁镇子死了个少年,那棺材可是半路崩断了绳子。” “那就是他自个选中的地界了,就地挖个坑埋了便是。” 这讲究柳白也是听说过。 说的就是这棺材不落地,一旦落了地,那得就地埋掉,因为那地是正主选中的地方。 “话是这么说,但是死了也不太平。” 老棺材匠竖着手指说道:“不过话说回来,他那棺材都还是我帮他做的哩。” (本章完) 第265章 白家再出手【求月票】 第265章 白家再出手【求月票】 五天前的下午。 老棺材匠黄二正在家中捣鼓着一块上好的木料,忽然间,有个青年急匆匆的撞开了他家的大门,着急忙慌的喊道: “黄大伯,黄大伯,隔壁镇子的那个白公子出事了啊,他们请你快些过去。” 黄二放下手中的锉刀,朝来人喷着唾沫星子说道:“白掌柜家的那个白公子?他家公子出了事,不找医师找我作甚!” 青年被凶的有些害怕,但依旧开口道:“他们喊……喊你过去量尺寸。” “量尺寸?” 黄二一听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师傅不做倒地木,做不了一点,你去回绝了人家。” 他话音刚落,门口就走进来了一个红了眼眶的中年男子。 “黄师傅,你就跟我走一趟吧,不用量尺寸了,给我爹的那副上个漆就好了。” 来的这人,就是那出事的白公子的二叔。 看着他,黄二叹气道:“不是我不愿去,而是这行当实在是有些不合规矩啊。” 来者上前拉住了黄二的手,“黄师傅,我那侄儿还小,不能让他走的不安生,没个住处啊。” 黄二刚想拒绝,可随即只觉袖中一沉,像是什么东西掉了进来。 这种讲究是常有的事,只是这么重的讲究……却还是头一次,“也罢,只是上个漆是吧,那就委屈了人家老人家了。” 他说着不动声色的抽手摸了下袖中,便是转头回去收拾东西了。 也怪不得黄二,只是人家给的太多了。 事情的过程很是顺利,黄二过去后发现这白公子是溺水死的,浑身都泡的发白了。 他也没多嘴去询问这些,只是将那白老爷子的棺椁上了层白漆,又混了个席,吃完便是回家了。 临着没两天,他就听说了那名为白折的少年,死后棺椁落地的消息。 而且那棺椁的掉落地,还是在一棵老槐树下。 凡事都讲究个先来后到,白家也没让那株老槐树挪窝,只是在这槐树旁边,给白折挖了个坟,垒起了土。 这本身也没什么,顶多就是这贪玩溺水死去的少年给自己选了个块风水宝地。 可事情出就出在这上边,按照渡州这边的习俗,人死落地之后,是得给连着烧上七天的香火的。 白折虽是年幼夭折,但是他家也是遵循了这规矩,请了家中祠堂里边的先人骨灰,可饶是如此,也只敢白天去烧几把纸钱。 可事情哪怕都是如此了,依旧有人说,从那老槐树下路过的时候,能听到一个孩童跟他打招呼的声音。 还有些说,每到那傍晚起炊烟的时候,就能见到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年坐在那老槐树的枝杈上头,眼巴巴的看着镇子里边。 说着有鼻子有眼,极为渗人。 白家起先自是不信的,可后来不知发生了何事,只知他们烧了三天的纸钱,就没再去过了。 黄二至今回忆起这事,都还有些胆寒。 毕竟那白折的棺椁,都是经他手打造,还是经他手上的漆。 无笑道长听完后,笑呵呵的打趣道。 “呵呵,老师傅,万一你给人家打的棺材睡不踏实,他还来找你换嘞。” 黄二本身就怕的不行,此时听着无笑这么一说,更是打了个哆嗦。 “别,你这秃头老道,莫非就是干多了这缺德事才秃成了这副模样!” 老棺材匠黄二拍着屁股起身,对着无笑道长怒目而视。 若不是看着无笑道长露出的胳膊还有个把子力气,黄二都想在他秃头上边薅一把了。 黄二生了气,自是朝着前边这镇子走去,回家了。 余着小草蹲在柳白肩头哈哈大笑。 无笑道长则是自己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浑不在意的说道:“屁大点事。” “这就算是变成邪祟了,顶多也就是游魂,吓吓普通人也就差不多了。” 柳白刚听了一阵,也从这黄二口中知晓了,少年白折死去的那个叫做东山镇的镇子,就在这正东方,按理说也就是在柳白的路线里边。 只要再往前走那么段路也就到了。 至于这种故事……一路走来,听了没有百八十个也有六七十个了。 死人变祟这种事,时有发生,而且还是万变不离其宗。 没什么太多新意。 相比之下还是走阴人灵性过高变祟,来的有新意些,比方前几日,柳白在路上就听说了一件事。 大抵就是有个莽汉,吃了什么“我爱一根棒”之类的散剂,然后睡了鬼女。 结果把自己也睡成了个鬼。 若非柳白劝着,无笑道长都还想去寻一番那丹方了。 “走吧。” 柳白休息够了,也就拍着屁股起身。 无笑道长应了声好,两人身形再度笔直向东而去,只是柳白也没将刚刚那个老棺材匠讲的故事放在心上。 故事嘛,听多了,听听就好了。 只是这一路往东不过盏茶时间,无笑道长就很自然的停下了脚步。 柳白也都不用再问他为什么了,两人就这么齐齐朝着脚下看去。 只见就在两人正下方的河道旁,两山中央,依稀还能看出是一个镇子的地儿,此刻却正被一团浓重黑雾所笼罩着。 纵使是这见多了祟,柳白也都感觉到了一丝奇怪。 “什么时候,这祟也都这么常见了吗?” 先前在赤狐山脉能遇见,那无话可说,因为那里本就是黑木的墓葬所在,那里的邪祟也都能算得上是他养的。 再后来能在醉江,画廊船上遇见,那也说得过去。 毕竟那里有楚国朝廷的布置,外加还有那水君所在。 所以能拘禁或者搬运来些祟物,也是理所应当。 只是这里……平平无奇的一处山坳,放在云州,那也就是柳白老家黄粱镇一样的地方。 有个老树林子,里边能有几头鬼影那都是顶了天了。 怎么今儿个这里竟然有【祟】的存在,甚至连鬼蜮都放出来了? “可别就是黄二说的那个少年吧……”无笑道长自顾猜测着说道。 “小秃头你想啥呢,刚死几天就变成祟了?” “那你咋不说他以后还能成王座呢!” 小草摇头叹气道。 小咕咚听到这话,虽是不好意思但还是说道:“草……草哥,你不要这样喊嘞,道长听了之后是会难过的。” 无笑道长听了之后大为欣慰,连忙将小咕咚抱了过去。 “就是,小草你忒没礼貌了。”无笑道长应和着说道。 “哼哼,你草哥我纵横天下无敌手的时候,你家祖宗都还没出生呢!” 小草双手环抱胸前,很是嘚瑟。 “你们看!” 始终低着头的柳白忽然出声,伸手指着脚下。 只见那团黑雾之中,竟是不断演化最后化作两个大字。 “黑木!” “哦豁!” 刚还和无笑在斗嘴的小草见到这俩字之后,也就打起了精神,俯身看去。 刚被无笑道长抱着的小咕咚也是极为识趣的爬到了秃头道长背后,没再打搅。 “公子,这多半就是奔着你来的啊。” 无笑道长看见这俩字迹之后,直截了当的说道。 “八九不离十。” 在这渡州的荒山野岭,自己的必经之路上凭空出现了一头祟,还演化出了“黑木”两个字。 这不是找自己,还能找谁? 只是写黑木的名字,这能是谁? 寻常人怕是也不知道自己跟黑木的这层关系吧。 柳白想到这,心中出现的第一个想法就是……白家! 当初自己刚从黑木之坟里边出来,黑木就面临了白家的伏杀,甚至就连自己都同时面临了两个白家神龛的围杀。 后续虽是有着芝麻的出手,缓解了危难。 可柳白却始终没有忘记这事。 当日之仇,白家,必须报! 除此之外,知道自己跟黑木关系的就不多了,对了,芝麻也算一个! 他也有问题,难不成是他走后,终于要在这动手了? 如果真要是芝麻的话,那就还得提防着无笑道长一手……柳白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旁边的秃头道长。 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到第三个可能了。 再别的知道自己跟黑木关系的,比方说胡说,还有柳娘子他们,那都不可能对自己下手。 仅有的可能,也就是白家和芝麻这俩。 无笑道长察觉到自家公子的目光,自是以为在询问他的看法。 “公子,那咱们?跑吧。” 无笑道长提议道。 这若是别的什么山精邪祟也就罢了,可这是一头祟,无笑道长没把握在一头祟的鬼蜮之下,护得柳白周旋,那自然是得溜之大吉才是。 柳白稍加犹豫了刹那,也是下定决心,“走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嗯!” 无笑道长见柳白答应,自是铆足了劲的往东边赶,天上的层云尽皆被这一道虹光破开。 只不过呼吸时间,两人便已离去极远。 可就在翻过一座高山,破开一片乌云之际,柳白就再度察觉到了意外。 脚下,又是出现了那山窝间被黑雾鬼蜮笼罩的镇子。 无笑道长也发现了这点,但却没停,依旧一个劲的往前冲,如此接二连三的看到那个被黑雾笼罩的镇子之后,他才迫不得已停下。 事已至此,再往前冲,已经意义不大了。 “法阵?还是鬼蜮?” 柳白询问之余,自己也是细细感知了片刻,所见所感,皆是看不出任何问题。 “这……” 无笑道长也是皱着眉头,“应当不是法阵。” 对于法阵这一道,无笑道长也算是略懂,所以倒也能看出些。 反倒是这鬼蜮,鬼蜮往往都伴随着黑雾,所以按照常理推断,两人肯定是没在鬼蜮里边。 这最可能的答案,无笑道长却是没说。 因为他感觉不出来。 能察觉到的就说,察觉不出来的,那就不说了。 柳白听完后,单手掐诀,心神一动,浑身上下“嘭”地一声轻响。 黑火从其体内炸开,再将其彻底吞噬。 星星点点的野火弥漫在四周,焚烧着一切。 柳白也是察觉到了什么,旋即所有的黑火都汇聚成一团,朝着前边猛地撞去。 刹那间,被黑火所灼烧的那片空间都是泛起了阵阵涟漪。 涟漪越来越宽,直至将两人的身形都彻底包裹,无笑道长也即是在这一刻点燃命火,顺手一招,多宝锏入手。 涟漪散去,四周场景也是倏忽变化。 不再是身处云端,四周飘着的是淡淡的黑雾,天上地下,左右四周皆是被这黑雾所包裹。 只是两人身处的这个位置,黑雾要淡一些。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黑雾即使鬼蜮,两人早已堕入了鬼蜮的包裹。 这种感觉是柳白先前所没体会过的,身化野火的他,再度朝前灼烧而去,似是想一举再度将这些黑雾烧开。 如同先前在画廊船上一般,烧开鬼蜮! 可这次却不行了,他的野火焚烧过去,黑雾竟是没有丝毫变化,鬼蜮依旧存在。 无物不焚的野火,第一次在他手中失效了。 “行了,不用再试了,你这火烧不开我的鬼蜮。”背后传来了一个少年的嬉笑声。 无笑道长似是才感觉到一般,匆忙回头看去。 身化野火的柳白则是早已注意到了这鬼东西,此时见着自己的野火无效,他也没再尝试,而是化为了本体,抬头看去。 只见眼前,也即是无笑道长身后的位置,赫然有着一株高大的老槐树,槐树旁还有个坟堆。 此时,这坟堆正上头的老槐树的枝杈上,则是坐着个跟柳白差不多大的少年。 他双手撑在树枝上,垂下的双腿不断晃悠着,姿态显得极为悠闲。 脸上挂着的笑容灿烂,完全不像是个鬼物邪祟。 倒像是个在这闲着贪玩的少年,甚至都能给人一种阳光的感觉。 “你真是那白家的少年!” 无笑道长错愕道。 他自是能感觉到,眼前的这少年,就是那头祟! 再联想到先前那黄二所讲的故事,已是不难猜出眼前这少年的身份了。 只是让无笑道长没想到的是,这才死去了几天的人,竟然真的能变成祟? “是啊,不然你以为是谁在跟你这秃头老道讲故事。” 一旁的黑雾之中,走出了一个垂着身子,脸色苍白的老人,他脸上已是长着尸斑,突出的双目也是血丝暴起,好似随时都要跌落一般。 突兀出现的这人,正是先前在另一个镇子外边跟无笑聊天的那个老棺材匠。 “找死!” 这点微末伎俩自是吓唬不到无笑了,他单手甩出手中的多宝锏。 眼见着这奇宝就要敲中这老棺材匠的脑袋了,树上的白折却是挥了挥手,只是这么一下。 无笑道长连带着他手中的奇宝,就都凭空消失了。 “嗯?” 柳白正欲动手,却又听这白折笑道:“他实力太弱了,也不是我要杀的人,留在这碍眼,还是出去吧。” 柳白的确没感觉到异样,同样的,他也不觉得眼前的这祟能这么悄无声息的杀死一个神龛。 但只是这么随手将其从这鬼蜮当中赶出去,这点柳白是相信的。就像是身处别人家,主人不喜将客人赶出去了。 鬼蜮,本就是这祟的领域所在。 果不其然,无笑道长只是刚刚离开,柳白就察觉到了一道神龛被唤出的气息。 被赶出鬼蜮的无笑道长,动怒了,要将柳白救出去了。 可白折却是丝毫不慌,他很是自信。 “你不杀他,那就是要杀我了。” 柳白不喜欢仰着头跟别人说话……娘亲除外,所以他也是纵身一跃,落到了这老槐树的树枝上坐下,身形与这白折差不多高。 只是如此一来,白折就要转过身子跟他说话了。 于是白折没动,只是他坐着的树枝凭空扭转成一个怪异的角度,让他变得跟柳白面对面了。 “其实我也不想杀你的,无冤无仇我甚至都不认识你,只可惜啊……有人说我不配姓白,只有杀了你,我才配。” 白折喟然,又是仰头长叹了句。 柳白只觉得眼前这鬼挺有意思,于是也就上下打量着他,“什么时候你的姓都得别人决定了?” “他说你不配你就不配?” “当然,除非那人是你爹。” 白折笑着摇头,“那自然也不是,只是……你看我现在厉害不?” 他扬起双手,摊开,像是在显摆着自己的实力。 “厉害。”柳白不否认这点,自远游以来,所遇见的祟里边,眼前这少年可以说得上是柳白遇见的最强的一个了。 “而我从普通人到现在,只了不到五天时间。” 柳白侧身看了眼那站立不动的老棺材匠。 白折笑着继续说道:“那故事是我跟你们讲的,所以都是真的。” 柳白猜到了什么。 “我的实力都是那个人给我的,所以我不得不听她的啊。”白折感叹道。 “所以那个人才是真正想杀我的?”柳白问道。 同时他也联想到了什么,眼前的这邪祟生前姓白,他还说人家说他不配姓白。 谁会这么说? 那自然也是只有姓白的人才会这么说了。 所以这事情背后……又是白家。 “对,她让我杀了你,杀了你之后,我就自由了。”白折没有丝毫隐瞒。 不知他是真的单纯,还是对自己实力有着究极自信。 “那她人呢?” 柳白打量着四周,也没察觉到异样。 “肯定是不在这里的,她让我杀你,她就走了,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那你要杀?” “杀吧,不杀你,我何来得大自由。” 白折依旧没有隐瞒,而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这事。 “你倒是自信。” “不过五天时间,我有了现在这实力,难道不应该自信吗?”白折笑着反问道。 “的确。” 柳白也不得不承认这点。 “既然如此……那你还不动手?” “你挺有意思的,跟我差不多大,也很强,所以我想和你多聊聊。” “你想聊什么?” 白折听到柳白愿意聊,好像很是开心,他伸手指着黑雾深处的镇子,“里边的百姓全被我杀了,你说我做的对还是错。” “错了。” 柳白头也不回的说道。 “他们都让我很不开心,包括我爹他们也是这样,现在我有实力了,我杀了他们不是很正常吗?”白折皱着眉头好像很是不解。 听到这话柳白就有些知道眼前的这人是什么性子了。 无法无天,唯实力独尊。 与这样的人,没什么道理可讲,讲再多也是如此,他们只会坚持自己的看法。 更别说尝试着去改变一个人的观念,那是更困难的事情了。 所以柳白不再争辩,而是应和着点头道:“正常。” 白折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他就坐在这树枝上,拍着双手嬉笑道:“看吧,他也觉得我正常。” 这话只一出,柳白就感觉到了一丝大威胁! 如芒在背。 背后汗毛倒竖间,他身形再度炸开,野火……无往不利! 可就随着他离开的那一刹那,他先前所坐着的那位置上边,赫然垂下来了一根麻绳。 麻绳上边则是还垂下了一个伸出舌头的吊死鬼,她头发披散垂下,散在空中好似垂柳一般随风飘散。 她伸出的双手异常惨白,垂下的麻绳也正是被她手里握着的。 柳白先前的反应要是慢了一丝,他就得被这麻绳捆住脖颈,然后再被这吊死鬼猛地……一拉! 直至把人绞死。 柳白所化野火除却在树枝上留下一盏之外,其余的尽皆落在地面重新化作了人形。 抬头看向树上的这俩玩意。 不管是先前出现的白折还是现在出现的吊死鬼,二者皆是——祟! 柳白也没想到那背后的主使之人为了杀自己,竟然一连唤来了两头祟。 “倒是看得起我。”柳白感叹道。 白折依旧坐在原先的位置,垂下的双腿前后晃悠着,显得很是轻松。 “我是没有偷袭你的想法的,只是这吊死鬼就好这口,还不让我说,我也没办法。” 白折双手撑在树枝上,笑嘻嘻的说道。 柳白转头看向那吊死鬼,只见刚刚一击没有得手的她,身形又已经不见了。 鬼蜮笼罩不知去往了何处。 柳白也反应过来,难怪自己先前烧不开这鬼蜮,敢情竟是有两头祟在这里。 两层鬼蜮叠加,自然很是难以对付。 “所以……现在是要动手了?” 柳白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白折耸耸肩,“我是还想和你聊聊天的,但是可惜她要动手了,那就……只好对不住了。” “没事,等我杀了你之后,你再说对不住吧。” 柳白说完,心念一动,原先被他留在树枝上的那团野火轰然炸开,化作无数密密麻麻的火星落在了这头老槐树上。 焚山烧树,过路点火。 只是这么刹那功夫,这整株老槐树就都被野火吞噬。 柳白没再选择去烧开这鬼蜮,而是只选择去烧这老槐树,那自是烧的极快了。 只是就这么点手段,自是烧不死这白折的,他的身形在这野火之中缓缓消失。 但是他大笑的声音却依旧在这回响,“这就是你从那个黑木身上学来的手段?” “不错不错,你若是能找到她的本体,烧死她应该是没问题的。” “但是只凭这手段的话,是烧不死我的。” 声音愈传愈远,直至消失在了这黑雾的深处,柳白顺着看去,那个方向应当是……东山镇了。 “我在镇子里边等你。” 白折的声音从鬼蜮深处传来,好似山谷传音,虚无缥缈。 “公子,速速变鬼,冲上去绞杀个干净!”小草在柳白脑海里边出谋划策道。 这若是没有背后那白家人的话,柳白也是做如此想。 邪祟鬼蜮,对走阴人来说是难缠的很,但是对于邪祟本身来说,却是如鱼得水。 很不巧的就是,柳白恰好也就是个邪祟。 “难。” 柳白心中拒绝,这要真是找见了白折的本体,野火焚烧不死,化作鬼体阴雷劈其三尸神,那自是没什么问题。 杀完这白折之后,背后那人应当也会现身,到时再凭借鬼体与其周旋一二,实在不行还能动用娘亲给的救命毫毛将其杀死。 可现在对方身形没有找见,一旦变鬼还会被这白折与那吊死鬼察觉,到时他们再告知那背后的白家人。 如此一来秘密暴露,那人若是依旧来强杀那倒还好。 怕就怕对方得知自己身份后,不但不杀,还回去将这消息传开,那可难缠了。 所以这变鬼之术只能当做底牌了,要么用在一击必杀的时候,要么用在不敌之时,脱身鬼蜮。 白折与那吊死鬼已经离开,耳边除却那焚烧槐树时发出的“噼啪”声,剩下的就是无笑道长打砸这鬼蜮的声音了。 只可惜……他实力还是不太够啊。 要真想摧枯拉朽的解决这些,起码得是神座才行。 无笑道长铸神龛尚且不久,还是难了。 柳白看了眼还在这焚烧着的老槐树一眼,槐树下边果真是有个坟头土堆。 他心神一动,肩上点起那幽蓝色命火的同时,催动了久违的【腊八之术】。 一碗命火铸就的腊八粥被他倒入了这坟头土当中,刹那间,轰响声一声响过一声。 “兄弟你这刚来就掘我坟墓,这事属实是干的有些不太地道了。” 地底,被柳白炸开的这坟头土下,那副被涂着白漆的棺椁被人从里边推开。 一身白袍的少年白折从棺材里边坐了起来,一脸无奈的看着柳白。 “魑魅魍魉!” 柳白又是一碗腊八粥撒了出去,地面的爆炸声响作一团。 这口白棺也在这术之下,被炸成了稀巴烂。 白折的身形消失不见,但是原地却是响起了他的怒吼,“你惹怒我了!” “都让你别挖我的坟了!” 柳白面不改色,甚至都没有回应。 你他娘的都要杀我了,还不能我挖你的坟? 什么狗屁道理。 只是随即四周黑雾涌来,鬼蜮包裹之下,柳白只觉脚下一空,这若是先前没有阴阳合一的时候,这还很是难缠。 但可惜,现在爷会飞! 柳白身形冲起,虽说怎么都离不开这鬼蜮,但是好歹避开了脚下的袭杀。 地面现出的窟窿里边,那吊死鬼就又已经拿着上吊绳出手了。 柳白扫了几眼,没再停留,落地之后的他,便是沿着这条蜿蜒的小路,朝着前边的东山镇走去。 只是越走,柳白就有种心跳越快的感觉。 除祟啊,还是这种对自己有威胁的祟,这种感觉已是太久没有体会过了。 一路太过的顺遂,以至于柳白有时候都忘了自己是个以除祟为使命的走阴人。 想来也是,像是那些普通的走阴人,哪怕是想要修行,都得和邪祟打交道。 灵性来自于邪祟,血气来自阴珠,而这阴珠也是来自于邪祟。 可自己自从离开黄粱镇之后,就再也没经历过这些了。 只是……要怎么才能除祟来着? 按照马老爷当时的讲述,第一步是先将邪祟找出来,第二步是把邪祟打死。 如此一来,就算是除祟了。 柳白一边回想着,一边打量起了须弥里边那些繁多浩瀚的物什,想着里边到底是什么才有用。 这得对付【祟】,所以东西的品质肯定不能差了。 一番寻找下来,也算是被他从中挑选出来了几样有用的东西。 而此时,也算是来到了这东山镇的镇头,镇头的右手边立着一块石碑,上书“东山”二字。 除此之外,这镇子竟然还立起了栅栏,这在柳白所见过的村镇里边都算是比较少的。 因为无甚太大用。 “就这吧。” 柳白来到这镇名石旁边,按照这村镇里边的习俗来看,镇头村尾的巨石大树,往往都会被好些百姓认作干娘。 以庇佑自身安宁。 所以……柳白到了这之后,先是透过这黑雾看了眼前边模糊不清的镇子,旋即才从须弥里边取出了一柄铁锤和一柄铁凿子。 这是铁匠用来开石的惯用活计,柳白只是刚一取出,暗中观察着他的白折跟吊死鬼就出手了。 只见四周的黑雾之中,当即走出一具具身形腐烂的尸体。 他们都是这镇子里边,被白折杀死的百姓。 柳白看出后也没动手,只是他的身后倏忽走出一道和他一模一样的身影。 一念而元神出! 元神再度点火之余,双手往前一推,【朱紫铃】现世! 柳白没再理会,而是拿起手中的铁锤和铁凿,对着这石头就是狠狠一锤。 刹那间,这石头的一角崩飞。 白折的身形倏忽就从这石碑后边走了出来,脸色阴沉,“掘我坟墓,如今又要毁我干娘,你是真的找死啊!” 白折早已化鬼,所以这对付常人的手段用在他身上,自是没用。 唯有对付邪祟阴物的手段,才行。 其坟墓是阴人住处,这认的干娘是庇护他的阴德,所以说,柳白赌对了! “小鬼,不要太自负了。” 柳白收起手上的铁锤铁凿。 身后的朱紫铃……适时响起。 (本章完) 第266章 元神睁眼:我观世间,尸山血海!【求月票】 第266章 元神睁眼:我观世间,尸山血海!【求月票】 “叮铃铃——” 朱紫第一响,朱紫初鸣。 朱紫铃的声音在这空旷的镇头响起,好似催魂的丧钟。 其第一声声响过后,四周那些从鬼蜮当中走出的尸体便是齐齐停住了身形。 紧接着他们身上那些残存着的血肉连带着骨骼,都变得腐朽散落在地面,成了一摊烂肉。 柳白眼前的白折听到这声音后,眼神也是稍有愣神。 柳白也就抓住了这机会,化作野火飞扑上去。 “滚开!” 白折竭力挣扎着想要将身上这如同附骨之疽的野火,可都无济于事。 一次抵抗不了后,他也就主动散去了这道身形。 “放心,杀不了我的。” 白折的冷笑在这四周响起。 柳白并未回应,只是重新化作人体,这镇头很快又响起了铁锤凿子破开石碑的声音。 “嘣——” 柳白也不知这铁锤凿子的来历,只是能从这两样东西上边感觉到浓重的香火功德气息。 就像是被放在某个神龛台子上边被供奉了几百年,吸食了无数香火供奉之后,才有的。 也正是因为此,柳白才敢用来凿这石碑。 因为这种东西对邪祟有着天然的压胜,就像是老物件对待游魂邪祟的效果一般。 如若不然,若是那寻常的东西,恐怕只是刚将其取出,还没开始凿那第一下。 这石碑就已经被白折转走了。 凿击声一声响过一声。 眼见着这石碑已经见底了,柳白这才开口,“你就只会背后偷袭这一招吗?” “一招偷袭不成,又是转头就跑。” “而且等到现在才动手,你是见不得这白折好吧?” 柳白说话间,还没等着他化作黑火,背后的鬼影就已经消失了,但是却没完全消失。 因为这一个吊死鬼没了之后,四周各处,都是齐齐走出了一个个穿着大红曳地袍,低垂着脑袋,头发披散的女子身影。 细看去,还能从她们那些披散的黑色长发中间,看见一条条垂下的舌头。 她们只一出现,这四周的黑雾就愈发浓重了,连带着空气都冷了许多。 纵使是柳白都能感觉到皮肤上传来的寒意。 这下,终于算是有点讲究了。 他起身收起了铁锤,耳边则是响起了小草的嘀咕,“公子,你看那么仔细做什么呢,你不害怕吗?” “不,你看她的舌苔,死的时候应该是湿气有点重。” 柳白这话,明显让这周围的吊死鬼都停顿了刹那。 似是都没反应过来,也没想到柳白会这么说。 可也就是这么稍稍停顿了刹那功夫,这四周的吊死鬼就全都围了过来。 柳白自是想着遁走此地,可就当他纵身而起,想着御空而走之际,却是发现自己才只是刚刚起身,就被这鬼蜮的力量压在了原地。 白折的冷哼之声响起。 “还想跑?!” “难缠。” 柳白淡淡的说了句,也就不想着再跑了,他元神操纵着的【朱紫铃】再度敲响。 诸多吊死鬼的脚步纷纷停下,柳白也是再度身化野火。 以修第二命的境界,强杀【祟】物,也只有这中等之术才能奏效了。 其余的术,打在这些祟物身上,都跟挠痒痒差不多。 随着身形散开之际,柳白也是察觉出来了,这附近的鬼蜮压迫愈发明显。 先前他烧不开这鬼蜮也就罢了,现在倒好,这鬼蜮反过来压迫他了。 “小草,这吊死鬼的手段这么强吗?都能同时走出来这么多祟。” 柳白还是头一次见着这情形,都忍不住在心里询问了。 这【祟】难杀,是因为要在鬼蜮之中找出本体来也就罢了,可现在倒好,都不用找出本体来了,这么多的【祟】同时出现,还杀什么? 柳白的野火受其压迫,只是稍稍停顿了眨眼功夫。 这四周的吊死鬼就齐齐抛出了她们手中的上吊绳。 所有的绳子尽皆落在了柳白身上,这一刻,柳白感觉起码得有着数十根了! 而且这些上吊绳在抛出之后,也没落下,尽皆停在了他所化的野火上边。 好似被这些野火托住了似得。 麻绳压野火。 这一刻,柳白只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都被寒冷的气息所包裹,这些麻绳上边就好像有着一张张嘴,在不断地吐出寒气,浇灭野火。 野火虽也能灼烧这些麻绳,但因为数量实在太多。 野火灼烧的极为缓慢,甚至隐隐之中,柳白都感觉自己的野火有一种要被压灭的趋势。 小草见状也语气快速的说道:“不可能啊,这【祟】虽然难杀,但是本体尚在的话,一次也只能化身出来一头祟,怎么可能同时有着这么多出来!” “知道了,我知道了公子!” 小草忽然大声说道:“是白折!你没见他一直没动手吗?这就是他的手段!” 原本正在竭力抵抗鬼蜮压制跟这些麻绳的柳白一听,也是反应过来。 自己都将白折逼到这程度了,他怎么可能一直不出手? 或者说,他现在就已经动手了。 眼前这些众多祟物,就是他的手段? 复制还是什么,这手段未免也太强了些吧……柳白此刻接触到了这些麻绳,自然就能感觉出来,眼前这些祟,无一不是真身。 所以说,都是真的,并非虚假的幻影。 既如此,柳白也终于知道,为何这鬼蜮里边,除却白折这一个祟物之外,为何还要再安排一头祟物在这里边了。 柳白一念起,既知对方的这手段,也就没再想着硬拼了。 他身化野火散开,从这些麻绳与麻绳的缝隙里边钻出,只是散开之后,漫天黑火,连这鬼蜮的压迫都小了许多。 毕竟压制一处和压制千万处,那是两者不同的概念。 柳白散开后也就朝着前边的东山镇涌了过去,乌泱泱的一大片,如此一来,连那数十头吊死鬼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只能不停操纵着鬼蜮,想着将柳白压迫成一处。 终究是无用功。 鬼蜮之外,动用神龛一顿火燎水攻风杀的无笑道长也是都快尽力了。 命火都即将燃尽,可是始终无济于事。 破不开这鬼蜮也就罢了,竟是连进都不能再进去,这对他来说……是一种羞辱! 可现在尽力之后的无奈,让无笑道长只有一种感觉。 羞辱那就羞辱吧。 老道我这神龛,的确是个纸糊的,我认! 他散了神龛,疲惫的跌落在这路边,看着眼前这笼罩了整个镇子的黑雾鬼蜮,无可奈何。 尽力之后的无奈,让无笑道长只想着寻求他处。 比如说那该死的芝麻,早不走晚不走,偏偏那个时候走掉。 现在要是他在的话,随便来几剑,也能将这鬼蜮划拉开吧。 “道……道长,怎么办啊。” 被无笑带出来的小咕咚也是畏惧的爬了过来,“好人公子还有草哥都困在里边了。” “要不……要不小咕咚我去找他们吧。” 这鬼蜮能拦住无笑道长这样的走阴人,但却拦不住小咕咚这样的小鬼。 “不行。” 无笑道长摇头拒绝了,这小咕咚要是进去,随便一点交手的余波都能将其碾成粉吧。 无笑道长不是很担心自家公子会出事,但是他觉得等着公子出来后要是没见到小咕咚了。 自己应该会出事。 “那……那我们怎么办啊!” 小咕咚瞪着小眼睛说道。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你。”无笑道长说着从须弥里边取出了一个牛肉馅的馅饼,递给了小咕咚。 后者看着秃头道长手里的馅饼,下意识的“咕咚”了一口,只是也吃不下了。 就在这时,无笑道长像是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似得,连忙扭头看去,只见这一旁的黑雾忽地散开了些,露出一条直通这鬼蜮深处的通道。 小咕咚连忙伸手指着,大喊道:“道长,道长,可以进去了!” 无笑道长见状则是一把捞起了小咕咚,二者身形化作长虹连忙远去。 避开了此处,鬼蜮之中白折恼羞成怒的声音响起,他大吼道:“遭天杀吃狗屎的牛鼻子!” 天幕极远处,无笑道长惊魂未定的停下,小咕咚的嘴巴不知怎么就已经移到了馅饼上边。 “道……道长,你怎么不去了啊!” 怎么不去了……因为先前这鬼不让自己进去,那是因为他看不上我,现在他要我进去了,那多半就是因为他从公子身上找不到突破口,也就是拿捏不了公子。 所以才想着将我放进去。 无笑道长没有掩饰,而是直言道:“贫道进去只会拖公子的后腿,到时候还要公子来救。” “哦。” “等等吧,公子可以的。” 无笑道长思量间又是落下山头,准备给柳白起一法坛,祈愿他事事顺遂了。 这是无笑道长所能想到的,唯一有用的法子了。 …… 与此同时。 秦国,陇州邓家,祖地之内。 五名穿着各色衣袍的白发老妪,正围着一黄金棺椁盘坐,她们身上尽皆点着命火。 而每个人身上的命火都化作一道火链,朝前伸出,最终架在了这口黄金棺椁底下。 架火烧棺。 而在这黄金棺椁上边,还有一条极为粗大的深黑色铁链,将这棺椁牢牢锁住。 可忽然间,其中那穿着绿袍的老妪闷哼一声,紧接着其余几人都是脸色大变。 “谁?!” “还是那流浪在外的后辈不成?!这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没将人找到!” 绿袍老妪大怒,只得再度给自己的命火加了把名叫“寿命”的柴火,好让这命火烧的更旺些。 如此一来才能勉强维持住这烧棺所需。 另一边,那穿着蓝袍,头上还能依稀看见些许黑发的老妪也是紧跟着说道: “大姐二姐,这事真得想想办法,尽快将那人找回来了。” “现如今看他借火的程度,起码也是修第二命了。” “这修第二命了还要借火,我们也撑不住啊!” 按照他们邓家祖传的规矩,“无源火”借火最多只能借到阳神。 因为修第二命之后的命火燃烧程度,那都是成倍成倍的往上提了,这要是全力借起火来,她们这几个老祖宗也遭不住。 可现在的问题就是,有一个修了第二命的晚辈,还极为不懂规矩的一直借火。 而且每次一旦借了火,那量就是极大,还不是一般的大! 不管是借到哪个老祖身上,都是一大负担。 若是空闲时候借了也就借了,可现在正在烧棺,那为了两头都不落下,就得加柴火了。 而这个不懂事的晚辈,自不是他们邓家寨子里的,这要是寨子里的人敢这么弄。 非得被这些老祖们打断腿才行! 依旧是那个她们早已察觉的,流浪在外的后辈了。 红袍老妪骂了句“废物小黑”,小黑便是当代的邓家族长。 就当她想说上几句的时候,却闻闭眼的紫袍老妪清了清嗓子。其余几人同时低了头,紫袍老妪缓缓说道:“现如今议事在即,等着冬至日过后,小黑他们回来了,便让他起一垒灶,问问祖宗先人,看那晚辈到底所在何方吧。” “现如今他命火用的如此之凶,想必是遇见了大麻烦,老三,将这命火转移到我身上来吧。” 绿袍老妪连忙点头称是,随即一道虚无的桥梁便是落在了紫袍老妪身上。 只这一下,紫袍老妪就感觉身上命火被抽走了许多。 甚至都没压制住,直接闷哼一声。 但好在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身上命火稍稍闪烁后也就恢复了正常,脸上反倒露出了笑意。 “这可不太像是元神的命火了,这后生,天赋果真不错。” 其余几人也能明白这紫袍老妪的意思,无非就是这流浪在外的麒麟儿,天赋实在太好。 所以难免有些偏爱罢了。 …… 柳白自是不知道自己被偏爱了,盘绕在这东山镇上空的他,看着整个镇子都燃烧起了熊熊烈火。 起先白折还有那吊死鬼还会想着阻拦。 但柳白一直避而不战,他们也没别的办法。 战……柳白看着镇子里边那些游荡着的数十个吊死鬼,他的确是想战。 但是只可惜,下去就要被围殴。 虽说这命火能无穷无尽的烧,但是烧久了也会浑身酸软,所以柳白更想着将能烧的杂物都先烧了。 到时再想找这俩祟物的本体,也能方便些。 不再是那废墟大火之中,而是柳白所化的黑火正对面,白折的身形倏忽出现,飘在空中。 “耗是吧?”白折冷笑道:“今天就看看,谁耗得起!” 对于白折来说,这鬼蜮本就是自带而来,所以哪怕一直如此他也没有丝毫损耗。 但柳白就不是了,身化野火也都一直是在燃烧着他的命火。 命火有限,若是放在正常走阴人身上,哪怕是黑木这个野火创始人身上,也早都遭不住了。 更别说坚持到现在。 柳白没有回答,只是浑身所化黑火忽地往前一扑。 白折身形霎时消失,省得做这些无所谓的牺牲,毕竟虽说这本体尚在,但是每次凝聚出来一具分身,那都得是大损耗。 柳白只是前扑了那么一下就停住了,一副吓唬这白折的架势。 可偏偏这白折还真被吓住了。 被吓得有些落荒而逃的架势。 这自恃甚高的鬼物邪祟反应过来后,又在远处凝聚出身形,大声叱骂着。 却也没有靠近。 估摸着是维持底下的那些吊死鬼,就已经耗尽了他太多的鬼气。 柳白低头看着脚下那些密密麻麻的鬼影,一个个手里都拿着那上吊绳闲逛着,粗看还没觉得什么。 可细看去,这一个个披散着头发的吊死鬼,就好像是田地里的庄稼。 好像那一根根的高粱杆。 尤其是在这黑雾笼罩下的废墟之中,尤为相像。 “公子,你快想个办法嘞,不行就硬烧吧。不然这样耗下去,对你更不利呀。” 小草等了这么久,也是等不下去了,连忙给柳白出着主意说道。 柳白的确是在想着,观察了这么久,的确是该有个结果了。 当然主要还是这白折的手段太过变态,如若不然,柳白下去深入这鬼蜮,然后动用种种辅助手段,还是有可能将他的本体找出来的。 可现在被他复制出这么多的吊死鬼在下边,一个个都还是【祟】物级别…… 就算是一个个站着不动,任由柳白火烧,都能把人烧的累死。 所以这要么是幻化鬼体,再动用柳娘子给的救命毫毛,让自己的鬼体强行进阶一次。 同为祟物之下,拿捏他俩,柳白还是有这个自信的。 至于喊娘,这点邪祟自是不用的。 不过除此之外,柳白还有个手段能用,他一直在纠结考虑的,也正是这个。 就如同先前的阴神能摘下面具一样,他的元神是能睁眼的。 冥冥之中他自己能感觉到自己的元神若是睁眼,势必是会有着大手段。 可他却不知道元神睁眼之后,会不会有什么损害,毕竟这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元神都还是伪的。 是个赝品。 能不能动用这招,都还是个未知数。 眼见着底下又是多了个吊死鬼的身影,柳白终是觉得该试试了,不行也得尽快将这两头邪祟先解决了,然后再看那背后的白家人会不会露面。 一念至此,柳白心神收起,这漫天密密麻麻的火星最终都是汇聚成一处,他也再度化作了人形。 不再是野火姿态后,柳白感觉身上都充实了些。 不再是那虚无之感。 他一露面,地面那众多的吊死鬼齐齐抬起了头,目光尽皆落在了他身上。 这一刻,哪怕这些吊死鬼没有动手,只是目光和注意落在了柳白身上,他都能感觉到那股寒气。 几十头祟……这白折的手段还真他娘的有点狠啊。 果然就跟小草先前说过的那般,邪祟也分高低贵贱,种族优劣。 当时柳白听完后就问了小草的天赋有多高,结果小草支支吾吾了许久也没说出话来。 而现在,柳白本体只是刚一现身,白折就按捺不住了,再度显现在了柳白对面。 “怎么?不躲了?” “终于下定决心要出来受死了。” 先前柳白不知这白折的手段,那么他听这这话只会觉得白折是在狂妄。 现在知道这白折的手段了,那么就觉得,这厮的确是有些狂妄的资本。 “不躲了。” 柳白微笑着身形微微后仰,紧接着先前露过一次面的元神再度显现。 和他一般白袍无二,样貌衣着皆是相同。 只是不同于柳白脸上带着的笑容,这元神脸上却是面无表情,好似漠视苍生。 白折往后看了眼柳白的元神,不惧,也没急着动手,“来,那就看看你有什么手段!” “好嘞,那你可要瞧好了。” 柳白微笑着身形稍稍后退一步,元神适时往前挡在了他身前。 白折见状,脸上也不由慎重了几分,消散了这一分身。 旋即地面那一个个吊死鬼都开始飞起,以柳白为圆心漂浮在了半空。 头颅低垂,猩红长舌吐出垂挂在胸前,手上则是拎着曾经结束过她们生命的麻绳。 这一刻好似万鬼悬尸,依稀间柳白发现这一个个吊死鬼都重新将手上的麻绳吊在了脖颈上。 像是要在这半空之上,再度来上一场……吊杀! 小草像是看出了什么,现身后它急忙拍打着柳白的肩膀。 “公子,快,快动手啊!” 它话音都还未落下,但是柳白却已经察觉到了异常。 只见这些吊死鬼上吊的同时,柳白的脖子上边,竟然也出现了一条麻绳虚影。 而且只一出现,他就有了一种窒息的感觉。 这吊死鬼的上吊绳,在杀他! 柳白下意识的就再度后退一步,可这麻绳依旧死死地缠绕在了他脖颈上边,纹丝不动。 被……盯上了! 这次柳白没再想着身化野火,而是心念一起,催动了元神,使其……睁眼。 原本始终紧闭着双目的元神倏忽眉头皱起,好像有些不喜柳白的决策。 不喜柳白的安排。 他……还不想睁眼看这时间。 柳白感知到了元神传来的情绪,可是……那又如何? 我之元神,我想睁眼,还能被拒绝不成?! 于是元神那原本紧闭的双目,其睫毛稍稍颤抖了刹那,然后毫无征兆的,睁开了双眼。 刹那间,一道金光从元神睁开的双眼之中射出,打向了这片天地。 柳白起先以为自己元神的双眼要么是跟自己的鬼体一般,双目赤红,要么就会是虚无混沌一片。 可从没想过,竟会是金色! 而且元神只一睁眼,柳白就感觉自己眼前所有的景象都变了。 元神视目,眼前的一切既不是原先的样貌,也并非是借由神力所看到的这世间本质。 而是……赤红血腥一片,镇子依旧是那镇子,只不过此刻却没了那鬼蜮存在。 有的是那山川隆起处尸体堆砌化作的尸山,地形凹陷处则是血液汇聚化作的血湖。 地面狰狞裂开,其中还有断壁残垣盘亘。 但更多的还是夹杂着的尸块。 “我观世间,尸山血海!” 柳白心里没来由的冒出这句话,随后心有所感般的一步跨出,这一刻他的本尊竟是进入了元神体内! 向来只有元神通入本尊,可从未听过什么本尊融入元神! 可柳白此刻却是做到了,不仅做到了,他更是发现此刻这鬼蜮好像是不见了。 四周天幕之上飘着的那一个个吊死鬼都开始消失,黑雾早已被这血色吞没。 被白折复制出来的吊死鬼应当是要通过鬼蜮维持的,现在鬼蜮没了,那么这些吊死鬼也都一个个的消散。 所以,这是邪祟进入了我的领域? 柳白心中下意识地冒出这大胆的想法,可走阴人能有领域吗? 至少神龛神座是都没有的,再往上……柳白接触过,但是没问过。 可再怎么有,我这伪元神都是没有的吧。 柳白不知这些,他心神感知,尸山血海之内,他对一切都是了如指掌。 旋即心念一动,四周吊死鬼消散之际,一根麻绳倏忽出现在了他面前,扭动挣扎不断。 所以,这就是吊死鬼的本体了? 这是柳白从地面被灼烧殆尽的废墟之中挖出来的。 毫无迹象,这要找不知得找到什么时候去,可现在只是心念一动便是将其找出来了。 这吊死鬼的本体找出来了。 白折这个不知什么鬼的本体呢? 柳白细细感知之下,忽而伸手朝前一抓,只见其手心前头赫然出现了一枚散发着淡淡青光的槐叶。 “你的本体,竟然是这槐叶?”柳白看了都有一丝诧异。 这东西,就算是成了精,那也是山精妖怪偏多吧,怎么会成了邪祟? 柳白疑惑之际也没拖延,他能感觉到维持这尸山血海对他元神的消耗也是极大。 这短短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元神就有要分裂出阴阳二神的迹象了。 所以他心念一动,右手掌心处倏忽飞出两道黑火长龙,席卷而去。 吊死鬼的本体,这卷麻绳只是想着遁逃。 可此刻它被这尸山血海压制,就如同先前柳白被鬼蜮压制一般,想逃却无处可逃。 只这一下黑火就轻而易举的将其点燃。 可白折的本体就不是了,野火还没烧到他的本体,这枚槐叶就好似被什么东西牵引一般,化作一道青色流光笔直掠向了高处。 速度奇快无比。 也就在这时,柳白元神本就支撑到了极限的尸山血海,好似被人用刀从外边破开一般。 血色天幕之上,出现了一道裂缝。 柳白仰头看去,只见那裂缝中间赫然站着一个身穿雪白长裙的身影,白折的本体,那枚槐叶,此刻正夹在她食指和中指之间。 白玉兰俯身看来,目光透过这无尽血色落在了柳白身上,她微笑道: “实力很强,但要是没点别的手段……” “你恐怕就要死在这了。” —— (求月票啊兄弟们!!!) (本章完) 第267章 娘亲给的底牌【求月票】 第267章 娘亲给的底牌【求月票】 无笑道长虽然畏惧而不敢前,也没再靠近,但是他却始终在看着东山镇这边。 所以刚刚这被黑雾笼罩的东山镇化作一片血色之时,他也是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 更加知道这是自家公子动了手。 不仅动了手,而且还是占据了上风。 知晓这点后,他难免也在心中感叹。 先前总觉得这一路以来是自己在保护公子,直到现在才明白,竟是公子在保护他。 那祟物白折有多强,无笑道长可是有着切身体会的。 几乎都是让他丝毫没有反抗之力了,可就算是这样的祟,都是不敌柳白……自家公子这到底是得有多强? 原来之前公子要自己出手,不是公子打不过,而是他懒得动手…… 无笑道长看着那笼罩着整个东山镇的血光,可在他意料之外的是,这只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血光笼罩着的东山镇上空,竟然就又出现了一道身影。 而这气息是……神座! 还他娘的有高手?? 原本盘坐山头的无笑道长猛然起身,难以置信的看着那道凭空虚立的身影。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道白色身影出手。 只是随手间,竟是就将那道血光划开,好似使之一分为二。 无笑道长再次想上,而踌躇不敢前。 自己上去只是无所谓的牺牲,留着这条老命兴许还能有点用。 可就是他这么愣神的功夫,笼罩在东山镇上空的血色好似被撤下的幕布一般褪去。 无笑道长看见了那立在东山镇上空的少年身影,他飘在空中,大袖招摇…… …… 柳白心神一动,元神闭目收入体内,本尊从其身中走出。 流畅至极的完成了本尊与元神之间的置换。 柳白抬头看着站在高空的白玉兰,皱眉问道:“你们白家人,都喜欢站那么高跟别人说话吗?” 言罢柳白一步踏出,终至与这人齐高。 白玉兰看着眼前这少年,哪怕与之齐高了,还是微微后仰了些,用着睥睨的眼光看着眼前的柳白。 “既然知道我是白家的了,难不成还有什么疑问吗?” “你们白家人,都是这副德性吗?”柳白忍不住嗤笑道。 无他,这太他妈的装了。 “天生九姓,天下贵胄,哪怕是这天底下三大国的皇帝见了我们都得低头,你个区区乡野小民懂什么?” 白玉兰看出了柳白眼中的嗤笑,但却并不放在心上。 不仅没生气,甚至觉得这是因为柳白的低贱所以才有如此想法。 “哦。” 柳白上下打量了眼前这人好几眼,模样倒是生的好看,就是这身材比兄弟还兄弟。 “你们老祖被黑木睡过。”柳白一言以蔽之。 “黑木算什么?现在还不是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惶惶不可终日!” 白玉兰显然也是知道这往事的,所以听到柳白说这话之后,更是被气得怒目而视。 “你们老祖被黑木睡过。” 柳白再度说道。 “找死!” 白玉兰没再忍了,怒吼一句之后,身形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柳白也是如感大恐怖,背后汗毛倒竖的同时,急忙身化野火散开。 一个神座如此近距离的袭杀,避是避不开了。 可也就当他刚刚身化野火之际,白玉兰的袭杀便已经到了。 她右手持着一柄好似人骨制成的匕首,只这一下就是刺入了柳白的体内,还是朝着他的胸口心脏处刺去的。 好在柳白身化野火匆忙避开,不然这一下恐怕就得没! 神座之威,哪怕不动用别的手段,只是随手一击,竟都有如此实力! 说时迟那时快。 白玉兰看着近在眼前还化作黑火消失的柳白,冷哼一声,身上忽地有着一道道气机炸开。 所有的气机又是化作炁丝。 起先只是包裹在这白玉兰体表,好似化作一个由炁丝组成的圆球。 柳白顿感不对,急忙将所化的野火四散而开,各自朝着远处遁去。 可饶是如此依旧有些晚了。 白玉兰左手五指交叠曲折在一块,好似掐诀,旋即口中轻喝一声。 “开!” 刹那间,这万千丝线尽皆破开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这一刻哪怕是身化野火散开的柳白都感觉到了身体传来的割裂的痛苦,因为这丝线所过之处,竟是连他化作的野火都被其一分为二。 这种感觉是柳白先前所没体会过的。 可现在却结结实实的发生在了他身上。 “公子!!!” 小草也是急的大喊。 眼见着越来越多的丝线袭来,有些甚至还好似黏上了他的野火一般,跟着过来。 柳白终于知晓,不能再硬抗了! 再扛下去,怕是得死! 他强忍着身体被割裂的苦痛,心念一动,天幕之上所有的野火如同蝗虫过境一般,朝着一处汇聚过去。 其间也是有着众多野火被白玉兰的这炁割开,一道跟着一道,直至野火彻底消失。 而她看着柳白所化的野火汇聚,也没再穷追,甚至都主动驱散了这些炁丝。 任由柳白在半空汇聚,化作人形。 “如此看来,黑木的这野火也不过如此嘛。” 白玉兰看着仓皇汇聚身形的柳白,不屑的笑道。 此时柳白的脸色都是泛着病态的惨白,甚至就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 受了伤,还是很重的伤。 柳白感觉此刻的自己,五脏六腑好似都在流血,而且身体所有的器官都变得极为虚弱。 野火本就是柳白所化,此刻被白玉兰斩灭了,那自不是没有丝毫消耗。 那些被斩灭的,都是柳白的身体! 这若是再迟上一会,最后就算是能汇聚身体,估计也得缺胳膊少腿了。 狠,的确挺狠。 柳白伸手往嘴边一抹,竟是发现嘴角都在流血了,不,不止是嘴角,是七窍都在流血。 “呵。” 柳白冷笑一声,咳出了嘴巴里边的血液。 小草还是头一次见着受伤如此之重的自家公子,很是心疼,又是气恼,急的它从柳白身后身后跳出,指着眼前的白玉兰大叫道: “完了,我跟你说你完了!” “以大欺小算什么本事,有本事等公子也神座来,到时候打的你爹娘都不认识!” 白玉兰听到小草这话,愈发觉得好笑。 “等他神座?我为什么要等。” “凭大还不欺小,那岂不是白痴长这么多岁数了?” “有道理。”柳白点着头,虚弱道:“大家的实力都是走阴搏命来的,没理由说你强就不行。” “这话倒是说的不错。” 白玉兰听着柳白这话,稍稍收敛了脸上的不屑,好似也才高看柳白这么一眼。 “既然如此,那你也别……” 柳白本想再说句什么话,但可惜,体内伤势实在太重,纵使他先前吃下了好几颗丹丸,但是想恢复也没那么快了。 远处早已过来近前的秃头道长想着上,但却被柳白伸手制止了。 白玉兰瞥了无笑道长一眼,抬手间身旁出现一红皮大鼓,她随手在上边一敲。 “咚——” 一声巨大声响响起,声浪滚滚间,无笑道长的元神都被这一鼓敲出,整个人也瞬间倒飞而去。 神座,还不是一般的神座……柳白对眼前这女子的实力,愈发有着直观的了解。 寻常神座,对无笑道长绝不会有这般碾压的姿态。 “你们白家,倒还真看得起我啊。” 柳白咳嗽着看向坠落远山,生死不知的秃头道长。 “的确,我也觉得家里边好像太看得起你了。” 白玉兰说着却见眼前的少年低头之后,就没再抬起,好像是在……装死? 不! 紧接着,一股邪祟的暴虐气息忽地从这少年身上出现,原本穿着白袍的他,身上白袍不断变为黑色。 原本半大的身高,也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着。 不过眨眼间,先前还是受伤惨重的少年,就变成了一个高大俊俏的……鬼。 还是一个浑身上下都带着一丝邪魅气息的鬼。 头生双角,身披黑金长袍,再加上那并不刻意却总是淡淡显露的高贵气息。 让白玉兰一时间都有些错愕。 活人变鬼,走阴人变鬼,她见过不少。 但却没见过变化如此自然的,而且好像是这少年……自己刻意变化的? 这么说,他还能从鬼便成人了? 这是什么鬼东西! 白玉兰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但却很是难以置信。 走阴数百年,她可从没听说,这世上还能有人变鬼又变人的啊! “你到底是谁?” 白玉兰身上命火燃起,神座走阴人的气息席卷四周,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也不得不慎重对待了。 就连看向柳白的眼神都没了先前的轻视,转而很是认真。 柳白听到这话也是稍稍低头,看着这身高远不及自己的白玉兰,微笑道: “呵,刚把我打成那样,现在就不认识了?” “你……” 白玉兰听到这话,眼神之中的错愕愈发明显。 远处的山峦之中,被她打下坠地的无笑道长刚一起身,只是刚到这山头树梢上边。 就眼睁睁的看着半空的柳白。 一念化邪祟。 自家公子的身形,无笑道长自是极为熟悉,而眼前这邪祟的身形,无笑道长也是极为熟悉。 但正是因为熟悉,所以才难以置信。 “所以一直以来,贫道以为跟在公子身边保护他的那头邪祟,其实是公子自己?” “公子……他是个鬼!” “……” “呼——” 秦国,邓家祖地之中,紫袍老妪也是暗自松了口气。 绿袍老妪连忙问道:“大姐,这……如何了?” “他主动断开了无源火,想来是终于解决了这强敌吧。”紫袍老妪叹气道。 坐在她右手边的红袍老妪也是紧接着说道:“老身觉得,哪怕是动用先祖留下的力量,也得尽快将这麒麟儿找回来了。” “嗯,二姐说的有道理。” “的确,这麒麟儿在外边的这几年,遭遇的生死危机都多少次了,等着将他接回来,认祖归宗之后,老身倒要看看是谁敢欺辱我们邓家人!” “……” 听着她们议论纷纷,始终没有说话的黄袍老妪终于是开口了,但说的却是其他事。 “大姐,白家议事这事,应当是已经商量好了决策了吧,这次也是老样子,走个过场?” 说起这话,其余几人也就都没说话了。 一个个都扭头看着坐在北面的紫袍老妪。 眼神中都带着一丝好奇。 这话她们也早都想问了,但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当然,主要的还是没人敢开这个口。 现如今老四既然问了,那就得认真听了。 紫袍老妪的目光先是落在了问话的黄袍老妪身上,见其目光真诚,随后她的目光又缓缓移开,看向了另外几人。 在场的这几个,可都称得上是自己人中的自己人了。 再加上此刻是关起门来说话……所以自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饶是如此,这紫袍老妪都是沉吟了许久才开口。 “这事……其实还在谈。” “什么?” 提起这话头的黄袍老妪错愕道:“难不成这事真的得放在白家议事上边,谈论出个结果来不成?” “就是啊,事关我们人族与禁忌的安宁和动向,怎么真能这般随意由他们那些人决定。” “……” 紫袍老妪摇头,“自不是他们谈,他们能有什么好谈的,真正要谈的,不过两三人罢了。” “超过一张四方桌议事的,那都是玩笑。” “那是?”红袍老妪追问道。 紫袍老妪抬手间,一道黯淡的金光护住了整个祖地。 其余四人顿时警觉。 “禁忌之事,主在一人。” “老庙祝?!” 红袍老妪紧跟着就说道。 提起这名字,在场几人心头都是一沉,好似身负重物。 人的名树的影,老庙祝之名,但凡了解的,谁听了不畏惧? “嗯。” “禁忌之中有老庙祝为首,我们人族这边……暂无一人能敌,不管是那龙虎山的老天师,还是灵山上的那老佛陀,或是鬼神教的那三个掌教联手。” 紫袍老妪越说,在场几人心头就愈发沉重。 至于这几个一起联手这话,也没人问的出口。 他们所有联手,的确是能扛得住这老庙祝。 可他们都去扛老庙祝了,禁忌之中的王座邪祟又有谁来扛? “那大姐你说的还在谈……是谁在谈?”红袍老妪忍不住问道。 先前提起这话的黄袍老妪,已经没再问了。 “在和那个唯一能抗住老庙祝的人,在谈。”紫袍老妪说这话时,下意识扭头看向了南边。 “谁能抗住……” 红袍老妪还没说完,自己就已经想到了。 “是她!” 在场几人心头,俱是浮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可也就是因为想起了那人。 她们只觉心头愈发沉重。“这事情,天底下目前知道的人都不多,九大家里边,包括我们也就只有两三家知道,所以你们切勿外传。” 紫袍老妪并非否认,而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而她说的不要外传,也很是明显了。 不要外传那柳无敌的实力,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这柳无敌……已是能硬抗老庙祝的存在了。 同为九大家中的楚国吴州钟离家,当年钟离家的天骄曾说过一句话。 一句谁嘴上都不赞同,但心中却不得不赞同的话。 那句话就是…… “和柳青衣出生在同一个时代,是这个时代的辉煌,也是这个时代的……悲哀。” “……” 柳白也是感知了下身体,结果发现从人变成鬼之后,身上原本的那些伤势,竟然都不见了。 所以鬼体跟人体,真的是两具身体? 听着柳白说这话,还是如此轻松的回答……白玉兰忍不住双眼一眯,原本大不敢相信的事,却是摆在了她眼前。 这世上竟然真有人有这本事。 “但是只可惜,遇上了我白玉兰啊!” 活人变鬼又如何? 自己要做的,只需让他变为真正的鬼。 化作鬼体的柳白也是重新打量着眼前这人,先前在江州彩风城的时候,他的鬼体先前就已经硬撼过神座了。 不敌。 相比于眼前这白家的神座,当时那鬼神教的神座都只能算是寻常了。 可饶是如此自己都干不过,更别说眼前这白家的神座了。 真要凭自己【秽】之躯,肯定是斗不过眼前这白家人的,顶多就是换一具身体继续被她打伤。 只是…… 柳白眼睑稍稍低垂,看着手里拿捏着的那根毫毛,这是他先前还是人体的时候,就已经拔下的了。 虽说是生长在他头上,但却不是他的头发。 是柳娘子的。 当初为了应对岘山上边的情况,柳白跟柳娘子求了三根发丝当做底牌。 岘山上边用去了两根。 现如今手上的,是最后一根。 “小草,我之前一直想着将娘亲的这根头发留着,等到我走完这天下,再回到家里的时候,就能将这发丝还给娘亲了。” “没想到,终究还是要在这半路用掉。”柳白一边在脑海里边跟小草说话。 一边下意识的扭头看了眼西边。 小草自从感觉柳白拿出这根头发之后,也就放心了。 只要感觉到了柳娘子的气息,它就很安心,它也不担心柳白用了这头发还不敌。 就算真要如此,那么娘娘也该出现了。 “没事哇,娘娘给公子的,就是给公子用的。”小草倒是很看得开。 “嗯。” 柳白最后看了眼对面的白玉兰,拿捏着发丝的右手稍稍用力,本就是根寻常的发丝,在被柳白这么用力之后。 发丝倏忽化作了飞灰散落。 本就离着不远,这点变故自是瞒不过近在咫尺的白玉兰,她眼神下意识的瞥了眼柳白的右手。 “还有什么招数,也都使出来瞧瞧吧。” 点着命火的白玉兰百无禁忌。 只是说话间,她右手虚握,先前刺杀柳白的那柄奇怪短匕也是再度被她握在了手中。 而此时,远在万里之遥的云州,黄粱镇。 原本正在吃着午饭的柳娘子忽地抬起了头,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一丝力量被借走了。 她自是知道这力量是去往了何方。 柳白要借走阴人的实力,她没办法,只好找别人囚上一阵,才能借来。 可借用邪祟的力量,那就不用找别人了。 所以…… “他是遇上了什么过不去的坎么?” 柳娘子轻声呢喃,随即下意识的想法就是去往东边看看,看到底有谁……敢对自己动手? 只是念头稍起就有被她放下了。 行走江湖,谁还不会遇上点危险了,自己保命的手段都已经给他了。 真要还不行,他会喊自己的。 现在既然他都没开这个口,而且自己真正留给他的护身手段都没动用。 说明还没到生死危机之时。 想到这,柳娘子又低头给自己加了口菜,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柳白感知着伟力从自己体内深处诞生,原本就是站立虚空的他再度起身,往前走了一步。 借来的力量终究不是自己的,所以自然也就没有什么过多的感触,只是这么眨眼间,他就发现自己由【秽】变成了【祟】。 随之带来的感触就是,看这方天地的视野好像都有些不一样了。 看的更加清晰,掌控也是更为明显了。 所以真正的鬼蜮……也即将降临己身! “祟?” “祟又如何!” 白玉兰冷笑一声,身形倏忽消失。 祟物邪祟,也只是相当于走阴人当中的神龛,白玉兰都已是神座了,自是毫无畏惧。 柳白看且未看,心念一动紧跟着就离开了原地。 先前躲避都来不及的一招,现在就被他这么轻而易举的躲过,他身形出现在了更高处。 俯视着出现在他刚刚站立位置的白玉兰。 后者抬头,眼神之中终于有了一丝沉重。 “果然不简单!” 言罢,白玉兰身形后仰,右脚更是轻轻一剁。 刹那间,虚空震颤摇晃,其站立处更是有着道道血光出现,好似这整片虚空都被她踩的崩塌。 紧接着她身后的虚空更是有着一道巨大的神龛浮动,起先好似隔着许远,神龛影子都有些晦暗不清。 但只不过呼吸间,这神龛就由原先的虚幻变为了现在的凝实。 神龛木通体血色,其颜色之深更是好似刚从血池之中捞出,看着都给人一种极为渗人之感。 柳白眯眼看去。 上联:娇容暗藏豺狼性 下联:粉面尽显虎豹凶 横批:凶残之相 “嗯?” 只是看清这神龛对联的刹那,柳白就有些心惊了,只是惊讶的并不是这女人的神龛对联只有七字。 而是这副对联的含义,不管是上联还是下联,尽皆都在说这女子的凶残。 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写错的对联,便是对神龛对联最为准确的描述。 就如同无笑道长的神龛对联,其横批的“道心侠义”四个字一般。 便是对其最为准确的描述。 现如今白玉兰的这“凶残之相”,必定也就是说,她就是这性子! 再看着她姣好的面容,果然啊,终究是这,人不可貌相! 神龛一出,必定也就是意味着白玉兰要搏命了,她体内元神走出,倒飞而起,稳稳当当的便是坐在了神龛上头。 元神高坐。 这要照着再来一下,可就是本尊高坐了。 柳白不知她能否做到这一步,总之是没再给她机会了。 他伸手朝前一指,指向了白玉兰神龛的正上方,指向了那块横批。 “轰——” 刹那间,肉眼可见一条足足有着手腕粗细的阴雷劈出,猛地砸落在了白玉兰的神龛对联上头。 “咔嚓——” 只这一下,那血色神木制成的横批,就在柳白的阴雷之下,化作两半跌落。 “嗯?” 柳白看着这场景都有了一丝惊讶,因为在动用阴雷的那一刻,他自己都能很清晰的感觉到。 原本这【祟】物的阴雷都只不过手指粗细的,可是临着快要落下的那一刻,这阴雷却是凭空获得了加强一般。 刹那间就化作了手腕粗细。 再一劈下,也即是带着莫大威势,如若不然,只是这一道阴雷,肯定是劈不开这白玉兰的神龛横批的。 至于这股凭空加强的力量是来自于哪里,除了娘,还有谁会帮助自己? 柳白不觉有他。 反观那白玉兰,神龛横批被柳白轻而易举的劈断之后,脸色便是霎时间变得惨白一片,再无半分血色。 同时眼神当中也是带着明显的惊慌。 刚刚坐下的元神也是再度起身,只是落座神龛之后再起身,那就不是简单的元神了。 落座神龛的,只有神! 所以其元神起身后,便是带着无尽威压笼罩而来,似要将柳白逼迫跪下。 “呵!” 自从察觉到有着柳娘子的帮助后,柳白就再无半分畏惧了,他迎着白玉兰起身的元神,大踏步往前,每一步踩下,虚空都是泛起了阵阵黑雾。 借来的境界,柳白也没去管这鬼蜮到底是什么。 反正既不是娘亲的鬼蜮,也不是自己的鬼蜮。 而他每踏出一步,这天幕之上就有着一道手腕粗细的纯黑阴雷劈下。 起先的那一刹那,阴雷落在这白玉兰的神龛上头,刹那间,血木焦黑,元神震颤站立不稳。 区区这点威压,对柳白的鬼体来说,更是毫无威胁。 “就这点实力?” “那你今天怕是要死在这啊!” 柳白狞笑着将这话还给了白玉兰。 后者原本惨白的脸色,此时更是红的发黑,柳白这一手简直是超乎了她的想象。 “尔等邪祟,当杀!” 白玉兰面目狰狞,身形往前一步,身上命火霎时席卷全身,命火焚尽血肉,使其变为一红粉骷髅的同时,手上握着的那柄白骨匕,也是连在了她手上。 这一刻,柳白再度有了先前的那股被盯上的感觉。 使他无所遁逃。 这白家神座,果真是有些手段……柳白不知她会如何袭杀,只是身形在这半空接连不断的闪烁着。 同时这阴雷也跟不要钱一般的撒出。 “轰隆”声一声接连一声。 而且每一道阴雷,都是劈在了这神龛的两条廊柱上边,短短不过呼吸时间,其中的一条廊柱就已经被劈的中间断裂。 “嗤——” 柳白身形刚刚显现,背后就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划破空气的声音。 白玉兰的袭杀……到了! 跑已经是跑不赢了,柳白只得稍稍侧身,躲开了这骨刺,但却没有完全躲开。 这骨刺匕首刺入了柳白鬼体的肩膀。 已是化作白骨骷髅的白玉兰,命火再度疯狂涌入。 神座命火进入体内,饶是柳白的鬼体,也被烧的直打哆嗦。 浑身上下都好像是被放在了烈火上边炙烤一般。 向来只有柳白烧别人的份,没曾想,今日竟是被别人烧了一回。 他以肉体硬抗了这一下,以此换来的时间,又是砸落几道阴雷,终是将这余下的那根神龛梁柱劈断。 神龛……拦腰斩断。 原本身处柳白身后的白玉兰,此时也是忍不住闷哼一声,放出灼烧的命火一停。 柳白趁机一步遁走远处,再度回头望去,只见白玉兰的上半部分神龛折断,朝着地面坠去。 高坐神龛的元神此刻没了倚靠,身上的那股淡淡的神韵消失。 元神也是再度化为了元神。 其欲回归体内。 可这他娘的能让你回去了? 趁你病,要你命! 回首之余的柳白朝前一指,接连两道被加持过的阴雷劈下。 白玉兰的元神飞起之际,一道阴雷使其回落神龛,再一道阴雷,便是使其……灰飞烟灭! 本就因为神龛折断而身受重伤的白玉兰,此刻再没了元神……她所化的白骨之躯,此刻都是难以维持了。 有那崩坍之相。 她浑身上下都在颤抖着,短短不过这么几个呼吸的时间,她兴许还有着诸多术法没出。 可柳白一力破万法,终结了她所有希望。 余下矗立虚空的那半截神龛,此刻也是朝着地面坠落而去。 “呵……呵呵……” 白玉兰的喉咙里边,发出难以维持的冷笑,弯腰低头,身形越来越低之际,她再度猛地发力朝着柳白撞来。 “轰——” 又是一道阴雷砸落,轰在了白骨之躯上头。 白玉兰去势一减,停在了半空。 似是再没了半点反抗的能力。 “你……很强。” 白玉兰说话间,身上的白骨都已是开始散落,朝着地面坠下,“临死之前,可否告知于我,你到底……到底是谁?” 白玉兰不信一个平平无奇的乡野少年,会有如此手段。 “想知道?” “那就死吧。” 柳白没有跟反派多嘴的习惯,更不想成为多嘴的反派。 所以最后两道阴雷劈下,这白玉兰连尸骨都没有留下分毫,尘归尘,土归土。 待其元神灰飞烟灭之后,其身化的白骨也是如此。 天上,大日烈烈。 柳白就这么站在虚空,低头看着化作废墟的东山镇,还有那坠落山头的神龛木。 远处山峦,无笑道长依旧踌躇不敢上前。 可就在他犹豫之际,柳白已是一步到了他面前。 先前需要仰视的秃头道长,此刻却只需要俯视了。 甚至连抬头……无笑道长都犹豫了好一会,可就当他下定决心抬头之际,却听眼前这邪祟轻声问道: “你看我像什么?” 与此同时,坠落山头的神龛上头,一枚槐叶悄无声息的落在地面,渗入地底,消失不见。 —— (没水,真没水啊,只是接下来的天骄战跟白家副本是连在一起的,所以该铺垫的总要铺垫一下,马上就写到那了,没有别的支线了,求月票!!) (本章完) 第268章 柳娘子与白家老祖【求月票】 第268章 柳娘子与白家老祖【求月票】 “你……” “我……” 无笑道长仰头看着这俊俏的有些过分的鬼物邪祟,支支吾吾了几句之后,猛地跪倒在地。 “公子,你就是贫道生生世世的公子啊!” “公子你放心,不管你变成了什么样,你始终都是贫道的公子!” 无笑道长声音之中都好似带着一丝啜泣的语气了。 柳白听到这话,也是叹气道:“我也觉得如此。” 无笑道长心头顿时长松了口气。 可随即又是听着柳白说道:“道长,你知道什么人才能保守秘密吗?” 话音刚落,无笑道长就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什么人才能保守秘密? 能是什么人? 只有死人啊! 无笑道长都老成这副模样了,岂会不知这些道理? 所以他听见之后,就带着一丝哀求的语气说道:“公子,别啊公子,贫道死都不会透露这秘密的。” “既然如此,那就去死吧!” 在无笑道长绷直的身子中,柳白一手落在了他的秃头上,只是这手并非无笑道长预料之中的那般大。 恰恰相反,这只手还很小。 就像是个少年的手。 “行了,道长起来吧,地上凉,别跪着了。” 听到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少年声,无笑道长猛地抬头,却是发现原本需要仰头才能看见的自家公子,现在可以平视了。 也就是说,柳白从鬼变回了人。 从没有哪一刻,无笑道长觉得自家公子如此之帅! “公……公子……” 无笑道长擦着不知道有还是没有的泪水起身,站在了柳白身旁。 “小咕咚呢!” 小草忽然探头起来问道。 柳白也是才想起,怎的还缺了个人! 无笑道长也是一拍额头,这才反应过来,他先前想着去急救公子之时,将小咕咚留在了原地。 “贫道这就去接。” 不过呼吸时间,无笑道长去而复返,小咕咚完好无损骑在了他头上,眨巴着无知的大眼睛,好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先前柳白跟白玉兰交手,在这闹出如此大的动静。 自是没有什么邪祟敢在这附近闹事,所以小咕咚在那山头待了这么一会,也都平安无事。 “走吧,看看这神座的神龛,有没有什么不一样。” “好嘞。” 柳白话音刚落,无笑道长就已经识趣的带着他去往了远处的山头。 神龛坠落之地,离着那被毁的东山镇并不远。 先前在半空,柳白身形飘高,所以并不觉得这神龛有多高大。 可此刻到了近前……看着这压塌了十数丈林木的神龛,柳白更是能清晰感觉到从这血木神龛上边散发的嗜杀之气。 让人心生暴戾的同时,也是让柳白的元神有些悸动。 元神里边容纳着阴神,而摘下面具的阴神,则是同样的暴戾嗜杀。 所以元神感觉到这气息的时候,也就有些激活到了阴神。 无笑道长影响则是小了些,他主动上前,用手摸了把这神龛,然后便是惊诧道:“公子,这神龛木,竟然真是被血染红的。” “哦?” 柳白没靠近,但是看着也像。 无笑道长眼神之中带着一丝思索,犹豫了片刻,他还是说道:“公子,这人来自白家,不出意外的话,便是百年前横杀天下的那位白家凶魔——白玉兰了。” “嗯?娘娘面前,也敢有人称凶??” 小草跳起身来,很是愤怒。 柳白自是自动忽略了小草的言语,“怎么说?” 百年前……柳白上辈子都还没结束,自是没听过这人的名号,而且书上也无记载,那就更不知晓了。 无笑道长沉吟了片刻,像是组织了下语言,这才说道:“百年前,当时贫道也才堪堪阴神,留在神霄观内,并未远游,所以好些事情也都是道听途说。” 秃头老道先是给自己解释了一番,这才说道:“当时这白玉兰便已是神龛了,她行走天下,可谓是见祟就杀,但是这见走阴人……也要杀。” “若是实力相差太多,实力太低那倒还好,总之是她碰见的神龛,她都要跟对方打上一场,美其名曰:练练。” “但是跟她交手的那些神龛,无一不被她所杀。” “有些在自觉不敌之后,都已经连声哀求,投降不再反抗之后,都还要击杀。” “最为出名的一件事就是她在魏国皇城之内,当众斩杀了一名皇室成员,那皇室成员也是当众求饶了,可谓是将魏国皇室的脸面都丢到地上了,可是这白玉兰依旧没有留手,当众摘下了那人的头颅。” “哟嚯,这魏国的那群老乌龟还不得炸了?” 刚还咋咋呼呼的小草,此刻听故事听的入迷,甚至都还主动开始了讨论。 无笑道长撇撇嘴,还带了一丝情绪说道:“呵,还不是有个好出身,如若不然,就她行走天下那行径来看,早就被杀死无数回了。” “这倒是,她白家出身,就算是那魏国皇室也不敢杀的嘞。” 小草对于天下九大家,还是比较了解的。 这让柳白扭头看了它一眼,事到如今,柳白也大抵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柳娘子同样是出自天下九大家中的甘州柳,但不知是何原因,脱离了柳家。 所以归根到底,自己其实也是这天下九大家中的一员。 “的确。”无笑道长颔首道:“但据说也就是那事之后,魏国皇室找上门去,这白玉兰这才被领回白家,再没出来过。” 他说完又上下打量了眼这神龛,说道:“当年天下便传言,这白玉兰每杀死一个神龛后,都要摘去其头颅,用他的浑身鲜血浇灌其神龛,所以她的神龛才会是这般血色,而且神龛对联也是极为凶残。” “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小草连连点头,听完后又还上前狠狠踹了脚,说道:“叫你打我公子,哼哼,现在死了吧,活该!” 小咕咚则是不敢,只得躲在柳白背后,小声骂道:“欺负好人公子的,都得死嘞。” 柳白也是颇有一种大仇得报的感觉,只是想到这白玉兰背后的白家,还是有些头疼。 他抬手间心念一动,这巨大无比的两截神龛也都被他收入了须弥当中。 无笑道长虽然已经见识过好几次了,可看着如此大的神龛依旧被柳白收起,也是难免心惊。 只是他又想到什么,连忙提醒道:“公子,这神龛还是尽量卖了吧,自己参悟不得。” 他自是觉得柳白也已经元神了,下一步就是铸神龛,所以才此想着尽快观摩一二,好铸就自己的神龛。 可是神龛这东西……参悟所得多少也是会影响自己心性的。 无笑道长担心柳白参悟了这神龛之后,也会变成那样的人。 “放心。” 柳白自是知晓无笑道长的想法,只是……他都不需要参悟这神龛,只需要摘下阴神面具,就能化作这样的人了。 收起这神龛后,柳白又取出了这白玉兰留下的须弥。 外表是一根发簪,里边空间不小,算得上是柳白杀人越货以来,所得到过的空间最大的神龛了。 他一股脑的将里边的东西都转移到了自己的须弥里边,然后将这发簪丢给了秃头道长。 “应该比你的大吧?” 无笑道长窥入其中,老眼一瞪,“大,大了可多了!”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行了,走吧。” 柳白神情有些疲惫,一来是先前大战一场,损耗心神太多,二来则是因为人体鬼体都受了伤,需要好好静养。 无笑道长作为老江湖了,自是也知道这些,所以在接下来,他带着柳白东行,速度也都是放缓了许多。 只是柳白脑海中却是在想着另外一个问题。 白家先是派出了两名神龛截杀自己,结果被芝麻一剑斩杀,现在又派出了一名神座,结果也被自己杀死。 现如今的情况来看就是,基本上已经是跟白家不死不休了。 可自己此行的目的,偏偏还就是白家。 这算什么? 自投罗网? 还是……提刀上门? …… 朝州位于大楚之东,也是临海,每当朝阳升起时,最先照耀的必定在此。 这也是朝州之名的由来。 朝州的最高峰,据说早年是叫做“朝日山”,但是后来白家选址于此后,那山便是叫做了白家山。 白家的山,便是叫做白家山。 而此时,这白家山之顶,大日朝阳出海,阳光还没落至这山头上边。 可这山头上,就已经站着五个人了。 领头那名老者穿着青褐色的衣衫,须发皆白,满是褶子的脸上异常沉重。 他背后站着的四人,则是两男两女。 两名男子模样各异,一个也是白发,另一个则还是中年模样。 只是其中那名中年男子,还是个独臂,左手衣袖在这晨风中空空荡荡,摇晃不已。 余着的那俩女子,虽也是白头发,但模样则是有些相似,应当是对姐妹。 领头那人自是白家的当代家主了。 名为白庭仙,早年间也是个行走三大国的狠人,只是当了白家家主之后,外加后来九大家隐世,他才少有露面了。 余着的那四个,则是白家祠堂的当代族老了。 一些世家大族,大多都还保持着祠堂族老的建制,毕竟家族有了分支,很多事并非是靠家主一人能够决断的。 就像现在……一行五人都在这等着。 直至大日,第一缕朝阳落在了这白家祠堂屋顶最高处的那被锈蚀的铜镜上边时。 白庭仙右手轻轻一抖,三支蝇头香被他拿在手中,再一抖,蝇头香点燃,他双手持着朝前三鞠躬。 背后的四名祠堂族老同样如此,一行五人鞠躬三次之后,白庭仙才上前将这神香插在了祠堂正门前的香炉上头。 神香落入香炉,祠堂大门自开。 里头空空洞洞,白庭仙一马当先走入其中。 祠堂并无富丽堂皇之感,看着跟寻常人家里的祠堂也都一般无二,当中灵位神台,左右各自放着几把交椅。 甚至连地面都还是坑坑洼洼,没有填平整的泥地。 进来后再上香,就不是家主白庭仙了,其余四名祠堂族老也是各自给祖宗上了香。 等着神香飘起的烟气弥漫了整个祠堂之后,白庭仙这才开口说道: “白玉兰送回的消息,你们几个应该都看了吧?” “嗯,看了。” “没想到连她都会死在外边,但是能变鬼的人……天底下什么时候有这行子出现了?” 独臂中年人白大椿皱眉道:“难不成我们隐世这么些年,天底下都变成这样了吗?” 看着他们几人议论纷纷,白庭仙也没打搅,只是默默等着他们都说完了之后,才说道: “黑木传人的身份,我已经知晓确定了。” “哦?谁?能被黑木选为传人的,出身肯定不差吧。” “……” 黑木对于白家的羞辱,他们是一刻也不敢忘,所以此刻说起这事,他们一个个也都是咬牙切齿的。 只是一番议论下来,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归根结底还是得从白庭仙这里得到答案。 而这位虽年老,但身材却依旧挺拔的白家家主在说完后,却是没再说了,而是双手拢袖,闭目靠在了椅子上。 “等等吧,等老祖来了再说。” “什么?老祖回来了?!”其中一名女族老白秋错愕道。 其余三人虽是没问,但眼神之中的期待和欣喜,也是不言而喻了。 老祖白绯,在得知黑木复生的那一刻,就从白家出去了。 有些人,有些事,虽是历经千年了,但依旧不会忘记,甚至反而会愈加清晰。 白绯就是如此。 手刃黑木,几乎是她毕生的执念了。 现如今自她出门以来,也都过去了将近月余了,那么这么说……老祖她是报仇成功了?! 而就在他们四个激动欣喜之时,这白家祠堂的东边,那一堆祖宗灵位前头,赫然走出一个身穿锦绣厚白袍的老妪,她满头银丝梳理的一丝不苟,手持一根粗大的红木拐杖。走起路来,全是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 这声音一起,在场的这几人,连带着家主白庭仙都是起身朝着她深深一揖。 “见过老祖。” 白绯双目就这么鹰钩钩的俯视着他们,最终冷声道:“起来吧。” 听着这熟悉冰冷的声音,白庭仙心中打了个寒颤,也便是已经猜到了结果。 其余四人也是如此。 察言观色的本领,他们向来不缺。 白绯也没瞒着,拄着拐杖的她来到主位坐下。 白庭仙连忙去了下手位。 “没杀死。”这是白绯说的第一句话。 只是一说完,这祠堂里边的温度就好像降了许多,都有股寒意弥漫在几人心头了。 “黑木被张苍和道教的那个老不死的护着,去了禁忌。” “我的手段都被那老不死的拦下了,我打不赢,所以杀不死。” 白绯说的很是平淡,就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可她越是这样,在场几人的心头就愈发觉得阴森恐怖,忍了上千年,报仇竟然还没成功…… 这得是何等的苦痛? “坐,都坐下说吧,自己人站着做什么。”白绯双手扶着拐杖,笑呵呵的说道。 “好……好嘞。” 白庭仙原本就靠着椅子,此时才敢彻底落座。 他坐下后,其余几个族老又才敢坐下。 每个坐下的人,都在赔笑,不敢说话,也不敢问,只是白大椿的目光却总是时不时的落在白庭仙身上。 他没忘,在场几人也都没忘。 说到那个少年身份的时候,白庭仙可是说了,要等到老祖出来之后再说。 于是现在……老祖出来了。 那你总该说了吧? 白绯同样也是将目光落在了白庭仙身上,“说吧,能有什么来头?” “这……” 白庭仙有些纠结犹豫了。 白绯见状,眉头当即皱起,“怎么?还有什么是不方便说的吗?” 这自是不方便说…… 若是白绯大仇得报,杀了黑木那还好说。 可现在的情况是大仇没报,又来个仇。 而且相比于黑木那个仇……这个仇明显更不好报,这要是再说出来,除了让自家老祖更加愤怒,也没别的作用了。 柳无敌的子嗣,谁敢杀? 白家有这个实力,但是有跟敢,那可就是两码事了。 见着白庭仙沉默下来,白绯眉头当即紧皱,“怎的,白庭仙,我的话在祠堂里边,也不管用了是吧,还是你以为你当了这家主,我就奈何不了你了?!” “不敢不敢。” 白庭仙急忙起身侍立一旁,脸上额也是愈发难看。 “不敢还不快说!” 白绯重重一拍桌子,“啪——”地一声,好似整个祠堂都震颤了下。 能在祠堂里边拍桌子讲话的,当今这白家,也就只有白绯这白家老祖了。 白庭仙稍稍抬头,看着白绯这阴冷的神色。 这老祖本身就在气头上,要是还不说出来,她恐怕就要有出气的对象了! 这可是宁可老祖生气,也不能自己丧命啊。 一念至此,白庭仙急忙躬身道: “黑木的那个传承人,乃是姓柳,名唤柳白。” “哦?姓柳?甘州柳?!” 白绯的脸上愈发难看,甚至拿着这拐杖的右手,都已是掐的手指发白,她咬着牙说道:“甘州柳家,竟敢欺我白家至此?!” “无耻老贼,西北蛮夫!” “老祖放心,若是动手,我白大椿却无二话。” 白大椿仅剩的一只右手,也是拍打着胸口说道。 “老祖放心,甘州柳若真是做出这等事,那便是他们失礼在先了,若是其余几家联起手来,我们自然也能有个说法。” 余下的那名叫做白冬的老妪也是连忙表态道。 白庭仙也没打断,而是任由他们几个说完后,这才轻声说道:“那少年,并非甘州柳……” 他话音未落,在场几人的目光就又看了过来。 其中当属白绯的眼神,最无好意。 白庭仙也是赶忙补充说道:“但归根结底也算的上是甘州柳的。” 总的来说也就是一句话,“是也不是。” 可这甘州柳也都是九大家之一了,谁能是也不是,谁能有这身份? 白大椿皱了皱眉,没有想通,刚想着发问,他却忽然见着白秋白冬两姐妹对视一眼,两人眼神之中各自带着一丝惊慌,甚至都还倒吸了口凉气。 她俩知道是谁了? 可就在这时,他耳边却是传来了白绯的声音。 这白家老祖轻声说道:“柳无敌的后人?” “什么?!” 听到这称呼,白大椿下意识的出声。 一旁始终没有说话的那名白发老翁,也是扭头错愕的看着白庭仙。 白秋紧跟着说道:“是也不是的甘州柳,应当只有当年的柳无敌了。” 白庭仙苦笑一声,这才说道:“准确来说,是柳无敌的子嗣。”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又下意识的瞟了眼白绯这位白家老祖。 当年白绯还年轻时,自是那一代的白家天骄,当时的白家族长,是她的祖父。 而她爹……被杀了。 谁杀的? 柳无敌杀的。 当年柳无敌都还是元神,但却逆伐杀死了已是神龛的白绯之父,也正是那一战过后,柳青衣的名号才响遍三国九家。 至于到底是什么原因,没人知道,也没人去关注了。 只知道白绯之父死了之后,白家并未去柳家寻仇,想来这事应当本就是白家的错。 可对于白绯来说……那又如何?! 死的依旧是她爹啊! 现如今,杀父之仇以及辱身之仇两两叠加,全都落在了白绯的肩头,让她这背负了上千年的仇恨,再度加上了厚厚一层。 白庭仙已是不敢去想白绯此刻的心境到底会是如何了。 他只是深深垂下了脑袋。 其余几名族老也是如此,生怕因为多呼吸了一口气,从而惹到了这位性格怪癖的老祖。 无人抬头的祠堂里边,白绯脸上的表情其实极为平静。 至于心里又是如何,那就唯有自知了。 只是过了许久,沉默了许久,白绯的身形才在这祠堂之中消散,但同时也留下了她的声音。 “我白绯,此生定要让柳青衣尝尝丧失至亲的滋味!” 声音很轻,但却带着一种决然的语气。 过后许久,在场几人才抬头,彼此对视一眼,竟是再没一人说话。 最后一个接连一个的离开了这白家山顶的祠堂。 余着落在最后走出祠堂的,赫然是那始终未曾言语的老者,他名为白蝉。 他从祠堂走出时,大日已是升至半空,他微微仰头看着大日,心中喃喃道: “不杀生,仇恨永无止息。” “……” 不多时,只是刚回到自己家中的白大椿,却是见着自己的客厅里边坐着一身影了。 他下意识止步,心中苦涩难言。 不仅如此,白秋白冬姐妹也是见到了那道身影。 老祖登门。 可白绯真正的本尊却是再度从祠堂当中走出,来到了白蝉身后,她看着眼前的老者,也是拄着拐杖一齐看着前方。 白家山乃是这朝州最高峰,所以东西南北不管朝哪个方向看,都是一览众山小。 只是东向看,连山头没都没有几座了,但凡看去,皆是平原旷野。 白绯目光所视极远,甚至都能看到天边水天相接的无尽汪洋。 “大师,这次我实在是没得选了。”白绯轻声叹道。 “选或不选,放或不放,皆在你一念之间。” 白蝉双手拢袖,轻声说道。 “那少年即是黑木之徒,更是柳青衣的子嗣,新仇旧恨尽在他身,他与我仇怨极大,不杀他……我念头不得通达。” 白绯说着缓缓闭目,再度说道:“这是天生带来的仇怨,不得不解决。” “那就解决。”白蝉目视前方,微笑着说道。 “我……” 白绯欲言又止,她也不傻,自是能听出白蝉口中的意思。 这位来自灵山的老僧,不想管。 “还请大师看在当年我祖父的份上,帮小女这一次吧。”白绯连嘴唇都咬出血了,对着眼前的白蝉深深一揖。 后者这才转身,低头看着这个白发苍苍,模样似是比他还老的老妪,叹道: “痴儿啊。” 白绯身形愈发低下,也是代表了她的态度。 这件事,她已经下定决心了。 “也罢也罢。”白蝉摇着头叹气道:“那便给你说上一句吧,只是这事过后,我便死在你们白家吧。” “有劳……大师了。” 白绯只觉心中愧疚,但同时也是稍松了口气。 “此去往南,去往吴州的枯海崖上,那有一观海人,他会给你答案的。” “是。” 白绯再度起身,随即消散身形。 待其走后,白蝉便是化作了一只真正的……白蝉,飞离了此地。 …… 转眼又是数天后。 一路向东的柳白身上伤势早已恢复,甚至经此一役,连同身上的气血都有着精进之意。 而这往东许久,他也终于离开了渡州,来到了余阳城的京畿地区。 说是京畿,其实跟一州之地也没多大区别了。 只是范围稍小了些罢了。 余阳城外的余阳河,也同是这楚河支流,只是大小上边,跟醉江没法比。 两人身居云端,接连避过两个神龛后,无笑道长也是小声道:“公子,自从进了这余阳城境内之后,神龛都是比之前多了许多啊。” “毕竟是楚国国都所在,瘦死骆驼比马大,这都正常。” 柳白正说着,忽而眯眼朝着底下的大河边看去。 只见这余阳河岸边,有一渡口,渡口旁边又修有一座小城,其间赫然是飘着大楚旗帜,代表着官家重地。 无笑道长也是放缓身形,“前头那应当就是浣衣局了。” “先下去看看。” “……” 与此同时。 白绯也是来到了白蝉口中的枯海崖上,但却并未见到那位观海人,只是在那崖边巨石上头,看到了一封留书。 打开,里头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家中静待便是,贵客自会登门。” (本章完) 第269章 神座之上的存在!【求月票】 第269章 神座之上的存在!【求月票】 这楚国的浣衣局倒是有些像江州的河巡署,同样都是在岸边,还都是修有一小城。 只是相比于河巡署的破败,这浣衣局作为临近国都的皇家机构,自是要好上许多。 当然,柳白更觉得是因为这浣衣局还充当着“制作血衣”的绝密任务。 如若不然,这只是个替皇家洗衣的小小机构,何至于搬迁到这余阳城外,还占据着如此大的地盘? 柳白两人在这高空看完之后,也就落下了地面。 相比较于先前走过的那些丘陵地带,这整个京畿地区,都没什么高山。 都是一马平川的上好耕种地。 远远看去,也能看到好些田土都是被耕种过,只是现如今看起来也都荒废了两三年了。 杂草遍地,游魂滋生。 就像此刻,无笑道长领着柳白落下的这地儿,明显是一处田埂。 此时已是小雪天,但是一旁生长着的杂草,却是比柳白还要高。 “换个地儿吧,在这要是被人看见,一眼就知道有问题。” “好嘞。” 无笑道长旋即又在这附近寻了条小溪,两人佯装着在这里歇脚。 小草则是一有空闲便是领着小咕咚去玩,就像现在,两个小鬼也就在这河边翻石头,找起了螃蟹。 小草像是故意捉弄一般,翻石头找出个螃蟹,就叫着要小咕咚去抓。 但是小咕咚都没手,怎么抓? 急的得她上蹦下跳。 小草没把无手的小咕咚当残疾,却也没把自己当人。 柳白看了几眼就回过头来,无笑道长已是已经找出了四方,又在这四方各自贴上了一张符箓。 收敛了声音的同时,也能让人不注意到这里。 “按照刘灵所说,这浣衣局作为朝廷的遗产,现如今是落入了尚书省的手里。” “就是不知道这浣衣局里边,会不会也有神座看守。” 柳白说着看了眼正东方向。 神龛对他来说没什么威胁,就算一口气有个两三个,他也不放在眼里,但要是有神座在这……哪怕只有一个,都能逼得他手段齐出了。 交手诸多的他,愈发能感觉到这神龛与神座的巨大差别。 哪怕不论别的神座手段,只是单单的袭杀护身之术,神座都能比神龛强上一大截。 无笑道长稍作沉吟后,才说道:“贫道估摸着八成是不会有神座的。” “哦?” “公子想想我们一路走来遇到的神座都是在何处,彩风城那里是鬼神教想从北往南,拿下我们楚国的桥头堡,所以理当有着神座驻守。” “袭杀黑木那里……自不必多说。” “还有就是白家的那名神座了,不管是在什么地方,神座都是极为稀少的。” “贫道估计,朝廷一分为五,皇家一派,天策府一派,中书门下尚书三省各执一派,所以这尚书省门下能拿得出手的神座,必定也是屈指可数,断不会放在这小小的浣衣局了。” “再者这浣衣局离着余阳城如此之近,他们也放心,所以应当是只有神龛在这的。” 秃头道长说出了他的分析。 柳白听完后,也觉得有道理。 但也就是因为离着余阳城如此之近,所以强杀肯定是不行了,要是能有瞬杀所有的实力,那还好说,如若不然一旦没有得手,势必会引来城内的神座。 乃至神座之上的存在。 想到这,柳白忍不住好奇问道:“道长,神座之上的境界是什么?” “这个啊……” 秃头道长听到这问题,也都忍不住抬头看向天幕,眼神之中带着一丝希冀。 “神座本身都分为三个小境界了,刚刚晋升之境,以及后边的元神高坐和本尊高坐。” 无笑道长侃侃而谈,“这三个境界也都差距极大,像是那白玉兰就还是元神高坐,都有着如此实力了。” “往上的本尊高坐,据说九大家的有些族老,都还是本尊高坐之境,甚至朝廷的三省高官也都是这境界。” “有这境界就算放在神教里边,也都算得上是顶尖存在了。” 柳白听的很认真。 “至于神座之上的存在,应当是叫做……显神之境了。” “显神?” 柳白还是头一次听到这说法,别的柳娘子不说,他自然也不知道。 神座之上是显神……娘亲应该还不是这个境界,娘亲应该更高。 柳白没问,无笑道长就自行往下说去,“像是九大家的族长,或是一些小的神教的掌教庙祝之类的,也都是这境界。” “显神之上呢?” 柳白再度问道。 无笑道长这话,可没提及九大家的老祖,亦或是那些大的神教,比方说鬼神教,道教之类的掌教,他们是什么境界? “这……贫道就有所不知了,离贫道太远太远了。” 无笑道长缓缓摇头,眼神也好似如观沧海,如望万仞。 柳白也只好收起目光,只是回想着柳娘子当初跟他说的话……要走出自己的路子,要走出自己的道。 她口中的自己的路子,应当就是涉及这个境界了。 比方说岁至,张苍他们这几个老不死的,估摸着也就是这个境界了。 远啊,还有好长好长的路要走。 柳白摸摸自己的脑门,心中感慨。 但是很快他脑海里边就响起了小草的声音,“公子喂,别想那么多,你还小呢。” “也不看看你才几岁,跟那些活了上千年的老不死比什么?” “你现在这样,娘娘虽然不说,但其实已经很满意了嘞。” 柳白回头看了眼,小草依旧在跟小咕咚翻着螃蟹,好像刚刚那些话完全不是它说的一般。 “小咕咚啊,草哥跟你说,这种河里边的螃蟹你就得找这种小的喔,到时找了让秃头道长帮忙用油炸一下,撒上点香料粉,那味道……” “咕咚咕咚。” 小草虽然没看柳白,但是却也注意着他们聊天,注意着自家公子的心境。 这让柳白心头不由一暖。 “那就等等吧,一会晚上我自己过去看看,你到时离远一些。” 无笑道长听到这话,心头顿时一沉,也是知道自家公子准备动用什么手段了。 他要变鬼! “是,公子!” 一想到这,无笑道长神情态度都认真了许多,忍不住的稍稍低头些许。 余着的时间,两人又换了个更远的位置,从这余阳城的正西边,转移到了西北边。 到时柳白真要得手的话,两人直接遁逃前往北边,过楚河前往朝州了。 此时都已是临近小雪节气,大雪再一过,就得是到冬至日了。 趁早去往朝州,也好先见识见识其余八大家的天骄。 顺带也还要留点晋升元神的时间。 时至傍晚,原本闭目假寐的柳白倏忽睁眼,眼前是小草正在喂食小咕咚的场景。 小小的螃蟹,小咕咚都不舍得一口吃下,要分作好几口。 柳白也不急着这一会,便是准备让小草喂完了小咕咚再说。 但小草却知道柳白的打算了,在他心中,柳娘娘天下第一,公子天下第二,现在娘娘不在,自然就是公子天下第一了。 它把手上装着螃蟹的小碗塞到了无笑道长手中,自己则是一窜就到了柳白的背后。 无笑道长也是连忙起身。 “小咕咚就交给你了,若是情形不对,先将它收进符纸里边。” “好嘞,公子你就放心吧。” 柳白“嗯”了一声,身形后退一步之际,已是完成了从人到鬼的转变,猩红的双目盯着无笑道长,让他都忍不住再度低头,根本不敢抬起。 “小咕咚,我们走了喔!” 小草还挥了挥手。 等着无笑道长再度抬起头时,才发现柳白身影早已不见。 自己好歹也是神龛了,而且还是这么近在咫尺竟然都没察觉到公子是什么时候走的……无笑道长顿时也是长松了口气。 至少不用太过担心公子的安危了。 小半个时辰过后,柳白从黑夜之中走出,看着眼前浣衣局这抹了黄粉的围墙,朱门紧闭,里边间或传来几道人声。 或远或近。 与此同时,柳白细细感知,的确是能从这浣衣局里边感觉到淡淡的气血味。 跟血珠子有些类似。 血衣……多半是真的在这里边。 “公子,这好像是有法阵笼罩着嘞。”小草抬头看着眼前的浣衣局外墙,小声说道。 “嗯。” 柳白自是远远的就已经看清楚了,这法阵,还是专门用来防范邪祟的,但是对走阴人却没什么效果。 想来也是这浣衣局占地太宽,既要提防着陆地上来的邪祟,又还要提防着余阳河里的水妖。 所以为了省事,才弄出了这法阵。 柳白身形跃起之际,又已经从鬼变成了人,背后小草连忙钻进了他的衣裳里边。 柳白也不知它到底用的什么手段。 就像柳白每次动用野火之术的时候一般,小草竟是能跟自己的身躯一同化作野火。 就好像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一般。 此刻也是如此,等着柳白落地之际,小草又已经钻出来了,不仅身体没有异样,也并未惊扰此地的法阵。 就好像它不是邪祟,不是役鬼一般。 想不通的事,柳白也就不去想了,耳边传来脚步声的时候,他就已经再度化作了邪祟,隐匿在了这黑暗之中。 适时前边的廊门后头过来几个侍女,尽皆都是普通人,手里端着各式菜肴,莲步款款间,身上衣裙惹人注目。 行走天下多年了,柳白自是知道,这样的侍女,往往还要充当着暖床丫头的角色。 不管是在哪一个府邸,这样的侍女地位都要比寻常的侍女高。 还是那种隐形的地位,也即是说这样的侍女一般都是在后宅工作,可此刻却用来上菜…… 而且这菜也不一般,她们手里端着的,都是山精制成的菜肴。 想必这宴会也是不一般。 柳白悄无声息的跟在这几名侍女背后,穿廊过巷,朝前走去。 两侧的廊道也都是抹着黄粉,不同于柳白先前在其他地方见到的,墙体腻子都开裂了。 这浣衣局的墙粉都是赞新的,单此一点都能看出,这浣衣局的富有了。 柳白最先进来的位置,差不多是这浣衣局的西南角,此刻跟着这群侍女却是往东南角走去。 沿途也是见着了好几个走阴人,阴神阳神都有,这些侍女妹见到一个,也都朝其弯腰行礼。 他们见到也都会点头,如此一点也能看出这几个侍女身份的差异了。 就在此时,这几个侍女忽而拐入了一旁的一个院子里头,柳白大致回忆了眼。 这院子应当也是靠近这浣衣局正中间的院子了。 柳白能感觉到里边有很多走阴人的气息,但很强的却没有,也就大大方方的跟了进去。 院子里边蜡烛点的很亮,好如白昼,宴席欢饮之声此起彼伏。 人数也不少,三个大圆桌摆在这,人数少说也有二三十了,而且走阴实力无一不是养阴神的。 这些人,不管放在哪都是一股大势力了。 柳白还只是刚站在这门口,都能感觉到这股扑面而来的热浪,他们没有点火,但人数一多起来,自然也就有了这点火的效果。 而且这些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一股杀戮之气。 想来是没有少杀人……这里的都不是正主,柳白注意到那几个侍女尽皆是去了里边的正厅。 柳白左右打量了眼,也没打搅别人的欢宴,只是从右手墙边的位置,摸了过去。 只是刚到这正厅门口,他就听着里边传来了大笑声。 “刘大人这次可是发了大财啊,几十张好料子带回来,黄大人的赏赐总是少不了的。” “也难,这次也是侥幸埋伏到了一伙,下次就别再想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且不论下次,这次过去了,明年咱就能消遣消遣了。” “也是,干了!” 柳白从外边走了进来,只见着眼前的这正厅里边,只有一张桌,桌旁也只坐着两人。 实力倒是不弱,都是修第二命的了。 也算是近在咫尺了,但他们却都感觉不出柳白的存在,柳白也没出声打扰人家的欢宴。 而是自顾来到一旁,寻了个空位坐下。 甚至面前都还摆放着一副没人用的碗筷。 这让柳白忽地想起了一个在黄粱镇听到的讲究,就是说几个人吃饭就摆几个人的碗筷,不要多。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多出的那副碗筷,会给你请来什么样的人。 现在这情形就是,这幅空的碗筷,就是请来了一个……鬼!眼前这俩修第二命的走阴人推杯换盏过后,其中一人抬手间就把门关上了。 这让柳白感叹还好来的早,这要晚来一步,就不好进这门了。 “听说今年画廊船那边出了事,本来好些料子的,都收不回来了,户部的那个刘灵刘公子,都还折损在那边了。” “据说这是还传到尚书大人那边去了,后头好像也好似不了了之,也不知是惹了谁。” 另一人接过话头,叹道:“也就是因为少了画廊船那边的进账,所以黄大人这次才如此焦急。” “但是还好有着刘大人啊,你这次可算是解了黄大人的燃眉之急,他的赏赐铁定是少不了的。” “哪里哪里。” 两人又是一番客套。 柳白坐在这听了一阵,也算是听出了点有用的消息,他们口中的那些料子……应当就是人皮了。 跟画廊船上的那些一样。 所以这血衣,其实就是人皮做成的? 至于眼前这俩人,应当就是跟刘灵一样,专门在外边收集人皮的,刘灵仗着家世以及实力,所以就分了个画廊船这样的好地方,眼前这俩修第二命的走阴人,就得自己去外边打生打死的摸几张人皮了。 现如今也是刚回来,完成了今年的指标,明年就能歇会了。 柳白又听了一阵,这俩人的话题也就天南海北起来了,正当他想着离开的时候,却又听其中一人说道: “对了,听说最近有九大家的来了余阳城,好像是跟皇室在谈什么,你晓得不?” 另一人放下酒盏,“听说是吴州钟离家以及海州雷家的人,具体是什么就没听说了。” “那自是不知道。” “都在说天下危亡之际,便是九大家出世之时。现如今看来,禁忌东征也是势在必行了啊。” “……” 钟离家,雷家……柳白心中嘀咕着,也就从这屋子后头走了出去,小草则是在柳白脑海里边嘀咕着说道: “公子,钟离家的人还是不错的,当时和娘娘关系也还好。” “哦?” 柳白默默记下这点。 从这屋里出来后,他也没个目标,便是漫无目的的在这浣衣局中闲逛起来。 只是没走多远,他便是在这附近感觉到了极重的怨气。 一旁的墙根被熏得焦黑,一看就是经常烧纸钱的地方,他蹲下看了眼,发现一些没烧完的纸钱上边还带着血。 血纸钱。 这东西可是不常用,就算是寻常百姓家中,也都是逢年过节,杀了家畜的时候才会用上点。 “公子,这里边阴气好重!”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柳白身形飘起,悄无声息的翻过了这围墙,只是飘起的这一刻,他便已经看到了外边的余阳河。 这里已经算是这浣衣局的最南边了。 院子并不大,但是阴气却很重,柳白落下之际甚至还看到墙角处有好几团鬼火。 除此之外,连这屋内点着的烛火都是无风摇晃着。 柳白能听到这屋子里边传来的人声,但是却没见着人影,鬼影自然也是没有,这里边这么多走阴人,真要有邪祟在这里边诞生,那也只是免费的阴珠罢了。 既然如此……那么人呢? 大门敞开,柳白毫无顾忌的就走了进去,屋内四角放着烛台,蜡烛燃烧还散发着一股独特的清香。 “公子,这是人鱼烛!” “这蜡烛里边放了人鱼的油脂,这东西是能专门用来压制邪祟诞生的。” 见多识广的小草嘀嘀咕咕着解释道。 柳白不知这是人鱼烛,但却知道这里边要是没点手段的话,早就邪祟遍地跑了。 怨气太重,阴气横生,简直就是天然的邪祟产地。 进了屋之后,柳白就见着右手边有一条往下的通道,黝黑,里边的阴气都已经汇聚成了风,从中阵阵吹出。 这若是寻常人在这,都不用多,只需要吹上一阵这风,回去都得大病一场了。 可柳白待在这却是感觉极为舒坦,尤其是待在这通道口,凉风阵阵。 说话的声音……也正是从这底下传来的。 地面还带着许多水渍。 柳白身形从这飘了下去,不多时便是落在了这地底,一眼望去,他终于是知道这阴气是怎么来的了。 只见这地底从余阳河中引来了四条水槽,每条水槽里边都还浸泡着许许多多的阴物。 而在这水槽边,每隔差不多三四米就站着个聚五气的走阴人。 他们一个个的都在这……洗皮。 洗的是……人皮。 哦不,在这浣衣局里边,应当是叫做洗衣。 这一个个浣衣人都是脸色发白,凹陷的眼眶呈铁青色,身形弯腰驼背,似是都直不起来一般。 但在柳白眼里,他们更像是一个个都背负着罪孽。 一张张人皮在他们手中浸入水槽,只是刚放下去,就有一团血在这水面散开。 与此同时这地底墙上,还悬挂着一张张洗净的人皮,或完好,或破损,一个个都还在滴答着水渍,腐烂的恶臭味弥漫在这地底。 这里,就像是传说中的剥皮地狱。 纵使柳白这见多识广之人,看到如此场景都忍不住心里发毛。 太渗人,太恐怖了。 除却那在水槽边洗人皮的浣衣人外,还有一些则是将那些已经控干水分的人皮用几块草垫子夹好,放在一旁的担子上,想来是要挑去别的地方了。 那里,也就是柳白的目的地了。 找着了地方,他也就没乱走了,乱走还怕找不见,有人领路才是最好的。 他就在这通道口坐着,阴风洗面,好似还能从这风中听到过往人的哀嚎与嘶吼。 听的人心里发凉。 如此等了约莫个把时辰,其中两个担子终于装满了人皮,一旁也就有人敲响了梆子。 柳白被惊醒,抬头看去,只见有两个弯腰驼背的浣衣人已经挑起了这装着人皮的货担,朝着另一头走去了。 “公子,快跟上!” 脑海里边响起小草声音之时,柳白就已经跟了上去。 这浣衣人挑担子也不是随便挑的,担子前头吊着引路灯,另一个手还拿着梆子。 每走三步就要一敲梆。 嘴里还念念有词,念的含糊不清,柳白都是竖耳听了好一阵才听清。 “来呀来,莫彷徨,生死之路已铺张。尘世繁华皆虚妄,且随我归那往生乡……” 只是从另一个通道口出来后,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柳白总感觉有着好些人跟着自己从地底出来了。 但是看又看不见。 沿着巷道一路往北,沿途柳白也都见着了好些个走阴人的身影,他们只是远远地听到这梆子声,就都避开了。 一个个做了亏心事,都怕鬼敲门。 沿途所过也没什么别的事发生,最后一路到了这浣衣局的东北角,到了这附近,柳白就感觉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热浪,不是走阴人点火的那种热浪。 而是单纯的生了火,到了这里……应当就是要将这些人皮烘干了。 柳白跟着这俩浣衣人走进去,刚进屋,便是见到了他臆想中的情形,这屋子里边同样是吊着许许多多的人皮,只不过这里的已经是被风干过的了,缩成了小小的一片,还用衣架一样的东西,将这些人皮撑开。 后院热意更甚,烘干场所估摸着就是在这后头了。 那俩挑担子的浣衣人走了进去,就当柳白也想跟进去的时候旁边的偏厅里边却是走出了另外两个浣衣人,他们同样是挑着担子。 只不过他们担子里边装着的,就是烘干了的人皮了。 显然是要将这些人皮送往下一个场所,进行下一个制作血衣的步骤了。 可就当柳白准备跟上离开的时候,却忽地感觉身后,在这门外边传来了一道走阴人的气息,身上炉子烧的很旺。 不是修第二命的,而是……神龛! 原本处在月光下的柳白一步便是到了柱子后边,身处黑暗才能更好的隐匿身形。 “拜见葛大人!” 院子里的浣衣人纷纷下跪叩首,唯有那俩挑担的走阴人只是稍微低了下头。 人皮上肩不下地。 来的是个中年男子,他沉沉的“嗯”了声,屋内顿时小跑出了另外一个富态男子。 葛大人沉声道:“把库房打开,皇城那边要抽调三十张血衣过去。” “这是调令!” 他说着抬手给出了一张青铜令牌,后者看了眼,便是连忙点头称是。 库房原来在这,这下倒是巧了,得来全不费工夫,不然的话还得在这兜兜转转好几天……柳白心中不由一喜。 小草则是在他脑海里边哼哼唧唧的说道: “哼哼,公子你以为你的那两头怪异是白杀的吗?气运这东西,可不是开玩笑嘞。” 柳白自是也知道这点,虚无缥缈的气运,总是惹人爱。 这葛大人乃是铸神龛的走阴人了,柳白也不好跟的太近,只得等着这俩人都进了屋之后,他才跟上。 没进后院,就在这正厅里头,打开了一道地底暗门。 许是因为此地本就是重地了,柳白跟着来到地底后,才发现此地竟然没有多余的看守。 就这么暗道通往地底,地底还有一道石门便是。 “公子,这浣衣局应该是有两个库房的,有个摆在明面上有神龛看护着,但是里边没东西那种。” “估计是。” 柳白觉得那明面上的库房应该就在这浣衣局正中间,在那浣衣局黄大人的住处附近。 这地底石门也有些许布置,柳白远远看着应当是用来隔绝血气溢散的。 不然这血衣堆在这,长年累月下来,总会有些血气渗透出去。 这葛大人将那调令往石门上边一放,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吸入进去一般,随即他便把石门推开了。 柳白隔着颇远,也都感觉到了那股扑过来的血气。 前头俩人都进去了,石门紧接着就要自行合上,小草急忙戳了戳柳白的后背。 可还没等它手指拿开,柳白就已经悄无声息的跟着掠入了前边的暗室。 他刚刚进来,都还没等着身形落地。 打头的那葛大人就“嗯?”了一声。 “怎么了?” “你有没有感觉什么东西进来了。” “没……没啊。” 柳白此刻是连动都没有动弹一下,就这么漂浮在空中,竭力收敛着自身气息。 这葛大人等了片刻,没有察觉到其他气息之后,这才回过身去。 “可能是我感觉错了吧。” 柳白依旧没动,就这么看着眼前这些悬挂在这暗室里边的人皮血衣,被这葛大人一一取下。 这些血衣薄如蝉翼,大小却又与人无异,通体散发着淡淡的血色。 柳白一眼望去,这里边的血衣应该是有着五六十件左右。 这葛大人取下其中的二十件之后,就转身出去了,只是临走时又回头看了眼。 柳白没动,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石门合上。 他依旧没动,如此又是过了约莫三个呼吸的时间,石门忽地再度打开,那个葛大人面色警惕的看着里头。 见到一切依旧之后,他才合上石门。 如此又是过了小半炷香时间,柳白才二话不说的一股脑将这些血衣尽皆收入了须弥里边。 看着这空空荡荡的石室,柳白也是深呼吸一口气,兜兜转转这么久,终于算得上是得手了。 “公子,这石室都封起来了,那你怎么出去嘞?” “不急。” 这点自是难不倒柳白,他先是到了这门口,紧接着便是从须弥当中取出了一点坟头土洒在身上。 先前在江州的时候,从那天妖门徒身上得来的坟头土。 【秽】有真名。 柳白的真名就是鬼,而且他的真名还能借由其他媒介,进行更改,并借此获取到对方的些许手段。 就像现在这样,当他把这坟头土撒在身上的时候,面板上的真名也就随之发生了改变。 他轻轻一吹,些许尘土从这门缝当中渗出。 不多时,他也就轻而易举的从这暗室当中出来了,没有丝毫阻碍,如此一连从这浣衣局出来,都没有暴露丝毫。 他看着这依旧悬挂夜空的皎月,心情大好。 如此一来,终于可以北上前往朝州了。 彼时天干地净,我之实力也能彻底迈入元神。 到时且让这天下九大家的天骄们看看,到底……何为天骄! “小草,我们……北上!” 柳白身形依旧隐匿,在这夜幕之中一路向北,行至半路,身旁又多了无笑道长跟小咕咚。 一人三鬼,直抵这楚河岸边。 —— (前期结束,明天就让你们见见九大家的天骄们,求月票啦!!) (本章完) 第270章 阴阳终合一!【求月票】 第270章 阴阳终合一!【求月票】 九大隐世家族传承数千年,虽然每一代子嗣都极少,可这么多年下来,也都有了好些人口。 更别说有些家族又还会从外边挑选一些天资极好的少年,带入家中,赐予姓氏,让他们成为外姓子。 这白家也不例外,数千年下来,除了在白家山上有了诸多人口,甚至都还在这山脚下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一个镇子。 他们自家人都管镇子叫镇子。 可其余几家人,却习惯性的把这镇子叫做“白家镇”。 只是相比较于往年冬日的冷清,今年这白家镇却是格外的热闹了。 就如同此刻,这白家镇唯一的一家酒楼里边。 这酒楼只有一层,也没什么厢房,大家都是在这大厅里边坐着,而此时这临着窗的桌子旁,正坐着三名年轻男女。 若是柳白在这,必定能认出,这三个年轻男女里边,有一人就是他的好兄弟——胡说。 此时他正端着一杯榨的橘子汁,个子本就没有另外这对男女高的他,还要垫着脚尖,学着大人的模样说道: “楚国四家里边,就我胡家来的最晚,今天我胡说自罚一杯!” 说完,他就端起这橘子汁一饮而尽,姿态也是极为豪迈。 一旁那来自海州雷家的天骄雷序则是跟着喝了杯中的果汁,顺带着还朝胡说示意了一番,很是讲规矩。 这让胡说大喜。 余下的那穿着光鲜亮丽的少女则是没喝,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说道:“胡说,听说你自己先出的门,可是把你爹的日月酒都偷完了,这不得拿几坛出来,给我们拿拿味?” 少女便是吴州钟离家的当代天骄了,名为钟离弦。 她说话时,身子压在桌面上,恰巧把衣袖压得翘了起来。 坐在她对面的雷序见状,瞬间皱起了眉头,他强忍着帮钟离弦压下衣袖的冲动,说道: “我们还没到年纪,不适合饮酒。” “而且胡说,偷东西是不对的。” “我拿我爹的东西,怎么能算偷?!”胡说梗着脖子大声说道。 此时,这酒楼门口处又是走进来了一人,身上衣着不修边幅,倚靠在门框上边也是吊儿郎当的模样。 他看着胡说,嬉笑着说道:“那我怎么听说胡家主刚来这的时候,就把胡说你拎进屋子里边打了一顿嘞?” 胡说不动声色的摸了下屁股,转头看着来人,冷哼道:“黄上观,就你这臭嘴,也就只有司马镜能跟你玩到一块了。” 听到这名字,这兖州黄家的天骄黄上观都忍不住撇撇嘴。 “现在连白家的人都不愿意找他了,让他自个待着吧。” 一旁钟离弦的脑海里边,也是立马浮现出了那个司马家少年的模样。 他那张嘴……只要一张嘴,那么打头的必定就是【我爱说实话】。 而且说出的内容,往往也都是些大实话,还是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的大实话。 他就好似能看清别人内心一般,说出别人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而这好像是跟他们司马家的传承之术“灵墟幻界”有关。 具体为何,那也就只有他们司马家才知道了。 总之当时几大家的天骄们汇聚到一处的时候,他们没体会到“灵墟幻界”的威力,只是体会到了司马镜那张嘴的威力。 黄上观说着也就走向了四方桌余下的那空位置。 只是他刚一动身,却是发现眼前这三人尽是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不,是看着自己身后的位置! 他猛地转身,只见自己身后竟然跟着一个穿着白袍的少年,少年白袍胸口还绣着一阴阳太极图。 看到这熟悉的装扮,黄上观下意识往后一缩,一步便是到了那空位置上坐下。 钟离弦适时起身,正色道:“司马兄,我们这桌已经满了,你可以另开一张桌子。” 雷序本就是背对着大门方向,所以此刻回身的他,看着衣着极为整洁的司马镜,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朝司马镜行了一礼。 “见过司马兄。” 面对雷序,司马镜还是认真的回了一礼的,只是起身后的他,看了眼……胡说。 后者瞬间背后发凉。 司马镜开口了,“我爱说实话,胡说的确是被胡家主打了一顿,还是用拍子打的屁股。” “哦对了,那些日月酒都被胡家主拿回去了,他手上现在也没有。” 胡说脸色瞬间煞白,这事要是传出去,他胡说的脸还往哪搁! 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还是在酒楼里边被说出来,估计用不了多久,整个白家镇都会知道。 自己堂堂胡家天骄,一个修第二命的走阴人,还被家里打屁股啊! 胡说脸色愈发难看。 司马镜看向他的眼神也带着一丝愧疚,好像在说这话非其所愿。 只是不经意稍稍转头看向黄上观时,他的这一丝愧疚就又荡然无存了。 他目光沉稳,面容正色道: “我爱说实话。” “黄上观来这的目的就是为了看钟离弦一眼,他自从昨天第一次见到钟离弦之后,就爱上他了。” “他愿意为了爱情舍弃自己的身份,愿意为此入赘钟离家。” “什么?!” 黄上观脸色煞白之际,下意识地看了自己的难兄难弟一眼,而这惊讶出声的,反而是……钟离弦。 一旁其余两桌客人则是害怕想走却又不舍得走,这好戏,要是错过了一丝那可都是大罪过啊! “你……你竟然……” 钟离弦霍然起身,脸色羞红的看着坐在自己左手边的黄上观。 正当黄上观想着辩解一二,或是转移了话题的时候,却又听那司马镜开口说道: “我爱说实话。” “黄上观在半个时辰前,见到甘州柳家的天骄柳汝芝的时候,也是这般想法。” “黄上观不是单独的喜欢你,他只是平等的喜欢这世上每一个好看的女子。” 钟离弦原本羞红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冷漠。 甚至都有了一种被羞辱的感觉。 “你这人……败类!” 钟离弦指着黄上观骂道。 一旁始终没有说话的雷家天骄雷序则是已经悄无声息的起身,开始离开了。 司马镜眼神回观,却又落到了胡说身上。 “娘的!” 胡说心中骂了一句,急忙稳住心神,屏气凝神,什么也不去想。 可饶是如此,依旧被这司马镜窥探到了一丝心念。 于是司马镜再度开口了。 “我爱说实话。” “胡说觉得你们这些天骄尽皆不过尔尔!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沉着于男女情爱,等他大哥柳白到此处时,定能单手锤死你们这些天骄!” 这话一出,连那想着逃离现场的雷序都止住了脚步,错愕的看着眼前的胡说。 钟离弦也是忘记了刚刚的事情,眼神诧异的看向胡说。 黄上观则是一副“还有高手”的模样。 甚至就连说出这话的司马镜都有着一丝难以置信,似是在想着这柳白又是谁。 “艹!” 胡说怪叫一声,纵身一跃就从窗户蹿了出去,“司马老贼,今日之仇,我胡说记下了。” 他是一刻也不敢在这多待了,这要再待下去,底裤都怕要被这司马镜掏出来。 他一走,其余几个也是不敢多待了。 虽说心中无数好奇,好奇连胡说都要称大哥的“柳白”,到底是何方神圣。 可相比于这这好奇,司马镜明显还是要更可怕些。 其余几桌客人也跟着都跑了,甚至有些连饭钱都没付就溜了,只留下司马镜在这,神情懊恼。 这店家一看,这不行啊,怎么能没人买账呢? 这些人都是被司马镜吓走了,所以理应是由着司马镜来付钱才行,所以他来到了这身材高大的少年面前,清了清嗓子,可还没等着他开口。 他就听到眼前这少年开口了。 “我爱说实话。” “你觉得你家妻子在床上跟个死猪一样,一声不吭,你不喜,相比之下你更喜欢隔壁布店的白掌柜。” “什么?!” 屋内立马就走出一个拿着大铁勺的壮硕妇人,她走起路来身上的肥肉都要颤上三颤。 司马镜自觉又是说错了话,不过左右这正主已经离开,他在原地丢下了一枚金锭子,便是连忙转身离开。 那店家还急忙“诶”了几声。 “我爱说实话……不用找了!” “不够啊你这!他们吃了山精!” “……” “雷序,你知道胡说口中的那个柳白是谁不?” 白家镇的另外一条偏僻巷子里边,钟离弦跟雷序正并肩走在一块。 司马镜自是没人敢跟他走,黄上观因为刚刚被道破心念,也是自觉没脸见人了。 胡说亦是如此。 不过今天在这酒楼发生的事情,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传遍整个镇子了。 “不知,从未听过,听这名字……难不成是甘州柳家的?” 钟离弦心中也已经猜测过这个可能了,但是此刻再听着,她摇头道:“有这个可能,但我觉得不大。” “甘州柳的实力虽然历来最强,但是能胡家也不弱。” “柳家出了现如今的这个柳汝芝,虽说都被誉为‘柳青衣第二’了,但是想再出一个能盖过胡说的天骄……柳家怕是没这气运。” 雷序缓缓点头,“也是,但是能让胡说心甘情愿喊大哥的,怕不是比他强上一星半点了,也不知能否相见。” “真要有这本事,以后肯定能听见他名号的,想见面不难。” 钟离弦说着冷冷一笑,“黄家也是,净是出些败类。” “此话慎言。” 雷序急忙出声提点。 此处可是在白家附近,说这些话被白家听见,只会落下口舌,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用。 钟离弦也是自觉说错了话,急忙闭嘴。 想起黄上观先前的行径,依旧忍不住生气。 雷序多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最后微微拱手选择了离开。 只是他走后,钟离弦脸上气急的模样也就消失了,转而变得极为淡定。 就好像刚刚那个如此生气的人,并非是她一般。 此时她的心中只是在回想着一句话,那是她出门时,钟离家的老祖。 那位常年一袭青衫,还在钟离镇里边开了唯一一家私塾的老祖,跟她说过的一句话。 他说,“不管其余几家天骄表现的什么样,都不要小觑他们。” 钟离弦深知这一点。 不管是哪家的天骄,都是败尽家中同龄人,才配得上是这一代的天骄。 她钟离弦同样如此。 所以说……司马镜固然有问题,可为何还要出来四处闲逛游荡,不就是仗着别人不会借此对他动手。 还能借机一窥他人心境? 黄上观这副邋里邋遢的模样,不也是借此让别人放松对他的警惕? 至于司马镜看出的心境……看出了胡说的心境,钟离弦敢信,但是这黄上观的心境,她可不敢信。 兖州黄家的“梦蝶”之术,未必就会比冀州司马家的“灵墟幻界”要弱。 看穿看不穿,只有他俩才自知了! 雷序的话……钟离弦回想着刚刚那人,到时觉得这看似光明磊落的少年,要比其他几个人正常些。 至少他刚刚临走之前,那副“竖子不足与谋”的眼神,可是没有丝毫隐藏。 钟离弦回想着这诸多事情,最后只是得出了一个结论。 “一群妖魔鬼怪!” “……” “事情就是这样。” 胡说老老实实的坐在一个中年男子面前,老老实实的回答了这中年男子的所有问题。 也没办法,谁让他的命都是眼前这中年男子给的。 胡家当代家主,胡懋。 胡懋听完了胡说跟柳白的相识过程,更是听到胡说认了柳白当大哥。 堂堂九大家中的胡家当代天骄,认了一个外人当大哥。 胡懋也没动怒,只是轻声说道:“司马家看来是有些想法了,难不成是想跟柳家碰一碰?” 胡说自觉也不傻,可听着自己老爹这话,也有些不太明白。 “爹,这怎么跟柳家又扯上关系了?” 胡懋不屑的看了胡说一眼,“被人当枪使了还不自知。” “嗯?” 胡说挠挠头,想问又怕挨打。 可正当胡懋准备解释一二的时候,脑中却忽地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吓得胡说也不敢坐了。 “你是说……那个柳白自称是云州人?” “还会邓家的无源火?” 胡懋瞪着双眼问道。 “对……对啊,柳白一开始说他是云州人,我还不信,后来我又遇见了一些其他的云州人,发现他们的口音都一模一样。” “我才相信他真的是云州的,但是为什么会邓家无源火这个孩儿想不通,你说他是不是邓家的私生子啊,只是改姓了柳。” 胡说不解的朝自己老爹问道。 胡懋听完后,瞪着双眼,下意识的嘀咕道:“姓柳,云州……无源火,是她,铁定就是她,难怪当初张苍那老贼一直说我我没事可以往东走走。” “对了,还有几年前那次,难怪了!” 胡懋猛地一拍大腿,吓了胡说一个哆嗦,“爹,你,你在说什么呢?” “是柳白有问题吗?” 胡懋缓缓低头,忽而伸手一巴掌拍在胡说的后脑勺上。 “什么柳白,那是你柳大哥!”“什……什么?” 胡说捂着脑袋抬头,他可是记着刚刚自己第一次说柳白是自己大哥的时候,胡懋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皱眉时的不悦可是没有掩饰的。 现在怎么…… 胡懋再度低头,“柳白出身云州,还会无源火这事,司马镜没看出来吧?” “他没说。” 胡说直言道,他也不知道司马镜有没有看出来,他只知道司马镜没有说这事。 “那便好。” 胡懋说这从袖中取出一不过鸡蛋大小的骨镜递给了胡说,“拿着,随身带好,不要放进须弥里边了。这样司马镜就看不穿你的心境了。” “还有这好东西!” 胡说急忙接过,眼神欣喜。 “嗯,柳白这件事,以后不管是谁问你你都别说,总之问了就说不知道。” 听着胡懋再度叮嘱,胡说稍加犹豫,终于是忍不住问了。 “爹,我认的这大哥,来头是不是不小啊。” “呵,不小?何止是不小啊。” 胡懋摇着头说道:“总之你就认准一件事就对了,他柳白,就是你胡说的大哥!” “那是肯定的!” 胡说立马抬起头,很是认真的说道:“他本来就是我大哥。” “嗯,去吧。” 胡懋挥挥手,示意胡说可以走了,心中也感觉,自己这傻儿子,天资先不论,这运道是真不错。 胡说正欲离开,却又忽地想到了什么,连忙回头说道:“对了,爹,我大哥也说了要来这白家,准备跟其他的天骄碰一碰,我得去接他进来。” 九大家的隐世之地,自有法阵看护。 如若不然,其余人也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了。 “这有何难,那我令牌去接了便是,对了,接进来后,切记要让他来我们胡家这落脚。” 胡说拍着胸脯说道:“我大哥,不来我这住,还能去哪住,爹你等着便是!” 胡懋捋须而笑。 另一边,司马镜在从酒楼离开后,也就回了白家给司徒家安排的住处里边。 在这里他见到了一个长须白眉的老者,其正坐在一面龟甲上边,看着慈眉善目的模样。 这便是司马家的家主,司马寿。 也是这司马镜的大爷爷。 “外边发生的事情,我都已经知晓了。”司马寿睁着眼,但跟没睁眼也差不多。 耷拉着的眼皮,遮挡了一切。 行礼过后的司马镜起身,下意识的多看了这司马寿一眼。 后者抬头“嗯?”了一声。 司马镜急忙低头,可嘴上去说道:“我爱说实……” 话未说完,他的嘴巴就自行闭上了,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挣脱不开丝毫。 一番挣扎过后,约莫过了四五个呼吸的时间,他才恢复平静。 两眼的目光也都变得老实了。 “你是不是还从胡说的心里看见了什么,跟那少年有关的事情?” 一个凭空出现,天资堪比天骄的少年,值得入他们这些九大家家主的眼了。 司马镜说不出话来,只得点头。 司马寿见状,这才松开了他的嘴。 眼见着司马镜又想“说实话”,他目光一沉,后者这才强行把头低下,转而说道:“是,孙儿还从胡说的心底看见了一条线索。” “说。” 司马寿淡淡的说道。 “那个叫做柳白的少年,还会邓家的无源火。”司马镜把头愈发低下,生怕一不小心抬头,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哦?邓家的?” 司马寿来了一丝兴趣,捋须沉吟道:“前些日子,邓家那条老黑狗好像的确满天下的找,说他们家好像走丢了人。” “现在看来倒是对得上了。” 司马寿说着往西北方向看了眼。 邓家的住处,便是在那个方向……这事要是真的的话,帮邓家找到了这事。 可是能收到不少人情。 “你且在这家中待着,这两天别出门,接连得罪了黄家胡家还有钟离家,也不知道收着点!” 司马寿说完,身下托着他的那片巨大龟甲就飘了起来。 带着他朝西北边飞去。 别的债可以不要,但是这人情债……可是越多越好。 “……” “公子,这血衣的效果应该真的是这样,除却第一件效果最好之外,后边每用一件,效果都是呈梯次变弱。” 朝州的一处山脚下,无笑道长看着自己身上渐趋于无的血衣说道。 柳白心不在焉的应了声。 至今他仍在回想着从渡州过楚河时,楚河河神岁至跟他的说的那番话…… “九大家,可能比你想象中的难对付。” “但是也无妨,你娘让我转述几句话给你……” 也正是在这些话中,柳白第一次听柳娘子承认了她的来历。 她最开始的出生。 的的确确是这九大家中的甘州柳! “按照这情形来看,一个人顶多只能用上十件血衣,十件过后,效果就跟没有差不多了。” 听着无笑道长这话,柳白晃了晃脑袋,终究还是不去想了。 这事等着去了白家,跟他们交手之后,自会知晓。 十件血衣……柳白算上现在身上披着的,都已经是第九件了,效果已经极为微弱。 这一件下来,气血灵性双双能涨上一点就算不错了。 他看了眼面板。 【姓名:柳白】 【身份:人类】 【境界:阳神(元神)】 【气血:148.2】 【灵性:148.1】 【属性点:0】 要想完整的晋升元神,气血灵性就得双双破150,自己还余着最后一件血衣没用。 外加还有些山精河妖肉没吃。 一番下去,在抵达白家山附近之前,气血肯定是已经够了,灵性的话,也有面板全力加点。 所以晋升元神肯定是没有丝毫问题了。 想到这,柳白心中也就稍稍松了口气。 “公子,等到了白家山附近,小草我就得藏起来嘞,里边还是有人能认出小草的。” “小草要是不藏起来,只要一进去,他们就知道你是谁了。” 小草说着在柳白背后唉声叹气道:“这也怪不得小草的,只是小草当年在这天底下闯出的名声太大了,没法子,谁都知道我。” “这人怕出名猪怕壮,小草也是怕出名的嘞。” “行了行了,你到时候怎么藏着?要我帮忙吗?” 一旁的无笑道长听着这主仆的对话,也是愈发心惊。 他一直未曾问过柳白的来历,只知道不小,可现在从小草口中听着来看…… 九大家里边都有熟人? 再联想到上次在江州的时候,公子轻而易举的就收了个九大家天骄当小弟。 无笑道长一念至此,才明白,原来自己这一路走来。 最大的机缘并非是路上的这些收获。 最大的机缘,一直在自己身边! “公子你放心,到时候贫道全听您的安排。” “嗯?” “嗯。” 柳白也不知无笑道长怎么突然说了句这话,他现在全身心的感知都在自己身上。 因为小草说要藏起来之后,竟然真就藏了起来。 像是变成一张纸贴在了柳白的后背上边,甚至都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 只有在脑海里边还能跟它交流。 “小草,你瞒着我的事情可不少啊。” “那可不是小草瞒着哦,是娘娘嘻嘻,公子要是觉得不好,可以去跟娘娘讲道理呀。” 小草拿了鸡毛当令箭,柳白决定不再搭理它了。 而小草说好了藏之后,竟然真的不再露面了,显然是生怕别人路过不小心瞧见。 柳白原先也是想着,这还没进白家山之前,会不会先遇到那些个天骄。 可没曾想,一连过去几天,连根毛都没见着。 不过自从渡州杀死白玉兰之后,柳白也从她的须弥里边找出来了好些术法。 甚至不乏有中等之术。 这些天,他也都在这琢磨着,尝试着多参悟些东西。 好在他悟性还行,好些下等之术都是看上几遍就会了,唯有那中等之术要多费些功夫。 反正是没再遇见像是《野火》之术那么难的了。 …… 是日深夜。 柳白身上第十件血衣散去,他看了眼面板上的数据,自知,阴阳合一就在片刻后了。 等着今天过后,他就将会是彻底的元神,彻底的修出自己的第二命。 他在一处山巅坐下,让无笑道长帮忙护法之后,又在这山头垒起了一法阵。 法阵的根脚是他从白玉兰的须弥里边翻出来的,经无笑道长判断后,乃是来自于一道教神龛。 所以柳白也就放心用了。 布下法阵后,无笑道长在外护法,柳白也就心念一动,背后现出了阴阳鱼。 起先只是慢悠悠的转着,随即越来越快,不过眨眼功夫,引动一方气机的同时,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也就从这阴阳鱼中走出。 柳白的境界也就再度从这伪元神滑落到了阳神。 他最后唤出自己的阴阳二神来看上一眼,也就是想着,彻底阴阳合一之后,会见不到他们了。 可没曾想,念头只是刚起,阴阳鱼后便是再度传来了声音。 是柳白的嗓音,但却是那不带丝毫感情的冷淡。 “我即是你,你即是我。” 这话一出,柳白原本紧皱的眉头瞬间就舒展开了,他能明白这意思。 即是再说,以后一样能阴阳二分。 一念起,自然也就能一念开! “那就没事了。” 柳白笑着挥了挥手,黑白两道身影也就各自返回了阴阳鱼中,旋即这原本逆时针旋转的阴阳鱼,霎时止住,随即变为了顺时针旋转。 其速度越来越快。 柳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面板。 【姓名:柳白】 【身份:人类】 【境界:阳神(元神)】 【气血:150.1】 【灵性:149.9】 【属性点:0】 当属性点从0变为0.1的那一刹那,柳白就知晓,时间……已经到了。 “放心,阴阳合一之后,遇敌难缠,便可唤我睁眼,看看这魑魅魍魉的世间。” 阴阳鱼中传来声音的那一刹那。 柳白应了声“好”。 随即便将那0.1个属性点加到了灵性上边。 刹那间,原本还在飞快转动着的阴阳鱼忽地止住了,其正中间,一步踏出赫然走出个身影。 柳白未曾回头,但却笑了。 和先前相比,有变化吗? 看着好像没有。 但是又的确是……有。 心念一动,这元神从自己身后一步走入了自己体内,阴阳鱼消散之际,柳白也收起了法阵。 可还没等着他跟无笑道长说话,却忽地抬头看向天幕。 极远处似是有一道身形过来,一阵大笑声却已响在了耳边。 “好好好,不愧是我邓家麒麟儿!!!” (本章完) 第271章 柳白的金色命火!【求月票】 第271章 柳白的金色命火!【求月票】 邓家麒麟儿? 还是我家的?? 柳白听到这说法,心中“咯噔”一声就明白了为何,更是猜到了这来人是谁。 邓家! 九大家中的陇州邓家! 只有这个邓家会说我是他们家的,而且也只有他们,才会在这朝州出现。 无笑道长自是也察觉到了来人,可明明和柳白之间只是隔了不过一个小山岗的他,竟是还没天边这人来得快。 他还没靠近,却已经见着柳白面前已是多了个颇为富态的中年男子。 他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灰白色的绣黑虎长袍,白头发,下巴还蓄着山羊胡,乐呵呵的看着很是好说话。 无笑道长也只是看了眼,就下意识的低下了头,连反抗之心都不敢升起。 这人带给他的气势威压,极强,甚至是无笑道长前所未有遇见过的强! 柳白也是抬头看着这满脸络腮胡的虬髯大汉。 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人身上有着和自己相似的气息。 无源火。 也即是说,两个人身上都点过同一把火,这样一来,气息能不相同么! “像,真像啊!” 灰白袍的男子摇头晃脑的摸着自己下巴上的山羊胡感叹道。 柳白也不知道他说的像,到底是像什么,也不知道像谁。 他脑海中稍加犹豫,便是试探性的问道:“你是?” 灰白袍的男子听着这话,打了个哈哈,大笑道:“连我都不识得?也是,那我就告诉你好了。” “我便是如今陇州邓家的当代家主,邓黑天!” 灰白袍的男子说话嗓门很大,说这话时,声音都是在这天地间滚滚回荡。 柳白心道一声“果然”。 表面则是急忙拱手行了一礼,嘴上称呼道:“见过邓家主。” “生分!” 邓黑天不悦的皱了皱眉,但是很快他的眉头又舒展开了,忍不住微笑道:“也是哈哈,以后就不用喊邓家主了,就喊……大伯吧。” 邓黑天摸着肚皮笑道,很是满意。 “大……大伯?” 柳白脸上露出合适的不解。 “你现在不知情况也正常,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柳白。” 柳白就叫柳白,这次他没再等着胡尾的名号了,这个时候……不合适,毕竟不是做坏事,杀人放火的时候,才用的着胡尾。 “柳?” “你就是柳白?” 邓黑天先前在白家镇里边,自是也知晓了司马镜窥探胡说心境时,说出的那个秘密。 先前他就好奇着这个柳白到底是谁,也不止是他好奇,现在身处白家镇里的这九大家,都是在好奇。 好奇到底是谁,竟然能让胡说心甘情愿的拜为大哥。 现在好了,终于知道这柳白是谁了。 竟是自己家的麒麟儿,那就难怪了,难怪能让胡说心甘情愿的喊大哥! 想到这,邓黑天更是仰天大笑不已。 柳白则是愈发奇怪,这次也是真有些奇怪了,因而也就忍不住喊了声,“邓……邓家主?” 邓黑天这才稍稍收敛了笑容,只是这眼神当中的惊喜依旧难以掩饰。 “你是不是跟胡家的胡说,拜为了兄弟,他喊你大哥啊。”邓黑天直接当面询问道。 原来是这事,我说怎么搞的好像一副认识我的模样。 可这难不成是胡说主动将这事说出去了,这不可能吧,对他们胡家来说,这可算不上什么光彩事……柳白心中念头一闪而过,表面则是点头承认道: “是,当时在江州和他打了一架,我仗着无源火,他奈何不了我。” 邓黑天一听“无源火”三个字,更是忍不住大声叫好。 只是这叫好完了之后,他就忍不住低头认真的打量起了眼前这半大的少年。 这般年纪,便已经修出了第二命。 “你怎知道的这无源火?哪来的?” 邓黑天上下打量着柳白问道。 “我娘教我的。” 柳白实话实说。 “哦?那你娘呢?” 邓黑天一听还有邓家子嗣流亡在外,忍不住追问道。 “死了。” 柳白同样实话实说,柳娘子的确是早都死了,还是死了几百年了。 “那别的亲戚,有吗?” “也死了。” 总之柳白是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亲戚,从未听闻,从未有过! 邓黑天能看出,柳白并未撒谎,所以听到这答案的他,多少还是有些失望了。 本以为能再度中兴一下邓家,可现在来看,能找到这麒麟儿已经算是很好的事情了。 “无妨,以后你就又有家人了。” 邓黑天说着把手放在柳白肩头,轻轻晃了晃,“以后,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你的意思是……我姓邓?” 柳白皱了皱眉,立马摇头道:“不,我姓柳,我不姓邓。” 这要是忽悠个人还把自己的姓氏都改了,柳白宁可不忽悠了。 邓黑天听到这话也不生气,看向柳白的眼神甚至愈发满意。 若是眼前这少年听说了自己邓家的名号之后,便是立马嚷着说自己要姓邓,要回归家族。 要赶紧抱住这邓家的大腿。 邓黑天自然不会拒绝,只是心里难免就会对柳白有些轻视了。 现在倒好,不心急,有自己的坚守和底线,不愧是邓家的好儿郎。 邓黑天也不急着让柳白现在就改姓氏,甚至都不要求对自己这邓家有什么归属感。 这些都得带回家去,慢慢培养了才行。 人家在外流亡这么十几年,吃了多少苦头才有的今天? 就算是对家族不满,邓黑天都是能够理解的。 “好好好,不姓邓,姓柳。”邓黑天笑呵呵的说着,“你这次过来,是为了来白家山见识见识其他天骄的吧?” 柳白有些惊讶于邓黑天的好说话,但还是点头道:“正是。” “胡说跟我说了这事,所以我才来见识见识。” “哈哈好!到时就让他们瞧瞧我们邓家的麒麟儿!” 邓黑天从家中老祖口中听到了“麒麟儿”这三个字后,就一直这么称呼柳白。 “走,那就跟大伯进去吧。” 柳白没动,他在犹豫着。 他也知道这隐世家族的地方,自不是寻常人能进去的,所以他先前的打算就是走胡说的关系。 胡说也是给了他传讯手段的。 柳白还准备进去之后,让胡说帮自己联系雷家的人,帮忙购买制作“黄粱书”的琼华叶。 顺带还能问问其他几大家,有没有梦魂砂这东西。 在柳白看来,全天下最能搞到好东西的也就这九大家了,要是他们手上都没有,再想自己弄,那就更难了。 只是相比较于走胡说的关系,明显是邓家这边的更好。 一来柳白不想欠下别人人情,二来邓家这边给的是自己的身份,行事起来也能便利许多。 至于这第三……则是因为先前过楚河的时候,岁至跟自己交代的那番话里边。 柳娘子也解释了一句,她说,邓家可以随便用,不必有愧疚感! 所以脑中念头闪过之后,柳白也就答应了下来,“好,那就多谢家主了。” 虽然依旧没有喊大伯,但是柳白对他的称呼却是从“邓家主”变为了“家主”。 这就已经是好转的迹象了。 邓黑天拍着大肚皮笑道:“都是自家人,说什么谢谢。” “走了。” 说着他就要带柳白离去。 可就在这时,一旁才响起一道幽怨的声音。 “公子……” 无笑道长还在这。 “哦还有你啊。”邓黑天看了无笑道长一眼,略一颔首,便是看向了柳白,眼神当中带着一丝问询。 “这位道长是我好友,路上跟来的,一路都是他在护送着我。”柳白的心里话。 “这样啊。” 邓黑天略一思量,抬手间便是给无笑道长丢过去了一枚须弥,“这些血珠子就当是给你的辛苦费了,后边再看,你要愿意的话,到时跟我一块回邓家也行,若是不远的话,也可自行离开。” 一名神龛,年纪也算不上老。 还算可以了,这样的人,勉强也能入九大家的眼。 无笑道长下意识地看了眼柳白,他自是知道自家公子不是什么邓家人。 “山高路远,道长自行抉择便是了。” 柳白这话说完,人已是跟着邓黑天走了。 余下的无笑道长原地等了片刻,自是明白了自家公子的意思。 都山高路远了,不走还能怎么办? 公子既来了这白家,还是有着生死之仇的白家,所以接下来势必是要发生大事了。 自己这纸糊的神龛,自然是帮不上忙。 还是远远避开些为好,省得到时候又给公子添麻烦。 只是无笑道长也不准备走太远,万一到时候没事,公子出来后,也能让他尽快寻到自己。 随即一往东,一往西,各自离去。 “咳咳,小白啊,你之前是在哪生活的呢?” 听到这久违的称呼,柳白也是有些恍惚,但还是很快回道:“小时候在云州。” 邓黑天一听也就明白了,小时候在云州,娘死后就开始流浪了,漂泊不定。 先前还是在江州碰见的胡说,现在竟然就又已经来这朝州了。 更是还有个神龛道长当做好友。 “放心,以后你就有家了。”邓黑天感叹道。 柳白:“嗯?” 适时,在柳白的视野里边也就出现了一座高耸的山峦,四周群山尽俯首。 这山峦好似高耸入云端,乍看极近,细看又是极远,就好似那水中捞月一般,让人看不真切。 紧接着,邓黑天好似冷哼了一声,柳白便感觉好似穿过了一道水幕一般。 眼前场景也变的真切稳定下来。 再看去,山就是山,水就是水,所隔尽皆不远。 而且这山脚下也都还有个小镇,屋子稀稀落落的并不拥挤,两人到来时正直晌午,所以这地面也都还陆陆续续的升起炊烟。 到了这上头后,邓黑天也就带着柳白直直往下,落入了小镇的一个院子里边。 全程下来,邓黑天都是遮掩着行踪,好似不想柳白被外人察觉。 这点也很是符合柳白的想法。 他可不想大张旗鼓的,只是刚来就进入了所有人的视野里边。 镇子本就不大,所以分给其余几家的住处也就不大,都是个寻常院落,三面围着的屋子,一面开门,像是个四合院。 只不过几家也都在白家的这法阵里边,自己升起了一道小型法阵。 如若不然待在这里边,怕是连底裤都得被白家看光。 柳白只是刚进入邓家的这法阵里边,便是在这院子里边看见了另一个少年。 也不过,邓家来的就俩人。 一个邓家家主邓黑天,还一个就是邓家的当代天骄了。 他盘坐在这地面,一袭黑色武夫紧身袍,头顶的头发剃的很光,但却在头顶上边留了一小溜儿。 还扎起了辫子,辫子留的很长,又在头顶围了一圈。 柳白不知这是什么地方的造型,难不成邓家所在的陇州就是流行这样的? 可是看着这邓黑天也没这样啊。 总之柳白是欣赏不来,他觉得自己要是折腾成这样回去,柳娘子可能会把他的脑袋摘下来当盆。 “这就是我们邓家当代的天骄,邓婴。” 邓黑天介绍道:“这是我们新的族人,现在叫做柳白。” 邓婴作为邓家的天骄,自是也能接触到邓家的核心圈子,因而先前自然也早就知道了邓家还有个天才流亡在外。 家中的那些老祖奶奶们,甚至都已经亲切的称呼他为家族当中的麒麟儿! 这个称呼,邓婴可是从没享受过,也没听到过。 所以两相对比之下,虽然还从没跟柳白见过面,可是这见面的第一刻起,那股怒气就已经藏不住了。 他缓缓转身看向柳白,鹰钩鼻,双目眼睑垂下,一股子阴狠相貌。 “柳白?胡说口中的那个柳白就是你吧,难怪有点实力。” 他缓缓起身,上下打量着柳白的身形。 柳白被他这般看着很不舒服,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一旁的邓黑天也是沉声道:“邓婴,这是我们自家人!” 邓婴先是极为知礼的朝邓黑天拱手行了一礼,随后才说道:“家主大人,先前还在家中的时候,因为柳白这个‘麒麟儿’的存在,所以家族里边就有许多人对我这个天骄的名头不服气。” “先前一直没遇见也就罢了,今日既然遇见了,那这事就总得有个结果。” “看看这天骄的名头,到底是谁才盖得住。” 说罢他又看向柳白,沉声道:“我也不占你便宜,你现在远道而来,舟车劳顿,等着过上两日再说吧。” 柳白眯眼看着眼前这比自己高了个头的少年。 “算了,我对这天骄的名头不感兴趣,邓婴兄要的话,拿去便是了。” “怎么?你怕了?” 邓婴一张嘴就是锋芒毕露的语气。 这让刚刚收回目光的柳白就再度抬起了头。“哦?” 很粗略的激将法,但柳白还就吃上了。 毕竟这只是头一次见面就嚣张成这样,要是不趁早解决了这事,估计在这白家镇里头待着也不得安生。 而且邓黑天除了最开始说了一句话之后,后边也就没再说过了,未免没有探探柳白底细的意思。 既然如此……柳白也想试试这九大家天骄的底细! “休息就免了,就现在吧。” “哦?” 邓婴朝一旁的邓黑天看了眼,后者双手拢袖微微点头,“尽管施展便是。” 意思即是说,只要是在这法阵里边,他都能兜得住。 “只是都是自家人动手,这无源火就免了。” 省得浪费。 邓婴“嗯”了一声,柳白却是不知,“这怎么免?” 自从用上之后,柳白就没免过,左右是想着不是自己的命火,不用白不用。 “那口诀你是只顺着念了吧,你再倒着念一遍,之后用或者不用就都在你的一念间了。” 邓黑天解释道。 柳白点头又回忆了一番,才想起口诀到底是什么。 他小心翼翼的倒着念了一遍之后,果真发现心中多了个念头,要想不用这无源火,也就是在一念间了。 只是再抬头看向眼前的邓婴,柳白也就有了一丝期待。 这既是自己晋升元神之后的第一战,更是自己这几年以来,头一次用自己的命火对敌。 毕竟自从点了无源火后,他就没停过了。 现如今也是,眼前的邓婴倏忽点起了命火,幽蓝色火焰从其两肩还有头顶升起。 这是有本源之火加持过的命火。 随之一股修第二命的气息便是从其身上弥漫开来。 自己都能凭借手段搞到手,更别提九大家的人了。 于是柳白也是点燃了自己的命火,幽蓝色命火燃起之际,他再度心念一动,切断了无源火之间的联系。 可也就在这时,柳白肩上的命火随之一灭。 再之后,他只觉身体极深处,像是有个火炉子倏忽被点燃了似得,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个极久没烧过的冷灶,冷不丁的被点燃了。 甚至让他都不得已的打了个哆嗦。 似乎都还能感觉到一股幽怨的情绪在里边,就好像是在问……你怎么现在才把我点燃? 火炉子起先埋藏极深,然后随着柳白以自身气血为柴,灵性为引,缓缓将其点燃了之后。 他的肩头以及头顶终于再度燃起了命火。 这一次,终于不是借来的火种了,而是头一次真真正正的点燃了他自己的命火。 只是这命火。 “嗯?” 邓婴疑惑一声,紧接着连邓黑天都发出了一丝疑惑的声音。 柳白自己也察觉到了一丝异常,自己这身体在点燃了命火之后,好像有些异样的暖和。 难不成是因为太久没点燃过命火? 所以才这般暖和? 他也不担心邓婴偷袭,就这么扭头看向了自己的左肩,命火入眼,既不是寻常人命火般无色。 也不是有本源之火加持过后的幽蓝色。 入眼……满是金色! “娘嘞。” 柳白看清后,自己都是下意识的震惊了刹那,纯金色的命火? 这他娘的是什么讲究? 我要是早知道,还用的着什么无源火?我自己这命火也足够我玩的了啊。 纯金色的,柳白可都没从书上看到过这个描述。 邓黑天也看出了柳白的震惊,忍不住问道:“你自己之前是没点燃过自己的命火吗?” “没……一直都是用的无源火。”柳白老老实实的说道。 邓黑天先是心疼了下自己的老祖宗们,然后才深呼吸一口气,缓缓解释道:“不出意外的话,你这命火应当是传说中的本命之焱。” “本命之焱?” 柳白都是头一次听说这称呼。 “嗯,这类命火,只有天生命数才能拥有,其余的……一概不行。” 邓黑天说着也都深深打量了柳白一眼,“我都好奇你这命数到底是何时了,竟能拥有这东西。” “上一次拥有这本命之焱的,都是千年以前了。” “这本命之焱,很强?” 柳白没用过,体会不来,只好跟眼前的邓黑天询问了。 “呵呵,普通的人都是寻常命火,像是我们这些小有传承的家族,能保存有本源之火,可这本命之焱……纵使是我们九大家也未曾拥有,至少现如今是没有了。” 邓黑天说起话来很是谦虚。 但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一个意思,那就是这命火……怕是会强的没边了。 只是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命火? 听邓黑天的意思是跟自己出生时候的命数有关,可我这命数又是怎么回事。 柳白愈发觉得自己的身世恐怕没那么简单了。 就当他准备再问问的时候,对面的邓婴却是冷声说道:“本命之焱又如何?千年前的那位柳家天骄不一样有这玩意,可结果还不一样被柳无敌杀了!” “哦?” 娘杀死过本命之焱的走阴人? 对方还是当时的柳家天骄? 柳白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事情,小草也没提起过,只是……你是什么货色,也配和我娘相提并论? “来,那就让我见识见识,你是不是也能杀个本命之焱。” 柳白说着脚下轻轻一点,身形顿时退到了这围墙边。 他这一番动作也即是说明了,多说无益,动手便是! 邓黑天身形则是在这院子里边缓缓消失,同时言语道:“都是自己人,点到为止便是。” 声音落下之后,柳白也没客气,当即伸手轻轻一点,久违的《牵丝红线》便是围杀而去。 自从学会这门术之后,也算是历经多年了。 柳白闲来无事也就将其稍微改动了一二,比方说现在,这门术终于不用再次从手上飞出了,而是整个院子里边,凭空各处,飞出了这一缕缕的红线。 不过眨眼间,这整个院子都被这红色丝线铺满,好似蛛网! “呵!” 邓婴好像依旧不放在眼里,但是手下的动作却很是认真,而且起手就是中等之术了。 他抬手间,这地面就涌出了三个泥人,每一个泥人体表都还有着一副人骨骼,呈品字形的朝柳白围攻过去。 只这么一出现,柳白就感觉自己像是被盯上了一般,气急锁定,逃无可逃。 柳白也并不惊慌,牵丝红线周围汇聚,试图将这些泥人捆住。 可等着红线近身,只是拦了不过刹那功夫,这些泥人身上就泛起黯淡红光,从而将这些红线消融。 更可怕的还是不过眨眼间,这三个泥人就已经到了近处。 柳白只是稍加试探了下这三个泥人,邓婴也就已经摆脱了那些牵丝红线的束缚,袭杀当前! 能成为九大家天骄的,果真就没一个简单货色! 柳白强忍着动用《野火》之术的冲动,准备再试探一二。 身处这白家祖地,能晚些动用《野火》,就还是晚些的好。 他用这金色命火“本命之焱”催动久违的《咫尺》,身形不过刹那间就已经在这院子里边来回了数次。 这《咫尺》之术本就临近这下等之术的极限了,再加上柳白这金色命火催动,比之中等遁身之术也是不遑多让。 而且相比较于常见的攻伐护身之术,这遁身之术本就极少。 还极难修成。 就算是这出自九大家之一的邓婴,虽说邓家里边有这等术,也是没有学会。 本就不过十几二十的年纪,走阴能走到修第二命就已经是费劲心神了。 哪还有时间精力去参悟这中等之术? 甚至就连柳白这天资,当初参悟这中等之术都是费了不知多少心思,更别提别人了。 所以说…… 当邓婴看到柳白这遁身的速度时,其实就已经绝望了。 也就如今在这院子里边,被法阵束缚,位置小,腾挪的空间也小,所以邓婴还有着周旋的能力。 真要等到在外边,在那生死搏杀的时刻,他怕是连近身柳白都做不到了。 不止是邓婴知道这点,邓黑天在看到柳白这遁身之术的那一刻,就知道这场战斗几乎已经没有悬念了。 心中惊喜之余,又难免有些失落。 不管怎么说,邓婴也算是他的半个弟子了。 现在到头来,竟然比不过一个在外流浪的族人,但或许也正是如此吧。 只有在外边经历了一次次的生死一线,才能真正的把人磨砺出来。 邓婴虽然不差,而且作为家族天骄,也在外去过不少险地历练。 甚至就连那西境长城都去走过一遭了,可归根结底他们也知道自己作为九大家的天骄少年……是不会死的。 危险或许有,但想死还是很难的。 也许正是心中有着这底线在,所以才没有才始终迈不过去那道坎。 而像是柳白这等在外生死搏杀的,则是每天都处于那道坎上。 邓黑天在思量之际,邓婴也已经停手了。 他脸上虽有些痛苦,可终究还是咬着牙说道:“我不如你!” “但这只是暂时的,邓家天骄的名头先给你了,等着我出去在这天下走上一遭,等我再度回来邓家之际,便是我与你决一生死之时!” 柳白闪烁的身形在半空出现,他俯视着这位于地面的邓婴……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至少比那种被愤怒左右冲昏头脑,从而什么都不管的世家弟子,要好上许多。 “我等着你。” 对方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柳白也没做的太过分。 邓婴再度说道:“接下来我会拿出我最强的一招,希望你也如此,也好看看咱俩之间,到底有多少差距。” 柳白稍加思量,正好借此试试自己新学的那门中等之术。 “好。” 邓婴见柳白答应,也就抬手间散去了地面的那三个泥人,他身形稍稍后退一步,点火之际,身上命火燃遍全身。 这一刻,再度俯视着他的柳白只觉得这邓婴好似变为了一把刀。 一把极为锋利,好似能劈开空间的刀! 见面如此,身处高空的柳白肩扛两盏金色命火,他缓缓伸手,朝下一指。 刹那间,邓婴头顶便是自行现出一道环形的金色法阵。 其上一道道金光流转,一个个古朴的符文汇聚又消失,而这环形法阵的最中间,金光符文不断累积变得极为浓郁。 柳白见状也是难免心中一动,先前动用无源火催动这《囚邪指》的时候,所显化的法阵便是幽蓝色,此刻动用本命之焱再度催动,这法阵也就是变为了金色。 脑中念头只是稍稍闪过,仰头看着柳白的邓婴便是怒喝一声。 “斩!” 霎时,这半空便是出现了一柄虚幻的巨刃,直直地逆伐而上,好似要将这半空的柳白一分为二。 而他也是适时一指摁出。 环形法阵中央,顿时伸出了一根巨大的金色手指,直直地朝着地面的邓婴摁去。 可却迎面撞上了那柄巨刃。 “轰——” 一道道轰鸣声在这院子里边回荡,原本遮去身形的邓黑天也是不得已在高空现身,他双手摁出,一切声响外加一切余波都尽皆困在了他手中。 一股极强气浪袭来的同时,柳白也是被迫退到了法阵最高处。 他只觉胸口一阵发闷,吐出了一口鲜血,至于地面……已经看不见人了。 激起漫天尘土。 邓婴说要拿出自己的最强一招,柳白也不敢托大,对方毕竟是这邓家天骄。 所以《野火》不能动用,柳白就动用了这从白玉兰须弥里边找来的新的中等之术《囚邪指》。 不是白家的中等之术,而是来自于先前被白玉兰斩杀的一名神龛。 无笑道长听过这术。 当年那名神龛便是靠着这《囚邪指》闯出过莫大威名。 只是没曾想后来也死在了白玉兰手中。 正是这门术如此不凡,所以柳白当时才从那好几本中等之术里边,选择了这门。 现如今看来,威力着实不错,至少要比那《朱紫铃》好用的多。 邓黑天出现在柳白身旁,挥手间驱散了这漫天尘土,两人身形随之落到地面。 来到这浑身是血的邓婴面前。 至此,才是真正的高下立判。 邓婴抹了把脸上的鲜血,连眼神都清澈了许多,“我无话可说,你且在家中等着便是。” 说完,他再度朝着邓黑天深深一揖。 “去吧。” 邓黑天知晓邓婴是什么性子,多说只会让他难堪。 邓婴起身,这才一瘸一拐的朝着门口走去。 柳白浑身衣衫整洁如初,就这么目送着邓婴离开。 只是都快走到门口了,邓婴才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说道:“这一代天骄里边,真正难缠的是柳家的柳汝芝,司马家的司马镜以及雷家的雷序。” “你所会的这中等遁身之术,他们也都会,而且手段更多。” “你好自珍重,别堕了我邓家名声。” 言罢,他这才离去。 直至看着他的身影推门而走,邓黑天才看着这已经化作废墟的院子,笑问道:“你可有把握等他回来?” 柳白回头看了眼这地面,轻声道:“被我打败过的人,只会离我越来越远。” “直至……再也望不见我的背影。” —— (求月票啊,可好!!) (本章完) 第272章 “跟柳青衣一样不怕死!”【求月票】 第272章 “跟柳青衣一样……不怕死!”【求月票】 “公子,你可又牛气起来了嘞。” 拆台草从来不会主动放弃一个拆台自家公子的机会。 不等柳白回话,小草就已经又在他的脑海里边补了一句,“再说了,这话不是当时别人用来形容娘娘的,哼哼,你这死不要脸的竟然也拿来用。” “你等着,小草回去就告诉娘娘!” 事实上……小草说的也没错。 这话是他从书上看来的,一些野史上说这话是柳娘子自己说的,还有的则是说,是天下别人给她的赞誉。 但不管如何,说娘的话现在自己拿来用用! 怎么了! 而且再者说,柳白也不觉得自己是在装,因为这……就是实话。 “哈哈,好!有志气!” “果然是男儿当少年啊。” 邓黑天说话间,轻轻拍了拍柳白的肩头,回首再一抬手,这原本满目疮痍,原本地面凹陷巨坑的便是瞬间恢复如初。 连这法阵里头肆虐的气机也都恢复了平静。 一切好似从未发生过。 接下来的一天时间,邓黑天都在细致的指导柳白,一来询问了许多有关过往的问题。 二来则是给了柳白很多走阴规矩,术法,以及九大家的诸多事情。 尤其是这术法上的指导。 一点通,通万法。 许多柳白原先怎么都想不明白的问题,在经过邓黑天的指导后,都是豁然开朗。 为此柳白还特意询问了小草,是不是不能接受别人的指导,要自己想,自己明悟。 毕竟娘亲是这么说的。 可没曾想那个藏身他身后的小草在支支吾吾了一阵之后,终于说道:“其实这些没关系嘞,娘娘当时让你自己想,是因为她觉得这些太简单了,她懒得教……” 柳白只听见了最后几个字。 懒得教……这可真是娘亲的性子啊。 一念至此,柳白下意识的在想着,以娘亲的性子,这会她是会在做些什么呢? 现在是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只要娘亲没有陷入修行的那种状态,一日三餐她都是必不可少的。 而且家中吃饭时间向来很早,这会她应该是吃完了,在茶几旁边喝着茶了才对。 许是看出了柳白的出神,在旁边指导了一天的邓黑天才打着哈哈,恍然惊觉天色已晚。 “都怪我,教着教着忘记了时间。” “小白你初来乍到,还是好好歇息才是,修行走阴一事,咱不急,后边有的是时间。” 也怪不得邓黑天会作如此想,这一路走来,他就从未见过悟性有着柳白这般高的人。 但凡有问题,也都是一点就透,甚至还能举一反三,得出许多旁支结论。 这种教学的感觉,着实是让邓黑天有些上瘾。 但也正是因为此,他也愈发明白了,邓婴输得不冤,而且他这一走,出去几年后再回来,和柳白的差距的确是会越来越大。 柳白先前是个野路子,自己都能混出这名堂。 现在有了家族内的教导,而且等着回去后,家族祖地里的那些老祖宗们,肯定得闭门教导个三两月。 等着到时再出来……邓黑天甚至觉得,这柳白应当有望成为九大家第一天骄的潜力。 哦不,真正等到了那时候,就不叫柳白了。 应该叫做……邓白? 但是家族里边好像有个人叫邓白了。 无妨,回去后让他改个名字便是。 至于验明真身一事,邓黑天就从未想过了,有着无源火的气息在,还用得着验证什么? 无源火只有邓家族人会! 而且还是得核心族人,所以柳白身份这事,他都从没考虑过。 两人又是一番客套之后,邓黑天正欲离开,却又是一拍额头,说道: “小白啊,你在外刚修成第二命,这奇宝图纸肯定是还没吧?” “你先看看大伯这有没有合适的你能用得上的,但是大头都在家族里边,这里回去又远,你先挑拣着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能用得上的。” 邓黑天说着手一挥,两人中间便是出现了悬浮着的十二三张图纸。 而且每一张奇宝图纸上头,都是氤氲着淡淡的青光。 在黄粱福地都如此稀缺的青色图纸,邓黑天竟然随手就取出来了十几张,还说大头在家里边放着。 呵,这就是九大家的底蕴吗? 柳白一一扫过,摇头道:“多谢家主大人好意,我已经事先准备好了合适的奇宝图纸,这些就不必了。” “只是……” “跟大伯还有什么只是的,快说便是。” 邓黑天笑呵呵地说道。 “只是我这奇宝,还差了两样东西。”柳白来这白家的其中一个目的,便是为了这俩东西。 趁早交易拿到手也好,省得夜长梦多。 “你说便是。” 既然柳白说了自己有合适的,邓黑天也就随手将这些图纸收起来了。 他也不担心柳白开口要,他只怕柳白什么都不愿开口。 这愿意开口,就说明已经有把自己当家人的迹象了。 “一斤梦魂砂,二十四张琼华叶。” 原本只需半斤梦魂砂,十二张琼华叶的,但现在邓黑天既然愿意帮这个忙。 总得多搞来一些,万一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也好有个备份。 省得到时又要自己想办法。 “这俩东西啊……还真不多。” 邓黑天摸着下巴上的山羊胡,这俩东西他还真没有! 至少身上是没有带着的,但柳白这奇宝既然需要这两样东西,品质什么的肯定差不了。 甚至还真要比自己刚刚给出的那些要好。 那些奇宝图纸里边,可用不上梦魂砂和琼华叶这等级的东西。 再一想到自己拿出的那些奇宝图纸,还自以为是什么好东西……邓黑天都忍不住有些尴尬,但也只是有些。 “梦魂砂这东西在魏国,石家肯定有些,到时候我带着你去讨要一些,石极那老东西不可能不给的。” 邓黑天笑呵呵的说道:“琼华叶的话,雷家雷火那老匹夫肯定有,我跟他那老东西关系不错,他肯定是会给的。” “你放心歇息一晚便是,明儿一早大伯就带你去。” “如此就有劳家主了。” 柳白心中难免一喜,跟这邓黑天拱了拱手。 这事自己要是跟着胡说进来,就算能搞到这俩东西,怕是也不容易。 哪像现在,这邓黑天过去打个招呼便可以了。 送走了这好心的家主,柳白脸上的神色也就没那么轻松了。 自己跟白家有着生死大仇,现在自己又是身处贼窝……不好受。 这白家要是真急不可耐的就要跟自己动手的话。 邓家肯定靠不住。 白家要是动手,肯定会先跟邓家通气,到时邓家恼羞成怒之下,指不定也得对自己动手。 哦对了,娘跟柳家的关系也差,指不定到时候,柳家也要对自己下手…… 这样九大家我就惹了三家了? 那我还玩个屁啊! “小草,九大家里边,还有哪家跟娘没仇的吗?” 柳白知道小草肯定是在窥探着自己的心声,所以也就直接问道。 背后传来刺挠的感觉,“公子你应该问问哪家跟娘娘没仇嘞。” 柳白:“……” “那哪家跟娘娘没仇?” “除了钟离家,都有仇,因为他们都被娘娘打过。”小草说的理所当然,说的还有些……骄傲? 柳白:“那娘还让我来这见识见识,她是送我进贼窝的吗?” 九大家里边,八大家都跟自己有仇……但是转念一想,这也算厉害了,毕竟平常人想惹着八大家都惹不到。 柳白想着往椅子上一靠,“摆烂吧。” “真要暴露了,全都想干我的话,那就只有娘过来了。” 九大家的天骄……柳白不惧,一打一就算打不赢,但是对方也别想杀死自己。 实在不行元神睁眼,鬼体强杀。 但对方要是出动老祖宗级别的人物,要仗着家里人。 那柳白只能不好意思了,你有娘,我也有娘。 打定主意后的柳白也就懒得去想了,主要是超脱了自己掌控的事情,想了也没用。 也就这么一天过去。 邓家邓婴浑身是血离开的消息,也是传遍了整个白家镇。 据说他走到镇口,要离开这白家的时候,白家的天骄白计生还去询问了到底何事。 结果邓婴好像是说了句什么……邓家天骄另有其人? 总之这话已是在这本就不大的镇子里边,传了一整天了。 尤其是这其余几大家,皆是好奇又疑惑。 邓家天骄邓婴,那可是好几年前就已经被其他几家知晓了,现在都已经到了白家,眼见着议事在即了。 邓婴竟然说他不是? 那这邓家天骄到底是谁……黄上观已经在邓家这院子外边守了一整天了,心里边也都是好奇得紧。 “娘希匹的,这邓家竟然藏的这么深,我倒想看看,这背后狗贼到底是谁!” 苦等一天也没见到人的黄上观只好拍拍屁股走人了。 “……” “小草,这九大家的天骄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怎么看着,每家都好像必须得有个?” 柳白虽然表示拒绝,但心里也知道,自从邓婴离开的那一刻,自己其实就已经稀里糊涂的成了这邓家的天骄。 邓婴抓着天骄这二字不放。 邓黑天也有这意思。 外加听着邓黑天今天白天时候的言语,这话里话外的,天骄二字可没少听。 每家不仅有,还都挺看重的样式。 “哎呀,这个啊。” 小草在柳白脑海里边说着话,小咕咚则是已经躺在柳白的身旁打起了呼噜。 “其实这和运道有关嘞,这天骄其实就是九大家暗定的下一任家主,你家族里边要是有天骄的话,就说明你们这一家下一代还有希望,还有未来。” “要是连天骄都没有了,那就是说这一家后继无人,要绝后了,这样这一家的运道也会逐渐下滑。” “诸事不顺的嘞。” 小草不愧是小草,只要问了就会有答案。 柳白得到回答后,心中了然,稍加思量也就陷入了梦乡。 不管明日起来会发生什么,总之这今日,还是得好好睡上一觉再说。 此时的白家山山顶,祖宗祠堂里边。 也无外人,只有老祖白绯,家主白庭仙以及其中的一位族老白蝉在此。 白绯双手扶着拐杖,厚厚的眼皮耷拉着,似睁不睁地听白庭仙说完了所有事。 “所以说,这柳青衣的后人此刻就在我们白家镇里边,还顶替成了邓家的天骄?” “正是。” “呵!” 白绯冷笑一声,“倒是跟柳青衣当年一样不怕死!” 白绯说着低头俯视望去,她双目之中隐隐泛起白翳,她目光穿透极远,直至看见了正在酣睡的柳白。 原本正在屋里假寐的邓黑天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头,“嗯?”了一声。 他神情警惕,目光不善。 九大家里边,可从来没有什么相亲相爱! “呵呵,看看你们邓家的天骄罢了,大惊小怪。”白绯言语之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随即强忍着现在就一巴掌拍死柳白的心思,收回了目光。 “你的意思是,让白计生去杀?” 白绯看着眼前的白庭仙,问道。 “正是。”白庭仙稍稍拱手,再度说道:“议事之后的天骄战,都是历来的传统了,而且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这柳白顶替邓婴的位置,就是为了前来参加这天骄战的。” “到时那柳白会下场交手,只要让他死在天骄战中,到时就算那变鬼的柳青衣过来……打破的也是我们九家的传统。” “外加邓家跟司马家的仇怨,多半是能裹挟到其余几家一起下手,这样一来我们的压力也能小上许多。” 白庭仙说完后也不敢抬头,而是默默等着自家老祖的回应。 白绯虽然嘴上说着不怕那柳青衣,可人的名树的影,柳青衣是什么实力她不知。 但她知道,仅凭自己一个…… 她有自信不被柳青衣杀死,但也有自信,自己会被柳青衣打的重伤。 所以仅凭自己一个,恐怕真会扛不住。 白绯看了眼老神在在好似什么都没有听见的白蝉一眼,后者不动声色的微微颔首。 “也罢,那就按你的来说便是。” 白绯终于松了口,“但你记得盯仔细点,若是那柳家杂种要跑……记得一巴掌将其拍死,不要有丝毫的留手!” “柳青衣的子嗣,你若没有一击杀死,事后怕就很难了。”白庭仙连忙起身拱手称是。 等着再一起身时,已是不见白绯的身影了。 另一边,原本就已经有了些许想法的邓黑天在见着白绯无视规矩破开自己的法阵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难不成只有你白家才有老祖宗? 我邓家就没有? 呵,不仅有,还有五个! 所以等着邓黑天在这大厅里边摆下一样样通灵之物后,这整个大厅就变了。 大厅还是大厅,却又不是大厅了。 而是变为了他邓家的祖地,刚还心高气傲的邓黑天此刻却是换了副模样。 他舔着脸,眼中带着笑意,甚至连身子都微微躬着。 他看着四周的虚影,一一拱手。 “小黑见过大祖婆婆,二祖奶奶三祖奶奶四祖奶奶五祖奶奶。” “何事?议事结束了?” 身穿绿袍的三祖奶奶问道。 “不,是有别的事。”邓黑天回道。 “说。” “是,是小黑把我们邓家的麒麟儿找回来了。” “什么?!” 最先出声的竟是那身穿紫袍的大祖婆婆,她目光锐利好似穿越了这千万里,哪怕只是一道虚影,都是让邓黑天感觉有些不自在。 其余几个祖奶奶也是各有言语。 但无一例外,眼神当中都是欣喜。 “速速说来,你是怎么将他找到的?人还好吗?” 红袍二祖奶奶问话道。 “正是,他怎的来了这朝州不成?” “……” 几人议论纷纷。 最后还是紫袍婆婆沉声道:“通灵法阵持续时间本就不长,那少年可在你身边,速速将其带来,先让我们见见。” “对,见人要紧。”红袍二祖奶奶反应过来,连忙配合着点头说道。 其他几人也是连忙称是。 邓黑天躬着身子,“在的,就在我们这驻地,小黑这就去喊他过来。” 邓黑天退出,等着他来到柳白的房间门口时,还没敲门。 柳白就已经穿戴整齐把门打开了,“家主深夜来访,是有什么急事吗?” “急事倒没有,就是有件大喜事。” 邓黑天搓着双手,笑呵呵的说道。 柳白也是头一次见着这番表现的家主,可不等他发问,就听邓黑天再度说道:“家中的老祖们要见见你。” “老祖……们?” 柳白自是不知这邓家老祖的情况。 邓黑天心中自豪,虽是很想解释一二,可也知道此时不是合适的机会。 法阵可拖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走,先过去再说!” 他说完一手握住柳白的手腕,再一眨眼便是到了这院中大厅的门口。 柳白下意识抬头望去,只见这屋内随时还能看到原先的模样。 但是鬼影料峭,在那角落里边四盏跳跃着的幽蓝色鬼火的映照下,好似……鬼蜮。 一时间,他竟有些不敢上前。 他没进屋,但是屋里那些邓家老祖却已经看见他了。 一个个眼神当中都带着极大的兴趣。 “就是这小子啊,果真是一表人才,不愧是我们邓家的种。” 绿袍三祖奶奶笑呵呵的说道。 看向柳白的眼神也满是疼爱。 红袍二祖奶奶紧跟着说道:“的确,这眉眼,生的可真俊俏。” 黄袍四祖奶奶前倾着身子说道:“小子,就是你一直在借我们的命火啊,这些年可是没少用,怕是在外边遇见了不少危险吧。” 四祖奶奶说着微微皱眉,一脸的心疼,“放心,等着议事结束,你就跟小黑回家来,只要回了家啊,谁也别想欺负你了。” “就是就是,你放心,有我们这把老骨头在,天下你都能横着走。”蓝袍五祖奶奶更为霸气。 柳白听着却是诧异的看了一旁的邓黑天一眼。 所以这家主,也叫……小黑? 那不是跟黑木撞名了。 邓黑天自是以为柳白是在询问他,便是笑呵呵的解释道:“这些都是我们邓家的老祖,等着回了家你就能见到他们了。” 也就在这时,屋内四盏幽蓝色的火焰缓缓熄灭。 屋内的那些人影还在说着话,声音在柳白耳边萦绕着。 他只听着最后是那身坐中间的紫袍老妪说的,她说:“回来便好,回来便好。” 柳白能感觉到她们表露出来的疼爱。 不是虚情假意,每一分的表现都是真心实意。 但也就是因为感受到了这种真情,反倒让柳白有些愧疚。 自己毕竟用了她们这么多的命火,也承载了她们这么多的感情,可……我他妈不是你们邓家的人啊! 只是这话柳白也不敢说。 一旁的邓黑天见着法阵失效之后,也就没了那副躬身的模样,而是恢复了先前的样子。 他笑呵呵的看着眼前的柳白,微笑道:“主要是这老祖们心念你太紧了,日夜不停的催,我这刚找见你,只好让她们先见见你了。” “我们家的老祖……怎么这么多?” 柳白不解的问道。 一般来说这老祖不就一个,忽地家中周全,怎么这邓家…… 邓黑天听着柳白说“我们家”,心中再度一喜,解释道: “其实真正的老祖也就大祖婆婆一个,其余几个祖奶奶……离不开祖地的,只能给我们提供无源火。” “这也是我们的邓家的底牌所在,你看着像是钟离家的‘敕符’,雷家的‘熵变之雷’还有黄家的‘梦蝶’,他们看着虽狠,但都不敢跟我动手的。” “一旦动手,我能借着老祖们的命火,无源无尽,他等于是一个人再跟我们六个人打,打不过的。” 邓黑天说这话的时候,很是自豪。 柳白也是从他这话里听出了门道。 邓家的无源火,其实是能一直用的,并非是说到了元神之后就不能用了。 而是得看你……值不值得用。 “还有一会才天明,你且回去再睡会,等到天亮之后,大伯便带你出去走走。” “我邓家的好儿郎,终究得是要见人的。” 邓黑天捋须笑道。 柳白自是知道要去找石家要梦魂砂,还有要去雷家要琼华叶了。 他点头称是,转身也就回去了。 翌日,天色大早,柳白熟稔的给自己的灵性加了0.1个属性点之后,也就起身出门了。 邓黑天早已在这等候,见着柳白出来后也就笑呵呵的说道:“今天我们得把其余八大家都走一遍。” “这……用不着吧。” 柳白不太想这么抛头露面,也觉得这事没必要。 邓黑天却是摇着头说道:“你作为我邓家的新任天骄,总得跟这些老家伙们打打招呼。” “而且我都算好了,我们这趟出去,石家跟雷家给你梦魂砂和琼华叶,等到了午饭的时候,我们就去司马家,他们家有一种灵鹿肉,吃了涨气血,味道还极好,男人吃了有好处的呵呵。” 柳白闻言也是眼前一亮,这还有山精可以吃? 邓黑天继续说道:“在司马家吃完午饭之后,我们就去其他几家看看,等到晚饭的时候,我们就去黄家吃,尝尝他们家的蝶仙果,让你也体会那飘飘欲仙的感觉,而且这吃了不仅涨气血灵性,还能睡个好觉,做个美梦。” 邓黑天这算盘打的震天响。 柳白听了之后下意识的扭头看了眼门口,“家主,那咱们早点走吧。” “嗯?去那么早作甚?” “早点去,看能不能再找家吃个早饭。” 邓黑天看着言语认真的柳白,伸手指着他,忍不住失笑道:“你小子的确不错。” 只是说完后,他又有些心酸……或许正是因为在外边,从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所以才会这样吧,见到一点能增长气血灵性的好东西,就想着多尝尝。 想到这,他伸手摸了摸柳白的脑袋,一脸慈爱的说道:“放心,不是说咱们家真得去讨别人的吃食,只是为了联络下几家的感情,真要给你涨气血灵性的时候,家里是不会缺的。” “至于这早饭,当然得是在家里吃了。” 两人本就坐在这院子的石桌旁,此时邓黑天伸手在这石桌上边一拂而过,上头便是多了两碗冒腾着热气的不知名白色液体,以及几个散发着诱人清香的水煮蛋。 “这也算是我们邓家的特产了,这奶是我们家里边养的黑山羊产下的奶,这黑山羊啊,本身就是邪祟的一种,可这邪祟也是吃邪祟,生的也怪异,等回了家,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 九大家中的青州石家,身处魏国。 石家所擅长的手段,叫做“命数之弦”,按照邓黑天所说,大体就是他们石家修行了这术之人,能看到这天地间的诸多弦线。 这些弦线便是代表着他们的种种命数。 而石家修行“命数之弦”的人便是能够拨动,甚至强行截断这些弦线,从而起到改命的神效。 可以说石家凭借这命数之弦,便是拥有了掌握世间万物命数的能力。 当然……这是理想状态,事实上,石家能拨动命数的人都没几个,绝大部分都只能模糊的看到些许命数。 柳白好奇石家这一代的天骄,那个叫做石山峰的少年能否拨动命数。 邓黑天自是不知。 只是两人从这家中走出来的时候,柳白就察觉有许许多多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四周街道,两旁房屋,甚至就连头顶虚空都有注视的目光传来。 头顶的应该就是白家人了,他们应当是已经认出我来了……柳白不动声色的看向了蹲在这邓家门口,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的邋遢少年。 邓黑天笑呵呵的介绍道:“黄家的,黄上观。” 黄上观先是起身朝邓黑天拱了拱手,嘿然道:“见过邓爷。” 柳白看着这模样,自是知道这黄上观就是黄家的天骄了。 看这装扮性子,怕是跟血食城短刀帮的公孙仕差不多的性子。 “你便是顶替了邓婴的那个天骄吧,叫啥呢,认识认识,我是黄上观,你可以喊我黄上,也能喊我观哥。” 柳白呵呵道:“柳白,小名叶野。” “叶野,你小名怎么还有姓……娘嘞,占我便宜,不错不错。” 黄上观这才很是认真的打量了柳白一眼,“你比邓婴那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货有意思,柳白……你就是胡说他大哥吧。” “应该是。” 柳白也没说的太满。 “好好好,一会你应当也会来我那吧,那就等你来了再说,现在就先不打扰你了。” 黄上观说着都没再跟邓黑天行礼,反倒朝其很没礼貌的点点头,就好似在说:“老登,走了。” 随即他也就转头拍着屁股,走起路来也是吊儿郎当的模样。 邓黑天不置可否,依旧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走,先去石家看看。” 两人也没施展什么术法手段,就这么缓缓朝前走去,就好似真的只是两个普通人一般。 柳白感知着方向,像是从镇子的东头走到了南头,邓黑天上前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院门。 开门的是个比柳白高不少的少年,模样看着很是憨厚,穿着洗的有些起线的白衫,开门后见到邓黑天,像是被惊吓到了一般,连忙后退一步,郑重的行了个大礼,然后才朝里边喊道:“爷爷,邓家的黑天爷爷来了,还……还有个弟弟。” 你才是弟弟……柳白看着眼前这个憨厚的有些过分的少年,颇有些不大相信。 屋内很快走来了一个样貌寻常的老年男子。 石家家主,石极。 不多时,三人在这主厅里边坐下,石山峰则是在一旁端茶倒水,奉上糕点。 等着忙活完了之后,他又站在石极身后,笑看着坐在椅子上,脚都还够不到地面的柳白。 脸上的笑容,很是得体。 彼此都已经互报过身份了,所以石极也就笑呵呵的道了几声恭喜。 临着他好似想取出什么见面礼来,邓黑天连忙抢先开口,“此番前来,是还有一件事想要麻烦石极兄。” “哦?不知什么好事?” 石极不动声色的将伸入衣袖的手缩了回来。 “也没什么事,就是我这家中的麒麟儿想打造件奇宝,恰巧还缺了点梦魂砂,咱这几家里边只有你有,所以你看这……” 邓黑天搓了搓双手,好像很是不好意思。 石极抬眼瞥了他一眼,脸上依旧笑呵呵的说道:“要多少?” “不多不多,也就五斤。” 柳白:“???” 石极听到这话,下意识握住一旁的扶手,瞪眼道:“你说多少?” (本章完) 第273章 天下九家,材料终齐!【求月票】 第273章 天下九家,材料终齐!【求月票】 “五斤啊。” 邓黑天双手一摊,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很是坦然。 石家家主石极瞥了眼笑容局促之中又带着一丝尴尬的柳白,然后才重新靠了回去。 “阳神进去都十死无生的落魂崖里头,三十年一生死的食梦蚁到死才能凝结出那么一颗小小的梦魂砂,想凑齐一两都得数百只才够。” “现在你张嘴就要五斤?” 纵使石极脾气再好此刻也动了怒。 石山峰听着这话则是挠挠头,脸上似乎也有些尴尬? “那你现在身上有多少?” 邓黑天嘿嘿笑道。 “三斤,要你就拿去,多的没有。”石极摆摆手,一副爱要不要的架势。 “要,要,怎么会不要。” 邓黑天不再搓手了,嘿嘿也转为了哈哈。 看模样很是满意。 石极见他这模样,就猜到了柳白要的梦魂砂,恐怕是连三斤都不要! 这遭天杀的黑货,竟然开口就要五斤! 真他娘的狗日的玩意。 石极心中已经骂大骂,嘴上则还是笑眯眯的将那一小袋好似用胃袋装着的梦魂砂递了过来。 邓黑天带着柳白接过,连声道谢。 这面也见了,好东西也拿了,自然就得告辞离开了。 石山峰弯着腰将两人送到了门口,看着他将院门重新关上,柳白才再度取出了那个胃袋,递给了邓黑天。 自己先前说的只要一斤,这里边可是有三斤,多的自然得由邓黑天安排。 “你自己拿着便是了,区区三斤,这石老狗也太小气了。” 邓黑天摆摆手说道。 “嗯?家主的意思是……” “三斤?他这次出门,十斤都怕带着有,不过也罢,三斤就三斤,够你用就行。” “够了够了。” 柳白将这梦魂砂收好,“那我们现在?” 是去雷家要琼华叶了吗? 这句话柳白没说。 邓黑天朝右前方的那院子瞥了眼,“顺路,先去看看这钟离老太婆吧。” “……” 屋内,石山峰先是给石极添了茶水,然后才小声问道: “爷爷,我们不是找到了个食梦蚁巢吗,这次出门还带了二十斤,为什么不给五斤给那个柳白呢。” 石极听到这话,诧异的看了眼石山峰。 他自是知道自己这孙儿不是什么大大方方的蠢货,他既然这么说了,那势必就说明……他觉得这柳白值得这五斤梦魂砂! “你看了他的命数?”石极问道。 “没,孙儿只是觉得他很香。”石山峰说着稍加沉吟,又很是认真的补充了一句,“比我之前见到过的任何人,都更香!” 石极自是知道自己这孙儿的奇异,他既然说了对方香,那就说明对方的命数很好。 “比雷序还要香?”石极追问道。 “要香的多。” 石山峰脱口而出说道。 石极了然,那即是说,这柳白的命数好到离谱了! 这样的人,竟然被邓家捡到了,这邓家……也是命好啊。 只是没来由的,石极心中突然生出个想法,柳白的这个柳……不会是柳家的柳吧。 但是念头刚起就被他否决了。 真要是柳家走丢了人,他们还不得满天下找去? 再说了,天底下姓柳的也多了去了,怎地也不可能全都是那甘州柳。 …… “这个你喊钟离老婆婆便是了。” 柳白看着眼前这个好像老的有点过分的老妪,稍稍拱手行了一礼,又张嘴喊了句“钟离老婆婆”。 这便是钟离家的家主,名为钟离芝。 而她旁边的那个古灵精怪,坐着都有些不太安分的少女,便是钟离家的当代天骄钟离弦了。 至于这钟离家所擅之术,名为“敕箓”。 其大致效用就是一旦催动之后,便能随手画符,虚空画符,而不需要像那道家画符一般,事先准备,焚香祷告,沐浴更衣也就罢了,十张符箓里边还难成个四五张。 效果很实在,也很难缠。 也不知是这钟离家没有好东西,还是邓黑天不准备打这老妪的秋风。 总之两人是在这坐了片刻,说了一番客套话就走了。 钟离家也没挽留。 只是柳白觉得那钟离弦好像对自己很感兴趣一般,多次想要开口,但都被钟离芝打断了。 从这钟离家离开之后,邓黑天终于是带着柳白来到了雷家门口。 一模一样的庭院,没多大区别。 若说仅有的一点差异就是,这院子前头比别的地方更干净,也更整洁。 邓黑天叩门,开门的是个身材颇为高大的少年,身上穿着灰蓝色的长衫,面容颇为俊秀。 他先看到衣衫敞开的邓黑天,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但是转头看向柳白时,紧皱的眉头却又舒展开了。 他应当也是早就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打头便是朝两人行了一礼。 并自报了家门,“雷家,雷序。” “柳白。” 柳白没说自己是邓家的,邓黑天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两人还没进门,便是听到这院子里边传来了一声粗犷的大笑声。 “咋了,小黑子,这是找到你们家走失的那个小娃了?这就迫不及待的来我家炫耀炫耀?” 雷序露出个无奈的表情。 柳白跟着进去,然后便在这院子里边见到了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 高大……不是一般的高大,他坐在这院中的一张竹椅上,柳白估摸着他身高都是快有两米了。 柳白还没在这世上见过身材如此高大的人,他身上穿着黑底红边的衣衫,质地极好。 两鬓的虬髯显然是也经过特殊打理,并未垂下,那好似钢筋似的胡须朝四周张开着。 让其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是霸气。 “炫耀什么,这小家伙刚回来,不得带着见见诸位长辈。”邓黑天大笑道。 雷火的目光很自然的落在了柳白身上,相比较于先前的石极还有钟离芝,这人就自然多了。 他看着柳白眼一瞪,“这般年纪,修出第二命了?娘的这天赋好啊!” “你们邓家的运气倒是不错。” 柳白适时上前一步,“见过雷伯伯。” “嗯。” 雷火颔首之余,鼻尖吐出的白气都好似长龙一般。 雷家所擅长之道,乃是一种叫做“熵变之雷”的法门。 按照邓黑天所讲,这雷不同于一般的雷法,这熵变之雷能加速或逆转事物的熵。 能让崭新的事物腐朽,也能让损坏的物品恢复。 但是想要学成这门术,极难极难,整个雷家目前会这门术的,也都没几个。 而柳白听着这称呼,也是心中诧异。 熵变,这可不像是这世界能取出来的名字啊。 所以当时他就问了,这九大家各自擅长之术是怎么来的。 邓黑天则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让柳白别急。 等柳白成了邓家家主之后,自会知晓。 柳白当时还询问了小草,可这次却是连小草都不知。 原因就是柳娘娘没有成为柳家的家主,所以它也不知道。 只是这事却是让柳白想起来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这世界用的是……汉字。 古怪,应当是有着古怪的。 而且这古怪,怕是还涉及到了此方世界最大的秘密。 现在他也没办法深究,只是各自落座后,雷火大手一挥,说道:“贤侄,说说想要什么见面礼,只要当伯伯的有,都行!” 想来这雷家跟邓家的关系应当是还好……柳白不好开口,邓黑天却是径直说道: “我家这娃打造件奇宝,还差些你那的琼华叶,不多,给个百八十张的就够了。” “琼华叶!这氐人国一年才交易那么点,你以为是什么烂大街的东西呢!” 雷火两眼一瞪,更加暴躁。 “呵,也不知道是谁,开始就恬不知耻的贤侄贤侄,还说见面礼,现在倒好,真要这当长辈的拿出点东西的时候,就推三阻四的。”邓黑天双手环抱胸前冷笑道。 “见面礼也不是你这么要的!” 邓黑天都当面嘲讽了,雷火既不生气不动怒,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反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说道。 很是坦然,仿佛再说这事情本就如此。 “那你说给多少吧。” 邓黑天依旧是那么一副老赖的姿态。 “五十张,爱要不要。” “要要要。”一听有五十张,邓黑天连忙点头,也不冷笑了,反倒是一副笑哈哈的模样。 将那见钱眼开的小人做派演绎得淋漓尽致。 “瞧你这德性。” 雷火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雷火也知道,以雷邓两家的关系,或者说以邓黑天雷家家主的身份,完全不用如此行径。 可他这人就是习惯了如此。 他的性子也本就是如此。 柳白被拉出来朝雷火拱手致谢,雷火这才收回模样,等着再度看向柳白时,眼神又是变成了先前那样。 “来,贤侄,这是你要的琼华叶!” 雷火大笑着朝柳白伸手一指,只见他衣袖当中赫然飞出成排的绿叶,每一片都不过两指宽,通体碧绿,上头还散发着浓郁的生命气息。 柳白也没数,只是看着一枚枚飞出,等着雷火最后收手之际,他也就将这些琼华叶收起了。 至此,打造奇宝黄粱书的所有材料,也总算是都收集齐了。 柳白心中也是了却了一桩大事。 毕竟奇宝这东西……等着走阴人修出第二命之后,那是不可或缺的,而且还尤为重要。 现在柳白每次交手都在用着术法手段,为何? 是因为奇宝威力不大,效果不强吗,不……那是因为他没有自己的奇宝。 至于从别人那抢来的,则是根本发挥不出效用,威力甚至还比不上术法。 而现在……图纸有了,奇宝材料也有了。 柳白的下一个想法,自然就是想着要不要自己尝试一下,把这奇宝打造出来。 毕竟绝大部分走阴人的奇宝,都是自己打造的。 可自己这奇宝……血色图纸。 柳白有些纠结,纠结自己要不要试试,看能不能把这奇宝打造出来。 可就算打造出来……怕是也赶不上接下来的天骄战了。 仔细想想还是算了,虽说这琼华叶还有梦魂砂搞了很多,但是蜃龙鳞甲还有幻梦蛛丝这些肯定是不够的。 一份材料,经不起自己折腾。 雷火跟邓黑天还在大声说话,谈天说地说些柳白没听过的事情。 比方雷火说无尽海里边哪里出现了一头大邪祟,有成为王座的迹象,那邪祟本想着横跨无尽海后从十万大山附近登岸,然后前往禁忌深处的。 可被雷家老祖得知后,不远奔袭万里,最终将那头大凶邪祟斩杀在了无尽海深处。 邓黑天则是在说他们陇州是如何协助大秦,东抗鬼神教,西击邪祟,挽救众生于困苦。 柳白正听着入迷,却忽地发现这雷序的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胸口。 “嗯?” 柳白自是以为自己胸口有什么东西,可随之低头一看却是什么也没发现。 可这雷序没有紧皱的目光,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正当柳白疑惑的时候,小草小声小气的在柳白心底说道:“没整理好,他就是公子你说的强迫症。” 柳白心中下意识的就响起了媒妁会的吴姬。 “呵呵。” 柳白笑着将那翘起的衣领抚平,再抬头看去时,雷序紧皱的眉头好似也被他随之抚平。 连眼神都是温柔了许多。 两人目光对视,雷序带着歉意微微一笑,笑意温暖。 柳白回报以微笑。 雷火跟邓黑天两人说话声音很大,雷序眼神示意了眼门口,柳白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俩人出去聊。 邓黑天看着他俩起身朝门口走去,也没说什么,只是脸上笑意更甚。 是个识趣的。 等着出了门,声音霎时小了许多,雷序更是长舒了口气。 “呵呵,我们家主大人嗓门历来这么大,委屈柳白兄了。”雷序说话间,看着地面有一颗凸起的小石子,他不经意间一脚踩下,只是等着再提脚的时候,那颗小石子就不见了。 他脸上露出个好似便秘之后一泻千里的畅快表情。 “这有什么委屈的。” 柳白脸上露出笑意,心中却是在想着,他想撒一把绿绿的豆子在这院子里边。 再看看雷序是什么反应。 “柳白兄先前在外边,不知邓家主可与你说了此次议事的事情?” “说倒是说了一嘴,说是跟禁忌东征有关。”柳白实话实说,昨天白天的时候,邓黑天说了一句,但也没细说。 “的确,九家议事就是为了这个。” 雷序笑笑,“只是这些事,我们这些当晚辈的也说不上话,到时只是跟着去表个态就是了,跟我们有关的,还是得等着议事结束后的天骄战。” 柳白等的也就是这事了。 九家议事定的是今年的冬至日,也即是两天后。 “雷兄,这议事大约得多少天呢?” “一天就顶天了,用不了多久的。”雷序笑着摇摇头,似是有些……无奈? “那是议事结束之后,立马便是天骄战了吗?” “议事结束后的第二天辰时开始。” 柳白稍稍颔首,那也就是三天后了。 只是思量间柳白又抬起头看了眼面前的雷序,先前邓婴走的时候,报了三人的名号。 雷家雷序,柳家柳汝芝,司马家的司马镜。 这三个可是劲敌。 眼前这就有一个。 雷序看出了柳白的意思,笑呵呵的说道:“柳白兄放心,这天骄战只分胜负,不决生死的,你年纪小,应当还没十二岁吧?再加上你刚回来,到时你打不过了认输便是,没人会笑话你的。” “天骄战嘛,各家意思意思就好了。” 不,我才四岁半……柳白又追问道:“天骄战……真没死过人?” 柳白不大相信。 雷序看着柳白眼中的认真,也不由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正常情况下,自然是没死过人的,但真要有什么生死大仇,等两家家主同意签订生死状后,也能一决生死。” “只是这样的事情,我们九家有史以来都没发生过多少次。” 柳白不由的想起了白家,他们一直憋着不动手,指不定就是等着这事…… “柳白兄你是?” 雷序稍稍压低了声音,“跟哪家结了仇吗?” 屋内正在说话的邓黑天跟雷火齐齐对视一眼,说话声音稍微放小了些,更多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门口。 雷火心中多有坐山观虎斗的意思,这邓家新来的天骄真要跟哪家有生死大仇的话。 今年的天骄战就怕是有热闹看了。 邓黑天心中则是猛地揪起。 这要真有什么生死大仇的话,也不能在这天骄战上解决。 怎么都得拖着等柳白回了邓家,实力再强些之后再做打算。 “那没有,只是常年在生死间游走惯了,好些手段都是生死之间才能动用,分胜负的手段倒是没学什么。” 柳白笑着摇摇头,“你们这些天骄,我先前也自是见过胡说,还结为了好友,其余的想结仇都没机会呢。” 柳白说的依旧是实话。 实话总是没有破绽。 雷序也是暗自松了口气,“那便好,总之到时不管柳白兄抽签抽到谁,都不必太过担忧,不会为难的。” “那便好。” 屋内,邓黑天长舒了口气,只是一回想起柳白说的“多是生死之间的本领”,就还是忍不住心疼。 这少年,在外边是吃了不少苦啊! 柳白跟雷序又是友好的说了几句,邓黑天便是跟在身材高大威猛的雷火后边走了出来。 “走了走了,去司马家。” 柳白抬头看了眼天色,已是临近中午。 这是要去打秋风吃灵鹿肉了,旋即他也是跟雷火还有雷序两人各自打了声招呼,感谢了一番这赠送自己琼华叶的好人之后,这才离开。 不过片刻功夫,两人停在了另一个院子前边,到了这,邓黑天还出声提点了句。 “一会在那司马镜面前,记得不要胡思乱想,稳住自己的心神。” “嗯?” 柳白只是稍有疑惑,邓黑天便已经敲开了院门。 开门的乃是一个身穿雪白梅长袍的少年,他看着敲门的邓黑天,微微错愕,然后便是正声道:“我爱说实话……” 只是话音未落,他就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憋了好一阵之后。 他才咽下这口气,最后朝邓黑天拱手道:“见过邓家主。” 旋即他又朝柳白看了眼。 刹那间,柳白就有种心神都被洞悉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好像没穿衣服站在别人面前似得。 这司马镜……古怪不小! 正当柳白想着该如何应对的时候,他心神深处却是响起了小草的声音。 “哼,我公子的内心你也敢看?当你草哥我不存在吗!” “公子看我的!” 刹那间柳白就感觉自己的心神……长满了草,字面意思的长满了草。 再之后柳白就发现那股被人窥伺的感觉消失了。 原本正说着“我爱说实话”的司马镜稍稍一顿,转而说道:“我柳白一定要偿还家主对我的恩情!” “嗯?” 原本半只脚都已经跨入院内的邓黑天,脚步悬空,回头错愕的看着柳白。 他承认,他有试探的成分。 现如今的他,像抗住这司马镜的窥探,自是轻轻松松。 可他却只是对柳白提点了一番,而没帮其抵抗,其中原由,自然是他也想着让司马镜窥探一下柳白的内心。 好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可现在……邓黑天回头看着一脸尴尬的柳白,只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卑劣。 这么单纯的少年……自己只是尽了些许长辈该尽的本分,他竟然就想着如何报答。 就因为自己帮他要了梦魂砂和琼华叶? 这点小忙若是放在家族内的其他少年身上,谁记得住? 他们都只会觉得家族给自己帮助,是理所应当的,哪会跟柳白这样。 越想邓黑天便觉得自己不是人,旋即他屈指一弹,一枚青铜甲片落在了柳白身上。 刹那间,那股被窥视的感觉都彻底消失了。 司马镜什么都看不见了,才恍然惊觉,强行把自己的脑袋低了下去。 “这非是我能控制,还请柳白兄弟见谅。” 柳白也不知该不该见谅,只是看了眼邓黑天,后者点点头,柳白这才说无妨。 几人先后进了院子,柳白也就在这大厅前边见到了一个坐在巨大龟甲上边的佝偻老头,他身形很是瘦削,秃顶,连剩下的胡子都没多少了。 看着已经苍老到了极致。 而他便是司马家的家主,名为——司马寿! 柳白的行踪也正是他告知的,所以现如今的邓黑天,其实已经欠了他很大一份人情了。 “老倌,今儿个我带我这侄子来看你了,你这上好的鹿肉,不得拿出来给我这侄子好好补补身子。” “你这侄子身子亏了,怎的找我这来补。” 坐在龟甲上边的司马寿笑了,但笑的却比哭的还难看。 甚至都有些渗人。 柳白感觉今天的自己就跟一个没有感情的行礼机器一般,整天不是在行礼,就是在去行礼的路上。 至于眼前的这司马寿嘴上虽是如此说,可手上动作却没停。 抬手间,一大块血气扑鼻的血肉便是被他丢到了司马镜手上,“今天贵客上门,拿去炖了。” “是。” 司马镜低着头,生怕抬起头来,不小心看见了人。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柳白没说什么,小草却是在他心里嘀嘀咕咕的说道: “可惜啊,太可惜了,本来小草还想着和他好好玩玩呢!” “放心,有的是你玩的时候。” 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天骄在,这场天骄战,势必极为有意思。 三人坐下后。 司马家在冀州,冀州在已经失陷的魏国,所以邓黑天两人的聊天内容自然也就变成了神教。 司马寿说他们司马家的老祖,先前跟鬼神教的大掌教交手过一次。 结果却是不分胜负。 而且暗中似乎还有一人隐匿着,藏得极深,这让司马家老祖也不敢出全力。 柳白听的认真,只是接下来的内容,这司马寿却是看了他一眼,他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显然是这话不适合他听。 柳白本想着看能不能读点唇语的,可结果却是连他们的嘴巴都模糊一片,他无奈只好出去寻司马镜了。 厨房里边,这司马家的天骄亲自下厨,等着柳白进来后……才知道有人的厨艺能比自己还差。 完全就是把这肉丢在水里,白水开煮。 “你放盐了?”柳白问道。 弯着腰不敢抬头的司马镜说道:“肉里边不是本来就有盐的吗?” “……” 半晌,吃了个大饱的柳白又是来到了这镇子中央。 即是这白家门口。 晚饭得是去黄家吃,所以不急,余着还有个柳家,结果说柳家家主柳宗带着柳汝芝东出无尽海了,也得傍晚才能回来。 无奈之下,柳白只好跟着邓黑天来了白家这。 柳白是打定了主意,敌不动我不动。 所以进屋后看到一个方脸少年站在一个白发老者身后时,他也没什么异样。 如先前一般行了礼。 白庭仙也就笑呵呵的让柳白坐下了,脸上表情没有丝毫的异样。 “这便是柳白吧,果真是一表人才啊。” 白庭仙脸上带着得体的笑。 紧跟着柳白心底深处也就响起了小草的声音,“公子,他们白家在演你哎,他们铁定是有着什么计划了!” “知道。” 柳白先是看了眼正在说话的白庭仙一眼,紧接着目光就又落到了对面的白计生身上。 而自从柳白进来的那一刻,这白庭仙就已经在观察着他了。 所以此时两人目光很自然的对上。 柳白趁着白庭仙说话的空隙,忽地开口道:“白兄是认识我吗?” 柳白的主动出击不仅出乎了白计生的意料,更是让白庭仙都有些意外。 后者这白家家主不动声色的眯起了双眼。 白计生只是心中稍有惊讶,表面有些失笑的说道:“柳白兄的大名可是早就响彻这白家镇了,胡说的大哥,我们怎么会不识得。” “原来是这样……我说白兄怎么一直用那看熟人的眼神看着我呢。”柳白跟着在笑。 听着是这番对话,白庭仙也就压下了喊白绯的念头,跟着说道: “所以说啊,柳贤侄天赋是真不错,自己一个人在外边摸爬滚打,都能成长到现在这高度,这要是在邓家长大,那还了得?” “时也命也吧。” 柳白感叹道。 白庭仙紧接着似是有些好奇的说道:“柳贤侄能在这年纪有这实力,怕是也惹了不少仇人吧?” 要想成长就得有机缘,机缘往往也就伴随着争锋。 而白庭仙这话,也都近乎是明示了。 三个人在这就跟三条老狐狸一般,围着演戏,唯一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便是邓黑天了。 此时他听着白庭仙这话,甚至还觉得这白家家主有些过分的关心自家人了。 难不成,这白家是想跟我邓家搞好关系,有什么谋划了? “的确是有那么几家……” 柳白拖着长音,但是最后却话锋一转,说道:“但都是些阿猫阿狗,很好解决的,打死就行了。” “说得好。” 邓黑天忽然大喝一声,然后打着哈哈说道:“不愧是我邓家人,就该有这魄力!” “什么仇人,那都是死人!小白你就放心施展便是,不行就我们这些老家伙上,弄死他们那些狗娘养的!” 柳白笑着应好。 白庭仙平白挨了顿骂,只是让柳白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有这唾面自干的本领。 被骂完后,还能乐呵呵的聊天。 这不禁让柳白愈发警惕。 这白家,估摸着是在憋个大的! 平安无事的从这白家出来后,邓黑天又带着柳白去了胡家,久未见面的两个“好兄弟”一见面,自是免不了一番诉衷肠。 邓黑天先前还说过胡家原本跟他们邓家关系不怎好的,但经过这一事之后,两家的关系怕是要直线上升了。 毕竟这两家“未来的家主”,都结成了兄弟。 这关系能不好吗? 从这胡家出来后,邓黑天本来是准备带着柳白先回去一趟,等着晚饭时分再去黄家的。 可没曾想才走到半路,他忽地停下脚步,说道:“柳家回来了,走,咱顺道看看去。” 他话音刚落,柳白就感觉自己背后有些刺挠,那是小草在搞怪。 “公子!” 小草声音都变得和往常有些不太一样了,相比较于这半路杀出来的邓家。 柳家才是柳白真正的本家。 而等了这么许久,其实柳白更想见的,还是这柳家人。 无关其他,只是因为……他们和娘有关。 (本章完) 第274章 昭告天地神祇!【求月票】 第274章 昭告天地神祇!【求月票】 “小草,现在这柳家家主,认识我娘吗?” 柳白在心底深处问道。 小草这次都是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声音也是有些低沉,“这柳宗都是后来的晚辈了,娘娘走的时候,他都还没出生呢。” “现在这柳家认识娘娘的,只有这柳家老祖柳文之了。” 小草说着嗤笑一声,鄙夷道:“他当年能当上天骄,成为如今这家主,都还是托了娘娘的福分。” 这一刻的小草很是冷漠,也很是正经,丝毫没了先前的那份可爱。 甚至连说话的语气都有些变了……柳白能从它的语气里边,听出它对柳家的恨意。 柳白想起昨天邓婴在知道自己有本命之焱后,说的那番话。 娘亲的那个时代,柳家的那名天骄也有本命之焱,但是后来却被娘亲杀了。 想来如今的这柳文之,应当就是娘亲杀死那人之后才上位的了。 “当年这柳文之在柳家的年轻一辈里边,都只能排在五名开外了。” “嗯?” 柳白原先以为这柳文之顶多也就排个第三,怎的现在…… “不是那个拥有本命之焱的天骄被娘亲杀死后,这柳文之就上位了吗?” “呵,你是说那个柳源是吧,就算他死了,也轮不到这柳文之,中间还有几个天赋好的。” “那最后怎么……轮到他了?” 柳白问这话时,心中也已是猜到了些许。 “因为别的,都被娘娘杀了。” 小草只解释了这一句,但却让柳白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答案。 他好奇娘亲当年跟柳家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造成这些事…… 可正当他想问的时候,心底深处的小草就撒泼打滚了。 “哎呀公子你就别问了,小草也不知道,小草今天说的已经够多了,你要是再问,娘娘会把小草打死的。” 看着心态恢复的小草,柳白也就稍稍松了口气。 “好好好,不问了。” 适时,邓黑天也就带着柳白来到了镇子最北边的一个院子前边。 还没等着邓黑天敲门,院门就被人从里边打开了。 这让举着右手的邓黑天……有些尴尬。 按理来说,就算是感知到了有人过来,也会等着对方敲门之后再开门的。 哪有像柳家这样失礼的,而且对方还是九大家的家主! ‘所以这就是九大家中最强一家的做派?’ 柳白似乎有些明白娘亲当年为什么会动手了,但转念一想,应该又不太可能。 娘亲当年也是柳家人,换句话说,她也是既得利益者。 想不通的原因,柳白也就不想了。 他适时抬头,看见从这门后走出来穿着一袭青衫的年轻女子。 看着已是有十六七岁了,在这九大家的天骄里边,都算是年长的那种。 其胸前挺拔高耸,颇有黄姨的那个女儿朱颜的风范。 姣好的五官面容,却是极为的冷漠,好似不带丝毫感情。 甚至看向邓黑天时候,都是如此,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邓家主,进来吧。” 柳白自是跟在邓黑天身后,进了这这院子里边。 院内,坐着一个清癯的男子,一样的青衫,白头发,颧骨高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相与之辈。 想来也是,柳家家主,都已经是站在人族最顶端的几个人之一了。 有点脾气,怕是很正常的。 “邓家主,坐吧。” 柳宗也没起身,只是眼神示意了下旁边的位置。 在场也只有他俩有座位。 柳白跟这柳汝芝,都是没位置的。 只是到了这,见了这柳家人,柳白也没感觉到什么不一样。 他还以为会有什么血脉上的共鸣,只要离着近就能知道彼此身份呢。 邓黑天只是刚刚坐下,柳宗便是开口说道:“这便是你们邓家新找回来的那个天骄?” “正是。” 邓黑天稍稍颔首,也没了先前在其他家主面前那副自然的姿态。 柳宗原先只是随意一瞥,现如今才真正将目光落在了柳白身上。 “听说……你叫柳白?” 言语淡漠,还带着一丝上位者俯视下位者的姿态,这种感觉让柳白很不喜,所以他也只是“嗯”了一声,点头都懒得点了。 柳宗说道:“既然认祖归宗了,那就趁早改了姓,别姓柳了。” “嗯?” 柳白听到这话有些被气笑了,他也不傻,自是能听出柳宗话里的意思,即是在说……就你,也配姓柳? “我跟家主都不急,柳家主急什么?”柳白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换句话说,皇帝不急,太监急什么? 柳宗似是没想到柳白会这么大胆,眉头一皱,可还没等着他说话,柳白又补充了句。 “我在来朝州的路上,有一颗梨砸落在我头上。” 话说的莫名其妙。 站在柳宗后边的柳汝芝闻言终于是开口了,只是同样是这么的淡漠。 “与我们何干。” 她说话时,都没正眼看过柳白一眼,只是这么目视着前方,眼神平静。 “是啊,与你们何干?” 柳白嗤笑道。 “你!” 柳汝芝这才听出柳白这话里的意思,忍不住低头,怒目而视。 年少天骄,家里掌中宝,还从没有人这么跟她说过话。 柳宗微微抬起右手,柳汝芝这才收回目光转过身去。 “倒是生了副伶牙俐齿。” 柳宗说着身子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的同时,手指也是轻轻敲打着扶手。 “但是这在外边长大的孩子,多少还是少了点家教,没爹娘教……也正常。” “我也没看出你哪有爹娘教啊?” “一大把年纪了还在这满嘴喷粪!” 柳白脱口而出,声音很大,所以说完后,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甚至就连柳宗敲打椅背的手都停止了。 自不是什么时间静止之术,只是单纯的因为被惊讶到了。 可这只是一瞬,柳宗反应过来之后脸色一沉,刹那间无尽威压就降临到了柳白身上。 可再一瞬又消失不见。 因为……邓黑天挡在了柳白面前。 “怎的,柳家主可是要与我邓家开战不成?” 邓黑天身宽体胖,完完全全的将柳白挡在了身后。 柳白也没再感觉到那股威压与气势。 柳宗看着言语认真,不似作伪的邓黑天,两两对视了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 柳宗就笑了,“实话而已,邓家主若是听不进去,大门就在那边。” “呵呵。” 邓黑天好歹也是一家家主,这点魄力还是有的。 “告辞!” 他转身拉着柳白的手,就朝门口走去了,背后似是还能听见柳宗的冷笑。 柳白也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他只是觉得,你骂我可以,你骂我娘不行。 要不是自己打不过,他甚至想着将这柳宗按到地上,狠狠摩擦一顿了。 两人出了门,柳白脑海里边依旧在响起着小草的惊呼。 “公子,你太帅啦!就该这么骂。” “公子,你跟娘娘的性子简直一模一样,当时娘娘也是这样,不能让自己受委屈的。” “公子你放心,这柳家要是敢对你动手的话,娘娘肯定会来的。” “……” 等着出了门后,柳白这才把手从邓黑天手里抽了出来。 “家主,我做错了吗?” 柳白仰着头问道。 两人也没走远,甚至就在这柳家家门口。 邓黑天这次没再俯视,而是半蹲着身子,平视着柳白而后说道:“没有,你做的很对。” 年轻人,当有自己的心气! 若是年纪轻轻面对这种侮辱都能无动于衷,那也别想登高了。 这就是邓黑天的想法,他能尽自己所能,给这后来人,扛上一扛,那也就够了。 从这柳家出来后,天色还尚早。 也不好直接去黄家,那样待的太久就太明显了,所以柳白跟邓黑天就先回去歇息了一阵,等着天色将晚之时,这才出门。 黄家天骄黄上观,柳白已经见过了。 是那个邋里邋遢的少年。 原先柳白以为这是黄家的传统,可没曾想等他见到这黄家家主时,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黄家家主黄元胤,穿着金黄长袍,身材高大,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容。 若非是知晓他的身份,柳白都要以为他是这天下三国当中,哪一国的王爷了。 这姿态,太他妈像了。 再反观这黄上观,完全就是个另类。 彼此见礼过后,又是一番闲聊,等到了最后,甚至都不用邓黑天言语,这黄元胤就主动笑道: “柳白初次登门,今晚就别走了,留下来尝尝我们黄家的蝶仙果吧。” 事实证明,跟柳家那般性子的,到底还是少,其余几家,哪怕是白家,都还算是友好。 邓黑天一边说着客气不用,一边屁股还往后坐了坐。 饶是如此,这黄元胤还笑的愈发开心。 至于柳白则是在跟黄上观聊着天,两人也没客气,直接就坐在了门口屋檐下。 相比较于雷序的强迫症,司马镜的洞悉人心,石山峰的单纯,柳白还是更喜欢跟这黄上观一起聊天。 自在。 哦对了,还有胡说这个好兄弟也不错。 几个家主聚在一块,聊的自然都是些大事了,要么是这次议事,要么就是天下局势。 柳白他们这些晚辈聚在一块,聊的自然也就是几天后的天骄战了。 “小柳兄弟你刚来,铁定是不知他们这几家的把戏。” “略有耳闻。” 柳白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黄上观稍加沉吟,似是组织了下语言,而后说道:“我们这些人里边,最强的自是柳汝芝,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这的确是。” 柳白也知道这点,不管是这一带的天骄,还是上一代,甚至不管是哪一代,基本上都是柳家最强。 至于原由嘛,自是跟柳家所掌握的那门术有关了。 柳家所掌握的术,名为“时回”,或者详细点说,叫做“时光回溯”。 单从这字面意思来看,就已经知道强大无比了。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一旦催动,就能拥有改变时间流向的恐怖能力。 可以将自身周围的时间短暂回溯,也即是说,你将她打个半死,她原地时回一次,再度变得完好无损,没有半点损伤。 这还怎么打? 所以说,不管是天骄还是整个九大家里边,不管其他几家多么强大,柳家都是毫无争议的第一。 对此……柳白只好奇九大家的这些奇术到底是怎么来的。 怎么会有如此恐怖的效果。 甚至连时间这种虚无缥缈的能力都能掌握。 不过好在的是,柳家内能掌握这门奇术的人也不多,而且回溯时间也都极短。 如若不然,天下就只有八大家了。 因为柳家将独树一帜。 “往下的话,就是雷家的雷序跟司马家的司马镜了。” “雷序你看着他老老实实的,好似挺好相处,但实际上却早已掌握了雷家的奇术——熵变之雷。” “而且据说还修行到了极高的境界,一旦被他的熵变之雷劈中,基本上就是十死无生了,哦对了,柳汝芝除外。” 黄上观侃侃而谈,“司马镜也是,他之所以变成这样人不人神不神,神神叨叨的模样,就是因为修行他们司马家的奇术‘灵墟幻界’导致的。” “说是有次参悟的太深,结果导致分不清现世跟幻界了,最后司马家的老祖司马钺强行将他分开后,他就成了这副模样。” 听完黄上观的描述,柳白冷不丁的问了句,“那你呢?” 你总说他们那么强,那你自己也不例外吧……这句话柳白就没再说出来了。 黄上观听到柳白的话,伸手指着自己。 “我啊。” 他摇摇头,“勉强不给我们黄家丢脸就是了。”“哦?” 柳白不置可否,他心中有种莫名的感觉,他直觉眼前这黄上观……实力怕是不会弱于他口中说的这三人。 “反倒是小柳兄弟你,自己在外边一直没回过柳家,实力竟然也如此强横,到时天骄战上遇见了,还请小柳兄弟手下留情啊。” 黄上观说着朝柳白拱拱手,言语嬉笑,好似叨扰。 “我求大黄你手下留情还差不多。” “大黄?”黄上观摸着下巴说道:“这称呼到时不错,只是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 不多时,等着天黑时分,柳白两人就被喊了回去,他看着桌面上的那四枚好似雪梨一般的果子。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蝶仙果?” “正是。” 黄上观已经一步上前,咽起口水了。 黄元胤不动声色的将他拨到一旁,这有客人在,可由不得他先上手了。 “贤侄莫要以为是我小气,只是蝶仙果这东西……你头一次吃,大梦一场是肯定的。” 黄元胤笑着说道:“这要多吃一枚,接下来的议事还有天骄战,你恐怕就都要错过了。” 邓黑天显然也是知道这蝶仙果的妙处的,旋即接过话头,说道:“大梦一场,能捞到多少好处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这梦里还有好处?” 这点倒是出乎柳白意料了。 黄元胤解释道:“蝶仙果能让你大梦一场,其就是能让你回想起那些梦中错失遗漏的机缘,只是这机缘无关实在,并非是说你能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比方说奇宝或是阴珠。” “它可能是你在某个时机错失掉的些许念头,那点刹那间的灵光一现,亦或是说你曾搜肠刮肚都想不起来的一件物什,亦或是你早已遗忘掉的某个人……” 能增加气血灵性的地宝柳白吃过不少,可有这神奇效果的东西,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再度看向了桌面的那四个蝶仙果。 米白色,上头还有着些许斑点,皮看着并不厚,可等着细看去却是发现表面上的那些斑点好似暗合某种韵律,只是看上一眼,就让人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好了,选一个尝尝吧。” 四个都差不多,也没什么好选的,柳白随意拿了一个,邓黑天拿了另一个,余下两个则是黄元胤和黄上观分了。 “在这吃了还得麻烦黄兄,咱俩还是回去吃比较好。” 邓黑天笑呵呵的说道。 “这有什么麻烦的,邓兄请。” “不劳运送。” 等着目送柳白跟邓黑天离开后,黄上观低头看着手里的蝶仙果,目光闪烁之中又透露着迷离。 “爹,我还想再睡会,这东西我还是等到天骄战再吃吧。” 黄元胤低头看了眼自己这邋遢娃,“也行,你自己选择就好。” “……” 等着回到家中时,柳白又有些犹豫,吃了这蝶仙果就会大梦一场。 自己要是真睡得这么死……白家趁机对自己动手怎么办? 见柳白有些犹豫,邓黑天知道常年在外行走的人,那都差不多的没有安全感,旋即便笑着说道: “你吃了放心睡便是,我就在你门口守着。” 你守着我就更害怕了……柳白依旧有些犹豫。 直到小草在他心底深处说道:“公子你放心,这蝶仙果的大梦一场是能被喊醒的,你让邓黑天在你床边守着,这样一来,就算白家暗中联系他,小草我也能感觉到的,到时第一时间喊你醒来。” 有小草这话,柳白自是安心了许多。 至于为何白家联系邓黑天,它能看出来,柳白已经懒得多问了。 “家主可……可否在我床边守着?”柳白挠挠头,颇为不好意思的说道。 邓黑天听了后,不禁大喜。 对他来说,在哪守不能是守? 可柳白既然让他在床边守着,说明什么?说明这是信任! 邓黑天已经不怀疑等着回到邓家时,柳白会不会认祖归宗这事了。 “这有什么,你且安心睡去。” 邓黑天大手一挥,表示没有丝毫问题。 本就已经天黑,柳白收拾完了之后就回了自己房间,邓黑天则是早已在这等候。 一如柳白所说,他还特意搬来了一张椅子坐在了床边。 柳白心中略有感动,等他上了床后,取出了那枚蝶仙果,闻着那股清香,他食指大动。 也没什么客气,三两口将其吞入腹中。 好在,味道还是尝出来了,酸甜口的,还带着一股有点像是葡萄的味道,煞是奇怪。 可只是刚一吃下,他就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好像站都站不稳了,身子摇摇晃晃的。 他急忙往下一趟,脑袋只是刚沾到枕头就已经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之中,他感觉自己好似化作了一只淡蓝色的蝴蝶,不停地煽动翅膀,最后撞入了一个泛着金色涟漪的法阵之中。 念头霎时消失,又转眼恢复。 柳白回到了小镇,回到了……家中,睁眼即是娘亲。 可还没等着他张嘴喊上一句“娘”,却是见着柳娘子牵着另一个自己走进了屋内。 他急忙穿过这片小小的桃林,跟着进了屋。 这一刻,他竟是发现柳娘子回过头来,好似看见了自己一般。 柳白被吓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停在了门口。 柳娘子却是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旋即她便开了口,熟悉的清冷语调再度在柳白耳边响起。 哪怕是在自己梦里,声音依旧清晰可闻。 “现在……知道时间的妙用了吗?” “……”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柳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贪欢,他只知道自己醒来后,久久未能平复自己的心境。 自己对娘亲的实力,好像还是有些低估了…… 邓黑天看着柳白这模样,便笑呵呵的合上了手上的话本,“怎地,看来是在这梦里边,收获不小啊。” 柳白脸色犹有些煞白,他又闭目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这才说道: “小有收获,小有收获。” 柳白说着又看了眼外边的天色,已然大亮。 “家主,什么时候了?明天就要议事了吗?” “不,现在已经开始议事了。” “什么?!” 柳白一骨碌的爬了起来。 小草也在他的脑海里边说道:“公子,你是睡了两天两夜了喂,你到底在梦里边看见了啥,是不是娘娘啊,小草我想看看你做的什么梦都看不见。” 柳白都没空理会了,等他下床之后,陡然点了把火,身上的疲惫就尽皆驱散,再度恢复了那神采奕奕的模样。 “走了那就。” 邓黑天话音刚落,柳白就感觉周遭环境大变。 已然从那院子里边,来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地方。 此地是一个很宽敞的大厅,柳白估摸着来看,怕是都有黄粱镇的那个打谷场一般大了。 大厅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上都有一根巨大的梁柱,其大小起码是需要四个跟雷火一般的壮汉合抱才能抱住。 不知是这梁柱本就是红色,还是说这梁柱抹了红漆。 总之通体都是呈现出一种血红色,其上各自有着四条金龙盘绕,雕刻的栩栩如生,一眼望去,好似还能感觉到这金龙身上传来的威压。 而最为醒目的,还是当属这大厅中央的巨大圆桌了。 起码占据了半个大厅的空间。 圆桌周围则是摆放着九把交椅,现如今,这九把交椅里边,八把都是坐了人。 唯有偏西北角的位置,还空缺着。 柳白两人只一现身,所有人就都扭头看了过来。 邓黑天连忙打着哈哈说道:“家里出了点事,唤了趟家中老祖,耽搁了片刻,还请诸位海涵。” 这谎话是张嘴就来。 若是实话实说,说柳白睡过了,邓黑天还不喊,这话要是说出来……邓家主怕都要扛不住。 现在随口撒个谎,再扯一下家中老祖的虎皮,这些个人自然就不敢说什么了。 “呵。” 柳宗毫不掩饰的冷笑一声,“还不坐下。” 临着两人过来,柳白也才注意到此地是只有这九把交椅的,其余的包括柳汝芝在内的天骄,尽皆都是没有座椅。 柳白本想着要不要自己搞把椅子坐着,可就等邓黑天也落座后,此地气势却陡然大变。 虽无威压,但却猛地多了股肃穆庄严的意味,依稀间,柳白都好似在耳边听见了道道神音。 就好似……这圆桌旁坐着的,并非是这九家家主,而是这天地间的九尊神祇!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但却让柳白生出一种罪恶,好似自己只是想想在这落座,都是一种……罪恶! “小草。” 柳白在心底深处呼唤了声。 小草的声音很快就响起了,只是相比较于平时,他这次的声音明显小了许多,就像是在说悄悄话一般。 “公子,小草也没见过这场面嘞,娘娘没当过天骄,也没当过家主,小草肯定见识不到这些啦。” “你快别说了,小草我要长长见识,等着回去后给讲给娘娘听。” 得,柳白知道这下问小草也是白问了。 旋即不再多说,而是专心看着这九家议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邓黑天落座后,柳家家主柳宗率先将右手放在了这好似青石板制成的桌面上,其余八人,不管男女尽皆如此。 柳白看得认真,心底则是响起着小草的碎碎念。 “看来古怪是从这石板桌面上来的,还有,这一定要右手吗?万一那个人没有右手呢?” 柳白:“……” “吾,柳宗!” 最先放下右手的柳宗倏忽起身,正声而言,其余几家家主紧随其后异口同声,只是将名字改为了自己的。 紧接着,在柳白等人的注视中,这天下九家的家主齐齐正声道: “于此昭告天地神祇,山河精魅,人间走阴之辈。至此,九家议事重启,人间大势,皆自此而始!” 这一刻,他们九人的声音汇聚。 或是雷火声音的粗犷,或是司马寿声音的苍老,亦或是黄元胤声音的中厚。 凡此种种,声音在这大厅之内传荡。 紧接着越传越高,直至破开这屋顶,响彻整个朝州,声音却并未此消歇,而是继续越传越远。 随后,吴州隐世家族钟离家的祠堂里边,凭空响起这道声音,也是紧跟着传开。 之后便是海州雷家和湘州胡家的祠堂。 一道道声音传开,响彻整个州府之后,依旧朝着四面八方传去。 再之后便是那魏国冀州司马家,青州石家以及秦国的甘州柳家,陇州邓家和兖州黄家。 一道道声音如同滚滚惊雷般,响彻了整个人间。 其中海州雷家祠堂散发出的声音则是传入了茫茫无尽海,甘州柳家祠堂的声音在响彻整个西境长城之后,更是送入了蛮荒禁忌之中。 这一刻,云州黄粱镇的柳娘子抬起了头。 楚河深处,高坐白骨累就王座上边的岁至同样放下了手中的酒盏。 西境长城之上,那位在城头守了上千年的走阴元帅亦是抬了起头。 禁忌深处,尊神山顶,神庙门前的老庙祝也终于睁开了那浑浊的双目,抬头看向了东边。 就好似一个午睡被吵醒的老人一般。 神庙内,沙哑之中又带着一丝尖细的声音响起。 “老庙祝,你听哟,他们已经在为你们的到来而欢呼了。” “呵呵。” 老庙祝像是并未放在心上,又是收回目光,眼见着他好似又要睡去。 神庙内的那道声音则是再度响起。 “你家后院来了几条碍事的野狗,也不赶紧清理了吗?” 老庙祝这次说话了,“远来即是客,哪有主家赶客人走的道理。” “……” 禁忌之中的某一处深山谷地。 倏忽现出三人的身影,张苍跟老天师自是无碍,唯有黑木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你俩老东西就不知道拉我一把?” “俩站在山巅的老不死了,拖着我这神座跑来这里边送死,不想我活着就直说!” 黑木骂骂咧咧。 张苍跟老天师正欲说话,三人却齐齐抬头看向了天幕。 云端之上,九家议事的声音如滚滚惊雷响起。 “那边已经开始了,我们这边也得抓紧时间了,省得拖了后腿反过来赖我们。” 张苍说着又是看向了老天师,后者冷哼一声,再度取出了一柄木把手的斧头,朝前一劈。 刹那间,这空间就如同白纸一般被分成了两半,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最后的黑木见状,连忙说道:“老天师,这次你可得找准了位置再开门啊,万一再出现在这王座的屁股后边,我可真就要交代在这了!” “好说好说。” 老天师说完,拎着斧头就迈入了这虚空深处。 “……” 柳白看着这九大家的家主再度落座,作为老东家的白家家主白庭仙缓缓开口道: “此番邀请诸位前来,便是为了商讨这禁忌东征一事。” (本章完) 第275章 天骄战,开!【求月票】 第275章 天骄战,开!【求月票】 “这有什么好商讨的,我们几个说了又不算数。” 议事只是刚开始,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的高大壮汉雷火就道出了事情的真相。 一时间,其余家主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雷家主莫不是对雷华君前辈的安排,有什么不满?”柳宗轻声问道。 柳白猜测柳宗口中的雷华君,应当就是雷家的老祖了。 “你这老玩意少拿老祖来威胁我。”雷火向来是不吃这一套的。 当然,这也跟雷家的实力有关。 九大家里边,柳家下来之后,实力最强的便要数雷家了。 眼见着这两人要起争端,作为老东家的白家家主白庭仙自是跳出来打着圆场,笑呵呵的说道:“雷兄虽然没错,但我们各家也都带着自家老祖的意思来的不是。” “柳兄协同秦国一道,在西境长城上阻隔了禁忌许久,不妨可以和我们说说这西境长城上的情况。” 白庭仙说完又是看向了那个终于从龟甲上边下来的司马寿一眼,微笑道:“听说也是就在今日,鬼神教的大掌教孟人也率领着一众神教,在苍岳山上议事。” “不知司马兄可曾了解些许情况?” 白庭仙在讲和。 雷火跟柳宗也是向来不对付的,也不用卖什么面子,各自冷哼一声也就不再说了。 柳宗不说话,司马寿也就笑着接过话头说了起来。 “孟人要召集神教议事这事,是几个月前就在魏国传开了的,大掌教议事,二掌教米斗去请人。” “说是到了癫神教门口,进门的时候被那癫副掌教嘲讽了一句,说谁爱去谁去,反正他不去。结果被米斗一米斗砸死,在之后就所有的神教都响应了。” 石家家主石极听到这话忽而说道:“听说司马家主出发之前,可是跟孟人见了一面,不知当真?” 司马寿瞥了他一眼,呵呵笑道:“当真,因为孟人写了封信,让我捎带过来给诸位瞧瞧。” 言罢,他伸手朝前一指,一道白光从其袖中飞出,打在了这宽大圆桌上空,悬浮。 模样就是一张寻常的书信纸,紧接着纸张越转越快,也即在每个人面前都浮现了这纸张的正面,书信内容呈现。 “麻烦你们这些小子跟诸位老伙计们都带个话,就说外贼不除,家中争斗也没意思,且将那些鬼魅剿灭了再说。” 就这么一句话,意思也很明显。 黄元胤说道:“看来那些个神教还知道自己是个人族,只是不知道能信个几成。” “只怕他们还要与鬼谋皮!” 雷火粗大的嗓门响起。 “不能全信,但也不能不信。”柳宗沉声道:“我和家中老祖商讨出来的打算是,将一截长城划分给他们,由他们去守候,到时我们再在他们后边留一些后手,以防不备。” “这倒是个法子。” 石极点头表示赞同。 柳白原先以为这九家议事会有多特殊,可现在来看,跟寻常人家也没多大区别。 想来也是,就跟那猛人说的一般,不管如何,这人族到底本就是一大家子。 神教内斗那只是信仰观念不同,可邪祟就不是了。 人族与邪祟之间早就没了对错之分,只有立场不同。 紧接着这九大家的家主就继续说着一些没什么用,但也不会错的话。 柳白趁机看了眼其他的年轻人。 左手边的黄上观看似听的很认真,其实早已神游物外,就差打呼噜了。 右手边的胡说则是毫不掩饰的瞪眼看向对面,柳白起先是以为他在看谁。 可顺着眼神看去,才知道他是在看着对面梁柱上浮雕的金龙。 柳汝芝依旧是那副冷漠的模样,平视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司马镜则是怕触发自己的“被动”,根本不敢抬头。 雷序盯着黄家家主黄元胤看,眼神很是舒坦,柳白顺着看了眼才知道。 黄元胤浑身上下都很是整洁,甚至衣着装扮都还是呈对称结构。 左边配了玉,右边必然也有。 只是他眼神也不敢动,万一一不小心将目光落到旁边的黄上观身上去了,估摸着会难受好久。 众人表现各异,但无一例外的是都没有听。 柳白听了一阵之后,也才知晓雷火一开始为何会说那句话了。 没什么好商讨的,他们几个说了也不算。 他们几个来此的唯一目的,可能就是为了最开始吼那一嗓子。 昭告这天下,好让天下知晓,九家都还在,并且即将带领他们,再度抵抗一次这禁忌邪祟。 所以此刻他们一个个家主虽是在说,但说的无一不是车轱辘话。 比方说柳宗是在说他们柳家是如何在西境长城上边抵抗邪祟的,还说如今这禁忌当中的那些王座又是何等的一份光景。 胡家家主胡懋则是说十万大山里边也有些大凶邪祟蠢蠢欲动,以防万一,他们胡家现在都有两个族老在十万大山的出口守着。 所以他建议等着这事确定下来之后,先联合几家去一趟十万大山,看看里边到底有没有古怪。 说起这事,雷火又将他们老祖雷华君奔袭无尽海斩杀王座邪祟的事,拿出来大肆宣讲了一番。 话里话外就是无尽海里边古怪也不小,可以找几家深入进去看看。 石极甚至还不止一次的说,鬼神教想攻破他们石家祖地,为此他们老祖石守一还跟鬼神教大掌教孟人打了一架。 冀州司马家的司马寿则是说北境深处大风雪汇聚,像是也有什么大凶邪祟要出来了。 总之一番说下来就是,天下这么一块地方,没一处好的。 可说来说去,都没说出个一二三来。 在这坐着的虽说是这天下九家的家主,但也仅仅是家主,真遇着这些事,还得是他们老祖说了话才行。 只是如今这情况,单靠他们老祖……好像也有些不太行了。 总之说是议事,但议了一个多时辰,却是什么结果都没议论出来。 就跟雷家不好跟着胡家去一趟十万大山一样,胡家也不好跟雷家去一趟无尽海。 车轱辘话,最耗时间了。 一旁的黄上观甚至都已经传出了轻微的呼噜声,也是个站着能睡觉的狠人。 柳白一心只想着跟这九大家的天骄们碰碰,哪想在这议事? 还议一些不着调的事。 所以他心中蠢蠢欲动,总想着快些将这场议事结束。 可到底该如何是好? 如何才能结束? 他环视一圈,最后心中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很大胆,但也很刺激。 他双目逐渐放光,下意识的深呼吸了一口气。 他心底深处随即响起小草弱弱的声音,“公子,你手记得多在桌子上停一下,小草看看那桌子到底是什么。” “好。” 柳白应了声,当即一步踏出。 他个子本身就小,再加上众人都是在各说各的,除却他面前跟石极扯皮的邓黑天,根本没人注意到他。 正当邓黑天想着他要干什么的时候,却见柳白身形轻轻飘起,直至半身高过这桌面,再重重一掌拍下。 他元神走阴人的一巴掌有多重,他不清楚,他只知道他这一巴掌拍下去。 “嘭——”的一声巨响。 声音不断在这大厅里边来回激荡。 这桌子果真有古怪……柳白拍在桌面上的右手没有移开,在场所有人的声音霎时静止消失,所有人都齐齐朝他看了过来。 柳白身子微微前倾,转而双手摁在这桌面上。 他缓缓言语,声音不大,但咬字很是清晰,确保每一个字都能准确无误的落在他们耳中。 “争个屁啊,干他娘的就好了。” 黄上观在柳白拍那一巴掌的时候,就已经被吵醒了,此刻再听到这话,自是以为议事终于结束了。 连忙跟着举起右手,握拳,大喊道:“干,干他娘的就好了!” 胡说在听到柳白说这话的时候,就已经有些热血沸腾了。 自己大哥都站出来了,当弟弟的能差事?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老爹胡懋竟然暗中推了他一下? 他适时站了出来,大声喊道:“干啊!你们怕啥!” 雷序欲言又止,终究没有站出来,司马镜低着的脑袋几次想要抬起。 石山峰则是被石极拉住了。 各家各有各家的做派。 最终一声怅然大笑声响遍了整个大厅,原本就嫌这椅子小的雷火终于起身伸了个懒腰。 “柳白小兄弟说得好啊!” “干他娘的就完了。” “笑我们一群耄耋老贼,如今竟然连这点胆气都没了,活该证不了这鸟道!” 雷火一起身,邓黑天就跟着站了起来,捋须笑道:“还得是少年。” 胡懋出声道:“打吧,迟早的事。” 苍老的钟离芝也是提起拐杖又轻轻放下,“早该如此。” “当年的先祖能将这邪祟赶至禁忌,如今我们伸手阻拦还是可以的。” 黄元胤脸上带着得体的笑。 石极这时才出声道:“石家也是如此想。” 老的好像不能再老的司马寿也是说道:“年老体衰,但尚可一战。” 一番言语下来,未能说话表态的只有柳家跟白家了。 白庭仙下意识的看了眼柳宗,然后说道:“白家亦然。” 柳宗恨恨的看了柳白一眼,最后只得沉声道:“打便是了,好叫这邪祟知道,天下……依旧是我人族的天下!” 至此,天下九家尽皆表态结束。 没什么好争论的。 总之就是一个字。 打! 只是……邓黑天看着身边还身子前倾,双手扶着桌面的柳白,有些不解。 “嗯?” 他伸手轻轻碰了下柳白。 后者这才惊觉,连忙收回了双手。 脑海里边依旧回荡着小草的惊呼。 “小草个乖乖嘞。” “小草个乖乖嘞。” “……” 如此看来,这好似青石板制成的桌子,怕真是个好东西了。 柳宗见着柳白收手,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最后目光还是落到了邓黑天身上。 “邓家主还是将你们这公子带回去好好管教管教吧,省得这么没有规矩。” 言罢,他冷哼一声。 连带着柳汝芝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规矩?卵的规矩,少年人就该如此。”雷火打着哈哈笑道:“不错,柳白小兄弟,对我老火的胃口,下次有空记得来我雷家做客,你雷爷爷带你出海钓鲸去!” “滚你的蛋!” 邓黑天甩着袖子,大骂。 占了便宜的雷火大笑着也走了。 一旁离着柳白最近的黄元胤也是转头看向他,笑呵呵的说道:“少年人心性很好,很不错。” 他旁边的黄上观则是哭丧着脸,一副“你可把我害惨了”的模样。 胡懋拉着胡说,大笑着走了过来。 其余几家的家主看向柳白的眼神也是都带着笑,呵之前比起来,明显是要友善了许多。 一场议事就这么草草结束。 或许也早就该结束了,柳白只是趁机稍微推了一把…… …… 与此同时。 人间最高峰的苍岳山脚下,原本是一望无际的林子,但此刻也被人横推出来一个宽敞的空地。 不同于九家议事般的圆桌会议。 这里的神教议事,可就简单多了。 众人来了此地后,也没什么桌椅,完全就是各自找各自的座位。 有些不在意的则是就近寻了个木桩子就坐下了,有些喜欢讲究的,则是从须弥里边取出了精致的茶桌茶椅,来了这还要泡上一壶。 最临近这苍岳山的山脚下。 农夫打扮的孟人挽起裤腿,坐在地面凸起的一块石头上。 而在他一旁则是还坐着一道人,一高僧。 道人乃是当今的道门掌教,名为“撼月真人”。 道教老天师没来,佛教的菩萨自然也没来,此时来的乃是佛教灵山上赫赫有名的白衣金刚。 没有佛门名号,反倒是留了个俗名,还极为雅致。叫做“李池鱼”。 这场议事本就是鬼神教匆忙凑起,并无先例,大概率也是后无来者,所以并没什么特别的仪式,也没什么章程。 最后的结果就是,鬼神教三掌教麻芝道了句“开始”,压下一众神教的嘈杂声后。 孟人说先打禁忌。 然后当场立下几条规矩。 议事结束后,再朝楚、秦两国动手者,等于是在跟他孟人下战书。 禁忌东征开始后,不服他孟人调遣的神教,等于是在跟他孟人、米斗和麻芝三人下战书。 若是敢与鬼谋皮者,等于是跟整个鬼神教下战书。 说完后,道门掌教撼月真人点头表示赞同。 佛门的白衣金刚李池鱼同样颔首,并且说有问题的可以现在跟他李池鱼论一下佛法。 若是觉得佛法他占便宜的话,也可以跟他抡一下拳头。 至此,巫神教,兵家,血神教,喜神教,乃至癫神教的那个疯子都再没异议。 这里看戏者太少,疯起来除了送命以外,并无其他意义。 随着这一众神教掌教散场,远在万万里之遥的禁忌深处,在那刚被老天师一斧头劈死的鬼蜮之中。 张苍落座其中,忽而说道:“九家议事还有神教议事都结束了。” “哦?” 刚安抚好斧子的老天师回过头来,问道:“那老农夫怎么说的?” “还好,没有忘本。” 张苍也是长舒了口气。 老天师的脸色却并没有轻松多少,最后只是沉声道:“希望如此吧。” 张苍听到这话,也就扭头看了眼一旁的黑木。 在场的老天师跟张苍都是一把年纪,头发都没几根黑的了,唯有这转生过来的黑木,夺了别人躯壳,看起来还很是年轻。 三人本就是差不多的年纪,可现在一来,黑木反倒是像他们孙子辈了。 正当黑木疑惑之际,只听张苍缓缓说道: “神教之人……都是疯子。” “对啊,那你看我作甚。” 黑木一脸的不解。 “你也是。”张苍轻声说道。 “你他娘。”黑木一言以蔽之。 老天师倏忽说道:“九家议事过后,可就是天骄战了,也不知到时谁能拔得头筹,可别又是柳家,那也太没新意了。” 张苍跟黑木对视了眼。 “兴许不是吧,但今年总归是不无聊的。”张苍轻声言语,他本以为老天师会趁机发问的。 可没曾想着老天师竟是一斧头劈开了这山岳鬼蜮,说道: “走了。” “他们那边结束了,我们这边也别耽搁。” “你这老牛鼻子他娘的,早知道当年就在绝魂崖那一把火烧死你。” 刚坐下的黑木朦骂骂咧咧的起身。 老天师听着这千年前的往事,失笑道:“贫道当年走阴除祟的时候,你小子都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沓里呢。” 张苍听了大笑不已。 老天师也没说错,就算是放在千年前,他也比黑木大了那么二三十岁。 所以说这话完全没错。 黑木听了老脸一黑,又朝张苍瞪眼道:“笑个屁,当年也不知道是谁,背后说着不怕柳青衣,见面就一口一个柳姐,没半点骨气。” “呵,喊柳青衣柳姐,有什么丢脸的?” 张苍不以为意。 若不是人老了要点脸,他甚至想说上一句“柳神我都喊过柳姐,你瞧瞧你俩,喊过吗你们!” “走了走了。” “……” 时至傍晚,柳白将胡说送到门口后,也就返回了大厅里边。 议事结束后的这半天时间,胡说跟着柳白返回了邓家,跟他讲了一下午的诸家手段。 柳白返回后,起先在自己房间里边的邓黑天也就出来了,他端着滚烫的茶水小口抿着。 “这其余八家的手段,也都跟胡说说的一般无二。” “其余的手段不用太过放在心上,彼此之间都差不多,真正能扭转战局的,还得是这九家奇术。” “你放心,家中老祖已经知晓,等到明日天骄战的时候,命火管够。” 邓黑天说着“嘿嘿”笑道:“是时候让其他几家重温一下我邓家无源火的感觉了。” 柳白微微颔首,虽说自己有了更加刚猛的本命之焱。 但是本命之焱有限,而无源火无限。 无源火能用来打消耗,真正等到了关键时刻,还是得用本命之焱才行。 邓黑天似是想到什么,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声音也转而一沉。 “这八大家里边,你最得小心的就是柳家的柳汝芝,此番你两次扫了柳宗的面子,以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必定会让柳汝芝对你下狠手。” “到时你放机灵些,她虽然不敢杀你,但把你打成重伤是有可能的,一旦见之不妙,你立马投降便是……你也不必觉得有什么不如人,他们比你多混了那么几年,加上你又没回过祖地,不敌是很正常的。” 邓黑天生怕让柳白投降,会影响他的心境,所以又还仔细解释了一番。 柳白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感动的,不管自己身份如何,单就此番来看,这邓黑天是实打实的将自己当成了自己人。 “家主你就放心吧,我这么些年别的本事没学到,怎么活命还是会的。” 柳白笑着露出几颗大白牙。 “好好好。” 邓黑天也是连忙笑着应好。 “来,你听仔细些,有些事情其实胡说也不太清楚,我再与你讲讲如何对付这其余几家的奇术。” 此番一来,连邓黑天都压低了嗓音,甚至在这法阵之内,再度铸起了小型法阵。 “嗯?” 柳白眼前一亮,感情这奇术都还有破解之道? “嘿,这几千年来,别的不一定会,但是这些许克制之道还是有的。” 压低了嗓音的邓黑天小声解释道:“比方说这司马家的‘灵墟幻界’,你一旦不小心被他拉入幻界之中,那幻界里边的规矩都是由他制定,这个时候你不管你如何行事,都将会受到克制。” 这点柳白先前也听胡说讲了,胡说的应对策略极为简单,那就是……你别被他拉入幻界就行了。 “那怎么办?”柳白询问道。 “简单,这个时候你只需要把自己变成规则的一部分,他就奈何不了你了。” “把我变成规则的一部分?”柳白摸摸头,想不明白啊这。 “怎么让我变成规则的一部分?” “也简单,你只需要不停的重复‘我就是规则’,到时司马镜的意识自会被你影响,毕竟想完整的掌控灵墟,可没那么简单。” 柳白两眼放光的记下,“还有吗还有吗?” 这连奇术都有应对之道,这就好办多了。 “自然是有。”邓黑天捋须而笑,“只是在说别的之前,你得小心一点,他们对我们邓家的无源火亦有应对之道。” “什么?” 柳白竖起了耳朵,认真听着。 邓黑天收起脸上的笑容,叹气道: “我们邓家的这无源火啊,虽说是在九家奇术里边名列第一,但是挨不住那些小人们日夜琢磨啊。” 柳白想撇嘴,但是忍住了。 邓黑天等了片刻没有等到柳白的赞同,只好自个继续往下说:“这唯一的一个小小的缺陷就是,当有人从我们背后,用那极阴之气吹拂的话,就很容易被短暂吹灭。” “一旦在交手时候被吹灭,哪怕只是刹那功夫,都很难再点燃,到时就得用你自己的本命之焱了。” “所以到时候你一定小心,切记不要让他们出现在你背后了。” “我记下了。”柳白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那便好,那大伯再给你讲讲如何应对其他几家的奇术。” “……” 类似的对话,今天出现在了各家的院子里边。 比方说柳宗便是跟柳汝芝耳提面命的说道:“其余的随便,但是邓家的那个柳白,我不想看见他站着离开天骄战,明白吗?” 哪怕是面对柳宗,柳汝芝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 “明白。” 仅有不同的便是在这白家山的山顶,在那白家祠堂里边。 老祖白绯坐在主位,家主白庭仙坐在下手位。 白计生一人站在中间,低着头。 白庭仙沉声说道:“明天的天骄战依旧是采取抽签的方式,但是第一场我会让你轮空。” “这一场你就看着柳白那杂种都有些什么手段,等到第二场,我再安排你与他对上……” “到时事先你便与他签下生死状,到时你只需要将他杀死在这台上便是了。” 白计生听见“生死状”这三个字,心中也是难免一沉,问道:“那万一柳白不愿签怎么办?” “呵呵,放心,那杂种前两日来这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我们洞悉了他的身份,可他依旧不走。” “他有依仗,他很自信,他会答应的。” 老祖白绯斗说这话了,白计生自是只好点头答应,“只是……” “只是你怕死是吧。” 白绯没有掩饰自己话语里边的讥讽和不屑,同时也只道这后辈不成材,难怪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这都还没开打,面对一个比自己还小的晚辈后生,竟然都未战先怯。 呵,废物! 白计生惭愧的低下了头。 他的确是怕死,这柳白既能打的胡说心甘情愿认大哥,说明这实力肯定是有的。 既然如此,那么他就怕。 白绯猛地抬起手上的拐杖,朝前一点,抵在了白计生眉心,刹那间这白家天骄就愣在了原地。 拐杖片刻而返,白绯再度说道:“我已在你体内留了道手段,等你真正到了生死时刻自会触发,到时……必然让这杂种死在台上!” 只要此事一成,能让柳青衣体会失去至亲的痛苦不说,还能让黑木失去传人。 到时就算柳青衣过来,一切也都无力回天了。 而柳白是死在这台上的,还自己主动签了生死状,柳青衣敢动手那就是犯了九家立下的规矩。 等到了那时,她柳青衣要是敢动手,自己就能携九家之威倾轧而上。 纵使她柳青衣再强,还能一人对抗九家不成? 想到这,白绯笑容愈发癫狂。 “是……” 白计生脑袋低的愈发低下了。 “……” “小草,九家议事时候那张桌子到底是有什么讲究呢?” 直到回了自己房间,柳白才敢问此事。 小草支支吾吾了几句,“哎呀,这事情离公子还太远,跟公子说了也没用的,但是对娘娘有用,到时小草跟娘娘说嘞。” “对了公子,到时白家出手对付你,你准备怎么办?” 小草就这么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柳白躺在床上,以手作枕,还翘着二郎腿,他看着屋顶,失神道: “我能怎么办,白计生要是出手杀我,我杀了他便是。” “若是白庭仙他们出手对付我……尽人事,听娘命。” 小草挠了挠柳白后背,好似安慰。 “那公子你觉得这次需要喊娘娘吗?” 柳白闭目稍加沉思,而后轻声说道: “九成八。” 柳家不是好相与之辈,白家更是有着生死大仇,就算自己放下这事,他们都是不可能放下的。 所以……柳白心里没来由的冒出一句话。 “不杀生,仇恨永无止息。” 他下意识的往窗外看了眼,是夜,寒月皎洁洒落地面,并无外人。 柳白也就沉沉睡去了,即至次日天命。 一道洪亮的钟声响遍了整个白家祖地,走出门的柳白也就被邓黑天带到了另一处地方。 好似这白家山的后山处,四周起高台,使之这正中间凹陷下去,形成了一个宽大无比的战台。 柳白身形落座,其余高台上边,也都适时出现了人影。 期待已久的天骄战……终于开始了! (本章完) 第276章 柳白之威!【求月票】 第276章 柳白之威!【求月票】 柳白眼尖,也是注意到了今日天骄战九家落座的位置,跟昨日议事时候的方位其实是一样的。 邓家依旧是在这偏西北的地方。 只是高台极大,连带和左右两边的人都相隔极远,柳白看了眼左边黄上观的距离,也就没大喊着打招呼了。 心底深处,小草也是在激动的说道:“公子公子,这可是天骄战嘞,娘娘当年都没参与过!” “怎么样,还是跟着公子我比较长见识吧。” “嘁,那公子你没得比。” 小草很是自豪的说道。 也就在这时,东道主白家的白庭仙站了出来,朗笑声传遍这高台上下各处。 “这次的天骄战,也都是老样子,抽签分四组,一人轮空。” 言罢,他右手轻轻往前一挥,一道金光从其袖中飞出,打在了这高台半空,最终停下。 其上金色流光盘绕,能清晰的看出,那是一个由四枚青铜羊头抬起的玉瓶。 玉瓶上边还有一道道血色纹路显现。 “我来第一个。” 黄上观大笑着一跃而起,已是修出第二命的他,轻而易举的落到了这玉瓶前头,伸手往里一摸,抽出一枚玉简后,低头看了眼。 “没这好运气,诸位请。” 他笑着飘落回来,倒也没说自己抽中的是什么。 柳白身边的邓黑天则是解释道:“一共四组,各自抽到一二三四的对决,抽到五的则是轮空。” 也就这么一会功夫,雷序跟钟离弦也是同时起身前去抽了玉简。 这也没什么难度,更不会争抢,柳白正欲起身,却是见着对面的白计生也是飘然而起。 “今年的天骄战……都是好苗子啊。” 邓黑天不禁感叹。 柳白也是看出了这点,先前还在江州的时候,他从胡说口中听来的消息是,九大天骄里边,可能有五六个会是元神,修出了第二命。 余下的三四个则还是阳神。 可今年呢……一眼望去,连胡说都是修出了第二命了。 没有一个还是阳神的。 不愧是九大家的天骄啊……柳白感叹之余,也是跟着这白计生一块跃起。 没有丝毫畏惧。 直至到了这近处,白计生停下,极为有礼的朝柳白拱了拱手,微笑道:“柳兄请。” “还是白兄请吧。”柳白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客人在此,怎么能主家先请,还是柳兄来吧。”白计生还在客气着。 柳白身形一步上前又退回,已是从这玉瓶里边拿出了一枚玉简。 他低头看了眼。 “二。” 没有轮空,可是对面的白计生看着自己手里的玉简,却是哈哈大笑道:“诸位,侥幸,侥幸。” 他朝着四面作揖,最后还朝柳白歉笑道:“实在抱歉了柳兄,运气如此。” “运气也是实力。” 柳白意味深长的看了这白计生一眼,也就转身返回了邓黑天身边。 在场的其他人可能会觉得白计生这是运气,可柳白却是知道。 自己这第二场,多半会是遇见这白计生了。 “几?” 邓黑天问道。 柳白将手上的玉简递给他看了眼。 邓黑天也就转而打量起了其他人,在好奇柳白的对手到底是谁。 玉简抽完,半空飘着的玉瓶轰然炸开,化作星芒点点,四尊青铜羊头则是落在了这战台的四角。 法阵笼罩覆盖,将整个战台都隔绝出来了。 “规矩你们都清楚,今年也没什么特殊。” “抽到第一组的,上台吧!” 说完他身形后退一步,高台上边则是有着两道身影适时飞起落入场中。 石家石山峰。 雷家雷序。 在这几家人里边,雷序跟柳汝芝基本上是公认最强的两个了。 只是石山峰发现自己的对手是雷序,竟然也没什么畏惧,脸上依旧是那憨厚的微笑。 “见过雷兄。” “石兄请。” 雷序看着衣着整洁的石山峰,脸上也是带着笑意。 他一手负后,一手虚引上前。 也不用喊什么开始,两人各自入场的那一刻,便是意味着开始了。 雷序说了请,石山峰果真就已经请了。 他俯首抬头的那一刻,就已然点火,再一起身,好似在这台上捞起了一轮水中明月。 整片战台之上都化做了一湖面,水光潋滟。 雷序恰好便是位于这圆月中间。 高台上,柳白看的很认真,生怕错过一点细节。 因而此刻他也是一眼就看清了,中等之术。 石山峰这起手就是中等之术! 好如那翩翩佳公子的雷序也不惊慌,只是他身周却是凭空泛起了阵阵海浪。 湖面起波涛。 阵阵海浪拍岸。 海州雷家,连这术法也都是参悟无尽海而得。 柳白眯眼更是看的仔细,此术法乃是攻防一体。 石山峰的水中明月要想伤到雷序,就先得破开他这护身海浪。 可要想破开,又得抗下他这海浪的希冀。 两两出手不过刹那间,整片战台就已经震颤如地龙翻身。 正当柳白想着先发制人的石山峰要怎么破开这局面时,却见他身形微微后仰,伸出右手朝前轻轻一拨。 高台上的柳白只是听见“叮”地一声轻响。 旋即这雷序唤出的海浪便是如同被抽掉了支架一般,“啪”地一声稀碎落地。 一招,轻而易举的被破解。 柳白也是下意识两眼一眯,石家奇术——命数之弦! 没了术法格挡,雷序也不敢托大硬抗这中等之术,只是见其伸手在眉心一点。 从中飞出一道银白流光,起先好似银针丝线,紧接着丝线瞬间化开。 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不过眨眼间,银针密布了整个战台。 多如牛毛。 “开!” 雷序轻叱一声,银针席卷战台,这水中明月霎时被破开。 雷序的本命奇宝出! 石山峰被这银针威逼,接连后退几步,直抵这战台边缘。 “他也动用奇宝了。” 柳白耳边响起了邓黑天的声音。 他“嗯?”了一声,再看去,终是发现这石山峰的双手上边竟是多了一双薄如蝉翼的手套。 石山峰身形止住之后,左脚上前一步,右手紧跟着握拳递出。 “拳法?” 邓黑天声音有些疑惑,似是诧异。 石山峰一步往前,身上拳架拉开,刹那间,他身上一道极强的意思便是跟着散开。 战台上所有的银针都是齐齐后撤,被这拳法逼退。 柳白先前在江州的时候,就见人有过意,甚至还帮那人明悟了真正的刀意。 除此之外,柳白再没见别人有过意。 意这东西,很难。 首先便是要对一样武器有着极致的喜爱,比方说那人练刀,比方说眼前的这石山峰在打拳。 柳白看他那打出的一道道拳法,甚至不觉得他是在打拳。 就像是在看着一场极有意思的表演。 这石山峰的拳法时而刚猛,时而温和,但每次转换都极为丝滑。 与之相反的是雷序的这本命奇宝竟被石山峰的这拳法逼得连连后退。 雷序不是没尝试过的奇宝攻击,但是每次那银针还没靠近,便已然被这石山峰拦下。 其拳或掌总能出现在合适的地方,将那一枚枚银针挡住,极为恐怖。 “这石山峰在拳法上的天赋,怕是高得离谱。” 邓黑天眼神之中都闪过一丝惊诧,“石家是真出了个天骄啊。” 话里有话,柳白也能猜出一二。 如果说石山峰只是明悟这石家的奇术,纵使再强,那也只能算是一般的天骄。 可现在石山峰能在石家的奇术之外,在拳法上有这等造诣。 那说明天骄才是真正的天骄。 雷序依旧在凭借着自己的奇宝与石山峰缠斗,可却依旧止不住的后退。 不单单依靠奇术,能和雷序打成如今这模样,也足以说明他的实力了。 相邻的黄上观更是说道:“看来还低估了这石家的。” 察觉到柳白的目光看来,他转头说道:“这石山峰的实力,怕是都能跟上雷序了。” 眼见着雷序也要被逼到这战台边缘了,他右脚后撤一步,止住身形,他脸上依旧没有丝毫的惊慌,甚至还微笑着提醒道:“石兄,小心了。” 言罢,石山峰猛地止住身形。 原本递出的双拳收回,自身外放拳意也是瞬间收敛,好似化作一个乌龟壳一般将他护在中间。 雷序四周的那万千银丝也是环绕汇聚,最后化作了一枚银针,悬停在他头顶。 邓黑天生怕柳白看不明白,还出声提醒道:“雷序要动用奇术了。” 雷家的奇术……名为熵变之雷。 很是恐怖。 柳白心底也是响起着小草的声音,“公子,你看仔细点,看能不能学会,到时你的鬼体要是也能学会这雷,那可就厉害了。” “这是雷家的奇术,我怎么可能看一遍就学会了。” 柳白心底回复着小草的话,眼神也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也就是这么眨眼功夫,雷序抬起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指天,然后猛地挥下。 “落——” 刹那间,高台之上的虚空竟是破开一道缝隙。 空间……裂开了! 一道灰色神雷从中打出,直直的劈在了石山峰的头顶上空。 起先速度极快,可等着这熵变之雷落入石山峰拳意笼罩范围之内时,这雷明显就慢了许多。 可纵使是慢,也不是石山峰能避开的。 这雷法意思好像极重,他甚至被压得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可这熵变之雷的去势依旧未减,他迫不得已之下,也只好抬起双手去拦。 用奇宝去拦。 邓黑天昨天就跟柳白说了,这本就是应对熵变之雷的大忌。 石山峰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只是自己没得选! 抬起双手之际,终是将这即将落到自己头顶的熵变之雷拦下。 可也就这么一刻,这拳套接触到熵变之雷的那一刻,这拳套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亏损着。 原本丰盈的拳套,不过眨眼间,就好似变成了老旧的蝉蜕。 石山峰的本命奇宝几近破碎,他脸色当即煞白一片,可好在这熵变之雷也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着。 “叮”地一声再度响起。 远处竭力催动着这熵变之雷的雷序小腹猛地蜷缩,吐出一口鲜血的同时,他原本昂扬的气势也是瞬间萎靡下去。 他心神失守,肉体受伤之际,熵变之雷也是被石山峰用自己的本命奇宝挡下,彻底消失。 两人身形也是极有默契的齐齐后撤出去数十丈,一南一北到了这战台的边缘。 至此一个本命奇宝几近崩坏,受了重伤。 一个也被波动了命数之弦,身上止不住的溢出鲜血。 虽然没有半分仇怨,但这一来一回之间也是打出了真火,雷序吐出一口浊气,再度抬起了右手。 显然,一道熵变之雷并非是他的极限。 眼见着头顶虚空好似再度被开了一道横眼,石山峰一阵纠结,终于是朝着雷序稍稍拱手。 “我投降。” 这话一出,雷序也是长舒了口气,心神一动散去了这即将落下的熵变之雷,极为知礼的朝着石山峰还礼。 “石兄承让了。” 白庭仙上前一步,扬声道:“雷家,雷序胜!” 站台上的两人身形各自飞起,返回了自己所在的高台。 柳白惊叹于熵变之雷恐怖的同时,也在想着自己要如何才能抵抗得住这一招,难道得用处那个法子? 可那应当是当做底牌来用才对。 而且一旦动用,柳家恐怕是会发疯的。 “公子,这石山峰应该是没有动用全力的。”小草忽然在他脑海里边出声道。 “嗯?” 柳白疑惑,“我没看出来。” 不仅如此,他觉得连邓黑天恐怕都没看出来,如若不然他肯定是会跟自己说的。 “他第二次拨动命数之弦的时候犹豫了,他在考虑要不要一次把雷序的命数彻底打乱,最后他放弃了这个打算,只是让其受了伤。”柳白不知小草是怎么看出来的,但既然小草这么说了,那多半就是真的。 如此看来,在这九家天骄里边,石山峰也是第一档的存在。 藏得真深,都已经是天骄战了,竟然还在藏! “接下来就是你了,你放宽心,尽力厮杀便是,实在不行就跟石山峰一样,认输便是了,当然,要是能遇见胡说就更好了。” 邓黑天一不小心说了实话。 柳白:“……” 雷序赢了自然就能进入胜者组,明天与另外几人抽签。 柳白再度看了他一眼,这熵变之雷……的确是有点讲究,将来得看看有没有机会,去雷家学了这奇术。 这要是能跟自己的阴雷结合起来,恐怕会有奇效。 “第二组!” 白庭仙再度出声喊道。 邓黑天轻轻拍了拍柳白肩头,“去吧,尽力便是了。” 原本还有些议论声的高台,霎时再度安静下来,柳白身形一跃而起,落入场中之际,他也看到了自己的对手到底是谁。 司马家,司马镜! 同样也是九大家里边,跟雷序等人齐名的第一档存在。 柳白自是没有什么惊慌,反倒是高台上的白计生,在看到柳白的对手后,扭头看了眼白庭仙,眼神当中的意思很是明显。 柳白抽中了这样的对手……他要打不过司马镜,进了败者组,那自己还怎么跟他打? 白庭仙有些后悔也有些纠结。 早知道就多在那些玉简上边动下手脚,好让柳白遇见钟离家这样的货色,可是又担心动的手脚太多,被柳宗他们察觉。 “看着吧。” 白庭仙说着抬头看了眼山顶祠堂,自己已经尽力,其余的就交给老祖了。 战台之上,柳白也是不禁深呼吸一口。 自己来这白家只有三个目的,一是凑齐奇宝材料,这个已经完成,其二是白家山血池里边的血莲,可自己跟白家的关系处成了这样,已经不用指望了。 其三便是与这九大家的天骄交手一番。 现如今,这司马镜就将会是第一个。 昨日议事司马镜一直不敢抬头,但今天在这他可就没有丝毫畏惧了。 他大大方方的打量着对面的柳白,只是抬头之际,柳白就再度有了那股被洞悉心灵的感觉。 但很快小草就隔绝了一切,司马镜所洞悉到的“真相”,也就成了小草想让他看到的真相了。 “我爱说实话……” 他话音刚落,柳白就已经点起了无源火。 再之后双手抬起,左右手各自一把铃铛就被他丢了出去,停在了这司马镜的左右两侧。 对付这九大家的天骄,下等之术起手就太没用了。 所以柳白早先时间学会的《朱紫铃》就很合适了,两盏铃铛悬浮。 起先还想着说实话的司马镜也就反应了过来。 他只是刚一点火,拿了先手优势的柳白就已经敲响了这朱紫铃。 “叮铃铃——” 一道清脆的声音在司马镜的身边响起,回荡。 他脸色也是稍稍一白,变得有些难看,左脚往前一步,左右手各自撑开。 两面明镜被他握在手心之际,这朱紫铃的所有声音就尽皆被这镜子弹开了。 而早在司马镜往前踩出一步之际,柳白就已经催动《咫尺》之术远远避开了。 果不其然,就在司马镜拿出明镜之际,柳白先前站着的地面,就再度出现了一面镜子。 不知具体是什么手段,但势必极为不凡。 若是一旦被这镜子缠上……受伤肯定是在所难免了。 此时,站在高空的柳白看着地面的司马镜,心中有个强烈的想法,出其不意的变身鬼物邪祟,然后几道阴雷劈下去,效果肯定是会出奇的好! 甚至一把拿下这司马镜都不是没有可能的。 “中等的遁身之术?” 白庭仙隔绝一切,与白计生说道:“看来这小子在外边的确是有着不小的机缘。” “中等的攻伐之术和遁身之术,都有了。” 白计生也是心头一沉。 且不论柳白是怎么得来这些的,他呢,白家可是有着这些术法,不用他自己去搜寻。 可就是这摆在他面前的了,他连学都没学会! 一时间,纵使白庭仙没有说,白计生都觉得有些羞愧难当。 “的确是有几分天赋。”柳宗看着柳白用出这中等遁身之术,难得有了一丝夸赞。 “可也仅限于此了。” 邓黑天同样焦急的看着场中的这一幕,他不求柳白能打败这司马镜,只求他能多坚持一会了。 “你这中等之术,好像差了些哈。” 司马镜不知怎么好像收起了“被动”,不再窥探柳白的心境了。 他两面镜子倏忽打出一道光芒,破开柳白这朱紫铃的同时,也是抬头微笑道。 柳白记得先前邓婴走的时候提醒过自己。 雷序,柳汝芝还有司马镜三人,都学过这中等遁身之术。 柳白自知自己的这《咫尺》只是下等之术,当时之所以会被邓婴认为是中等之术,是因为有本命之焱的加持。 可现在只是无源火催动,速度自然也就慢了一丝。 柳白只是稍稍愣神,司马镜便是一闪而逝到了自己近前。 三面明镜合一,被他握在手中。 这是他的本命奇宝。 眼见着这镜子就要照向自己,好似那照妖镜一般,还没真正照上,柳白就已经有了一种元神都要被定住的感觉。 难缠。 不愧是九大家的天骄。 面对如此情况,柳白只能拿出自己的底牌了。 《野火》自是不能现在动用。 鬼体也不行,不然这足以和神座交手一二的鬼体拿出来,解决这小小的司马镜是轻轻松松。 蝶仙果梦境当中学来的手段,自然也不行。 既然如此……本命之焱,出! 刹那间,柳白身上幽蓝色的命火转为金色,熊熊燃烧之际,将近在眼前的司马镜都吓了一跳。 本命之焱再度催动《咫尺》,柳白身形霎时消失。 先前还只是无源火催动,咫尺都有了接近中等之术的速度,现在本命之焱催动,速度自不是司马镜可以比的了。 只是如此一来,就相当于柳白是放弃了邓家奇术了! 他身形眨眼间出现在了法阵最高处,俯视着还在半空的司马镜。 此刻他肩头燃起跳动着的金色命火,使他如同大日般照耀着整个白家山。 连带着这九家家主,都得仰视着他,看着他肩头跳动着的金色火焰。 “什么?!” 这些家主心中都是一个念头,竟然,然后觉得……这怎么可能! 唯有邓黑天,他享受着这些人的目光。 “本命之焱?!” “这柳白竟然有本命之焱!” “……” 胡懋错愕的看着身旁的胡说,后者反应过来也是摇了摇头,“不知啊,当时他和我打的时候,没有用过这本命之焱,只是有本源之火。” 完了,你连让他动用本命之焱的资格都没有……胡懋心里冒出这话,但也没说出来打击自己的娃。 对面,白庭仙错愕之后,也是反应过来。 他与白计生耳边齐齐响起着老祖白绯咬牙切齿的声音,“本命之焱,肯定是柳青衣给他弄的。” “真是遭天杀的好命鬼!” “等着,明天我亲自将他打成肉泥!” “……” 柳宗抬头看完柳白肩上的本命之焱后,也就低头看向了他身边的柳汝芝。 “能在外边成长起来的天骄,的确是有几分实力。” “不出意外的话,他应当会是你的劲敌。” 柳汝芝微微抬头看着天幕上的柳白,她依旧是那副淡漠的神色,“当年柳青衣能用本源之火杀死本命之焱。” “我也可以。” 向来被称为柳青衣第二的她,甚至觉得这是上天对她的……礼物! 当年柳青衣杀死本命之焱,名声彻底传遍天下。 只要她能杀了柳白……那么她也可以! 一时间,柳汝芝心中甚至生出一种冲动。 等着遇上柳白的时候,要不要和他签个生死状…… …… 说时迟那时快,柳白升上高空之际,司马镜经过短暂的错愕也是反应过来。 他不敢再拖了,两人都是修第二命的境界。 若是比拼命火术法……先前柳白动用无源火的时候他都占不到什么优势了。 更别说柳白现在还有着本命之焱。 现在该做的就是尽快将柳白拉入他的灵墟幻界里边去,只有在那里边,他才是真正的主宰! 眼见着他开始靠近,柳白就已经看出了他的打算! 根据胡说的提醒,对付灵墟幻界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被拉入灵墟幻界之中! 所以在司马镜靠近之际,柳白身形就已经从高空落下地面,《咫尺》催动霎时逃离。 好的是这战台的范围还算宽,有着腾挪的空间。 避开这一击的柳白回首之际,双手合拢再拉开,刹那间便是一道命火弧光朝着追来的司马镜打了过去。 他甚至记不清这术法到底是什么名了,学的太多,只知道这只是一门下等之术。 司马镜侧身避开,两个人的身形不断在这法阵之中闪烁着。 柳白速度比司马镜快,司马镜的灵墟幻界又笼罩不了这么宽,只有近身才能有合适的机会,可偏偏又追不上。 现在他就在赌,赌柳白的本命之焱烧的很快,根本持续不了多久。 等着柳白的速度慢下来,他就有机会了! “公子,依小草看你就应该一把野火将他烧死得了。” “不急。” 柳白同样在等,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动用《囚邪指》的机会! 这门攻伐的中等之术同样极强。 先前的邓婴扛不住,这司马镜势必也扛不住,毕竟他强只是强在灵墟幻界,强在也会这么多术法。 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那就得自己创造机会了。 柳白不缺搏杀经验,所以只是稍加迟疑,他就有了决断。 原本正在半空逃离的他,肩头的金色命火瞬间化作幽蓝色,就好似命火不够了! 他速度稍稍一顿。 可也就是这片刻功夫,司马镜抓住了这机会! 他身形跟上,只是刹那间,两人的身形就齐齐消失在了原地。 灵墟幻界……笼罩。 只是他并未注意到的是,他带走的柳白…… 双目紧闭。 场中只是空荡了片刻功夫,柳白的身形就再度浮现。 “这……” 司马家的家主司马寿见状,忍不住都从龟甲上边站了起来,在他看来,司马镜都没从幻界之中走出,柳白是怎么走出来的? 离他最近的雷火见状,忍不住呵呵笑道:“司马兄,看来你这晚辈也是遇到劲敌了啊。” 柳白自是没事,因为就在刚刚熄灭本命之焱的那一刻,他的本尊和元神就已经切换了。 别人自是没办法,可他的本尊都能藏在元神之中,这点小事对他来说,自然不过是一念事了。 灵墟幻界笼罩他元神的那一刻,他的本尊就已经脱离了。 所以司马镜带走他的,只是他的元神。 他身形孤独的漂浮在这半空,大袖飘摇的他默默感知着他元神的情况。 灵墟幻界……有点意思。 只可惜,现在并不是好好体验的时候了。 身处半空的柳白肩头再度燃起了本命之焱,紧接着他缓缓伸手,朝着身前的虚空,轻轻一摁…… 半晌。 柳白身形飘然回了高台之上,他朝着身前嘴巴都要笑歪的邓黑天微微拱手,笑道: “幸不辱命。” 邓黑天拍着柳白的肩头,大笑着连说了好几声的好! 斜对面,司马镜虽然浑身浴血,但并非是什么致命伤,跟本命奇宝都快崩坏的石山峰自是没得比。 而这也是柳白最后时刻留了手。 司马镜心神沉浸在灵墟幻界之中,也即是说他完全没有抵抗的机会。 柳白那一指下去,完全能一下将其碾死。 可以,但没必要,所以在司马镜回去的那一刻,司马寿还不得不朝邓黑天遥遥拱手。 至此,第二场天骄战结束,柳白进入了胜者组,只等着明日的那一战了。 他估摸着有九成的把握,会对上白计生! 第三场是柳汝芝跟钟离弦打的,这一场自是没有丝毫意外。 钟离弦甚至都没有将柳汝芝的“时回”打出来,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最后一场自是余下的黄上观和胡说了。 这一场……胡说心不够定,两人只是交手没多久,他就“梦蝶”去了。 也是连他的“尸体”都没喊出来,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黄上观也是很留情,最后将呼呼大睡的胡说丢回了高台,战斗便算结束。 白庭仙自是出来说了几句场面话,公布了下胜者名单,然后说明天继续。 只是临走之际,柳白感觉背后似乎有人在看着自己。 那股感愈发坚定了他的想法。 不出意外,一切的结果……都在明天了! —— (明天更新可能会稍微晚一些,多写点,看能不能来个万字大章把这点写完,求月票哇!!) (本章完) 第277章 “娘我尽力了”【大章求月票】 第277章 “娘……我尽力了”【大章求月票】 黄粱镇。 柳娘子看着眼前的这对母女,眼中的笑意就没止过,就像现在,两人明明只是刚来,才刚坐下。 “红姐,你能不能把你的腿遮着点啊。”朱颜皱着眉头,很是不满的说道。 黄一一秀眉一挑,“你没有,你这是羡慕。” “再说了,我是你娘,乱喊什么呢!” 她伸手在朱颜眉头一点,冷哼道。 朱颜不动声色的挺起胸膛,“比我还小,哪里是娘了。” “再说了,要是喝你的奶长大,我早饿死了,我是喝我娘的奶长大的,不是喝你红姐的。” “哎,你这姑娘,这才几年,长大了就成了这副模样是吧!” 黄一一向来是个刚烈的性子,就算你是我女儿,那也不能让着你了。 只是看到一旁含笑的柳娘子后,她才稍微收敛了些,狠狠的瞪了朱颜一眼后说道:“你给老娘等着,等回去后,老娘我就除祟!” “来来来,谁怕谁。” 朱颜挺着胸膛,浑然不惧,“区区阳神走阴人,我杀了不知多少了。” “好好好!” 黄一一明显是动了真怒,被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着。 柳娘子见状终于忍不住说道:“现在知道带孩子是什么感受了吧,当初还笑话我。” 柳娘子翻了个白眼,“男孩子更调皮。” “哼,柳娘子你还别说,早知道就不生,生这样的气人精做什么。” 黄一一还在气。 柳娘子也是深以为然,“早知道就不生了。” 当然,黄一一是气话,她也知道柳娘子是气话。 她当初可是看着柳娘子,为了迎接自己这孩儿的降临,准备了多少。 明明肚子都还没大,就已经开始手工缝制着柳白要穿的衣服了。 从小到大,甚至接连缝制到了柳白成年时候穿的衣裳。 一年一套,柳娘子说要让自己的孩子每年过年的时候,都穿自己给他做的新衣。 而且……黄一一从没见过手工活做的有柳娘子这般细致的人。 自己都还跟着她学了不少技法。 除此之外,还有件事黄一一也是印象深刻,那还是柳娘子刚刚生完柳白没多久。 一次两人在街上路过的时候,有个人说了句“野种”。 骂的是柳白。 自那之后,黄一一就再没在镇子里边看到过那户人家。 更可怕的是,除了自己,镇子上的其余人家都不记得还有那户人家了……他们死了。 死的很彻底,都没人记得他们曾经来过。 黄一一收起心思,看了朱颜一眼,气骂道: “这才回来几天,也就第一天的时候还知道喊娘,娘前娘后的宽慰人心,现在就成了这副模样,偏偏……” “偏偏你还打不过我是吧。” 朱颜双手环抱胸前,很是嘚瑟。 “柳娘子你看她!” 黄一一指着朱颜,气急败坏的说道。 柳娘子强忍着压制住朱颜实力,好让她俩有来有回的打一架的想法。 “好了好了,一个个没见面之前多想多想,好不容易见了面就别斗了。” 柳娘子讲了和,她俩脸色这才好看些。 “对了朱颜,你师父怎么样了?”柳娘子问道。 说起自家师父,朱颜又是脸色一垮,“柳娘娘哎,师父对我太不好了呜呜呜。” “怎么对你不好了?” 黄一一接上去就连忙问道,眼神里边也很是担忧。 朱颜看了老娘一眼,然后才说道:“每次我行侠仗义回去,她就得骂我好一顿,有时候我受了伤都不管我。” 柳娘子听了失笑,这算什么? 最喜欢的弟子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柳娘子可是知道那人的性子,别说行侠仗义了,一切和正道有关的事情都只会让她厌烦。 她只想随心所欲,肆意妄为。 当年若不是老天师拿着斧头跟她讲了一番道理,现在的剑州……估计已经成了炼狱了。 不过,这都小事尔。 “哪有这样的师父!”黄一一眉头一挑,“走,过几天你就带我去找你师父去。” 朱颜翻了个白眼,“找我师父干嘛,送死吗?” “不是我看不起,娘,就你这点实力,我师父吐口气就够你死个十回八回的了。” 黄一一这才想起,朱颜的师父是柳娘子帮她找的。 旋即又失落的坐了回去。 朱颜看出了黄一一眼底的失落,那是因为帮不上自己忙的失落,她便连忙安抚道: “哎,师父只是不想看见我去行侠仗义,其他时候都是对我很好的嘞,也把我当女儿一样。” “当时我去海边玩,有个鱼人看上我了,想把我带回去成亲,师父知道后,差点灭了整个鱼人国。” 黄一一听到这话,才松了口气,嘴上说着“那便好那便好。” “我师父一直都挺好的,就是在家里待的很无聊,总说柳娘娘你怎么不去找她。” 朱颜说的很认真。 柳娘子嗤笑一声,表示知道了。 “好吧,其实师父不是这么说的,师父说你怎么不去找她打架了。” 朱颜说了实话,然后又抬头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柳娘子。 她摸不清她俩到底是啥关系。 “这才是她,看来最近的确活的挺好的。” 柳娘子稍稍放下心来,她送走了不知多少朋友,现如今难得还有个活着的。 可不想再死了。 随后一人两鬼便在这聊了许许多多女人才懂的话题,黄一一跟朱颜的相处,也愈发不像母女,反倒是像对姐妹。 柳娘子不知怎的,明明聊的很开心,可越聊心情却越是低落。 黄一一看出了这点,再多说几句之后,也就起身告辞了。 只是临走前,朱颜才想起什么,连忙一拍额头说道:“对了柳娘娘,我回来的路上还遇见柳白了。” “哦?你们见过面了?” 柳娘子这下来了些兴趣,也是打起了精神。 “对,见过了,生的可俊俏了,尤其是那眉眼,和柳娘娘你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朱颜笑嘻嘻的说道。 柳娘子原本有些皱起的眉头不自觉的松开,又问道:“你们在哪见的呢?” 说起这个,朱颜支支吾吾了几声,这才说道:“在琉州,琉州的船上遇见的。” 没撒谎,但也没完全说。 柳娘子只是多看了朱颜一眼,就已经将情况了然于胸。 黄一一还不知情况的说道:“那还挺巧啊,竟然在船上都能遇见。” 眼见着自己娘亲还想说些什么,朱颜急忙从须弥里边取出了一封信,双手递了过去,颇为郑重的说道:“这是柳白托我顺路带回来的家书。” 柳娘子瞥了眼,随手一抬,那书信便是落在了桌面。 “屁大点事没学会,还学会别人送家书了,矫情的很。”柳娘子言语嗤笑,很是不屑。 黄一一了解柳娘子的性子,自然能看出她的喜上眉梢。 人家急着看家书,自己再留在这也就是碍眼了。 “柳娘子,那我们娘俩就先回去了,过两天再来找你玩。” “去吧,你们回哪个家?” “云州城吧,那边还有点事,处理完了之后,我也就要寻个地方修第二命了。” 黄一一说这话的时候,狠狠的瞪了朱颜一眼,看他的眼神分明就在说。 等我修第二命了,你就完蛋了。 而黄一一话音刚落,她们娘俩的身形就已经不见了,不过眨眼间,就已经从黄粱镇回到了云州城。 黄一一早已习以为常,只剩下朱颜有些错愕。 黄粱镇家中,再没了别人,柳娘子这才看着桌面上的书信,嘴角微微挽起了些许弧度。 她这次没再动用什么神异手段,而是如一个寻常妇人一般的拿起了桌上的书信,小心翼翼的拆开了上边的蜡封。 柳白给的礼物她收到过很多了,但是这家书,她还是第一次收到。 挑开了蜡封,她这才小心翼翼的将里边的信纸抽出。 只是看到这信纸都有一角翘起,显然是柳白放书信的时候没有仔细,她不禁冷哼了一声。 感觉自己白那么小心了,那小子根本就不是真心实意的。 所以对这信上的内容她也不期待了,无非就是在说什么“娘我好想你啊,娘你吃饭了吗?娘今天家里有没有下雨。”之类的废话。 随着信纸被展开,里边果真只写了短短几行字。 柳娘子愈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只是将这原本倒着的纸张倒转过来,顺着拿在手心的时候,只是在那第一眼…… 柳娘子原本嗤之以鼻的眼神就变了。 就好像是看见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就好像明明是那冬日暖阳天起来,看见满园桃开一般的错愕。 错愕,源自于书信。 “小草封禁了我的嘴巴, 远游的书信在写我, 夕阳下的我染红了层云和江面, 今夜的娘格外想我。” 柳娘子顺着这书信的顺序轻声念叨了出来,从上到下,一个字都未曾忘记。 只是刚念完,她就好像是从这书信里边看出字来。 她看见柳白坐在江面,手捧着纸张在看着江面,他在写信,他在想我…… 文字很烂,总能在人伤心的时候愈发刺眼。 可文字也很美好,因为人们总能在冰冷的文字里边看见滚烫而炽热的情感。 柳娘子现在就看见了。 原先的她总觉得柳白出了门之后,就有些过于洒脱,总是不会去想自己。 可现在啊,她不会这么想了。 她好像也明白了,男孩子的情感总是深沉些,不会轻易的表现出来。 就像柳娘子很清晰的记得,柳白第一次出门除祟,回来时拿了些报酬,那是一块腊肉。 那一天,向来喜欢吃瘦肉的柳白,没曾吃过一口,总是说着娘亲多吃些…… 柳娘子看着手里的书信,莫名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只是她又很烦,很烦那个小子为什么走了那么远,还不回来……柳娘子手里拿着书信,看向了东边。 那是心中记挂着的方向。 …… 柳白看着手里的玉简。 “一。” 随后他再度抬头看向了对面的白计生,后者恰好抬头看着自己,脸上带着得体的笑。 看来这白家……是真的一刻都不想等了啊。 此时已是天骄战的第二天,今天只有两场,分别是昨日胜出的四人与轮空的白计生之间抽签。 再度有一人轮空进入最终的决战,决战就是胜者组的三人以及败者组连胜者,一共四人两两决斗。 只是这都得是后天的事了。 今天的胜者组打完,明日就是胡说司马镜他们几个在第一轮就败了的人,再决斗一番。 最终连胜者也能进入决战。 但这些也都是后话,今日的战场,是柳白,白计生,柳汝芝,雷序以及黄上观五人的。 抽签结束后,玉瓶再度化作点点星芒散落各处,化作法阵笼罩了整个战台。 邓黑天看着身边的柳白,安抚道:“被担心,他们很强,但你也是啊,只要不遇见柳家的,你进入决赛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最好就是遇见白家的那个,他实力不如你,三两下就能解决。” 看着身边絮絮叨叨跟自己说话的邓黑天,柳白心中闪过一丝感动,“家主放心吧。” “嘿嘿,我当然放心你。” 邓黑天说话时,又伸手摸了摸柳白的肩膀,真就跟对待自己的子侄一般对待柳白。 只是…… 柳白再度看了眼对面的白庭仙,后者的眼神已经不怎么掩饰了。 “家主大人,你相信我吗?” 左右即将就要暴露了,柳白也就径直问道。 “嗯?我自是相信你啊,你问这做什么?” 邓黑天一脸的疑惑。 “相信我就好。”柳白连连点头,“一会不管别人说什么,家主大人都不必急着相信,到时……我自会跟你解释的。” “你这……好!” 邓黑天不傻,心中自是知道出了什么大问题。 只是就现在这情形来说,不能问,问了乱心境,万一柳白抽中的是黄上观,面对梦蝶,心境再一乱,那就近乎是必败局了。 所以不如跟柳白说的那般,等着结束后,听他自己解释。 “只是……” 邓黑天刚想再提点几句,对面的白庭仙却已然上前一步,沉声道:“第一组登台。” 柳白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身形一跃而起落入场中。 对面起身的……果真是那站在白庭仙旁边的白计生! 他跟着落入场中,邓黑天明显的长舒了口气。 柳白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白计生,后者脸上带着笑,随即便是轻声说道:“签个生死状吧,如何?” 这就是撕破脸了,柳白也是早有准备。 他回头看了邓黑天一眼,“好。” 他没有丝毫犹豫。 “诸位家主,我白计生与柳白,自愿签下生死状!”白计生说着拱手面向四方高台。 “什么?” 心中刚放下心神的邓黑天听到这话,猛地起身。 其余原本正准备看热闹的家主,听到这话,也是眼神错愕。 这天骄战归天骄战,可若是涉及到了生死状,那就不是一般事了,而且也没听说这外来的柳白跟白计生有什么恩怨啊。 那些个家主先是看了眼场中,然后就尽皆转头看向了邓黑天。 结果发现后者同样疑惑后,也就愈发疑惑了。 胡懋赶忙看向了胡说,“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他撑开了法阵,生怕这事被外人知晓。 胡说自是知道为何,只是他估摸着自从江州一别后,白家怕是还对柳白动过手! 不然不至于闹到这局面!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隐藏了。 “柳白他……他是黑木的传人。” “什么?”胡懋自是知道这些秘辛,可他更知道,柳白是那柳青衣的子嗣后人! 所以这…… 胡懋脑中念头闪过,径直道:“准备好,一会我们可能要走。” “爹这……” “别问。” 场中,柳白跟着拱手朝向四周,示意自己答应了这事。 高台上,白庭仙也微笑着看向了对面的邓黑天,“邓兄,我们白家同意这事,你们呢?”邓黑天张了张嘴,低头看向场中,恰好对上了柳白看来的目光。 柳白微微颔首,目光坚定。 可邓黑天依旧有些开不了这个口,自家刚得来的麒麟儿,怎就要生死斗了? 白庭仙见状,微笑转为了冷笑。 “邓黑天,真以为这柳白是你们邓家人?!” “你什么意思!” 邓黑天声音一沉,脸色也是极为不擅。 白庭仙毫无畏惧,“你看那柳白都答应了,你还犹豫什么?等他们打完,不,等他们打到一半,你就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了、。” 有些事情,亲眼瞧见跟耳朵听见,那完全是两码事。 邓黑天再度看了柳白一眼,回想到柳白入场时候说的那番话,他最后也是沉声应道:“邓家……同意!” 两家正主都同意了,其余几家的家主纵使有千言万语,最后也只得化作了几声关切。 随着九道家主印信落入法阵上空,最后柳白跟白计生两人面前,也就出现了白纸黑字一张。 上书“生死状”三字。 柳白割破手指,签下真名,这生死状也便生效,再度升上高空,伴随着这法阵一块笼罩了整个战台。 至此,这一场天骄战的性质可就完全变了! 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白计生原本就不过是二流水准,对上有一流实力的柳白,几乎是必死。” 柳汝芝淡淡的说道。 “白家不是什么蠢人,都阴的很,既然他们敢做这事,多半是这白计生也藏了不少实力吧。” 柳宗也没去猜柳白跟这白家有什么矛盾。 反正这一架打完,肯定是要水落石出的事情了。 他好奇的是,什么给了白家胆子,竟然让白计生去跟柳白分生死。 其余人也是各有心思。 场中,白计生看着对面神色淡定的柳白,笑吟吟的说道:“事情咱俩都明白,也就不装了。” “动手便是。” 柳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肩上倏忽燃起了幽蓝色的命火。 火焰跳动间,白计生也是心中一沉,不等他呼唤,心底便已然响起了那道熟悉的声音,“我来。” 旋即他便失去了对身体的感知,好似陷入了无尽的昏睡。 柳白看着对面的白计生也是点燃了命火,只是这么刹那间,他感觉这人的气息……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不! 柳白双眼倏忽睁大,《咫尺》之间后退。 可饶是如此,依旧晚了。 这白计生的速度是一种反常的快,明明没有动用术法,可却奇快无比。 纵使柳白都动用了《咫尺》,可依旧轻而易举的被这白计生追上。 掐住了命运的咽喉! 真正意义上的咽喉。 命火疯狂涌入,只这一下,柳白就感觉自己好像要无了,他被白计生掐着疯狂后退。 连反应挣脱的机会都没有。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仅让柳白心惊,更是让其他几家人都纷纷起身。 柳白的实力他们是见过的,那在九家天骄里边都是绝对的第一等。 可眼前这白计生呢? 先前名声并不显,可现在起手竟然就能碾压柳白? 这…… “公子,都撕破脸了,没必要再藏了!” 柳白心底深处,传来了小草阴沉的声音。 柳白“嗯”了一声,心底默念了声。 “着!” 刹那间,他浑身上下轰然炸开,刚还完好无损的他,此刻却是变成了星星点点的黑火,弥漫四周。 好似蜂蝶般避开了白计生的袭杀。 白计生适时停步,他看着化作漫天野火的柳白,脸上闪烁着癫狂的笑。 他……不,此刻已经是她了! 这黑火,可是无数次出现在她的噩梦里边,她可是做梦都想杀了这黑火啊! “死吧!” 白计生脸上的笑容狰狞,“黑木,今天就让你尝尝失去弟子的滋味!” 而柳白自从化作黑火的那一刻,在场的这九大家的家主就有些坐不住了。 他们自是识得这黑火的来源,也即是刹那间,他们就明白了这白计生为何会跟柳白签下生死状。 “白老狗!” “黑木与你们白家的恩怨我懒得管,今日你们要是杀死了我邓家人,我邓黑天必定请动我家老祖,要你们白家上下,血债血偿!” 起身后的邓黑天,浑身大袖飘摇,一袭黑发披散而开。 显得极为可怖! 对面的白庭仙见状,依旧不急,只是双手拢袖笑着说道:“莫慌,邓老哥且看着便是,你到时候会感谢我们的。” “滚!” 邓黑天大怒。 场中。 白计生看着这朝自己扑来的野火,没有丝毫心惊,他只是抬起双手,好似合掌般的两手合拢。 这漫天野火便是轻而易举的被他捏成了一个火球。 无论柳白怎么挣扎,都是摆脱不开丝毫。 古怪! 怕是不小! 柳白霎时就想明白了,别说是白计生这区区修第二命的走阴人,就算是神座,面对柳白这野火时,都不可能应对的如此轻松。 所以说,白计生怕不是白计生了。 柳白都能看出这点,高台上的那些家主们势必也能看出。 眼见着邓黑天又要发怒,这次却是柳宗开口说话了。 “邓家主,白家主这么做,势必是有着原由的,刚你也看见了,是那柳白亲口答应要签生死状的,所以不妨看看再说。” 这是携两家之威威逼了,邓黑天看了雷火一眼。 后者双目微皱,似有沉思,可也没说话。 邓黑天只好咬牙切齿的说道:“好,我且等着!” 场中,柳白倏忽熄灭了无源火,转为了点燃自己的本命之焱,这一刻,连他所化的野火都是化作……金色! 野火不再是黑火,而是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金火! 也就在这一刻,金火倏忽炸将开来,脱离了白计生的掌控,反倒是朝着他扑了过去。 这一刻,白计生都有了一丝诧异,身形一闪而逝。 可饶是如此,依旧有着一缕金色的火苗落在了他身上。 虽是只有这一缕,可也足够了,金色火苗瞬间席卷全身,刹那间,白计生浑身上下都是燃起了熊熊烈火。 “啊!!!” 他猛地堕落身形,再度一步退开。 金火原地燃烧,逃出后的他,浑身浴血,再没了半分皮肤,全身血淋淋的,好似遇见了剥皮鬼一般。 柳白还是头一次遇见这般解决野火的,他错愕之余,漫天的金色火焰再度扑了过去。 本命之焱点燃的野火,自不是寻常可比! “给我镇!” 浑身浴血的白计生见状,身形飘起,右手猛地往下一拍。 刹那间这半空猛地现出了一个巨大的手掌,重重拍下。 “轰——” 这一刻好似山崩地裂般,整座白家山都在剧烈摇晃着,柳白身形所化的金色野火尽皆被这巴掌所覆盖。 不同于刚刚的避开野火,这一刻的白计生,完全就是一力破万法! 声音轰鸣,尘埃尽起。 战台四分五裂间,灰尘散去,只见这废墟之中,赫然躺着尸体的般的少年。 他依旧白衣,只是这白衣上边,血迹与灰尘交接,整个人都好似出气多进气少了。 柳白也没曾想,这占据着白计生身躯的……白庭仙? 还是老祖白绯,竟是如此不加遮掩。 “公子,快,快喊娘娘啊!”小草已是带着哭腔的嘶吼着。 “不……不急。” 柳白还想着自己挣扎一下,他右手竭力抬起,在无人看见的身下,轻轻一点。 好似蜻蜓点水般,水波荡漾。 柳白身下涟漪泛起。 眨眼间,涟漪又将其吞噬,使之消失。 下一瞬,半空中,先前的野火汇聚之地,水面潋滟间,柳白的身形从中走出,两肩头顶扛着三盏命火的他,完好无损。 这一刻白计生眼神闪烁。 高台上的柳宗更是一步跨出,径直来到了这法阵上空,眼神之中难掩震惊。 “你……你到底是谁?!” 邓黑天失了神,雷火挠了头,唯有胡懋眼神了然。 而这的一切,尽皆因为他们都看出了,柳白此刻使用的手段,是奇术。 还是柳家的奇术! 被称为时回的……时之回溯! 明明已经身受重伤的柳白,在动用时回之后,回到了受伤之前。 一念出,时间长河在他身上逆流而过! 可这柳家的奇术,怎么会在柳白身上用出来,对了,他……也姓柳! 正在他们错愕沉思之际,白庭仙大笑道:“柳兄,现在还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 柳宗转头,皱眉看向他。 白庭仙逐渐收起脸上的笑容,沉声道:“柳兄想想,你们柳家什么时候有人离开过。” “离开……” 正当柳宗沉思之际,他耳边倏忽响起了柳汝芝的声音。 这一刻,她的声音终于不再平淡,转而变得有些惊慌,因为她说的是…… “柳青衣!” 这一刻,听到声音的可不只是柳宗了,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她的声音。 所以说……这柳白是柳青衣的后人! 邓黑天顿时就想明白了一切,真要这样的话,那么柳白为何会这无源火,却也解释的清了。 所以说……自己养了这么久的后人,真不是自己的后人? 邓黑天都有些恍惚。 其余几家的家主也都错愕的看向场中,柳青衣,多么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眼前这少年真要是柳青衣的后人的话,那么有这实力,还会柳家的时回倒也都正常了。 “你可是柳青衣的后人?!” 柳宗俯视着法阵之中的柳白问道。 柳白听见了,但却并未理会,他只是平静的看着眼前的白计生。 后者脸上带着一丝疯狂的狞笑,如今的一切,终于都拆穿了,都可以摊牌了! “怎么?现在的你不应该骂我,说我以大欺小吗?” 浑身浴血,面目狰狞的白计生笑的愈发狰狞,却也愈发畅快。 “所以你是白家老祖……白绯?”柳白终于说话了。 可也就是这一声问话,让白绯从癫狂的情绪之中清醒过来。 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会出事! 下一瞬,柳白头顶再度出现一个巨大的手掌,不仅如此,他身前也是出现了一只料峭骨手。 他这次没再反抗了,他只是伸手握住了一枚长命锁。 命火灌注间,白绯丝毫没有留手的招式终于出手,手掌将柳白拍下间,那骨手径直洞穿了他的心口。 从中捏出了一枚还在跳动着的心脏。 柳白看着长命锁中弥漫出来的神光将自己包裹,神光吞噬了凭空拍下的手掌印,也吞噬了那凭空出现,足以杀死显神走阴人的骨手。 可饶是如此,又能如何? 脸色惨如金纸的柳白看到了自己的心脏跌落在地上,沾染了灰尘。 原来,一个人是真能活着看到自己还在跳动的心脏。 这一刻,柳白脑海中飘过了许许多多的念头,也想起了许许多多的事情。 他想到了柳娘子曾经教过他的第一个道理。 那就是……斩草要除根! 那是柳娘子杀死王家屯的王婆婆一家后,借此教给自己的道理。 她说面对惹了自己的人,要动手,就一定要杀死对方全家,不然会很麻烦。 现在柳白切身体会到了。 他借由芝麻之手,杀死了白大白二,又用娘亲留给自己的底牌,杀死了元神高坐的白玉兰。 可现在连白家老祖都不要脸的亲自来杀他了。 起先还会遮掩些,杀到最后,更是连遮掩都懒得遮掩了。 柳白躺倒在地面,依稀间,他从白计生那满是血液的脸上看到了另一个老妪癫狂的人脸。 她发了疯似得在疯狂的打砸着长命锁中飘出的神光,一道道术法,打的好似天崩地裂,甚至就连这空间都在破碎中重组,在毁灭中重聚。 他看到白家家主白庭仙也加入了过来。 在攻击着这护体神光,他也看到了柳家家主柳宗带走了白庭仙,临走之际还在说着话,好像在说这事柳家事。 只是后边越来越多的白家人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疯了似得对自己动手。 可依旧无法伤这神光丝毫。 柳白竭力抬起手,看着自己手里染血的长命锁,苦笑道:“娘……我尽力了。” 最后的最后,柳白好像看见小草好似仓鼠护食般的搬回了自己的心脏,重新放在了自己胸口,然后又好像听见小草打了个响指…… …… 禁忌深处,空间乱流之中,原本还嬉笑着的张苍脸色大变,他忽地一把抢过老天师手中的斧子,随手一劈便是在这紊乱的空间中劈出了一道口子。 他也不管这空间乱流将自己打的浑身浴血,一把拉住还没反应过来的老天师和黑木,就从这口子里边冲了出来,眼前……是一片浩瀚无际的老水坑。 老水坑中间,有一腐烂血肉尸骨累就的王座! “黑木,拦住它!” “啊?我?” 黑木正想说,你让我一个神座去拦王座? 可紧接着他又听到张苍急促的说道:“老牛鼻子,速速给我来一斧头!” “快,不然就来不及了!” 说完张苍不管不顾直接原地躺下,好似躺尸一般,身上血肉如同被抽离一般,整个人都成了皮包骨。 老天师问也没问,直接对着他的尸体就来了一斧头。 没有丝毫伤势出现,只是一道神魂念头,倏忽从他尸身消失。 整个云州上空,这占据了万里的山河旷野,都在疯狂的震颤着,这一刻整个云州的天都好似被人顶高了几层。 云州以北,整条楚河都在沸腾,好似焚江煮海般。 楚河河神岁至正在竭力压制着这溢散的神光气运,可只是这么不过呼吸时间,他就已是身形崩散。 可好在,江面上头倏忽多出了一具死尸。 死尸只一出现,整条江面都平和了许多。 天幕云端之上,忽地升起了一个浑身浴血的女鬼,她身上没有半分人皮,有的只是血液在流淌,她就这么站在这,就好似已经让这天地俯首。 她只是看了眼大日升起的方向,一步迈出,好似血星贯日的自西向东,横跨了大楚的整个版图。 恍惚间,白家山上,未曾离开的邓黑天好似听到了一道温柔的嗓音。 “别怕,娘来了。” —— (我也尽力了,本来想着日万看能不能结束的,但是还要留点修改的时间,今天实在是写不完了,明天继续,求月票!!) (本章完) 第278章 无敌的娘亲!【求月票】 第278章 无敌的娘亲!【求月票】 在这轰鸣巨响连连的白家山上,胡说拼了命的推搡着他老爹胡懋,大声喊他快去救自己大哥。 胡懋也想去救。 可面对那个好似疯癫了的白家老祖……胡懋也没底,生怕引火烧身。 天地之间的震颤一声响过一声。 若非整个白家祖地都有着法阵守护,这白家山也早都被白绯打砸干净了。 天边的另一处,柳宗已经拦住了白庭仙,两人悬停在这半空。 白庭仙想上,但又打不过这柳宗,所以只得被迫留在这了。 另一边,邓黑天犹豫了数个呼吸的时间,终究还是选择冒着这白家族老以及白家老祖之威,冲了上去。 邓家与柳青衣之间的恩怨,他知晓一些。 他想管但却管不了,他这次只是想尝试着救一下这个喊自己“家主”的少年。 救……他肯定是没实力救的。 他只是邓家家主,不是邓家老祖,远没涉及到那“道”境。 他救,只是求个心安,求个念想。 另一边,胡懋见着邓黑天冲出去的那个场景,眼神有些错愕,紧跟着他就想明白了什么,也是跟着想要冲出去。 可就在他念头稍起的那一刻,他只觉自己脚下好像是僵住了。 又或者说是陷入了泥沼里边,连提腿都变得极为困难,不,远不止如此,连念头转动都是极为缓慢了。 这种情况是…… 不是他慢。 而是时间变慢了。 甚至是接近于……时停! 胡懋只是刚想明白这一点,他就见着一道血色身影凭空出现在了这高台上边。 那身影浑身上下都在滴着血,只是出现在这的那一刻,刺骨的寒冷席卷四周。 连胡懋都感觉自己的血液好似僵住了。 他再度想着抬眼,看看这凭空出现的身影到底是谁。 可就这么恍惚间,念头彻底停下。 站在虚空的柳娘子俯视着这九家家主,双眼眼角不断有着金色星芒浮现溢散,不是主动,而是……压制不住的被动溢散了。 她目之所及,便已明白了一切。 她看到了时间停止之下的白家山,也看到了那个在竭力想要从时停之中挣脱的白家废物,更是看到了那些熟悉的“家人”。 她心念一动,神光包裹着的柳白就已经飘在了他面前。 此时的柳白胸口已经愈合,只是脸色惨白的有些难看,不像是在活命了。 小草“嗖”地一声回到了柳娘子身后,抱着她的肩膀大声哭喊道:“娘娘,草哥以为再也见不到你……” 它话没说完,柳娘子就已经让它闭嘴了。 柳娘子也没去管柳白,就这么俯视着那个像是落入水中的苍蝇一般的白绯。 她抬起右手,手中似有一滴血液滴落。 可就在这将要滴落却未曾滴落之际,一个白头发的老者凭空出现,终于是来到了近前。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胸腔剧烈起伏着,就像是要把整个心肺都吐出来一般。 可也就是随着他的出现,那滴血液还没掉落,停住了。 张苍也不管疲惫不疲惫了,他连忙抬头说道:“柳……柳神,这事,这事交给我来吧。” “交给你?” 血肉模糊的柳娘子看着眼前的张苍,笑了。 笑的没有丝毫暖意,笑的张苍满心荒凉,紧接着他就看到柳娘子微微前倾了点身子,好似是凑到自己近前一般说道:“交给你……然后让我过来给我儿收尸吗?” 张苍身躯霎时冰冷一片,时停降临己身。 柳娘子旋即冷笑着直起腰身,再随手一扫,张苍的身形就已经化作碎片消散。 没有一丝一毫的阻碍和停留。 紧接着张苍的身形又出现在了更远处的位置,他看着柳娘子的身形,如临大敌! 他畏惧惊讶于柳娘子的实力,可同样的,他又欣喜于柳娘子的实力! 柳娘子也没再去管那出现在远处的张苍。 她身形落下,来到了这天骄战的战台之上,来到了柳白刚刚躺过的位置,自然也就是来到了白绯的面前。 她看着这个竭力想要挣脱却已经七窍流血的“老朋友”。 “柳……柳青衣……只……只可惜啊,没让……没让你也……也体会到……到失去……失去至亲的……痛苦。” 白绯咬牙切齿七窍流血的说道。 柳娘子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个所谓的九大家的老祖,看着当初的这个九大家的天骄。 “你知道当年我为什么杀你爹吗?”柳娘子说话了。 白绯两眼圆睁,血珠滚滚而落。 “你知道,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但你依旧不会觉得你爹错了,你只会觉得我不该杀他。” 柳娘子依旧是那副淡漠的神色。 只是说着,她又有些哭笑不得的语气说道:“千年前你就已经斗不过我了,为什么觉得千年以后还能行?” 言罢,柳娘子态度猛然大变,她狰狞着面容猛地伸手掐住了白绯的脖子,狞笑道: “你千不该万不该打我儿的主意!” “你要记得,白家是葬送在你白绯的手里了!” 白绯眼神之中满是难以置信,这一切的一切,都有些超乎了她的意料。 她没想到柳青衣的实力已经强到了这个地步,更没想到其余几家竟然一句话都不敢说。 更没想到已经到了近前的张苍都不阻拦! 旋即柳娘子就这么掐着她,身形直奔无尽海。 血星贯过,天地之间响起阵阵雷鸣,海面化作滚滚血海。 柳娘子走了,张苍看着这连时间长河都避过了的白家山,深呼吸一口,也是丝毫不敢停留。 他身形接连闪过,先是将柳宗以及柳汝芝送出了白家祖地。 一旦离开了这范围,柳宗也就反应过来,眼神错愕的看着张苍,“老监正,这……” “速速离去吧,记得寻求柳文之庇佑,速去速去!” 张苍挥了挥手,转身又进了这白家祖地。 柳宗留在原地,深呼吸一口,耳边则是响起柳汝芝的声音。 “家主,柳青……” 她话还没说出口,柳宗就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走!” 只是想起一事,柳宗就觉得有些羞愧难当,毕竟当年夸赞柳汝芝乃是第二个柳青衣的人,是他。 可现在看来,柳青衣第二? 谁他娘的配啊! 两人身形朝着西北远去。 不多时,张苍又一次次的将雷家,司马家,石家等等,将他们一个个都送了出来。 至于白家人,张苍那是一个也不敢碰啊! 救人可以,但要是赔上自己的命,那可是救你娘的救! 可也就是张苍最后将钟离芝还有钟离弦送出来的那一刻,整片天地之间忽然响起了剧烈的震动。 天幕之上滚滚血云泛生。 闷雷声惊响。 张苍猛地抬头,在他的视野里边,他看到了一条横跨了半个天幕的血色大道在崩塌! 在他的视线里边,则是好像真正的天崩地裂。 他心中忍不住的喊了句“我滴亲娘!”,然后抽出一丝神念上天。 此时,在这天幕穹顶之上,有个绣娘正不断的以云丝穿线,似要将这一切异象都缝合起来。 突兀出现的张苍不断催促着。 “快啊,再快些!” “不然就被祂们看见了!” 绣娘被气得破口大骂,“有本事你来啊,催催催,催你娘的催!” “再逼逼,老娘不干了,要死一起死!” 张苍连忙捂嘴,示意不再催促了。 绣娘手中动作更快了。 能看到此异象的人,自不止他张苍一个。 楚河上空,岁至也是仰头看着大道崩塌的场景,只是他看到的……却更多些。 他看到大道崩塌后,血雨洒落人间,看到每一滴落下的血雨都滋生出了一头邪祟。 他更是听到了天幕穹顶之上传来的阵阵咀嚼声。 死了个白家老祖,有人吃了个大饱。 魏国境内,在那破败老旧的茅草屋前,鬼神教的三位掌教也都纷纷仰头看着这天崩的一幕。 “柳无敌的实力……到底有多强啊?”麻芝难掩心中震惊问道。 米斗则是不停的深呼吸,似是想一次次提起自己心中的那口战意。 可不管他怎么提,心中都是死寂一片。 面对柳青衣,竟是让他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 孟人抬头看了眼之后,则是说道:“切记,所有的布置都是出自那老阴人之手,还有,局势未能明朗之前,不可再轻举妄动了。” 秦国灵山之上,自有菩萨抬头。 旷野之上,也有那行走人间的老者侧目。 柳家祖地,一袭青衫,斑白头发的柳文之也是揣着双手抬头,看到如此场景后,他心中倏忽出现了一副场景。 那是一年中秋,一个少年推开了那扇人憎鬼厌的大门,看着那个面无表情的少女。 少年递过手里用油纸包着有些掐碎了的月饼,似是有些畏惧的说道: “青衣姐……姐,中秋节要吃……吃月饼了。” 少女没有接,反倒是重重的合上了门。 至此之后,少年再也没敢去送过吃的,甚至都没敢靠近过那扇大门。 只是后来再度听到那少女名字的时候……已是她杀死白家家主之子了。 禁忌深处。 老天师持斧站在死尸般的张苍和半残的黑木身前,一言不发。 正西面那腐尸烂肉堆砌的王座上边,正坐着一具浑身泡发了的尸体,它身上挂着一块烂布,到处都是起着褶子。 若是柳白在这,势必就能认出,眼前这水鬼,便是参与了当年围杀柳娘子之战的那头水鬼! 亦是这天下所有老水坑之主! 正北边则是飘着一棵月桂树,月桂树已然枯死,也并不高大,仅有的也是在那右手边生出了一根横枝。 横枝下方则是有人系挂着一个秋千,无人坐在上边,可是秋千也在晃晃悠悠,依稀间好像能看到一个少年站在这秋千后边,轻轻推搡着。禁忌深处的王座之一,被誉为月宫贵人的“秋千鬼”。 正东方向则是有一条长河蔓延而来,直抵这老水坑的边缘,在这长河之上,赫然有着一双头蛟龙翻滚不断。 只是这双头蛟龙……并非是在那脖子上边长了两颗头颅,而是那原本长着尾巴的位置,也是一颗头颅。 它便是禁忌深处的那条哭丧河之主,名为“取水”。 南边的王座则就是一寻常王座,金色璀璨好似龙椅一般,其上坐着的则是一副身披龙袍的白骨骷髅。 它正襟危坐,只有头顶处好似缺失了一道皇冠。 禁忌王座,其名为“陛下”! 东西南北四王座,四面皆敌的老天师只想等着张苍起来后,揪着他的头发问上一句。 选的到底他娘的是什么鬼地方。 两人四王座以及不知道多少鬼,就这么原地僵持了小半天的时间。 直至天上大道崩坍。 西北方向才有一石人披甲而来,它一过来,其余鬼物尽皆低下了头,甚至就连那四位王座都齐齐后退了些。 石人左手放在胸口微微欠身后说道:“三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庙祝大人有请。” 老天师回头看了眼还没醒来的张苍,淡淡的说道:“回去,让你家老庙祝等着。” “……” 白家山。 柳娘子左手拎着一具老妪的尸体返回,一步一个脚印,那尸体上边却也没有半滴血液落下。 只是在回到这白家山上空时,张苍的身形从白家祖地之中走出,站在柳娘子面前的他,笑容有些谄媚。 柳娘子看了眼这里边,就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她又收回目光看向眼前这受伤颇重的老头,忍不住问道: “值得吗?” 张苍眼神稍有错愕,但很快就被遮掩过去,依旧陪笑着说道:“天生就是这泥瓦匠的命,没法子。” 柳娘子冷哼一声,一脚跺下。 时间长河再度从这白家山上冲刷而过,原本陷入时停的所有人都在这一刻恢复了正常。 白庭仙在察觉到没有了柳宗的阻拦后,连忙一步跨出回了原先的位置,回了那天骄战的高台上边。 此时,白家祠堂的那些个族老,断臂的白大椿,白秋白冬姐妹俩,手上的术法齐齐落下。 只是这次的术法却是落了空,全都打在了地面。 他们也是才反应过来,不仅是柳白失踪了,甚至是连自家老祖都一块消失不见了。 这几个族老自以为是老祖带走了柳白,但是白庭仙的脸色却有些难看。 时停的那一刻,他其实是有所感觉的。 所以此刻,他匆忙之间抬起了头,恰巧看见一个什么东西从天上掉了下来。 白大椿下意识的就打出一道命火,想把那东西打碎,白庭仙急忙将其拦下。 于是这好似破烂一样的东西就结结实实的落到了这战台上边,落到了几人面前。 附近其余的白家子弟也都惊觉看去。 只一眼,他们都看清了那个躺在地上好似死狗一样的尸体是谁。 是……竟是自家老祖! 白庭仙猛地抬头看向天幕,直至此时,他才瞧见那道血色身影。 他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双膝一软就跪倒在了地面,他连连磕头不止。 “嘭——” “嘭——” “嘭——” “……” 一声响过一声,嘴里还连忙说道:“饶命,还请柳无敌大人饶命啊。” 他打着哆嗦说道:“冤有头债有主,老祖白绯既然已经身死,还请……还请柳无敌大人放过我们啊。” 柳娘子俯视着这一切,有人跟着跪地求饶,有人明明怕的不行还装出一副嘴硬的样子,还有人则是不屑的看着自家家主,好像觉得他不该下跪。 白庭仙还在叩首,耳边也是终于响起了声音。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传说中的柳无敌的声音,清冷之中带着无尽的冷漠。 “我儿柳白说过一句话,我始终觉得很有道理。” “像你们这样的人,不是知道自己错了,只是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随着这声音落下的,还有一滴血。 从画皮鬼身上掉落下来的一滴血,这滴血直直落向这战台,白庭仙抬头之际看见,正想起身阻拦。 可等着他起身之际,他忽然觉得,朝自己落来的这不是一滴血,而是……一整片血海! 堪比无尽海的血海。 白庭仙甚至连反抗的心思都没有了,完全生不起来反抗的想法。 于是这一滴鲜血就这么结结实实的滴在了石面。 细细听去,还能听到一丝“滴答”声。 “轰——” 那一滴鲜血轰然炸开,整个战台瞬间化作一个血池,将所有人都淹没其中。 在这血池当中,上至已是显神的白家家主白庭仙。 下至匆忙赶来的阴神子弟。 所有人齐齐都在这血池当中,一身命火熄灭,一身术法齐喑。 所有人都跟普通人没多大区别,在这血池当中沉浮,有些会水的还想着挣扎一二,从这血池当中游出。 可这血池底下却是有着一只只血手,好似那冤死的水鬼一般,不断的再拉扯着他们的双脚,不让他们离开。 得饶人处不饶人,柳娘子觉得他们有必要淹死,才足以冲刷他们的罪恶。 也不再看他们,柳娘子一步从高空来到了这白家山山顶的白家祠堂门口。 她还没进入,里边就已经传来了一道道怒不可遏的声音。 “邪祟岂敢!” “可惜吾等早逝,竟让你这邪祟在此逞凶!” “九家老祖何在?!” “白家后人休矣!” “……” 声音嘈杂,使人心情烦躁,柳娘子听了同样感觉如此,所以她微微蹙眉,然后身形从这山顶缓缓飘起。 她高高举着自己的右手,猛地拍下! 刹那间,尘烟尽起,万音消失,所有的嘈杂都伴随着这一声巨响消失。 至此,九大家之一的白家,上至老祖白绯,下至这山顶的祖宗祠堂,尽皆化为了乌有。 可这……真就已经够了吗? 远远,远远不够。 半晌,柳娘子将这白家山上上下下都走了一圈,拿了自己所需要的些许东西后,再度回到了这山顶。 此时张苍也已经出现在了这里,他脸色颇有为难,神色也有着些许纠结。 “怎么,还要拦我?” 柳娘子冷笑道:“忘了当年青州的事了?” 听到这话,张苍脸色瞬间一白,急忙说道:“不可啊柳神,现如今这天下局势,要是……” 张苍本想说要是再来个青州死伤三十万,那这天下可算是完了! “要是什么?” 柳娘子轻而易举的洞悉了张苍的想法,然后嗤笑道:“想要我以天下为重?” “可是这天下……与我何干!” 柳娘子冷笑,“我要天下帮我时,天下弃我如敝履。现如今我有实力了,反倒过来要我帮这天下?” “滚!” 一言出,张苍终是确信,现在的柳青衣……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他神色慌张,他也一路盯着柳白的行踪,也设想过白家会失心疯的对柳白下手。 只是他数次推演得到的结果都是不可能。 可现在在他看来,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却是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有人遮蔽了天机! 这一场针对于柳白的围杀,远不止表面上是白家动手的这么简单。 他再度看了柳娘子一眼,深深一揖。 终是退去。 现在的柳青衣什么都听不进去,说了也是白说,能做的只有在她发泄完怒火之后,再谋其他了。 张苍心中更是知道,自己能偷偷将其余八家的家主送出去,就已经是柳娘子手下留情了。 不过呼吸时间过后,天地轰响间,原本那高耸入云的朝州最高峰白家山,就已经沉入地底了。 高山变通途。 …… 云端之上,柳白眼皮子只是动了动,小草就已经激动的喊出了声,“娘娘快看啊,公子醒了,公子没死嘞。” 柳白原本还有些混沌的念头,瞬间清醒,睁眼即是喊道:“娘!” 他看到了坐在自己眼前的娘亲,长发披散,依旧穿着那粉白色的长裙。 她背对着自己,没有回应。 醒来后的柳白觉得胸口有些闷,还没完全恢复,他又想到了自己被打出来的心脏,连忙一摸胸口。 还好,心脏还在跳,还活着。 他手脚并用的爬到了柳娘子身边,也是这才注意到,自己现在正在云朵上边。 柳娘子就坐在这云朵边缘,双脚垂下微微晃荡着,很是悠闲。 柳白低头看了眼,地面不知多远,他下意识的就往回缩了缩,也是这才想起,自己会飞。 于是这才爬着来到柳娘子身边坐下。 柳娘子不说话,柳白也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娘俩就这么坐了许久。 直到大日西斜,柳白看到无尽海上都有着金波潋滟了,他才问道:“娘,白家呢?” 柳娘子依旧没说,只是伸手指了指地面。 柳白再度看去。 地面……已是一片平地。 柳娘子这才转头看向柳白,“你怪我吗?” —— (上一章真的不是故意断章的,是真写不动了,还请理解一下。工作请了一天假,然后熬了个通宵,总算是写出来了,你们先看,我去睡了,看的满意就投个月票吧,拜谢了!) (本章完) 第279章 柳娘子的弱点【求月票】 第279章 柳娘子的弱点【求月票】 “怪?” 柳白挠挠头,一脸的疑惑和不解,说道:“我怪娘亲做什么?” 柳娘子收回目光,跟着柳白一块看向海天相接的极远处,轻声道:“白家之所以对你动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当年留下的。” “娘你说这个啊……” 柳白笑笑,“这有什么关系?你可是我娘诶。” 两个鬼说完后,又是长久的沉默。 直到这大日落下,天地逐渐归于黑暗,柳白才再度问道:“娘,你杀光了整个白家,不会有什么影响吗?” “影响当然有。”柳娘子脱口而出,但是紧接着又说道:“但是他们奈何不了我。” 有实力,就是这么自信。 柳白竖起一根大拇指,又问道:“娘,这九大家的来源……到底是什么,尤其是那奇术,柳家的奇术,孩儿感觉……” “你感觉什么?” 柳娘子转头看向他,似笑非笑。 柳白本想说“感觉这奇术不像是这世界的东西”,可是话到嘴边却是变成了…… “我感觉这奇术强的有些离谱,尤其是柳家的时回跟雷家的熵变之雷。” “这真是他们九大家的先祖们创造出来的吗?” “不是。” 柳娘子直截了当的回答道:“这奇术不是我们这世界的东西。” “什么?不是我们这……世界?还有别的世界吗?” 柳白一副很是惊讶的语气说道。 “这自然是有。”柳娘子说着打量了柳白一眼,“不然你以为天上那些老王八是怎么来的?” 柳白总感觉柳娘子看他的这眼神……有些讲究。 但柳白也不敢问,兴许娘亲早就看出了我是个域外天魔? “这么说,九大家的先祖们离开过我们这世界吗?” “没有,奇术来自于神陨之地,你修行《野火》的时候,黑木给你的神尸,也就是来源于这神陨之地。” 许是今天心情很好的缘故,柳娘子也算是知无不答,什么都说。 柳白也是再度捕捉到了柳娘子话语里边的重点。 神陨之地! 记得当时黑木在给自己神尸的时候,就说了这神尸是来自于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还说成了神也没什么两样,都得打打杀杀。 柳白当时也问了那地方,但是黑木不说。 所以那地方叫做神陨之地,倒也正常。 只是…… “娘,神陨之地真的死过真神吗?” “这是自然。” “那娘你去过吗?” “去过,等你需要开辟自己道路的时候,你也去那神陨之地,那里规则混乱,道化不显,对开辟自己道路的人,大有裨益。” 柳娘子再度给柳白确定了以后的去向。 柳白点头记下这事,“那九大家的奇术是来自于神陨之地,威力又这么强,难不成这是……真神使用的神术?” 柳白问这话时,还压低了嗓音,问的很是小心。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柳娘子听到这问题后,也都还沉默了片刻,随后这才说道: “九大家崛起之前,人界中原三大国都是邪祟的乐园。” “无数人类只能在邪祟的夹缝中生存,长夜无疆,不见大日,人们更多的也都是成为邪祟的食粮和养料,那个时代被称之为‘永夜’。” “永夜时代末期出现了九个少年少女,他们从命火之中学来手段,与其他走阴人一起走阴除祟,越走越远,走入了这邪祟的深处,一次机缘巧合的情况下,他们来到了神陨之地。” “没人知道他们在神陨之地里边遇见了什么,只知道他们从神陨之地出来后,就犹如神助般的获得了伟力。” “他们在永夜中点燃了篝火,在这人界大地之上拉起地网,将无数邪祟一路驱赶至了西边的禁忌之中,从而让人族占据了整个中原。” “从此也就开启了我们人族统治天下的时代。” 柳白还是头一次听见柳娘子说这么多的话,也才知道,原来娘亲也是能说这么多话的! “这么来看,这九大家的先祖还都是英雄一般的人物。” 柳白听完后忍不住感叹道。 柳娘子“嗯”了一声,并未否认这点,但紧接着又听她说道:“但我是邪祟。” 说完她又转头很是认真的看了柳白一眼,沉声道:“你也是。” 柳白稍稍错愕,这才猛然惊觉,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在用人的视野去看问题,但却忘记了自己跟娘都是邪祟啊! 九大家杀的是谁?又是将谁赶到禁忌里边去的? 若是自己活在永夜时代,那自己就是被打杀的对象。 所以柳娘子杀白家,也能算是情理之中了。 想明白这点后,柳白又低头看了眼脚下,漆黑夜幕之中,整个白家祖地都被夷为平地。 这说明什么,说明白家最强的白家老祖白绯也已经身死了。 被娘亲杀的。 而且看这情况,娘亲是一点伤都没有,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杀死了那白家老祖。 娘亲实力强是一回事,可这同样也是说明,白家老祖太弱了。 连对付娘亲都对付不了,更别提禁忌里边的无数邪祟,诸多王座,以及老庙祝了。 “所以现在这天下的情况就是,九大家式微,然后禁忌才想着东征,重新夺回这人间?” 柳白摸着屁股下边的云层问道。 柳娘子难得赞许的看了眼柳白,“是这么回事,九大家不式微,禁忌里边那些怕死的老东西根本不敢有想法。” “那娘你?”柳白想问又不敢问。 柳娘子低头看着人间,嗤笑一声,“就白家这种废物,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影响不了大局。” “而且……他们死了比活着有用。” 柳娘子说完,手心便是出现了几样东西。 柳白连忙低头看去,只见被柳娘子托在手心的是一枚拇指大小的青铜小鼎,正在转动不停。 青铜小鼎旁边则是一块圆形的石头,柳白看的认真,也发现这就是九家议事时候,被自己拍过的那张桌面! 当时小草就说了是好东西,自己问它是什么,它还不愿意说。 除此之外,还有的则是一块石碑了,同样是只有指头大小。 “娘,这是?”柳白直接问道。 “白家手里抢过来的。” 柳娘子说着手轻轻一拂,桌面以及石碑都被她收了起来,随之这青铜小鼎则是倏忽变大,直至与人齐高。 鼎身扁平,三足鼎立显得很是刚劲有力,通体篆刻着细腻的云雷纹,鼎耳却显得细致小巧,给这鼎增添了一份灵动之美。 柳白只一眼,就感觉这鼎似有玄妙,总给人一种想要洞悉其中的秘密的欲望。 原本趴在柳娘子背后的小草也是探出头来,说道:“娘娘,这好像是叫做云雷纹扁足鼎,我们见过的嘞。” 柳娘子“嗯”了一声,说道:“白家的奇术,就是来自于这鼎。” “什么?” “所以这就是传承之物?” 柳白惊讶的问道。 柳娘子再度颔首,她早就想着一窥这九大家的秘密了,比方说这九大家的先祖,在那神陨之地里边到底得到了什么。 他们可都算是最先进入神陨之地的人了。 下等之术用纸张都能传承,中等之术就是要借用手段了,那么这奇术又是靠什么传承下来的? 柳娘子好奇的秘密太多,但先前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像这“云雷纹扁足鼎”这种东西,白家也不可能会外借。 只能靠抢。 好在现在总算是抢到了,也算是了结了柳娘子的一桩心事。 “万炁归身……”柳娘子说着双目之中金光闪耀,好似直接东西了这鼎的秘密,但是很快她又收起了手段,两眼里边金光退去,“回去再说吧。” 说完她手轻轻一拂收起了这小鼎,紧接着又轻声解释道:“那桌面也是九大家从神陨之地拿出来的,对我有大用,就不给你了。” 柳白连忙说道:“娘有用那肯定是给娘亲的,我不用,我也用不上。” 柳白还是头一次听柳娘子说对她有大用的东西。 而且发现这东西,也算是有自己的一部分作用了,这么一想,自己是不是也间接的帮上了娘亲? 能帮上娘亲的这种感觉让柳白心头不禁有些喜悦,他又连忙说道:“娘,孩儿估计这桌子,九大家里边每家都有一张,要不我们都去抢过来吧。” 小草一听也是恍然。 “对呀娘娘,这议事的桌子,肯定是每家都有的,我们去抢,要是哪家不听话,我们就杀光光!” 小草越说越兴奋,小手止不住的挥舞着,甚至都开始哇哇大叫。 柳娘子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这也是九大家从神陨之地里边取出来的。”柳娘子说着再度伸手一点,先前被她收起的那块是被也是再度出现在了柳白面前。 石碑颜色灰黑,看着寻常,底下俩底座,石碑的右上角还缺失了一部分,就像是被人打碎了一般。 从那缺失的部分来看,这石碑的质地还是块硬料子。 “上头这些应当是文字,但我从未见过。” 柳娘子看着石碑中间,微微蹙眉道。 柳白跟着看去。 只一眼,他就心神震颤,甚至连捏着云层的右手都下意识的用力了些许。 为何? 因为这石碑上边,柳娘子说她不认识的那些文字……柳白认识! 那些文字不是汉字,而是……拼音。 所以说,这世界真的跟地球有关? 有地球的前辈们来过此处? 这么一来,先前困扰着柳白的大问题终于都有答案了……但也不完全有。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九大家的奇术,应当是来自这些“地球前辈”。 不然那“熵变之雷”,柳白就觉得绝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能创造出来的。 可他们是永夜时代末期才接触的九大家先祖,那这世界说的汉语是怎么一回事? 难不成更早之前,还有别的前辈来过这里。 还是说他们一直待在这世界……难不成,天上那些真神就是自己的地球前辈? 不是吧……应当不是。 没有足够多的信息,柳白也判断不出来,只能靠自己猜。 一时间,柳白觉得这石碑虽然解决了自己心中的一些困惑,但是随之带来的困惑却更多了。 但这么看的话,自己能来到这世界,多半也是有迹可循。 只不过自己是被动过来,这些地球前辈却是主动过来的。 可真要是地球前辈,他们是怎么来的这么强的实力,足以让他们横渡虚空来到这样的世界? 走阴应当不是,难不成是别的修行体系,地球有修仙者? 一时间,柳白脑中念头极多,也很是杂乱。 他再度看向石碑。 “zhentamaderilegoule,dapaiyoushule,congjinwanghou,woleijieyaoshizaidayicipai,wojiushigou!” (真他妈的日了狗了,打牌又输了,从今往后,我雷杰要是再打一次拍,我就是狗!) 柳白一眼扫过,就从这些密密麻麻的拼音里边读懂了第一句话,后边还写着好些拼音,他也来不及细看。 因为柳娘子扭头看了过来。 “你认识这些文字?” “不认识,没见过,不知道。”柳白一连否认了三次,可是刚一说完他就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暴露了。 未免还有些太明显了。 可是在自己娘亲面前,再怎么隐藏她也会发现异样吧! 尤其是实力差距还如此之大的情况下,就像刚刚,她提到别的世界之后,也是意味深长的看了自己一眼。 柳白甚至怀疑柳娘子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是域外天魔了! “哦。” 柳娘子回过头去,好像真就这么相信了。 就当柳白也以为可以稍微松口气的时候,却见这石碑竟然落到了自己面前。 “于我无用,给你吧。” “这……” 柳白好不容易落下的心又是悬起。 可转念一想,娘亲既然都没说什么,那这些就都是自己想那么多。 自己吓唬自己。 “谢谢娘!” 柳白大大方方的接过,收入了须弥里边,准备回去之后就好好参悟一番。 看看这石碑上边的那些“地球前辈们”,到底在这写下了什么。 “这是你要的血莲,成熟的都在这了,别的我回去给你养着。” 夜幕笼罩,繁星漫天之下,柳娘子终于站起,随之柳白面前也就多了三朵绽开的血莲。 和先前在岘山上边见到的血莲一样,茎干由血液凝结,瓣血红欲滴,中心蕊漆黑,还散发着诱人的芬芳。 而这血莲也就是柳白来这白家的另一目的所在了,有这三朵血莲在,柳白鬼体升七级,成为名副其实的【祟】,也就指日可待了。 只是不知道自己成了【祟】之后,鬼蜮会是什么样的? 收起这些血莲,柳白来这白家的目的,也就完成个七七八八了,仅剩的遗憾也就是没有跟其他几家的天骄斗上一斗。 只跟司马镜切磋了一番。 似是察觉到了柳白的低落,柳娘子看了他一眼,“接下来他们都会去西境长城的,你要想跟他们打,有的是时间。” “不止是他们,神教那些个天骄之辈也都会前往。” 柳娘子说着转身看向了西边,“那里,才会是接下来的风云汇聚之地。” “孩儿也去!” 先前还没来这朝州白家之前,柳白就已经做好打算了,等着白家之事一结束,自己也就得去西境长城走上一遭。 现在白家之事结束了。 白家也结束了。那么理应就是前往西境长城了。 只是在前往西境长城之前,还是得先回趟家,在外漂泊久了,柳白还是比较想念自己的那个狗窝。 想念坐在院子里看太阳东升西落的日子。 “去哪?” 柳娘子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柳白也是满脸笃定的说道: “回家吃饭。” “……” 与此同时。 禁忌最深处,尊神山顶,那座名满天下的神庙前头。 老庙祝依旧没有踏出过神庙半步,但同样的,他也没有踏入这神庙半步。 他守在了这神庙门口,只是不同于先前的假寐,这次他难得坐直了身子,端坐。 坐在他对面,隔着屋檐水沟的是张苍。 后者同样盘坐。 两人之间只是隔了这么条水沟,但是所隔却好似无尽山海,浩渺禁忌。 两人同样是席地而坐。 老天师则是没有坐下了,怀中抱着斧头的他就这么站在了张苍身旁,也是张苍身后,默默看着对面的老庙祝。 在场唯一乱动的就只有黑木了。 这一刻的他就像个初次进城的山里少年,四处打量,不管见到什么都是一副好奇的模样。 “哇!原来这尊神山不是禁忌最高峰啊。” “这就是传说中的神庙?跟我家后山的茅草屋好像没多大区别啊。” “咦,原来你就是老庙祝啊,长得挺和煦的,我以为你长得会跟个邪祟一样呢。” “……” 直到黑木都快凑到他眼前,感觉到他的呼吸了。 老庙祝才不得不开口,“你再往前一点,就能当贡品了。” 黑木猛地缩了回去。 老庙祝却是适时抬头,“果然是你。” 老庙祝眼神里边透露出一丝光亮,“你那法子修成了?” 黑木默默后脑勺,“当年我来禁忌的时候,看我的那个人果然是你。” “是我。” 老庙祝承认了这件往事。 “没成。”黑木眼神当中闪过一丝后怕,显然是想起那件往事,若是老庙祝当时对他动手的话,他恐怕都没有今天了。 “太难了,根本就是断头路,成不了,侥幸逃了条狗命都是造化了。” 黑木叹气道。 老庙祝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而后说道:“以你的天资完全可以先换条路,登顶后,再成这一条路。” 黑木听到这法子后,哂笑道:“可以是可以。” “但证道这种事……得纯粹,一旦不纯粹了,那就不是我的道了。”黑木依旧是那轻声言语,但说的这话却很是认真。 老庙祝笑着颔首。 不再多说,言尽于此。 他的目光又是落到了张苍背后持斧的老天师身上,准确来说,是落在了那把斧子身上。 老庙祝忽而抬手。 老天师神情紧绷。 老庙祝却是将手放在了自己的头顶,将那本就不多的头发拨开,露出了一道狰狞的伤口,再低头说道:“这把斧子砍过我。” 好似是感知到了那道伤口,也可能是听见了老庙祝说的那句话。 老天师怀里的斧子开始疯狂震颤。 老天师全力压制着。 直到老庙祝将伤口重新掩饰,斧子才恢复正常。 他更是毫无畏惧的直言笑道:“你拿着这把斧头没什么用,若是柳青衣拿着这把斧头站在我面前……我会怕。” 说起柳娘子,老庙祝有些感慨。 “她前几日可是折腾出不小的动静啊,听说是将白家斩了?” “是。” 老天师回答道。 “这妮子,还是这么个性子。”老庙祝笑笑。 “我来之前去见了柳神一面,她托我给您带个话。” 始终没说话的张苍终于开口了。 “哦?她说什么?” 老庙祝饶有兴趣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张苍,像是这才看见他似得,认真打量。 “柳神说您趴窝够久了,可以动动了。”张苍身子微微前倾的说道。 什么才会趴窝? 王八才会趴窝。 只是老庙祝听了这话也没生气,甚至还笑着问道:“她让我去哪动弹动弹?” “柳神没说,她只是让我带这句话给您。” 张苍一口一个您,很是谦卑,显然是将自己摆在了一个极低的位置。 老庙祝“哦”了一声,然后他话锋一转,终于说起了正事。 “监正大人不远万里的来这见我这把老骨头,不知是又何话说?” 原本前倾身子的张苍再度坐的笔直。 “庙祝大人可否关起门来说话?” 老庙祝听到这话,似是有些诧异的抬起头,“哦?”了一声,然后说道: “那监正大人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 “当真?” 张苍反问道。 老庙祝毫无顾忌的点头道:“当真。” 于是张苍说道:“庙祝大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反了这禁忌,自己当真神岂不快哉?” 老庙祝:“???” “……” 琉州,楚河岸边。 岁至摆了一桌酒席,也无外人,就他与张苍两人在这,推杯又换盏。 “苦啊岁至兄,实在是太苦了。” 张苍说着端起酒水又是一饮而尽。 坐在他右手边的岁至又是给他满上,只是酒水刚倒满,张苍端起又是一口闷。 “苦啊,这日子实在是太苦了。” “不是,我说你一个分身又喝不醉,还尝不出味道来,平白浪费我这酒水啊。” 岁至开口抖着手里的酒壶,“喝,再喝可就要你给钱了。” 张苍这才咳嗽着放下手里的酒杯,佯怒道:“也不想想当年你这河神的位置是谁给你谋来的,现在倒好,过河拆桥是吧!” “除了我,你还能再找个坐得稳这河神位置的人吗?” 岁至翻了个白眼,丝毫不以为意。 “你!” 张苍大怒,但是这口气很快就卸了,他萎靡的趴在这酒桌上,毫无人样。 “这次是真难啊,老岁,我正在跟老庙祝讲条件也就算了,自家后院还有人捅这样的篓子。” “九大家都少了一个,到时候谁去守城墙啊。” 张苍越说越觉得气愤,最后又只得无能狂怒。 坐在他旁边的岁至则是端着酒杯,小口抿着,“合谋之局,目前我能看出的都有鬼神教,巫神教,佛门,兵家,丧葬庙这几家。” “更别说还有诸多散人。” 岁至也是跟着叹了口气,“其实他们的想法也很明确,就是想趁着这机会看看柳神到底是什么实力,把脑袋悬在裤腰带上的事情,不得不让他们慎重考虑。” “白家……白家只是他们合谋之下推出来的鱼饵罢了。” 张苍不知何时已然坐直了身子,冷笑道:“九大家之一做鱼饵,真是好大的钩。” “你也不看看钓的是谁,想钓柳神,这鱼钩不大能行么?”岁至双手一摊说道。 张苍听到这话忽而转头,“别说这事你也有参与。” “那没有,我跟柳神都是邻居,哪还用得着试探。” 岁至说着苦笑道:“再说了,我都这样了,还有的选,还用得着试探吗?” 岁至越说越觉得苦涩。 “难……主要是这次,是用柳白做鱼饵。”张苍摇头道:“柳神的怒火没那么容易消散。” “那柳神那边怎么说?” 岁至问道。 “柳神还愿意相信我,让我查清之后,给她一份名单便是了。”张苍拿捏着手里的茶杯,若有所思的说道。 “这……” 岁至有些错愕。 这是什么名单? 这要是交到了柳无敌手里,那可就妥妥的是一份死亡名单了啊。 岁至毫不怀疑,只要是名单上边有名字的,都必须死。 所以现在的张苍手上,才是握着真正的尚方宝剑了。 想要谁死,只要把名字写上去便是了。 想到这,岁至连忙给张苍倒了杯酒水,舔着脸笑道:“监正大人请,您请。” 张苍瞥了他一眼,端起酒水一饮而尽。 岁至这才松了口气,坐下之后,犹是忍不住感叹道:“柳神的实力未免有些太可怕了。” “谁说不是啊。” 哪怕知道柳青衣很强的张苍,都觉得她的实力有些离谱。 或许都已经不是能用强来形容了。 那些想着试探柳青衣实力的,谁知道试探出来了没有? 白绯死的迅速,柳青衣毫无表现,甚至就跟大人打小孩一样的轻松。 岁至正想说话,却忽见眼前的张苍好似泄了气一般萎靡下去,同时伴随着一句话响起。 “无耻老贼!” 岁至猛然起身,看向了西边。 此刻能让张苍变化如此之大的,势必只有那老庙祝了…… …… 禁忌深处,尊神山顶。 已是谈判了几轮的老庙祝看着眼前这脸色难看的楚国监正,眼神饶有趣味。 “你们的底牌无非就是柳青衣,但是柳青衣依旧不敌我,你们可知为何?” 老庙祝目光扫过在场的三人。 老天师白眉皱起,张苍若有所思。 他俩都知道,这老庙祝不是爱说笑的性子,再者说也没必要说笑,他能在这个时候说起这事,必有他的原由。 唯有黑木脱口而出的说道:“知道啊,这有什么不知道的。” “哦?黑小子不妨说说。”老庙祝笑吟吟的看向他。 你才是黑小子,你全家都是黑小子……黑木心里边骂骂咧咧一阵,嘴上则是说道:“因为你吹牛啊,反正隔着这么远,柳神一时半会也打不到你,我还能说我黑木左手镇压孟人,右手镇压米斗,二者联手都不敌我呢。” 其言语简单质朴,让老天师听了都忍不住嘴角抽搐。 老庙祝更是好像被噎了一下,然后索性直接说了出来,“柳青衣现在有了子嗣。” “有了子嗣便意味着她有了弱点,而我……” 老庙祝说着终于将藏在袖中的双手拿出,那双干瘪枯老好似鹰爪似得双手被他扬起,他傲然的说道:“我身无弱点,百无禁忌。” 张苍想了许久没想到竟是这么个答案,正当他想着辩驳一番时,他忽而色变,怒而起身,大骂道:“无耻老贼,不讲武德!” 老庙祝重新收拢双手,微微笑道:“兵不厌诈嘛,再者说,只是试探试探,不妨事的。” “呵呵!” 张苍冷笑一声,老天师便已是一斧头劈开空间,将黑木丢了进去。 “你走。” 老天师话很少,但说出的每一句话都给人以极致的安全感。 张苍头也不回的迈入了这空间裂缝之中。 老庙祝依旧一动不动的看着,嘴上说道:“监正大人,下次见面可就是在战场上了,到时……你可得洗干净屁股。” “我禁忌里边可是还给你留了一王座的位置。” 张苍走后,拎着斧头的老天师这才步入其中,随后裂隙合上。 不过几个呼吸前,西境长城的城墙之上,忽有一人现出神龛法相,欲要将那城墙砸出一道缺口。 可也就在这时,盘坐城墙上千年的那位走阴元帅忽而睁眼,身上穿着的破烂金甲碰撞。 他双目血色翻滚好似无边血狱。 只是刹那间,那个本尊高坐神龛的神座走阴人便是血肉枯萎掉落,浑身化作森然白骨。 走阴元帅起身看向城内,背负双手笑问道: “还有谁?” —— (求月票,冲鸭!!) (本章完) 第280章 柳神上门!【求月票】 第280章 柳神上门!【求月票】 秦国,甘州,柳家。 不同于朝州白家那样的,祖地祠堂都修在高高的白家山上。 这甘州柳家的隐世之地,乃是修在一座名为“南山山脉”的脚下。 因而这柳家虽说处于秦国腹地,人间内陆,但气候却并不显得那般恶劣。 哪怕此刻已是隆冬,却也只有白头山。 南山山脚下的柳家镇里边,少有积雪盖屋头。 柳宗在带着柳汝芝穷尽手段回到这柳家镇子之后,就跌跌撞撞的去了镇子最里边的那个院落。 在那里边,他见到了一个手捧书册在院子中踱步的青衫老者。 老者身形并不高大,斑白的头发和凹陷的面容使之看起来有些清癯。 他就这么来回走着,看着手里的书,也听完了柳宗的言语。 直至最后,跪在地面的柳宗才惊慌失措的问道:“老祖,这可如何是好啊!!!” 柳家老祖柳文之左手持书放在胸前,微微笑道:“柳青衣本就是我们柳家人,柳白也是我们柳家人,这本就是好事,哪来的如何是好。” “老祖,你……这……你莫非真以为那柳青……柳无敌还认我们柳家?” 柳宗咽着口水,畏惧道:“当时若不是张监正先将我送了出来,我……我可能都已经死在那了。” 看着犹在害怕的柳宗,柳文之再度笑道:“你以为柳青衣想杀你,你还走得掉?” 听到这话,原本就已是万分担忧的柳宗反倒安下心来。 因为他觉得自家老祖说的在理,柳青衣要真想杀自己,别说一个张苍,就算是十个张苍,也许都保不住。 “那依老祖的意思是?” 柳宗试探性的问道。 “我能有什么意思。”柳文之收起书册,在这院中缓缓踱步,他依旧是那副恬淡的模样。 “当年你执意要将柳汝芝喊为柳青衣第二,我劝过你,你听了么?” “这……” 柳宗脸上表情愈发难堪,最后更是忍不住的问道:“老祖,你……你觉得柳青衣老祖,她,她老人家念旧情吗?” 柳文之转头看着柳宗那副苦涩又畏惧的模样,眼中似有回忆,最后轻轻颔首,“她啊,最念旧情了。” 是啊,她要是不念旧情,自己能活到今天? 当年柳家里边那些比自己天赋好的都死了,最后只是落得自己成了天骄,成了家主,最后更是成了老祖,为何? 或许就是因为当年那月色下,只有自己会喊她“青衣姐姐”吧。 听到自家老祖肯定的答复,柳宗也是长舒了口气,他擦去自己额头上的汗水,哂笑道: “老祖,青衣老祖的实力到底有多强啊,我看她……她杀完白家老祖后,竟是半点伤势都没有。” “你想知道啊?” 柳文之笑看着他,问道。 柳宗似有犹豫,最后还是用力的点了点头。 “那你去和她打一架,不就知道她多强了?”柳文之很是诚恳的说道。 柳宗表情僵在了脸上,呵呵笑了好几声,最后才说道:“老祖开……开玩笑了。” 说完他也是意识到了,老祖并不想和自己多说,他也就请辞离开了。 柳文之就这么站在原地,目送着他掩门离开。 直至此时,他这院中屋内才走出了另外一人,这人是名中年女子,穿青衣,面容颇为秀气。 柳家祠堂的族老,柳荷。 柳荷从屋内出来后,便是对着柳文之深深一揖。 这位柳家老祖背负着双手,也没回头看她,只是淡淡的说道:“回去准备一下。” “这柳家的担子,怕是得你挑起来了。” “……” “大祖婆婆,事情就是这样。” 邓黑天跪在祖宗祠堂门口,看着里边的老祖,面露苦涩,有口难言。 而此时,这祖地里边,上至身穿紫袍的大祖婆婆,下至身穿蓝袍的五祖奶奶,尽皆陷入了沉默。 还是长久的沉默。 甚至连她们都觉得脸上有些火辣辣的。 被喊了这么久的麒麟儿,竟然不是自己人,竟然是别家的孩子,尤其是当时在白家祖地,自己几人还都见了,还都一个劲的夸奖。 可现在的结果……却是如此。 这样一来,这个少年要是没什么出身也就罢了,或打或杀那都得按着自己的意思来。 可偏偏这个少年的出身很高,高到自己都只能仰望。 甚至还得小心翼翼的,生怕对方打上门来。 “可那柳青衣怎么会知晓我们邓家的无源火!”稍微年轻些的五祖奶奶摊着手,稍有些激动的问道。 “你忘了……那个男人了?” 大祖婆婆转头看向她,脸色阴沉的说道。 没点明,但是五祖奶奶却忽地想起来了那段往事……一段对他们邓家来说,是既丢脸,又丢份的往事。 所以柳青衣会他们邓家的无源火,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 “那现在可如何是好?” 绿袍的三祖奶奶问道。 大祖婆婆拄着拐杖起身,当即沉声道:“小黑子,你派人去将邓婴找回来,告诉他事情原委,日后他依旧是我邓家的当代天骄。” “毕竟……族内气运不能散!” “速去!” 跪在门口的邓黑天磕了个响头,连忙应声道:“是。” 随即起身离去,等着他走后,大祖婆婆才看向其余几名老妪,缓缓说道:“听小黑子刚才的话来看,这柳白……应当是念及情分的。” “至少……至少比那位念情分。” “他一路走来,都是烧的我们的的无源火,按照他的性子,就算那位回想旧事要对我们动手,柳白应当也会阻拦一二的,再者说,那位真要报仇的话,也不用等到现在了,不必太过担心。” 大祖婆婆话虽如此说,可这事情落到她们几个头上,还是有些心里沉重。 当然,沉重的原由还是来自于那白家老祖……白绯! 毕竟是她用自己的生命告知了世人,何为柳青衣的实力! 要不是她,谁都不知道,柳青衣杀死一名证道级别的走阴人,会如此简单,如此的轻而易举。 杀证道尚且如此,那要是杀起她们几个,岂不是更加是易如反掌? 涉及性命的东西,由不得她们不害怕。 一旁始终没能说话的黄袍老妪,暗自看了眼那口金棺。 …… 黄粱镇,柳家。 到家后的柳白已是换洗干净,又是搬出一张躺椅,躺在院子里边晒太阳了。 不同于在外边,纵使是有无笑道长在,柳白也得每时每刻小心警惕。 可现在在家就不一样了。 柳白享受着极致的放松与自在。 毕竟只要在娘身边,那样就算是天塌下来了都压不着自己。 在家可以不用想任何事,不用惦记着走阴除祟,不用想着修行术法,能完全的放空自己。 躺在院中,满园的桃树都已经落叶,只剩下孤愣愣的桃树枝,灰黑,偶有麻雀落在上边啄食。 秋风吹过,枝杈微微晃悠。 耳边传来的除却鸟雀叫唤的声音,还有小草上蹿下跳的叫喊,以及娘亲在厨房忙碌时候,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 柳白越听越觉得舒坦,呼吸也逐渐平和起来,只是还没半盏茶的功夫,他又已经打起了鼾。 柳娘子跟小草适时出现在他身边。 当娘的手里甚至还拿着一条小毯子。 小草也不知道到底得是什么样的天气,才能让已经修第二命的公子受风寒。 可是看着自家娘娘小心翼翼给公子盖毛毯的这动作,小草又觉得,还是不要说这话比较好。 “娘娘,公子在外边其实一直不想叫你嘞,你是不知道啊,他一开始刚从黑木坟头里边出来的时候,就已经遇见白家人了,但好在当时我们遇见了芝麻剑客……” “芝麻?” 柳娘子听到这名字,冷笑一声。 “芝麻怎么了?”小草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你继续说吧。” 好些事情柳娘娘其实都知道,但她又喜欢听小草说上这么一遍,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跟在柳白身边,也走了趟人间似得。 等柳白睡醒时,天色都已经昏暗了,他也不知是什么时辰。 只知道刚从房间来到客厅,就闻到了那熟悉的饭菜香,他摸了摸肚子,还真饿了。 柳娘子已经坐在旁边,像是在等候。 只是这天色……柳白本想说哪有大半夜吃饭的道理。 可话还没说出口,柳娘子就轻轻一抬手,外边……天色大亮。 柳白甚至觉得有些刺眼,下意识的眯了眯眼。 “好了,天亮了,现在可以吃饭了。”柳娘子清冷的声音响起。 柳白一步到了桌前,忍不住惊呼道:“娘,你这也太厉害了吧,日夜颠倒,昼夜更迭你都能改变?那你是不是能创造一个世界了啊。” 柳娘子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只是改变了我们家的,管那么多,还吃不吃了。” “吃吃吃。” 半晌,柳白吃完了满桌的饭菜之后,娘俩也就在一旁的茶几上喝起了茶。 小草像是想起了什么,给柳白暗自使了好几个颜色,可柳白都在光顾着讲述着一路走来所遇见的光怪陆离的故事。 尤其是那地底之行,更是让他惊讶于这世间的古怪。 并且跟柳娘子说了好几遍,要趁早去敲打敲打其余八大家,把那石桌子抢回来。 当然,更为主要的还是柳白想着看能不能多搞点石碑回来。 以此洞悉这世界以及自己身上的秘密。 柳娘子答应了这事,然后又转头捏住小草的脖子,像是捏住一只小猫一样将它捏了出来。 “怎的,不方便和我说?” 简短的一句话,让小草如坐针毡,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是有件事要麻烦娘娘,但是,但是小草不敢开口,只能让公子来了。” 柳白自是没忘那事,一直没说,也只是想着寻个合适的机会再说。 但现在小草既然都已经提出来了……柳白右手食指中指夹出一张符纸。 紧接着一道身影就从符纸里边飞出,落到了柳白身边。 “好人公子,这次怎么待了这么久哇,咦,换了个地方,这是哪里呀。” 小咕咚说话间也即抬头看见了柳娘子,刚想说上一声好漂亮的姐姐。 可是察觉到柳娘子看她时候那个冰冷的眼神,她被吓得立马躲到了柳白身后。 柳白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着解释道:“这是我跟小草在外边遇见的一个小鬼,挺可怜的,被人打断了双手,所以想着娘亲能不能帮她恢复一下。” “与我何干?” 柳娘子冷笑道。 对于娘亲不帮这件事,柳白也早就考虑过了,正当他想着劝说一二的时候,忽见小草凑到柳娘子耳边,小声说道:“娘娘你再仔细看看她。” “嗯?” 柳娘子眉头一挑,抬手间原本躲在柳白身后的小咕咚就到了她面前,她低头看去。 只一眼,她就嗤笑一声,随即眼中似是还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还是可怜? “行了,以后就留在我们家吧。” 说着她将小咕咚随手丢在地上,小咕咚连忙手脚并用的爬起,然后她就惊讶的发现。 “好人公子!我……我有手了哎!” “小咕咚的手长回来了!” 小咕咚激动的扑在柳白身上,哇哇大哭。 不同于小草的干嚎不掉泪,小咕咚扑上来是没几下就以及将柳白的衣服打湿了。 对于娘亲有这实力柳白不惊讶,他惊讶的是娘亲和小草好像是认识小咕咚? 尤其是小草,看这模样还是早就认识了,但它竟然一直没说。 “我……” 小草看着柳白的眼神都不敢说话,最后还是柳娘子解释了句,“我的故人罢了,说出来你也不认识。” “娘亲的故人?!” 柳白惊讶的看着扑在自己身上的小咕咚。 后者抬起头,用自己很不熟悉的双手擦着眼泪,含糊不清的说道:“骨仁,好……好吃吗?” “死了的转世身罢了,早就记不清了。” “小草,你带它去吃点东西吧,这辈子看来是个饿死鬼了。” 小草带走了小咕咚,柳娘子才低头看向柳白,问道:“你是想等你鬼体晋升了再走,还是现在就走?” “走?去哪?” 柳白一脸的疑惑,总不可能现在就要自己走,要自己去西境长城吧? 这才刚回来,自己伤势都还没养好呢。 “八大家。” 柳娘子意味深长的说道。 柳白听到这话也是瞬间就明白了,娘亲这是要登门去砸场子了?! 这好啊! “走走走,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柳白搓着双手激动的说道。 这一去,不仅能将抢来那石桌子,还能问问他们有没有石碑,石碑越多,知道的信息就能越多。“等等吧,等天亮了再出门。” 柳娘子随口说了句,也就下去了地底。 现在天亮的只是他们家,别人家可是还没天亮。 柳白只当是娘亲还要讨个彩头,也没多想,他看了眼面板,吃完饭后属性点就已经刷新了,但是离天亮还有好几个时辰,他便又上了床。 听着小草带着小咕咚在厨房吃东西的声音,分出一缕心神进入了须弥里边。 借此一窥那个石碑上的秘密。 石碑上写的拼音很多,昨天一扫而过才只看了约莫五分之一的内容,如今正好看看剩下的是什么。 拼音,依旧是拼音,柳白看着这些熟悉的字迹都有了一丝感动。 他看了好一阵,才从剩下的那些密密麻麻的拼音里边看出第二句话来。 “(今天问了老大,还是不能出去,那个狗东西还在外边守着我们,这日子啥时候才是个头啊,我都在这等了六十年了,我人生才几个六十年?呜呼哀哉。)” 上一句的内容,是这个叫做雷杰的男子发誓自己不会再打牌了,现在又说老大,这就说明当时来到这神陨之地的“地球前辈”绝对不止一个。 至于具体是几个,柳白也不知,难不成是刚好九个? 对应的九大家? 而且他们好像还是被赶到这个地方的,外边……应该说的是这个世界外边有什么东西在堵他们。 柳白下意识就在猜测,足以杀死真神的邪祟,将他们赶到这来的? 柳白继续往下看去,不多是又是分析出来了这句话的内容。 “(今天出去打探消息的二姐终于回来了,她说这世界有我们的前辈来过,这世界的人说的都是汉语,他妈的感情是被赶到后园来了?速速去把前辈请来,杀了那条恶狗!)” 至此,石碑上的拼音终结。 柳白还上下翻看了下这石碑,都没再找到别的信息。 但这段话倒是解决了柳白心中的一个困惑,那就是这个世界其实是来过两批地球人。 一批是最开始来传道的? 至少这汉语肯定是他们带来的,其次才是传法九大家的这批。 第一批不知道是怎么来的,第二批是被“恶狗”赶来的。 那他们结果呢? 是打死恶狗之后走了,还是被恶狗杀死在了神陨之地,那些陨落的神祇……该不会就是他们吧? 脑中有了这想法之后,柳白又想着现在就去神陨之地看看。 而且隐隐约约,柳白心中还有个感觉,或者说想法。 如今天上沉睡的这些神祇,或许就是和这些“地球前辈”们有关。 前往神陨之地肯定是不现实。 只能等等一会娘亲带着自己前往其余的八大家,看他们家里边有没有藏着这石碑信息。 以此来窥探这些秘密。 这块石碑的秘密结束了,柳白也就来到院子里边,身化金火散开。 黑木的这《野火》除却能杀敌之外,亦是能用来恢复伤势。 火焚万物。 柳白这次没再动用邓家的无源火,而是用着自己的本命之焱。 一直到柳娘子从屋内走出,他才兴奋的化为人形,“娘,你看我的命火,我有本命之焱!” 如果没有无源火的话,柳白早在几年前,早在马老爷第一次帮他点燃命火之际,他就已经察觉了。 至于现在,柳娘子也只是淡淡的瞥了眼,道:“这算什么,我又不是没杀过。” “呃……” 柳白是真想问上一句……那娘你是想连我一块杀了吗? 只是这话到嘴边他也问不出来,不敢问。 “走了。” 柳娘子话音刚落,柳白就感觉自己周围环境大变。 上一秒还在自己院子里边,下一秒就已然到了崇山峻岭之中。 小草蹲在娘亲肩头,小咕咚则是紧紧的趴在自己身后。 这模样,就像一家四口出门访友一般,而且柳白环顾四周,也是发现了自己所在何处。 岘山。 云州以西的岘山。 随后再度见着柳娘子一步迈出,不同于刚刚那一步,先前从黄粱镇到岘山这一步,柳白是没有丝毫感觉的。 但是这一步,柳白却是感觉自己耳边好像有着呼啸的风,眼前则是流光的景。 等着他反应过来时,柳娘子已经停下了。 眼前是修在大山中的一个山庄,镇子落座在山脚,山庄坐落在半山腰。 柳娘子只是出现在这门口的那一刻,就有一个佝偻身子好似老农一般的男子出现在了门口。 见面就朝着柳娘子深深一揖,张嘴露着仅剩的几颗牙,微笑道:“见过柳神,柳公子。” 柳娘子眯眼看着他,“几百年没见,没想到你这老骨头还百尺竿头了。” 这胡家老祖胡金仙愈发低着头,赔笑道:“在柳神面前算不得什么。” 只这一句话,就让原本就已经心惊的胡金仙愈发心惊。 他自恃以为自己能比白绯强上不少,可是在柳青衣面前呢? 依旧被一眼看穿。 “行了,别废话了,把你们胡家议事的那张桌子交出来,就是这个。” 柳娘子抬手间,白家那张议事的桌子就出现在了她手中。 胡金仙见了,一愣。 柳娘子“嗯?”了一声,微微皱眉。 胡金仙就赶忙说道:“小老儿这就去取。” 家族之物虽然重要,但再重要能有自己的命重要?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等等。” 见着他就要离开,柳娘子又喊住了他。 柳娘子低头看着柳白,“把那东西拿出来。” 柳白也没装傻,而是直接就取出了那块石碑。 “你们家里也有这东西吧?一并拿出来。” “这……” 胡金仙看着柳白手里的石碑,面露不解,他能看出那石碑的材质只是寻常。 可能被柳娘子现在这个时候来要的,能是寻常石碑吗? “你家最好有。” 柳娘子清冷的声音响起,顿时让胡金仙心里都打了个哆嗦。 “柳……柳神这是从白家得来的?可……可我胡家真的没有这个啊,祖宗流传下来的,只有那口传承之鼎,说无论如何都不能弄丢。” 胡金仙苦涩的说道。 “你是觉得我柳青衣比较好骗?还是觉得你比白绯那废物强。” 柳娘子依旧是那副睥睨的姿态,连看都没有多看这胡家老祖一眼。 后者更是直接,举起右手,竖起三根手指便是正色道:“我胡金仙在此立誓,如我胡家真有此类似之石碑,便叫我胡金仙大道尽断于此!” 声音铿锵有力,而随着这声音落下,天幕起惊雷。 可等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并无其他异象显现。 这说明胡金仙所说,的确是实话。 柳娘子也是收回冷笑的表情,“这事暂且记下,你去将这桌子取来。” “是是是。” 胡金仙连忙点头,身形也是去而复返,等着再度回来时,已是取回来了那块一般无二的石桌。 柳娘子收起也没道谢,只是带着柳白转头就消失在了原地。 等了好一会,胡懋才鬼鬼祟祟的把大门打开,“走了?” 胡金仙也是长松了口气,“终于走了。” 不管如何,虽说丢了个祖宗留下来的石桌吧,但好在胡家这一关就算是过去了。 接下来……就看其余几家了。 “娘,现在去哪家?” 柳白感觉现在的娘亲就像是孙悟空一般,打上门去,不给点好东西,就不走了。 “海州,雷家!” 柳娘子话音刚落,周遭环境也就显现出来。 海州……是真的在海上,四周都是汪洋大海,柳娘子带着柳白也没下去,就这么悬在这海州上空。 所等不过呼吸时间,地面就升起了一道紫色长虹,最终落在了两人身前。 不同于雷火五大三粗般的粗犷,眼前这男子乃是中年面容,身穿一袭华贵紫袍,头上紫发披散,甚至连每一根发丝都是紫色,细看去还能在他的发丝末尾看到细微的电光闪烁。 他见到柳娘子也是拱手作揖行了一礼,“雷华君见过柳神,柳公子。” 雷家老祖,雷华君。 柳白也没想到这雷家老祖竟会是这般模样,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几百年没见,你的实力倒是长进不少。” 柳娘子依旧是一眼洞悉了这雷华君的实力,“到时候你去那尊神山上坐坐?” 雷华君扯了扯嘴角,尴尬笑道:“柳神说笑了。” “呵。” 柳娘子嗤笑一声,也没多说,“把你们雷家的这两样东西拿出来。” 柳娘子给出了石桌,柳白则是祭出了自己手里的石碑。 雷华君扫了眼,便径直点头道:“好,在下这就去取来。” 和胡金仙一样,面对柳娘子毫无道理的索取,雷华君也是没有半分犹豫。 “你们雷家有这石碑?” 柳白惊讶问道。 雷华君看向柳白,脸上依旧带着笑,“有,除了柳神刚说的那石桌,先祖当年一共流传下来了两样东西,一个是传承奇术用的青铜鼎,还有一样就是这石碑。” “这石碑上边有些晦涩难懂的文字,我们雷家至今也没人勘译出来。” 听到雷华君这话,柳白下意识的就看了眼柳娘子。 后者则是直接跟这雷华君问道:“我先前去问了胡家,胡家说他们没有这石碑,胡金仙那老东西还用大道发了誓。” 雷华君听到这话也不惊讶,依旧笑呵呵的说道:“胡兄应当也是没撒谎的,当年我跟钟离家的那头老狐狸也聊过这事,他们钟离家也只有传承之鼎,没有这石碑。” “所以你的意思是,当年你们九大家的先祖从神陨之地出来的时候,并非是所有人都拿了这石碑的?”柳娘子皱着眉头问道。 雷华君轻轻颔首,“应当是这样,这东西就跟机缘一般,有些先祖有这机缘,便是拥有这石碑。” “有些先祖没这机缘,因而也就没这石碑了。” “或者也可能是都有,但是他们家族中的某一任老祖将这东西遗失或是损坏了。” 雷华君给出了第二个不太可能的猜测。 毕竟这自家先祖留下来的东西,只要不是人有问题,一般都是不会想着将其毁掉的。 “嗯。” 柳娘子没再多说,雷华君也就点头离去,再度返回时,也就奉上了这石桌跟石碑。 石桌被柳娘子收了起来,石碑则是给了柳白。 柳白眼神一扫而过,看了眼这石碑上的拼音。 很好,还是这熟悉的字迹。 应当还是这雷杰写下的,至于到底是什么内容,柳白也没在这细看。 “走了。” 柳娘子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正欲离开,柳白却是忽地伸手拉了下自己娘亲的衣裙。 柳娘子止步,低头看了眼柳白,便是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了。 “借你家的奇术给我儿参悟一番,没问题吧?” 柳娘子回过身来,看着眼前的雷华君问道。 雷华君脸上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这次终于不再是第一时间回答了。 “你若是借,就当我柳青衣欠你这人情,当然,你也可以不借。” 柳娘子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我是更希望你不借的。” 借了的话,你的就还是你的,但你要是不借的话,你的可就是我的了。 柳娘子就是这意思。 也不知雷华君此刻的脑海里边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只是见着挣扎了好几个呼吸的时间,他才长吐了口气。 “柳公子只能在我雷家参悟,不可取走,如何?” “好。” 柳白本就是想着借这机会参悟一番,看能不能对自己鬼体的阴雷有所启发。 在哪看自然都是一样的。 “柳神请,柳公子请。” 雷华君微微侧身,虚引而下。 柳娘子带着柳白一步踏出,如入无人之境,等着柳白反应过来时,两人就已经进了这雷家的祖地。 对柳娘子来说,这护山法阵就好似不存在一般。 雷华君紧随其后进来,脸色愈发难看。 因为……柳娘子已经代替他,取出了这雷家的传承之鼎! (本章完) 第281章 人时回,鬼熵雷!【求月票】 第281章 人时回,鬼熵雷!【求月票】 “呵……呵呵,柳神真是好手段。” 雷华君的笑容愈发难堪。 圆形鼎身,沉稳而大气,宽厚的鼎耳微微外展,线条流畅自然,鼎身布满神秘的饕餮纹,饕餮双目圆瞪,威严尽显。 柳娘子抬手间将这饕餮鼎丢出,小鼎迎风见长,等着落地后就已经变得跟柳白一般高大。 看着自家的传承之鼎被外人这般如臂使指,雷华君脸色黑如锅底。 “你要是将这小鼎随身携带,我还只有杀了你再取鼎这一条路。” “但你放在家里就好办了。” 柳娘子说着已是朝着门口走去了,“出来说吧,别打扰我儿了。” 柳白听了心中很是温暖。 雷华君听了则是嘴角抽搐,就差问出那句……这里是你家还是我家了。 柳娘子带着小咕咚还有小草走了,这偌大的院子里边,只留下了柳白跟这小鼎。 只是临走之际,柳白耳边还响起了柳娘子的声音。 “随意施展便是。” 意思即是说,鬼体随便用,不用顾忌会被发现。 于是柳娘子一走,柳白就抖了抖肩膀,身形霎时间便是从人变成了鬼。 原本与他齐高的小鼎,此刻也就只是到他大腿的位置了。 柳白上前,蹲下,看着眼前这饕餮纹圆鼎,其上透露着玄妙的气息。 只是……这到底该怎么才能参悟? 柳白尝试着将手放在这鼎耳上,入手冰凉,只是刹那间,柳白就感觉好似被电了一样,一股电流涌遍全身,他也下意识的赶忙将手收回。 能让鬼体都有被电的感觉,这可不一般,正当他想着看看这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 眼前场景倏忽大变。 上一秒还在这雷家的院子里边,下一瞬则是到了海面,四周无边无涯,天幕之上乌云翻涌,滚滚雷声大作,更兼之有一道道雷电闪烁,宛如那渡劫场景。 柳白就这么站在这海面之上,颇有种雷劫诛邪祟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心生畏惧。 可就在这时,他耳边倏忽响起一道霹雳之声。 “雷,万物亘古归途也,一念万物生,一念万物死……” 柳白竖耳聆听,起先只觉玄妙不可入门,可再听去便有如久旱逢甘霖,如痴如醉。 也不知将这经文听了多少遍,只知最后这劫云之中倏忽飘下一高大人影。 浑身电光缠绕,劫云雷劈,赤裸的上身更是有着一道黑龙刺青,其头生紫发,双目电光如昼。 “杀了我,可明熵变!” 其声音冰冷,似不带丝毫感情。 柳白鬼体之身,头上双生弯角“噼啪”一声幻出两道漆黑电光。 紧接着在这漫天劫云之上,再度出现一层黑云笼罩。 紫发男子“哦”了一声,微微抬头而起看向那朵黑云,眼神里边也是来了些许兴趣。 他也没躲,就这么硬扛着两道阴雷劈下。 “轰隆——” 两道阴雷本是直直朝着他的头顶劈去的,但不知他怎么微微晃了晃身子。 这两道阴雷就砸落在了他肩头。 黑色的雷光闪烁间,他的肩头顿时血肉模糊一片。 但……也仅此而已! “有点意思,但不多。” 紫发男子耸耸肩,很是不以为意。 柳白也是头一次见到对自己阴雷抗性这么高的敌人,他举起右手,正欲再度劈下几道阴雷。 可就在这时,紫发男子冷笑一声。 漫天劫云翻滚间,倏忽落下一道灰色雷电。 雷电只是现世的那一刻,柳白就已经察觉到不对了,正欲纵身而走。 可这雷电却如影随形般盯上了他。 气机……锁定! 一道黑云出现在头顶,柳白也是手抓了一把坟头土,面板上真名随之改变。 【秽】杀真名。 头顶只是响起一道轻微的“噼啪”声,柳白还没来得及抬头,背后便是汗毛倒竖,甚至连鬼体都有了一种打哆嗦的感觉。 他感知尽开,只觉那熵变之雷破开黑云,直直的落在了自己头顶。 这一刻,柳白脑海里边最先泛出的感觉竟然是…… 劈人者,终被雷劈! 头顶剧痛,他被劈的下意识将头缩起,甚至连身子都被迫蜷缩成一团。 “真名不死我不死,真名不死我不死。” 柳白心中念叨着,可纵是如此,他浑身上下都只剩下一股感觉……那就是,身体在急剧腐朽! 鬼体连带着意识,所有的一切都在腐朽破败着。 柳白下意识抬起了右手,他看到了自己好似枯木般的手臂,也看到了苍老的字迹。 死亡,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不!” 柳白尝试着怒吼出声,可时至此刻,他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死亡,结束了他罪孽的一生。 柳白……死了。 但死亡只是刹那,不过眨眼间,他身形又是从另外一处走出,依旧完好无损。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猛然惊醒。 这只是幻境! 但确实堪比现世的幻境! 既然如此,那还怕什么? 柳白身形一步迈出,劫云之上黑云翻滚,阴雷如雨落! 紫发男子眼神见状大笑着连说了几声“好”,随之柳白便是见着这头顶各处,在这天幕之下出现了一道道的裂隙。 这场景让柳白想起了先前雷序使用熵变之雷时的情形。 果不其然,这裂隙出现之际,柳白劈下的诸多阴雷都被其吞噬,但是随之它却吐出了一道道熵变之雷。 毫无疑问。 柳白又死了。 只是这次他出来的更快了,自己的雷对他没用,那就……撕了他! 柳白念头稍起,人未靠近。 又已经完成了一次从生到死的转变…… …… “你觉得这次都有谁参与了?” 海岸边,沙地的小凉亭里边,柳娘子坐北朝南望着平静的海面,面无表情的问道。 一旁给她倒茶的雷华君手一抖,茶水都差点洒到外边来了。 天底下能让他这雷家老祖如此惊讶的人或事……不多。 可偏偏眼前这人,还有这人说的话,都能让他如此惊讶。 “雷家未曾参与。” 雷华君笃定道。 柳娘子侧目,冷冷瞥了他一眼,“你觉得你雷家要是参与了,你还能站在这跟我说话?” “呵……呵呵,那倒是。” 雷华君尴尬笑道。 柳娘子未曾言语,像是在静静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无声的逼问最为致命,更何况柳娘子是用那种睥睨的眼神看着他的。 再加上这里也没外人,就只有他与柳娘子两个。 所以雷华君就是避无可避。 如此扛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他就迫不得已只能说道:“这事情背后,势必有着丧葬庙的参与。” 雷华君声音笃定。 柳娘子听到后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看了一个呼吸的时间。 柳娘子眼神当中肉眼可见的失望和不屑,正欲回身过去。 “老阴人。” 雷华君吐出一个名字,旋即便是深呼吸一口气,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哦?” 柳娘子听到这称呼,眼神当中竟露出一丝诧异。 “雷火那小子回来之后说了这事,我复盘了几次,这草蛇灰线的手法……我不会认错。” 雷华君背负着双手也是看着这平静的海面,缓缓说道: “不露己身,旁敲侧击,外加不断穿针引线,这就是那老阴人惯用的手段。” “当年你那婆娘就是被他这么牵线牵死的吧。”柳娘子冷笑道。 雷华君额头上的青筋不自觉的跳动了下,嘴上却依旧平淡的说道:“是。” “他没死?” 柳娘子忽地问出了这话。 雷华君叹气道:“当年六家伏杀,外加还有那么多三人动手,谁都以为他死了,没想到啊,阴人不死,只会祸害别人。” “那看来这憋了几百年,是长进不小啊,主意都打到我柳青衣头上来了。” 柳娘子说着回过头去,径直开口道:“老阴人何在?!” 声音落下,柳娘子眼前的空间倏忽抖动不停,一条条各色丝线显现。 可这众多线头虬结,却没一根丝线出头。 因果如此之重,但却根本喊不出这老阴人所在……重点是柳娘子都喊不出来。如此一来,这老阴人的实力便是可见了! 雷华君见到这情形,都忍不住眼神错愕。 “果然是有点本事。”柳娘子冷笑道。 她话音落下,抬起右手便是在这众多线头里边揪起一根,直接拔了出来。 “有本事杀人,没本事露面?还真是你这老阴人的手段啊。” 柳娘子声音之中,竟是都有了一丝……兴奋? 就像是一个人独行旷野太久,终于遇见了一个活人,这是一种极强的孤独感。 “哈,哈哈。” 一道陌生的声音在这小凉亭里边响起,那人打着哈哈说道:“柳神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这久未露面,初次回来,便是给你送上了这么一份大礼,如何?” 柳娘子听到这话,缓缓收手,旋即眯眼看着这条被抽离出来的丝线。 “你是觉得……我柳青衣的孩儿,是拿来给自己谋利益的工具,是吗?” 柳娘子说的很慢,咬字很是清晰,好像生怕这老阴人会听错一般。 “不不不,我可没这意思,也不是这意思。” 老阴人急忙否认。 “呵呵,无妨,你这种老阴人懂得什么?”柳娘子嘴角微微翘起,略有一丝嗤笑的说道: “无妨,回去记得洗干净脖子,我会来找你的。” “大可不必大可不必。”老阴人哈哈大笑道:“无尽海深处还是很好藏人的。” “哦?你在北域?” 柳娘子笑问道。 老阴人不敢说话了,代表着他因果的那条丝线,也是被他强行崩断。 看着这化为飞灰的丝线,柳娘子随手一扫,其余丝线也是尽皆消散,她的目光依旧落到了这无尽海面。 “走快些吧,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柳娘子的声音忽而清冷了下来,不再像先前那般锋芒毕露,就变得……更像是跟个朋友在说话。 雷华君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个苦涩的笑容,“我也想啊,都恨不得跳着走了。” 柳娘子没有回答。 雷华君又道:“六十年前,我跟柳文之见了一面,他应当是迈过那一步了。” “他不行。” 柳娘子脱口而出说道:“他性子太软,没有狠劲,迈过去了那一步也没什么用。” 雷华君笑笑,也不知说什么是好。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好一会,柳娘子才冷笑道:“真等着到了那一天,跨过那一步的人不会少的。” “应当是的。” 柳娘子这般说了,雷华君自然也不可能反驳。 只是两人话音刚落,就齐齐扭头看向了雷家的方向,等着雷华君回头时,却发现早已不见柳娘子的身影。 …… 无边雷狱。 柳白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死了多少次了,总之就是一遍遍的死,又一遍遍的活。 起先他还以为靠着这样的水磨工夫,磨也能将这紫发男子磨死。 但渐渐的他知道自己错了,还错的很离谱。 紫发男子不仅没有被自己磨的受伤,反倒是越磨越勇,身上气势也是愈发逼人。 这是为何? 难不成是因为这幻境是他的,所以他才有这样的能力,他能制定规则? 柳白一次次的疑惑之后,终于再又一次的死亡过后,脑中灵光闪现,明白了什么。 他身形经过死亡又复生之后,一步出现在了半空。 天幕之上劫运翻滚,隐隐之中电光闪烁,四周空间不断被撕裂,显露出一道道裂缝,里边灰色闪电暗涌。 此处罡风更是吹的柳白黑发飘摇,大袖猎猎作响。 “终于想明白了?” 紫发男子看着柳白,微微笑道。 柳白原本舒展的眉头再度皱起,“差一点,还差那么一些。” “没事,多死几次就知道了。” 紫发男子说完,又是一道熵变之雷落下。 柳白身形再度变得腐朽,然后幻化生机,如此循环往复,再度死了几十次之后…… 柳白一步迈出,紫发男子伸手举起又落下,一道熵变之雷落在柳白身上之际。 他身躯依旧在腐朽,但是这次的腐朽的速度却是慢了许多,就像是他的体内有一股什么力量在抵抗着…… 这次,他的身体才腐朽到一半,就已经焕发了新的生机。 由内而外。 原本白的头发再度变得乌黑,头上的双角也是褪了个壳,佝偻的身子也是再度挺拔。 紫发男子见状,脸上的笑容也是逐渐变得灿烂起来。 “试试?” 他问道。 柳白笑着点头,“试试。” 这次这个紫发男子就再没别的动作了,只是站在原地,并未动弹,反倒是柳白举起了右手,然后……轻轻落下。 刹那间,天幕之上翻涌的劫云之中,落下一道灰色闪电,直直的劈在了这紫发男子头顶。 “啪——”地一声轻响。 等着声音响起之际,这紫发男子的身形便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着。 但他的脸上却在带着笑。 “你很好,无尽岁月里边,你是明悟最快的那一个。”紫发男子的身形逐渐涣散。 “切记,熵是可逆的,但熵不是无限的,望你珍重。” 言罢,云破月来弄影。 柳白从混乱之中苏醒,漆黑的天色之下,屋顶小影影绰绰。 传承之鼎依旧,没有丝毫变化,先前离开的柳娘子以及雷华君也是回到了这院子里边。 雷华君看着白天还不过自己腿高的少年,此刻竟然变成了一个比自己还高大的鬼,错愕的眼神之中也是难掩惊讶。 但对柳白身份的惊讶只是片刻,紧跟着更让他惊讶的,却还是柳白参悟这奇术的速度。 “你……你就学会了?” “应该是的吧。” 柳白说着,头顶双角“噼啪”声一起,紧接着一道灰色闪电落下,劈在了屋顶那丛娇艳的小上边。 没有丝毫溢出,但是那丛小却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着。 就好像被时间长河快速冲刷过一般,直至彻底枯萎。 柳娘子见状忍不住眉头一挑,转头看向了雷华君,“你当时是多久学会的?” “呵……呵呵,也还好吧,就了三天三夜。” 雷华君尴尬笑道。 “看来我儿资质还是愚钝了些。”柳娘子说道。 雷华君起先只是以为柳娘子在炫耀,然后“嗯?”了一声,猛地反应过来。 这炫耀也就罢了,还拐着弯损自己? “行了,这人情我记下了,别的也不要你的,走了。” 柳娘子声音落下,便已是带着柳白消失不见。 只剩雷华君一人站在这院中,背负双手,面带微笑,神清气爽。 虚空赶路间,柳娘子问道:“能用几次?也是一两次?” 柳白听到这话,忍不住笑道:“和之前一样,阴雷多少,熵变之雷……就有多少。” 柳娘子也没问他是怎么做到的,只是破天荒的夸了句。 “不错。” 楚国共有四大家,除却被柳娘子灭掉的白家,也就只剩下钟离家了。 柳白记得小草说过,娘亲跟这钟离家的关系还算好。 于是当柳白来到这位于大河边的钟离家门口,见到这钟离家的白发老祖钟离伯钦的时候,也就算是确定了这事。 不同于别人,张口就是柳神或是柳无敌。 这钟离伯钦竟是上前拱手,笑着喊道:“青衣姐,你是风华依旧,我可就老喽。” “这就是贤侄吧,果真是一表人才。”钟离伯钦夸赞道。 “谁让你当年总是等一等不着急的。” 柳娘子讥笑着说道:“把你们家的石桌子拿来,还有这石碑,你看看你们这有不。” 柳白取出了石碑。 钟离伯钦接手很是认真的看了几眼,摇头道:“没有,当年我和雷兄也聊过这事,他们雷家有这东西,我们钟离家没有。” “那便算了。” 他说了,柳娘子也就信了。 从这钟离家拿了这张石桌子后,楚国的四大世家也就算是走完了。 柳白问道:“娘,接下来我们去哪里?魏国吗?” 柳娘子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冰冷的笑容。 “先回咱们柳家看看。” 咱们两个字,她咬的很重。 —— (不是故意写那么少的,家里有点事耽搁了没办法,人到中年身不由己,还望理解,求月票……) (本章完) 第282章 石碑上的重要信息【求月票】 第282章 石碑上的重要信息【求月票】 咱们……柳家? 这还是柳娘子第一次当着柳白的面承认自己的出身,柳家,秦国,甘州柳。 就柳白目前了解的情况来看,他多半也能猜到一些。 娘亲出身在柳家,但是柳家却带给了她沉痛的过往和遭遇,只是这些遭遇……柳娘子永远也不会跟他讲。 甚至就连小草也不敢跟他说。 柳白自己更是不敢问。 “好。” 柳白除了点头答应之外,也不敢有别的回答。 只是这海州在天南,甘州却在西北,一来一去已是极远,所以柳娘子这次赶路也多费了点时间。 可柳白没曾想,临着这半路到了江州的时候,柳娘子还停了一脚。 两人脚下的这片地儿,是黄粱福地。 这是娘亲要是自己顺路将准备好的材料给这黄生?这是连柳白自己都没曾想到的事情。 娘亲却是一直惦记着…… 所以说,娘只是表面上这么冷漠,其实内心还是很温柔的……柳白心念至此,也就见着黄生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依旧是先前那副面容,是那个喜欢穿着青衣喜欢偷妇人衣物的中年男子形象。 所以见到他,还没等着他说话的那一刻,柳白就已经将事先准备好的材料递了出去。 石极给的半斤梦魂砂,岁至给的五片蜃龙鳞甲,蜣螂国得到的五钱幽冥石髓,赤狐山脉得到的三钱幻梦蛛丝,雷家给的十二张琼华叶,芝麻帮忙凝聚的四滴月灵之泪。 “嗯?你就凑齐了?” 柳娘子诧异的看了柳白一眼,她以为没有自己出手,柳白怎么都还得费点手脚呢。 她“嗯?”了一声,柳白也就紧跟着“嗯?”了一声。 他诧异的看着自己娘亲,仿佛在说,你停在这不是为了帮我的吗? 他没说出口,但是柳娘子却也已经看明白了他的意思,旋即冷笑一声,也没说话。 但柳白却分明从她眼里看到了“自作多情”四个字。 柳白眼神有些黯淡。 黄生自是不知道这对母子俩的无声交流,他见着柳白将材料都准备好了之后,也就大手一挥收了起来。 “柳公子且等上数日便可。” 黄生很是自信的笑道。 打造这么一件血色奇宝,对他来说,也就几天的功夫。 “多谢前辈了。”柳白郑重的朝其拱了拱手,这修出了第二命但是没有奇宝,就跟成熟的鸟儿没有翅膀一样难受,或者说……跟上厕所没带纸的感觉差不多。 黄生颔首,又是朝柳娘子见了礼。 柳娘子上下看了这黄生一眼,旋即便是嗤笑道:“时间也差不多了,真要占了这条大道还半天蹦不出个屁来,老娘我就亲自把这条道清理出来。” 柳白又从自己娘亲身上看到了属于柳无敌的一面。 “好……好嘞。” 黄生脸上在笑,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柳娘子又道:“那老阴人没死,背后鼓唇弄舌的就是他,你在这小心些。” “他没死?” 黄生脸色错愕。 “嗯。” “知道了,柳神放心便是。” “走了。” 柳娘子此行停下,好像真就是为了给黄生说这消息的,说完后她也就带着柳白离开了,再度朝西北而去。 “娘,这黄生跟黄家有关系吗?” 黄生能得到柳娘子的如此评价,实力势必也是不弱,柳白自然而然也就联想到了兖州黄家。 而且兖州黄家的奇术名为“梦蝶”。 跟黄粱福地的黄粱一梦,也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这就让柳白不得不浮想联翩了。 “有,黄家老祖黄季是他爹。” 柳娘子回答了柳白的疑问。 “嗯?那他……” 柳白想问又不敢问,生怕会触及到柳娘子的伤心事。 毕竟从现有的消息来看,黄生是离家出来自己在外边自力更生,娘亲也是差不多。 “黄生想让他们黄家人都陷入他的黄粱一梦里边去,到时半梦半醒间自得生死大自在,但是他爹黄季不肯,他就自己出来了。” “什么?” 柳白能听出柳娘子这话里的意思,黄生想要黄家人全都入梦,将黄家所有人的生死寄于他一人身。 这是要真成,那么他黄家所有人都近乎能够不死了,可他自己承受的压力却会极大。 毕竟除却老祖黄季,其余的上至家主,那可是连显神走阴人都不止一个的。 黄生要是一崩,所有人都将在梦境中沉沦。 能不能再醒来都是两码事。 这种事情……也难怪黄季不肯答应了。 同时柳白心中也冒出一句话,这黄生是个天才,但同时也是个……疯子! 而且就现如今的这种情形来看,这黄生多半是走了两条道的,一条是他的黄粱一梦,一条则是跟炼制有关。 柳白也不知柳娘子口中的“这条大道”是指哪条。 总之是过了黄粱福地,也就到秦国了,穿行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柳娘子脚步再度停下。 至此也就从四面环海的海州,到了这满是荒漠戈壁的甘州。 ‘娘的实力可真恐怖……’ 尤其是柳白见着柳娘子接连赶路之后,竟然连气息都没变化丝毫,别说气喘吁吁,就是连呼吸都没有加重一丝。 等着到了这柳家之后,柳娘子就没再像先前一样,在外边等候着别人出来见了。 而是直接带着柳白闯入了柳家,来到了那位于南山山脉半山腰的柳家宅子最深处的院子里边。 这里院子空旷,甚至连凉亭都没有,只是在这院子的西边放了张石桌。 现如今,柳家老祖柳文之正坐在石桌边看书,见到来人,他立马将书收起,起身,眼神当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欣喜。 “青衣姐,你终于回来了!” 柳娘子上下打量了这柳文之一眼,勉强满意的说道:“还算有些长进。” 本就是随口的一句夸奖,但却让这活了上千年的柳家老祖笑开了。 他搓着双手,双脚都不知道怎么摆放了。 激动的就像个十岁的少年。 “青衣姐,你这次回来歇息几日吧,我给你下厨,我最近学了几门新菜,到时做给你尝尝。” “要不等着在家过完年再走?” 柳文之问完之后,眼神也就带着一丝希冀,只可惜,他等来的只是柳娘子冰冷的目光。 他眼神中的欣喜弱了几分,目光也随之落在了柳白身上,眼神当中更是充满了长辈对晚辈的慈爱。 柳白觉得跟邓黑天看他的眼神有点像。 “你就是柳白贤侄吧,我是你五……文之叔,你喊我文叔便是了。” 柳白听到这话也是先看了眼柳娘子,然后这才喊了句“文叔”。 柳文之愈发欣喜,但也识趣的没有说什么认祖归宗的事。 只是一个劲的开心。 柳白也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他是真开心还是假开心,而更让柳白没想到的是,柳家竟然还有一个能让柳娘子认同的亲戚。 “吃饭什么的就免了,把柳家议事的那张桌子拿来,还有一块石碑是不是?都拿来。” 柳娘子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说起话来也是不同于去其他家的时候,而是一副吩咐的语气。 柳文之听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哎”了一声,也没犹豫,就这么张开右手一翻。 石碑跟石桌就都出现在了他手上,紧接着递了过来。 柳娘子跟柳白一人取了一样,柳文之也依旧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 “还有件事。” 柳娘子说着看向了山脚的方向,似是有些失笑道:“你家有个晚辈,好像说我没教养。” “然后还有个更小的晚辈,说是我柳青衣第二。” “我倒想看看,是何等的天骄。” 柳娘子说完,柳文之就已经将这柳宗还有柳汝芝都带来了。 前两日柳白还在白家见过他俩,所以此刻再见也不觉得陌生。 而柳宗在见到柳青衣的时候,也就没了先前的那股自信了,他两股战战直接跪倒在地,惨白的脸上更是写满了后悔。 他朝着柳青衣连连叩首,嘴上止不住的连声喊道:“见过青衣老祖,见过青衣老祖……” 柳娘子见他这副卑躬屈膝的模样,眼神当中也是愈发鄙夷。 若是柳宗此刻能有一副傲骨,柳娘子兴许还能高看他一眼,可如今见到这情形,这模样…… 柳娘子就差说出那句“就你也配姓柳”了。 “呵呵。” 柳娘子笑着附身上前,“先前你好像跟我儿说了不止一遍,说他没教养吧?” 柳宗愣住了,抬头起身又低头,“我……我……” 他看了眼缓步走来的柳白,愈发胆寒,“晚辈当时实在是不知,不知这柳白小祖是青衣老祖您的子嗣啊。” “你看。” 柳娘子站直了身子,冷笑道:“你还是觉得柳白是没教养的,你害怕的只是因为他是我的子嗣。” “看来你还是觉得,我柳青衣不会教子啊。” 柳娘子说这话时,声音已是有些缥缈了。 柳宗也好似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甚至可能是连最后一次活命的机会,都被自己双手推开了,他急忙扭头看向了柳宗。 看向了自家老祖。 可结果却发现,老祖朝自己走了过来。 他自是以为老祖要保住自己了,他急忙叩首……柳文之伸手扶住了他。 “老祖……” 柳宗心里一个“咯噔”,脸上也是露出个难以置信的表情。 “生在柳家,是你的幸事,却也是你的不幸。” 柳文之说完,捏住柳宗肩膀的右手微微发力,刹那间这柳家家主的身躯便是如同纸片一般,偏偏碎裂。 未曾得证大道,只是显神的这位柳家家主,哪怕临死前都是没有露出丝毫异象,就这么走的无声无息。 柳文之起身拍了拍手。 “清理门户这种事,自是不用青衣姐出手了。”柳文之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赔笑。 柳娘子就这么看着他,眼神当中带着明显的失望。 “这么多年没见了,你这性子就不能改改?” 柳文之双手拢袖,笑呵呵的说道:“狗改不了吃屎,我这性子……青衣姐是知道的。” 似是见着柳白有些疑惑,始终趴在柳娘子背后的小草忽然窜了过来,小声解释道: “柳文之怕娘娘牵连到其他人,所以抢着自己出手清理门户。” “但他也不想想,娘娘要真有这想法,他拦得住吗?” 几人离着本就不远,再加上实力通天,所以自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柳文之听见了,脸上也是带着笑,甚至还说道:“草姐说的对。” “你这老好人的性子能不能改改?” 这下连小草都看不下去了,蹲在柳白肩头,指着柳文之说道:“娘娘早就说过,你这性子就是被柳家拖累了,她都后悔……” “小草……” 柳娘子声音清冷,小草急忙捂嘴躲在了柳白后头。柳文之眼神微动,旋即笑意更甚了。 也不知柳娘子有没有注意到,总之她是转头看向了站在门口的柳汝芝。 后者察觉到柳娘子眼神看来,脸色当即煞白一片,甚至连身形都有些摇摇欲坠。 这次柳娘子都没靠近了,就这么远远的说道: “像你这般年纪,我杀神座如屠狗。” 说完柳娘子跟柳白的身形便是齐齐消失不见,院子当中,只余下柳文之跟这柳汝芝两人在这。 柳文之双手拢袖朝里屋走去。 “收拾一下,去西境长城吧,记得,别给柳家丢脸了。” “是。” 眼睁睁的见着家中家主被家中老祖杀死的柳汝芝,也终于是有了些许动容。 “希望下次再听见你名号的时候,不是什么柳青衣第二,而是都在说柳家出了个柳汝芝。” 柳文之说完,也即是跨入了里屋。 背后,柳汝芝执礼愈恭。 屋内,柳文之来到自己时常坐着的椅子旁,端起茶盏之际,里边凉掉的开水就再度变得温热了。 他抿了口,无人知晓,他杀死柳宗的原因,其实并非是小草说的那般,怕什么柳青衣牵连其他人。 而是他柳文之心中觉得。 不管是柳宗还是柳汝芝这样的,都是族人,但是柳青衣……是家人,是自己姐姐。 守护柳家早已成了他心中的责任,但是清理柳宗,却是家事了。 无人知晓,他柳文之也不需任何人知晓。 人活千年,早已看淡了许多事,可也将许多事,越记越深。 比方说当时柳文之还年幼时,也有一个经常欺负他的族兄,但在后来的那场“背弃之战”中,也就是那个族兄死的最惨。 怎么死的? 当然是青衣姐杀的了…… …… 离开了甘州,便是来到了最近的陇州。 陇州邓家。 也不同于其他几家,柳娘子都还没到来,这邓家的五位祖奶奶就已经联袂在家门外等候了。 最前头的是一个身穿紫袍的老妪,其余四个穿着各色衣袍的老妇人则是站在她身后。 见着柳娘子走出,她们五个便是齐齐拱手道:“见过柳神。” 柳娘子见状则是扭头跟柳白说道:“还不上前见见你的老祖们。” “不敢不敢。” 紫袍老妪连忙摆手,丝毫不敢承认。 想当柳白的老祖?那是什么意思,那是相当柳青衣的老祖啊! 这就算是借给这紫袍老妪十个胆子,她都不敢。 当然,除非她不要命了,整个邓家也都不要命了。 “借你们几个人的命火给我儿用了用,没生气吧?” “没,柳公子能用我们的命火,是我们的荣幸。”紫袍老妪也是一副陪笑着的语气说道。 “那就行。” “把你们家的那张石桌子还有石碑都拿出来,我要了。” 明明是来上门强抢的,但是柳娘子却说的比拿自己的东西还直接。 这邓家老祖像是哪里已经得到消息了,所以很直接的拿出了那张石桌,但是石碑却是没有。 “拿大道发个誓吧,此事就算别过。” 柳娘子也没刻意为难。 紫袍老妪连忙应了声好,紧接着又如同胡金仙那般,用自己的大道发了个誓。 见此平安无事之后,柳娘子也就再度带着柳白离开了。 全程也没提起过什么过往,就好像是柳娘子已经忘记那事了似得。 这也让这几个邓家老祖都长松了口气。 在这前往黄家的路上,小草还跟柳白小声解释道:“公子,别看邓家有这么几个老祖嘞,但是他们永远也不可能跨过那一步。” 柳白也不知道那一步到底是指什么,但想来肯定是修为境界这一类的了。 “为何?” 柳白好奇问道。 不等小草解释,柳娘子就已经说了出来,“她们要想突破就得五个人一起突破,有这本事,也就没有其他八大家,哦不,七大家什么事了。” 这让好不容易想着在柳白面前嘚瑟一下的小草,尤其难过。 就像是喉咙里边卡了什么东西一般,进不去,出不来,难受了他一路。 而接下来来到这黄家,也没什么阻碍。 只是让柳白有些意外的是,这黄家老祖黄季竟然是个身宽体胖的老头,脸上始终乐呵呵的,让柳白不禁觉得他有些像弥勒佛。 跟邓家一样,这黄家也是只有桌子,没有石碑。 至此这秦国三家里边,只有柳家有一块石碑,初次再无所获。 离了秦国后,柳娘子便是带着柳白来到了最为混乱的魏国。 魏国只有两家,石家和司马家。 柳娘子先是去了青州石家,这石家姓石,立家也就是立在了五座石山围着的中央。 石家老祖石守一模样跟石家家族石极有些相似,都是个老的不能再老的老头了。 他们家同样只有桌子,没有石碑。 在石守一发过誓之后,柳娘子也就放过他了。 最后去的则是司马家了,也即是天骄战中,唯一跟柳白交手过的司马镜家。 老祖叫做司马钺,头发斑白,脸上则是还有三道疤痕,看那模样像是被猫抓的一般。 司马家同样也是只有那张石桌,并没有石碑。 如此一来,秦魏两国走完,柳白到手的石碑,就只有柳家的那一块了。 柳白自是觉得这未免有些太少了,可其余几家老祖都是拿大道发过誓的,做不得假。 如此看来,这石碑还是少了些。 不然也不至于只有这么几家才有。 在离开司马家回去的路上,柳白清点……也不用清点,因为除却最先看过的白家的石碑,余下这一路走来,只有雷家跟柳家这两个最强家族拿到有,其余几家都没有。 雷家跟柳家有,柳白能理解。 可白家也不算强,他们家的先祖是怎么拿到这石碑的? 正当柳白疑惑之际,却发现已然到了家门口,身形从虚空走出,踏在自家院子里边,耳边倏忽响起了柳娘子的声音。 “拿了石碑就好好参悟,看能不能发现上边的秘密。” “诶,好嘞。” 柳白连忙回答,他自是没有什么瞒着柳娘子的想法,只怕说出来之后,柳娘子会觉得他是域外天魔,从而不要他了。 看着娘亲进了屋,柳白则是没再进去了,而是就停在了这院子里边。 小草跟了进去,小咕咚则是被放了出来,在院子里撒欢,重新长出双手的她对什么都很好奇。 不管见到什么都得摸摸,这摸摸那摸摸,然后跟寻着味一般就摸进了厨房里边。 柳白也懒得管,反正那里边的东西都是随便她吃的。 没了外人打搅之后,柳白也就能专心看看这余下的两块石碑了。 他也没什么顾忌,就在院子里边取出了柳家的石碑,从上到下循着看去。 不同于白家的那块石碑,上边密密麻麻写满了拼音。 柳家的这块石碑,只有两句话,而且写的还很乱,有些甚至都是好几个字母连带着一起写的,柳白都看了好一会才将这两句话认清。 只是看明白之后,他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了。 因为上边记载的,并非是什么好事。 “(我跟二姐一块去了,一定要把老大救回来,实在不行,那就同归于尽吧,累了……)” 这句话写完,字迹就已经很乱了。 下一句话却更乱。 可内容却是好的。 “(嘎嘎嘎,也不知道有没有后来人,有的话建议你好好找找这世界,藏有大宝贝,你雷哥我就先走啦!)” 上边那句话来看,应当是这伙人的老大遇到了什么危险,柳白估摸着可能还是跟那条恶狗有关。 但是从下边这句话来看,他们应当是度过了这个难关的。 而且还在这世界里边发现了什么大宝贝……狗日的雷杰,说出来会死啊! 柳白心中吐槽了句,又上下翻看了下这块石碑,再没发现别的字迹。 就内容上来看,这块石碑应当是最后一块了。 写完这句话之后,这伙人应该也就走了。 只是不知道这雷杰总共留下了多少块石碑。 柳白又拿出了柳家的那块,拼音挺多,他大致扫了眼,也有三句话。 “(雷家那小娃真是的,喜欢白家的女娃又不敢承认,真废物啊,丢我老雷家的脸!搞得我吃瓜都没得吃。)” 从这句话来看,这块石碑应该是处于中间的。 还是已经接触九大家先祖之后留下的,只是这个瓜……雷家先祖暗恋白家先祖? 有点意思但是没什么用。 “(我们几个都传了几门术下去,就老大不愿意,还说要把自己的术藏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等别人来寻,他娘的,老大这开道的术还藏着掖着,也不知道会便宜哪个狗日的。)” !!! 这伙人的老大,没有传术下来? 九大家的奇术都是别人传的,他们老大的术留在了神陨之地? 还是能开道的术? 相比于别的信息,他妈的这才是有用的啊! 也不知道这伙人的老大将那门术放在了什么地方,柳白激动的朝着最后一句话看去。 “(不知过往,不知来路,但是这九个小家伙就要回去当英雄,去拯救世界了,真他娘的羡慕啊。)” 一句无所谓的感叹。 柳白心中骂了句“狗日的雷杰”。 然后又上下翻看了眼石碑,依旧没有别的话语留下,真就狗日的雷杰了。 柳白现在就想着进去那神陨之地,一探究竟。 雷杰留下的石碑应该不止这些,可能有些依旧留在了这神陨之地里头,也有些可能是落入了别人之手。 但不管如何,也算是从这三块石碑里边得到了两个重要的消息。 一是神陨之地里边藏有大宝贝。 一个是此方世界藏有大宝贝。 乍一看好像很有用,但是细一看……谁不知道神陨之地里边藏有大宝贝? 谁不知道这世界藏有大宝贝? 可问题是这宝贝他娘的在什么地方……怎么样才能找得到,这才是重要的。 看来想知道这些,就还得再找找,看能不能找到雷杰留下的其他石碑了。 但还是得跟娘亲说上一下,不管是找石碑还是找宝贝,她找起来肯定能快些。 收起手上的这些,柳白就又搬来软椅在这院子里边躺下。 今日时辰已晚。 等到明日,就该吞噬血莲,完成鬼体的再次晋升了。 柳白也有些好奇,等自己的鬼体成为【祟】之后,自己的鬼蜮会是什么模样。 也是一团黑雾? 而且等有了鬼蜮再去西境长城,保命的底牌也能多些。 实在打不赢禁忌里边的那群邪祟了,那就鬼体一变,鬼蜮一开。 嘿,不好意思,我也是个邪祟! (本章完) 第283章 鬼体晋级,鬼蜮现世【求月票】 第283章 鬼体晋级,鬼蜮现世【求月票】 “娘,我今天吞噬掉那些血莲,鬼体进个阶,应该没事吧?” 时值清晨,在院子里边投喂小咕咚的柳白见着才起床的柳娘子问道。 按理来说柳娘子起的都要比柳白早的。 但昨天她应该也是累着了,毕竟还带着柳白跑遍了三大国,这可不是什么简单事。 “今天?” 柳娘子抬头看了眼,“今天天气不好。” “天气不好?” 柳白抬头看着这艳阳天,这怎么就算是天色不好了,大冬天出了个大太阳,晒在身上都难得有丝暖意……这可是妥妥的好天气啊。 柳娘子“嗯”了声,左手端着茶盏的她抬起右手,在天上一扫而过,就像是关了个窗户一般。 刹那间,艳阳天变成了阴天,漫天乌云翻滚,偶有雷声涌动,就好像要在这大冬天来上一场暴雨似得。 “现在就好了。” 柳娘子收手看着这一幕,颇为满意。 小草这个狗腿子适时从柳娘子背后钻了出来,看着这场景好一阵夸赞。 柳白则是觉得,娘亲这抬手间改变天气的手段,拿去种地就很合适。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 他也反应过来,自己可是鬼体晋升,既然如此,那艳阳高照算是什么好天气? 那都算是最恶劣的天气了……柳白笑着点点头,“谢谢娘!” 然后他收起软椅起身,就已经从人变成了鬼,吃板栗吃的正欢的小咕咚看着自己旁边的好人公子忽然也变成了鬼,还愣了愣。 “小咕咚快过来。” 已是进了屋内的小草朝她挥着手,小咕咚也明白好人公子应该是有什么事了,所以便连忙迈着小短腿进了屋。 院子里边也就只剩下柳白跟柳娘子这对母子了。 柳娘子见状再一合掌,只听着“啪”地一声。 柳白感觉这院子好像就坚硬了不少。 “行了,开始吧。” 柳娘子这次竟然没再离开,而是搬来椅子坐在了屋门口的台阶上,一副要看着柳白晋升的架势。 这也让柳白顿感心安。 他径直在这院子里边盘腿坐下,稳定心神之后,他目光落在眼前的桃树上边……熵变之雷下去能不能让这桃树开新芽? 应该是不行,它只是落叶了,又不是死了。 不对,我要晋升! 柳白再度深呼吸一口,将自己略显激动的心神稳定,旋即便是从须弥里边取出了一朵血莲,和上次在岘山上边得到的那株一般无二。 上次只有一朵,这次却是足足有着三朵。 如此一来,应当够自己的鬼体喝一壶的了吧? 一株血莲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 “再来!” 柳白心中给自己打了个气。 随后便是囫囵吞枣般的将这株血莲吞服入腹,极致的冰冷再度从胃部散开,席卷了体内各处,舒适的感觉让他差点喊出声。 可这样的舒适只是持续了片刻功夫,就再度从他体内消失了。 一朵血莲的量,还远远不够。 再来一朵。 又是一朵血莲被他吞服进肚,熟悉的感觉再度散开,冰冷吞噬一切。 只是这量依旧不够。 柳白感知着冰冷散去的同时,又是从须弥里边取出了这最后一朵血莲。 服食。 血莲进肚。 这最后一朵血莲下肚,就好似将先前那两朵血莲的力量都激活了一般,一股股阴冷的气息好似潮汐般的在柳白体内来回激荡。 寒意不断的叠加,似是要将柳白都冻住一般。 可他殊不知,此刻的家中小院……都已然化作了冰雪世界。 寒冰冻结的院子,也冻结了房屋。 本有着能力阻隔这一切的柳娘子却并没有这么做,她就这么默默看着,只是让小咕咚没有被这寒冷冻死罢了。 柳白不断的在打着哆嗦,就好像自己要被冻死了似得。 可这种感觉偏偏又差着一丝,就好像始终还要点火候,才能将自己彻底冻死。 这是因为……三朵血莲了,还是不够! 可这是他的全部了啊! 就当他颤颤巍巍的睁眼,想着喊上一声娘的时候,却发现娘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 柳娘子只是伸手放在了他的头顶。 柳白感觉到了心安。 因为头顶传来的,就是自己差的那一丝寒意。 至此,阴气凑够,柳娘子一步返回了屋檐下,柳白则是随之化为了一座……冰雕。 寒风下,是他盘坐院中闭目的模样,在这冰雕之下,栩栩如生。 柳娘子见状,终于心满意足的抬手,至此屋内屋外所有的冰雪都在褪去……不,不是融化,而是被她压入了这围困柳白的冰雕之中。 冰雕,愈发厚实了。 柳娘子回了屋内,小草亦步亦趋。 小咕咚前后看看,最终也是选择了跟上。 天上,乌云逐渐散去,大日普照人间,云卷云舒。 九家议事本就是在冬至日,再加上事后这么耽搁了几天,因而今日都已是腊月初一。 离着大年三十,也都不过一月了。 也就是在这今日,余下的八大家都极有默契的将自家的天骄派往了西境长城。 也就是在这一日,远游魏国的小算道长终于返回了云州城。 可还没等着他吃上一串心心念念的家乡鸡凤尾,就又已经被大算道长带着去往了西境长城。 也就在这冬日,在柳娘子以一人之力镇杀白家,盖过其余八大家的冬日,上至隐藏世间的显神三人,下至一些刚养出阴神的走阴人,都去往了西境长城。 因为长城以东……再无异议。 异议,都在长城以西了。 也就是在这冬日,一个号称是张苍本尊的人找到了岁至,在他的人间地狱小轮回之中,喝了个伶仃大醉。 同样也是在这冬日,小咕咚在院子外边吃着干果守着化作了冰雕的好人公子,却时不时的能听见地底传来“叮叮当当”的敲击声。 “……” 直至这大年三十。 柳娘子皱着眉头从地底走出,可等她看着冰雕之中的鬼影时,眉头也就不自觉的舒展开来。 趴在她肩头的小草则是唉声道:“公子这次好久啊,都一个月了竟然还在这冻着。” “娘娘,要不你把公子放出来吧,今天可是过年诶。” 小咕咚一听到过年这俩字,就竖起了耳朵。 她听别人讲过,过年时候可是会有很多好吃的,虽然现在每天都吃的很饱吧,但哪个饿死鬼会嫌弃自己吃的太多的? 柳娘子听见小草这话,笑吟吟的说道:“可以啊,到时候没了阴物,那就把你给柳白吃了吧。” 小草被吓得瞬间笔直,从柳娘子肩上跌落下来,在地上止不住的打着摆子。 演技是要多高有多高。 柳娘子冷笑着去了厨房,只是没一会功夫,黄一一也就领着朱颜过来了。 本来这朱颜是也准备去西境长城的,但是被黄一一拦下了,说怎么都得过完年再走。 于是等着她俩来到柳家,看到冰雕里边的鬼影时…… “这是哪来的邪祟吗?想着偷袭柳娘娘的?” 朱颜摸着下巴,围绕着冰雕转了一圈,还颇为得意的点评道:“模样生的还挺俊俏。” 黄一一知晓一些情况。 心中已是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因为先前还在血食城的时候,她就见过这鬼,只是当时这个鬼还有翅膀,她还觉得这个鬼很是俊俏,甚至心中都为之钦慕过…… 毕竟生的俊俏,还救过自己的命。 黄一一越想越慌,她甚至回想起了自己曾经将这段经历跟柳娘子说过。 她想起来了柳娘子当时只是笑,也不说话。 可现在……这股不详的预感愈发浓郁,这是来自元神的预警,黄一一迈着自己的大长腿想着走。 朱颜看出了这点,转头疑惑道:“红姐,你怎么回事,不是来柳娘娘这过年的吗?” 厨房里头,系着围裙的柳娘子走了出来。 她在笑,看着黄一一在笑。 小草见状则是蹦跳到了冰雕上边,学着柳白人体的声音语调,跟朱颜说道: “我就站在你面前,你看我几分像从前!” 朱颜也不是傻子,一听这话就反应过来了。 “你是说……这是柳白?!” 小草双手叉腰的点了点头。 黄一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完辽!!! 黄一一再抬头看了眼柳娘子,只觉得她眼神当中的笑意更甚,“怎的,你要有其他安排也可以走呀。” “柳娘子你……” 黄一一笑了,笑的比哭还难看。 见到她这表情,柳娘子终于笑出了声,她至今犹记当时黄一一跟她说的那事。 当时柳娘子就憋足了笑意,直到今日才爆发出来。 小草不知,朱颜也不知。 两个鬼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总之这一顿午饭,柳娘子是吃的很开心的,尤其是看着往日大大咧咧,什么都敢说的黄一一,今天竟然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柳娘子就愈发觉得有意思。 只是吃了午饭,黄一一就跟朱颜回去了。 原本还热热闹闹的柳家,也就剩下柳娘子几个,也就在今天,她算是发现了有小咕咚在家的好处。 那就是不会有什么剩饭剩菜,不管是什么,只要自己做了她就会吃光,并且都会说好吃。 毕竟她说不好吃也没人信,看她吃的那副模样,还有吃光的那副表现…… 于是柳娘子看她的眼神也就温和了些。 除却小咕咚转头时,露出的那张侧脸。 是夜。 年夜饭时分,小草还特意装了满满一碗饭放在了冰雕面前,两根筷子还插在饭堆里边。 跟过来看热闹的小咕咚连忙制止,说:“草哥,不可以这样嘞,我们小鸟山上的规矩说,饭上边插筷子是给鬼吃的。” 小草愣了愣,又抬头看了眼冰雕之中盘坐着的自家公子,然后诧异的指着问道:“公子不就是鬼吗?” 小咕咚这才反应过来,尴尬的低下了头。 她始终觉得自己公子是人来着。 “再说了,公子又吃不了,这些饭不还是得落到你大胃王小咕咚的肚子里。” “哎,对诶。” 小咕咚还起身对着柳白深深鞠了一躬。 小草又领着小咕咚回去了,只是她俩都没注意到,冰雕里边的柳白,微微动弹了下眼皮。 到了吃年夜饭的时间,上至皇亲国戚,下至草野黎民,多至世家大族,少至孤寡老人,家家户户都有,只是这菜肴的丰盛与否了。 在魏国的一处荒僻的天地边,在那茅草屋里头,老少三人同样在吃着年夜饭。 “来,我先提一个。” 孟人起身端起酒碗,说道:“又是一年冬,虽说我们三兄弟依旧没什么建树。” 他说着目光扫过米斗以及麻芝,声音也是微微一沉,“门口这块地,依旧没开出来,明年……” 他话没说完,麻芝的酒碗就碰了上去,“明年无论如何,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把这块地开出来了。” 冷着脸的米斗最后把酒碗碰了上去,“哪怕什么都不种。”看着抢话的老二老三,孟人也没生气,只是说道:“如今外有禁忌虎视眈眈,内有强敌环伺,容不得我们再等了。” “再者说,就算我们等得起,但是伟大的鬼神大人也不能再等了。” 孟人说着右手端酒,左手放在身前。 其余两人同样如此动作,最后三人异口同声的说道:“天地倾覆,唯鬼神永存!” 说完之后,三人才一口饮尽杯中酒。 三人再度落座,孟人说道:“老阴人那事……算是彻底将天下这碗水煮沸了,逼出了柳无敌真正的实力。” 麻芝苦笑道:“真逼出来了吗?” 白绯死的太过迅速,柳娘子受伤都没受伤,事后仅仅第二天,就再度领着她那嫡子,威逼了其余的八大家。 除却跟她关系还算好的钟离家,其余七大家可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就这…… 也能叫逼出了她的实力? 孟人闻言瞥了眼西边,“张苍本就是想让柳无敌去对付老庙祝,起先这天下人都不放心,但是老阴人这一趟事,可谓是给天下人都吃了颗定心丸。” “所以这天下英豪如今都纷纷往西境长城而去了。” “只是苦了我啊。” 麻芝脸色愈发愁苦,自从柳白身边回来之后,他就一直躲在这小世界了,甚至危急时刻,像是柳娘子喊老阴人那次,他都得躲进这茅草屋里,才能再度躲过一劫。 这种如同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麻芝是一天都不想过了。 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 除非和柳无敌打一架,杀了柳无敌。 “找张苍搭桥,跟柳无敌见一面,合作杀了老阴人。” 米斗人狠话不多。 “当年这么多人围杀都还让这老阴人逃得了一名,现在他都已经迈过那一步了,还想杀他……怕是难上加难。” 虽说已经合作过多次,彼此之间也都处成朋友了。 可听米斗说要杀老阴人,孟人依旧没拒绝,而是当即就判断起了此事的可能性。 “你别忘了,上次围杀,柳无敌可是没去。”米斗再度说道。 孟人皱了皱眉,“万一一次没杀死,他叛逃去了禁忌,我们压力反倒会更大。” 米斗皱了皱眉,没说话了。 麻芝则是说道:“如果她要真是柳无敌,她就不可能和人联手。” “这倒是她的性子。”孟人点头表示赞同。 麻芝一听,愈发觉得要想搞定这事,是难如登天了。 “放心,会给你找着办法的。” 于公,鬼神教缺不了这个三掌教,于私,他孟人缺不了自己的三弟。 所以这事不管如何,都要解决。 只是这趟年夜饭过后,大掌教孟人和二掌教米斗都走了,这田间地头只剩下麻芝一人。 他坐在门口田头的老木桩子上边,呜呼哀哉了好一阵之后,这老木桩子忽地吐出来了一张白纸。 麻芝连忙捡起,上头是熟悉的字迹。 “可以出来了,娘娘说不杀你了。” “……” 大日东升西落,冬去春又来,小草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院子里边,看看自家公子醒来了没。 日复一日,从未有过改变。 小咕咚则是每次吃饭的时候,都要跑到这院子里边,公子一口我一口,虽然最后还是所有的都进了她的嘴巴。 但是她觉得这样,自己也给公子分了,是公子吃不了,那就只能委屈小咕咚了。 从隆冬一直到这初春。 满园桃开的时节。 又是一天早晨,万里无云天,小草在看完自家公子之后就回了屋,小咕咚则是在院子里边用力的刷着自己锯齿般的牙齿。 本该是平平无奇的一天。 可临着到了吃早饭的时候,小草坐在小咕咚旁边,指挥着她吃这个吃那个。 恍惚间,它忽然觉得这屋内好像一暗,像是有什么东西挡住了阳光。 它还没来得及抬头,就发现柳娘子的眼神已经看过去了。 只见这客厅正门口,不知何时已经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头生双角弯弯。 一别数月,却也看了数月,没有丝毫变化。 小草大叫一声“公子”,就飞扑过去,小咕咚已是一口吞下个包子,嘟嘟囔囔的跳下了桌。 柳白一手提了一个,看着那个坐在主位上的女子,微微笑道: “娘,我回来了。” 柳娘子也没起身,只是指了指柳白常坐的位置,这几个月来,每次吃饭都不会少了那个位置的碗筷。 “吃饭吧。” “好嘞。” 柳白觉得在自己娘亲面前,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吃饭重要,一日三餐,必不可少。 所以他也就乖巧的坐在了自己常坐的西向位。 身材高大的他坐在这,反倒衬的这桌椅有点小了。 他也没吃多少,绝大部分依旧是进了小咕咚的肚子里边。 等着吃完饭,娘俩也就从屋子里边出来,来到了这院子里边,看着这满园盛开的桃景。 “怎么样?”柳娘子问道。 柳白答道:“还没试过。” “那就试试。” “就在这?” “嗯。” 于是……柳白就在这自家的院子里边,放出了自己的……鬼蜮。 一道道血色迷雾从虚空涌现,不过眨眼间就吞噬了整个院子,屋内正在玩着俩木偶的小草跟小咕咚齐齐抬头。 只见上一秒还在自家屋子里头的他俩,下一秒则是已经处在了一片尸山血海之中。 对于眼前这场景,她们下意识有些惊讶,然后转瞬即使反应过来。 小草见过这场景! 小咕咚也是远远看过。 那是柳白在杀白玉兰的时候,曾经放过出的招式。 她俩齐齐扭头看向正北方向,不同于上次,这次出现的尸山血海里头,赫然有着一白骨尸山人头累就的……王座! 此时,她俩看去时,恰巧看见的就是自家公子缓缓落座的情形和场景。 而在公子身后,则是有着一道更加高大的画皮鬼影站立。 小草跟小咕咚见着如此场景,就如同蝼蚁观青天。 也不同于其他【祟】物的鬼蜮,只一张开便是黑雾笼罩各处,其浓郁处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柳白的鬼蜮血色一片,没有丝毫迷雾遮挡,正大光明磊落。 若有哪个走阴人想杀,那便能杀,因为柳白就坐在那鬼蜮王座之上。 至于别的……连柳白自己都是直到此时才知道,自己的鬼蜮竟然跟元神睁眼后所看到的场景,一般无二。 我观世间,尸山血海! 所以当时元神看到的场景,就已经是自己的鬼蜮了? 不,柳白心中忽地生出一种感觉,真要是这样的话,那这鬼蜮兴许就会是连接自己人体跟鬼体之间的……桥梁。 柳白心念至此,高坐这尸山王座上的他起身看向身前,轻声问道:“你……在吗?” 一道冰冷的声音当即回应道:“我在。” 旋即他身前便是出现了一道血色漩涡,他那一袭白衣胜雪的元神便是从中走出。 也即是成了这漫天血色当中唯一的一抹白。 自己人体本尊暂且不知何处,但这元神却是实打实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鬼蜮里边…… 所以说自己的人体跟鬼体是真的分开的? 并不是一具躯体转换而来? 柳白愈发感觉自己的这具身体都是扑朔迷离的,可这身体是娘给的啊。 所以站在王座前不可一世的柳白,张口便是喊道:“娘!” 先前还站在他王座后边的画皮鬼一步便是到了他面前,浑身血色料峭,不见半分人皮。 拦在了柳白与他的元神中间。 柳白元神睁眼,双目之中一片血色的他还朝着柳娘子很是认真的行了一礼。 “见过娘亲。” 元神再一抬头。 柳白也是直到此时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元神也是会笑的,只是……不会对着自己笑? 因为现在他看着娘亲的时候,就是在笑着。 柳娘子背对着柳白的鬼体,因而他也就看不见,不知道娘亲有没有在笑。 但柳白能知道的是,他俩在对视着。 可偏偏此刻的柳白还联系不上自己的元神,元神是人体的元神,不是鬼体的元神。 正当柳白想着要不要从鬼变人,联系上自己的元神看看的时候。 忽见元神笑着闭目,再度拱手施了一礼,“孩儿告退。” 说着他后退一步,身后再度现出血色漩涡将其吞噬,消失不见。 柳娘子也就收回了目光,只是淡淡的说道:“他是你的元神,不会害你。” 柳白能从柳娘子的眼神之中看出一丝……惊喜? 娘亲知道自己的元神有什么讲究? 正当柳白想着问问的时候,柳娘子却已经抢先一步打断了他的问话。 “别问,好好走阴便是了。” 言罢,柳娘子已经抢先一步离开了鬼蜮。 柳白站在原地沉思了片刻后,终是收起了自己的鬼蜮,王座崩塌,血色褪去。 他回到了满是桃香的小院,小草朝他竖着大拇指,小咕咚则是咽着口水喊道: “好人公子还是个鬼王嘞。” 柳白笑笑又是从鬼体变回了人体,他感知着并无变化的身体,心中则是在想着元神那事。 “西境长城的风云际会已经开始了,你也早些去吧。” 柳娘子的声音倏忽在耳边响起,柳白回头望去。 这趟回家虽说待的时间长久,但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冰雕中度过的。 甚至连自己的狗窝都没睡过几晚,更别说和柳娘子相处了。 “好。” 柳娘子既已开了口,柳白也就没拒绝,“孩儿在家中歇息一晚,明天一早就走吧。” “嗯。” “黑木已经在西境长城等你了,他,你可以信任。” “好。” 既然是娘亲帮自己找的人,柳白自然无二话,更别说自己之所以会惹上白家,很大一部分原因,也就出在他身上。 柳娘子继续安排道:“如果你感觉时机成熟,能够铸神龛了,就去一趟禁忌,前往一个叫做老柳谷的地方,去那寻那株老柳树。” “你说你娘叫柳青衣,它自会给你神龛木的。” “好。” 柳白微微点头,在这种大事上边,柳娘子拎的很明白。 “嗯,这是黄生给你打造的奇宝,你也不必觉得他欠了他人情,这只是他还的其中一个人情罢了。” 柳娘子说着便是将一本散发着莹莹血光的书册丢了过来,柳白连忙双手接过。 只一入手,他便能感觉到这黄粱书上传来的熟悉感觉。 就好像……这东西天生就应该是属于他的。 紧接着这股熟悉的感觉愈发浓重,从中也是传来了一道道波动,隐隐约约之间,柳白发现这股波动好像正在逐渐和自己的心跳平齐。 等着二者一致之际,这奇宝也就消失在了自己手中。 他闭目内视,只见这黄粱书已然出现在了自己的心室深处。 本命奇宝——黄粱书! 终成。 只是,这奇宝有个什么作用? 柳白念头稍起,一股陌生的记忆便是从这黄粱书中涌现,他稍显错愕之后反应过来。 这黄粱书,甚至都不叫黄粱书…… 关于地球前辈和拼音这个事,解释一下吧,目前所有认为是“地球前辈”的描写,都是柳白自己认为的,雷杰留下的信息里边可没说过自己来自地球,只是说了后来人,拼音同样如此。这个设定是早就埋下的,从出现汉语那一刻就是了,改的话就全是bug了,会让我大结局圆不上去,所以没办法……至于那些说要走的朋友,我只能说都看到这了,不妨留下来再看看吧,后边会越来越精彩的 (本章完) 第284章 西出阳关【求月票】 第284章 西出阳关【求月票】 黄粱书的真名其实是叫做——天地书。 名字意象取的很大。 柳白起先还在担心着这书能不能容纳的下这偌大的名号,这要是背不起这真名……奇宝的效果怕是也得大打折扣了。 可等着他感悟完这奇宝上头传来的信息之后,也就彻底放心了。 寻常的白色图纸打造出来的奇宝,可能顶多也就一个效果,或攻伐,或防护,或是更为稀少的遁身。 比方说现在在江州时候遇见的那个江中客,他的本命奇宝便是极为稀少的遁身奇宝。 也正是因为此,他才逃得了一命。 再往上些,那青色图纸打造出来的奇宝,则是有着两种效果了,但大多也都是攻防一体。 这奇宝跟术法也差不多,能拥有遁身效果的,是少之又少。 而柳白这天地书,则是拥有攻伐,防护和遁身这三种效果,而且每一种都近乎能达到极致。 杀,就杀个天翻地覆! 防,那就防个滴水不漏! 走……我天地书要走,谁留得住? 具体效果便是这天地书分了三份,分别对应着攻伐,防护和遁身三种效果,需要哪个能力的时候,便从中扯下一张书页,效果自会触发。 而且这天地书里边的书页也是无限的,只是每次撕扯下来,都需耗费大量的命火罢了。 “好东西,着实是好东西啊。” 柳白查阅完了之后,也是欣喜异常。 如此一来,有了这奇宝,自己人体的实力也能有大幅度提升了。 到时寻常动手那就奇宝配合着《野火》,以及中等之术,真正到了搏命时候,那就元神睁眼放出鬼蜮,若是都这样了还被打成重伤,那就只好“时回”再来一次了。 鬼体的话则是有鬼蜮,还有那个能被自己肆意使用,用起来比雷家人还顺手的《熵变之雷》。 不管是人体还是鬼体,都妥妥的无敌了! 只是此间事了,好像又要走了,不同于先前每次都是自己游历江湖。 这次要去的西境长城……那可算得上是真正的风云际会之地了。 在那里没有什么神教信众与不信众之分,只要是到了那里的,就都叫做走阴人。 毕竟就连西境长城背后的那座大城,也都叫做“走阴城”。 也是人族境内唯一一座以“走阴”命名的城池。 在那里,只要睁眼出城那就全都是邪祟,都是敌人,可以肆意的点燃野火焚烧一切。 在那里,没有什么身份地位之分,只要你能杀邪祟,你就是好汉。 而要想去往这西境长城,就得西出阳关,等过了阳关,也就到了走阴城的笼罩范围了。 据说那些从小在走阴城内长大的走阴人,才视自己为走阴正统。 他们从不看这关内人的身份地位,只看来的关内人能不能杀邪祟,若是能,那你就是自己人。 若只是来镀金,来这混个吹嘘本的人,他们则是大为不齿。 甚至都听说走阴城里有个铸神龛的走阴人,专门行这杀人事,杀的便是那些去走阴城混资历的人。 总之在那西境长城上边,是个有着大英雄,大故事,大机缘以及大危险的地方。 那是一个让无数关内的走阴人趋之若鹜,却也让无数关内的走阴人避之如蛇蝎的地方。 也是一个让柳白想去又不想去的地方。 是日中午过后,柳娘子就没再去地底了,而是一个人在厨房忙活着。 显然是一副要准备大餐的模样。 柳白在一旁打着下手,看着柳娘子准备的这些饭菜,他大有一种是吃断头饭的感觉。 只是这话他也不敢说,生怕说完之后,就真的是吃断头饭了。 小咕咚跟小草在院子里边玩,隔着一堵墙都能听见她咽口水的声音。 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过后,柳白跟着柳娘子来到地底,把他先前一路走来买到的那些礼物,都送给了娘亲。 先前回来一直忙活着没有合适的机会,也就这会得了空闲。 而每拿出一样东西,柳白都能讲出好一段往事经,比方说在那黑山城遇见的黑山石制成的石雕。 柳白讲到这的时候还取出了一小瓶黑金刚,顺带着还施展了下《解珠》法门。 “哦?” 原本就认真听着的柳娘子在见到柳白施展的这法门后,当即来了兴趣。 她双目之中隐隐泛过一丝金色,嗤笑一声,像是明白了什么。 “娘?” 柳白试探性的问道。 “没什么,一个老阴人罢了。”柳娘子不再去说这事,只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那你就在家里再留一天吧,等学会了白家的那个《万炁归身》再走。” 她自是能看出,柳白施展的这《解珠》法门,就是脱胎于白家的《万炁归身》。 如此看来,当初那老东西侥幸逃得一命之后,就是躲在了白家? 或者说是靠着白家的庇护才活下来的? 只是事后他却又穿针引线,将白家献祭了……真是好一份大恩大德。 啧啧啧。 柳娘子难得心中有些感叹。 柳白不知这些,他只是听着柳娘子说,还能在家多待一天,连忙点头应了声“好”。 随后又取出其余东西,一一介绍开来。 等着所有的礼物都送完了之后,柳白才说道:“娘,西境长城那边凶险,小咕咚我就留在家里,麻烦你帮忙照看着了……” 柳娘子面无表情,柳白越说越小声。 等着说完后,都不敢抬头了,只是等了好一会,他才听到柳娘子“嗯”了一声。 柳白知道自己娘亲的性子,自己作为她唯一的孩子她都有些看不惯。 更别说塞个捡来的鬼给她了。 “谢谢娘。” 柳白嘿然笑道。 只是临了柳白又想起石碑那事,稍加犹豫,他还是主动说道:“娘,那石碑上边的秘密,我看出来了一点。” “哦?什么?” 柳娘子眼睑稍稍抬起,看这模样并不是很惊讶。 柳白心道一声“果然”,然后压低了嗓音小声说道:“石碑上说神陨之地藏有一门奇术,远比这九大家的奇术还要强,是和开道有关的。” “在哪?” 柳娘子依旧是那副淡然的语气。 “神陨之地。”柳白回答道。 柳娘子就这么看着他,没再问了。 柳白“呃”了一声,“具体在哪,石碑上也没说。” “呵。” 柳娘子收回目光,冷笑一声,意思即是在说……我不知道神陨之地里边有好宝贝? “还有还有。”柳白再度说道:“石碑上说,我们这世界也藏着个大宝贝,对真神来说,都是极为有用的大宝贝。” “在哪?” 柳娘子再度问道。 柳白这下也不说了。 说什么?没得说,因为石碑上没说,柳白也不知道……但好在是将这事都告诉娘亲了。 至于柳娘子怎么想,怎么办,那是她的事了。 柳白也帮不上忙。 是夜,柳白将这攒了数月的属性点平分在了气血和灵性上边,看似多,但分下去之后也没多少。 只是能感觉自己这元神愈发稳固便是了。 离着铸神龛,依旧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但是没事,等着去了西境长城之后,就有杀不尽的邪祟,吃不完的山精肉了。 即至次日,柳白从柳娘子那取了白家留下的云雷纹扁足鼎。 如同先前参悟《熵变之雷》那般参悟着《万炁归身》,只是这次却更快了。 只消了一天功夫不到,柳白就学会了一门新的奇术。 操纵世间万物之炁。 即至次日清晨,柳白来到门口,小草也已经熟稔的蹲在了他的肩头,小咕咚躲在门后,想上前但又不敢。 正当柳白想着娘亲怎么还不出来,难道是不想送自己一程的时候,她这才从屋内走了出来。 手里拿了两套衣物。 皆是寻常衣衫,并非是什么奇物宝贝制成,上边针脚熟悉,柳白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今年你生日还有过年,你应当都是不回来了,这是提前给你准备好的衣服,到时记得穿新衣。” “好,谢谢娘。” 柳白目光有些闪烁,连忙上前双手接过,收入了须弥里边。 “嗯,还是那句话,遇见解决不了的,就喊我。”柳娘子说着看向西边,笑了笑。 “但有了白家那事,西境长城上边也还有那老不死的在那守着,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会朝你动手的。” “好。” 柳白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去吧。” 柳娘子挥挥手,也就进了屋。 柳白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下一瞬,就发现自己已是到了这云州最西端,只要再往前一步,就是湘州了。 见此情形,他也只得纵身而起,一路向西。 小草见状便摸了摸柳白的脑袋,小声说道:“娘娘也会想公子的。” 黄粱镇,家中。 再没了别人,柳娘子便缓缓低头看向了站在自己脚边的小咕咚,讥讽道:“当年那么有骨气,怎么今儿个还有脸到我家讨食了?” 小咕咚抬头,一脸无知的伸手指着自己。 “娘娘你是在和小咕咚说话吗?” “……” 云州离着西境长城并不远,至少没有去往余阳城和白家那般远。 云州往西过湘州,抵达西州再往西便是阳关了,西出阳关之后,也就算是到了走阴城的范围。 等着到了走阴城,那跟到达西境长城也没多大区别了。 柳白一路往西过湘州,也没掺和什么事,全程赶路的他到了这胡家附近后,胡家老祖胡金仙甚至还亲自出来护送。 不护送又能怎的,万一这柳公子经过湘州时遭遇了什么暗算或是不测……以胡金仙对那柳无敌的了解来看。 最先死的不一定是那背后动手之人。 极大可能是自己! 所以这位人族太子爷竟然从这湘州经过了,自己最好就还是得将其安安全全的从湘州送出去。 只有“人族太子爷”这名号,自从柳娘子带着柳白横扫了八大家之后,就已经在许多地方传开了。 不同于三大国的那些注定要继承大统的太子爷。 柳白这个太子爷……就跟无冕之皇差不多。 毕竟谁让人家有个天下无敌的娘亲呢? 所以这长城内外,禁忌与人族之间,可谓再没一个人有柳白这般身份贵胄了。 当然,若是那个老庙祝也生出个一儿半女来,那也行。 如此一来他的子嗣,也跟柳白的身份高贵程度差不多了。 只可惜,他没有。 “呵呵,柳公子也是去西境长城吗?” 胡金仙笑呵呵的,很像是黄粱镇里边那些喜欢坐在屋檐下闲聊的老头,丝毫不像是什么九大家的老祖。 “是。” 现如今天下这么多人都是前往西境长城的,柳白也没什么隐瞒。 胡金仙带着柳白行走在这云端之上,一步百里。 “呵呵,胡说那小子年前就去了,现在应该已经在那边安稳脚跟了。” “柳公子去了那边若是没个落脚的地方也可去寻他,他在家中就已经时常念叨着你了。” 胡家老祖一大把年纪了,此刻还做出这种用小辈拉关系的事情,脸色难免有些挂不住。 但一想到这是柳无敌的关系……那也没什么不好意思了。 “会的,上次在白家的时候都没跟胡说多聊聊,这次去了西境长城,怎么都得和他一块除祟才行。” 胡说本身就算是自己的朋友,所以柳白也不反感胡金仙说的这些。 “好好好。” 胡金仙一听就知道自己说的这话是多余了,便是连忙捋须而笑。 只是临着快离开湘州的时候,柳白请胡金仙留步。 后者也就适时停下了,再送下去,就有些不像话了,只是眼见着胡金仙就要转身离去,他却忽地一拍额头像是想起了什么。 “胡老祖怎么了?” 柳白配合的问道。 胡金仙露出个委婉的笑容,说道:“胡说那小子就是性子急,连家中给他准备的‘千年养尸图’都忘带了,柳公子既是去那西境长城,可否帮忙捎带一二?” “这有何妨,胡老祖拿来便是。” 顺路捎带个东西,若是需要自己手提肩挑柳白兴许还犹豫一二,但这就是往须弥里边一放的事情。 还有什么好考虑的? “好嘞,那就麻烦柳公子了。” 胡金仙说着伸手往袖中一掏,便是取出了一个半透明的玉盒,依稀能看清里边装着的是一卷捆起的画卷。 柳白接过收入须弥,也就拱手告辞了。胡金仙就这么停在原地,看着柳白远去……至于这捎带东西,故意而为之罢了。 目的就是为了欠柳白一些人情。 活了千年的人精了,自是将这些事情都看得透彻。 人情往来,有往才有来,自己没本事让柳白欠自己的人情,但能欠下他的人情……一来一回间,这交情也就来了。 …… 进了西州境内,柳白就发现这西州的走阴人,跟其他地方的走阴人就的确是有些区别了。 这西州境内的走阴人,杀性很重。 尤其是对邪祟的杀性,那都是宁杀错,不放过,比方说那阳神走阴人路过山头时,那都是不管不顾,直接放开命火,烧了一遍再走。 烧完后甚至连阴珠都懒得捡。 也就在这两日后,柳白停在一处山边歇脚,一旁还有个别苑,修的颇为豪奢,但在他眼里,这别苑却是被鬼气笼罩,阴气森森。 正当他想着吃完这晚饭也就顺手除个祟时,却忽见里边传出了阵阵打斗之声。 鬼气氤氲,命火燎人。 柳白借由这命火强度和距离观之,猜测这动手的走阴人不过是个聚五气的,但是里边的邪祟……柳白感受到了鬼影的气息。 “也罢也罢,谁让你遇到了好心的我呢。” 柳白一口吃完了烤肉,一步迈出到了院子,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再后退一步便是拎着个少年回到了这火堆旁。 后者还有些惊魂未定,点着命火,脸色煞白,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可等着他反应过来时,也就纳头便拜,“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柳白打量着眼前这个少年,年纪应该跟胡尾差不多大,身上穿着简朴但不破烂,只是这衣袍洗的有些褪色了,头上则是还戴着一顶草帽。 “聚五气了还这么节省吗?你有搓衣服的时间去除个游魂,拿了那一枚白珠子去都不知道能换多少件衣服了。” 柳白笑着问道。 草帽少年听到这稚嫩的声音,猛地抬头眼神错愕,他自己都没注意到,救自己的人竟然只是这般年纪。 比自己还小。 他颇有些尴尬的说道:“我穿的衣服都是我娘亲手给我缝的,所以不舍得扔。” 柳白听到这话心中忽地一顿,他想起来了自己还在马家庄子学艺的时候,当时娘亲给的衣服,自己都是穿脏了就一丢的。 可后来才知道,那些衣服也都是娘亲亲手给自己缝的。 “起来说吧,不用跪着。”柳白看向眼前这草帽少年也就多了一丝热情。 说话间他又朝这人身后看了眼,他背着的包袱已是有了一角破损,里边装着的也全都是衣物,新旧都有。 “好嘞。” 草帽少年爬了起来,也熄了命火。 “你这是准备出远门?”柳白重新取出两串烤肉,递了一串给这少年。 后者见他这凭空取出东西来的手段,也是稍稍惊讶了一下,然后很快回道:“正是,我要去西境长城!” 说起这话时,他就有些眉飞色舞,很是自豪。 “去西境长城?” 柳白有些惊讶,“去那边不是最少都得养阴神吗,你现在才聚五气……去了那边怕是很危险。” 养出了阴神,实在不行还能抛弃肉体逃命。 可聚五气以下的,死了可就真死了。 草帽少年听着微微皱眉,“守护人族安宁这种事,哪有不危险的,前辈这话就有些说笑了。” 守护人族安宁……柳白没有再笑了。 有些行善道义之举,自己可以做不到,但是不应该去嘲笑那些能做到的人。 如此也算是给这世界的一丝善意了。 “我也是去西境长城的,可与你同往。” 草帽少年一听,起先自是有些欣喜,因为这离家一路走来,遇到凶险颇多。 他害怕自己还没等自己走到这西境长城,就已经死在半路了。 他不是怕死,他只是怕没有死在西境长城。 但反应过来之后,他又有些犹豫,“那这岂不是耽误了前辈赶路。” “这有什么耽误的。” 柳白笑道:“我也只是个养阳神的,一路往西顶多是放慢些脚步罢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草帽少年一听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但是很快他又反应过来,什么叫做……只是个养阳神的? “对了前辈,我叫关山月。” 草帽少年自我介绍道。 柳白则是报了胡尾的名号,没说真名。 有了这关山月的加入,柳白也就没再靠飞全程赶路了,而是放缓了脚步,与之步行。 但是好在这本就已经到了西州中部,再往西走个小十天,就能离开西州抵达阳关了。 一路向西,柳白也算是知道这关山月为何会说守护人族安宁了。 因为只要遇见邪祟,他是真往前顶,冲的比柳白还快。 至于受伤也是家常便饭了。 但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而且闲聊时柳白也听他说起了他家中的一些情况。 本来还有个娘的,但却被大凶邪祟过境时候杀了,他是因为在外去了别的地儿除祟,侥幸逃得一劫。 也正是因为娘没了,所以他才下定决心要去走一趟西境长城。 而且随着愈发熟悉,关山月也会跟柳白吐露一些想法,毕竟少年人心里总是装不下太多事。 比如说他就很看不上那些出身高贵,仗着家中背景胡作非为的人。 他说若是将他和那种人摆在同一个实力,他能轻而易举的杀死对方。 这点柳白倒并不怀疑,因为一路走来柳白也看了他的实力,的确很强。 是个生死之间搏杀出来的人。 他还说他要成为顶天高的走阴人,到时给这天下烧出个朗朗乾坤。 柳白在旁边给他喝彩。 只是关山月说完这话后,很是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又跟柳白借了个疗伤的丹丸,说等他除祟得了阴珠就还。 柳白借了,也没指望还。 两人如此走走停停,终于在一个朝阳洒落山头的清晨,来到了这西州的最西端,等着翻过这座山,就要出阳关了。 西出阳关,便是到走阴城了。 也就是在这,还没登上这山头的时候,柳白就已经察觉到这山头上边有人了,也是个修第二命的走阴人。 等着上来时,果真发现有个老头坐在这喝酒。 走前头的关山月先是一愣,然后连忙抱拳行了一礼,“西州走阴人关山月见过前辈。” 柳白施展了《覆灶》,收敛了气息,所以也就行了一礼。 这老头也没起身,就这么点点头,继续喝酒。 “俩小娃也准备去长城?信了那不到长城非好汉的鬼话?”老头摇晃着脑袋,又搓了搓通红的酒糟鼻,然后指着柳白说道:“你去了还行。” “你去了就是一个死。”他指着关山月说道。 “前辈你……” 关山月满心欢喜的终于走到了这西州边缘,还是在这大早上的登高,迎面就得了这么一句话,这放谁身上都会不喜。 老头摆摆手,又是闷了一口酒。 “我刚从那边捡了条命回来,这辈子是不准备再去了,此番与你俩有缘,就给你们几句老头子的忠告吧。” 关山月一听这话,心中的不喜顿时一扫而空,他急忙竖起耳朵认真聆听。 柳白则是朝其拱了拱手。 关山月有样学样。 “这其一就是你们接下来西出阳关的时候,切记走快些,不可停留。” “嗯?这是为何?阳关那不是号称天下第一雄关,那个隘口城池也很大吗?” 关山月疑惑问道。 他还想着在那逛逛呢。 “那里即将发生大事了,停了死在那可别怪老夫没提醒。”老人摇着头继续说道: “其二就是等你们进了走阴城之后,若是有人跟你们邀战,切不可答应……脸面这种事,能不要就不要吧,要脸面的人在走阴城里活不长久。” 老人这话是对着柳白说的。 关山月面露不解。 柳白确实听过这回事。 这也算是走阴城内的传统了,那就是每有阴神境以上的外乡走阴人来到走阴城之后。 走阴城内都会派出一个相同境界的走阴人与之比拼,一来试试对方深浅,最好还是能给个下马威,好让对方知道,关外的规矩跟关内的是不一样的。 二来也好让对方有个心理准备,提前跟这走阴城内的走阴人交个手,也好知晓长城外边的邪祟是什么个情况,省得到时一上城墙就死在那。 关山月这小小的聚五气走阴人,估摸着是连城墙都上不去。 没人会跟他单挑,老人自然也就懒得与他说这些了。 而柳白听了这话,便是猜测是这老人刚去走阴城的时候,就被揍了,所以才有这样的劝告。 “多谢老前辈告知。” “第三的话,就是不到生死一刻,切记不要拿出全部实力,因为你永远不知道那些邪祟会有什么手段。” 老人说着缓缓闭目,但是声音却没停。 “听说禁忌那边有座乱葬岗,禁忌谋算皆出其中,他们甚至能针对城墙上的每个走阴人布置专门的杀招……总之极为恐怖。” “第四的话……” 老人说着睁眼,这话他是朝柳白还有关山月一起说的。 “等你们到了走阴城内,若是有一个叫做阿刀的男子与你们说话,不管他说什么,都切不可相信,更不可与他交朋友!” 老人说这话的时候,言语态度很是认真,丝毫不容作伪。 小草听到这话,暗地里戳了戳柳白的后背。 柳白则是问道:“阿刀?他怎么了?” “你认识他?” 老人瞬间警惕的看着柳白。 柳白也不知道阿刀怎么惹着了这人,便是笑了笑,“我认识阿刀,阿刀不认识我。” “何解?” “我是江州来的,先前阿刀在江州的时候,听过他的名号,实力很强。” 柳白解释道。 老人听完撇撇嘴,“何止是强,来了不过一年,神龛到神座,再到元神高坐和本尊高坐,势如破竹,简直是强的离谱……” 柳白听了心中不由一动。 他心中更是响起了小草的声音,“公子,这阿刀可没辱没你的名声诶。” “单就是不干人事,生儿子没屁眼的玩意。” 老人说着又搓了搓自己的酒糟鼻,起身道:“好了,言尽于此,去了之后……好好活着吧,切记不可一腔孤勇死在长城上了。” “这人啊,只有活着才能杀邪祟,死了可就真没了。” 老人说完也就拍拍屁股化作一道长虹去往了关内的方向。 关山月还跳着挥手,大声喊道:“前辈,敢问前辈大名?” 云端之上响起这老人的声音。 “生死不知身是客,去留无意何须名?” 关山月就这么抬头看着,久久才收回目光,眼神希冀的说道:“这才是走阴人啊。” “怎么这么说?” “潇洒,自在!” 关山月感叹道。 柳白也没告诉他,这个可能是在走阴城里混不下去,所以才想着离开回家的人。 辞别了这个半路遇见的好心人后,柳白两人也是再度踏上西行的征途。 离开西州,进入了阳关境内。 不管秦魏楚哪国,但凡隘口,必定都是修筑在这两山夹逼着的中间,在那最窄处。 而这被誉为人间第一雄关的阳关,也是如此。 阳关以北的山,名为阳山,以南的山则是叫做阴山,两座山脉尽皆高耸入云。 等着柳白两人远远望见这阳关时,也终于知道这关隘为何会被称为人间第一雄关了。 其镇住了这南北两座高耸入云的山脉也就罢了。 在这两侧的山顶上,更是立有两座箭楼,其体型范围之大,说是一座立在山顶的小城也不为过了。 至于这阳关城……柳白估摸着这城墙都是有着大几百米高。 也不知这当初到底是如何将这阳关修建出来的。 关山月这小子显然也是没见过这光景的,所以此刻止不住的咽着口水。 但仍旧不忘说道:“胡公子,我们还是走快些吧,那老前辈可是提醒过,留在这阳关里边可能是会死的。” 可也就在这时,眼尖的柳白却是见着这阳关的大门竟是在缓缓合上。 紧接着云端之上,在这阴阳两座山的山头,乌云涌现翻滚。 这下连关山月也看见了,他连忙捂住嘴。 小草蹲在柳白肩头看着这一幕,叹气道:“小关子,你就是个乌鸦嘴啊。” (本章完) 第285章 鬼门关【求月票】 第285章 鬼门关【求月票】 “这是什么情况?大凶邪祟要袭击阳关吗?不是吧,这都算是我们人族的第二道防线了。” 捂着嘴的关山月含糊不清的说道。 他说的也没错,这也算是人尽皆知的人族战略了。 西境那座人为打造的长城,是整个人族防御禁忌邪祟的第一道防线,而这阴阳二山外加阳关,便是第二道防线。 以禁忌之能……西境长城肯定是扛不住的,到时大战过后,剩余活下来的走阴人都将退守阳关继续抵御禁忌。 山头抵御邪祟这种事……柳白也经历过。 先前在岘山的时候就是如此,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日落山,打到一半,岘山当中的邪祟冲了出来,当时岘山上边的所有走阴人,都以身铸就了一道血肉长城。 这种事,无关对错。 只有立场之分。 就跟禁忌想着东征一般,谁都想着占据中原这块好地方,而且邪祟以人为血食,人又以邪祟为阴珠。 所以这就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应该不是。” 柳白看着天幕之上愈发浓厚的乌云,其中紫雷翻滚,颇给他一种当时在幻境之中学熵变之雷的感觉。 “走,我先把你送进阳关里边再说。” 关山月听到这话肃然心惊,“把我送进去?” 这里虽是已经能看到阳关了,但以他们的脚程,就算全力奔袭的话也得是大半天的时间。 这怎么可能? 正当关山月疑惑的时候,却发现自己飘在了空中,不,是自己在飞! 有人提起了自己后背的衣裳。 “这……” 他难以置信的转头看去,心中恍然惊觉,原来这始终跟在自己身边的“胡公子”,也是个修第二命的走阴人! 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竟是修第二命了?! 这得是何等的天资和出身。 趴在柳白背后的小草见状,忍不住哼哼了几声,很是骄傲。 柳白也发现了,关山月眼中也没什么失落和卑微,有的只是像打了鸡血般的斗志昂扬。 ‘心智倒是不错。’ 柳白心中嘀咕了句,也就这么转眼间,便已是到了这阳关前。 他一眼扫过,见到上头已是有人想将自己拦下了,便是稍放缓了速度,斥声道: “江州走阴人胡尾,特来守卫西境长城!” 城关上的人好像是对他怎么查探了一番,不过眨眼间,那股警惕和威慑的感觉就已经消失,城头之上也是有人连忙喊道: “胡兄速速进来。” 柳白身形一闪而逝,也没在这城墙上边停留,而是笔直落入了城关之内。 一眼望去,这阳关矗立在两山中间,南北已是极宽,东西更是看不到边。 俨然都和州府之城差不多了。 想来也是,走阴城毕竟是前线交战之地,就算是有着长城守卫,但是依旧有些千奇百怪的邪祟闯过层层守卫,进入到这走阴城中。 而且加之那走阴城本就不大,所以根本就不适合做那货物集散之地。 因而这阳关城会繁华至此,也都是有原因的。 此刻,柳白两人从此城外进来,但是这城内却是有着众多走阴人跃起,落向西面城关之地。 柳白一眼扫过,自己成了那逆行者。 只是这一刹那功夫,飞起的元神走阴人就有数十个了,神龛都有十几个。 如此场景连柳白都有些惊讶。 这还只是阳关,只是这么刹那功夫,就已经有这么多了,这要是放在西境长城之上呢? 那又得是何等光景? 眼见着又是好些人去往城关,城外又是进来了好几个人。 显然也都是跟柳白一样,这会才从关内赶到这城关的。 柳白带着关山月落到这街头,四周好些百姓和低阶走阴人都纷纷进屋躲避。 “你在这附近寻个地方先躲着,我上去看看。” 柳白说完也没管这关山月同不同意,身形跃起便是再度去往了城头。 “哎——” 关山月还在喊着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可柳白已是离去了。 这一刻,戴着草帽的少年仰头看着众多走阴人在乌云雷幕之中划过天际,好似一道道离弦之箭奔向对面靶心,好似烛光流火,少年眼中满是希冀。 柳白身形还在半空,只是稍稍低头,便已在自己脸上附了一张人皮,遮掩了自己外貌。 至于气息,没见过自己的认不出自己的气息,能认出的……那也无妨了。 他身形跟着落到城头,但结果却发现,自己特么的竟然还没这城垛高。 站在这什么都看不见! 无奈他只好身形飘起,悬浮在这城头,直至和其他人齐高。 两旁的元神走阴人起先见到柳白过来,还想着调笑一二,以为是谁带上来的小娃。 可等他们见着柳白身形飘起之后,就笑不出来了。、 有些甚至还主动的拱了拱手,见面打招呼。 柳白也不是那不讲理之人,还了一礼后,趁机问道:“诸位老哥,这阳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是有什么邪祟闹事不成?” 旁边一个穿着红袍的高大男子笑道:“阳关闹事,那可是王座都不敢来,更别提这关内的邪祟了。” “小兄弟是从关内过来吧?”一个满头白发披散的青年男子紧跟着说道: “如果是的话,那不知这事也正常了。” “的确,小弟刚从江州那边过来,前脚刚到这阳关。”柳白笑着回答道。 先前说话的那红袍男子紧跟着就解释道:“其实这事也是初次,先前我们阳关也没有过,所以才都想着上来长长见识。” “阳关又名生死关,而当初的先辈们在建立这阳关之际,又还在这阳关之前打造了一道……鬼门关。” “鬼门关?” 柳白有些惊讶,没想到世上真还有这东西。 旁边有人回答道:“嗯,现在就是传火大人持了元帅的谕令,在此打开这鬼门关,好将关内一些死去的先辈亡魂引渡前往走阴城内的万坟山中。” “等到了禁忌东征之时,这些先辈们的亡魂也能再出一份力。” 那白发青年男子双手拢袖,看着天幕之下紫雷滚滚,缓缓说道:“其实就跟你们关内那些一姓里边的祖宗祠堂差不多,供奉的是自家先人。” “只不过我们走阴城的那座万坟山,供奉的是整个人族的先人。” “这次他们都要在为我人族出自己最后一份力了。” 四周听到这话的人,无不肃然起敬。 但是这白发男子眼神中却带着丝毫不加掩饰的嗤笑。 柳白也是从这白发青年男子话中听出话来,他不是关内人,他是关外人,也即是说,他是走阴城内土生土长的走阴人。 关外人对关内人一向不怎么友好,也没什么好态度,这点柳白是知道的。 毕竟这千年来,虽说关内也有层出不穷的走阴人前往这西境长城镇守。 但真正替人族挡下这禁忌的主力,却还是这走阴城内的众多走阴人们。 虽然其间也有些人从这走阴城内离开,去往了关内定居。 但绝大部分都还选择了留守,而且有人走就有人来,有人来过这西境长城后,见识到了这里的情况,自然而然也就选择了留下。 可归根结底他们又不是什么罪人,只是生于此长于此,便是接下了这抵抗禁忌的重任。 而关内人则是天生在关内,就不用承担这副责任。 他们对关内人不友好,也就都情有可原了。 绝大部分能来这西境长城的镇守的关内人,也都理解他们这情绪。 要是不理解的……也都不会来了。 就几人这么稍微说话的功夫,异象便是起来了。 就在这阳关大门之前,天上乌云猛地翻滚一阵,随即便好似落下雨幕一般,层层乌云落地。 在这阳关前的空旷地里边逐渐凝聚显化。 柳白见到如此情形,则是往先前说话的那个红袍男子身边飘了飘。 后者见他过来,脸上也是露出个笑容。 “这位老哥,我想问问,我们守在这是有什么危险吗?” 柳白小声问道。 他记得先前在半路遇见的那个老头可是提醒又提醒,说来了这阳关之后速速通过,否则大事发生,可是会有身死危险。 一旁的白发青年听到柳白这问话,像是失笑道:“你家祠堂的先人还会害你不成?” 柳白沉默半晌就明白了。 那老头估摸着是自己都没搞清楚怎么回事,从西境长城回到这阳关,一见又有大事发生,就赶忙溜了。 想来已是,一个修第二命的走阴人,放在关内就是“竟然是修第二命的强者!”。 可放在这关外,尤其是这个时候的关外,那可就是“区区一个修第二命的小辈。”。 所以柳白沉默了片刻后,忽地说道:“我家没有祠堂,我也没有先人。” 娘亲不认柳家,柳白自然也不认。 所以他说这话自然是没什么毛病了。 可他这话在别人听来可就不是了,什么样的人才会没有先人?没有祠堂? 从小不知身世的孤儿才会吧。 这种事,自然也不会有谁拿出来开玩笑,所以眼前这少年既然这么说了,那就必定是真的,是实话。 白发青年也是想到了这点,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愧疚。 觉得自己不该说这话,也觉得自己冒犯到了这少年。 “那我们留在这是?” “看热闹。” 红袍男子笑呵呵的说道。 柳白也就明白不再问了,也就在这时,天上落下的层层乌云终于圆满足够,在这大地之上形成了一道高达数百米的巨大云雾之门。 天幕之上则是还有着一道道天雷落下,紫光闪烁间劈打在这鬼门上边,激起迷雾阵阵。 也就在这时。 “嘭——” 一道沉闷的声音响起,随之这漫天乌云都好似被威逼上去数丈,连那不断闪烁的电蛇天雷都被惊吓的缩回了云层之中。 为何? 因为……鬼门开了! 那道云雾汇聚而成的灰雾之门,像是被人从里边推开了一道缝隙,紧接着一道红色鬼影便是从中飞出,最后站在了这鬼门上边。 纵使此刻大雾弥漫四野,乌云笼罩天头。 可在场的这些人,哪个不是修出了第二命的存在? 甚至连神座都有在这看戏的。 所以自然能清楚的看见那道身形,其身穿一件火红长袍,背对着城关方向,能看到他这长袍背后也是有一团跳动着的火焰。 一团实实在在的火焰。 其头顶则是顶着一道白骨骷髅观,露出的头颅却也是一团灰雾。 像鬼,像邪祟,多过于像人。 “还没死呢……” 柳白心头好似响起小草的声音,正当他想问问的时候,这城头之上却是响起了一道齐呼。 “见过传火大人。” 柳白后知后觉,才知道原来这人就是这走阴城内的传火者……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传火者举起右手,只见他那灰雾右手之上赫然出现一碗鲜血。 他就这么将这碗鲜血缓缓洒落在这鬼门关的前头,同时正声道:“传走阴元帅敕令,今日,于这阳关道前,重开鬼门关!” 声音滚滚间,鲜血洒落鬼门关前。 在这灰暗的云雾笼罩之下,鬼门关内赫然伸出一双巨大的血手,每只血手都有着六根手指,粗大无比,指甲锐利尖长,上边似是还带着鳞甲。 这双血手就这么将这鬼门关推开。 随着大门彻底被推开,这双血手也就缩了回去,消失在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柳白也来不及询问这到底是什么,只知道这鬼门关前边随即便是出现了一道道鬼影。 他们从关外而来,径直踏入鬼门关。 一个个仰着头,挺着胸,有些甚至还在有说有笑的,眼中并无丝毫畏惧,甚至颇有种慷慨激昂的意味在里边。 鬼门关上,不知何时连那传火者都已经下来,不再居高临下,而是站在这鬼门关旁边,朝着眼前这群鬼影拱手。城墙之上众人无不肃穆,也不用谁提醒,一个个都对着那道鬼门关,对着鬼门关前的那群人族先辈,弯腰拱手。 他们是一群生前死后都为了人族安危而奔走之人。 不知名,不知姓。 只知死后仍奔走山川,远走关外,护佑着人族天地。 柳白也是长揖不起,耳边尽是些鬼笑言语之声,等着这声音彻底消散之际,他才跟着众人抬头。 鬼门关不知何时已经消失,那位走阴城的传火者也是不见了踪迹。 天幕之上的乌云也是正在缓缓散开消失,丝丝缕缕的阳光穿破乌云,洒落人间,照耀城头。 而这城墙上的众多走阴人也是纷纷起身,有些更是放声大笑。 “人族壮哉!吾辈壮哉!” “人族有诸位先辈在此,何惧那禁忌邪祟?” “先辈刚过鬼门关,咱们走快些指不定还能在万坟山前遇见他们。” “带上好酒,今日之事,宜痛饮!” “……” 看着这一个个纵身离开城头的走阴人们,再回想着刚刚见到的那副场景,柳白心中也是难免心生感慨。 初次来这阳关,便是见到了如此大光景,这让柳白难免有些心情激荡。 不同于关内的龌龊斗争。 关外有的只是杀祟,如何杀更多的祟,相对来说,也都能简单些。 正当柳白想着回这城关里边去找关山月,再一块前往走阴城的时候,忽听背后有人喊住了自己。 倒也没喊真名,只是唤自己“柳兄”。 声音还有些熟悉。 所以柳白止步了,回头看去。 一个身着紫袍的年轻男子,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不是那雷家雷序又是谁? 只是他这次身后站着的,却不是雷家家主雷火了。 而是换了一人,一个面露苦相的中年男子,身上命火气息浓郁,给人一股温暖的感觉,像是刚晋升修为没多久。 柳白凭借过往经验推断,这是个神座,就是不知道是本尊高坐还是元神高坐了。 见着柳白回头是一副陌生的面容,雷序稍加错愕也就反应过来了。 他背后那苦相男子也是急忙施了一礼,“见过柳公子。” “雷兄怎么在这?”柳白也没做毫无意义的伪装。 雷序见柳白承认,也就松了口气,微笑着说道:“我来西境长城已经月余了,这次回城关这边填补些用具,没想到正好遇见这事。” “还能在这遇见柳兄,倒是巧了。” “我是刚从家里过来,刚到这城关。” “那同往?” “好。” 柳白也没拒绝,反正他也没准备在这城关里边多待,不如先去这走阴城内,以及这西境长城上边长长见识。 随即三人便是从这城头下来,柳白又在原先那位置见到了关山月。 这草帽少年只一见到柳白的声音便是忍不住呼喊,“柳公子,先辈过境鬼门关,何等壮哉啊!” 他握着双拳,有些激动,可又不敢高声言语,只好压低了嗓音。 可刚说完他又看到柳白身后落下的那两道身影时,明显有些局促了。 柳白从小就在镇子里长大,柳娘子也没将他当成什么富家公子养。 甚至就连马老爷那烘臭脚的房间柳白都没少待。 所以关山月跟柳白相处起来也自在,但雷序可就不是这样了,出身九大家之一的雷家,自从被选为天骄后,更是被当做下一代的家主培养,再加上自身天资本就极高。 这种高贵疏远的气息,近乎是与生俱来的。 “这是我朋友,关山月。”柳白笑呵呵的解释道。 雷序听闻这话,当即便是多看了这草帽少年几眼,以为其有什么过人之处,可是看了好几眼也没发觉异常。 “雷序。”他抬了抬手。 背后的那苦相男子则是没说话了。 “走吧。” 说完也不用柳白使力,这已是神座的苦相男子便是带着他们仨,笔直掠向了西边。 身如长虹贯日,速度奇快无比。 关山月还是头一次体验神座的速度,顿时经不住瞪大双眼,使劲瞧着,只见四周山川如流光掠影。 阳关和走阴城之间的这段路,也都尽是沙漠戈壁。 不见丝毫绿草古木。 柳白头一次来,也在好奇张望着。 苦相男子见着柳白也在看之后,便是逐渐放缓了些速度,好让他看个仔细。 沙漠之中,柳白看见有白骨骷髅从沙地里边爬出。 也看到了一具具干尸僵硬的行走在戈壁,还有一个个长着人头的怪鸟在吞食着腐肉。 凡此种种,跟关内那些藏身大山大河之中的邪祟大不相同。 其间所过之处,雷家的这个神座男子也曾数次出手,命火燃烧邪祟无数。 “快到了。” 雷序倏忽开口。 柳白跟关山月齐齐收起目光,抬头看去。 只见在前边的戈壁升起了一高地,高地上边都是一些被风蚀腐化的土墙石柱。 目光穿过那些土墙石柱,便能见到里边似有些房屋建筑。 “这就是……走阴城吗?” 关山月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他看着眼前的场景,跟他臆想中的完全不同。 风沙遍地起,满眼尽苍凉。 雷序“嗯”了一声。 那苦相男子则是带着众人拔高身形,于是柳白便是见到了一副此生难忘的场景。 只见在这矗立在荒漠戈壁的走阴城西边,一堵高耸入云的城墙,南北绵延不知多远,只知一眼都望不到边。 城墙上密布着道道伤痕,有些地方甚至都还缺失了砖块,露出一整个窟窿。 一眼望去西边,目光透过这漫天飞舞的黄沙,还能看到一伙人从城墙上边垂下绳索,在这城墙上边修修补补。 像是在为接下来的禁忌东征做着充足的准备。 只是这么几眼功夫,就能看见这走阴城内有着一道道身影飞起,升入云端去往了城头。 也能见到城头上边有着一道道身影落入城中,颇为热闹。 这苦相男子带着几人落到这走阴城东边的城门口,还能看出些城墙的痕迹。 “柳兄可有去处?若是没有的话不妨来我雷家落脚,正好我们也能彼此交流一二。” 雷序微笑着邀请道。 “不了,我娘有在这边给我找人。” 还是黑木。 只是这话柳白就没说了。 一听柳白说娘,雷序也就急忙收起了笑容,他背后那苦相男子也是急忙朝柳白拱了拱手。 关山月都有些错愕。 一来是雷序的称呼,“柳兄”,说明先前的胡尾是个假名? 假名也就罢了,现在眼前这俩出身高贵的人只是听着“胡尾”说了声娘。 就得低头行礼。 那这“胡尾”的娘,地位得是有多高? 直至此刻,关山月才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平和的少年的恐怖。 “那我们就先走了,对了,雷家在走阴城内的住处是在洞口街三号,柳兄随便找人一打听就知道了。” “到时等柳兄得了空,可别忘了过来一叙。” 雷序在柳白这看来,就是个妥妥的世家公子,不管是说话还是神态,都极为得体。 “好,会的。” 柳白笑笑,也就目送着他俩离开了。 他的目光很自然的又落到了关山月身上,后者此刻也是有些畏惧和迟疑了,小声喊道:“柳……胡公子。” “我姓柳,叫柳白,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要我帮忙不?” 虽然只是刚到这走阴城,但柳白觉得安排个人……应该也就一句话的事吧。 “不用了不用了。” 关山月像是听到了什么惊恐的事情,连忙摆手道:“柳公子能将我带到这走阴城来,我都已经感激不尽了,不敢再求其他。” “我自己进城内去历练历练便好了。” 关山月说完朝柳白深深大拜。 “也行,那你去吧,若是在城内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柳白想了想,便是从须弥里边取出一张符纸递了过去,“捏碎便好了。” 关山月有些犹豫,想接又不敢接。 柳白手抖了抖。 他这才连忙在身上擦了擦手,然后极为郑重的双手接过了这张符纸。 小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这才小声说道:“公子,你对他怎么这么有善心嘞?” 为什么? 兴许是因为他也有个爱他的娘吧。 柳白笑笑也没说,只是仰头喊道:“黑木?” 刹那间,一个原本坐在城头上苦修的俊秀男子倏忽睁开了眼,他先是朝这走阴城的东边看了眼,然后才回头看向北边的城墙。 他喊道:“元帅?” 他声音未曾落下,便见着自己已然到了走阴城东边。 眼前一个少年正看着自己,两两对视,面面相觑。 柳白也是没想到,自己只是喊了声,这黑木竟然真就出现了,依旧是那伏安的样貌,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是有些错愕。 “柳……柳公子?” 黑木总是觉得有些尴尬。 “是我,托前辈的福,还好我娘稍微有点实力,这才从白家手底下逃得了一命,不然黑木前辈现在就只有烧香的时候才能看见我了。” 听着柳白的嘲讽,黑木:“呵……呵呵。” 柳白:“你笑什么?” “我尸体有点不舒服。” 黑木扯了扯嘴角,然后深呼吸一口,这才正色道:“柳公子你就放心吧,只要是在走阴城内的这段时间,你的安危就包在我身上。” “好,我准备明天先去一趟禁忌看看。” 黑木又“呃”了几声,说不出话来。 他也知道柳白是故意这么说,但偏偏白家那事,也是他对不住柳白。 说白了点,自己这当师父的都还健在,结果自己的大仇都落在了弟子头上,这种事哪说得过去? 更别说这事最后还是柳无敌帮忙解决的了。 见黑木的表情愈发难看,柳白这才没再为难,转头走入了城中。 “住处什么的都有吧?”柳白问道。 “有的,这些都已经备好了,你小子跟我来便是了。” 黑木性子也洒脱,刚见面的时候还柳公子,现在就变成你小子了。 柳白也懒得在意这些,跟在黑木后头,穿行在这走阴城内。 最后来到了一个长着老柳树的巷口,柳白刚想着踏进去,便是见着里头走出一个披散着头发的邋遢男子。 他低头看来,和柳白对视一眼。 “咦?” “是你!” 两人皆是认出了对方。 (本章完) 第286章 人族边疆,西境长城!【求月票】 第286章 人族边疆,西境长城!【求月票】 眼前这男子,身材高大,身上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灰袍,头发披散,倒是没跟上次见面那样,头发都结了泥垢成捆了。 裸露的小腿也没跟上次那样像是个刚从田里上来的农夫,满是泥垢。 右手边的腰间依旧悬着那把破烂杉树皮包着的腰刀。 不同的是身上不脏了,相同的是依旧给人一种邋遢感,还有就是……那双眼睛,依旧明亮。 甚至能说是很亮。 比上次见面时候,更亮了,亮的就像是在看天上的星星。 阿刀。 是柳白先前在江州时候遇见的那个阿刀,也是先前来到那西州边界时,遇见的那个酒糟鼻老头口中的阿刀。 “你们……认识?” 黑木左右看看,有些惊讶,惊讶这俩风马牛不相及的人,为何会认识? “认识啊,这是我柳白小兄弟。”阿刀一手扶着腰刀,大笑道。 笑的很是畅快。 柳白也是说道:“这是我朋友,阿刀。” 阿刀一听更是开心了,他阿刀什么都不多,就是朋友多,他上前都得稍稍蹲下身子才能扶得到柳白的肩头。 “你怎的才来,我都跟小算那厮喝了好几场酒了,每次都差你,这次可不差了,走走走,对了,还有无笑那秃头道长呢?怎的没来了。” 阿刀说着还朝柳白身后张望着。 无笑……无笑道长应该离开朝州了,至于具体去哪了,柳白也没地方问。 总之他一个铸神龛的走阴人了,天大地大,何处去不得? 而且柳白估摸着以无笑道长的性子,应该也会往这西境长城来的,他归根结底也是个热心肠的。 这种人族兴亡之事,他不会错过。 “他有事还没来。” 柳白先解释完,然后才惊讶的问道:“小算也在这?” “他不是去魏国了吗?” “去走了一遭,现在又来这西境长城了,还跟我打听你呢,走,他跟他师父借住在黄观,走,咱找他去。” 阿刀说着就拉着柳白往外走,临了也不忘回头喊一句。 “你这老登,还不快点跟上,去晚了可没酒了。” 黑木:“你这狗娘养的。” 他见这情形,也算是确定了,这俩人是真熟识,他也就放心了。 柳白跟着阿刀,也是有着久别重逢后的喜悦,再一想到小算也在这,那喜悦也就加倍了。 他乡遇故知。 耳边阿刀依旧在说着,“柳白啊,跟你说,小算他师父大算是真的狠。” 柳白听到这话,脑海里边当即浮现出了大算道长的模样。 身形极为高大,甚至比阿刀还要高出一个头。 别说人了,往那一站都像个人形山精。 “怎么了?”柳白好奇问道。 阿刀摊着手说道:“他就是个不讲道理讲拳头的人,上次我寻小算去喝酒,还喊了几个女走阴人,被他知道后,不由分说的就将我打了一顿,还让小算以后别跟我玩。” “可这能怪我吗这,明明是小算喝了酒,要将人家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往黄观里带的。” 柳白脑海里边又出现了小算的形象,那的的确确是一个让柳白都觉得帅气,还不是一般帅气的小道士。 所以阿刀说的还真是情有可原。 说不定还是那个女走阴跟着小算道长走的。 “所以一会你去喊人,我就不过去了。”阿刀压低了嗓音说道。 “大算道长上次是打你有多狠啊?” 柳白忍不住好奇问道。 “也没啊,就是打了一架吧,见了面有些尴尬,不好意思。”阿刀挠着头说道。 背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也没多狠,就是从走阴城打到了禁忌里边,最后被元帅拖了回来,在家躺了半个月罢了。” “黑木你这老登!” 阿刀转身怒目而视。 黑木笑呵呵的背起双手,“上次不试了,你也打不过我。” “好好好。” 阿刀更怒了,“一个走阴上千年的,跟我这走阴不过百年的,也是比起来了,也是牛起来了。” “你这千年前的老登,怎么不去跟那九大家的家主去比?跟柳无敌去比?跟我比,呵,废物!” 阿刀嘴上功夫也不弱。 这下轮到黑木气急了,毕竟阿刀戳到了他最伤心的事,明明是千年前的人了,但是点了把火,烧到现在才醒。 但就像是阿刀说的那样,到底是个千年前的老登。 他只是深呼吸一口,便是转而微笑道:“阿刀,咱俩的实力你都是清楚的,既然如此,咱俩为何不联手?” “咱俩一联手,到时只要那些证道的老不死不动手,哪怕是城头上那几个能显神的,也不是咱对手了。” 阿刀一听,眼前当即一亮。 他能明白黑木为何会如此说,之前两人虽说也认识,但只能算得上泛泛之交。 可现在……他低头看了柳白一眼。 黑木直言不讳的说道:“他现在是我公子。” “你公子??” 阿刀听到这事,可比刚刚更加惊讶了。 黑木是什么人? 阿刀虽是如此说,刚也是喊打喊骂,可人家归根到底还是在千年前,就已经名震天下的老登了啊。 现在也只是刚醒没多久,假以时日,又是一尊证道的存在。 能让这样的人,心甘情愿的喊公子…… “他姓柳,你是不是忘了。”黑木无奈道。 “姓柳?”阿刀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惊醒低头看着这个小少年,“你就是人族太子爷?” “啥?” 柳白也是头一次听到这称呼,很是诧异。 “你……你娘难道不是……不是……柳无敌吗?”此刻纵使强如阿刀,说起柳娘子的尊号时,都是压低了声音。 好像生怕被听见似得。 柳白只好点点头,“阿刀你知道就好,可别往外说,我不是那种喜欢仗着家世欺压别人的纨绔子弟。” “好好好。” 阿刀连连应声。 蹲在柳白肩头,好奇打量着四周的小草听到这话,只是撇撇嘴,然后在柳白心底深处,阴阳怪气的说道:“我娘叫柳青衣。” 说完之后犹不满意,又补充了句。 “我姓柳……柳青衣的柳……” 正在走路的柳白打了个寒颤,身子一抖。 “怎么了?”阿刀还在问。 但是柳白身后的黑木则是已经警惕四周了,心中甚至有想喊老元帅帮忙查探一番的想法了。 这走阴城可不比其他地方,这里可谓是真正的强者如云。 也不知还有哪些跟柳娘子有过旧怨的人藏匿其中。 甚至连禁忌深处的那些诡谲王座,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老元帅可都说了,这走阴城内,有些吃里扒外的家伙。 “没事。” 柳白说没事,只是小草的嘴巴却被封堵了个严实。 没有个三四天的功夫,是别再想说话了。 阿刀引路,三人一路来到了这黄观门口。 道观并不大,也有些破败,但是看着却要比云州城里的天机观好上许多,至少看着像是个有道士的道观。 道观前的圃里边也长了些幼苗,还太小,柳白也忍不住这到底是不是黄。 阿刀推搡着让柳白去喊门,他自个则是远远避开了。 柳白踏上石阶,来到了这黄观门口,适时见到这大门后头坐着个手捧拂尘的年轻道士。 二者互相见了礼。 柳白说道:“我是小算道长的好友,可否劳烦道长帮忙通禀一声。” “居士还请稍等。” 年轻道士说完就手捧着拂尘走了,没一会功夫,柳白就见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道观里边走了出来。 “公子?!” 原本还打着哈欠的小算道长瞬间就精神了,神采奕奕,眼神也是极为惊喜。 他快步走了出来,道观内很快又走出了两个老道士,其中一个身形体格极为庞大,不是那大算道长又是谁? 余下的那个则是鹤发童颜,面容和煦的捧着拂尘。 二者出来后,皆是朝柳白打了个道揖,大算道长还笑呵呵的说道: “柳公子,好久不见了。” 柳白还了一礼,“道长好久不见,只是道长这寻常人能走到这走阴城来,可是不容易啊。” 大算道长先前隐居在云州城的时候,可就是扮做普通人的。 大算道长打了个哈哈。 “无妨,在这有黄道长照顾着,安生!” 大算道长说着还用力拍了拍旁边那老道士的肩膀。 柳白多看了眼,也是记住了这老道的名号,能跟大算道长同辈相交,还在这走阴城内开道观的,多半也是证道的存在了。 只是柳白跟小算临走前,大算还朝街口的方向看了眼。 显然是知晓个清楚。 但即是柳白来喊得,他也没说什么。 于是一行四人很快聚到一块,阿刀撺掇着去喝酒,黑木问去哪。 阿刀自是搓着双手看向小算道长,说道:“去醉韵坊吧。” 小算道长被吓得脸色一白,连连摆手。 “别,别再去那了。” 上次去了那之后,阿刀跟大算道长打了一架,小算道长就轻松了? 只能说,差点没被大算道长清理门户了。 “真喝酒就去老酒鬼那吧。” 黑木说道。 “行。” 领路的阿刀又换了个方向,柳白耳边则是响起着黑木的解释声。 “这城里的酒坊一共有三家,醉韵坊是女子多些,连酒水都是娘里娘气的,诗酒堂是一些富贵公子多些,喜欢搞些瞎讲究,老酒鬼开的那个酒坊才是我们这些酒鬼的去处,去了就是喝。” 柳白默默记下,只觉得这走阴城内有意思。 而这一路走过,但凡遇见的人都跟阿刀打着招呼。 有些女子则是喊他“刀哥”,每逢遇见这样的人,阿刀都是朝着她们又吹口哨又瞪眼的。 一些男子则是远远的就指着阿刀骂他“狗娘样的”,可等着阿刀看向他的时候,他们就又赶忙跑路了。 柳白见状倒不是想着问为什么。 而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当时在江州分别的时候,阿刀说他要来这西境长城,还说等柳白过来这西境长城的时候,只要提起他阿刀的名号,那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且临走之际,阿刀还吟了一首让柳白至今都觉得很潇洒也很霸气的诗。 “一刀横扫两界边,北都城中驭女仙,借问人间何处有,唯我阿刀战九天!” 而现在来看,阿刀的确是做到了他当时临走时的话。 就是这名声可能不太好。 于是柳白就问了一旁的小算道长。 小算笑着解释道:“因为阿刀在这城里竟是不干人事,坑人酒钱是家常便饭,还骗人家酒喝,鼓动人家打架,自己看热闹,还调戏一些有夫之妇,总之竟是干些缺德事。” 阿刀听着小算当着他面说这话,也就摆摆手,浑不在意的说道: “整天除邪祟已经够无聊了,偏偏整个走阴城内又还是一片死气沉沉,有甚意思。” “现在多好,你看学我阿刀的人有多少,总比之前那走阴城有意思。” 柳白也发现了,这一路上的确看到好几处吵架斗嘴的。 还有说要约着出城打一架的。 “阿刀做这事还有一个原因,他想要给自己压力,要是没点实力在城里做这种事,是很容易被打死的。” “他来到这走阴城内才一年多的时间,就已经从神龛到神座,元神高坐再到现在的本尊高坐了,实力精进极快,也正是因为这点,好多人才愿意跟他交友,愿意卖他脸面。” 柳白脑海里边倏忽响起了黑木的声音。 他也没回头,自顾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如此来看阿刀还是猛的。 有说有笑间,一行四人终于来到了一处十字街口,这正北边邻街的那间屋子里边,赫然开了间酒肆,也没招牌但是人却极多。 屋子里坐不下,还好些人都自己拎着椅子在这门口开了一桌。 大多都是些男子,只有几桌里头有女子的,但喝起酒来也都极为豪迈,大碗大碗的干。 阿刀一来,基本上所有酒客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一个个都已经摩拳擦掌,有些甚至都已经开骂了。 阿刀连忙拱手讨饶,笑嘻嘻的说道:“今天我阿刀的朋友来了,初次光临我们走阴城,还请大家给个脸,跟我阿刀有什么恩情的,都下次再说。” 一听阿刀有朋友来了,他们的目光便在小算几人身上游荡着。 小算来过这里,自是有人认识,黑木大名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所以目光很自然的都落到了柳白这个小少年身上。一个个都饶有趣味,眼神好奇,好奇阿刀怎么会有个这么小的朋友。 有些则是已经在打招呼问柳白的姓名来历了。 柳白也没藏着,只说自己姓柳,来自楚国。 同有些楚国的听到这话,又热情了许多。 几人闲逛一阵也没找着位置,阿刀只好从自己的须弥里边取出了方桌和四张条椅,然后又领着柳白去了酒肆柜台买酒。 掌柜的是个睡眼惺忪的老翁,双耳都没了,酒糟鼻鲜红,见着阿刀过来就瞪眼叫他还账。 还拍着桌子喊。 阿刀缩了缩脑袋,只好点头说还。 柳白看不见,只好将身形飘了起来,这才见着阿刀还账……还了四五十枚阴珠。 还是血珠子! 柳白见状不禁瞪眼,这得是多好的酒水才行,竟然卖这么贵?难不成是凡人喝一口就能养阴神不成? “这些还账,剩下的给我拿最好的‘神仙酿’。” 阿刀心疼的收起了自己的荷包。 老酒鬼见状,也没急着去拿酒,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阿刀。 “这是来了什么贵客?你阿刀竟然主动掏钱请客了。”老酒鬼调笑道。 “关内的朋友来了,这第一顿当然得我请,下一次可就不是了。” 阿刀说完,老酒鬼的目光也就落到了柳白身上。 起先老酒鬼目光平平,紧接着小草忽然探出个头来。 它被柳白封了嘴,只好嘟嘟囔囔含糊不清的说了句。 老酒鬼见状脸色一慌,似是有些难以置信的后退一步,然后跌坐在了那个躺椅上。 阿刀见此情形都有些错愕的看着小草。 柳白暂时解开了小草的封禁,它立马说道:“我说你这酒虫跑哪去了,原来是跑到这鬼地方来了。小心我告娘娘去!” “别别被,草姐留个情。”老酒鬼见状连忙拱着手。 小草哼哼唧唧的,极为神气,然后又抱着柳白的脑袋说道:“这是我家公子,还不见见。” 老酒鬼这才朝柳白行了一礼,“见过……见过柳公子。” 此处本就身处柜台后边,加之有着阿刀遮挡,倒也没被人看出来。 柳白笑着喊“老先生请起”,倒也没多问。 随后直到柳白跟阿刀拿着酒水离开,这老酒鬼都只敢侍奉原地不敢离开分毫。 等着出来门口,柳白才在心底跟小草问了句。 小草也没多说,只是说道:“这本就是个酒虫成了精,当时他是有主人的,但是他主人被娘娘杀了,所以才得了个自由身。” 临着几人坐下,各自喝了口酒水,柳白才有些狐疑的问道:“阿刀,这多少钱一壶?” “不贵不贵,五枚血珠子罢了。”阿刀摆着手很是的大气,但是刚刚付钱的时候是心都在滴血。 “不是吧……” 柳白本想说,就这酒,在关内卖一枚青珠子都嫌贵啊,怎么到了这…… 小算道长看出了柳白想问什么,便是笑着解释道:“这走阴城内最不值钱的就是阴珠了,每次大战打完,只要出城都能捡到许许多多的阴珠,都是成片成片的。” “阴珠不值钱,所以这东西自然也就贵了。” 懂了,通货膨胀了这是……柳白点着头说道:“那从关内运酒过来倒卖,岂不是能赚大钱?” 黑木听到这话笑道:“你一个人能带多少酒水过来?怕是还卖不够两天就没了,这路上又得耗费多少功夫经历多少危险?” 柳白颔首道:“这倒是。” 柳白也没说他的须弥近乎无限,有多少能装多少。 小草听了则是在柳白脑海里边解释道:“哼哼,哪用得着这么麻烦,装一桶清水,让那酒虫伸手进去搅拌搅拌就成酒能卖钱了。” 柳白一听,不动声色的放下了手中的酒壶。 他没有喝别人洗手水的习惯。 阿刀他们自是不知道这些事情,只是小口抿着,也不舍得大口喝,毕竟酒水太贵。 四人喝喝聊聊,其间也有些人过来跟几人打招呼,还有来跟柳白敬酒的。 只是黑木见柳白不喝,以为他不胜酒力,也就都替他挡下了。 如此一来这些喝酒的酒客也就愈发好奇柳白的身份了,竟然能让黑木帮忙挡酒,这能是一般人? 柳白转头朝着几人问道:“邪祟袭城频繁吗?一般多久一次,有什么规律吗?” 黑木沉吟片刻后解释道:“听这城里的人说,三年以前的话,基本上是一年才只有一次邪祟浪潮,但是现如今基本上每个月都有一次了。” “上次的话就在五天前,规律就没有规律了,什么时候都有可能。” “一月一次……实力呢?” 柳白追问道。 “有王座压阵,但那些王座都不会出手,只是看着底下邪祟冲杀,祟物成群,最近几次甚至都出现了能杀显神的祟了,很强。”说起这事,阿刀也收起了轻松嬉笑的表情,转而正色道。 柳白听到这话,刚想抿上一口酒水,结果又是响起了小草的话,转而从自己须弥里边取出了一瓶桂甜酿。 “一会喝完酒,就去上边看看吧。” 柳白指着这近在咫尺,高耸入云的城墙说道。 “公子,到时可以去见见那个老元帅,他可是连娘娘都要喊前辈的嘞。” 小草再度提醒道。 这也让柳白有些诧异,先前遇到的,哪怕是九大家的老祖,那也都是跟柳娘子平辈的存在。 可现在……竟然有比娘亲还要老的人? “好,一会就去看看。” 柳白也有些好奇这号称“走阴元帅”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了。 阿刀选的这喝酒的位置本就有些靠里,甚至都是临近门边了。 此时忽听这些酒客们的声音小了下去。 柳白几人也就都抬头看向了外边,只见这西边路口过来个穿着锦绣华袍的年轻公子。 按理来说他们这类人应该都是去诗酒堂的,今日怎么来了这里? 这年轻公子过来后,目光扫视一圈,最后竟是落到了柳白这一桌。 一旁的黑木倏忽说道:“公子,找你的。” “找我?”柳白稍有些疑惑,然后也就明白过来,知道黑木说的这是什么意思了。 “敢问可是柳白柳公子当面?” 这人上前笑着弯腰拱手道。 “是我。” 柳白起身稍稍拱手,也算是见过礼了。 “我是这走阴城孟家的孟宽,听闻柳公子大驾光临,我们走阴城内的同龄人特意给柳公子安排了一场宴席,不知柳公子什么时候有时间?” 起身后的孟宽微笑道。 宴席……柳白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接风宴,走阴城内的老传统了,每个刚来这走阴城的外乡客,都会有这待遇。 只是不知道这走阴城内会派出谁跟自己比个高下? 跟九大家的天骄比起来如何? “好,那就三天后吧,地点你们定,到时通知我就是了,我住在黑木家里。” “好,那就恭候柳公子大驾了。” 孟宽再度拱了拱手,这才潇洒离去。 孟宽走了,这些酒客依旧没怎么出声,直到有个看着脸上带伤的年轻男子颤声问道:“敢问可是柳……柳神后人,柳白,柳公子?” 还没坐下的柳白看了他一眼,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转而跟黑木他们几个说道:“去城头看看吧。” “好嘞,走着!” 阿刀说着还将柳白没喝完的那壶酒收了起来。 几人一走,这酒肆门口才渐渐有了议论声。 “这,这算是默认了吧?这真是柳神后人?” “废话,没见着黑木都给他挡酒,除了柳神,谁还能指使得了黑木?” “对了,听说关内那边可是把他喊做什么人族太子爷……我可不认,tui!” “别在那鬼叫了,你要有个人间第一的爹娘,他们也管你叫太子爷的。” “……” 柳白纵使没听见他们的声音,也能知道他们肯定是在议论着自己。 这让他颇有一种装完就跑的快感。 只是这到底是靠着娘亲才装起来的,什么时候不用娘亲,自己能装起来,那才爽。 老酒鬼的这酒肆本就挨着城墙了,四人里边实力最低的柳白跟小算,那也都是修第二命的走阴人了。 纵身一跃便是登上了城头。 等着柳白结结实实的踩在这空旷的城头时,才有种自己终于来到了人族边界的感觉。 耳边是小草的嘀咕声。 “这跟千年前也没多大区别哇。” 柳白听见了,但他却没空理会了,因为他的心神目光全都被眼前的场景所吸引。 被眼前看到的场景所震撼。 举目眺望这西境长城以西,目之所及皆是一片黄沙赤土,罡风横扫间,卷起漫天风沙,遮天蔽日。 而在这沙漠之中,随处可见那巨大枯骨,残骸遍地。 有些还没彻底风化腐蚀的则是爬满了肥大的白蛆,看着极其恶心。 “这里原先也是古木参天的,但是经历了一场场大战之后,被打成了赤土。” 黑木缓缓说道。 “那得往前多少才行?” “五六千里吧。” 柳白看着这场景,又回想到自己来时那段路,忍不住问道:“这西境长城建立以来,被攻破过吗?” “攻破过。”黑木背负着双手说道:“九大家先祖各自去世后,这禁忌里边的邪祟得到了消息,王座打头,疯了一般朝着关内杀去。” “那一次整个走阴城都成了废墟,人族奋起抵抗,靡战了百年之久,最终成功将这禁忌邪祟阻隔在了西州以西,秦国那边则是隔绝在了甘州以西。” 阿刀听着这话,忽而转头问道:“三大国的皇室,都是在这场战役中起来的吧?” “嗯,也称得上是三大国的立国之战吧。” 黑木点头之余,再度看向了西边的禁忌。 九大家让人族站起来了,三大国给了人族安稳,现在禁忌当中的邪祟再度卷土重来。 只是这次,人族当中又有谁能站出来? 更别说这此天穹之上,还有着真正的大恐怖吧……黑木最后低头看了眼自己身边的这个少年。 人族乃至这世界,真的还有希望么…… “走吧,这一直往北,过了那老和尚坐镇的城垛之后,就是秦国边界了。” 阿刀一边往北走,一边说道。 “往南呢?”柳白问道。 “往南直抵十万大山,只是那里的城墙有道豁口,每次也都是那里的战场厮杀最为凶险,被称为长城剁肉板。” 阿刀说完,黑木又轻声道:“这次人族的安排,就是让众神教镇守那道豁口,我们走阴城守中间这段,秦国则是依旧交给秦国。” 这些本就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也用不着什么隐瞒。 柳白跟着一路往北,在这城头上他也见到了许许多多形态各样的走阴人。 千奇百怪。 稍微正常的那种是端坐在这城头上边苦修,吞食血珠子的。 也有些在调教自己的役鬼,还见到像是胡家人,在捣鼓自己的尸僵。 诡异的也有,比方说柳白就见到一个脸色苍白的走阴人在这城头上边上吊。 但用的不是绳子,也不是白绫。 那是什么? 是他自己的……肠子,模样极为恐怖。 尤其是阿刀走那旁边路过的时候,还跟他打招呼,喊他为“断肠人”。 黑木则是给柳白解释说,什么时候他能把自己吊死了,那他就能显神了。 再往北走,柳白又见到了一个男子。 一个体型极为庞大的男子,他坐在长城上边,就像是一座肉山,他早已不能移动,就像是固定在那了。 身上的肥肉起着褶子,褶子下边都已经开始腐烂生疮,一只只肥大的跳蚤还在他身上跳来跳去。 阿刀称呼他为“猪猡”。 黑木解释说,这猪猡身上的每一只跳蚤都有着神龛的实力,每次邪祟攻城时,他杀死的邪祟数目都能排在前三。 柳白又看见了奇奇怪怪的两个人,一个断腿之人骑在一个瞎子身上,两人在这城头上来来回回,跌跌撞撞的走。 黑木说他俩联手,足以比拼显神。 还有一个则是举着白幡,见谁都要聊上几句的半瞎老道。 只是他见到阿刀就开始骂,什么话脏他就骂什么。 这次不用黑木解释,柳白自己听都听出来了原由,因为阿刀把他的“圣人幡”喊成了“万魂幡”。 这让他很没面子。 又往北走,等着快到这走阴城中段的时候,柳白忽见这城头上坐着一个人,他前后近三百米的位置,竟是再无一人。 到了这,领路的阿刀止步。 柳白肩上的小草搓了搓他,然后主动跳了下来,走到阿刀前头,毕恭毕敬的朝这披甲老人行了一礼。 “小草见过老元帅。” —— (28号开始双倍月票了,以一敌二,冲鸭!!!) (本章完) 第287章 柳无敌曾经的弟子【求月票】 第287章 柳无敌曾经的弟子【求月票】 柳白还是头一次见到小草这毕恭毕敬的模样,先前不管见着谁,小草不都是一副高傲无比的样子。 只要是有柳娘子在身边,哪怕是九大家的老祖,它怕是都敢跳到他们头上屙屎屙尿。 但现在却不一样了。 柳白能感受到,小草这话喊的是真心实意,没有半点的虚假。 所以柳白也就跟着拱手行了一礼,“柳白见过老元帅。” 顺带着他也看清了这老元帅到底是个什么样,白的头发并不多,束发头顶,苍老的面容上都是老人斑,身上披着甲胄,只是这金色的甲片已是脱落了许多,余下的也都是被吊在身上,随风摇摆好似随时都要掉落一般。 一旁的阿刀也没了那嬉笑的笑容,转而很是正色的跟着黑木行了一礼。 那好似假寐的走阴元帅终于睁了眼,浑浊的双目先是落在了小草身上。 这一刻,向来沉默寡言的老元帅竟是有了丝笑意。 “哦,是你啊,给你找的这身体好用不?”老元帅笑呵呵的言语却是让柳白惊觉。 这话是什么意思……小草的身体不是小草的? 是老元帅帮它找来的。 鸠占鹊巢,还是夺舍? “很好用,谢谢老元帅。”小草再度行了一礼。 老元帅微微颔首,也没去看阿刀还有黑木,而是将目光落在了柳白身上。 这一刻,柳白忽地感觉离这老元帅极远,但是下一瞬他就又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到了这老元帅面前。 甚至连他脸上的褶子多深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老元帅脸上没有笑意,转而有些诧异。 “像啊,真像。” 老元帅呢喃的说道:“你娘到底是怎么把你生出来的?” 柳白听到这足以把人噎死的问题,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那老元帅得去问我娘。” “哈哈哈。” 老元帅好似才反应过来一般,仰头大笑,笑声更是传遍了整个走阴城。 这一刻,城内无数走阴人抬头,尽皆是看着城头的方向,好奇到底是谁能让这极少开口的老元帅笑的如此开心。 而这城内的一些老古董的存在,则是有些恍惚。 他们在想,老元帅上一次这么笑的时候,那得是多少年前了。 柳白就这么站在这老元帅的面前,紧接着看着他起身,随即……柳白就发现自己所处的场景变了。 不再是那西境长城的城头,转而是到了一处半山腰,脚踩着是这山间空地,身后是有一间瓦屋,前头还有一块凸出去的巨石。 此时临近傍晚,残阳洒落山头,将柳白的影子拖得老长老长。 老元帅就坐在这前头凸起的巨石上边,手持鱼竿似是在垂钓。 可在这山上能钓什么? 柳白急忙上前,眼前所看到的是一片云海,这老元帅的鱼钩就是落入了这云海之中。 他忍不住问道:“老元帅,你这是在钓什么呢?” 问完之后柳白才注意到,小草并不在自己身边,如若不然,这种问题都是它会问的。 现在却是轮到了自己问。 老元帅笑呵呵的说道:“鱼竿自是钓鱼。” “可这云海里边有鱼吗?”柳白问道。 老元帅答道:“只要你想钓,哪里没有鱼。” 说完他又抬头看了看天上,“你就说这人间有鱼吗?结果祂们不都在钓。” “算了,这么跟你说你也不知道。”老元帅又自顾摇摇头。 “知道的,娘还带我见过祂们,就是不知道见的哪一个。”柳白好似“不经意”的透露了点什么。 “你见过?” 这下反倒是老元帅有些惊讶了。 “嗯。” 柳白点点头,没有再往下说。 老元帅见状也就收回了目光,好似继续安心钓鱼,“现在世人皆担心禁忌,但却没几个知道,真正的威胁其实并不是来自西边。” “而是来自天上么?” 柳白说着也想来到这石头上坐下。 可等着他刚踩上这石头,却觉脚下一空,身形直直的朝下坠去,他下意识的想着飞。 可结果却发现,无论他怎么努力,都飞不起来。 于是他就这么坠入了这片……云海之中。 他身形像是被这云海托住,给他一种像是坠落进了水中的感觉,他身形逐渐放缓,他看见了这云海之中的情形。 他看见了这云海里边,满是浮尸! 离着最近,就飘在他面前的,赫然是刚刚来唤他的那个孟家公子孟宽! 此刻他正飘在这云海中,脸色苍白像是死去多日。 这是什么鬼! 正当柳白想着往远处看看,看能不能看见更多情况的时候,他忽然就发现自己的身形又开始往上飘去。 他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 结果就发现,他被钓起来了,鱼钩,就在他的头顶。 他身形越飘越高,直至离开这云海,直至飘上了巨石,老元帅又将他放在了来处的空地上。 鱼钩脱落,再度被老元帅甩进了这云海之中。 老元帅问道:“你在底下看见了什么?” 柳白沉默了片刻,还是说道:“我看见了很多浮尸,好像……” “好像什么?”老元帅似笑非笑的问道。 “好像是这走阴城内的人。” 柳白老老实实的说道。 因为的确是,他上升即将离开这云海的时候,还低头朝里边看了眼,依稀间他看到了一些略有熟悉的面容。 好像是刚刚一块喝酒的酒客。 老元帅脸上的笑容逐渐收起消失,然后他就坐在这巨石上长叹了口气,这一刻柳白都感觉他好像是衰老了许多。 他说道:“一会出去后就将这事忘了吧,谁都别说。” 柳白怔了怔,然后错愕的点点头,他明白了什么。 “好。” 老元帅没说话了,柳白也就转移了话题,问道:“老元帅,这内有禁忌之祸,外还有天上那些环伺,人族……真的没有未来吗?” “未来啊……” 老元帅手持着鱼竿,没有正面回答,转而说起了其他事,“你知道天上那些是怎么来的吗?” 天上沉睡的那些真神,这事情柳娘子还真没说过,于是柳白试探性的说道:“外地来的?” “你要这么说,也没错。” “他们就好似一夜之间来到了我们这世界外边,不知来处。” 老元帅叹着气说道:“所以我们这世界外边既然能有祂们这些真神,势必也就能有其他存在吧。” “说不定就有个什么更强的存在,从我们这世界外边路过的时候,顺带将祂们都吃了。” “未来,什么都有可能,谁也说不清。” 正当柳白想说他说了一大堆,屁用没有的时候,却又听他话锋一转。 “但就现如今这情形来看,我们人族……只能靠自己吧。” “先扛过这禁忌反扑,再想办法,看我们人族能不能出几个真神,好和天上这些存在讲讲道理。” “实在不行,也得留个火种吧。” “我们人族境内,不是本就有很多神教信众……”柳白话还没说完,就发现老元帅转过头来在看着自己笑。 这么看来,这问题也就不用再问下去了。 祂们那样的存在,还本就是些外来神,会对这世界的信众有什么怜悯吗? 硬要说有的话,那么也只有一个可能了。 那就是……将他们放在甜点的位置,等着饭后再吃。 “既然如此的话,那怎么还有那么多的走阴人会信奉祂们?” “你们关内不是有句话,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老元帅笑笑,“为了实力无所不用其极的人,哪都是。” “当然,也有些是想着看能不能另辟蹊径的,也有。” 老元帅没有说太多,而他没说太多的事情,柳白也就没问了。 总之这事情来来回回,都差不多。 “既然来了这,就好好修行吧,趁早走出自己的路子才有用,其余的……都是假的。” 老元帅说着笑了笑,“走吧,跟我这老头子没什么好聊的,你们这些年轻人玩去。” 话音落下,柳白就感觉身形再度坠落,等着反应过来时,又已经回到了城头。 他走后,鱼钩微微动了动,老元帅猛地一提,再度从这云海当中提起来了一人。 只不过这次提起的,却是一具……尸体。 …… 眼前,老元帅安坐,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柳白耳边则是传来小草的声音,“老元帅,这都过去上千年了,你竟然没点变化嘞,你可真是个老不死的啊。” 稍微熟悉些之后,小草又原形毕露。 柳白则是没再多说,而是作揖告退。 等着他后退一步时,就发现自己连带着小草,还有小算,阿刀黑木三人,都已经穿过老元帅所在的这片区域,转而到了对面,继续北上。 其间黑木也就开始跟柳白介绍着这走阴城内的情况。 这关外的走阴城跟关内的州府大城还都有些不太一样,关内类似于云州城这样的城池。 大势力都是一些组织,比方说媒妁会这样的。 但是这走阴城内就不是,这城内强的都是些家族,跟九大家一样的家族。 比方说先前来邀约柳白的那个孟宽,便是出自这走阴城内的孟家。 这孟家也算得上是走阴城内最强的几家之一了。 黑木介绍说,这孟家老祖孟太冲也是证道的存在,跟关内那九大家的家主是一个层次的。 而且还是这“走阴城十人”之一。 柳白又问道:“这走阴城十人分别都是谁啊?” 走阴城十人,听这称呼就知道是这走阴城最强的十人了。 黑木边走边缓缓念道:“走阴元帅、悬刀、孟太冲、巫女、徐茂公、上官风月、岳方、传火、马定国、师卓君、元臣、陶中节、管彩凤。” 黑木一边念,柳白就一边数着。 等着黑木说完他就发现了。 “这不是十三人吗?”柳白疑惑道。 “走阴城十人有十三人,不是很正常吗?” 黑木笑着反问道。 柳白一听也就明白了。 “我给你先大致讲讲吧。”黑木背负着双手,边走边缓缓讲述。 这一刻连阿刀都没出声打搅。 他实力虽是上去了,但是这城内的诸多过往经,是连他也不知道。 他也不好找人去问,今日难得碰到黑木愿意讲讲,他自是竖起耳朵细听。 “其中实力最强的自是这镇守城头数千年的走阴老元帅了,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其次是城内的悬刀官,他和传火者是走阴老元帅的两大部署,传火者执掌城内内务诸事,悬刀官则是执掌走阴悬刀,上斩走阴,下诛邪祟。” “这俩算是毋庸置疑的走阴城最强,余下的那些则是不分座次了,并列走阴十人。” “孟太冲就是今日与你说的那个孟家老祖,巫女没有家族,也并非是这走阴城人,据说是来自十万大山中的一个古老的巫族部落。 后来她们部落遭了祟,只有她一人逃了出来,也就来到了这走阴城内,一待就是近千年,她平日里都是待在城外。” “城外?” 柳白听着这话问道。 黑木转头看向西边,看向这茫茫黄沙的禁忌之中,颔首道: “正是,巫女常年赤足行走在城外,所以每次有邪祟攻城,都是她最先知晓,到时她会在城外放上一支特制的穿云箭。” “穿云箭一响,整个走阴城就都知道发生什么了。到时状态比较好的走阴人,都会自发前往城头。” 黑木说着深呼吸一口,“也就是每次都有巫女行走城外,才能提前给我们警觉,少死了不知道多少走阴人。” 阿刀听到这话也是不禁点头,“走阴城上上下下都记得巫女的恩,她也是仅有的几个能走到老元帅面前的走阴人,当然,现在你也是一个了。” 他看着柳白说道。 黑木继续往下介绍道:“徐茂公的话,是关内人,据说也是楚国的,不知真假,还传说早年在道教学过艺,也不知真假,手持星象阵,擅观天下局势,和张苍是至交好友。” 张苍的至交好友,那就应该是自己人……柳白心中嘀咕着想道。 “上官风月是上官家的老祖,也是走阴城内赫赫有名的女仙子,但脾气不太好,最好不要当着她的面说她好看。” “岳方擅剑术,乃是这昆仑剑脉的当代魁首,一身剑术无双,甚至还深入禁忌斩杀过一头王座邪祟后,提头而返,从而在这城头神堂内留下了一座雕像。” 天下四大剑脉柳白倒是知晓,分别是西出昆仑,北出兵家剑冢,南出十万大山,东出海外蓬莱。 但是这神堂……“神堂留雕像是不是也有什么讲究?” 柳白不懂就问。 这个阿刀也知道,便是立马回道:“但凡有能斩杀王座邪祟的走阴人,就能在神堂里边留下自己的雕像,现如今留下过雕像的就有老元帅,悬刀官,孟太冲,巫女,岳方以及元臣。” “这么看来,想要斩杀王座邪祟很难啊。”柳白嘀咕着说道。 他不禁想到了当时还在黄粱镇的时候,柳娘子杀死的那王座邪祟。 还是以一敌三。 “杀王座不难,难得是在这无数邪祟的包围之中,杀死它。” “还有就是要孤身深入禁忌斩杀王座邪祟。”黑木补充道。 阿刀紧跟着就朝柳白说道:“嘿,上次在江州跟你说的话,我差不多已经实现了,下一个目标就是在神堂之中留下我阿刀的雕像,好供后人景仰!” “不错,我看好你。”黑木笑呵呵的说道。 阿刀翻了个白眼,“您老人家还是先自己留个雕像在上边吧。” “快了快了。” 黑木只是如此说道。 小算也插不上话,就这么听着他俩讲古,只是没在这城头上遇见一个女子时,都会亲切的和小算道长打招呼。 这让阿刀很是吃味,他始终觉得自己比小算好看。 “传火者的话是走阴城的内政官,像刚我们看见的那些修缮城墙的事宜,都是他负责的。他一般不涉及城外邪祟袭城之事,所以自然也没留下雕像。” 黑木继续介绍道:“马定国是马家老祖,为人讲正气也友好,若是在城内碰见哪个走阴人有修行上的困境,他都会施以援手。” “师卓君……她就在那了。” 柳白适时抬头看去,只见在前边的城头上,赫然坐着一个身穿羽衣流黛的长发仙子,她正坐在一副瑶琴后头,看着这瑶琴发呆。 柳白先前见到的那些证道级别的存在,除却自己娘亲天下无敌第一美之外,其余的都是些老头老太太了。 哦不,岁至那个老变态也除外。 而眼前的这个师卓君,算得上是他见到过的第二美的了,他也才知道,原来不是实力越强就越老的。 许是察觉到目光,师卓君也看了过来,像是百无聊赖般的打了个招呼。 “黑木,阿刀,还有你们俩。” 小算和柳白她是不认识的,所以在她口中就成了“你们俩”。 正当黑木想着介绍一番的时候,小草又跳了出来,站在柳白肩头上,双手叉腰的喊道:“小师子,连你草姐都不认识了吗?” “草姐?” 师卓君涣散的目光逐渐变得凝实,然后多了几分神采,最后猛地起身站了起来,连那瑶琴都被她掀翻。 眼见着瑶琴就要落地,可就当要落地的那一刻,瑶琴被她收起了。 她也一步过来,来到了柳白面前,小草则是顺势跳到了她身上。 “你竟然还活着咦,我都以为见不到你了。” 小草一如既往说着戳人心窝子的话,但是师卓君却没有丝毫的伤心,甚至激动的眼睛都明亮了许多,那是泪水。 “草姐,你,你怎么来了,娘娘呢?” “娘娘在家嘞,我这次是和公子来的。” “公子?” 师卓君这才惊诧的看向柳白,然后似有些局促不安的轻声喊道:“公子。” 一旁的阿刀都已经愣住了。 他心中疯狂的呐喊着,“这可是走阴城第一大美人啊,怎么也和这小子能扯上关系,还喊公子!!!” 黑木倒是对这些习以为常了,他毕竟是和柳娘子出自同一个时代,知晓当时的柳青衣……到底是何等光景。 小草知道柳白疑惑,便是主动介绍道:“这是我和娘娘当年来这走阴城的时候,算是娘娘当时指点过的几个小姑娘吧。” “但是别的几个好像都已经死了,就剩下她了。” “公子你可以喊师姐,也可以喊她名字。” 师卓君听到这话,则是微微蹲下身子,牵起了柳白的小手,微笑着说道: “公子喊我名字便好了,我实力地位愧对娘娘教导,师姐这称呼……担当不起。” 柳白还没说话,小草就立马说道:“我说的师姐是因为你姓师,所以喊你姐,小师子你想什么呢?” 纵使隔了千年,被小草这么一噎,师卓君都觉得难受。 但好在,柳白对于一个被娘亲指导过的长辈还是比较有好感的,“师姐,我是柳白。” 师卓君听到这话当即笑开了,笑容极致灿烂。 “好好好。”她伸手摸了摸柳白的脑袋,微笑着说道:“你姐姐我一直都在这走阴城里,公子你要是有遇见什么麻烦事,都能喊我。” 她说着掏出一叠厚厚的符纸递给了柳白,“有什么事需要姐姐的时候,命火烧一张就好了。” 她说完这才起身,极为少女的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你放心,你姐在走阴城里还是有点人脉和实力的,只要你不去惹老元帅,别的事情都能帮你摆平。” “好,谢谢姐!” 柳白从不会辜负别人的善意,所以双手接过了这叠符纸。 师卓君又眯眼看向了黑木和阿刀,眼中的威胁和警惕意味,不言而喻了已经。 “好了,你们先去玩吧,有空的话就来找姐姐。” 辞别了师卓君后,柳白在这走阴城里边就又多了个大靠山。 这次黑木都是离开了一段距离才继续说道:“最近一次斩杀王座邪祟的,就是元臣,还就在去年。” “当时也是一次邪祟袭城,禁忌当中派出的王座是那个十里坡的‘灯笼鬼’,烛照了整片西疆。” “结果却被元臣携大道之水,浇了个干净。” “他的实力,在这走阴城十人里边应当都是极强的,甚至还可能隐藏了些。” 黑木说出了自己的判断,这也让柳白想着去那神堂看看。 余下的陶中节和管彩凤,黑木则是没细讲,只说是两家的老祖。 想来这两人应该都没什么特殊的,只道是寻常。 就跟那白家老祖白绯差不多,柳白如此猜测。 “这么看来,这走阴城就要比九大家加起来都还要强了啊。”柳白听完后忍不住说道。 九大家一家都只有一个证道的老祖,加起来也才九个。 可这走阴城呢,明面上就有十几个了。 “也不是。”黑木说着语气稍变,“九大家有别的手段,真到了关键时刻,兴许还是得靠他们。” 柳白不太清楚,只得点头记下。 四人一路往北,黑木也是施展着手段,不断加快脚步,行至快时,更是一步千里。 终于在这大日落山之前,来到了这西境长城走阴城段的最北段,镇守此处城垛的是一个……老和尚。 老和尚是真老了,脸上满是褶皱,甚至就连头皮上边都是褶子,长长的白眉都快拖到地上了。 柳白几人来了他也没睁眼,更没抬头。 柳白只是看向了他身后,那边过去,就是秦国了,秦国自有一套镇守之法。 不同于楚国这边得靠走阴城,他们是靠的军阵杀伐联合国运之术,想攻破秦国的西境长城……除非一举之力直接灭国,否则都不用想。 所以每次大战的重点和中心,都还是在这走阴城。 “走了,回去吧。” 看完了这西境长城,柳白正准备离开,却忽地扭头看向西边禁忌。 只见在这无边月色下,漫天繁星极为清晰,就好似一条银河倒挂天幕,这是在人间内陆所不见的场景。 而且细看去,柳白还发现了一点异常。 “今天不是十五么?怎么还是个残月?” “禁忌永堕残月。”黑木解释说道:“这算是自古以来的事情了。” “天象如此。” 小算道长难得说了句话。 “好吧。” 柳白纵身从这城头落下,身形下坠之间,他又看到这正北边有座坟山,坟山上头飘满了一朵朵幽蓝色的鬼火。 坟山旁则是还有一座宏伟的殿堂,在这满是破败的走阴城当中极为醒目。 “这里是?”柳白身形放缓问道。 “那是万坟山和神堂。” 万坟山……柳白记得先前在阳关的时候,那些先辈亡魂在通过鬼门关后,最终的目的地就是这万坟山。 神堂则是刚还听他们说过。 “现在还能去看看吗?” 已是金乌日落时,柳白就多问了句,毕竟按照老传统,有些地方日落之后是不能进去的。 “能,自己人的地方,什么时候都能去。” 阿刀一马当先,笔直去往了那神堂。 柳白紧随其后,此地离着本就不远,不过眨眼间就已经到了这神堂门口。 不是祠堂模样,像是人间朝堂的架构,门口有着几根巨大的梁柱撑起屋顶,刷着朱漆,房顶金瓦很是显眼。 纵使还没进门,柳白就已经见到了这神堂里边安置的几座金身。 等着登门踏入,迎面放在这神堂正中央的便是老元帅的金身雕像,也即是他的雕像前,烧的香火最多,此刻阿刀也是手持神香点火。 其右手边的则是一腰悬长刀的高大男子,只是他腰间的长刀,不似阿刀那种腰刀,而是类似于柳白上辈子所见的唐刀,刀身狭长。 他头戴斗笠,脸上则是带着一白脸面具,遮盖住了面容。 “这就是悬刀官。” 黑木在柳白一旁介绍道。 孟家老祖孟太冲的雕像一看就是个狠人,因为他是个光头模样,满脸横肉。 岳方则是很符合柳白心中老剑仙的形象,身背长剑,身形瘦削,还蓄着长长的胡须。 巫女看着很是年轻,身材小巧玲珑,赤足的同时身上还披着丝带,脸上也好像是涂抹的绿绿,只是从这雕塑上边也看不太清。 元臣的话,看模样是个中年男子,只是身形有些佝偻。 看到他的时候,柳白心中则是冒出了刺客的形象。 只是看完这几人的雕像,柳白也跟着一一上了香之后,最终却是发现在这墙角的位置,竟是还有尊雕像。 但却是背对着众人,颇有种在这面壁思过的架势。 只是从这附近的痕迹来看,像是刚搬来这没多久,而且这雕像的后背处还有许多划痕。 “这是……” 柳白问道。 阿刀没说话,依旧是黑木开的口。 “虞苍,原本的虞家老祖,但却投奔了禁忌,前不久被老元帅亲手斩杀,先前也是为人族杀过邪祟王座的存在。” “前不久?” “嗯,就在白绯被杀的那天,他反了,想一举撞破这城墙,放禁忌邪祟进来,但还没等他动手的那一刻,就已经被老元帅斩杀了。” 黑木说到这,阿刀才敢开口,“他投奔禁忌这事,自以为天衣无缝,但却早已被传火者看在了眼里,只是一直没动手罢了。” 柳白听到这话后,又是看了眼眼前的这雕像,眼神有些复杂。 他不知这虞苍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让一个替人族斩杀过王座邪祟的走阴人,反倒去投奔禁忌。 从这神堂出来后,柳白又去了旁边的万坟山。 山上鬼火影影绰绰,守山人拦住了他们几个,说不要惊扰远道而来的魂灵。 于是柳白四人便是在这山道口给这些人族先辈们上了柱香,这才返回城内。 各回各家,小算道长回了黄观。 阿刀居无定所,准备去找个朋友将就一晚,实在不行在路边躺躺也能睡。 柳白则是跟着黑木回了他家。 桃木街十二号。 院子并不大,甚至比柳白家还小,房间也只有两个,黑木还特意将那稍大些的空出来了,让给柳白居住。 一夜无话。 等着第二天柳白起来时,才发现黑木竟是已经在这院子里边修行了。 不同于先前刚复生时候的锋芒毕露,现在的黑木反倒是给了柳白一种内敛的感觉。 但给他的感觉却是……更可怕了。 彼此打了声招呼后,柳白也就来到黑木旁边坐下,问道:“你觉得两天后的那场接风宴,走阴城这边会安排谁当我的对手?” 黑木稍加沉吟,并未急着回答,反倒是提醒道:“公子切莫放松警惕,走阴城内的这些天骄,未必会比九大家的差,有些甚至实力更强。” —— (双倍月票啦,求月票,冲!!!) (本章完) 第288章 走阴城年轻一辈第一人!【求月票】 第288章 走阴城年轻一辈第一人!【求月票】 昨日里听黑木讲述着“走阴城十人”的时候,柳白就已经记下了。 知晓这走阴城内有哪几个大家。 分别是孟太冲的孟家,上官风月的上官家,马定国的马家,陶中节的陶家和管彩凤的管家。 其余的几个多是散人,至于他们有没有收弟子或是徒孙什么的,柳白也就不清楚了。 此刻黑木稍加沉吟,缓缓解释道:“先前八大家的天骄联手过来时,可谓是这整个走阴城难得一见的盛事了。” “当时走阴城内所有的年轻一辈,基本上都去了。” “车轮战?” “那自不是,走阴城内也是选出了八名最负盛名的天骄,与这八大家的天骄交手。” 黑木说着将手放在石桌上,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轻声道: “孟家孟宽,上官家的上官不败,马家的马传世,陶家的陶瓷,管家的管中,这五个是城内那几家的,余下还有三个……” “分别是岳方的徒孙,剑修‘披剑’,悬刀官的接任者,小悬官,以及那个公认的年轻一辈最强者,久坐城头的祈阴。” 黑木说下来,柳白只记住了最后两人。 小悬官和祈阴。 尤其是这个祈阴,竟然是走阴城公认的年轻一辈第一人? “祈阴?” 柳白声音疑惑,显然是对这人极为好奇了。 “嗯。”黑木微微颔首,“据说这人是老元帅的弟子,也不知真假,反正没人敢去确认,但的确是和老元帅一样,始终守在城头……但也不是真的不下来。” “当时八大家天骄过来的时候,她就下来了,还跟柳家柳汝芝交手了一番。” “结果如何?”柳白问道。 “算是不分胜负吧……祈阴将柳汝芝的‘时回’都打出来了,再打下去就得拼命了,所以传火者出手拦下了。”黑木解释道。 一时间,柳白对这个祈阴愈发好奇。 他仔细回想着昨天在城头上见到的那些人,问道:“我们昨天在城头上有见到他吗?” “没,她一直守在南边的缺口,也就是被称为西境长城剁肉板那里。” 是个狠人……柳白已经能想到他的实力是怎么来的了。 怕是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生死之间的大恐怖了。 见柳白没说话,黑木就继续说道:“我估计这次你的对手……要么是这祈阴,要么就会是那小悬刀。” “你毕竟是柳无敌的后人,若是派出别人与你交手,那就未免有些太过轻视于你了。” 柳白微微颔首,有些期待又有些兴奋,于是他说道:“最好先是那小悬刀,然后再是祈阴。” “呵……呵呵。” 黑木笑容有些僵硬,反正“你是不怕死”这种话,他是不会说的。 但同时听到柳白这话,他也有些心情激动。 少年热血啊! “对了,当时走阴城内的这八人和八大家的天骄交手,结果如何?” “五五开。” “哦?八大家那边谁赢了?” “准确的说是只赢了三个吧,雷家雷序,黄家黄上观和胡家的胡说。” “胡说还赢了?” 柳白诧异,他本想说就胡说还能赢的? 但是话到嘴边他还是忍住了,不管怎么,这胡说也是自己的好友,还是八大家的天骄之一。 实力自然是不弱的。 而且自己都还捎带了东西给他。 黑木听到这话笑着颔首,“正是,当时走阴城这边并未太过将胡说放在心上,便让管家的管中去跟胡说交手,一开始也是压着胡说打的,没想到胡说还藏了一手,关键时刻翻盘了。” “还是强的。” 柳白点头道。 …… 与此同时。 这八大家的天骄也都聚集到了一处,兖州黄家的院子里边。 今日相聚的原因自然也就是因为柳白到了。 “不管如何,柳白毕竟是我们关内来的,和我们算是一伙的,而且……而且……” 雷序说话间又有停顿,他看着柳汝芝,然后又看了眼邓婴,不好怎说。 胡说一听,立马拍着桌子说道:“就是,我柳大哥自然是我们的人,我们这就去寻他,好与他好好说说这城内的情况,那些狗日的肯定会让祈阴去的。” 胡说说着就往门口走,石山峰欲跟,但是见到其他人没动,他也就停下了。 胡说气的回头。 坐在躺椅上百无聊赖摇晃着椅子的黄上观见状,说道:“他马上就要去吃这接风宴了,我们还是消停点,等他打完再说吧。” “至于消息,你觉得他身边还会缺消息?” “黑木都得替他挡酒嘞。” 听黄上观言语,不知什么时候也剃了个光头的邓婴也是说道:“我昨晚回来的时候,听魏国的那个三条腿的说了一件事。” “什么事?”雷序问道。 “他说他在城头上看见柳白和师卓君前辈了。” “他俩?” 一听见“师卓君”这名字,在场几人都打起了精神。 师卓君可是这走阴城十人之一,真正实力比起来,可是比家主还强,说不定还是自家家主一个级别的。 再者则是因为…… 走阴城内流传着一句话。 “走阴城之美,师卓君一半。” 意思即是说,这走阴城中的美,一半都在师卓君身上,毫不夸张的说,这走阴城内的男子,谁没幻想过师卓君当自己的妻子? 在几人的注视之下,邓婴缓缓说道:“师卓君喊柳白为公子,柳白喊她师姐。” “师……师姐?” 黄上观立马就坐了起来,眼神迷茫好似半睡半醒,但是很快就清醒过来了。 邓婴点头。 “这师卓君不会是……是柳神的弟子吧?” 石山峰小声问道。 “不是没这个可能。”雷序回答道。 “所以说啊,消息背景什么的,柳白都是不缺的,我们只需要好好看着接下来的这场接风宴就是了。” 刚刚起身的黄上观又躺了回去。 也就在这时,一旁的角落里边冷不伶仃的传出一道声音。 “我爱说实话。” “雷序在想一会再去一趟城头,一定要顺路从师卓君面前经过,最好还不要去看她。” 原本刚刚坐下的雷序立马就站起了身,老脸一红,然后二话不说就离开了这院子。 其余几人也是作鸟兽散。 甚至连这院子的主人,黄上观都跑了,只剩下那坐在角落里边的司马镜。 城头,南边。 一袭黑衣,头戴斗笠的年轻男子正快步走在这城垛之上,每走几步便是纵身一跃,黑衣飘摇间掠出去极远,模样姿态看着极为潇洒,极为风光。 原地苦修的走阴人见到他,还在笑呵呵的打着招呼。 “小悬官又去找祈阴啊。” 黑衣男子只是朗声大笑,也并未理会。 如此一路往南,直至走到了这长城边缘的断崖处,这西境长城的小悬官才纵身跃起,远远的落到了一个身穿血衣的高挑女子身前。 这女子端坐在这断崖边,俯视着底下的亘古黄沙,双目出神。 哪怕身后有人落下,也并未回头。 “还搁这看呢?看出点什么苗头来没,准备什么时候铸神龛?”小悬官蹲在她旁边,双手往前耷拉在膝盖上,很是随意。 “什么事?” 祈阴问道。 “关内又来人了,他们几个还想要你去打一场,哎。” 小悬官说着往后一仰,双手抱住脑袋,以手作枕的躺在这城墙上,还顺带翘起了二郎腿。 “你不能打?”祈阴问道。 “我都说了我来,但是他们又不放心,一定得让你去。” 祈阴皱了皱眉,还是在问话,“来的是谁?” 听到这话,小悬官猛地起身,坐直了身子,正色道:“柳无敌之子——柳白。” “哦?” 祈阴这才来了兴趣,只是让她来兴趣的,也不是柳白,而是柳青衣。 “他实力怎么样?” 祈阴常年坐守城头,别说这关内的事情,就算是走阴城内的好多事情她都不了解。 小悬官沉吟道:“很强,打败过司马家的司马镜,而且还会邓家的无源火,柳家的时停,现在柳无敌灭了白家,估计白家的万炁归身他也会。” “哦?” 祈阴高高的马尾摇晃,她缓缓起身,罡风吹拂间显露出她高挑完美的身材。 她红唇轻启,轻声道:“地点在哪?” “老柳树,丁字街。” “丁字街?” 柳白看着手里的信笺,白纸黑字,只是简简单单的留下了这三个字。 “城中的那块,先前和八大家的接风宴也在那,到时传火者也会帮忙盯着,出不了事的。” 刚把信拿回来的黑木解释道。 自从白家一事过后,柳白自觉实力也是获得了一大截的提升,不管是人体还是鬼体。 但却一直没有一场酣畅淋漓的打斗。 这次的接风宴正好是个好机会。 到时走阴城这边若是派出那小悬刀……柳白只会将其打败后,再亲自走一遭城头,试试那祈阴的深浅! 左右离着这接风宴也还有两天的时间,柳白也不觉得只是这两天的功夫,他能取得什么大的突破。 倒不如在这走阴城内好好逛逛。 黑木自是依着他的想法来,只是刚起身,柳白就忍不住问道:“前辈,你是经历了什么吗?” “公子何有此问?”黑木笑呵呵的回道。 “你变了。” 柳白直言,但又没有直言。 这也是昨天见到黑木,柳白就想问的问题了。 先前刚从黑木之坟里边出来的时候,黑木是何等的气派,何等的潇洒狂妄。 可现在呢? 内敛……这只是高情商的说法了。 低情商的说法就是,没了那股心气。 但只这么说,黑木也能明白他的意思了。 于是这勉强也算是千年老怪物的黑木收起了笑容,止住了脚步,时至此刻,他的右脚刚好踩在门槛上。 “可能到底是死过一次了吧,知道天资算不了什么,这世界如此之大,从来就不缺有天资的人。” “就像城头上的那个师卓君,其实当年柳无敌在这走阴城内教过的三名少女里边,她的天资是最差的一个……这点草姐应该是知道的吧?” 小草听到在说自己的名字,便是探出头来,点头说道:“是嘞,当时天资最好的是那个叫做彩云的少女,所以我见到师卓君的时候才那么惊讶。” 黑木说到这,柳白就已经明白他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了。 所以他笑笑,说道:“放心,等你证道的那天。” 黑木听到这话,脸上终于再度浮现出了笑容,他抬手间原本敞开的大门也就合上了。 柳白来了精神。 黑木原本踩在门槛上的右脚收回,这一刻,他背后隐隐有着一尊金光闪耀的身形现世,但只是刹那间就又隐匿其体内。 他微笑道:“显神于我不过一念事。” “哦?” “我在等。” 黑木双手拢袖看向西边,“等下一次邪祟攻城之日,我会托老元帅帮忙照看下公子。” “你呢?” “我啊。”黑木眼神当中露着自信的笑容,“杀王座,证我道。” “牛皮倒是震天响。”柳白大笑着把木门推开,大踏步走了出去。 黑木老脸一红,欲要瞪眼,但很快又收敛了情绪,跟在柳白身后离开了。 走阴城内的生活好像总是单调的。 没那么多的勾心斗角。 有祟杀祟,没祟的时候要么是在城头苦修,要么则是在酒肆里喝酒。 终日大醉不醒。 毕竟只要醒来就有杀不完的祟,醒来又有何用? 所以这城中最不缺的,就是酒鬼了。 柳白走了还没两条街,但是见到的醉鬼就有十个八个了,他们好似没有家一样,喝醉了往路边一躺就是了。 其中有几个身上甚至还带着伤。 柳白走走停停,只觉在这待久了,可能连脑子都会懒得转了。 可就当他准备再去城头看看的时候,却忽地察觉到几条街外的一处地方,激起了阵阵阴气。 有邪祟进来了! “走!” 柳白声音落下,黑木也没迟疑,已是本尊高坐的他一步迈出两人便是到了近处。 也就是刚到此处,便是适时见到一道雪白剑光从空中落下,径直破开这鬼蜮,将那头【祟】的本体镇杀其中。 剑身只是半数没入地面,余下的一半还在震颤着。而那被钉死的祟也就刹那间化作血珠,散落了一地。 此时还有走阴人不断从城中各处掠至附近,错愕的看着这一幕。 “有邪祟潜进来了?” “什么手段,又是地底吗?还是换身进来的。” “……” 声音议论纷纷,一旁的街道之中则是走出一个头发白的中年男子,他身背一柄剑鞘缓缓走到那柄剑旁,在剑柄上边轻轻一拍。 这长剑便飞回他身后的剑鞘里边,他也再度朝前走去,离开了这条街道。 杀死这祟,对他来说就好似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柳白耳边也是适时响起黑木的声音。 “他就是剑仙岳方的弟子,也是那位走阴城天骄剑修‘披剑’的师父。” “显神了?” “嗯。” 柳白也没走,而是在原地又等了片刻,很快便是来了三个穿着火红制式衣衫的走阴人,三人尽皆都是铸神龛的实力。 他们来到此处后,便是各施手段在这附近仔细勘察了一番。 不多时便是得出了结论。 这次的邪祟并非是从城外进来的,而是住在此处的这个名叫“林一”的走阴人,自身灵性高过气血太多,压制不住,从而化作了邪祟。 “竟然是他?” 黑木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你认识?”柳白问道。 “不认识,但是好几次喝酒的时候,都听见过他的名号,是个杀邪祟不要命的人,每次邪祟攻城的时候,出城杀祟的走阴人里边,必定有他。” 黑木说话间,其余走阴人听到这是林一之后,好些人都上前在这片旧土上边倾洒着酒水。 他们自己一口,地面一口。 他们喝了,林一也喝了。 柳白正欲离开,一道身影却是落在他身旁。 黄上观一摸脸,长吐了口气说道:“真他娘的操蛋的地方。” “嗯?” 柳白抬头看向他,眼神有些疑惑。 黄上观心情很烦躁的说道:“上次邪祟袭城的时候,我就是和这林一一块联手出的城,也算是共生死了,没想到这才多久,连酒都没来得及一块喝上一场,这人就已经没了。” “看开点吧,每次邪祟袭城之后,这城里都得死去好些人。” 旁边一个头发斑白的女子见到黄上观如此烦躁,还出声安慰解释了句。 柳白就这么看着这一个个走阴人上前洒酒,如果这林一没死的话,今天恐怕得是喝个伶仃大醉了。 只是看着这一幕,柳白总觉得哪里不对,觉得哪里少了些什么。 恍惚间,他忽地心中一动,算是知道为何了。 走阴城里的走阴人,寄托哀思的方式,好像太过少了些。 竟是连最基本的烧香纸钱都没有。 原先柳白还想着来了这走阴城中,会不会没什么事做,如今倒是好了,可以重操旧业。 在这走阴城里开一间香烛铺子,也算是没有忘本。 算得上是继承家业了。 嗯,店名就叫做《红烛铺子——走阴城分铺》。 说干就干,正好借着这两天的空闲时间,可以将这走阴城好好逛上几圈,最好将这位置敲定下来。 见着柳白就要离开,黄上观连忙跟上,小声说道:“柳白,你准备好了没,有人见着小悬官今早去城头找了祈阴。” “到时跟你交手的,大概率也会是她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尽力就是了。”柳白倒是看的很开。 黄上观见柳白如此轻松,也就放下心来不再多管了。 “放心,到时我们几个都会来给你加油助威的。”黄上观嘿嘿笑道。 柳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回头多看了眼。 他双眼微眯,调用了一丝元神之力,在他的视野里边,这黄上观好似在……酣睡。 想开店这事,柳白也没跟黑木说,只是让他领着在城内闲逛了两天。 基本上将所有的地方都走了个遍。 最终柳白也的确是选中了三个位置,待定,毕竟两天时间一过,有个更为重要的事便是摆在他面前了。 接风宴的时间……到了! 是日,柳白早早的便已经起了床,黑木则更是,直接就是一宿没睡了。 他坐在院子石桌旁,身边还放了本书,像是在推演着什么。 见着柳白出来,他不动声色的收起,笑吟吟的说道:“怕是就你这个正主去的最迟了。” “嗯?这么早?” 柳白抬头看向东边,这天都才泛起鱼肚白吧。 “好些看热闹的,昨晚就已经在那等着了。” 柳无敌的子嗣和走阴城年轻一辈的第一人之间的比拼,这在生活向来单调的走阴城里边,无异于一场盛事了。 那些连喝酒都能喝出来的走阴人,怎么能错过这好机会? “那就让他们再等等吧。” 柳白打着哈欠去了厨房。 半晌,收拾妥当人也精神了的柳白才和黑木出来,只是前脚刚出来,后脚他就发现这院子外边竟然蹲了俩人,一左一右,好似俩门神。 都是老熟人了,左边的是胡家的胡说。 右边的是黄家黄上观。 俩人见着柳白出来,立马站了起来,黄上观吐掉嘴里的枣核,“你可算起来了。” “你俩也一宿没睡?” 柳白朝着西边的街道走去,一边问道。 “睡?睡什么,那么大的热闹总得凑凑的。”黄上观搓着双手,嘿嘿笑道:“柳白啊。” “你说。” 黄上观和胡说对视一眼,最后还是黄上观问道:“你和祈阴这一场打斗,你有几成的把握呢?” “没打过,不清楚,你问这个做什么?” 柳白觉得他问的蹊跷。 胡说张嘴就想说,但黄上观看了他一眼,他就又闭嘴了。 黑木见状笑道:“多半就是下注了,下的还不少。” “嘿嘿,还是黑木前辈了解我们。”胡说不好意思的笑道。 被拆穿后,黄上观也不藏了,双手一摊说道:“没办法啊,这走阴城实在太无聊了,太寡淡了,什么乐子都没有,只好下注小赌一下了。” “又是阿刀开的盘?”黑木问道。 “那必然,除了他那个不要命的,没别的人敢。” 据说原先这走阴城内也是有人开赌坊的,但是自从老元帅亲自灭了一个赌坊后,走阴城内就再也没有过这地方了。 如今也就阿刀,遇见有什么大乐子的时候,会私底下联系一些和他关系比较好的朋友,私底下开个盘,事了即散。 老元帅知道吗? 肯定是知道的,这城里就没有事能瞒过他。 “赔率多少了?”柳白好奇道。 说起这话胡说就有些来气,“那些瞎了眼的,大哥你的赔率都到二了,但是那祈阴的还不到一。” “那你买了谁的?”柳白问道。 “他买了祈阴的,也买了你的,你的话他只买了一百枚血珠子,但是了五百枚血珠买祈阴赢。” 黄上观卖队友卖的那叫一个快。 胡说大怒,指着黄上观大骂道:“你这缺心眼的不也一样,我本来说买三百枚的,是你硬要买五百。” “大哥,都是他蛊惑我的,本来我都是想买你的。” 柳白看着他俩斗,也不生气,只是好奇道:“祈阴真的有这么强?” 说起这事,胡说就有些缩头缩脑了,但柳白目光就始终落在他身上,他只好回答道: “大哥,你上次是没见祈阴跟柳汝芝交手,虽说她俩是打了个平手,但实际上真要生死厮杀的话,柳汝芝是肯定打不过她的。” 柳白笑笑,“这样啊,看来我是真得尽力了。” 只是柳白知道这事后,就不动声色的看了眼黑木,后者适时露出个疑惑的表情。 柳白悄无声息的张开了右手的手指,五指张开。 黑木瞥了眼,微微颔首,全程两人都是无声交流,只是黄上观好似察觉到了一丝什么,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离了刹那,但也没多问。 不知者只有胡说。 等着柳白来到这走阴城中间的丁字街时,才知道这盛况有多大。 天上地下,街头屋顶,反正能站人的地方是都站了。 “我滴个乖乖嘞,这是整个走阴城的走阴人都来了吧。” 黄上观刚过来见到如此场景,也都忍不住感叹道。 雷序几人则是被一片龟甲托着,飘在半空,见到黄上观两人过来,在招手。 胡说临走之前还朝着柳白郑重说道:“大哥,你可一定要加油,给我们关内人长长面子啊!” 说完他才和黄上观一块去往了雷序他们所在的那片龟甲。 柳白听到这话才明白什么,旋即目光扫去看向了这些围观之人,他们的目光也都尽皆落在自己身上。 大部分都是在以看乐子的目光在看待自己,但也有少部分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多了一丝热切和激动。 他们大多年轻,脸上也带着一丝不甘的情绪。 想来都是一些来自关内的年轻人了,柳白也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还背负了这样一层责任。 “祈阴已经到了,师卓君也到了此处,那我先去寻阿刀下注了。” 柳白耳边响起黑木的声音,他微微点头。 黑木化作一道黑芒离去,柳白则是转过这丁字街的街口,在前边的街道中央,看见了一个穿着血色长裙的高挑身影。 她身后背着一柄桃木制成的法剑,除此之外,再无一丝挂饰,就这么双手环抱胸前看着柳白来时的方向。 最后缓缓把目光落到了柳白身上……有些错愕。 似是惊讶于柳白的年纪和大小。 她都已是成年人了,柳白却还跟个十一二岁的小孩一般,一时间甚至让她有种以大欺小的感觉。 “你就是柳白?” 祈阴皱了皱眉,有些不太确信的问道。 “是我。” 柳白停在了离她约莫四五米的位置。 “你确定要现在打么?你要觉得不妥的话,我能等你十年后再来,只是这十年……你在成长我也在成长。”祈阴很是正式的问道。 柳白听到这话也就对这初次见面的祈阴有了一丝好感,至少,这是个光明磊落的人。 “不必,现在你打不过我的话,十年后更是打不过了。” 柳白很是大方的摆摆手,顿时惹得四周围观的好事者大声叫好。 祈阴嘴角微微翘起,“一样。” 一念至此,两人目光对视间,尽皆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打便是了,哪来的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刹那间,一股极强的气旋便是从祈阴身上散发而出,整条街道瞬间激起灰尘无数,眼见着这好些房屋都要被掀翻。 天幕之上倏忽出现一抹火红身影,其只一出现,整条街道就再度恢复了平静。 柳白微微抬头,看清了那就是传火者的身影。 “放手厮杀便是。” 传火者低沉的嗓音从天幕之上传下,响遍了整个走阴城。 祈阴紧接着说道:“神座以下的,都闪开些,省得死在这了!” “不太安稳的神座也走吧。”柳白背负着双手,微笑的看向四周。 “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俩瓜娃儿到底有多狠,口气这么大!” 一个本尊高坐的男子都大笑着离开去往了城头,远远观望。 其余神龛和修第二命的走阴人更是远远避开,只有一些神座,进退两难。 反正也都提醒过了,再不走死在这,那也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围观人群做鸟兽散,柳白也就适时点起了火,这次不再是那无源火,而是他自己的本命之焱! 三盏金色命火从其两肩还有头顶燃起。 反观对面的祈阴,身上燃着的却只是幽蓝色的本源之火了,但她也没什么惊讶,更没畏惧。 “来喽。” 柳白微笑着单手掐诀,身形“嘭”地一声轻响,轰然炸开。 金色命火起,野火焚烧而去。 刚去找阿刀下完注的黑木回来,身形飘居天外,看着柳白所化野火,脸上露出了笑容。 直至此时,天幕更高处的那传火者身形落下,来到他身边,说着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言语。 “你觉得谁赢?”传火者问道。 黑木伸手指着那团金色的野火,“他。” “哦?为何?” “因为他学了我的法门。” 黑木摸摸下巴上边并不存在的胡须,嘚瑟笑道。 地面,祈阴看着飞扑而来的金色野火,身形微微侧开,右脚后撤一步,身形做弓步,旋即左手单手竖起放在身前。 轻斥一声。 “开!” 刹那间,她七窍燃火,遍金色,场面骇然。 再一抬头,眉心更是生出了两道金色竖纹,好似……神人。 (本章完) 第289章 败祈阴!【求月票】 第289章 败祈阴!【求月票】 “哦?也是本命之焱?” 柳白见到眼前这场景,见到祈阴七窍之中燃起的那些金色命火,下意识就以为跟自己一样,是本命之焱。 但是细看去,却没察觉到那股熟悉的炽热。 有点像……但只是有点像! 眼见着漫天金火飞扑而下,好似一个金罩,要将这祈阴笼罩其中。 她就身处这金罩中央,见状也不惊慌。 只是眼见着要被盖住的时候,她原本竖起的单手朝前劈出,只这一下,这命火金罩就被她破开一道裂隙,她身形从中从容走出。 “嗯?” 柳白看着自己这野火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她破开,也是有点惊讶。 柳白不是不知道自己这招的短板在哪里,只是能看出这短板和能打破这短板,完全是两回事。 寻常人等,柳白自觉就算是神龛也破不开自己这野火啊。 但是如今却被祈阴破开了……柳白心念一动。 这原本逐渐汇聚成一处的野火再度轰然炸开。 只是这次炸开的范围就更大了,先前还只是一团,这一刻却是炸开的满街道都是。 “哦?” 祈阴见状,终于是准备动手了,只见她身形刹那间消失,只是眨眼功夫,她身前那片野火就都被她拍灭。 是用自己的双手,硬生生的将其拍灭了! 柳白自是感觉得到,起先那一刻,他还想着趁机攀附而上将其身上点燃的,可等着祈阴双手接触野火之际。 柳白才发现,自己的野火接触到她的双手。 就好似寻常火焰碰到金石一般。 如此下去也不行! 天上金色命火汇聚,柳白身形出现在了高处,只是留下零星的几点命火散落在了这街道各处。 祈阴缓缓抬头,柳白的目光却是落在了她的那双手上。 她的手,在泛着淡淡的金色。 “这就是黑木前辈的《野火》?看来也不过如此嘛。”祈阴微笑着双手上边的金色散去,转而右手搭在了身后的桃木法剑上边。 “好了,玩闹结束了,该动点真本事了。” 天幕上边传来黑木的声音。 “柳小子,此女太过嚣张,给她点颜色看看。” 柳白头也不抬的说道:“好嘞。” 龟甲上边的胡说等人见状,也都脸色有些难看,黄上观更是忍不住说道: “记得当时天骄战的时候,这《野火》都是柳白的底牌吧?” “现在被当做了先手,竟还被祈阴这般压制……” 雷序声音也有些沉重,“这可是祈阴,走阴城年轻一辈的第一人,虽然还只是修第二命的境界,但却已经足够跟一些神座拼手腕了。” “她一直留在元神境,不铸神龛的原因是她还没想好要在自己的神龛木上写什么对联。”光头邓婴补充道。 胡说听完后脸色愈发难看。 “你们这话里话外不就算是我大哥打不……很难打赢吗?” 话虽难听,但的确就是这样。 雷序几人目光都看向了那个始终未曾说话的柳汝芝,毕竟在场的人里边,只有她跟这祈阴交过手。 察觉到众人目光看来,柳汝芝只是淡淡的说了句。 “她还没开打。” 还没开打……那就是真正的手段都还没拿出来了! 起手短暂的彼此试探,算是柳白落了下风,而接下来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准备动用这元神境界的最强手段——奇宝! 祈阴的奇宝很明显了,就是她身后背着的那柄桃木法剑。 前几日,黑木也跟柳白详细介绍了这祈阴的手段,比方说她身上剑术,也是出自——剑脉! 还是四大剑脉里边的昆仑剑脉。 剑术造诣极高。 先前这祈阴在与柳汝芝交手的时候,就动用过这手段。 那场战斗下来,柳汝芝绝大部分伤势都是她这剑术留下的,而现如今……当属轮到柳白了。 “天骄战的时候,柳白还没有奇宝吧?”石山峰忽而问道。 “没,若是有的话,早在跟司马镜交手的时候,他就会动用了。” 雷序说着也没敢回头去看司马镜,生怕又被他说了实话。 祈阴动用了奇宝,在场的其他人也都纷纷好奇,好奇柳白,好奇柳无敌子嗣的奇宝会是什么。 柳白……也有些好奇。 自从拿到自己的奇宝之后,他都还没来得及动用过一次。 今日,便是时候了。 他左手虚托而起,心念一动,其左手上边便是出现了一本厚厚的书,封面有些泛黄,还有些像是被杂乱拼凑起来的一般。 也就是这奇宝出现之际,城头上闭目的老元帅倏忽睁眼。 紧接着一个身披黑衣头戴斗笠的男子便是出现在了他眼前,两人齐齐看向城中的方向。 悬刀官看了几眼之后轻声问道:“那疯子,成了?” “八九不离十吧。” 老元帅眼中也有丝笑意。 至于这老元帅为何知道,原因也很简单,黄生要是没成的话,这奇宝就不可能现世。 柳白自是不知自己的奇宝竟是引动了老元帅的关注,他居高临下看着已然拔剑的祈阴。 后者身上道道剑气升起,整条街道上边都好似有着一柄柄竖剑冲霄。 甚至都将柳白先前留下的那几道残存着的火苗打碎。 剑气肆虐间,不断在这街道两旁的房屋上头留下道道剑痕,但是转瞬又被这传火者恢复。 昆仑剑脉,最重剑气! 纵使柳白身居半空,都能感觉到脚底传来的那一道道剑气,让他好似行走在针尖麦芒的道路上边一般。 所以……他说了一个“剑”字,然后右手放在这“天地书”上,身上金色命火疯狂涌动间,他从中撕扯下来了第一张白纸。 白纸上边赫然写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剑!” 柳白随手将这白纸丢下。 在这万众瞩目之中,这白纸陡然化作一柄金色巨剑,好似被一个金甲神人扬起,再高高斩下,目标直指这街道中央持剑而立的祈阴。 而祈阴抬头见到如此场景后,也是有些错愕。 她能感觉到柳白身上并没有什么剑道气息,换言之就是说柳白在这剑道一途上,会是个门外汉。 可现如今呢? 这柄金色巨剑之下,满是摄人的剑道威压。 古怪,很是古怪。 祈阴脑中念头闪过,单手持剑猛地挥出,刹那间这整条街道上边积蓄的剑气都是冲霄而起,直撼这金色巨剑。 剑气打在这巨剑上边,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金石碰撞声。 但更多的剑气还是穿过这巨剑,朝着天幕之上的柳白刺去。 柳白身上命火涌入,又是撕下了第二张白纸。 “御!” 刹那间,纸张化开,成了一片片金色鳞甲,将其护身其中,所有的剑气搭在上边都好似落在铁板上边一般。 没有丝毫作用。 直至此刻,柳白才明白为何说有本命奇宝的走阴人跟没有本命奇宝的走阴人,是天上和地下的区别。 他身形随即笔直掠下,逆着这倒飞而起的道道剑气,径直到了这金色巨剑的剑柄之上。 握是握不住的,柳白只是重重一脚踏下。 整柄金色巨剑都传来一道轰隆声,旋即这被祈阴抗住的巨剑再度直直斩下。 这一刻,连祈阴都不得不避其锋芒,身形化作一道血色长虹强行离开,升上半空。 巨剑斩下。 整条街道都化作了一条深沟,而这还是传火者出手强行抹去的结果。 如若不然,连带着这四周房屋和前后街道,都将化作废墟。 而头顶极高处,在那和城头齐高的地方,原本一朵飘着的白云也被祈阴的剑气彻底绞散。 围观的走阴人见状无不眼神错愕,心生骇然,不免在想着,这真他娘的是两个修第二命的走阴人? 神龛怕都打不出这场面吧! 那些散开至远处的修第二命的走阴人则是在庆幸着,庆幸自己刚刚听从了劝告,离开了那交战场地。 如若不然,就这两招下来,他们怕都是死的尸骨不剩了。 柳白抬头看向了高处的祈阴,他也不知自己这奇宝的护身效果能持续多久,但是痛打落水狗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现在不打,更待何时? 他身形一闪而逝,笔直掠向了半空的祈阴。 祈阴也没躲,而是附身迎了上来。 现如今她也算是有底了,知晓这柳无敌子嗣,是真的有那一身手段! 而且掠起之际,柳白张开的五指倏忽合拢。 顿时,在他与祈阴中间便是出现了一道道丝线,只是眨眼间这丝线便是化作一张大网,欲要将这祈阴围住。 九家奇术,白家的“万炁归身”! “嗯?” 祈阴抬手间便是挥剑斩去,可临着到了近处,她才发现,自己这剑,竟然破不开这炁网! 这剑斩去,这炁网竟会往后延伸,根本没有着力点能将其斩开。 这跟柳白先前的野火完全不一样了。 祈阴似是不信这个邪,单手持剑的她整个人都好似化作一道雪白剑气,在这炁网之中横冲直撞,来回肆虐着。 一缕缕剑气肆意的在这炁网之中穿刺着。 祈阴的这剑气若是放在外边,每一缕都足以杀死一个修第二命的走阴人了。 可饶是如此,这炁网就好似活物一般,不断来回鼓动着,有剑气所到之处便是鼓起,其余的地方又跟泄了气一般干瘪。 如此循环往复,祈阴的所有剑气都被积蓄其中,不得寸出! 到底是九大家的奇术,每一家都有各自的妙用和恐怖之处。 柳白就这么看着祈阴被这“万炁归身”逐渐困住。 这个时候若是化身鬼体,再来两道“熵变之雷”劈下去,什么走阴城第一天骄,那都得死。 只可惜,这只是拼高下,而不是分生死。 所以柳白只好再度身化金色野火,飞扑而去,从这四面八方,从这万炁归身的缝隙之中,没入。 眼见着就要一举将这祈阴点燃。 若是真被野火点燃了,那就纵使她有万般手段,也是无力回天了。 祈阴自是也知道这点,她心思一沉,反手收剑,左手食指中指竖起放在身前,轻声念叨几句。 旋即眉心那两道竖纹猛地睁开,一道璀璨的金色光芒从中打出。 身前的这道炁网瞬间被射穿,连带着柳白所化的野火都被这光芒打散许多。 但好在,万炁归身本就将这空间压缩的极小,祈阴虽是从那缺口当中一步迈出,可她背后背着的桃木法剑的剑鞘,终于被野火所触碰。 刹那间,等着祈阴在外边站稳之际,她便再度拔出了她的奇宝桃木剑。 至于那剑鞘,则是早已化作飞灰消失在了空中。 金色野火汇聚。 柳白也是再度出现在了半空。 若说先前那一次是柳白落了下风的话,那么这一次就是祈阴落了下风了。 在场看出这点的人也不在少数。 他们看到这场景,也是彼此之间私底议论。 “这柳无敌之子就是不一般啊,竟然能将祈阴都打到这地步。” “那不然,就算实力再差,也比不得人家有个好娘啊。” “你们说再这样下去的话,柳白再动用他那奇宝,这祈阴会不会落败的,我可在阿刀那个狗娘的那压了不少血珠子呢!” “叫你全压祈阴,我可是两边都下了注的,柳白加油啊!” “……” 龟甲之上,胡说他们几个见状也是有些忧愁,但又有些期待。 他们怕柳白再输,柳白若是还输了的话,那以后他们关内来的,在他们这些关外人面前,可是都要抬不起头了。 可像是黄上观他们这些下了重注,去压祈阴胜的,又害怕柳白会赢,这样一来他们的血珠子可就打水漂了。 “祈阴应该是要动用那招了,等着那手段拿出来……柳神若是没给什么底牌的话,柳白怕是也得动用时回才行。” 始终盯着柳白两人的雷序轻声言语。 柳汝芝也是眼神微眯,看的愈发仔细和认真,当初她便是在祈阴的这一招下吃的亏,才不得已的用出了时回。 这次柳白跟祈阴所处的位置也终于不再是一上一下,而是两人齐高,彼此目光对视着。 柳白依旧手捧着奇宝天地书,祈阴则是看了眼她手里的桃木剑,嗤笑一声收起。 “听说你还会柳家的奇术?”祈阴问道。柳白微微颔首,“只会那么一点点。” “那便算了,一并用出来好了。” 祈阴这语气,好似不想再忍了,而是想着直接放狠的? 柳白丝毫不惧,只是看着这一幕,然后右手五指再度合拢,其手指之间一道道炁机流转,天地之间再度出现了一道炁机大网,欲要将这祈阴围困。 可也就在这时。 祈阴眉心的那两道金纹好似微微张开,七窍之中燃烧着的那些金色命火也是愈发明显,浩大。 隐隐之中柳白都感觉到了一丝心悸。 他回想到了前两天黑木的介绍,当时黑木将祈阴和柳汝芝交手时所动用的手段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而其中祈阴制胜的一招,其起手式,便是像如今这般…… 眉心竖纹张开,一道金芒从中飞出落在了祈阴身前,其身高丈许,一身金光闪耀,璀璨夺目。 站在这就好似那神灵金身一般。 元神…… 祈阴的元神。 柳白就这么抬头仰望着,只见这元神金身和祈阴的长相面容一般无二。 但柳白也还是头一次见到金色元神,绝大部分人的元神都和自身没什么差别。 有些甚至一模一样,走在外头都能以假乱真。 可眼前的这尊元神却大不相同。 柳白就这么抬头看着,耳边传来的是四周围观走阴人的惊呼,旋即……他只觉金色从这祈阴元神身上流转开来。 起先只是一点,然后化成面,好似大幕一般从四周落下,直至弥漫了柳白的整片视野。 满眼尽是耀眼的金。 四周的种种一切都在蜕变着,柳白所处的空间不再是这走阴城内,而是到了黄沙漫天,金光布满天幕的野外。 黄沙累就的沙山,亘古不变的沙漠,风沙吹拂。 原本还是跟这祈阴等高的柳白只觉自己身形越来越低,最后落到了地面。 踩在了这炙热的沙地上。 天幕之上站着的,唯有祈阴一人。 这一刻她终于不再七窍点火,她化为了自己原本的模样,她就这么俯视着柳白。 顺带着俯视的,还有她那散发着金光的元神。 二者尽皆低头,好似……神灵俯视蝼蚁! 柳白就这么站在地面,只觉自己背后好似有着什么东西在复苏,在不悦。 他……也想出来了。 鬼蜮,对走阴人来说,应该是叫做领域吧。 柳白的领域是和元神一样,是与生俱来的,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祈阴竟然也会有。 先前听黑木提起的时候,柳白就已经足够期待了。 所以才会说出那句,“若是走阴人派出的是小悬刀,那我就先败了这小悬刀,再去城头寻着祈阴。” 因为柳白想试试别的走阴人的领域,又是何等的一副光景。 现在他见到了,也体会到了。 但是……柳白的元神不开心了。 就好像两个少年都拿出了自己最喜欢的玩具,有哪个少年会承认别人的玩具比自己的好? 自己喜欢的,才是最好的。 柳白的元神也是这想法,因为……有人当着他的面放出了领域。 “年轻一辈的走阴人里边,只有你和柳汝芝能让我放出领域,单就这点,你也足以自豪了。” 居高临下俯视着柳白的祈阴说道。 “小悬刀也不行?” 柳白好奇问道。 “他走的路数不一样,比不了,除非我和他生死相杀,但生死相杀也用不上这领域了。” 祈阴还极为友善的解释了句。 只是这解释完之后的她,便是直起了腰身。 然后……柳白就感觉好似整个领域的力量都压在了他身上,压得他不得已弯腰,压的他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于是,柳白闭上了双眼,转而再度睁开时。 双目之中,一片血色! 旋即祈阴便感觉自己的整个领域都在震颤,她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惊慌失措的神色。 她难以置信的扭头看向四周,也看向了自己的元神。 几乎是刹那间,她就意识到了这是柳白的反制! 他竟然能对付得了自己的领域! 祈阴心念一动,她那元神金身就已经被她收回了眉心神窍,收起了元神,她的领域自然也就消失了。 领域消失,可她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回到走阴城中。 而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尸山血海般的世界。 她下意识低头看向地面的柳白,结果却发现,柳白不见了。 她似是感觉到了什么一般,回头望去,只见在她身后赫然有一座高耸的尸山,尸山之上则是有着一白骨累就的……王座! 先前在她领域笼罩之下的柳白,现在就坐在了那王座之上,猩红的双目正盯着自己。 双目冰冷,不带丝毫感情。 在这目光之下,祈阴都看着有些胆寒心惊,“你……” 她话音未落,忽感好似天崩般的重量压在身上,几乎是刹那间,她便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也被压倒在了地面的血湖之中,溅起血无数。 白骨累就的王座陡然便是落到地面,来到了这祈阴面前。 元神柳白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在祈阴耳边响起。 “要么认输,要么……死!” 血湖之下,被压迫的动弹不得的祈阴在止不住的颤抖着,她似是在反抗,紧接着元神柳白就感觉自己背后有了一丝凉意。 这祈阴……还有底牌和手段? 元神柳白微微蹙眉,他抬起了右手,欲要放下,可也就在此时,他面前多了一道身影。 在这血湖旁,多了一道苍老的身影。 老元帅。 那在城头守了数千年的老元帅,离开了城头,来到了柳白的领域之中。 “祈阴认输,在领域一道上,她不如你。” 老元帅面对柳白的时候,依旧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 血湖之中的祈阴传来一声闷哼,紧接着再无动静。 “行了,就当不打不相识吧。”老元帅说完,柳白就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城头。 来到了老元帅身边。 领域已经消失,甚至就连元神都回归了体内,和本尊完成了置换。 而这些……柳白自己都完全没感觉。 眼前不远处站着的,便是刚和他交手的祈阴。 只是和先前相比,此刻的祈阴脸色变得尤其格外的难看。 “若是我告诉你柳白今年才多大,你恐怕更接受不了了。”老元帅看着祈阴笑道。 “他多大了?” 祈阴下意识问道。 老元帅看了眼柳白,倒也没真说出来,只是说道:“你俩聊吧,跟我这老头子没什么好说的。” 老元帅说完就往旁边走了些许,再度坐下闭目。 柳白怀疑他是又去“钓鱼”了。 “你多大了?十岁?” 祈阴低头看着柳白问道。 “差不多吧。” 柳白含糊不清的回答,祈阴就已经知道他没说实话了。 但是问了两遍都没说,祈阴也就没再问第三遍了。 她转而来到这城墙边,看着西境以外的荒漠,轻声问道:“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没有那么强,只是徒有虚名?” 柳白听到这话微微皱眉,忍不住问道:“你的话一直这么多吗?” 因为自己遇见的祈阴,跟传闻中的祈阴,好似有些不太一样。 众人相传的祈阴,那都是人狠话不多,就像现在,能手底下见真章的她,绝对没有二话。 可现如今的祈阴呢? 柳白心中好奇,祈阴也是有些恍惚,然后才想起什么,这才说道:“我曾经有个弟弟。” “别说和我很像。”柳白失笑道。 “的确和你很像,也是差不多的年纪,一样的少年天资,除了我……”祈阴笑笑,眼神之中似有一丝怀念,“他谁也不服,谁也不听。” “他死了?” 柳白总是一语中的。 祈阴脸上的笑意消失,但却并没有伤心,也没愤怒,只是有些……平静。 “是,五年前死的。” 柳白身形从这城墙上边飘起,如此才能从这城墙垛口上边看到域外的场景。 “邪祟杀的?” “禁忌当中有一座乱葬岗,禁忌计谋皆出其中。” 柳白微微颔首,先前还在西州的时候,遇见的那个老人也讲过这事。 祈阴见柳白点头,也就继续说道:“那乱葬岗中有个坟头,叫做‘胚子坟’,胚子坟主给我们走阴城内的这些年轻天骄都打了棺材,而且还有专门的‘抬棺鬼’。” “即是说它们知道我们每个人的弱点,然后再针对于我们的弱点布置了专门的杀招。” “所以说,那些杀招就是棺材,而行使这些杀招的邪祟,便是叫做抬棺鬼,是吧?” 柳白询问道。 “嗯。” 祈阴缓缓点头。 “那你弟弟就是死在了这些抬棺鬼下?”柳白再度问道。 “嗯。” “生死只在一瞬间,胚子坟主打造的棺材……连魂灵都没留下。” 祈阴扶着这城墙远望。 此时纵使她不说,柳白也都看出来了,她想要杀死那胚子坟主,然后再覆灭整个乱葬岗。 “你打败了我,乱葬岗里边肯定会将你的棺材摆在最前边的,你自己小心些。” 祈阴说着摆摆手,也就转身南下而去。 柳白就这么看着她的背影,也没多说什么。 总之就是还好,不是什么没脑子,一言不合就要生死相向的人,至少……是个活生生的人。 而且这一场下来,柳白也对自己的实力有了更精准的把控。 尤其是领域和奇宝,所以现在的人体,勉勉强强应该能跟神座掰掰手腕了? 柳白又回头看了眼老元帅,他依旧在闭目养神,好似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柳白又想到了祈阴刚刚在这说的那番话,禁忌里边知晓这城内每个天骄的弱点。 它们是怎么知道的? 恐怕就是因为城内也有些跟虞苍那样的人吧,这些……老元帅知道吗? 就算他窥探不了人心,但多多少少也都知道些吧。 所以与其说祈阴的那番话是跟自己说的,倒不如说她是在跟这老元帅说。 至于老元帅有没有回答,那柳白就不知道了。 打完这一架的柳白,只想着在这城内开一家红烛铺子,这样等着娘亲下次过来的时候,也好有个落脚的地儿。 于是正当柳白想着离开的时候,身后忽地响起了老元帅叹息的声音。 “禁忌没有杀死她弟弟,只是杀死了她。” (本章完) 第290章 给柳白个见面礼吧【求月票】 第290章 给柳白个见面礼吧【求月票】 “嗯?” 原本都已经转身的柳白再度回头,看着不知何时已然起身的这位老人,问道:“老元帅这是何意?” “她是我从禁忌里边捡回来的孤儿。” “什么?” 柳白又下意识的扭头看向了南边的方向,他自是没想过老元帅会骗自己。 这既没必要,也没原由。 所以……祈阴既然是个孤儿,那她哪来的弟弟? 再联想到老元帅刚开始说的那句话,没有杀死她弟弟,只是杀死了她…… “祈阴幻想出了一个弟弟?” 柳白试探性的问道。 这种情况,好像也只有这第二人格能解释的清了,但是这世上又没这个说法,所以柳白只好这么说了。 “算是吧,分魂,她将自己的灵魂分出了一半,把它当成自己的弟弟。” “其实那次的抬棺鬼本就是抬的她的棺材,然后也得手了,只是禁忌那边不知道祈阴的灵魂有两份。” 柳白猜测着问道。 老元帅再度颔首,“也就是那次,虞苍暴露了,不然我也不会怀疑到他身上。” “所以其实老元帅一开始也不知?” 柳白有些诧异。 老元帅扭头深深的看了柳白一眼,而后才说道:“世间难测,最难测人心。” “去吧。” 柳白得了不知所以的一句话,也没在这停留,只是他刚从这城头落下,才行至半空,都还没落地。 就看见两人迎了上来,其中一人自是黑木,另一个则是脸上都皱成菊的阿刀。 柳白刚想问问怎么了。 阿刀就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别在这说别在这说,去你们家说好吧。” 柳白看了眼难掩惊喜的黑木,猜到了些许,应当是跟下注开盘有关。 但具体为何就不知了。 毕竟自己当时也只让黑木下注个五百枚血珠子,玩玩而已。 “行吧。” 随后三人便径直去往了黑木的住处,沿途所过也是遇见了好些走阴人,大部分都在跟柳白打招呼,亲切的喊他柳公子。 甚至有些还是兴高采烈。 “比斗是怎么结束的?” 柳白这个动手的人,反倒问起了这俩观战的。 毕竟他最后连自己是怎么去的城头都不知道,更别说这战斗是怎么结束的了? “嗯?” 阿刀听到柳白这话,两眼一瞪,就差说出一句大逆不道的话了,只是话到嘴边,他才回望了眼城头,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黑木则是说道:“你破开了祈阴的领域,似要杀她,最后老元帅出现拦下了你俩,宣告了你的胜利。” 柳白微微点头,示意知晓。 等着三人回到了黑木的住处,阿刀便是一改在外边的常态,在黑木身边苦苦哀求的说道:“黑木前辈,黑木老哥,您就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的这次吧。” “小的这次真把身家都给你赔上了,可这,可这真不够啊,你要再逼,我只能现在就去禁忌里边杀邪祟还账了。” 柳白听到这话忽地看向了黑木。 适逢此时黑木也看了过来。 “你买了多少?”柳白问道。 “公子不是让我买五千枚吗?”黑木竖起五根手指,诧异道。 “我那是让你买五……” 柳白本还想解释一番的,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所以柳白嘴角也是止不住的翘起。 就差笑出声来了。 只是当时自己的赔率也不高吧,顶多二点几,就算阿刀全赔那也才一万多枚血珠子。 这下注祈阴的肯定不少,再加上阿刀自己肯定也有些底蕴,怎么都不至于出不起啊。 于是当柳白问出这问题的时候,黑木就忍不住笑了。 阿刀更是直愣愣的就往这地上一躺,也不管脏不脏了,就差口吐白沫打哆嗦了。 “我给公子下注了五千,自己又下注了一万。” 黑木强压着笑意说道:“全都是买的公子胜出。” 一念至此,柳白终于是忍不住了,双手叉腰止不住的仰天大笑。 柳白一笑,黑木也瞬间破功,于是整个院子里边都响起着他俩的猖狂大笑声。 哦对,还有小草。 只不过小草是蹲在阿刀旁边笑,就在他耳边笑。 躺在地上的阿刀愈发觉得生无可恋。 等着过去好一会,柳白两人勉强止住了笑意,阿刀这才起身坐在地面说道:“我前几次开盘勉强小赚了几千枚血珠子,现在倒好,你俩一次就把我干成了倒欠一万多枚血珠子!” 阿刀抖着双手,恶狠狠的剜了黑木一眼,骂道:“你这个狗日的,我这小本经营,你是怎么敢下注一万枚血珠子的啊!” “诶,这可别。” 黑木一摆手,“当时我说下注一万枚的时候,是谁脸都笑成了菊,还问我要不要下注两万枚的?” 阿刀脸色瞬间黑如锅底,支支吾吾了好一阵,最后才一个翻身起来,落到了柳白身前,小声问道: “柳哥,白哥,你就跟小的说个实话,你俩打了假的是不是?其实是你输了,但是老元帅为了顾忌柳神的颜面,才说你赢了对不对?” 柳白看着近乎疯癫的阿刀,叹了口气。 阿刀心神瞬间提起。 “你猜。” 柳白眨着眼说道。 眼见着阿刀还想继续作妖,黑木这才稍稍拔高了一丝音量,“行了,不就一点阴珠子,至于么?” 阿刀听到这话也就不演了,直接双手叉腰说道:“那你免了我欠你的那些阴珠子啊。” “没门。” 黑木摆手笑道。 “你个狗日的!”阿刀作势欲打,却又想到自己打不过。 总之场面一度搞笑。 柳白看了会热闹,这才出面说道:“行了,你还欠黑木多少?” 阿刀还没说话,黑木就已经递过来了一个玉佩模样的须弥,“公子的那一万枚血珠子都在这,至于我那部分,还少了一万二。” 柳白结果扫了眼,约莫一丈见方的须弥里边,铺了厚厚几层的血珠子。 真就穷的只剩下血珠子的感觉了。 只是扫了眼之后,柳白就将这须弥还给了黑木。 后者“嗯?”了一声。 却听柳白说道:“我在城内相中了个铺子,你要能帮我买下来,我的那一万枚血珠子就算了账,如何?” 阿刀听到这说法,眼神先是一亮。 这一万枚付给了黑木,那基本上就算是抵消了,柳白要买个铺子……这不了多少钱,再加上自己动用点脸面人脉,说不定还能以一个极低的价格拿下。 如此一来,自己身上可就没什么压力了啊! 但是转念一想,谁知道柳白要哪里的铺子? 要是需要城中最好的那地段,孟家和上官家的那几个铺子,别说一万枚,就算是两万枚也拿不下来啊。 “你要哪里的?” 阿刀试探性的问道。 “槐荫街……” “好!成交!” 柳白话没说完,阿刀就已经一口咬定答应下来了。 走阴城的地价都是东贵西廉。 因为西边靠近城墙,每次大战下来,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损伤,所以久而久之,很少有人愿意将铺子开在西边了。 槐荫街,就是位于走阴城偏西南的位置。 阿刀估计那里要个铺子,顶多三千枚血珠子就够了,所以一听都还没问柳白要哪间,他就已经答应下来了。 “槐荫街五号,临着东边街口那家。” “好,柳哥你啥时候要?我这就去帮你谈。”阿刀说着就火急火燎的出门去了。 见其走后,黑木这才看着柳白说道:“所以公子前几天闲逛,是为了在城里开个铺子?” “嗯。” “什么铺子,也开酒肆吗?还是山货铺子好。” “都不是,准备开个香烛铺子。” 黑木听到这话后,却是皱了皱眉,“公子你是前几天没发现这城里有香烛铺子吧,其实这种商机不可能没人发现,但是走阴城这么上千年来,都没有过香烛铺子……是有原因的。” “哦?还有这事?” 柳白的确是没看见一家香烛铺子,而且这还是他前几天看那林一死亡时候就看出来的了。 这走阴城里祭奠人的法子,都是倒酒,而不是烧香烧纸钱。 后边一番闲逛下来,的确是没见到一家香烛铺子。 “嗯。” 黑木点头看向城头的方向,“因为老元帅不喜欢城内有这些东西。” 柳白一听就明白为什么了。 因为这走阴城里,死人实在是太频繁了,这要是烧香烧纸祭奠,那整个走阴城,基本上都要笼罩在悲伤的气氛里边。 这样一来,很不利于走阴人的情绪。 走阴走阴,再怎么走,也都还是人,有人那就有情绪。 见到四处烧纸祭奠,谁知道什么时候轮到别人给自己烧纸? 柳白忽然间就觉得,自己要是在这城内开一家红烛铺子的话,那也得想想办法有点改变。 至少不能跟关内那些香烛铺子一样了。 “没事,我不是看着走阴城里没香烛铺子,才准备搞这个的。” “哦?那是什么?”黑木好奇道。 柳白笑笑,“继承家业。” “我娘就是干这行的。” 黑木一听,就知道这事妥了,走阴城内即将迎来上千年的第一间香烛铺子了。 毕竟老元帅会强行阻止城内的其他人开着香烛铺子,可能会阻止柳白开这香烛铺子。 但他不可能会阻止柳无敌开这香烛铺子。 “但还得准备一下,过段时间再开也不迟。” 原先柳白是准备等着铺子店面一谈拢就直接开业的,但是现在有着黑木这样一提醒,他就准备再稍加准备一二了。 “……” 阿刀从黑木那离开后,也没急着去那槐荫街,而是先去了位于走阴城东北的一个偏僻院子。 而且来时他还特意伪装了下身份,来到那院子门口时,还一停一顿的敲了几下。 似有节奏。 门开了。 他溜了进去,里边已经有一人在这等着了。 “放你这的都还在吧?”阿刀急不可耐的问道。 黄上观从怀里摸出个烟壶模样的须弥,“在啊,那个到底是谁啊,真下了一万枚血珠子的注?” “谁你就别管了。” 阿刀摇摇头,从黄上观手里接过了须弥,将里边的大半部分都赚到了自己须弥里边,然后余下的则是还给了这个黄家少年。 黄上观看着里边的份额,依旧大为欣喜。 “阿刀,咱什么时候再搞一票啊!” “我有办法,能让雷序跟披剑打一场,到时我们俩再开个盘……胡说还有司马镜其实都挺好的,钟离家的那个也喜欢,到时你再联系下你在这城里的朋友,咱们再做一个狠的!” 黄上观搓着双手说道。 “你的意思是……打假的?”阿刀一听大为心动。 要干这个的话,那才是赚大发的! 但是转念一想,阿刀就想到了什么,连忙摇头道:“不干了……短时间不干了,再干下去,我之前的都得吐出来。” 黄上观一听,眼神当中的激动也逐渐退却。 “那行吧。” “嗯,合作愉快,走了!” 阿刀很快又遮掩了行踪,转头从这院子当中离开了。 黄上观就这么站在原地等了一会,之后才仰头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传火大人,这厮真他娘的狡猾啊。” 也无人出现,只是他的耳边响起了传火者冷笑的声音。 “无妨,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等他真犯了我走阴城的忌讳,不死也得脱层皮!” “……” 接下来的这一天的时间,胡说他们都来柳白这道了个喜,也没多待。 没脸。 只是连柳汝芝都来轻声说了句“恭喜”,但却没见到黄上观那小子的身影。不知去往了何处。 柳白也趁着这机会,将胡金仙让他顺路捎带来的东西给了胡说。 这天柳白也没再出门,就在家中复盘着和祈阴的这场交手。 直至第二天清晨,阿刀就敲开了黑木的家门。 阿刀不愧是阿刀。 只是短短一天的时间,就已经将那铺子谈妥了,甚至都还贴心的帮人家一块搬去了城东南的位置。 柳白记得原先那铺子是个骨灰坛的,在这走阴城里,也算是个火热行当。 柳白也没问阿刀是怎么劝服人家搬家的,但事情竟然已经谈妥。 他跟着阿刀一块去看了下铺子,接手了钥匙又挂上歇业的牌子后。 余下来的这两天的时间,柳白没出门,而是在房间里边和小草琢磨了好久,最后才敲定这《红烛铺子分铺》要售卖的“新东西”。 反正不能再是些寻常的香火油纸蜡烛什么的就是了。 知道这第三天的清晨,他这才和黑木一块准备前往阳关。 阿刀这次没再跟着了。 就跟柳白没问他了多少钱买这铺面一般,他也没问柳白买这铺子为何。 只是柳白和黑木刚一路往东,刚来到这走阴城的城东之际。 城头方向却是传来了一道大气象。 回头望去,只见有着一朵金色祥云凝聚,而在那祥云之下,则是有着一座神龛不断累积,而后蜕变。 远远望去,在这大日朝阳下,整座神龛都散发着金光。 熠熠生辉。 “祈阴铸神龛了。” 黑木轻声说道。 柳白“嗯”了一声,他和祈阴打了一场,自是能感觉出来这股气息会是祈阴的。 而且当时在城头上,见着她离开的背影,柳白就已经看出来她要铸神龛了。 若说先前她还在等待着什么的话,那么败在柳白手上,就打断了她的等待。 “走吧。” 柳白说着身形再度往东而去,黑木紧随而上。 柳白刚修第二命没多久,不管是气血还是什么灵性,亦或是对神龛的感悟,都还差着一大截。 不急于这一时。 等着来到阳关后,柳白在寻找货源的同时,也将看到的山精铺子扫荡一空。 临着禁忌的地方,山精什么的是最不缺的了。 而且因为每次邪祟攻城都会有着一大堆阴珠产出,如此一上一下间,这山精肉价格都很是低廉。 酒楼食肆里边用作炒菜的,也都是些山精河妖。 毕竟走阴人一多,再怎么稀少的【食肉者】都会躲起来,外加上一些食肉法门本就是彼此交流得出的,所以这的山精种类也很多。 这些可都便宜了柳白。 黑木见着他如此大扫荡的买这些山精,眉头一挑,倒也没问什么,只是问到时候要不要再走阴城里找一个帮忙做饭的伙计。 柳白则是让他可以帮忙留意一下,毕竟小算虽然说不错,但人家好歹也是个修第二命的走阴人了。 嗯……主要是只会烧烤这一门手艺,吃起来也太单调了。 余着柳白又在这阳关里边寻找着香烛铺子,许是因为走阴城里没有这行当的缘故,连带着城关里边都是极其稀少。 走了许久最后才只找到了两家。 柳白按照以往的经验,挑了货源比较好的“周家香烛”,并在这订购了价值上百枚血珠子的各式材料。 从普通材质到走阴所需,应有尽有。 而他这订单也让这衰颓许久的周家铺子再度兴隆起来,因为柳白定的量多,而且绝大部分都是他们没做过的玩意,所以短时间内也出不来货。 一番协商下来,这名为“周全”的掌柜便是给了柳白准确的时间。 三天,三天后给一半的货。 余下的则是在十天后一次性给齐。 三天估摸着也差不多,柳白也就答应了,临着这白面中年男子又询问柳白开业的地址,说到时候好差人上门送货。 “走阴城,槐荫街五号。” 周全听着这话,脸上的笑容当即止住,然后用一种很是正式的语气问道:“公子可是当真?” “当真。” 周全听到这答案后,又是稍加犹豫,然后才说道:“公子可是刚来这走阴城,不知这走阴城内的规矩?” 柳白听到这话后就知道这掌柜的想要说什么了。 周全周全,果真是人如其名。 “公子放心,你要是不知这规矩的话,阴珠我都可以全数退回的。” “不必了。”柳白伸手指着一旁的黑木问道:“你认识他吗?” 周全很是认真的看了看,然后才摇头道:“不认识,敢问兄弟大名?” 柳白直接了当的回答道:“黑木你总听过吧,他就是。” “什么?您……您就是黑木前辈?” 周全很是震惊的看着黑木。 黑木明白柳白的意思,只好微微颔首,“是我,所以这事你就放心做吧,到时东西备好之后,送到走阴城来便是了。” “好好好。” 有了黑木的身份托底,周全就再没什么疑惑了,止不住的连连点头。 于是接下来的这三天时间,柳白也没急着回去走阴城,而是就在这阳关里边等着。 而这几天的时间里,他跟祈阴那一场战斗的结果也就不断在外传,在发酵着。 哪怕是在这阳关里边,都时常能听到“柳白”的名字。 与此同时。 禁忌深处,一道黑芒忽地落在了一处满是坟头的乱葬岗山顶,随后化作了一件血迹斑驳的黑色寿衣。 而在这乱葬岗的山顶,在这染血的黑色寿衣旁边,则是还有一具披着一块裹尸布的白骨骷髅。 但这白骨骷髅也奇,他脑袋还是个活人脑袋,中年男子面容,脸上带着谦卑的笑容,但是脑袋以下却全都是森然白骨。 这黑色寿衣只一落下身形,便是阴恻恻的笑道:“人屠,如何?走阴城里这几日的好戏可还算好看?” 被称作“人屠”的乱葬岗之主笑笑,说道:“虎父无犬子,虎母也是如此。” 黑色寿衣闻言,整件衣裳都后退了几步,就好似里边有人在穿着这件寿衣在走路似得。 它后退几步之后发出一道十分惊讶的声音。 “好啊,你竟然说柳无敌是母老虎,这话我要是告诉她,看她不活剥了你这裹尸布。” 人屠依旧在笑着,但是懒得说话了。 黑色寿衣见状幽幽叹了口气,只觉得没意思,然后往后一座,也没个椅子,但却被它坐稳了。 “人屠啊,什么时候把‘陛下’杀了?它可是和你有着大道之争,杀了它,你多半就能超脱了,到时……可是要成为柳无敌那样的存在。” 人屠听到这话,似笑非笑的瞥了这寿衣一眼,这才说道:“没事就回你的棺材里边躺着吧。” 寿衣“呵呵”笑了声,然后用那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说道:“老庙祝说既然是柳青衣的子嗣到了这走阴城,我们这些老鬼怎么都得尽一下地主之谊了。” “哦?” 人屠听到这话才来了一丝兴趣。 “老庙祝的意思是……再来一场?” “嗯。” “可是上次过去都才没多久,林子里边那些游荡的伙计们都还没缓过劲来。” 人屠说着微微皱眉,“有些勉强了。” 寿衣听了呵呵笑道:“既是老庙祝开了口,那自是不必你操心这些了。” “哦?” “陛下和那哭丧河之主愿意出这份力。” “所以这次是你督战了?” 人屠问道。 “嗯。” 寿衣缓缓起身,“所以这次过来只是通知你一声,省得你到时候……摸不着头脑。” “呵呵,那就多谢老寿星了。” 人屠脸上依旧带着笑,好像丝毫没有被这事所影响。 名为“老寿星”的寿衣鬼见状冷哼一声,这才化作黑芒离去。 人屠就在这自家山顶,看着它离去的方向,直至再也不见身影,它这才从自己的裹尸布里边抽出一块老旧的桃木算盘,他只是在这棋盘上边轻轻波动几下,然后“咦”了一声,转头看向东边。 他目光好似透过无尽虚空,看到了那座阻拦了禁忌无数年的西境长城。 “又有人要立像了?这次又是谁?” 又有走阴人要立像了,即是说,这次督战的王座……会成为祭品! 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人屠收起算盘,下山而去,他觉得得去跟那胚子坟主聊聊,如何给那柳无敌之子,打造一副上好的棺材了。 …… 三天后。 柳白带着好些东西返回了走阴城。 槐荫街的那铺子,已经托阿刀请人打扫干净了,柳白甚至还特意从阳关那边带了崭新的货架回来。 所以此刻只要把货架摆满就好了。 对于这事,柳白也没想过喊人,甚至就连开业他也没什么安排,反正东西摆好,大门一开就能卖了。 一来是这红烛铺子本身就不吉利,不适合大肆宣扬,柳白也不想到时候忙的脚不沾地。 二来则是因为走阴城内本身就禁这东西。 老元帅给了自己脸,那自己也得给他脸不是? 总不能拿此大做文章,不然这老元帅面子上也过不去。 阿刀本来是想免费帮忙宣传宣传的,可等着他过来看了眼柳白要开的这铺子之后,就没再提过这事了。 只是在这帮忙布置完了店面,就告辞离开了。 黑木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好似闲聊般的跟柳白说道:“他现在还在收敛着他的性子,得等他显神之后,他才能肆无忌惮一些……但也快了。” “你是说,他是想将我在走阴城内开香烛铺子这事,宣扬的满城皆知的?” 柳白看着眼前这熟悉的铺子,愈发满意。 旋即便是从须弥里边取出了一张躺椅,放在了这柜台后边。 刚好可容他一人躺下。 熟悉的布局,和黄粱镇里边的那个铺子,一般无二。 而这也正是他当初挑选店面的唯一准则,不看位置地段,不看店铺价格,只看和原来那铺子像不像。 眼前槐荫街的这店面,就是和黄粱镇的铺子近乎一模一样。 所以柳白才决定将其一把拿下的。 “嗯,现在实力还差些,所以他才不敢如此张扬,等着显神之后,他便能显神无敌。” 黑木说话间,柳白就已经来到那熟悉的躺椅上边躺下。 “阿刀这狗日的,真他么强!” 黑木听着柳白的吐槽,便是来到这屋内茶几旁坐下,问道:“公子你可知阿刀他是谁的后人?” “谁?” 刚躺下的柳白一骨碌的就爬了起来,他早就觉得阿刀多少是有些来历的了,甚至还旁敲侧击问过。 但每次都被他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柳白便知道他不想多说,也就没多问了。 “原先魏国有个大司天,不知公子可有听闻。”黑木缓缓说完。 柳白听到这话却是心神一震,就差失声说上一句“什么”了。 他下意识扭头看向了小草。 可结果小草也是一脸木讷的摇摇头,躲在柜台后边的柳白这才问道:“你是说,阿刀是这大司天的后人?” “嗯,唯一的嫡子。” 黑木点头道:“出身本就不俗,再加上天资极高,哪怕是被他浪费了年少时光,现在再奋起直追也是不差。” “那就难怪了。” 柳白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自己竟然是阿刀杀父仇人的儿子。 那阿刀要是知道了这事,会不会也想着杀自己? 或者说,他本来就知道这一切? 柳白摸摸脑门,还是选择了坦言,“那你知不知道,阿刀他爹是我娘杀的?” “什么?” 黑木可没多想,听到柳白说的这话后,当即就喊出了声。 但他应当也是知道些什么,听柳白说完这话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也没多问,只是说道: “公子放心,他下次再靠近你的话,我会在场的。” 阿刀很强,但是黑木更强。 只是两人说话的这会功夫,门外忽地探进来一颗人头。 “咦?老范头,你人呢?怎的换人了?” —— (国庆节快乐!!!双倍月票开始了,手里还有点的请投给我吧!香蕉吃蜜桃拜谢了!) (本章完) 第291章 邪祟攻城!【求月票】 第291章 邪祟……攻城!【求月票】 “咦,竟然真的换人了,你这是卖什么的铺子呢,招牌也不打出来。” 走进来的是一个略有秃顶的中年男子,看着他这造型,忽地就让柳白想起了无笑道长。 也不知他有没有回到云州? 柳白看着这来人,笑呵呵的从柜台后边走了出来。 “刚开门,还没来得及打招牌呢。” 来人看清柳白面容后,当即就愣在了原地,“什么?柳……柳公子?!” 旋即他又转头看向这店铺内的货架,眼神当中愈发错愕。 “什么?香烛铺子?!” 他这次惊讶的声音更大了,然后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柳白见状也就知晓情况,识趣的没上前了。 果不其然,这貌似邻居的来人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而后说道:“我在旁边开了个磨刀铺,名叫钱三,柳公子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知会一声就是了。” 说着他稍稍拱手,“那就提前预祝柳公子生意兴隆,财源广进了。” “多谢了。” 柳白笑呵呵的还了一礼,目送着这位邻居离开。 直至其离开后,柳白才跟黑木说道:“看来这香烛铺子的威力实在有点大,都到了让人望而却步的地步了。” “也不尽然,只是恰巧这人性子比较谨慎罢了。” 黑木倒是看得开。 柳白点点头,也就从须弥里边取出了这铺子的招牌,一块悬挂在门框上边的牌匾。 《红烛铺子·分铺》 柳白前几日游历走阴城的时候还特意注意了眼别人的招牌,并没有看到哪个招牌上挂了“分铺”二字。 等着自己这招牌打出去后,别人见了就会好奇,这是哪家的分铺? 还是卖红烛的,等着他们走进来一瞧,嘿,原来是那柳公子开的嘞。 柳白想着很美满,黑木接过这牌匾后,犹豫着问道:“现在就挂吗?” 挂了也就意味着开业了。 “挂吧,走阴城里没那么多讲究。”柳白说着回头望了眼,看向这身后的货架,“就跟我这些香烛一样。” “这倒是。” 黑木拎着牌匾出门,心中仍旧在想着这铺子里边的东西,目前不多,总共就两三样。 主要卖的还是神香和纸钱,只是这效果却是颇为不同……倒也不算是坏了这走阴城的规矩。 黑木挂牌匾也极为简单,双手托着往上一抛就放稳了,只是他左右看看,没一个前来恭贺的人也就算了,竟是连一个上门的顾客也没有。 他稍一思量刚准备进屋,眼角的余光便是见着一旁的街角走出来一人。 搓着双手邋里邋遢,不是那阿刀又是谁? 只是和先前相比,此刻黑木再看他时,就有了一丝警惕的心思在里边。 但是阿刀却是不知的,只见他大笑着进了门,开口便是一大串不要钱的恭贺话,然后才走到柜台前,收起笑容,跟柳白正色道: “我要三捆神香和两沓纸钱,外加些许红烛。” “麻烦掌柜的帮我装一下。” 所以此刻的阿刀就是上门的顾客了,柳白从椅子上起身,然后说道:“没有。” “嗯?” 阿刀眉头一挑,大为诧异,刚想问问这是何意,却是见着柳白从身后的货架上边拿下来了两样物什。 “这是我们红烛铺子的纸钱,名叫‘留人纸钱’。” 柳白先是取出了一张纸钱放在柜台上边。 “你这不就是纸钱?还什么留人纸钱。”阿刀只觉受到了欺骗。 柳白笑呵呵捻起这纸钱,轻轻一甩,纸钱点燃但却并无烟火出现,只是凭空化作了一道白烟。 在阿刀错愕的眼神中,眼前这白烟便是化作了阿刀的模样,活生生,峭楞楞,极像个鬼魂模样的阿刀。 但这白烟只是持续了不到三个呼吸,就烟消云散了。 阿刀似是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嘴唇微微颤抖说道:“给……给我来一张……不,来一沓!” 柳白缓缓摇头,“每人每天限购三张。” “那就三张。” “一张三枚青珠子。” 黑木听到柳白这定价,心中一动,这哪是开香烛铺子,这分明是抢钱啊。 可谁知阿刀更是毫不犹豫的取出了一枚血珠子,“还有那香呢……那是香吧?” “是,这叫‘故人香’。” “有何讲究?” 柳白也没解释,只是单手一搓点燃了一支,蝇头香火点点,但却并没有丝毫烟气升起,只是这火……烧的极快。 正当阿刀想着问问时,却见柳白开了口,声音缓慢但却低沉。 “这次我去了老地方,喝了同样的酒,但却总不是那味道了。” 他一开口,这故人香燃烧的速度就慢了下来,连带着那点蝇火都在闪烁着。 就好像,是有人在回应似的。 但是柳白停了三个呼吸的时间没说话,这香又恢复了正常,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烧完了。 烧完之后也没什么香灰剩下,烧的那叫个一干二净。 “这也是限购三支吗?我也要了,还有别的东西吗?” 阿刀这次都没再问价格了。 但柳白还是贴心的告诉了他,这故人香是一枚青珠子一支。 “还有一样就是个大件了。” 柳白从货架上边取下一个平摊开来的纸人,说道:“先前那两个都是给死人用的,现在这个则是给活人用的了。” 他说话间,阿刀也就低头看向柜台上的这纸人,只见其双目是用另一张白纸遮盖住的。 “掀开吧。” 柳白说了句,阿刀也就真掀开了。 只是刚将其掀开,他就发现这纸人的双眼竟是动弹了一下,看向了他。 然后……这纸人就变成了巴掌大小,可以随身携带的那种。 “这是?” 阿刀拿起这纸人疑惑道。 “随身带着,养上一个月的时间,这纸人就会有一丝你的神韵模样,到时可以转赠给别人,嗯……希望别人永远不会有用到的时候吧。” “有别的作用吗?” 阿刀沉声问道。 “没,我这不是纸人坊,都是些样子货,看看就好了。”柳白笑着摇头道。 阿刀却很是正色的摇摇头,说道:“这样的才能存的长久。” 他自能看出,这纸人其实和那留人纸钱的效果差不多,只不过一个只存在于片刻的怀恋,一个却能长久的存在身边。 留人纸钱钱是活人烧给死人的,但这纸人却是活人送给活人的。 这东西……放在关内可能没什么价值,但在这关外,在这走阴城里,价值却是极高了。 阿刀都已经想好了,到时将这东西赠与别人时,便如此说:“我随身带了一月,此时转赠与你,他日想起我时,便可取出看看。” 说完将这纸人丢在对方身上,自己再头也不回的离开,肯定潇洒至极。 “怎么卖?” “一天只有三个,先到先得吧,价格的话一枚血珠子一个。” “真黑。” 阿刀这次是觉得这纸人不值了,但话虽如此说,他却依旧给出了两枚血珠子,“再来一个。” 柳白却只接了一枚,然后把桌面这纸人递过去,“一个人一天只能买一个。” “你狠!” 阿刀朝柳白竖起根大拇指,然后收起了“留人纸钱”和“故人香”,临着走到门口了,他忽地停下脚步。 黑木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却听阿刀问道:“柳小子,要帮你搁外边说说吗?” “挑几个你觉得合适的人说说吧,大肆宣扬就不用了。” “好。” 阿刀走了。 黑木也就放下心来,他看着货架上的摆放着的这三样东西,他觉得这小店恐怕很快就会热闹起来了。 不管是那留人纸钱,还是这故人香,亦或是最后的这纸人。 虽说价格可能偏贵了些,但在这走阴城里,大家最不缺的就是阴珠了,一场大战过后,城外那些白珠子都没人愿意捡。 尤其是这纸人,配上柳白一天只卖三个的法子。 刚开始时,有人买了再一转手,可能能卖到十枚血珠子的价格。 正当黑木想着这事的时候,外边忽然走进来俩少年,神色有些慌张畏惧,境界也不高,不过烧灵体的实力。 进来后,他俩犹犹豫豫推搡着走到柜台前,“来……来俩纸人。” 说完都不用柳白提醒,这俩少年就已经将两枚血珠子放在柜台上了。 柳白下意识跟黑木对视一眼,皆是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阿刀。 除了他这狗日的,谁还知道这事? 偏偏又还合乎柳白这小店的规矩,一人只能买一个,一天还只卖三个。 阿刀买了第一个,今天就还剩下俩,所以他还特意找了俩人过来买。 无奈柳白只好收了这两枚血珠,然后又取下俩纸人给了这两个少年。 一得手,阿刀就演都不演了,直接就出现在门口,从那两名少年手中接过了这纸人,然后大笑着离开了。 这铺子已经开了,于是接下来这小半天的时间,柳白就都在等待着。 直到这天黑傍晚时分,才有个穿着青衫的中年男子进了店。 他面容瘦削还有些凹陷,看着就像是遭遇了什么大变似得,进了屋,他便犹豫着问道:“敢问可是柳公子的店?” 早已从躺椅上起身的柳白颔首问道:“阿刀的朋友吗?” 一听说阿刀,这中年男子便连连点头,脸上也有了丝笑意。 不管是哪个聚五气的走阴人,若是有个本尊高坐的朋友,那都是件值得开心和自豪的事情。 他上前来到柜台前,也没须弥,只是从胸口的夹带里边摸出几枚青珠子,说道:“我要两支故人香和一张留人纸钱。” 一共是五枚青珠子。 “好。” 柳白身形飘着从货架上取了东西,双手给人奉上,又轻声问道:“能问问是烧给谁的吗?” 青衫男子一边将这香和纸钱放入袖中,脸上也带着眷恋的表情说道:“烧给我亡妻的,这几日总能梦见她,兴许是她想我了。” 说着这青衫男子又有些迟疑,但还是问道:“柳公子,这留人纸钱是真能看见我那亡妻的模样吗?” “能的,你放心,若是没见着,你回来找我给你退钱都行。” “不用不用。” 青衫男子连连摆手,模样很是畏惧。 他走了,没多久又是过来了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身形已是有些佝偻了,走阴境界也不高,才勉强烧出灵体。 他就更没钱了,只是买了一张留人纸钱。 但人却很爽朗,说是烧给他儿子的,他儿子已经死了十几年了,生前天资也很高,在整个走阴城都颇有名气,不过十余岁的年纪,就已经养阴神了。 又送走这老人后,见着暂时再没别人过来,黑木才趁机说道:“难得阿刀干了回人事。” “没喊他那些酒肉朋友过来是吧。” 柳白笑呵呵的说道。 “是那么回事。” 黑木起身伸了个懒腰,“过几天公子这应该就要忙起来了,到时可得找个帮店的,不然总是咱俩也不妥。” “看看吧,有合适的就找来。” 柳白说着也就从柜台后边飘了出来,落在了店门口的位置。 斜对面的那家铺子门口正坐着俩人,对着柳白这铺子指指点点的议论着。 其中一个还就是今早上门的那开磨刀铺的钱三。 说话的也正是他,他正指着柳白这铺子跟他旁边的一个圆滚滚的年轻男子介绍。所以自然也就没看见柳白已经出来了。 但那圆滚滚的年轻男子却是已经瞧见了,连忙起身朝着柳白拱了拱手,算是见礼了。 余下的那钱三自是反应过来,被吓得连忙起身。 局促的模样就像是背后说人坏话,然后被当面抓住。 “没想到柳公子竟然在这开了个铺子,这下一来咱可都算是邻居了。” 那圆滚滚的年轻男子两步过了街道,来到柳白面前笑嘻嘻的说道:“自我介绍一下,孟家孟大江。” “孟家?” 柳白有些诧异,这孟家都算是走阴城里的第一大家,高门大户了,怎的有族人在这开个小商铺? 孟大江听了嘿嘿一笑,“偏房,偏房中的偏房了哈哈,沾个光而已。” 说完他也没等着柳白接话,而是自顾走入了铺子里边。 “柳公子这可算是城里第一家香烛铺子了,来,我也得关照关照柳公子的生意……” 半晌,这孟大江就拿着三支故人香和两张留人纸钱,红着眼眶急匆匆的出门了。 柳白也没想到,这孟大江点燃了一张留人纸钱,竟会看见他娘。 “这走阴城里土生土长的,谁还没死过几个至亲了,很正常的。” 黑木见着柳白脸色也有些忧愁,便是多说了句。 于是没一会功夫,钱三也来了,他许是有些不大相信,只买了一张留人纸钱,急匆匆的酒走了。 然后一会又回来,要了三支故人香和两张纸钱。 尤其是听说还有那纸人,结果被阿刀买光了之后,气得他还骂了阿刀好久。 等着他走后,黑木就笑呵呵的说道:“公子,晚上我去一趟阳关吧。” 柳白能猜到他是去干什么,“也行,记得态度跟人家好点,若是能确保只提供给我们的话,价格上边我们让让步也行的。” “好嘞。” 于是等着日落时分,柳白就跟着黑木一块回了他家。 尝了黑木的手艺,饱餐了一顿山精肉后,柳白回去休息,黑木则是转而再度去了阳关。 翌日清晨,柳白也不知黑木昨晚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只知道醒来后,他又已经坐在院子里边看书了,柳白打着哈欠问他。 “你都不修行走阴的吗?” 黑木放下手中的书册,笑道:“过了那一步了,现在只差个机会。” “一举立像的机会吗?” “不敢不敢。”黑木嘴上很是谦虚,但也就嘴上了,脸上可是得意的很。 “那下一次这走阴城中,可就数你最风光了,我可得好好看着。” 先前在关内还好,柳白也没什么压力,但现在来到这走阴城中……压力可就很大了,所以连带着早上这一顿,他都是吃的山精肉了。 只为能够给自己增补些气血。 而等着他吃完早饭,一路来到这槐荫街的时候,才发现……只是一晚上功夫,自己铺子的名声好像就已经传开了。 因为自己那铺子前头,竟是熙熙攘攘的围了老多一群人。 其中不乏有小算,胡说这样的熟人,但更多的还是陌生人。 见着柳白身影,那些人立马各自叫喊着说道:“竟然真是柳公子你开的店啊。” “他们说起来我还不信。” “既然是柳公子开的店,那我可得好好逛逛了。” “柳公子,那留人纸钱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神啊。” “……” 人群议论纷纷,柳白只得笑着应好,等他来到门边时,才发现守在最前头的又是阿刀。 他这次还带着另外两个陌生的少年守在这,见到柳白过来,他就乐呵呵的搓了搓手。 柳白见状就知道他铁定是又在打那纸人的主意了。 如此也好,被阿刀这么一闹,到时这二手纸人的价格肯定能炒的很高,自己这铺子的生意也能愈发兴隆。 只是看着铺子门口的这些走阴人,柳白终于有了一种……我开店能赚钱的感觉了! 现在还在黄粱镇的时候,柳白观察过柳娘子的那个红烛铺子。 也不能说亏钱吧,只能说根本没赚到过钱,但凡有一点,都被柳娘子“借”给别人了。 后来柳白在血食城开的那个铺子就更是了。 开了总共都还没几天,更别提赚钱了。 但眼前这铺子就是了,三枚青珠子一张的留人纸钱,柳白起码能赚到两枚半,还是青珠子! 纸人就更是了。 “哈哈别急别急,都有哈。” 柳白大笑着开了门,阿刀仗着自己排在最前边,又有个把子力气,第二个就跟着进来了,然后便是大声叫喊着让后边的人排队。 这样一来,他就顺理成章的让自己还有那俩少年都排在了前三的位置。 其余人熙熙攘攘总是人挤人也不是个办法,所以也就老老实实的排起了队。 “哼,一副好算计!” 柳白心里响起小草的声音。 可等着阿刀忙完,自觉又是干成了一件大事的他,再一回头,却见自己身前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三个人! 还是三个女人。 阿刀正想问她们怎么不排队,可等着她们转过头来。 只见她们分别是……师卓君,上官风月和管彩凤。 三人,还是走阴城十人中的三人。 师卓君和上官风月都还是年轻女子的面容,说一句貌美如也不为过了。 只有那管彩凤看着年纪大了些,但也只是眼角带着些许皱纹,换成走阴城酒肆里常说的形容词就是“丰腴美妇”了。 而他们三个,外加没有过来的巫女,也就是这走阴城里边最能打的四个女子了。 “怎么,我来看看我家公子的铺子,也要排队嘛?” 师卓君笑吟吟的看着眼前的阿刀。 阿刀还没说话,后边已经有人在叫喊着了。 “师仙子排什么队,阿刀,你这小子愣着干什么呢,还不把位置让开!” “后边的都往后挤挤,师仙子来了!” “……” 柳白见状也即是起身朝着这三人拱了拱手,笑着招呼道:“见过三位姐姐。” “喊姐姐呢,老身今儿个可是占了柳公子便宜了。” 一袭雍容紫袍的管彩凤掩嘴笑道。 “不敢不敢。” 柳白说着又看向师卓君,这两人柳白都不识得,也只有她帮忙介绍一番了。 彼此互认了身份过后,师卓君也就轻笑着说道:“公子在这走阴城里开了铺子,也不知会通知一声,多少是有些见外了。” 柳白自是说着什么初来乍到,闲来无事之类的话。 总之就是客套客套了。 而后边那些排队的,也没人敢催,甚至还巴不得柳白他们多聊会,毕竟一次性能见着三位“走阴城十人”的机会,可不多见。 尤其还是这三名女走阴人。 师卓君虽说就在城头,但平日里也极少有人敢靠近了看,余下的两位也是各自家族的老祖了。 也是少有露面。 彼此客套了完了之后,师卓君才说道:“听说公子你这铺子里边卖的纸钱有些不太一样?” 她背后,阿刀在摇头,示意不是他说的。 但不是他……还还有谁会将这事告知给师卓君? 柳白也懒得管了,“其实也还……” “嘭——” 柳白话没说完,一声炸响忽地惊醒了整个走阴城,他还在疑惑到底是什么。 但是眼前的师卓君三人却是脸色大变,当即消失在了柳白的铺子里边。 原本还嬉笑着的阿刀也是转而正色,拎着那俩少年一步出了门。 “城头见!” 如此一来,纵使不用询问,柳白都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邪祟……攻城了! 刚刚的那一声震天响,就是常年行走于城外的巫女所放的穿云箭。 原本围聚在柳白铺子里边排队的那些走阴人,在听着穿云箭炸响之后,就已经纷纷离开这铺子,身形一跃而起往城头去了。 飞不起来的阴神和阳神走阴人,也是寻相熟的走阴人带着。 只求第一时间赶往城头。 短短不过眨眼功夫,柳白的这铺子里边就只剩下他和黑木了。 “不应该啊,上次过去才多久……怎么又开始了?”黑木察觉到柳白的目光看来,也是皱眉疑惑道。 “没事,走吧,咱们也去看看先。” 柳白说的已是朝着门口飘去。 黑木紧随其后的说道:“嗯,公子你到时候守在城头就好了,切记不要出城。” 说话间,两人已是出了门口,隔壁钱三的铺子里边响起了他用力磨刀的声音。 他没去城头,但这也正常,并不是说每次都要所有人一块去的。 总有些人之前受的伤势还没好完全,又或者说是因为这样或那样的事耽搁了。 柳白抬手间锁好了门,旋即两人便是化作一道流光,径直落在了城头。 因为黑木待会要出城的缘故,所以他还特意将柳白带到了临近老元帅的地方。 临着落下城头的那一刻,柳白还望了眼,城头上边已是近乎快站满人了。 却还源源不断有着走阴人从城内飞起,落在这城头的各处。 人族为何能守住这禁忌数千年? 这一刻,在柳白眼中好似都有了答案。 他身形飘起,悬在这城垛上边才足以观望到远处的场景。 只见这西境长城以外的禁忌当中,此刻黄沙卷起千万丈,遮天盖日的扑来。 明明朝阳已经升起,可却没有丝毫暖意,有的只是扑面而来的寒冷。 柳白眯眼细看去,他的目光透过这漫天的风沙,看见了风沙后边真正的情形。 只见那是一片密密麻麻的邪祟。 上至飞天血衣,下至遁地老鬼。 小的不过蚊子大小,大的却是有如尸山般高大的祟物。 他们隐匿在一团团黑雾鬼蜮之中,卷起无数风沙,缓缓上前。 纵使柳白自觉自己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可等他看到如此场景后,依旧止不住有些心里发慌,胆寒。 他正觉得有些畏惧的时候,一只大手却放在了他的肩头。 “记得,别逞强,在这城头上动用你的奇宝就好了。” “在这长城上边殒命的,大多都是第一次就出城的人,一般来说,起码得在这城墙上边守上个十次左右,才能出城。” 黑木是真担心柳白会在这出事,一次次的叮嘱着。 “放心吧,生死安危我还是知道的。” 柳白看着那些不断接近的禁忌邪祟,轻声说道。 也就在这时,柳白像是忽地感觉到了什么,也不止是他,城头上的所有走阴人都齐齐抬头看向了这风沙黑雾的上空。 那是……一件好似小山般大小的寿衣! 其衣衫下摆尽皆带着肮脏血迹,所以,这就是这次压阵的王座邪祟吗? 柳白眼角的余光看见黑木嘴角微微翘起,但很快又被他压下。 也就是这一刻,城头之上跃起一片乌泱泱的走阴人,他们离开城头,径直迎向了眼前的这漫天风沙,迎上了这无尽邪祟。 没一个害怕的,一个个身上都尽皆点着命火。 命火的炙热扑灭了鬼气的阴寒。 也就是这一刻,柳白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西境长城。 长城,从不是脚下的这座城墙,而是眼前这些逆伐向西的……人族走阴人! —— (双倍月票第二天了,兄弟们还有吗,给点吧!) (本章完) 第292章 血肉长城【求月票】 第292章 血肉长城【求月票】 御空离开城头的走阴人虽多,但绝大部分还都是留在了城墙上边,借助城墙帮忙抵御一二。 柳白听从着黑木的劝告,同样没有离开。 黑木虽说先前已经在柳白面前夸下了海口,但也没急着动手。 “贺章要动手了。” 柳白耳边倏忽响起了黑木的声音。 贺章,即是那在神堂里边立了像的岳方的弟子,也即是那披剑的师父,更是柳白先前在林一死的时候,所见到的那个青衫剑修。 出自昆仑剑脉的剑修。 据说祈阴身上的剑术,也就是来自于这贺章,而并非是那老剑修岳方,也不知真假。 也就在柳白这么思量间,忽见前方的风沙弥漫处,凭空炸开一道璀璨剑光。 就好似有人一剑将这漫天风沙都分成了两半。 被其拦腰斩断。 不……不是好似,这就是事实了。 只见在这道耀眼剑光之下,风沙涣散,连带着那头好似小山般的邪祟,都被贺章一剑斩杀。 其尸骨崩散,化作大片血色阴珠落下。 在这极远处的荒漠深处,悬空的那件寿衣冷笑道:“区区小儿,将你家师父喊来还行。” 剑光从那崩散的风沙之中遁回,最后悬停在了西境长城之前,化作那贺章的模样。 也就在那王座邪祟话音刚落之际,这遮天蔽日的邪祟大军之中倏忽冲出一道白芒。 白芒细微,但却给人一股摄人心魄的感觉。 祟! 极强的祟! 柳白只是望了眼,就知道绝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力敌的,甚至恐怕是要本尊高坐的神座,亦或是……显神了! 因为那祟就是笔直奔着贺章去的,贺章不退反进,一人一祟很快就消失在了北方荒漠之中。 而有着贺章破开了这风沙瘴。 其余那些出城的走阴人们也就各自出手了,或是奇宝或是术法,一个个斩向了那些飞天的邪祟。 每次邪祟攻城时,杀死走阴人最多的,都是这些飞天能直接攻击到城墙的邪祟。 也即是这一刻,出城的那些神龛或是神座走阴人齐齐出手之下。 无数邪祟被打的崩散,化作了密密麻麻的血珠。 好似在这长城之外下起了一场血雨。 可饶是如此,这邪祟依旧丝毫不见少,就好像是根本杀不完。 走阴人们动了手,邪祟同样如此,一头头数之不清的祟物放出自己的鬼蜮,风沙弥漫间,鬼蜮连着鬼蜮,化作一朵巨大的乌云朝着城头扑来。 柳白已是有些看不过来了,而也就在邪祟放出鬼蜮的这一刻,他看见四五个出了城的神龛走阴人瞬间毙命。 毫无征兆的陨落,连神龛都没来得及祭出。 也不知是何等邪祟出了手,手段竟是如此诡谲。 眼见着邪祟大军不断逼近,留守城墙上边的这些走阴人们也都开始动手。 黑木上前一步,轻声道:“公子,我也去了。” “嗯。” 只是黑木走之前,又还转头看了眼老元帅的方向,意思也很是明显了。 我走了,公子得托你帮忙照顾着些。 事实上也没必要多此一举,只要柳白是在这城墙上,老元帅根本不敢让他死。 真要死的话,可以死在禁忌之中,甚至都能死在走阴城里边,但唯独不能死在这城头。 毕竟先前跟张苍还有老天师走的那一趟禁忌,黑木也是知晓了许许多多秘辛。 黑木一走,邪祟不断逼近,城头上的走阴人们已是各自施展起了手段。 柳白也没再观望,他身形飘起之际,倏忽点燃了命火。 三盏肉眼可见的金色火焰从其头顶还有两肩处亮起,顿时吸引了附近走阴人的目光。 “柳公子!” “没想到竟是柳公子在这。” “失敬失敬了。” “……” 在整个走阴城里,能有金色命火的,也就只有柳白这一家,其余的顶多都是些幽蓝色的本源之火。 柳白只是“嗯”了一声,便是取出了他的本命奇宝。 天地书。 其余走阴人也只是打了个招呼,便是再度将心神都放在了城外的这些邪祟上边。 此时可不是闲聊说话的好时机。 柳白心声念道:“火!” 旋即他左手托书,右手从上边撕下一张书页,这书页通体就像一跳动的火焰,其正中心处写着一个龙飞凤舞般的“火”字。 柳白随手将其丢出。 在这万千术法齐出的城头,他丢出的这一张书页并不显眼。 但等着这书页离开城头后……陡然间,书页轰然炸开,在这西境城墙之外,横亘数十里的范围内,都化作了一片火海! 火焰赤金,熊熊燃烧。 这一刻,但凡是身处这火海之中的,上至【祟】物,下至游魂,所有的一切尽皆化作阴珠落地。 身处柳白周围的这些走阴人们压力顿消。 一个个的都用惊喜错愕的目光看着这神情淡然的柳白,还有人不知施展了何种手段,竟是看出了点其他效用。 “柳公子这火还能加固城墙!” 这西境长城的城墙,自不是寻常建成,上头也是有着诸多布置和手段,如若不然,走阴城这边也就不会大费周章的从秦国那边请工匠过来维护了。 柳白自也是察觉到了这点,虽不知为何,但他仍旧撕下了第二张书页。 刚那一张看似烧死了许多邪祟,但在整个攻城的这些邪祟里边,他杀死的那些,杯水车薪也算不上了。 只是此段城墙上边的压力小了许多,其他地方的可不是。 柳白虚托着这张书页,身形飘飞顺着城墙南下而去,所去不过百里,他又是在一城垛处见到了密密麻麻的邪祟。 只是张望了眼,柳白就知道这里的邪祟为何聚集了。 因为这邪祟堆里,有一头秽物手段极为古怪,它身后长着两根长长的触手。 能肆意抓起其他邪祟往城墙上边扔。 但凡是被它扔出的邪祟,就好似无视城墙一般,能直接落在这城头。 一旁血迹斑斑,柳白已是看到两具走阴人的尸体了。 他也没废话,对着城外的这一群邪祟便是丢出了自己手上的书页。 赤金火海再度降临。 这一刻,城外邪祟哀嚎遍野,连带着那长着长长触手的秽物都没能逃脱,尽皆葬身在了柳白的天地书下。 城头上边那些原本严阵以待的走阴人见到如此场景,也都纷纷抬起头。 他们自是以为哪个本尊高坐的前辈施以援手。 可等着他们看清动手之人时,都止不住眼神当中的错愕。 “柳公子!” 有人高声喊了句,其余人紧跟着也都打着招呼。 柳白也在这人群里边看见了小算道长的身影,他点点头,也没再停留,转而继续南下。 邪祟攻势如此之强,柳白想去这最南端看看。 见识见识那被称为长城剁肉板的断墙处,会是何等模样。 毕竟每次邪祟攻城时,那里都是战斗最为惨烈的地方。 一路南下,柳白也是再度撕扯下了两张火海书页,焚烧无数邪祟的同时,也是救下了好几个走阴人。 可这接连撕扯下来四张书页之后,柳白也就有了一丝被掏空的感觉。 虽然有,但很淡。 他估摸着接连撕下六张应该就是自己的极限了,但真正到了生死相搏的时候,撕下八张也是可以的。 只是这样一来,就得养伤好久了。 许是已经临近断墙,邪祟都往那边去了,这附近的城墙,邪祟都并不是很多。 柳白也就没再出手。 但也见到了许多手段诡异的邪祟,比方说他在城墙南下的时候,就差点撞上了一头凭空出现的秽物。 柳白也不知它是怎么上来的,只是急忙身化野火。 将其连带着真名烧了个干干净净。 如此一连南下了接近半个时辰,他终于是在这城墙上边,远远的看到了那块传说中的……剁肉板! 只是远远观望了眼,柳白就觉得,此次攻城的邪祟,怕是半数都来了这。 一眼望去,数之不清的邪祟正在往那小小的缺口处挤。 邪祟挤着邪祟,一些甚至都已经被挤到了城墙上边。 可谓是真正意义上的上门邪祟了。 如此密密麻麻的邪祟攻势下,再加上此地的城墙本就是有着一处缺口。 所以势必是有着一些邪祟冲破了层层阻碍,攻破那处缺口,从而进入了真正意义上的走阴城,踏上了人族的领地。 此地的邪祟最多,但同样的,走阴人也是最多的。 城墙上边,守在这断墙两端的走阴人就已经是极多了,在这守城墙,也不用什么技巧,总之就是一个个术法往邪祟里边丢就是了,反正不管怎么丢,都能打死几个邪祟。 而除却城头上的这一批,还有的就是地面了,在这缺口后边,在那邪祟进来的位置,还有着一伙走阴人。 他们站着虽是散乱,但彼此错落之中,已是分明构筑起了一座新的城墙。 柳白身形逼近,上下扫了眼。 也才明白为什么一路走来都没能见到八大家那几个,感情是都在这守着。 原先九大家怎么分柳白不知道,但现在八大家……刚好就是一边四个,分为两组守着这断墙缺口。 而以祈阴为首的那些走阴城的天骄们,则是纷纷去了地面,与那些已经闯进来的邪祟拼杀着。 当然,他们只是在这守城的一份子,真正的主力也不是靠他们。 而是靠着驻守此地的神座和那些神龛走阴人们,甚至就连显神都在附近和祟物缠斗着。 柳白身形落下,来到胡说身旁,抬手间便是两道朱紫铃丢了出去,震死邪祟无数的同时,也减轻了些胡说的压力。 “大哥!” 烧命火烧的脸色发白的胡说见到柳白过来,大为欣喜,而此时跟他并肩子的,正是黄上观。 石山峰和雷序则是倚靠在后边的城垛上休憩着,却也是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俩旁边也还有着好些差不多状态的走阴人。 显然都是刚退下来不久。 “惨,太惨了。” 此时的雷序丝毫没了什么八大家天骄的姿态,甚至连他那一直以来都克服不了的“强迫症”,好像也没什么不能克服的了。 此时的他头发散乱,身上夹杂着汗水和血水。 也不知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瘦小的石山峰则是窝在角落里边,抱着自己的膝盖,一副被欺凌之后生不如死的模样。 “别愣着啊,我的柳公子!” “来了之后就快点杀!” 迷瞪着双眼,好似半梦半醒间的黄上观咬着牙说道。 “来了。” 柳白声音微微一沉,身形则是再度飘起,这是这么一会功夫没动手,他的命火也是缓过劲来了些。 至少再多撕一张奇宝书页是没问题的了。 所以他起身之际,再度打开了天地书,撕下了一张“火”字真页。 他这次可是对准了,是对着邪祟最多最密集的这道缺口这里,丢出了自己手上的书页。 和先前几次一样,丢出时是丝毫不显眼,但等着这书页炸开,化作一片赤金火海时,可就不是这样了。 此地缺口本就不大,这火海完完全全是能吞噬所有的。 于是就这么眨眼功夫,这号称剁肉板的整个缺口,都成了一片火海。 无数原本都已经快要冲破城墙的邪祟,瞬间被烧成了阴珠。 一时间,城头上边有些安静。 甚至都出现了短暂的邪祟空缺,虽说后边还有源源不断的邪祟过来,但这一刻,临近城头的那片地,那些邪祟,却都是葬身于火海之中了。 城头之上的走阴人压力顿消,纷纷看向了这个刚过来的少年。 若不是知晓这是如今风头正盛的柳公子,甚至都要以为他是哪里来的神座了。 地面,以一柄桃木法剑诛杀邪祟无数的祈阴也是抬头看向了城头上边的那个身影。 柳白。 来了! “还得是你,还得是你。”黄上观压力顿消,也是得以有了喘息的时间,他那迷瞪的眼神也是再度清醒过来。 柳白记得黑木说过,黄上观其实一直是在做梦。 现如今看着他是清醒的,其实在他的世界里,此时的他,就是在做梦。 反倒是他刚刚那迷瞪的时候,那个时候才是大梦将醒之际。 修奇术《梦蝶》,黄上观的天赋怕是不在那黄生之下。 有着柳白这本命奇宝的一招,城头上的压力也是小了些许。 旁边一个休憩了一阵的老神龛也是乐呵呵的起身说道:“行了,你们这些小年轻还是先歇会,等我们这些老骨头上吧。” 黄上观一听,当即说道:“老先生胡说什么,我们年轻,炉子旺,正得是我们来才行啊。” “年纪轻轻就好好养好炉子,以后才是你们出力的时候。” 这满头白发的老神龛起身从黄上观身边经过的时候,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随之一块起来的还有好些走阴人,他们一个个上前,将一些已是快到极限,快坚持不住了的走阴人替换下来。 柳白虽是刚到,但又是一张奇宝书页丢出去的他,也没再逞能,而是跟着来到了胡说他们几个身边坐下。 也都没什么形象。 而且柳白也只是准备稍作休息,他想着一会动用邓家的无源火,借助那几个老太的命火,争取多撕几张书页下来。 反正她们一个个待在邓家的祖地里边,闲着也是闲着,命火能用就别浪费了。 毕竟……柳白多出点力,这城头也就能少死几个走阴人。 他靠在胡说身边,看着前边这一个个人影,有些甚至都已经迫不得已唤出神龛来了。 还有些神座则是守在这断墙外边,元神高坐神龛之上,双手不断下拍,每次拍下,都有着数十头邪祟被拍成阴珠。 “为什么那些证道级别的走阴人不出手呢?” 一旁的胡说忽地开口说道。 所谓证道,现如今的这走阴城十人,基本上都是这个层次的存在。 黑木即将要迈入的境界,也是如此。 他们要是出手的话,毫不夸张的说,只要是走阴城十人里边的,不管是任何一个,都能轻而易举的守住这断墙了。 真要这样的话,也不用每次都让这么多的走阴人,用命去填这缺口。 “他们不能轻易动手的,就跟禁忌里边那些王座邪祟不会轻而易举犯边一样。” “一旦我们走阴城内的证道存在动了手,禁忌当中的王座邪祟也就会闻风而动,到时两边的顶尖战力一交手,可就是决战了,就现如今这情况来看,两边都不敢承担这后果。” 雷序知晓的情况还多些,此刻还在给胡说解释道。 “雷公子说的不错,我们的证道,那是防止那些王座邪祟作难的。” 前头有正在交手的走阴人还回话道:“再说了,那些前辈们也都是从我们这一步步过来的,起先谁还不是个守城墙的了。” 远处还有人搭话道: “放心,真正等到决战的时候,我们这些小的还得指望那些老前辈顶在前……” 这人话没说完,他的头颅就“嘭——”地一声炸开。 红的白的炸了满城墙都是,站在他身边的那俩走阴人更是被溅了一脸。 随即他的脖子里边便是钻出一头好似穿山甲似的鳞甲邪祟。 窜出之际,一道黑雾鬼蜮还随之弥漫四周。 祟。 还是拥有鬼蜮的祟。 “孽畜找死!” 雷序双目圆睁,目眦欲裂,刚死去的那位老前辈正是先前和他一块守这带城墙的,两人先前还聊了好一阵。 可现在,这老前辈就这么死在了他面前,还是他眼睁睁见着,死的尸骨不全。 这让雷序如何受得了? “落!” 他单手举起,猛地往下一挥,刹那间这邪祟头顶处的虚空便是裂开一道裂缝,紧接着一道灰色闪电便是从中砸落在了这邪祟头顶。 熵变之雷。 柳白能从这雷上边察觉到那熟悉的气息。 而这熵变之雷落在这邪祟头顶后,这邪祟便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变着,不过呼吸时间,它就化作了一小捧血珠,连带着尸首一块倒在了这城头。 血珠子就散落在别人脚边,却也没有一人去捡。 大家仅有的念头,都是一个,那就是……杀祟! 眼见着不过半盏茶的时间,那些被柳白清理出来的空间,就再度被邪祟被填满了。 城头上边的走阴人,压力也是极具增加。 柳白几人见状,也不得不拖着疲惫的身躯再度参战,眼见着情况愈发危机。 柳白也就准备借助无源火,再度撕下几张书页了。 至于身化野火……不是他不相信黑木的这门术,而是此地的邪祟实在太多太强,柳白担心自己身化野火后,连自己都收不起来了。 万一什么地方蹦出个堪比显神的祟,自己怕是得玩完。 可就当他肩上的本命之焱熄灭,欲要化作本源之火之际。 地面那些走阴人当中,倏忽有着一人唤出了神龛,其神龛木通体散发着璀璨的金色。 金光普照之下,甚至都将一些已经闯入城关的邪祟逼的连连后退。 柳白也是被这气象吸引去了目光。 只见这唤出神龛的,赫然是那走阴城年轻一辈的第一人——祈阴。 自从和柳白一战后,就已铸就神龛的她,此时终于在这战场上第一次唤出了自己的神龛。 柳白眯眼看去,神龛上的对联字数极少,上联下联各只有两字。 而且写的字迹都是龙飞凤舞。 柳白倏忽想起了他先前听到过的一个传闻,说这祈阴早已能铸就神龛了,只是一直没想好,要在自己的神龛木上写什么对联。 所以才拖到了现在。 别人的神龛对联,那都是铸神龛之际便是天然形成,而她呢……却是能自己写。 甚至还在考虑写什么。 只见其上联:天上 下联:地下 横批:唯我无敌 一副在柳白看来很中二,但不得不说又很有气势的一副对联,出现在了这祈阴的神龛木上。 再者说,这对联若是放在别人身上,兴许就会觉得不合适。 但放在祈阴身上……至少这走阴城内的走阴人来看,没什么大问题。 她唤出神龛之后,柳白就在想着她会不会还要放出她那古怪元神。 可结果却是没有了。 她只是单手举起了她的本命奇宝,那柄染血之后愈显锋芒的桃木法剑。 背后神龛对联上的那几个字迹缓缓落下,融入进了她的奇宝之中。 随即,她将她的奇宝法剑……斩落! 这一刻,一道巨大无比的金色剑气从其剑身斩出,直直斩向了那道断墙缺口。 “我来助你!” 远处一正在和祟物交手的本尊高坐的神座猛地将双手一合,刹那间,这断墙两边便是现出一双巨大手印,将这两边的邪祟尽皆合拢。 供其一剑斩下。 “嗤——” 金色剑气斩下的同时,一道道细微剑芒不断在这断墙里边肆虐着。将一些未能绞杀的邪祟绞杀。 可饶是如此,除却那最中间直面剑气的邪祟,其余的只是受了点伤,但并不致命。 祈阴身形落地,几道神龛对联的字眼也是飞回了神龛木上。 有用,但效果并不大。 正当祈阴想着再来一手时,却是见着这城墙上边再度落下三张书页,这一刻,断墙再度成了火海。 而在火海之上,赫然飘着一个少年身影。 他背对人族,面朝禁忌。 —— (这几天放假,家里事情也多家里人也还要外出什么的,迫不得已只能写这么多了,但是放心,过两天一回去立马保持原样,绝不少更了。望理解!) (本章完) 第293章 杀王座者,黑木是也!【求月票】 第293章 杀王座者,黑木是也!【求月票】 祈阴一道剑气竖斩,将这断墙处的众多邪祟都打成了伤残,柳白再度三张奇宝书页丢下。 赤金火海之下,这断墙处的邪祟就好似絮遇到火苗一般。 燃烧的极为旺盛。 火苗跳动的也是极为喜悦。 断墙两边的走阴人见状,都在默默收了手,因为这附近的邪祟,都被柳白跟祈阴两人联手,绞杀了个干净。 柳白虽只是修第二命的走阴人,但他命火点燃之下,本就有着神龛的实力了。 外加这血色图纸,还是由黄生这个极有可能是天下最强大师打造的奇宝天地书。 还被柳白熔成了自己本命奇宝。 外加柳白一次性动用了三张“火”字真言的奇宝书页。 重重加持之下。 哪怕是这断墙处的那些鬼蜮横生的祟物,也难逃烈火焚烧。 纵使外边还有着密密麻麻数之不清的邪祟,但他们过来也是需要时间。 所以这些城墙上的走阴人都抓着这难得的空档时机,赶紧恢复着自身状态。 柳白身形飘在这断墙上边,背后似是一凉,他放在书页上的右手赶忙撕下了一张“遁”字真言的书页。 刹那间,他身形一闪而至远处。 随即他站立过的那个位置,其背后虚空处便是凭空伸出一道血色弯钩肉刺。 若是柳白没走,这一下势必得将其胸口捅穿了。 可动用了这“遁”字真言的他,自是轻松避开。 他也没想到自己的速度竟然有如此之快,快到跟瞬移都没多大区别了。 等着他再度回头看去时,只见对面断墙上赫然冲起一高大人影,他双手带着一双鹿皮手套,猛地握住了这肉刺,怒喝一声,竟是从这虚空当中拔出了一祟物,猛地一甩便是去了远处。 他大踏步的脚踩虚空而去,同时放声笑道:“敢杀柳公子,问过我蒋冲了吗?!” 断墙处的赤金之火逐渐熄灭,地面已是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阴珠,红的青的夹杂其间,遍地都是。 没了火海拦路,这远处的邪祟再度一涌上前,欲要从这断墙挤进来。 城头上经过短暂休憩的这些走阴人,也是再度点燃命火,放出术法。 雷序黄上观几人也是如此,柳白也没再动用奇宝。 书页虽多,但也是需要缓和恢复的。 总不能竭泽而渔。 只不过他这次也没再动用自己的本命之焱,而是借用着邓家的无源火。 如此一连杀个不停,也不知过去多久,杀的柳白都麻木了,可这眼前的邪祟依旧不见少。 身边的走阴人也是不断更换着,有些是城里来的走阴人,被替换了。 还有些则是来了城头,就再也回不去了。 “柳公子,你先歇会吧,让老身来。”一个白头发的黄衣女子上前,她左手已经耷拉着,但精神依旧很好。 柳白见状也就答应了。 主要还是胡说他们都已经休息几次了,他却一直没退下来过,虽说这命火不是自己的吧,但是借由自己的身体烧出来,烧久了也是浑身酸疼。 正当他退下来,还没走到那稍微安全些的地界时,却是见着西境长城以西的那片黄沙上空,忽地显现出一尊巨大的金色法相。 其只一出现,便是提刀朝前砍去,速度奇快无比。 刀气滚滚横扫而来。 只见一小山高大的黑影被其拦腰斩断,化作一阵血珠雨散落人间。 饶是如此,那刀气依旧只是损耗了小半。 余下的刀气朝着西境长城方向劈来。 城外的那些邪祟自是感觉到了大恐怖,一个个惊慌失措的朝着四周跑去。 可这刀气实在太过巨大,好似都足以赶得上整个西境长城的宽度了。 数之不尽的邪祟在这刀气之下化作了阴珠,散落在这片不知埋葬了多少邪祟和走阴人的黄沙地里。 连带着这断墙外边的这些邪祟,都死伤大半,最后还是被一浑身甲胄的骷髅,一头将这刀气撞碎了,余下的邪祟才免得灾祸。 但是其余城墙下的那些邪祟可就没有如此好运了,它们只得在这刀气之下毙命。 隐隐之中,柳白似是猜到了这是谁了! 果不其然,就在这刀气快要临近城墙之际,倏忽抖散身形。 更远处的禁忌之中,先前那一闪而逝的金色法相上空响起来了一声畅笑。 笑声如同滚滚惊雷传遍四野。 惊地无数邪祟胆寒,但却让这城头上的好些走阴人惊喜。 只听那声音主人放声笑道: “今日显神者,乃我阿刀是也!” 显神。 阿刀显神了! 柳白听到先前那笑声的时候,就已经足够惊喜了,现在一听更是果然如此。 若是谈论起这走阴城内的风云人物,近几年来,谁人不识阿刀? 几年前刚来这走阴城时,还是个铸神龛的走阴人,但是短短不过半年功夫,在这临近走阴城内的禁忌之中逛了几圈,回来就已经能神座了。 再之后又是经历了几场邪祟攻城,这走阴境界就蹭蹭蹭的往上涨,很快便是到了本尊高坐的境界。 现如今又是一次邪祟攻城,他竟然就……显神了?! 这要再来一次,岂不是都能证道了! 这也不止是柳白的想法,而是这西境长城的城墙上边,无数走阴人心中的想法。 柳白脑海里边则是紧接着又想起了黑木前几日的言语,他说等阿刀显神之后,他就将显神无敌。 现在阿刀显神了,看着他劈出的这一刀的效果,倒真是有些显神无敌的架势。 毕竟这西境长城外的众多邪祟,在他这一刀之下,起码少去了三成! 众多邪祟一下少了三成,这让城头上的走阴人压力小了许多不说。 更是让好些邪祟都没了再战的心思。 先前多上三成都没拿下城头,现在少了三成,那还能行? 它们是邪祟,但它们不傻,恰恰相反,好些邪祟都要比人机敏! “阿刀是吧。” 更远处的禁忌之中,那件染血的寿衣里边传出阴恻恻的人声,让人听了心生胆寒。 紧接着,阿刀的身形便是猛地朝着城内遁来。 同时放声道:“老元帅救命啊!!!” 显神无敌,一刀劈去万千邪祟,很猛了……可依旧无法跟这王座邪祟匹敌。 阿刀虽然狂,但也是狂的有自知之明。 “老元帅?” “呵呵。” 王座寿衣已经从原先的位置消失了,但是声音却依旧传遍了整个城头。 它的意思很明显,这城头上的众多走阴人也都心中知晓。 阿刀若是能回来城头,那这王座寿衣邪祟自是不敢再追。 可若是还没回来城头,反而是被老元帅接引进入城头的话……那你老元帅不讲规矩,也就别怪我们禁忌不讲规矩了。 到时事情说的小了,就是禁忌王座犯边,要走阴城交出阿刀。 或者事情再大些,禁忌……东征吧。 阿刀自是也明白这道理,所以此刻的他,自是拿出了自己生平最快的速度。 城头上的这些走阴人也都纷纷为阿刀揪起了心。 这阿刀若是能回来,假以时日势必又会是人族的一尊证道强者,可若是回不来,那一切都是玩完。 “娘嘞,这阿刀若是回来了,他欠老子的钱,一笔勾销!” 柳白身旁,那个手提斧头的赤膊男子大笑着,又是一斧头剁碎了一飞鸟山精的鸟头。 “那可不行,他欠我的还得还,顶多……顶多请他去老酒鬼那里喝几壶马尿吧。” 另一个倚靠在城头的老头笑呵呵的说道。 只是有些出气多,进气少了。 柳白眼角的余光又是注意到了黄上观在紧紧捏着拳,胡说则是屏住了呼吸。 柳白也担心,但是相比之下,又不是很担心。 他相信阿刀为了晋升显神,做了诸多准备,可同样有人为了证道,也是做了许多准备。 所以他只是默默看着,顺带将一道道术法丢下城头,炸死邪祟无数。 可饶是如此,饶是这无数人都紧张的张望和期许着,却依旧晚了。 阿刀所化流光,被一件寿衣挡住了。 他身形只得被迫停下,此时离着城墙却依旧有着一半的距离。 他张张嘴,嘴唇有些颤抖,但却并没有说出话来。 但在场的人都能看出,他是想喊老元帅的。 “阿刀!!”柳白身边的胡说一步迈出,朝着远处的人影大声叫喊道。 像他这样的人在城墙上也并不在少数,这阿刀虽说人狗了些,干的不是人事也极多。 但归根到底还是很多人和他处了朋友。 有些兴许是看中了他的天赋才跟他交个朋友,但更多的,还是因为谈得来。 阿刀从来就不是什么坏人。 真要是,在场也不会这么多人担忧,这么多人心急如焚了。 “攻城不成,但能杀了你,毁了这走阴城未来的一个证道存在,也是值得的。” 王座寿衣说话间,其身周天地之中都已经有着缕缕黑雾渗出,将阿刀团团围在了正中央。 直至此刻,才是真正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阿刀环顾四周,凡在城外者,修为实力最高乃是巫女,但巫女也不会冒着救自己的风险,从而引发人族和禁忌的全面战争。 求人不得之际,阿刀将手缓缓放在了自己腰间的刀柄上边。 在他看来,就跟刚刚杀那显神级别的祟一样。 杀祟,不过一刀事! 邪祟是祟,王座……也是祟! 正当阿刀倒持刀柄,准备拔刀斩开着鬼蜮之际。 在这鬼蜮黑雾之外,陡然烧起了一片……黑火。 虚空火起,焚烧四野。 这王座寿衣几乎霎时间就发现了动静,它惊慌失措的看向四周,随即寿衣上边的血液抖落,欲要化身离开。 可这黑火转眼烧穿了鬼蜮,附着在了这寿衣身上。 只一眼,阿刀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也知晓了这动手之人到底是谁! 可…… 阿刀可是以为这黑木实力要比自己弱的啊,现在看来,他都已是能杀王座了? 狗日的,不愧是千年前的老怪物了! 阿刀心里骂了句,但也没再停留,他抓住这空隙,身形一闪而逝即是回了城头。 同样也是这城头上。 刚刚起身的老元帅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 头戴斗笠的悬刀官出现在了他左手边,身穿火红长衣的传火者站在了他右手边。 “这黑木……这么能藏?!” 传火者眼神之中难掩诧异。 悬刀官则是瞥了眼刚刚回来城头,还有些惊魂未定的阿刀,“怎的,有没有兴趣跟我学几手?” 阿刀一手扶着大腿,一手摇晃拒绝道:“你的刀太乱,不适合我。” “呵,这刚成显神,就连我的话都敢拒绝了?” 悬刀官冷笑道。 “胡说,没成显神也敢拒绝。” 阿刀双手叉腰起身,又是看向了城外。 紧接着一个满脸横肉的光头老汉也是落在了城头,看向城外大笑道:“好好好,黑木这狗娘养的,早该回来了!” 此人乃是在走阴城神堂内有着雕像的孟家老祖孟太冲。 跟黑木一般,都是千年前的老不死了,但他除却老不死以外,还是个狠人。 当年还不过少年,实力也只是养阴神的他,离开了走阴城,远走禁忌。 这一走就是几百年的时间。 就当孟家人以为这位“先人”早已死在了茫茫禁忌之中的时候……禁忌出世了。 一位人族走阴人,在禁忌深处,在那众多王座邪祟的包围中。 硬生生的强杀了其中的一位王座邪祟,最后更是顶着其他王座邪祟的围杀,万里遁逃,最终回来了西境长城。 也即是那一次过后,孟家这位早已死去的“先人”孟太冲,一举成了孟家老祖! 据传当时老元帅看着从禁忌当中回来,浑身上下找不出一块好肉的孟太冲,都忍不住说了俩字。 “狠人!” 随后又是一位少女模样的走阴人落在城头,她穿着短而小的上衣,露着平坦的小腹。 脸上还抹的绿绿,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少女。 却也是在神堂立过雕像的走阴人。 巫女。 随后老剑仙岳方以及刚刚立像不久的元臣同样来了城头。 至此,在神堂有着雕像的六人齐聚来到了城头,噢,还有个没有立像的传火者。 他们尽皆看向了西方禁忌。 柳白同样在看着,他看见了那王座寿衣在黑木的黑火之中发出着阵阵哀嚎和嘶吼,最终寿衣好像真的被烧成了寿衣,。 他还看到天幕之上似是响起了一阵阵披荆斩棘的声音,还传来了一个人影的怒喝。 而在这怒喝声中,一条血色大道正在缓缓凝聚。 其只一出现就好似铺满了整片天幕。 大道显化之际,那王座寿衣也就彻底化作了阴珠,黑火之中缓缓现出人影。 紧接着黑木的畅笑声也是从中传来。 “今日杀王座者,唯我黑木是也!” 也即是他声音落下之际,极远的禁忌深处传来回答,“黑木小子,早知道就将你留在这尊神山上与我为伴了。” 黑火连忙落回城头,站在了元臣和巫女中间。 “尊神山上庙小,怕是容不下我这身宽体胖之人啊。” 黑木笑呵呵的回答道。 声音再度传来,但却不是在和他言语了。 “儿郎们,回来吧。” 声音响起之际,余下这些还在攻城的邪祟也都纷纷朝着禁忌之中赶去,丝毫不敢停留。 也有些走阴人乘胜追击,杀死了好些邪祟。 柳白身边同样有着好多走阴人痛打落水狗,将许多邪祟留在了这号称剁肉板的断墙处。 他则没再动了,连带着身边的雷序和黄上观他们,都是倚靠在这城墙上。 “怎么好像还是在早上。” 胡说没来由的说了句。 他们先前来着城头的时候,影子拉的老长,天色也并不明朗,现在一场大战打完,天色却依旧还是如此。 前边那提斧头剁邪祟的走阴人听到这话,回过头来,咧嘴一笑。 牙齿缝中都是渗着血迹的他笑道:“瓜娃儿,这都从大清早打到天黑嘞。” 一旁的黄上观在半梦半醒间,好似听见什么声音,他忽而大声喊道: “大胜!!” “人族大胜!!!” 四周的走阴人们愣了愣,然后一个个紧跟着都大声呼喊起来。 “大胜!!!” “人族大胜!!!” 起先只是几个人在喊,紧接着所有人都大声呼喊起来。 柳白听着这声音,心也是难免心中激荡,然后也是跟着身边的雷序等人,振臂高呼。 声音起先是在这断墙处响起,紧接着也是带动了远处的其他走阴人。 最后这股声音也是传到了悬刀官等人耳中,他们几人朝南边望了眼。 双手拢袖的传火者笑呵呵说道:“果然,还是得这年轻人多了才热闹。” 老元帅笑而不语。 黑木则是说道:“有劳诸位了,我还得先行一步,将我家公子接回来再说。” “……” 等着回到黑木自家的院子里边,柳白才见着这刚刚斩杀了王座邪祟的男子止不住的放声大笑。 这一刻的黑木,丝毫没了先前在外边的淡定与自然。 有的只是极致的喜悦。 他起先只是大笑,最后更是笑的捂住了肚子,笑弯了腰。 柳白见他这喜悦的模样,也是忍不住的嘴角翘起。 黑木就这么笑着,笑到最后,他才蹲在地面,微微仰头看向柳白,这一刻他眼中闪烁着星辰。 柳白也不知他是笑还是哭。 只是听他颤声说道: “柳白,你看见了吗,我黑木……终于回来了!” (本章完) 第294章 人屠和老庙祝【求月票】 第294章 人屠和老庙祝【求月票】 又一次的邪祟攻城结束了,但又没有完全结束。 结束是因为前来攻城的邪祟要么身死,要么则是退回了禁忌之中,走阴人也不用再去城头上边生死厮杀了。 没完全结束则是因为邪祟攻城的善后工作才刚刚开始。 城墙在经历了一轮邪祟冲击后,许许多多的地方都要重新修缮,这些自是有着从秦国请来的工匠们负责。 除此之外,昨日大战结束之后,好些走阴人就直接返回了各自住处,更有些伤势严重的,则当场就在城头上恢复了起来。 这些都算好的。 不好的……是那些死后都没人收尸,只能暴尸荒野的走阴人。 城外没人捡的那些阴珠需要人去收集起来,然后根据昨日在战场上的表现,分发到各个走阴人手里。 而这些,都需要善后。 这些善后之事,都是由传火者手下的人负责,也即是上次林一死时,柳白所见到的那些来到现场勘测的那些人。 至于他们是怎么知道昨日战场表现,又是怎么分配阴珠的,柳白也不清楚。 只知道这事存在了几千年,每次分配都没任何人不满。 柳白听黑木说完了这些,翌日清晨又是早早的起了床,虽说昨天已经够累了。 但今儿个还是得一早去把店门开开。 说句好听的,这大战刚刚结束,正好是柳白这铺子给人提供便利的时候。 至于不好听的,那就是现在这时候,正好是柳白这铺子挣钱的时候。 于情于理,两样不沾,都该早早去开门了。 黑木在经历了昨晚的大喜过后,今早起来又已经恢复了那副平淡的姿态。 只是柳白也能从他身上看出,低调内敛的黑木似有消失,那个意气风发的黑木又回来了。 “走吧,开店去。”柳白大手一挥,纵使是证道了的黑木也只得跟上。 护佑柳白这事,是他早已答应柳无敌的事情。 这点不会因为他证道了而有所转变。 其次则是因为……哪怕是证道了,在柳无敌面前也没什么区别。 没见着已经证道几百年的白家老祖白绯,一样死在了她手下? 走阴城这边已是,哪怕那个都足以斩杀王座邪祟的虞苍,密谋几百年,自以为开门无虞。 可没曾想,还只是刚刚起身,就已经被老元帅削去了人头。 证道虽强,可强中更有强中手,这就是黑木的感悟。 临着出了门,黑木便跟柳白说道:“昨晚上到现在,阿刀已经买醉很久了。” “哦?” 柳白稍一思量就知道为何了。 本来昨儿个的这场大战,出风头最多的必定是阿刀的。 一刀显神,斩去攻城邪祟过三,等着这场大战结束,到时候阿刀的名声传出去得是有多大? 走阴城里边显神走阴人是有不少,但能像阿刀这样,杀力如此之强,一刀斩去如此多邪祟的,却只有他一家了。 可结果呢? 阿刀很强了,可结果却依旧王座邪祟打的逃窜,这也就罢了,打不赢王座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可最后的结果呢? 跑出来个黑木,杀了这王座…… 杀禁忌王座,这可是全天下所有走阴人最梦寐以求的事情了,这可是能入神堂立像,受万人景仰的事情。 这时候若是再有人提起阿刀,势必只会说,“哦,就是那个被黑木从王座手底下救回来的走阴人啊。” 这对阿刀来说,得是多伤心……于是这满城走阴人就发现。 阿刀不一样了,阿刀显神了,成了走阴城内最小撮的那一部分人。 可阿刀又还是一样的,依旧到处借钱喝酒,到处宿醉不醒。 等着柳白来到槐荫街时,发现今早自己的铺子前边依旧有着许多走阴人。 只不过和昨天早上那些赶来看戏的走阴人相比,今早这些,确实没什么看热闹的心情了。 一个个脸色低落,有些还似有泪滴。 见到柳白过来,也只是淡淡的喊了句“柳公子。” 柳白应了声,也没多问,默默开了门,门口这些走阴人也没再像昨天那样一拥而入了,而是一个个排好了队,各自上前。 排在最前边的是一个缺了胳膊还哭红了眼的年轻女子,见着柳白,她也是啜泣着说道:“柳……柳公子,给我来三张留人纸钱还有三支故人香。” 柳白不识得这女子,只是应了声“好”,便是转头去货架上拿了货。 但他转身的那一刻,耳边则是响起了黑木的解释声。 “这女子名为谢,也算是走阴城里的天骄了,并与另一个姓罗的男子订了婚,不日即将成婚了,现在来看……她还没过门,应该就是守了活寡。” 天骄……的确是天骄了。 年纪看着也并不大,但却已经铸就了神龛。 柳白这铺子开业也有两天了,在这本就没多少新鲜事的走阴城,自是早已传开。 也不用再解释多说,这名为“谢”的走阴人便是给钱离开了。 紧接着排在第二个的则是一个中年男子,留着一头走阴城里少见的短发。 实力很强,柳白从其身上的气息来看,估摸着少说也是个神座了。 “柳公子,来个纸人。” 短发男子看着好像没什么伤心事,至少在这次邪祟攻城里边,没有死什么亲朋好友,所以说起话来声音还很是爽朗。 “好。” 柳白身形从柜台上飘起,径直来到了这货架最上头,从中取下了一张等人高的纸人。 “敢问前辈,是阿刀跟你讲的这纸人?” 柳白将东西放在柜台上边,问道。 “喊什么前辈,我叫柳泉,还跟柳公子是本家嘞。”这短发男子咧嘴笑笑,“是阿刀说的,昨晚上喝了酒,跟我扯了一晚上,他说他要买很多很多的纸人,都放在身上,等着以后散给在走阴城内的每一个人。” “这样哪怕他阿刀不在了,但依旧人人都能看见他阿刀。” 柳白笑笑,但却笑不出来了,转头下意识的和黑木对视一眼。 黑木也有些错愕,因为这也算是他难得的一次看走眼了。 阿刀这次……竟然不是想着挣这倒卖钱? 而是要买了这纸人,留着自己用? “我听完后打了他一顿,这家伙倒好,显神了牛逼轰轰的,老子竟然干不过他。” 柳泉咬牙骂了句“过分”。 柳白则是给了他纸人,他付了钱后,柳白又生出一个想法,看来这还得加一条规矩了。 纸人……一个人这辈子只能买一个。 所以每个人都只能有一个纸人,到时候看送给谁,只是这法子一出,走阴城里怕是会出现好些决裂的夫妻? 或者说会出现很多伤心的男女吧。 嗯,到时候再找阿刀帮忙打打广告,连这广告语柳白都想好了,就叫做:“留魂纸人,一生只送一个人。” 这东西到时候肯定会更火吧。 送走了柳泉,下一个在这排队的是一个少年,他面容呆滞,面无表情的要了两枚纸钱,其余的什么也没多说。 柳白见他有些奇怪,便在他临走之前还多问了句。 少年回过头,冷漠的说道:“祭奠我爹娘。” 接下来的这一天时间,除却柳白中午关门吃饭的那会时间,其他时候基本上都在卖货。 来这的人是络绎不绝。 也是让柳白生出了个想法,是时候尽快找个帮店的了,到时候自己能坐在这修行走阴,吃吃山精肉什么的。 总不能真把自己的时间全都在开店上边了。 直至这天的傍晚时分,累了一天的柳掌柜都准备关门休息了,可就在这时,门口忽地走进来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 少年头上戴着一顶草帽,在门口的时候似有一丝迟疑。 因为柳白见他提起的腿都是停了一下才放下,但等着他这一步踩下之后,他就变得很是自然了,他拿下头上的草帽,勉强露出个笑容。 “柳公子。”草帽少年喊道。 早在这少年进来的第一刻,柳白就已经认出他来了。 “关山月,这在城里都还好吧,可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眼前这人,正是在西州遇见,然后被柳白一路带来这走阴城的那个草帽少年。 “没没没,都挺好的。” 关山月连连摆手,好像是生怕再欠柳白的人情。 少年人总是如此。 “没事就行,你也知道我铺子在哪,有什么事随时过来找我都行,找不着的话,你就喊他,他叫黑木。” 柳白伸手指着黑木介绍道。 关山月打了个抖,看向那个坐在角落里边看书的年轻男子,连忙拱手道:“关山月见过黑木前辈。” 黑木笑着颔首。 柳白见关山月还是有些犹豫,便是猜出了他的目的。 “可是要买些香纸?” “嗯!” 关山月用力点了点头,眼神中的神采也是低落下去,然后小声说道:“那天辞别了柳公子之后,我进城兜兜转转走了许久,最后结识了黄符,他也是我在这走阴城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但是昨天……他死了。” 柳白没多问,昨天死的,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要什么?” “三支故人香就好了,我……我想和他再说说话。”关山月连忙说道。 柳白点头从货架上边给他取了三支故人香。 关山月付了三枚青珠子,柳白也是一一收起,然后他也是感受到了眼前这个少年不动声色的长舒了口气。 关山月朝着柳白深深一躬,然后才快步离开了。 “我们也回去吧。” 一天下来,见着的全是人间苦难和生死离别,柳白心情也很难好的起来。 只是刚走到门口,柳白便是听见旁边传来人声,扭头看去只见是鼻青脸肿的孟大江正跟传火者那边的人在说话。 站的位置还是隔壁那钱三的铺子门口。 只不过这钱三的磨刀铺却是大门紧锁。 柳白听了几句,是这传火者麾下的传火使在跟孟大江打听钱三的情况。 柳白跟黑木迎了上去,这俩传火使见着来人,连忙朝他俩行了一礼。 “见过黑木前辈,柳公子。” “怎么了?” 柳白客气了一番,便径直问道。 孟大江扭头看了眼这大门紧锁的屋子,脸色有些难看。 其中一名传火使则是回答道:“钱三昨天在城头死了,我们是来例行询问这钱三有没有亲眷在这走阴城里边。”另一人则是说道:“柳公子刚来,应该是不知这钱三的情况吧。” “不知。” 柳白摇摇头,他是的确不知。 只是一想到前天还在自己面前说话活蹦乱跳的人,今天就没了……柳白也不知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或许,这就是走阴城的感觉? 柳白又想到了昨天早上,自己走的时候,这钱三还在磨刀。 当时的自己还以为这钱三是不去城头,要留在铺子里给别人磨刀的。 可现在来看,当时他磨的应该是自己的刀。 磨自己的刀,只为了自己在城头上杀邪祟的时候,能杀的更快,更多。 柳白忽而仰头看向天幕,耳边传来的是这传火使询问孟大江的声音。 “他是孤身一人来的走阴城?” “正是。” “你知道他是哪里人吗?” “他只说过他是魏国的,其他的不知。” “他在城里还有没有其他好友或是往来的同乡?” “没有,他孤身一人。” “……” 柳白跟黑木走了,但却不是回的家,而是去了城头。 大日落入禁忌,残阳洒照城头,柳白就这么行走其中,左右两边偶尔还能遇到在这养伤的走阴人。 也能见到一些人在这独自饮酒,甚至还见到不少人用着自己铺子里的香纸,在这祭奠故人。 两人就这么一直走着,直至走到彻底天黑。 柳白才停下脚步。 他心中的悲伤逝去了许多,转而变得很是平静。 始终跟在他身后的黑木缓缓说道:“其实这就是真实的走阴城,没有因为公子来到这里,就有什么改变。” 柳白默然点头。 黑木见之有些怪异,便忍不住问道:“公子在想些什么?” 柳白没有急着回答,他只是低头看着脚下城砖上的裂隙,看着这密布着的一道道裂痕,过了好一会,才倏忽说道: “我想终结这世道。” 远在城头另一端的老元帅倏忽睁开了眼。 但他先是抬头看的天幕,没有察觉到异样之后,这才扭头看向柳白所在的方向。 黑木则是久未言语。 …… 禁忌深处,尊神山。 一尊人头骷髅身,还裹着裹尸布的邪祟正在缓缓登山。 许是尊神山本就不高的原因,又或者是其他,反正所有来这尊神山的人,都得老老实实从山脚拾阶而上。 这点,连上次张苍他们过来时也都不例外。 此时也是如此,这身披裹尸布的乱葬岗之主——人屠,一路来到了这尊神山顶。 见到了那位始终守在神庙前的老庙祝。 “见过庙祝大人。” 人屠站在老庙祝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也好似他这说话声才将其惊醒。 老庙祝睁开浑浊的双眼,笑道:“这么多的王座里边,就你最像个人。” “像人不好。” 人屠自行起身,又原地坐下。 他与老庙祝之间,依旧是隔了条檐沟,好似隔了许远,直等着自己坐下之后,他才再度说道: “当然,像鬼也不好,庙祝大人觉得呢?” 老庙祝呵呵笑道:“像自己就行了。” 人屠颔首,也没再纠结这个看似无聊的话题,而是直接说道:“老寿星的那块地盘已经分给老水坑和哭丧河了,但是二者还是差些地方才能连通。” “无妨,还两年的时间,水磨工夫也足够他们用了,实在不行……那就再死个王座好了。” 老庙祝说的随意,好像死上个王座,对他来说不过寻常事。 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在他眼中,王座和游魂……无甚区别。 就如同这次死去的寿衣,也即是那老寿星一样。 它从生到死也不会明白,它自以为得了老庙祝这个第一王座的信任,假以时日就能顶替这人屠的位置了。 可结果呢? 这次临时的攻城事宜,它那坐镇看守的位置,都是人屠给安排的。 至于为何是它…… 那就牵扯到禁忌当中的一件大谋划了。 引哭丧河之水倒灌老水坑,到时禁忌当中最大的两条水系合二为一。 等到了那时,所有河妖以及水生邪祟将获得大副增强不说,连那老水鬼以及那名为“取水”的双头蛟龙,都能跨越那一步。 若是运道再好些,只凭它俩说不定都能攻破这走阴城了。 “嗯,就是陛下那边有点不太甘心。” 人屠再度说道。 毕竟这次突如其来的攻城,那些亡命的邪祟都是从哭丧河还有陛下手里抽调来的。 可最后这好处却被哭丧河以及老水坑瓜分了,这让陛下如何受得了? 人屠刚从陛下疆域过境的时候,那身披龙袍的白骨骷髅都是追了他好久。 “无妨,你想吃就吃了他便是,不必与我知会。” 老庙祝说的浑不在意。 陛下是身披龙袍的白骨骷髅,人屠是裹着裹尸布的白骨骷髅,二者的出身根脚本就有着牵连瓜葛。 所以这人屠若是能吃了陛下,对他而言……裨益自是极大。 至于到底有多大,甚至能不能一具成为老庙祝这等存在,那也就只有吃过之后才知道了。 “不急不急。” 人屠笑呵呵的说道。 原本耷拉着眼皮的老庙祝听到这话,又抬头看了眼眼前的人屠,意有所指的说道:“胃口不小。” 陛下已经坐着王座,身披着龙袍,还差什么? 自是还差着一顶皇冠了,等着它再戴上一顶皇冠的时候,它自身自成一体,皇运加身,说不定也能成长到那一步。 只是真正等到了那时候,人屠这个区区乱葬岗的坟头主,能压制得了身聚天下皇运的陛下? 这点连老庙祝都不觉得,所以才说他胃口不小。 等了片刻,老庙祝似是想起什么,忽而问道:“见到那个小家伙了没?” 说起这事,人屠脸上也多了一丝笑意,点头道:“见到了。” “怎么样?” “实力很强,手段很多。”人屠叹了口气,又道:“但是杀起我们的人来,也极狠。” “这无妨。” 老庙祝缓缓摇头,然后稍加沉吟,他又道:“既然人族那边的小辈们都过来了,那就将我们这边的这些小家伙也放出去吧。” “左右还有两年时间,让他们这些小家伙们先玩玩也挺好的。” “不寡淡。” 老庙祝下了定性,人屠就只有颔首的份了,只是他稍微迟疑了片刻,又问道:“小鬼也去吗?” “他啊。” 老庙祝颔首道:“去吧,都去,没什么好藏着了。” 人屠点头之余起身,话已说完,他自然也就准备回去了,毕竟回去也还一堆事情在等着。 只是临着他都要离开之际,老庙祝才像是忽地想起了什么,说道: “想想办法,把那小家伙也带回来看看吧。” “嗯?” 老庙祝双手拢袖,笑呵呵的说道:“既然生是我们这的人,那自然得是要认祖归宗的,这总在外面像什么样子。” 老庙祝的这话,倒是让人屠有些迟疑了。 他站在原地停了片刻后,才犹豫着说道:“那万一……柳无敌来了怎么办?” 人屠自知谋划甚多。 布置甚多。 念头甚多。 可在那位面前,什么再多都没用,她要动起手来,自己只有认栽的命。 “放心,她来了有我。” 老庙祝很是自信。 人屠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说道:“我尽力看能不能将他请过来吧。” 多的话人屠也不敢说,甚至都只能用请这个字。 “好。” 老庙祝缓缓点头,也没强求,毕竟真要强求的话……他完全可以自己去往城头,将柳白带过来了。 可以,但没必要。 人屠又缓缓下山走了。 直至其离开,这神庙内才再度传来那道阴恻恻的声音。 “老不死的,这人屠好像有取代你的意思啊,我能看出来他实力其实已经很强很强了,只是故意在你面前装成这么弱的。” “取代我?这不是好事么?” 老庙祝笑着回答,但却没有回答另一个问题。 人屠的实力很强很强了……那自己呢? 另一边,人屠回到了乱葬岗,他来到半山腰的一个平平无奇的坟墓前,掀开了那副老旧的棺椁,从中走出来一个身穿白衣的俊俏少年。 人屠看着他,笑道:“很好,你终于可以去见见你那位老朋友了。” “哦?柳白吗?” “他……终于来西境长城了吗。” —— (双倍月票就要结束了,还有票的速投啊!) (本章完) 第295章 王座胚子【求月票】 第295章 王座胚子【求月票】 “我有一个点子!” 柳白的铺子里边,正在嗑瓜子的黄上观竖起右手食指,但却小声说道。 一旁的胡说和邓婴都凑了过来,雷序虽看不惯黄上观邋遢的模样,但听到这话还是不情不愿的竖起了耳朵。 现如今距离上一次邪祟攻城,也已经过去了月余。 柳白铺子的生意早已恢复了正常,基本上半天下来能有几个客人。 而且随着黄上观他们这一伙人来的越来越勤快,也能帮他看看铺子。 只是作为交换,他这铺子就成了他们八大家这几个天骄的聚会场所。 有时候甚至连柳汝芝都会过来看看,虽不说话,但见着柳白也会点点头。 柳白也懒得跟她计较什么。 反正打不过自己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祈阴除外,这打不过自己立马就铸神龛算什么本事! 柳白想着自己也要快些铸神龛,省得被祈阴拉开太大的空间。 所以这一个月来,柳白也是狠狠的努力了一番,只要一有空闲时间,他就在吃着山精肉。 等到了夜晚,他就会让黑木带着帮他找一个秽物或是祟物。 找着了柳白也不杀,只是待在它旁边,好让其助自己增长灵性。 这让柳白找回了那种跟在马老爷身边苦修的感觉,当时他就是这样领着自己去老树林子里边……柳白至今还记得那婆女发的味道。 这也让小草哭着叫喊了好几天,直呼自己满足不了公子了。 柳白听着奇怪,更奇怪的是自那天之后,小草“给”的就多了起来。 当然,给的是灵性。 原先半天下来才能有0.1个属性点,但是现如今半天能给到0.5个了。 这让柳白使劲吃山精肉都赶不上,甚至让柳白有了一种小草是在将他往邪祟路上逼的感觉。 但好在,在柳白一番威逼警告之后,小草终于收敛了些。 半天给了差不多0.3个属性点。 这让柳白勉强还能赶得上。 如此一天下来涨上个0.6,气血灵性皆是如此,从而让柳白往200属性点的神龛大关飞速迈进着。 至于现在,柳白看着干坐了半天的他们,终于自动生出了个点子王,也是来了一丝好奇。 好奇这黄上观有了什么好点子。 “你们……敢不敢出城?”凑上前被几人围在中央的黄上观小声说道。 “出城?出城有什么不敢的。” 胡说以为能有什么好点子,结果一听就没了兴趣。 可只是刚一说完,见着其余几人没什么反应,他就知道应该是自己想错了,旋即打了个哆嗦。 “你说的出城,是指……西境长城?”胡说试探性的小声问道。 “那不然你以为?” 黄上观反问道。 里屋,原本嫌弃黄上观他们太过吵闹的黑木忽地睁开了眼,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了下。 邓婴听完后也是摩拳擦掌的说道:“披剑还有小悬刀他们一直在城外混,我早就想出去看看了。” 他摸着光头挑衅似得看了眼胡说。 胡说立马就道:“我也是啊,我早就想着去见识见识禁忌的模样了。” 相比较于他俩,雷序则是下意识的皱了皱眉,然后朝黄上观问道:“是不是你发现了点什么?” 雷序一如既往的靠谱。 “嗯。” 黄上观点头说道:“这几日在城外的走阴人,好些都是受了伤回来,尤其是年轻一辈他们,连小悬刀昨天回来的时候,都是受了伤。” “然后我便托人去打听了一番,说是这城外多了一批实力很强的邪祟,而且行踪诡异,专挑一些年轻人下手。” “哦?” 雷序似是想到了什么。 坐在角落里边始终没怎么说话的石山峰此刻才小声说道:“我们这样贸然出去,是不是会给家里添麻烦?” 这话一出,顿时让胡说还有邓婴有些偃旗息鼓。 不管是八大家的哪一家,现如今都是不让他们出城的。 黄上观听到后也不惊讶,只是淡淡说道:“没事,到时我跟雷序出去打探一下便是了,你们在家里等着。” 雷序听完后眉头一挑,似是在说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呵,我可没说我不去。” 邓婴摸着自己的光头,一副恶狠狠的模样说道。 “雷序,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胡说这次学精了,没再发表自己的看法。 察觉到几人目光看来,雷序这才“嗯”了一声,“前几日我在孟家借了一批书,在上边看到过一些关于禁忌的介绍。”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禁忌里边的王座胚子被放出来了。” “王座胚子?” 黄上观诧异道。 “嗯,你可以简单的理解为,就是邪祟里边的天骄,这也是禁忌一直在做的事情,他们试图自己养出许多王座邪祟,到时才能更快的瓜分我们人族中原的山水。” 听完雷序的介绍,柳白也就从柜台后边飘出来了。 “这么说的确有可能。” “王座胚子,应当就是一些手段很是诡异,实力很强的祟物吧。” “嗯,你也去吗?” 雷序看着柳白问道。 柳白还没回答,黑木的身影就已经从里屋走出来了。 见着他,黄上观几人连起身打招呼的想法都没有了,天天见天天见的,没有喊“喂”都算好了。 “公子要去的话我自然会陪着。”黑木笑嘻嘻的环视一圈,然后再度说道:“你们几个要去的话……” “我自会告诉你们家里。” “不是吧黑木,你这造的什么孽啊!” 黄上观哀嚎一声就趴在了这桌子上边。 “别啊黑木前辈,我们只是出去在这长城口逛逛,不走远的。”胡说也是连忙解释。 至于邓婴则是在嘟囔着以后再也不来这商量了。 黑木就这么等着他们几个都抱怨完了,才解释道:“禁忌当中的危险你们不是不知道,真要出了点事,你们自己没了也就算了,对你们各自的家族还有走阴城,才是巨大的损失。” 黄上观还想说些什么,但雷序却已经伸手拦住他了。 “前辈说的是,这事的确是我们有些莽撞了,急不得,我们还是先回去请问一下家里人再说。” 雷序说完还很是恭敬的朝黑木行了一礼,然后才转身出门离开。 “哎,我说你这犟驴。” 黄上观连忙追了上去。 石山峰见他俩一走,也是上前朝黑木拱了拱手,这才连忙追上。 邓婴则是冷哼一声。 胡说则是还跟柳白招呼了一声,“大哥,那我也先走了。” “去吧去吧。” “……” 半晌过后。 胡说追上了越走越快的雷序还有黄上观,但紧接着他就发现了,这并不是去雷家的路,也不是去黄家的路,而是……出城的路! 走了好一会,直到靠近这城墙边了,雷序两人才停下脚步。 黄上观则是回头问道:“就你一个人跟上来了?” 没见着邓婴和石山峰的身影。 可也就他话音刚落这会,另一条的街道里边才走出一个少年的身影,他挠着头,略有些为难的说道:“真的得出去吗?我觉得黑木……好好好,我也去。” 胡说眨眨眼,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黄上观还有雷序两人是在唱双簧,然后骗过了黑木? 石山峰看出来了这点,只有自己跟邓婴被瞒在鼓里……不,被瞒在鼓里的傻子只有他一个! 胡说正色道:“迟则生变,万一黑木前辈反应过来就麻烦了,我们要走就还是快些走吧。” “嗯,有道理。” 说完几人纵身一跃便是上了城头,行走间准备挑个没人的地。 胡说则是趁机问道:“雷序,你之前不是挺稳健的吗,怎么现在也这么鲁莽了。” 黄上观听了发笑。 但雷序还是很认真的回答了胡说的疑问,“大树的庇护下是长不出另一棵大树的,不能总是倚仗家里。” “真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说话间,也是来到了一处无人的城头,也不用谁提醒,几人各自施展着手段,便是遁入了黄沙漫天的禁忌之中。 只是他们走后,柳白跟黑木的身形也就显现出来了。 黑木见状感叹道:“还得是公子,不然我这今儿个还真就被这几个小辈欺骗了。” 小草也是配合的说道:“公子,你是怎么发现他们在撒谎的呢?” “因为雷序本来就是个腹黑的性子,走吧,我们也跟上。” 柳白说着转头看向黑木。 后者笑道:“能让八大家都欠我黑木的人情,这事怎么做不得?走。” 言罢,两人身形再度消失在了城头,远远的跟在了雷序几人身后。 这也算是柳白第一次离开城头,去往这禁忌,所以难免就有些好奇。 而只是刚离开城头的那一刻,柳白也就察觉到了这禁忌的不同。 阴冷。 明明大日照耀,外加这满地沙漠反照的阳光,但是人身上却没半分暖意,甚至还有着一丝淡淡的寒冷。 而眼前的这片黄沙区域,也是最后一块稍微安全些的地方了。 只要在这,哪怕是突然有着大凶邪祟窜出,城墙上那些本尊高坐乃至显神的走阴人,都能来得及救援。 但是等着穿过这片区域,等着去到那亘古禁忌之中,那可就危险无处不在了。 雷序几人的速度并不慢,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已经进了禁忌丛林之中。 柳白则是还在这外边停了片刻,打量了眼。 很是怪异,黄沙地到了这就戛然而止,眼前则是突兀的出现了一片古木参天的密林。 甚至这黄沙地的边缘地段,都还能见到这些古木的树根。 但是再往前,就是这参天的古木了。 柳白身形再一动,眼前就凭空多了个人影。巫女。 她先是看了眼柳白,然后才跟黑木说道:“你要进去的话,里边的王座就能察觉,到时免不了牵一发而动全身。” 黑木眉头一皱,他自是相信巫女说的话。 甚至先前也都听过这说法。 可真要这样的话,那这一趟禁忌之行怕是去不了了。 “那黑木你就在这外边等着我吧,我自己进去看看就好了。”柳白没有因此迟疑。 “公子你……” 黑木话未说完就已经被柳白打断了,“它们杀不死我的,能杀死我的又不敢杀死我,你放心吧。” 柳娘子的身份和实力,让她颇有一种黑白两道通吃的意味在里边。 “再说了,你就在这边缘等着我好了,还不放心就给我个保命手段吧。” 黑木听了……还真就那么回事。 以目前禁忌和人族的关系来看,说句不大好听的,柳白在禁忌之中,若是被老庙祝知道了的话。 那么柳白在禁忌之中,说不定比在人族境内还安全。 “也行。” 黑木说着伸手往前一抓,一缕野火被他凭空抓在了手上,然后轻轻一拍柳白的肩头,就入了他的体内。 “遇到危险点燃野火就是了,只要不是那几个顶尖王座对你动手,都能让你回来。” “真要是顶尖王座对你动手,你也不用担心……那多半就是尊神山的那位要见你了。” 黑木对这些还是看的很清楚的。 “好。” 柳白认真点点头,又朝他俩拱了拱手,这才转身踏入了禁忌的丛林。 黑木看着他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 既然自己没机会拿到这八大家的人情,那也就只能期望他们别出事了。 嗯……黑木回头望了眼,现在倒是能跟他们几家说说了。 “巫女,我在这看着,你帮我个忙吧……” “……” “公子,是不是有一种回到了老树林子的感觉。”小草在柳白耳边小声说道。 “刚的确是有。”柳白说着一步跨出,久违的鬼体再现人间,原本让他感觉到不适的禁忌气息,也是让他再度如鱼得水。 “现在没了。” 柳白张开双手,颇有一种得到了释放的感觉。 太久没变鬼,都忘了自己其实也是一头【祟】物了。 “走,跟上他们看看。” 不同于雷序他们这一伙走阴人,行走在禁忌之中那都得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的违规犯矩。 柳白鬼体行走禁忌,那都跟在家没多大区别了。 所以不过片刻功夫,他就已然在一株参天的松木下边发现了小心翼翼的雷序等人。 几人当中,实力最强的雷序打头,黄上观殿后,实力稍微弱些的石山峰跟胡说走在中间。 四人彼此背靠背而站,各自警惕一边。 只是刚看见,柳白就不好上前了。 八大家的天骄,手段都极多,离着近了容易被察觉,可饶是如此,柳白脚步只是稍稍停顿了刹那,他就发现黄上观的目光朝自己这方向看了过来。 柳白鬼体隐匿树荫黑暗,丝毫不敢有所动作。 等了片刻,才见着黄上观目光移开。 ‘这狗日的,实力果然很强。’ 等了片刻,直到他们几个都离开之后,柳白才身形升入高空,俯视看去,只见这往西往南往北都是一望无际的密林,只有东边经过那黄沙地之后,是那横亘南北的西境长城。 “小草,这整个禁忌都是密林吗?” 柳白在心底问道。 “反正我和娘娘走到过的地方是这样,还有很大很长的哭丧河以及老水坑,但是听说一直往西之后,那边还有一片无尽海,也不知真假。” 小草嘀嘀咕咕的说道。 “那神陨之地怎么去呢?” “神陨之地啊,就在……”小草话还没说完,就已经反应过来,连忙大叫着说道:“公子你又忽悠小草!” “以后再也不和你说话了。” 小草气哼哼的别过头去,柳白笑笑身形从这高空落下,回到了密林。 可只是刚刚回来的那一刻,他就感觉脑袋有些恍惚。 紧跟着就是心底深处传来的小草的呐喊。 “公子!!” 柳白猛地惊醒过来,但是双脚已经被一双干瘪的枯手抓住了。 头顶传来虚空被划破的声音,背后汗毛倒竖,像是有人摁住了自己的命门。 奇术! 四家奇术齐出! 这群狗日的,竟然真的早就发现了自己的存在! 柳白一念至此,随即便是毫不犹豫的放开了自己的……鬼蜮。 尸山血海浮现的那一刹那,他就已经离开了原地,从而登顶了自己的王座。 他原先站立的位置,熵变之雷劈下,结果却是劈中了胡说那没来得及移走的尸僵。 拨动命数之弦的石山峰像是看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急忙止住,口吐鲜血。 看到他们这模样,柳白也没心思缠斗。 鬼体之下,一旦动手,势必就是你死我活。 毕竟柳白的鬼体可没藏着这么多的手段,有的,只是被熵变之雷加持过的阴雷。 这东西要是出去,雷序也扛不住。 所以避开之后,他就收起了鬼蜮,转而一个纵身朝着禁忌深处掠去。 这让刚准备来个狠招的黄上观有些错愕,“这邪祟跑什么?” 胡说则是一脸心疼的看着自己那变得干瘪的尸僵,雷序也是有些尴尬,“你先收起来,等着回了城我再给你劈一下就好了。” 现在虽然也能劈,但是这有限的熵变之雷,自然得是留下来保命了。 胡说听完后也是放下心来,然后恶狠狠的看着柳白离去的方向。 “都怪这鬼东西,走,追上去,杀死他!” “嗯。” 雷序也是这个打算,区区一头祟物罢了,怕什么? 石山峰有些纠结,像是欲言又止,但是见着雷序三人都已经追上去了,他也只好跟上。 “公子,他们在追你嘞。” 柳白也是发现了这点,所以准备绕个圈将他们带出去再说,这禁忌越深入越危险,自己进去没啥事,但他们进来可就危险了。 可就当他想着转身之际,却忽地感觉前头传来了一道气息……同类的气息。 有邪祟来了?! 柳白身形止住,旋即便是见着前边的树枝上倏忽落下一个人头鸟身的邪祟,它低头冷冷的瞥了眼。 “你是谁家的?” “怎么从没见过你。” 谁家的?我是柳青衣家的……柳白嗤笑道:“与你何干。” “呵,半点实力没有,脾气倒挺大,区区几个人族走阴人就将你打的满地逃窜。” “你有本事你去啊。” 柳白失笑道。 两鬼说话间,雷序四人也是追到了近处,黄上观还在说着大话。 “两头祟物,正好一锅端了!” 这人头鸟身的祟物冷笑一声,扇动翅膀而起,刹那间这附近的整片密林就都被黑雾包裹了。 柳白也没急着走,不出意外的话,这邪祟也就是禁忌当中的王座胚子了。 如若不然,也不至于如此狂妄。 此时这机会就正好,看看这王座胚子跟人族天骄到底有没有差距。 鬼蜮黑雾能遮挡走阴人的查探视线,乃至都能削弱命火的强度。 但是对于柳白却没什么阻隔,鬼蜮视物甚至更加清晰。 于是他便见着这邪祟在放出鬼蜮的那一刻,就替换了自己跟本源的位置,然后扇动翅膀朝着胡说俯冲而去。 它也能看出,这四人里边,胡说是实力最低的那个。 “吓——” 躲在胡说后边的石山峰手指轻轻抬起,微动,一道无形的丝线便是被其轻轻拨动。 紧接着这邪祟目光有些涣散。 黄上观——梦蝶! 再之后地面猛地窜起一头尸僵,干瘪的双手扯住这邪祟的小腹,猛地一撕。 都不用雷序动手,这王座胚子便已身死。 只是本源未死,它的身形又在鬼蜮的另一端出现,但是看起来却有些惊魂未定的架势。 这也怪不得它弱。 只是眼前的这几人实在太强,而且起手还是几家奇术,这东西……可真不是那么好阻拦的。 “你还真就观战不成,这几个杂碎诡异,还不速速出手!” 这人头鸟身的邪祟扛不住了,便是想着喊柳白出手。 “鸟兄不是很强么?怎么现在反倒要我动手了?” 柳白微笑着身形一闪而逝,也是冲向了雷序几人,只是他却刻意挑中了石山峰跟胡说。 另一头邪祟则是扇动翅膀撞上了雷序跟黄上观。 两两分开,这邪祟也是大为自信。 随即这黄上观身前便是出现了一片片的鸟毛,雷序身边则是出现了一个个鸟嘴。 “杀!石山峰速速打拳,将他打死!” 胡说一边说,一边疯狂后退,同时那尸僵便是再度从地底钻出。 石山峰欲上又止,可也就是他稍稍停顿的这会功夫,他像是听到了什么一般,扭头看向了右前方树根下的一颗小石子。 他再度拨动了命数之弦。 (本章完) 第296章 柳白杀胚【求月票】 第296章 柳白杀胚【求月票】 “你小子是怎么发现这邪祟的本源的。” 黄上观看着这一地的血珠,外加看着接连拨动几次命数之弦而显得脸色有些苍白的石山峰,眼神惊讶。 “先走,往回走。” 雷序很是严肃的说道:“这祟物先前那两手都有着胡说的实力了,寻常祟物很难有这本事,九成就是这禁忌当中的王座胚子。” 杀了王座胚子,禁忌当中肯定是要有所行动的。 要么是别的王座胚子来联手袭杀,要么则是来个大的。 所以杀完就跑才是硬道理。 “什么叫有我的实力了!” 胡说很是不满这个说法,但是脚下跑的却比雷序他们仨都快。 石山峰消耗有些多,所以自然落到了最后,只是临走之时,他又还回头望了眼。 因为他耳边再度响起了那道声音。 “出去后跟黑木说上一声,我可能晚些回去了。” 直到此刻他才断定,柳白……竟然是个邪祟! 先前最开始拨动命数之弦时,察觉到的那一丝熟悉的气息就已经让他迟疑了。 而后来柳白提示的邪祟本源所在,外加现在的帮忙带话。 那基本上就是主动承认了。 柳白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几个离去的背影,心底则是响起着小草的声音。 “公子,你就这么主动暴露了??” “不暴露他也看见了,顶多就是回去验证一番,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若说经历白家那事之前的柳白,可能还会隐藏一二。 但是现如今……没必要了。 柳白身形再度升入高空,直至看着他们几个出了密林才放下心来。 “这几个,进来什么都没见着就又落荒而逃了。” 柳白心中笑笑也是再度落回地面。 还没等着一个呼吸的时间,他忽地感觉像是一阵阴风吹过,紧接着耳边便是响起一道窃窃私语的声音。 “那鸟人竟然死了,还是被走阴人杀的。” “你又是谁?” 柳白扭头,看不见,但他却能感觉到有一阵阴风在自己右手边盘绕着。 这邪祟,怕是有点本事。 连自己都看不出他的真身。 “风行。” 这邪祟说了个称呼,紧接着又问道:“你见到了杀这鸟人的那几个人?” “没,我也刚来,我到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 柳白说话间,却又是见着前边的地底钻出个泥人,只一出现就大着嗓门喊道:“这鸟人竟然死了?还怪可惜的,哪个卵毛动的手,我们杀了他给鸟人报仇。” 再之后柳白就感觉身边的这阵风离开了,像是到了这泥人身边。 “你也就是没在附近感觉到那走阴人的气息才敢说这话,否则你都不敢露面吧。” “风老鬼你是想找死是吧,别人困不住你,老子可以!” 泥人大吼一声,四周平地起土墙,不过眨眼间就已经高过了古木朝着四周合拢,连带着柳白一块都被困在了里边。 “你俩也要打一架吗?” 又是一道陌生的声音从这土墙外边传了过来,紧接着像是一股水被泼了下来一样。 这四面的土墙就都开始消融散落回了地面。 柳白也看到了新来的这邪祟。 不同于眼前的这阵风,还有这泥人。 眼前新来的这个……的的确确就是个鬼了,还是个水鬼。 皮肤被泡的发白肿胀,还满是褶子,头发披散,行走间不断有着腐水滴落,还散发着一股浓重的死人味。 看到他,柳白心中的第一想法就是,这人怕不是那老水鬼的手下! 真要是的话,那它就可以死了。 柳白可是没忘,他在这禁忌之中也是有着两个仇人,一个就是那老水坑里边的水鬼,还有一个是火焰山上的那头尸僵。 这俩都是当年在柳白面前,围杀过柳娘子的。 自己现在虽然还没实力杀他俩,但是杀杀他们手下的王座胚子还是能做到的。 “你这水鬼跑的倒挺快。” 泥人恨恨的收了自己的手段。 水鬼目光再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柳白身上,“你是哪位王座大人的手下?看着……应当是有点实力,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才是。” “出身旷野,散漫惯了。” 柳白嘴角翘起,头上双角隐约响起了“噼啪”声,便算是对这水鬼的回应了。 后者倒也没真动手,目光移开之后说道:“看来人族那些所谓的天骄们吃了几次亏之后,也知道结伴而行了。” “我们也不能再落单了。” 风行飘忽不定的声音传来,“那我们走一块吧,也挑几个走阴人杀杀。” “呵,我金刚土可不跟你们为伍。” 这泥人依旧傲气,身形化作一抔黄土散落地面,消失不见。 “他应当是去找人头了。” 风行说着又是来到了柳白身边,阴风吹拂间跟这水鬼说道:“水泽,小鬼来了后怎么一直没出手呢?” “小鬼说他只杀祈阴,还想着跟柳白打一场,其他的入不了他的眼。” 这水鬼,名叫水泽。 柳白竖耳聆听,则是又听到了重要消息。 这些王座胚子里边,实力最强的应当就是那个叫做“小鬼”的邪祟了。 不然口气也不会如此之大,直接就将目标对准了祈阴。 但他这“杀祈阴,跟柳白打一场”的说法就很奇妙了,想来这人实力虽然强,但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不疯。 “我们走。” 水泽带路,风行鬼飘在它身边,柳白稍加思量也是选择了跟上。 三祟一路向北,所行半日,倒是没再遇见别的人族天骄,强势走阴人也没,只是遇见了一个养阴神的。 像是在这密林里边寻找什么地宝,也是胆大的很。 柳白都还没来得及出声什么的,就已经被水泽这水鬼,一口污水吐了过去。 连他的阴神都没来得及出窍,就齐齐殒命了。 如此直到这日落时分,风行停下说道:“晚上了,林子里的走阴人大多都回去了,有的也藏得深,明日再说吧,我也得回去见见他们几个了。” “嗯,也行,老水坑那边也过来了俩弟兄。” 水泽说着,身上倏忽落下一滩污水,它身形也就缓缓陷入这污水当中,越陷越深。 柳白左右打量了眼,身形往后一仰,霎时倒飞出去极远,消失不见。 “好快的本事。” 风行临走前忍不住惊叹了声。 水泽已经消失,只是在地面留下了那滩污水,它能从这消失,下次就能从这回来。 柳白身形一路往南,沿着来时的路,穿梭在这片密林之中。 小草在他心底有所言语,他却没有理会。 而且速度越来越快,但始终摆脱不了那股感觉,于是……他停下了。 “跟了我那么久,有什么事就出来聊聊吧。” 四周静谧昏暗,连月光都挤不破这云层树影,也无风动,一切都停滞了。 可也就在这时,树冠上边倏忽落下一滴水。 “滴答——” 水滴落在柳白面前,瞬时化开成了个小水坑。 一个溺死水鬼的身形又从中爬了出来,它抬起头看着近在眼前的柳白,很是认真的问道:“你真的出身旷野?” “是。” 柳白脱口而出,没有丝毫迟疑。 “对我们老水坑可感兴趣?若是有的话,我可以代为引荐一下你。” 水泽说着从这地面的水坑之中走出,“我能感觉出来你的实力很强,你要愿意的话,假以时日,你势必在这禁忌之中安下一尊……王座。” 水泽说这话时,还压低了嗓音,听起来极其蛊惑人心。 果然是这老水鬼吗……而且刚听这水泽说,老水鬼那边还过来了两头邪祟。 这可是个好机会。 水泽见柳白在沉吟,也不急着催促,就这么等待着。 过了好一会,才听着回答道:“我先跟你去看看吧,其余的,到时候再说。” 水泽听了这话,它那发白起褶子的脸上竟是挤出了一丝笑意。 “好说。” 在它看来,只要柳白没有第一时间拒绝,那就跟答应也没什么差别了。 这山野里边长出来的邪祟,见识到什么叫做底蕴之后,还能不动心? 只是如此一来,自己的压力就要大许多了。 省得连自己的地位都不保。 于是柳白就又这么顺理成章的跟这水鬼走了,临着他又一路询问道:“现在你们这些王座胚子都是怎么安排的?我路上也遇到了好些,实力也没那么强啊。” 水泽听了呵呵一笑。 “现在还好些都没过来,所以大家都打着玩闹一样,等着所有的都过来了,到时候乱葬岗那边自有安排,等到了那时,杀那些人族天骄如屠狗。” “至于实力……那自是有参差,像今天死的那月桂宫的鸟人,我杀它也如屠狗。” 我杀你也如屠狗……柳白心中补充了句。 嘴上则是问道:“乱葬岗?为什么你们都要听他们的安排,我可听不来。” 柳白说着声音都还带有一丝嗤笑。 “没办法,那乱葬岗的主人的确是有本事,而且这是第一王座的命令,谁敢不听?” 水泽说话间也是冷冷的瞥了柳白一眼。 “你小子刚初出茅庐的,也别跟个愣头青一样,最好知道什么叫做鬼外有鬼,天外有天。” “第一王座……是老庙祝吧。” “是。” 柳白这才装出一副惶恐的模样,然后很是自然的转移了话题,“到时候乱葬岗那边是会怎么安排布置呢?” 柳白问的尽是一些很像打探消息的问题,但水泽却丝毫没有这个想法。 邪祟,天然就是禁忌中鬼。 “那就只有乱葬岗的才知道了,到时候多半会是那胚子坟主来主持这一切。” 水泽说道。 胚子坟主,柳白记得针对于走阴城内天骄的暗杀手段,全是出自他手。甚至连“祈阴的弟弟”,或者说是祈阴,都在他手下死过一回了。 “胚子坟主,这倒是有所耳闻,难不成他也是王座胚子不成?” 真要这样的话,那这个胚子坟主未免就有些棘手了。 “是,他是乱葬岗之主,那位号称‘人屠’的弟子,怎么算不得王座胚子?” 说起这胚子坟主,水泽都有些感叹,“他可了不起,真等着所有王座胚子都到齐了,连小鬼都得听他安排,受他节制。” “小鬼?” 柳白像是个刚从山林里边来到大城市的木讷鬼,什么都不清楚。 水泽也已经习惯了,若是柳白真的什么都清楚,他反倒还会有着一丝怀疑。 可柳白什么都不知道,那就符合他的身份了。 “在我们这些王座胚子里边,若论谋算,自是胚子坟主第一,无人能出其右,但论实力,就属小鬼为第一了。” “哦?” “他出自尊神山。” 只这一句话,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两鬼的身形继续在这密林之中穿梭着,柳白也是任由这水泽在前边带路,愈发深入这禁忌。 “那王座胚子是怎么选出来的?有什么标准要求吗?” 柳白说着舒展了下手脚,“我觉得我的实力也还行,至少今天的那个泥人打不过我。” “嘿,只要有王座看得上,愿意收下,那你就是王座胚子,能享受许多好处的。” 水泽笑笑,很是自豪也很是嘚瑟。 “那这么说,我还得去见了那老水坑之主才能行?” “那不然呢?” 这水鬼停下脚步,似有错愕的看着眼前的柳白,只是这么一认真的打量,他心中就莫名的生出一股感觉。 他娘的,当个鬼了还生的这么好看! “没事,只是一想到能见到传说中的王座大人就有些激动。”柳白笑呵呵的说着自己都不信的鬼话。 但是水泽信了,鬼话嘛,本来就是说给鬼听的。 两鬼一路往西,走了都快个把时辰了。 柳白终于是见着脚下泥泞起来,这……也是一块老水坑,虽说不是那号称天下老水坑发源地的“鬼湖”,但想来也就是水泽他们这几个从出自老水坑的王座胚子的落脚地了。 果不其然,水泽只是刚刚回来,前边的水坑里边就“咕噜咕噜”的冒起水泡。 腐烂恶臭的污水翻滚,最后从中冒出两颗腐烂的头颅。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这又是谁?哪家的?” 他俩一鬼一句的问道。 “野生的,我领回来给主人看看。” 柳白打量着这俩露出半个身子的水鬼,又问道:“我们老水坑的王座胚子,就你们三个吗?” “你以为王座胚子是什么烂大街的东西么?” 其中一名水鬼讥笑道。 柳白听到这话,当即脸色一变,伸手指着他,转头一脸怒容的跟水泽说道:“我杀了他,是不是就能成为王座胚子了?” “狗胆!” 这水鬼显然也是个刚烈性子,当即一拍水面就站了起来,但却被另一名水鬼拦住了。 水泽也是用一副认真的语气跟柳白说道: “大家都是一伙的,都是自己鬼,没必要打打杀杀。” “我都当鬼了,还要唯唯诺诺的活着不成?!” 柳白拔高了一丝声音,听着愈发愤怒。 水泽也没了什么好耐心,声音一沉,“你还真当自己是号人物了?” 柳白双手环抱胸前,身形缓缓飘起,“这么说,你是不同意我杀它,还要拦着我了?” “是有如何?” 水泽说话间,地面的老水坑就不断朝着四面八方蔓延而去。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一块死了吧。” 柳白声音落下,鬼蜮撑开,刹那间这整片老水坑都化作了尸山血海,其威力之大,甚至是瞬间就将这水泽的鬼蜮碾压殆尽。 先前还只是秽物的时候,柳白杀起祟物来都是如同屠狗了。 更别说如今自己耗费好几朵血灵莲成了祟物,这全力撑开鬼蜮都有一股酣畅淋漓的感觉。 “什么?!” 水泽看着周遭大变的环境,以及自己那被压迫的不得寸出的鬼蜮,心神一慌。 “死吧。” 尸山血海之上,柳白高坐白骨王座,蔑视着地面的水泽以及另外两个水鬼。 旋即他抬起右手,缓缓压下。 刹那间,鬼蜮裂开一道漆黑的裂隙,在这一片血色之中出现了一抹黑。 就好似天幕有鬼睁开了鬼眼。 水泽如临大敌,身上污水不断涌出,他想腐蚀开柳白的鬼蜮,从而遁逃离开了。 可终究还是晚了。 裂隙打开,三道夹杂了熵变之雷的阴雷落下。 “轰——” 熵变之雷各自落下,劈在了这三头水鬼头顶。 熵变之下,后头出现的那两个水鬼霎时就变作了血色阴珠散落一地,唯有水泽还撑了片刻。 可也身形干瘪,变得无比苍老,身上再无污水涌出,反倒是在一点点的吸取着地面的污水了。 看着如此不经劈的水鬼,柳白也是没了多少兴趣。 他起身一步迈出,便是到了这水泽面前,然后微微前倾着身子,带着一丝不屑的语气说道: “就这?” “还王座胚子?” “嗤——” 等着柳白再度起身之际,这水泽也是化作了阴珠。 他再度往前走了几步,天地间的血色逐渐褪去,地面血珠消失,他的身形也消失不见。 地面……依旧是那老水坑。 不过片刻功夫,又是几道鬼影影影绰绰的来到这附近。 夜幕下,传来他们的窃窃私语声。 “这是老水坑的那几个吧?刚这里有鬼打架了?” “水泽,水老鬼,还活着没?” “不说话,不会是死了吧……” “管那么多做什么,自有胚子坟主操心这些,走了走了。” “……” 鬼影来得快,走得也快,随后又是还有好几批鬼影来此,等到了最后。 出现在这老水坑旁的,是一个穿着黑袍的年轻男子。 黑袍背后刺绣着一副白骨骷髅,齐人高,在这黑暗中,年轻男子来回走动,就像是……一具移动的白骨。 若是水泽没死的话,必然能认出,来的这看似和人没什么差别的邪祟。 便是来自乱葬岗的那位王座胚子。 胚子坟主。 他在这老水坑旁只是看了几眼,便是从衣袖里边取出了一块头盖骨,朝里边喊道:“小鬼。” 喊完后他就将这头盖骨收了起来,随后过去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他身后的黑暗之中就走出了一个身影。 其浑身漆黑,身高不过这胚子坟主的一半,但肩头却挑着一根长约丈许的铁棍。 “什么事?”小鬼问道。 “水泽死了。”胚子坟主说道。 “死了便死了,与我何干。” 小鬼嗤笑道。 “我们自己人杀的。” 胚子坟主能从这附近的草木之中感觉出来气息,此地除了水泽,还有别的祟物撑开过鬼蜮。 但唯独没有走阴人点燃命火的气息。 “哦?” 小鬼这下听懂了,他双手耷拉在肩上的铁棍上边,“你是想让我杀个王座胚子是吧。” “说吧,杀谁?” 这事小鬼也不惊讶,杀王座胚子,别的邪祟不敢,但他却没什么不敢的。 胚子坟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着眼前的这老水坑说道:“跟那位有仇的,一个是火焰山的尸僵女,一位则是碧波潭的老龙君。” “但这两家的胚子实力都不如水泽,更别说老水坑这次还是将三个胚子都派了过来。” “这两家就算动手的话,估计也得一番苦战,不可能杀的这般无声无息。” 小鬼听着胚子坟主的分析,不耐烦的说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实在不行你说是我杀的就好了,能这么悄无声息杀死这三个的,我们这群鬼里边也没几个。” 胚子坟主听着小鬼的埋怨,也不惊讶,稍加沉吟后才吐出一个称呼。 “水蛇。” “你怀疑它?” 原本还不耐烦的小鬼在听到胚子坟主的这个说法后,顿时也就没什么不耐烦了,只是有些惊讶。 水蛇是谁,他自是知道。 这是来自哭丧河的那位王座胚子,也是那位双头蛟龙的弟子,不是邪祟,是河妖。 “这条东西,的确是有这实力,只是……” 小鬼皱了皱眉。 他也知道禁忌当中的一丝谋划,老水坑要和哭丧河连接起来,可正是因为如此,这出自哭丧河的水蛇怎么可能会对水泽动手? 也不用胚子坟主再解释了,小鬼转念一想便猜到了。 哭丧河跟老水坑若是真连接起来,水泽这个王座胚子又没了,那到时候这泼天的富贵是落在谁身上? 如此一来,这动机也是有了。 小鬼转身抬头看着眼前的胚子坟主,只一个字,“杀?” 胚子坟主缓缓摇头。 “这么大的事,老水坑那位肯定会亲自过来前线的,到时自有师父出面,我们看着便是。” “……” 是日清晨。 柳白跟黑木刚回到城头,便是听说了一个消息,徐文渊来走阴城了。 —— (最后一晚上的双倍月票了,兄弟们行行好,还有的就投一下吧,拜谢了!) (本章完) 第297章 一声三弟尽沧桑【求月票】 第297章 一声三弟尽沧桑【求月票】 听到徐文渊这个名字,柳白还愣了愣,随后才反应过来这人是谁。 原先的秦楚魏三国各有一管辖境内走阴人的组织。 魏国的名为司天台,其掌管者被称为大司天,也即是阿刀他爹。 楚国的则是叫做钦天监,监正也就是张苍。 至于秦国的则是叫做太史府,其掌管职位者叫做太史令,但却常被世人称之为“老夫子”。 现如今老夫子已死,而其的接任者,便是徐文渊。 据传也是个少年天骄,无论是走阴实力亦或是谋划布局,都是极强。 所以秦国那边常将其称呼为……小夫子。 “他现在来走阴城做什么。”柳白疑惑道。 “佛门灵山上下齐出,一齐守卫秦国段的西境长城,无须布局太多,所以这小夫子就来了走阴城,现在过来……” 黑木说着往西边看了眼,“多半是为了应对那些王座胚子了。” “谋划布局,类似于那胚子坟主的位置?” 柳白瞬间就想明白了。 “多半如此。” 黑木颔首道。 柳白正欲离开这城头,返回自家铺子里边,也身前倏忽出现了一道人影。 传火者。 他见面先是跟黑木点了点头,然后才跟柳白说道:“徐文渊来了,如今正在传火府内跟你们这些年轻人聊天,彼此先认识认识,不知柳公子有没有兴趣去坐坐。” “哦?” 柳白惊讶的不是这事,而是这徐文渊竟然能让这传火者来请人。 传火者是谁,老元帅不管事,悬刀官只顾杀伐,所以这传火者都算得上是走阴城内最有权势的人了。 “也行。” 左右只是去看看,见见这秦国的小夫子也无妨。 传火府跟这悬刀官的悬刀府一样,都在这走阴城的正中间,柳白也曾数次从那门口路过。 但真正踏入,还是今儿个的头一次。 徐文渊选中的这见面的地方,乃是这传火府的大殿之中。 柳白只一踏入,就觉察到了奇怪。 因为这大殿里边,并没有多少人,八大家里边,只来了秦国的柳汝芝,黄上观和邓婴。 外加石家的石山峰。 其中黄上观还在打盹,邓婴在抠鼻子,柳汝芝嫌弃的坐到了远边。 石山峰见着柳白过来,脸上笑容明显一僵,旋即又恢复了正常。 走阴城这边来的就更少了,而且都是些二流天骄。 祈阴,小悬刀,披剑还有孟宽他们几个是都没来。 至于传说中的那个小夫子徐文渊,则是坐在主位上头,看其表情老神在在,又像是有些假笑。 毕竟这大殿里边……都没个说话的。 好在柳白的出现也算是打断了这份沉默与尴尬。 原本打盹的黄上观瞬间就清醒了,笑着打招呼,邓婴跟石山峰也是如此,柳汝芝也朝柳白微微点了点头。 走阴城那边的马传世,陶瓷和管中几个也都笑着喊“柳公子好”。 他们兴许会不太喜欢邓婴他们这几个人,但对于柳白他们还是很敬重的。 一来是柳白的身份,二来则是他的实力了。 这可是连祈阴都败在他手下,最后“不得不”铸就神龛的狠人。 柳白各自打了声招呼后,还没等其上前,这徐文渊便是起身朝柳白拱手笑道: “想必这位就是名传天下的柳白柳公子吧。” 徐文渊能来这,自是早就将这城里的人认得差不多了,更别说柳白。 所以这都是场面话了。 “见过小夫子。” 柳白站在大殿正中间朝这主位上的徐文渊拱了拱手,然后便是去往右手边,坐在了石山峰和黄上观中间的位置。 徐文渊笑呵呵的说道:“接下来能跟柳公子一块处事一段时间,也算是我徐文渊的幸事了。” “小夫子客气了。” 对于这种场面客套,柳白也是愈发拿捏。 徐文渊笑笑,紧接着又跟陶瓷他们几个闲聊了一些这走阴城内的风俗,说了其与秦国那边的差异。 总之能看出这小夫子在很尽力的拉近着与走阴城这边的关系,只可惜,从陶瓷管中他们几个的反应来看,收效甚微。 毕竟走阴城里真正能说得上话的那几个,人都没来。 甚至就连八大家这边都是如此,柳汝芝他们几个会过来,完全是照顾了这小夫子的面子。 雷序他们更是连面子都懒得照顾了。 但好在这小夫子似是早有心理准备,对此也没什么表现,只是临着散场之际,他像是有意无意的跟这管中问道: “听说小悬刀在外头被那些王座胚子打伤了?” 已是起身的管中稍稍一愣,似是没想到这小夫子会问他。 “好像是有那么回事,具体是不是真的我就不知道了,最近没有去那悬刀府。” 陶瓷紧跟着就说道:“悬刀府就在旁边,小夫子自己过去问问便是了。” “告辞。” 管中抱拳转身便走。 没有丝毫停留。 柳白几人也没多待,只是离了这传火府,柳白却忽地喊住了石山峰,这让原本就想快些走的他顿时缩了缩脑袋。 颇有一种把尿撒在邻居炕头被抓住的感觉。 黄上观几人听到柳白的声音还回头看了眼,这单独喊住了石山峰,自是有话要瞒着他们了。 只是他们也没多做停留,甚至都加快了一丝脚步。 这柳白都喊出来了,再赖在这,多少就有些不礼貌了。 “柳……柳公子。”石山峰强笑道。 “你们都跟家里人说了吗?” 柳白也没拐弯抹角,而是径直问道。 “问,问什么?”石山峰还想掩饰一二,似是不想面对柳白的身份。 但柳白就这么坦然的看着,石山峰只好败下阵来,“说……说了,雷序说我们杀死王座胚子这事不小,再瞒着就会出事。” “嗯。” 听到这答案柳白才放下心来,然后说道:“我也杀了几个王座胚子,有个实力还不低,最近禁忌里边应当会有大动静,你们几个别再去了。” “对了,记得跟徐文渊说一声,他应当知道怎么办的。” “好……几,几个?” 石山峰忍不住心中好奇,问道。 “不多,也就三个。” 柳白说完也就摆摆手,转身走向了东南边的那条巷子。 这昨儿个一走,今天也得去开开铺子门了。 只是临着从几个陌生人旁边经过的时候,却是从他们口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陆战。 柳白先前在寻找黑木之坟的时候,在那赤狐山脉之中,便是见过这夔州陆战。 当时他在赤狐山脉里边再度斩杀了一头祟物,喊出“人间除祟以破十”之后,便是远走来了这西境长城。 也算得上是一豪杰了。 “你们说陆战怎了?” 柳白停下脚步问道。 这几个说话之人显然也不认识柳白,见着他询问,其中一人便是解释道: “这位小兄弟有所不知,前些年我们这走阴城在那断墙以南的十万大山里边发现了一株菩提木。” 说起“菩提木”,柳白也就知道了些。 这菩提木也算是一地宝了,还是颇有名声的地宝,也是关内那些“憋宝人”们所梦寐以求的。 只要他们能找到一株,哪怕是已经神座的憋宝人,那都是泼天的富贵了。 因为这菩提木……能增加神龛入神座的可能性! 即是说,一个神龛,原本元神怎么都坐不下神龛,但在这菩提木下,指不定就能坐下去了。 这几率能增加个三成左右。 三成……对于那些差着临门一脚的神龛来说,这简直是救命的东西! 眼前这头发白的老人继续讲述,“当时这消息一出,吸引了城内的好多神龛都一齐前往,但是……” 他声音压低了些,“但是一夜之间,那菩提木消失了,连带着还有那几个坐在菩提木下参悟的神龛。” “消失了?” 黑木都有些疑惑了。 “陆战便是其中一个吧。”柳白则是问道。 “嗯。”老人捋须,缓缓说道:“当时也是引得好几个神座前去查探了,对了,阿刀也去了。” 老人提起阿刀就笑笑。 “那查出来了吗?” “自是查出来了,这菩提木乃是十万大山里边一头顶尖山精豢养的,那山精似是只穿山甲成精,在林子里边来无影去无踪。神座们也难寻,只能不了了之。” “就当那几个被带走的神龛们命不好吧。” 老人说完,一旁那个抽着旱烟的中年男子接过话头说道:“但是没曾想这陆战老哥竟然没死,反而真的晋升成了神座,连带着还带回来了一个半死不活的神龛,好像是叫什么……范元益。” “范元益?!” 柳白再度听到个熟悉的人名,下意识的喊出了声。 “对,就叫这个名字,这位小公子认识?” “听过。” 柳白缓缓点头,范元益……这可是之前的云州牧啊,怎么会不认识? 只是来这走阴城也那么几年了,柳白先前也打听过这走阴城内神座的名单。 名单上边并没有他的名字。 柳白就以为他可能是死了,或者是庸碌在这众多神龛里边。 没想到他竟然还有着这样的遭遇。 “知道那范元益在哪吗?” 柳白还准备去看看这位老朋友。 眼前这俩人摇摇头,“不熟,陆战老哥应该知道,他这几天一直在和阿刀喝酒,公子你找到阿刀,就能找到陆战了。” “好,谢了。” 柳白拱手离开,没走几步,黑木就说了句“我来”。 所等不过片刻,他就说道:“阿刀和陆战已经在铺子前等着了。” “我们也走吧。” 柳白声音落下,黑木也就带着他来到了自己的铺子前头,一身酒气的阿刀和陆战果真已经在这等着了。 酒气虽大,但两人也都是清醒的。 都是神座和显神了,酒水不过寻常事。 “这就是柳白柳公子?” 陆战还是第一次见到柳白,有些惊诧于柳白的年纪,旋即大方的拱了拱手。 “听说柳公子也是咱楚国的?” “我是夔州的,陆战,嘿,都是自己人。” 黑木开了门,柳白一脚踏入回答道:“陆前辈,我见过的。” “呃……” 这下反倒是让陆战有些惊讶了,阿刀的目光也是在他俩身上打量了圈,仿佛在问你俩是怎么认识的? 陆战也是急忙踏入了铺子里边,还没等他追问,黑木就已经帮忙解释了。 “当时你们在我坟墓外边的时候,公子也在。” “呃……” 这话怎么听怎么奇怪,什么叫做……在我的坟墓外边? 陆战也是惭愧的朝着黑木行了一礼,“晚辈当时不知情况,还请前辈谅解。” “无妨。” 已经证道的黑木对这些自是早已看淡,旋即笑呵呵的转过身去,帮柳白打理着货架上的香纸。 “这次请陆前辈过来,是有一事想问。” “柳公子尽管问,我老陆一定知无不答……公子也别喊什么前辈,喊一声老陆便是。” 不然陆战总觉得自己在占黑木还有阿刀的便宜。 “嗯,我是想问问范元益的情况。” 柳白说着也就走到一旁,从须弥当中取出茶水,命火稍稍一燃就已经加热好了。 四人,一人一杯。 “范元益?” 陆战只是稍加疑惑就已经想明白了,范元益先前是那云州的州牧,柳白也是出自云州,所以彼此认识也就不奇怪了。 “对。” 柳白抬手间,余着的三盏茶水就已经飞到了他们三人面前。 陆战稍加沉吟后,这才说道:“他现在在我家。” “在你家?”吃瓜的阿刀都有些惊讶了。 陆战“嗯”了一声后才说道:“他这次要能挺过来,也将会是一尊神座,要是挺不过来……” 陆战说着双手一摊,“那就玩完。” 随后柳白稍加追问,陆战也就一五一十的讲那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那株菩提木跟那穿山甲是伴生的,在那菩提木还小的时候,就已经跟这穿山甲交了命契,二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那穿山甲的实力也并不强,顶多就是相当于神座,但是逃遁本事极强。 它带着菩提木离开后,陆战几人的确也被带走了。 但那穿山甲想杀死他们几个也没那么容易,只得用那水磨工夫,再加上菩提木本身就是个好东西,这穿山甲也不敢带着往那些大凶邪祟的地盘里边钻。 如此一连过去了这么些年。 穿山甲磨死了其他几人,但却没磨死陆战,反倒陆战被逼到生死一线,彻底神座,反杀了那穿山甲,带着最后仅存的范元益回来了。 “走,去看看吧。” 柳白说完起身,坐在他身边的阿刀跟着起身,还将手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喝出了酒水的豪迈。 不过片刻,柳白就已经跟着来到了一处院落房间里头,看到了那倒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云州牧”。 脸色苍白,但是头顶上边却又有着一道道气机流转,很快又是消散。 黑木看了眼便给出了定论。 “那穿山甲想要用菩提木钓走他的元神,情急之下这人将元神彻底封闭,能不能醒来,就看命了。”“前辈你……” 陆战听到这话,猛地扭头看向黑木,眼神里边也是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因为黑木说的,竟是丝毫不差。 黑木嘴角刚刚翘起,柳白背后的小草就已经探头道:“哟,又被你装到了。” 黑木原本翘起的嘴角瞬间跨下,老脸一黑,不再言语。 柳白强忍着笑意,又是多看了眼这范元益。 也不知为何,他总能在这厮身上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这股气息,并不是来自范元益,而像是另一个老熟人。 柳白多看了眼,终于是在其身上看出了这道熟悉气息的来源,在他的腰间处,有一枚被塞在腰带里边,只露出半个角的玉佩。 柳白一抬手,这枚玉佩就落入了他的手里。 顺带着他也知道这玉佩里边装着的是谁了。 陆战看了眼,解释道:“这里边装着的是一邪祟,是范元益从云州带过来的,本来是带了俩的,但是其中一个在攻城时逃走,去了禁忌。” “他要是能醒来你就跟他说,这东西我要了。” 柳白说着直接就将这玉佩系挂在了腰间,将强取豪夺进行到了极致。 “好。” 陆战也没放在心上,区区一头邪祟罢了。 柳公子要,那是那邪祟的荣幸。 既然范元益成了这半死不活的植物人,柳白也就没什么好待的了,就算有,那也得等这范元益活过来了再说。 只是听说这范元益是张苍的人,也不知道张苍会不会来搭救一手。 临着柳白也就回了自己铺子,跟黑木交待一声让他看着店之后,柳白也就去了里屋。 黑木也能猜到些事情,但也没多问。 进了里屋,关好门之后,柳白心念一动就再度变作了鬼物邪祟。 小草连忙从他肩头上跳下来,略带一丝激动的说道:“公子,没想到在这还能遇见你大哥呢。” “嗯。” 这玉佩里边装着的那个邪祟,就是柳白先前在云州结识的那个大弟石像鬼。 老二那个二笑道长则是不知在哪游历。 狐女老四则是听陆战说,逃去禁忌里边了。 柳白至今还记得,当时他俩都是进了“日落之山”,没曾想结果却是钻入了范元益的圈套,最后更是被带来了西境长城。 “看来公子你跟他们是真的有缘,在这都还能遇见。” 小草也都忍不住感叹道。 “的确。” 柳白说话间,也即打开了这玉佩里边的禁制,一道灰影飞出落地,也没抬头,纳头就拜。 “见过主……” 只是话没说完,石像鬼就感受到了什么,它颤抖着抬起了头,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鬼。 “三……三弟。” 石像鬼沧桑的声音都在发抖。 柳白听到这熟悉的称呼,也是有些感慨,自从当时云州一别也已经过去数年。 自己经历了这么多不说,这石像鬼在西境长城经历的就少了? 真就“他日西境再相逢,一声三弟尽沧桑”了。 “是我。” 柳白叹气点头。 石像鬼这明明是一邪祟,此刻都有些热泪盈眶的感觉了,“三弟,三弟我……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没事,活着就好。” 柳白伸手拍了拍这石像鬼的肩头,也才注意到它额头上有着一道金印。 这是走阴城的独属金印。 走阴城内也有不少走阴人养了邪祟,当做自己的一大手段,那怎么区别是走阴人养的邪祟,还是禁忌之中偷渡进来的邪祟? 于是也就有了这金印。 “嗯嗯。” 石像鬼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又像是想到什么,连忙说道:“四妹,还有四妹,我是跟她一块来的,去年邪祟攻城的时候,她趁乱找了禁忌里边的邪祟帮忙,摆脱了范元益的控制,去禁忌了。” 石像鬼刚一说完就反应过来了。 “三弟你……你是怎么来的,这又是哪?” 看着他惊魂未定的模样,柳白忍不住笑道:“这就是走阴城,放心,有我在,范元益不敢拿你怎么样了。” “呃……” 石像鬼信是信,可问题是在这走阴城里边,邪祟再强有什么用? “我公子是柳白。” “柳白?” 石像鬼只觉这名字有些耳熟,紧接着他就听眼前的“老三”补充了一句,“柳白的柳是柳青衣的柳。” 石像鬼这下想起来了。 “老三你是说……” 柳白笑着微微颔首。 “所以你要想留在这城内的话,我能跟公子说。” 正好柳白这铺子里边缺个看店的,嗯……卖香纸的铺子,请个鬼来看店,也很合理吧。 而且这石像鬼性子颇为沉稳,铺子交给他,柳白也放心。 石像鬼自是听出来了,此时这决定,也就是决定他命运的时候了,所以他沉吟了好一会,才问道:“三弟你呢?” “你是留在这走阴城里,还是要去禁忌里边。” “我自然是跟着公子了。”柳白失笑道。 “那我也留在城里跟着公子吧。” 石像鬼脱口而出说道。 谁给了自己活命的机会,自己自然就得跟着谁,再说了,跟在柳公子身边……未必就会比在禁忌里边差。 退一万步说,自己真去了禁忌,能成为王座邪祟? 但是跟在柳公子身边去了禁忌,想必那些王座邪祟见了自己,都得打声招呼吧。 其中兴许有夸大的成分,但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好。” 柳白点头之余也就再度将这石像鬼收回了玉佩里边,等着再度将他放出来时…… 这石像鬼已经对着柳白的人身纳头便拜了。 柳白也没跟他多说,只是将这铺子的规矩以及这几样东西的售价都跟他说了一遍。 石像鬼点头表示记下后,柳白也就去了后院。 自顾修行,忙时参悟术法,闲时吃吃山精,端是快活无比。 自己还能当个甩手掌柜,想走就走,铺子则是完全交给石像鬼。 他晚上也能住在这照看下生意,第二天也能及时开门。 可也就是这天傍晚时分,当柳白准备走人的时候,他忽地感觉一股阴冷的气息从西边压了过来。 就像那冬日北风压山峦一般。 “王座来了,走!” 神色轻松的黑木脸色一沉,带着柳白一步跨出便已登临城头。 原本站在远处的师卓君见着柳白的身影,也是跟着过来,站到了他另一边。 “谁?” 黑木轻声问道。 而这城头上,也是还有着一道道身影不断显现。 柳白也注意到了,原先始终待在黄沙地那边的巫女,此刻也是回了城头,神色冷静。 “老水坑那个来了。” 面容绝色的师卓君微眯着双眼,看向西境丛林深处。 柳白一听是那水鬼,就知道为何了,不仅是他,黑木也知道了。 今早回来的时候,柳白可是跟黑木说了他做了什么事。 也就是师卓君话音落下一会,这黄沙地以西倏忽翻涌出了一道道乌云。 一道沙哑阴冷的声音从中传来。 “怎的,只来了我一个,就将你们都吓成这样了?” “那要是多来几个,岂不是把你们吓得尿裤子了哈哈。” 果真是那老水鬼的声音。 这声音……柳白是片刻也不敢忘啊! 他记得当初家中地底的那两张人皮是怎么对待自己的,粉裙那种会亲切的喊自己“小白”。 红裙人皮虽说态度不好了些,但关心也没少过一分。 而围杀那粉裙人皮的邪祟,其中就有这老水鬼。 “该杀啊。” 柳白在心底深处,用那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想到这,柳白看了眼面板。 【姓名:柳白】 【身份:人类】 【境界:元神】 【气血:181.2】 【灵性:183.1】 【属性点:0】 距离神龛需要的200个属性点,差的也不远了,假以时日还得去一趟老柳谷。 娘亲说了,要去那取自己的神龛木。 早日铸就神龛,之后再元神高坐,本尊高坐,最后显神。 柳白自觉自己实力还算可以,手段也不少,真正等到自己显神的时候,应当就能杀王座了。 等到了那时,也就是自己报仇之日! “我来!” 黑木轻声言语传遍了城头,紧接着他就放声朝着西边喊道:“老水鬼,听说你那三个胚子,都被你们禁忌黑吃黑了?” “你可真废啊,我要是老水坑的鬼物,都觉得你这玩意丢脸!” 嘴上功夫,黑木自是不差事。 再者说他这言语本就是实话。 顿时城头上响起了走阴人们快活的笑声。 西境黄沙上空,乌云翻滚不断,还能从中听到那老水鬼满怀怒气的嘶吼。 “该死,该死,都该死!” 这刚来,连一个走阴人都没杀过,自己麾下的三个王座胚子就尽皆死于非命。 而且还是死在邪祟之手,这让老水鬼如何受得了? 正当这天幕之上的乌云里边欲要降下一片污水之际,禁忌更深处倏忽再度过来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株枯死的月桂树,月桂树仅有的一根横枝上头,还系挂着一个秋千。 不见人影,但见这秋千前后微微晃荡着。 但眯眼细看去,便好似能在这残阳洒照之下,看见那秋千上头坐着一个少年身影。 似恍惚存在。 柳白头一次见到这王座,好在耳边紧跟着就响起了黑木的解释。 “禁忌王座之一的秋千鬼,和那月桂宫宫主有着相似的根脚,平日里只是寻常王座的水准,但等着月色洒落人间的时候,这秋千鬼就拥有极强的威力了……和我差不多强。” 柳白听着,眼角抬起瞥了黑木一眼。 师卓君则是呵呵笑道:“最后一句话才是你的重点吧。” 黑木也不尴尬,听了只是笑笑。 “行了,难不成你还想第一王座出来给你收场不成?”无人的秋千上边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 这话语也是让这水鬼稍稍冷静下来。 “黑木,你这躯体不错,等着腐烂在我那老水坑里边吧。”老水鬼言语喃喃。 天边的那些乌云也就随即散去。 月桂树秋千鬼也从天上落入丛林,消失不见。 原本的威慑也是再度消失,西境丛林之中也是陷入了死寂。 城头上的走阴人见状也是各自散开,师卓君则是转头跟黑木说道:“那些王座胚子都出来了,这俩应该就是来镇场子的了。” “八九不离十。” 黑木说着低头看了柳白一眼。 他隐隐约约能猜到,柳白怕是有了什么想法。 也的确是,等着离开城头,在返回住处的时候,柳白说道:“我准备再去一趟禁忌。” 原本对柳白百依百顺的黑木这次听了后,却是斟酌着说道:“如今那俩王座过来了,就怕他们狗急跳墙,又或者是失手……公子慎重些。” “无妨,我意已决。” 柳娘子不在,柳白就不是听劝的人。 这老水鬼都过来了,柳白想着怎么都得去看看自己的老仇人才行。 “也好,到时我会喊上巫女,依旧在城外接应公子的。” 黑木识趣的没再劝说。 如此又是一连过去了两日,风平浪静,城外也没出现什么大动静。 柳白也准备等着第二天一早,就去禁忌里边再度走上一遭了。 是日下午,红烛铺子里边也是聚集了好些走阴人,雷序他们一伙都在,外加阿刀这厮也在这混吃混喝。 不多时,邓婴摸着自己的光头,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有人约架了!” “谁?!” 阿刀反应最快,一口气喝干了杯中酒。 “徐文渊和小悬刀!” 黄上观一听,眼神立马就和阿刀对上了,两人皆是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 (有读者已经发现了,改了个极其顺眼的四字书名!其实我一直都更喜欢这种短的书名,但苦于现在形势,最后只能取了个长的,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别人问我写的书叫什么,我都不好意思说……现在终于圆满了!) (本章完) 第298章 被算计的阿刀【求月票】 第298章 被算计的阿刀【求月票】 柳白脑海里边当即就浮现出了前两日自己在传火府见到的场景,当时分别时,徐文渊的确是问了小悬刀的情况。 转念一想,他俩约架……多半是徐文渊鼓动的。 走阴城是个很真实的地方,这里信奉的最大的道理,那就是看谁的拳头大。 你拳头大,你说话就有理。 阿刀这恶心玩意,为什么还那么多人跟他玩? 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实力强,拳头大,别人想干他干不过。 他们为什么都给柳白脸? 其中固然有柳娘子的原因,但更大的原因,还是因为他刚来走阴城,就将祈阴打趴下了。 徐文渊这个小夫子,不可能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 所以他选中的立威对象,是小悬刀? 柳白看着已经勾肩搭背离开的阿刀和黄上观,心中则是想着,这事若成还好。 小悬刀好歹是走阴城年轻一辈里边的二号人物。 徐文渊若能打过他,那多多少少也能在这走阴城里有些脸面,可要打不过……他的情况只会更糟。 徐文渊若真知布局,知进退的话,那么他势必就能有赢这小悬刀的把握。 总不能真是一险招。 柳白心中估摸着徐文渊这两天在城内行走,应该是处处碰壁才是,如若不然也不至于如此。 眼见着自己铺子里边那些无所事事的“该溜子”都走了,柳白也才转身朝黑木问道: “悬刀官都有弟子,这传火者没有吗?” 柳白看这城内的情形,现如今过来的这个徐文渊,扮演的应该就是这传火者弟子的角色。 不然这年轻一辈的“狗头军师”,应该就是这传火者弟子才是。 “有,但是死了,十几年前就死了。” 黑木感叹道。 “死了?” 柳白有些惊讶这事,传火者的弟子竟然都死了? “嗯,说是病死的,但不用多说,铁定也是禁忌里边动的手脚,至于这具体情况就只有传火者他们几个才知道了。” 黑木也不知具体情况。 柳白又想到了先前传火者替徐文渊奔走,来招呼自己这事……这让柳白有种感觉。 小悬刀怕是必输的了。 “阿刀又要去开盘了?”柳白问道。 “八九不离十吧。” 黑木朝门口看了眼,想起上次那件事,忍不住有些想笑。 “那这次我们也去下个注吧。” 柳白招呼着让大弟石像鬼帮忙看店,自己则是跟黑木离开了铺子。 原本准备前往禁忌的他,现在准备看完这场热闹再说。 等着从铺子里出来,黑木自是问柳白买谁,结果听了柳白说买徐文渊胜。 又听了柳白要买的价格之后。 黑木眼神闪烁了刹那,就明白了柳白心中所想。 “公子这是要把阿刀往绝路上边逼啊。”黑木忍不住笑道。 “无妨,他要做这行当,自然就得承担这行当的风险,再说了,不是还有黄上观替他一块背着嘛。” 柳白想到事后阿刀的反应,也有些想笑。 “那行,但这次不能我一个人去了,我再一个人去,那小子怕是会不让我买了……我多找几个人去试试。” 反正只要下注之后的那枚令牌能到手,谁买的那都随便。 “好,都行。” 事情既然交给了黑木,柳白自是放心。 只是没多久,柳白就又听来了消息,徐文渊跟小悬刀约的这场架,是在明天早上。 很急。 这就愈发说明了问题。 柳白也没回家,而是和黑木一块,来到了老酒鬼的酒肆。 这平日里都是人满为患,如今正值遇上点事情,更是将这酒肆挤得水泄不通。 自带桌椅的人都已经排到半条街外了。 可饶是如此,等着柳白停下脚步的时候,这酒肆掌柜,那个成精的酒虫也就出现在了柳白面前,揉着他那通红的酒糟鼻,笑呵呵的说道: “公子可是来喝酒的。” “坐坐。” 柳白取出自己的桌椅和甜酿,黑木则是从这老酒鬼手里接过了一壶上好的神仙酿。 随后这老酒鬼又给上了一叠生米和一盘山精牛肉干当做下酒菜。 柳白就这么吃吃喝喝听着周遭人的言语。 所谈大多都是小悬刀跟小夫子的这场决斗,也有些是在议论禁忌东征之事。 “禁忌里边的那些王座胚子都已经铁板一块,我们这边还在为了个话事人的位置而争斗……啧。” 柳白喝了口甜酿,摇着头感叹道。 “呵呵。” 黑木笑而不语。 “你笑什么?”柳白放下手中小酒壶,瞪着眼说道。 黑木依旧没说,只是喝酒。 与此同时,城头,断墙处。 一袭黑衣的小悬刀坐在墙垛上边,看着西方禁忌,面色愁苦。 “你要是不答应,悬刀官不会强迫你的。” 正在吞食阴珠的祈阴抬头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说道。 “主要是那徐文渊跟我说了许许多多他的想法和谋划,我觉得很可行,而且总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事,总得有个人站出来。” 小悬刀眯眼看着西边那偶尔泛起的黄沙,脸上表情依旧苦涩。 祈阴听到这话还多看了眼这小悬刀,而后才说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是啊,所以哪有人能一直活在以前呢?” 小悬刀说着举起一手,命火点燃又熄灭,手中已是多了一把命火长刀。 他猛地丢出,这长刀好似离弦之箭窜出,最后没入了一块拱起的黄沙地。 霎时间,那片拱起的区域就恢复了原样。 又是一头邪祟被他斩杀。 “我们总要长大,肩上总不能一直不抗事不是?” 小悬刀拍拍屁股起身,只是临走之际,他又看了眼这扎着高马尾的女子,说道:“毕竟……不是人人都像你祈阴。” “你这话什么意思?” 祈阴脸色有些错愕,她能听出小悬刀这话里没有恶意,反倒是像那话里有话的样子。 “没什么意思。” 小悬刀手一撑,刚想着翻身离开,只是临了他又像是想到什么,停下身子蹲在这城头上,笑道: “其实徐文渊真不能服众,这城内能服众的只有俩,一个是你,一个是柳白。” “我不行。” 祈阴脱口而出。 只是说完她又稍加思量,才略有一丝尴尬的说道:“若是换了我,我只会喊你们杀啊。” 小悬刀忍不住笑出了声,但是见着祈阴有那恼羞成怒的架势,他又急忙捂嘴。 “反正我不操心,走了走了。” “……” 半夜,黑木回来说了句“妥了”,柳白也就放心了。 直至翌日清晨,柳白有了先前自己约架的那次经验,所以这次早早的就收拾妥当。 可结果呢,还没等着他出门,黑木就淡淡的说了句。 “打起来了。” 柳白脚下动作一停,骂道:“狗日的玩意,再有下次,我也不睡觉了,走!” 他话音落下,黑木起身,旋即两人身形便是到了这走阴城中央。 也是柳白先前与祈阴决斗的地方。 只不过上次他是台上表演的,这次他却成了台下看戏的。 黑木带他来的位置自是在半空,位置极好,柳白俯视望去,第一感觉就是这人没有上次自己决斗的时候多。 很明显的少了一部分,至少在这空中飘着的就没这么多了。 雷序他们一伙都在。 走阴城这边……披剑他们几个在,但是祈阴却是没来了。 柳白只是扫视了全,地面街道上就已经响起了小悬刀的低喝声,他右手拔出了自己腰间的长刀,顺势便是朝着眼前的徐文渊劈去。 命火横燃,一道极为粗大的刀气匹练便被他劈了出去。 “斩!” 刀气刚出,徐文渊就已经动手了,只见他的本命奇宝乃是一支笔。 他提笔间,柳白以为他会选择硬抗。 可没曾想他大笔一挥写了个“跑”字,身形瞬间从这街道上头消失。 “公子,他这奇宝的效果倒是和你的天地书有些相似嘞。” 小草嘀咕着也是说出了柳白的想法。 刀气扑空,眼见着就要在这走阴城内再度劈出一条“街道”。 在这关键时刻还是传火者出了手,原本锐不可当的刀气到了这街道尽头后,也就化作一缕春风飘散。 小悬刀早已没管,他身形一步踏出,追上了徐文渊的步伐。 简而言之就是追着他砍,一刀紧借着一刀,刀刀致命。 徐文渊除却用手上的大笔写下一个个字迹以外,每当这小悬刀手中那柄漆黑长刀要落到他身上之际。 他身边都会浮现出一个个金色文字。 长刀斩落,文字崩散,但是背后的徐文渊却是毫发无伤。 “狗娘的,这不就是个乌龟壳吗这!” “就是,窝着不出手有什么用。” “你们秦国不是向来讲血气吗,小夫子,你的少年血气呢,干这小悬刀啊!” “……” 一些看客见状,已是纷纷骂开了。 他们想看的是互搏拼杀,而不是这样单方面的缩头乌龟。 黑木抬头看了眼,也就带着柳白再度拔高身形,到了那传火者的身边,问道:“大人觉得谁能赢?” 传火者微微转身,他那一团灰雾的“双眼”好似瞥了眼黑木,而后说道:“我觉得没什么用。” 黑木微微颔首,然后说道:“多谢传火大人提点。” “嗯?” 传火者当即说道:“我提点了你什么?” 但是黑木却没再说了,而是带着柳白身形落下,来到了雷序他们一伙人身边。 传火者见状,瞬间明白了一切。 随即柳白耳边便是响起了传火者的冷笑,“好好好,一个老不死的还要我给你背锅是吧。” 声音不大,柳白还打量了眼周围,应当是只有自己跟黑木能听见。 “嘿嘿,没办法,谁让传火者大人个子高。” 黑木也不以为耻,甚至还很是自豪。 柳白落在司马镜的这龟甲上边,八大家的人都在,黄上观也在。 于是柳白咳了咳,吸引众人目光看来之际,黑木顺带遮盖了这里的声音。 他一个证道的出手,走阴城里还想听见的,怕是只有老元帅一人了。 柳白趁机说道:“传火者大人说,这次徐文渊会胜。” “什么?” 黄上观错愕出声,眼神当中满是难以置信。 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是,他声音都拔高了些,雷序几人又扭头看向他。 他连忙扯了扯嘴角,说道:“我不秦国的嘛,之前见过这小夫子出手,我个人觉得他实力是不如小悬刀的。” 合情合理的说法。 只是柳白能明显看出他的惊慌。 这让柳白觉得,阿刀的这行当里边,他怕也是投了不少钱。 柳白又看了眼身旁的黑木,好奇他这次是在阿刀那里买了多少。 也就是这么片刻功夫,四周忽地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柳白猛地抬头看去。 只见这天幕之上,漫天都在映照着金光,一个个金色的字眼飘飞,散发着璀璨光芒。 这所有的金色文字翻飞着,在这天幕上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牢笼。 细看去还能发现,这每一个留下金色文字的地方,都是先前徐文渊待过,还是被小悬刀劈碎文字的地方! 所以那些金色文字并非是被劈碎了,而是被徐文渊消散在了此处。 此时一念功成,所有消散的文字都被唤醒,也就是铸就了如今这一招。 “领域……不是领域,只能算得上是强行构筑出来的半领域。” 柳白心中喃喃,到底也是有些惊讶。 先前他觉得这俩人怕是会“打假赛”,即是这小悬刀会故意输给徐文渊,可现在看来……怕不是打假赛了! “好,好,好!” 黑木出声大笑,声音席卷了附近好几条街道。 引得这些围观的走阴人们纷纷侧目。 在他们看来,连黑木前辈都如此看好, 天幕之上,在这金色牢笼之内,小悬刀环顾四周,经历了短暂的惊慌失措过后,他再度持刀看向了手持大笔的徐文渊。 眼神满是认真。 “看来还真是有点本事。” 徐文渊一身青衫猎猎作响,他就这么笑吟吟的看着对面的小悬刀,轻声道:“你若能一刀劈开我这天地,那我自然认输,若是不行……那你就危险了。” 小悬刀大笑一声,笑声滚滚传遍四野。 “好!” “口气也大,接我一刀!” 言罢,走阴城内的绝大部分走阴人,都见到了天幕上的那一道璀璨刀芒。 其好似贯日长虹。整片天地之间都只剩下了那一道刀芒。 亮在了金色牢笼正中间,观其威势,多是足以一刀将这牢笼砍碎了。 柳白见到这一刀的时候,就已经在想着自己要如何才能扛得住了。 一张书页肯定是不够的了。 要想抗住这刀,除却放开领域之外,应当是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身旁的黑木见状也是“啧”了一声,说了句“不错”。 “但也仅限于此了。” 阿刀不知什么时候也是来到了旁边,仰头看着天上这一幕。 随着刀光散去,那金色文字铸就的牢笼的确是黯淡了许多,但是依旧存在。 紧接着徐文渊的声音便是从上空传来。 “镇!” 他声音落下,随之一尊金色镇纸便是凭空砸落,镇纸之下,小悬刀竭力抵挡,但却始终无法挣脱。 最后身形落入这街道之中,依旧被镇压下去极深的位置。 动静消歇。 等着小悬刀最后满身尘土的从地底出来,也没什么二话,只是沉声的说了句,“我输了。” 随后身形一闪而逝去往了城头。 传火者见状,也是放声道:“徐文渊胜!” 随即这四周街道之中,纷纷响起了那些走阴人激动的叫喊。 “好,不愧是小夫子。” “小夫子,我承认我之前说话大声了点,不好意思!” “小夫子虽强,但是小悬刀也不弱啊。” “……” 柳白听着这周遭响起的声音,也是转头看向了阿刀。 后者双拳紧握,似是连身子都有些颤抖。 柳白能听见他的喃喃自语。 “若是没有那几个人的话,我今天就是大赚,可要搭上那几个人……” 阿刀手指稍微掐算一二,原本微笑着的脸色瞬间煞白一片。 随即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扭头看向了身边的黑木,“黑木前……前辈,这次不会又是你吧?” “什么是我?” 黑木微微皱眉。 阿刀瞬间放下心来,大笑道:“那就先告辞了。” 他双手抱拳而走,因为地面已是有着许许多多的人在呼喊着“阿刀”了。 等着几人散去,柳白才好奇问道:“你这次又是下注了多少?” 黑木咧咧嘴,笑道:“不多不多,算下来……阿刀给我们个五万枚血珠子就差不多了。” 柳白想到阿刀刚才的反应,“那他就是想着赖账了。” “这不赖账他也还不起了。” 黑木双手一摊,已是在想着怎么敲阿刀一笔狠的了,不然省得这厮都不晓得天高地厚。 “没事,等他先高兴一会再说。” “……” 是夜。 当阿刀被黑木抓着回来小院的时候,柳白就这么笑看着他。 “还想着跑进关内去,结果没曾想我在半路拦住了他。” 阿刀已经是汗流浃背了,到了这,他一骨碌就跳了下来,黑木也没再拦他。 他就这么箕坐在地,双手一摊,“前辈,我就算是全身上下所有的家当都给你,我也还不起啊。” “没事,黄上观那边有,没有的话就让他差人回家去要,区区几万枚血珠子,还难不倒一个八大家的天骄。” 黑木还贴心的帮他出了主意。 “这真不行啊,前辈。” 阿刀苦涩的说道:“黄上观那厮要是回去的话,就再也出不来了,要是事情严重点,说不定黄家那位老祖都要过来揍我。” “而且这事要是传开,我阿刀在这走阴城就不用混了。” “前辈你行行好,这次就放了我吧,我以后真的再也不干这行当了。” 阿刀苦苦哀求道。 柳白回想着黑木先前离开时候的提点,此刻也是笑着说道:“算了黑木,这次就放了他吧,五万枚……他们俩是真出不起。” 阿刀一听柳白为他说情,心中原本死寂的他再度眼前一亮,激动的说道:“对啊,黑木前辈,你看柳公子也知道我这情况对不对,我是真尽力了。” 黑木转头看了柳白一眼,眼中似有犹豫,但柳白看向他的眼神却极为笃定。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半晌。 最后黑木还是叹了口气,摇头道:“也行吧,既然有公子为你说情,那余下的那些阴珠就算了。” 阿刀眼中神光异彩,正当他想着起身好好感谢一番之际,却又听到黑木言语。 “但是……” 他心中一沉,问道:“但是什么?” “但总不能真就这么算了,这样吧,你帮我个忙就行了,也不用现在,等你证道了再说。” 黑木脸上笑意愈甚。 阿刀则是笑不出来了,连赔笑都没有,转而变得很是认真。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是掉入坑里了。 还是黑木跟柳白联手做的坑,料定了他会往里跳的那种。 一个红脸一个白脸,黑木必定是一开始就没想着让自己还这笔账,他只是需要自己一个承诺,或者说一个人情。 还不是要自己现在还,是要等自己证道之后再还。 可真等着自己证道了,一个人情岂会值这区区五万枚血珠子? 到了关内,自己卖个人情,几十万枚血珠子怕都有人愿意给。 换句话说,真要现在还的话,阿刀拿出一个月的功夫,就算不敢深入禁忌,但只要在十万大山亦或是无尽海里边走上一遭,也能凑出这五万枚血珠子来。 只是事到如今……阿刀仰天长叹。 黑木则是笑问道:“如何?” “前辈既已说了这话,阿刀还能有其他路走不成?”认真后的阿刀是真的有些苦涩了。 黑木见状也就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放心,对你而言也是大好事。” “再者说,不就是冒个险罢了,你现在浑不怕,难不成等着证道之后就怕了?会变得畏畏缩缩?” 阿刀一听,恍然惊觉。 他也能料到,多半就是有什么事黑木一个人拿不下,所以想着等自己证道之后一块并肩子上。 这能算什么事? 而且成了对两人都有着大裨益。 想到这,阿刀畅笑道:“好,难得有大好事,还是黑木你记得我的。” “那就承蒙黑木你看重了,等着我证道之后再来寻你。” 柳白就这么看着这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阿刀,刚还一口一个前辈,现在想通之后,就一口一个黑木了。 “你喊我什么?” 黑木侧耳问道。 “前辈前辈。”阿刀身子前倾,赔笑着,然后告辞离开,可等着他去往半空之际,却是大笑道:“黑木你这个……” 他话还没喊出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僵在了半空,丝毫不得动弹。 柳白就这么看着自己身边的黑木轻轻一推掌,半空的阿刀就像是被一巴掌横扫而走,最后落在了南边城外。 院子里边,黑木递过来一个须弥。 柳白疑惑的接过,空间并不大,约莫只有一尺见方,但如今这须弥里边却是装了一大半的血珠子。 柳白粗略的估计了下,起码得是有着大几千枚了。 “这……全在我这?” 柳白惊讶道。 “没,行规,咱俩一人一半。”黑木笑呵呵的说道。 “那就行。” 柳白将这枚须弥收入须弥,而后像是想起什么,说道:“这可比我在那开店挣钱多了,我那铺子一年下来也挣不到这些钱啊。” “这不能这么比,这只是横财,公子那铺子可是长流水。” “……” 即至次日清晨,柳白也没再去铺子里边,而是和黑木一块来到了城头。 巫女已经在这等候。 按照柳白的想法,黑木跟巫女只会在这城头上等候,至少前期不会光明正大的将他送去禁忌。 如若不然这未免也有些太堂而皇之了。 好像生怕禁忌那边不知道他来了一般。 毕竟现在就在这两军交战的前线,都有着两尊王座在那等候着。 “记得帮我留意一下徐文渊他们那边的布置。” 柳白说完也就纵身一跃落下了城头,踏在了那片黄沙地里,都还没等着站稳,他的身形就已经消失在了沙地里头。 此次不同于先前,没有黑木这证道强者帮忙遮掩,自是不能再光明正大的前往了。 半晌,柳白都还没进入密林,只是隐约有些靠近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从人到鬼的转变。 鬼往西边走,这不是前往禁忌,这是……回家。 重新踏足密林这块故土,那熟悉的让鬼感觉舒服的气息扑来,柳白也即稍稍收敛了一番心神。 他先前杀了水泽,但并非没有留下丝毫破绽。 余下的风行还有那个叫做“金刚土”的泥人,可都是见过自己还有水泽一块。 现如今胚子坟主在这,外加老水坑的那个水鬼也来了。 想要查到自己身上……可不难。 所以风险还是有的。 旋即柳白身形隐匿,穿行在这被树荫遮挡住阳光的黑暗之中,试图寻找着这禁忌的布置。 这一转,便是转了小半天的时间。 这小半天的时间里,他也遇见了不少邪祟,但都没再出手。 这些都是小喽啰,杀再多也影响不了大局,于事无补。 甚至反而容易让自己暴露。 反倒是那些王座胚子,这次竟是一个都没遇见,端是有些奇怪了。 如若不然就像上次那般,柳白进来后都还没多久,便已撞见了好几个王座胚子。 又是过去好一会,随着柳白愈发深入禁忌,终于在这一处沼泽地附近听到了消息。 那是几个野鬼在窃窃私语,柳白听了好一阵,终于从中听到了消息。 原来是胚子坟主在这前线重开了一处乱葬岗,当做了那些王座胚子的落脚地。 现如今的这段时间,胚子坟主与那些王座胚子都在那处乱葬岗里边议事。 所以整个前线都没见到那些王座胚子了。 柳白趁机出面一番威逼,也终于是问出了那处乱葬岗的位置,在此往西北约莫五百里的位置。 随手灭杀了这三头鬼影级别的邪祟,柳白也有了一丝犹豫。 “公子,要去看看吗?”小草在他心里小声问道。 “去的话……多半我就要留在那了。” 柳白丝毫不怀疑,自己去了之后会不会见到那老水鬼,更别说自己此次前来,目的就是为了见见它。 而且一旦相见,它要是认不出自己身份的话,那么自己多半就会成为新的王座胚子。 可这样的话,我不就成了双面间谍? 可成为双面间谍,真的就是坏事吗? 柳白摩挲着下巴思索道。 思来想去,他也终于是下定决心,管那么多作甚! 车到山前必有路,去看看不就好了? “去!” “小草你先藏起来,万一遇到了那老水鬼的话,指不定它能认出你来。” “好嘞。” 小草也是个冒险的性子,此时一听柳白愿意去,当即变得很是兴奋。 下定了决心,如此又是过去了半个时辰。 在柳白的视线里边,前方的一个巨大平原上头,倏忽隆起了一座山峦。 山峦之上灰雾缭绕,阴森鬼气弥漫。 细看去,目光穿透这些灰雾,便是能在这山体上边见到一个个坟头,被挖掘过的坟头。 乱葬岗的真容,历来如此。 除此之外,在这乱葬岗的四周还遍布着一片泽野以及有着一条宽广大河流经。 泽野便是那老水坑了,河流里头也是能见到一条粗大的水蛇翻滚。 邪祟,河妖,山精,尽皆汇聚于此。 柳白在这山头上边等了片刻,便是见着前头的泥土之中钻出一个泥人,只一出现便是怒喝道: “好啊,杀了水泽还敢跑到这来送死,真是不知死活!” “我们可都是寻了你许久了!” 柳白就这么眯眼看着眼前的金刚土,强忍着一雷劈死它的冲动,而后问道:“谁跟你说我杀了水泽的?” “呵!” 金刚土冷笑一声,旋即这四周便是吹起了一阵阴风,风行也到了。 柳白并未理会,而是抬头看向了正前方。 只见一个同样身穿黑袍的“年轻男子”从灰雾之中走出,转眼便是到了自己面前。 除此之外,这年轻男子身后还带了许许多多的祟物。 每一个祟物身上,都是带着极强的鬼气。 柳白就这么与之对视着,毫无畏惧,最后更是眼睁睁的看着这鬼来到了自己面前。 “你来这做什么?”胚子坟主笑问道。 柳白很是认真的说道:“听说在这能成为王座胚子,所以我就来了。” —— (你们应该也是更喜欢四字书名吧……) (本章完) 说一下改书名这个事 说一下改书名这个事本书改书名了。 原先叫做《民俗:婴儿开局,娘亲脱下画皮》 现在叫做《画皮娘亲》 改书名是迫不得已的原因,因为原先那个书名已经不吸量了,每天正常更新都是掉收。 所以只能改。 但是现在改的这个书名好像也不是很好……是我想多了(啪),扇我一巴掌吧。 呜呜呜。 众筹一下,大家有没有什么想法,一起帮忙取个合适的书名。 最好就是那种能震惊uc的,让那些新读者一看这书名,就会直呼“恐怖如斯”,然后连忙点进来看的。 拜托了! 我知道我的读者都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之辈。 现在就是展现你们真正实力的时候了! 有什么想法都能发出来哈,看见合适的也可以点点赞,看哪个比较好。 比如说这本书最开始其实是叫做《民俗:我娘没错,她只是爱画皮》 但也不太好好像……看你们的了! 最后求个月票,实在不行推荐票也可以的! 香蕉吃蜜桃拜谢!!! (本章完) 第299章 让诸位久等了【求月票】 第299章 让诸位久等了【求月票】 胚子坟主就这么携数十个王座胚子的威压,直视着眼前的柳白,而后问道: “水泽不是你杀的?” “不是。” 柳白极为洒脱的伸手指着金刚土。 被他一指,好像这众多王座胚子的压力都转移到了它身上,这泥人被吓得接连后退了几步,就差遁地而走了。 “你……你指着我做什么,我可没杀!” 金刚土畏惧于这背后始终没有露面的那王座老水鬼。 “他告诉我水泽死了,不然我都不知道。”柳白解释完,金刚土心里也就松了口气。 “但是水泽死后你也就消失了,这两天我们在这前线遍寻你的踪迹都没找见。” 胚子坟主后边倏忽抬起一道身形,其赫然是一身披蓝色长袍的绿色水蛇。 它身形仰起,吞吐着蛇信,一双冰冷的蛇眼看着柳白,随之一股气势压迫而来。 不怀丝毫善意。 甚至还有浓重的怨恨。 其余王座胚子看自己的眼神,虽说也是不怀好意吧,但至少没这股怨恨。 这说明自己哪惹到它了? 柳白不知,这本就是第一次见面,哪就莫名其妙惹上它了? 但对方都逼到自己面前了,也没必要怂了。 柳白耸耸肩,像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一般说道:“怎么,你自己实力不行找不见我……这也要怪我?” “按你这幼稚的想法,就应该觉得全天下所有的王座都拦了你的路才对啊。” 绿色水蛇的蛇眼一缩,身上气势炸开又收起。 可也就是这么刹那功夫,便已是将附近好几个王座胚子都逼得后退了好几步。 同是王座胚子,但彼此之间的实力差距,也是极大。 柳白再度看向这水蛇的目光,也是多了一丝正色。 刚刚那一下,柳白估计这水蛇怕是得有雷序的实力……不动用奇术的雷序。 雷家的奇术太过变态,一旦动用是真能有颠倒战局的能力。 “胆气倒不小,就是不知道实力如何。” 水蛇蛇信吞吐间也没动怒,连带着身子都低了下去,藏身在这众多王座胚子间。 但柳白可不会觉得这玩意真就放过自己了,蛇这种东西,最是阴狠不过。 他丝毫不怀疑,这水蛇会藏在暗中,随时给自己致命一击。 “你有没有杀水泽……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胚子坟主淡笑道。 “哦?” 柳白眉眼抬起,像是瞬间明悟般的说道:“得是那位王座大人说了才算是吧?” “正是。” 许是看出柳白是个聪明鬼的缘故,这胚子坟主脸上的笑意也就更浓了。 “我要去见他?” “随你。” 柳白听到这回答,也是笑了,“王座大人当前,自然得是要见见的。” “你跟我来。” 胚子坟主说完,意味深长的朝柳白笑了笑,然后一转身,他背后的那些王座胚子当即朝两边挤开,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胚子坟主行走其间,柳白也是毫无畏惧的跟上,紧随其后的走在这条王座胚子让开的道路上。 两旁祟物各异,但大部分都是邪祟,或者贴切些,是……鬼! 山精河妖都很少。 有那浑身流脓的膏肓鬼,也有身形膨胀,坐在那好似巨人观的鬼,还有面容只剩下一只巨大竖眼的鬼,远处还有那只剩一条腿的独脚鬼在蹦跳不停。 但无一例外,一个个都是用那威逼恐怖的眼神盯着柳白。 他却置若罔闻,碰见个长得丑的,还会鄙夷的嗤笑一番。 但好在看归看,却没一个敢动手的,搞得柳白想趁机杀几个王座胚子都没机会。 一路就这么有惊无险的穿过了这条小路,紧接着胚子坟主前边又出现了一团灰雾,就跟他过来时候一样,他踏入灰雾身形消失。 这次柳白依旧没有丝毫停留,就这么紧随其后踏入。 随着步入灰雾,他眼前也就出现了一条小路,胚子坟主就在前边缓步走着,不紧不慢。 同时他的声音也是传了过来。 “三道生死关,你都过了,你即将得见王座。” “哦?” 柳白眉头一挑,似乎很是疑惑,这胚子坟主也就解释道:“自从我见你的那一刻,王座大人就已经注意到你了。” 柳白听到这话心神一凛,那老水鬼已经在看着自己了? 柳白可毫无感觉……这老东西当时能被派去杀娘亲,果然是有点实力! “你要说不敢去见他,那你现在已经死了,这是第一道生死关。” “你刚要是不敢跟上我,不敢从那些王座胚子面前经过,那你也死了,那是第二道生死关。” “第三道就是这迷雾?”柳白插话道。 “正是。” 胚子坟主忽地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旋即这迷雾以及他的身形都好似云雾般消散。 柳白从迷雾之中现出身形,出现在了一片老水坑上头,他身形就这么飘在上边。 前头不远处的老水坑上边,正坐着一具身披烂布的老水鬼。 其正是柳白做梦都不敢忘的那副模样。 它那被褶子遮盖了过半的双眼就这么半睁着看着柳白,两鬼彼此对视着。 不同于前几天在城头上见到的情形,当时见到这老水鬼时,它都是带着无尽威压。 可现在,就跟见到一个寻常的祟物没多大区别了。 “你……可愿拜入我门下?”老水鬼终于说话了。 “哦?”柳白脸上露出难掩的欣喜神色,“大人的意思是,收我为王座胚子?” “嗯。” 老水鬼微微颔首。 柳白经过这短暂的欣喜过后,很快又是冷静下来,他皱着眉头,轻声道: “可是外边都在传,是我杀了水泽。” “无妨。” 老水鬼随意道。 柳白依旧有些犹豫,没有急着回答。 老水鬼见他这模样,等了片刻,见他依旧如此,这才带着一丝笑意说道: “怎的,刚在外边的那副胆气呢?” 柳白就这么打量着眼前的老水鬼,连眨眼都不带眨眼的,直到老水鬼说完,他才再度开口。 “可问题是……水泽真是我杀的。” 原本盘坐着的老水鬼听到这话终于是有所动作了,他身形从这老水坑上站起,身形约莫丈高的他就这么俯视着柳白,他狞笑着说道: “好!” “从现在起,你认便好,但不管你认不认,你都是我老水坑的王座胚子了。” 柳白原本还稍有悬起的心终于彻底落下。 赌对了! 这老水鬼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只看重实力,其他的,对他来说都不过身外事。 “见过……师傅!” 柳白学着其余王座胚子称呼王座的称呼,只是抱拳拱手,但却没下跪。 这认贼也就罢了,要是再下跪,打死柳白也干不出这事。 柳白现在只想着,等自己到时人体手刃这老水鬼的时候,再换出鬼体,喊他一句“师傅”。 到时得是有多刺激? 想想就让人,哦不,是让鬼觉得激动啊。 “嗯,你真名叫什么?” 老水鬼重新落座,可依旧俯视着柳白。 “雷杀。” 柳白说着右手轻轻抬起,头上双角“噼啪”一声,一道阴雷便是落在了水面。 这次他自是没有动用熵变之雷的效果,只是自己以往的手段。 可饶是如此,依旧让这老水鬼眼前一亮,“雷?难怪能杀得了水泽了。” 雷,本就是邪祟的克星。 柳白这邪祟还能掌控雷法,单就这点都能让他拥有极强的实力了。 “你出身在哪?” 老水鬼对柳白都有一丝好奇了。 我当然是出生在娘肚子里……所以柳白直起腰身,坦言道:“不瞒师傅,我是从无尽海过来的。” “哦?走的十万大山?” “正是。” 柳白点头道。 这肯定不能说禁忌,禁忌里边有什么地方柳白都不清楚,说出来只会露馅。 十万大山也不合适,不像是什么有雷的地方。 唯有无尽海……茫茫无尽海,万里碧波涛。 里边某座雷狱之中,孕育个有雷的邪祟,那也都正常吧? 再者说,这老水鬼那是禁忌之中的王座,对无尽海不了解也都是正常的事情。 “那便好,以后你对外就说你是我老水坑出来的,先前本就一直跟在我身边,这次水泽死了,你只好出来充当台面了。” “那水泽的死……”柳白试探性的问道。 老水鬼笑了,他那泡的发白,满是褶子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你来的时候见到那条水蛇了吧?” “见到了。” 柳白脱口而出说道。 “他杀的。” “好,我能杀了它吗?” “哦?”老水鬼像是有些意外似得,问道:“为什么想杀它?” 柳白没有犹豫,只是轻声说道:“因为……我想吃肉了。” 老水鬼愈发满意,脸上的笑容更甚了。 “那就找机会杀了吧,记得让它先动手。” “好。” 柳白微微颔首,有了老水鬼背书,那还怕什么? 再者说,别的王座胚子背后的王座都不在前线,可我背后的王座在! 老水鬼说着一抬手,柳白只觉这水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升起落在了他手上。 他右手摊开,只见是一黑色的水潭印记浮现在他手里,并且随着他心念隐现。 柳白当即就明白了这是什么东西。 王座印记! 有这东西在身,自己才算是真正的王座胚子,换言之,在这禁忌当中,不管自己走到哪,都算是有面的了! “这东西拿着,没事多看看,等你看明白,离王座也就不远了。” 老水鬼说完,他身上的那块烂布自行脱落下来一块巴掌大小的碎布,随即飘落到了柳白手中。 这碎布只一入手,他就感觉到了一股彻骨的冰寒。 旋即他就感觉自己跟这老水坑都好像多了一丝联系,就好像……自己心念一动,就能让这老水坑继续扩张,或者说能够随时出现在这老水坑的各个角落。 只是如此一来,柳白又想到了被他杀死的水泽。 它死后怎么没有这东西留下? “记得,你是走这条路上来的,就得小心其他邪祟也走这条路。” 老水鬼最后提点了一句。 柳白眉头皱起瞬间警觉,而后缓缓点头道:“弟子知道的。” 老水鬼的意思是说,小心不要被别人杀了,不然这王座胚子的位置,又得换人了。 “当然,我还是看好你的,呵呵。” 在这阴恻恻的笑声之中,老水鬼的身形越来越淡,直至彻底消失。 再之后,连带着这脚下的老水坑也都消失不见。 柳白也就站在这乱葬岗前的空地上,身后不远处站着那胚子坟主。 更远处站着的,则是其余的那些王座胚子。 他先是愣了一下,好似恍惚,然后才缓缓转身看向那胚子坟主。 后者朝其拱手笑道:“恭喜了。” 柳白只是道:“雷杀。” 胚子坟主点头,示意记下了。 紧接着他便转头跟其余的那些王座胚子说道:“新的弟兄,雷杀。” 原本那些对柳白不怀好意的邪祟,此刻再看向他时,那都是眼神热切了。 它们纷纷迎了过来,每一个都热情的跟柳白打着招呼,有些甚至都已经开始询问着他的出身了。 柳白环视一圈,一开始的金刚土甚至都来到了他面前,站在离他最近的位置上,大笑着说道:“一开始我就知道雷杀兄弟是鬼中豪杰。” 柳白看着这见风使舵的马后炮,呵呵笑问道:“知道我为什么不可能杀水泽吗?” 金刚土的笑意僵在了脸上,连着打了好几个哈哈,都没说出话来。 其余的王座胚子,此刻也都竖起了耳朵。 想着听听柳白到底是有什么说法。 “因为……我和他本就是师出同门。” 柳白轻声说完,也即转身离去了。 其余邪祟纷纷惊愕,金刚土身上的泥土都被吓得簌簌掉落,它记得那水鬼跟眼前这“雷杀”见面时候的情形。 那可不像是师出同门的模样态度。 就算是装,也不可能装的这么像吧。 可现在…… “雷杀兄弟留步,若是没什么事,可以去认领个屋子吧。”胚子坟主出声喊道。 柳白放缓脚步,于是他便跟着,登上了这位于前线的……乱葬岗。 至于胚子坟主口中的屋子,自然就是一个乱葬坟头了。 坟头早已被撬开,连带着里边的棺椁都是如此,这在走阴人看来阴气极重的地方,却对柳白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他丝毫不怀疑,只要自己躺在里边,这鬼体的实力都能蹭蹭蹭的往上涨。兴许在这里边躺个几十上百年,自己鬼体就能再度进阶,成为神座级别的祟物了。 而且柳白也注意到了,胚子坟主给他安排的这个位置,也都是靠近这乱葬岗坟头顶了。 余着往下,半山腰的位置,还有许许多多的坟头。 一些刚回来的王座胚子,像是独脚鬼或者说是金刚土那样的货色,此刻就都纷纷躺入了这坟墓里边。 按照以往正常的讲究,这坟墓位置越高,效果应当就是越好的。 还在柳白位置之上的坟墓,不多,约莫只有四五来个了。 其中有一个坟墓前边,便是站着那条水蛇,此时的它正吞吐着蛇信,目光幽幽的俯视着柳白。 齐平的坟头倒是不少,还有十个左右。 “位置有什么讲究吗?能跟别人换不?” 柳白不懂就问。 而纵使他问出来了这话,胚子坟主也没生气,只是笑着说道:“位置越高越好,其余的……只要彼此双方愿意,那就没什么不行的。” “哦。” 柳白伸手指向那条水蛇,“咱俩先换个位置吧。” 一时间,那些原本已经钻入坟堆里边的王座胚子都探出头来,有些甚至直接起身观望了。 看热闹,不仅是人的天性。 鬼,也同样如此。 原本还有些嘈杂的乱葬岗,此刻彻底安静下来,它们都在等待着这条水蛇的回应。 柳白同样如此,他甚至在想着,若是这水蛇动手的话,要不要在这就将它杀了。 可要杀的话,多半就得动用熵变之雷了。 离着近,再加上那老水鬼隐秘的手段,这让柳白也有些迟疑。 等了约莫四五个呼吸的时间,在这气氛都要下降到冰点的时候,这水蛇忽然笑了。 它的嘴角裂开,露出那血盆大嘴的弧线。 “好啊。” “既然雷杀兄想要这位置,那让与你便是。” 水蛇说完,身下摆动便是从上头爬了下来,来到了柳白身边,一副让与你便是的模样。 以退为进? 柳白笑笑,“那就多谢了……小蛇蛇。” 说完他大笑着一步踏上,抹去石碑上头“水蛇”的真名,转而在那写下了“雷杀”二字。 其余邪祟见着没有打起来,也没有热闹看一看,也就又纷纷躺了下去。 连那条水蛇都是如此。 柳白倒是没急着躺下,而是原地盘坐着,看向左右两边的坟头。 右边坟头的身影不在,不知去了何方,只是在那坟墓碑上写着“人头”二字。 左边坟头倒是坐着个身影,其赫然是一个盖着红盖头的……新娘。 身穿大红婚袍,脚下也是踩着红布鞋,露出的脚腕则是异样的雪白,小巧精致,让人看了就有一种忍不住想拿起细细把玩的冲动。 如果不掀开红盖头,单看这身的话,的确是很符合好些走阴人的癖好的。 柳白又瞥了眼她坟头墓碑上的真名。 红妆。 柳白就这么看着她,但她却没回头也没理会,柳白也就没自讨没趣的插嘴了。 临着他又在这差不多的高度转了几圈,发现除了人头跟红妆之外,还有另外两座坟头,那俩王座胚子都在。 一个真名叫做“孔大娘”,也是一邪祟,外形极为特别,乃是一个鼓,上边密布着血肉纹理,却在鼓面的位置上凸显出了一个年轻女子的面容。 柳白走过去看它的时候,它还朝柳白笑了笑,发出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很是渗人。 最后一个则是一山精了,真名叫做“老猫猴”。 样貌狰狞,像是一只直立行走的猫,但是身形并不高大,看起来又像是一只躬着身子的猴。 准确来说,就是一猴与猫的结合体。 柳白从其面前过的时候,它还狰狞面容,露出它那血盆大口。 除此之外,坟墓位置比柳白这还高的,他也去看了,只有俩,皆是位于这乱葬岗的山顶了。 一个是胚子坟主给自己留的,另一个……墓碑上边写着“小鬼”俩字。 小鬼,柳白先前就听过它的名字了。 它在禁忌当中的位置,就相当于祈阴在走阴城内的位置。 只可惜,它并未在这乱葬岗上待着,这也就让柳白没有得见他的真容。 所以如此一来,柳白也就对这禁忌当中的王座胚子有个更为清楚的了解了。 第一梯队的就俩,胚子坟主和小鬼。 而且大概率小鬼才是独一档的,胚子坟主……柳白估摸着他可能是跟孔大娘以及红妆他们一个层次。 第二梯队就是老猫猴,孔大娘,红妆,人头以及自己了,对了,还有个水蛇。 柳白可没忘记,它是被自己赶下去的。 余着的,都不足论。 逛了一圈之后,柳白回到了自己的坟头前,他看着不管是自己脚下的那些王座胚子,还是这几个跟自己“平级”的王座胚子,都是老老实实的在这乱葬岗上待着,没有离开。 稍加思量,他便朝身旁的红妆问道: “是有什么事吗?怎么都留在这不走?” 问完之后,柳白能明显感觉到这红妆鬼身子都紧绷了一下,就像是被人拿捏住了命门似得。 过了好一会,这红盖头底下才传来一道轻柔的嗓音,让人听了很是舒坦。 “胚子坟主如今正在布局如何对方走阴城的那些天骄们,我们都在等着安排,应该这两天就会有结果了。” “小鬼头就是急急燥燥的,这点功夫都等不了。” 乱葬岗背面,传来了一道沉闷的声音。 就像是有人躺在棺材里边说话似得。 柳白一听就知道是谁了,是先前那老猫猴。 “小鬼头在骂谁?”柳白毫不客气的直接反骂了回去。 这老猫猴还想说话,但紧跟着那孔大娘就开口了,它声音有些严肃与斥责。 “老猫猴,这新来的雷杀兄弟可没惹过你,别自找不自在!” “呵呵。” 老猫猴冷笑一声,果真不再言语。 柳白则是补充了句,“没事,想找死的话,来便是了,不要客气。” 很快,这乱葬岗后头就响起了爪子抓挠木板的声音。 尖锐刺耳,让人听了起汗毛菇。 但这老猫猴不说话,柳白也就不好再多说了,再说下去,有种自己故意找事的感觉。 等了片刻,柳白耳边也就再度响起了胚子坟主的声音。 “雷杀兄莫急,明日应当就有结果了。” 柳白回头看了眼这乱葬岗的山顶,并没见到那胚子坟主的身影,也不知其去了何处。 只是这小鬼不在,身边的这人头也不在…… “嗯,不急。” 柳白思来想去,这反正是来都来了,不妨看看它们到底有什么安排再说。 打定主意之后,他也就跟着躺进了这棺材里头。 其舒坦的感觉,就跟回了家差不多。 柳白鬼体在竭力吸取着棺材底部渗出的阴气,有,但可惜并不多,远不如那血灵莲来得快。 只是这闲来无事,他又取出了老水鬼给的那块布匹,细细感知着里边的玄妙。 “只要悟透了,就离王座不远了?” “只是成为你这样的王座,也没什么用啊。” 柳白心里嘀咕着,只是觉得这碎布应当是与老水坑有关,其余的……也就那样吧,没什么特殊的。 比如说自己要想的话,现在就能让自己这坟墓变为老水坑,然后连接上这乱葬岗外边的老水坑,从而遁逃离开。 柳白就如此参悟着,直到大日西斜落下山头,禁忌重归黑夜。 这乱葬岗上的邪祟也就活泛起来了,一个个好像起床一般,折腾出了好些动静。 只是他们也没走远,只是在这乱葬岗周遭活动着。 柳白正欲起身,却忽地好像听到有什么东西来到了自己坟头……是那条水蛇。 柳白身形飘起看着它。 水蛇吞吐着蛇信,也不惊慌,“出来聊聊吗?” 柳白稍加犹豫,便是点了点头。 “好。” 原本带着红盖头的红妆见他俩要一块出去,好似有些惊讶,抬起头看了他俩一眼。 余着的那些邪祟,注意到他们的并不多。 只是临走之际,柳白又回头看了眼,那人头依旧没有出现。 旋即他便跟着这水蛇一路往西,到了这乱葬岗的边缘地带。 这里有一条汹涌大河流经环绕,也即是这水蛇的地盘了。 柳白先前也听过,知晓一些这水蛇的来历。 它是禁忌里边那条哭丧河里的王座胚子。 “邀我来这做什么?要打一架?分高下还是分生死呢。” 柳白来了这禁忌之后,就一直在立着自己的“鬼设”,还是一个狂妄自大,不服就干的鬼设。 但这也很符合自己的真实身份。 柳无敌的子嗣,哪有唯唯诺诺的性子? 要就开莽! “呵呵,雷杀兄说笑了。” 水蛇此刻就站在这岸边,身形挺起,披着的长袍底下只有蛇躯。 柳白还幻想着他它会不会突然伸出两只手来。 “那就说吧,有什么事?” 柳白知道它找自己肯定不是为了动手,真要动手……它多半会用什么下三滥的阴招。 水蛇稍加沉吟后说道:“水泽不是我杀的。” “我知道。” 柳白脱口而出,反倒是让这水蛇有些惊讶了,“雷杀兄你知道?” 水泽都是我杀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柳白不耐烦地点了点头。 “有什么事就快说,没事别耽误我回去睡觉。” 水蛇听了这才说道:“既然雷杀兄相信就好,就是我觉得……咱俩没必要有什么矛盾,毕竟这诸多王座胚子里边,只有咱俩算得上是一伙的,雷杀兄觉得呢?” 柳白心里“嗯?”了一声,但表面却依旧不动声色。 就好像在思考着。 实际上也的确是在思考……这水蛇说“咱俩才是一伙的”,这句话就让柳白有些疑惑了。 自己跟它算得上是刚认识,所以这个“一伙”,绝不是在说自己跟它的关系。 那么多半就是背后的王座了。 老水坑的老水鬼,跟哭丧河的那王座,二者关系匪浅? 这是最可能的结果和答案了。 水蛇见柳白在思考,猩红的蛇信吞吐间,它倏忽开口说道:“雷杀兄……怕不是出自老水坑吧?” 原本在思索的柳白抬头,看向这近在眼前的水蛇。 “要不你去问问我师傅?” “呵……呵呵。” 水蛇像是被吓了个哆嗦,尴尬的笑了几声,随即柳白就发现,脚下的地面消融,那条大河蔓延了过来。 水蛇像是在操纵着鬼蜮。 “老水坑要跟哭丧河连接起来,形成禁忌当中最大的水域,到时水运临身,就能帮助我们彼此的师父跨出那一步,登顶至高,一举破城。” 水蛇轻而易举的就将这极大的谋划说了出来。 当然,于它而言,自是觉得这没什么,这事不能跟别人说,但眼前的这雷杀是谁? 那是老水坑那位亲眼见过,然后选中的王座胚子。 老水坑那位没说,是懒得说,而不是不能说。 所以自己说了也没什么。 柳白听完后,下意识眉头一挑,感叹道:“好大的手笔。” “呵呵,是吧。” 水蛇笑笑,似是很满意柳白的反应,“如何?所以我说的没错吧,相比于胚子坟主,小鬼他们,只有咱俩才是真正的一伙的。” 柳白看了它一眼,然后才缓缓点头。 “的确。” “既然如此,那咱一致对外便好了,有着咱俩联手……”柳白双手环抱胸前,嗤笑道:“不是我说大话,什么胚子坟主,真不够看,也就是那小鬼没见过,不然有着咱俩在,它也只得退避三舍。” 水蛇那蛇脸上头笑意更甚。 “其实胚子坟主实力不强的,只是保命手段极多,像我们见到的,都不是他的本体,反倒是那小鬼……它是真的很强。” “就算咱俩联手……兴许能在它的手底下活命。” 水蛇作为一王座胚子,都说出来了这话,这让柳白眉头一挑,“它真这么强?” “很强。” 水蛇笃定道。 “没事,有机会跟它碰碰就知道了。” 柳白浑然不惧。 随后两鬼又沟通了一阵,也就各自回去了自己的棺材里边。 柳白只是刚刚躺下,心底深处就响起了小草弱弱的声音。 “公子,这事你可一定要尽快传回走阴城去啊!” 柳白应了声好,他也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但他更觉得……老元帅应当早就知道这事了。 这种事,兴许能瞒得住阿刀那样的货色。 但老元帅……这些事情应该就是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才对。 随后过了没多久,他忽地发现自己身边的这副棺材里头,那个王座胚子回来了。 紧接着胚子坟主的声音就传遍了整座乱葬岗。 “让诸位久等了。” —— (书名兄弟们!还有没有什么好想法哇,给我开拓一下思路。) (本章完) 第300章 如假包换!【求月票】 第300章 如假……包换!【求月票】 柳白身形从自己的棺材里边飘了起来,旁边很快就传来了一道疑惑的声音。 “咦,你是谁?水蛇呢?” 声音有些粗。 柳白转头看去,只见这“人头”乃是一颗中年男子的“人头”,人头很大,五官面容也长得很是……粗鲁,两鬓留着的短发更是直接炸开。 两眼瞪得像铜铃,再加上那黝黑的皮肤。 柳白看着它的那一刻,就自动浮现出了一个名字……李逵! 这“人头”的长相,很是符合柳白心中对黑旋风李逵的想象。 人头只有人头,没有身躯,它往后飘了些许。 “雷杀?” 柳白微微颔首。 水蛇则是已经从更下一层的位置爬上来了,它来到柳白身边站定,吞吐着猩红的蛇信说道: “这是我雷杀兄弟,水泽死了,现在他是这老水坑的王座胚子。” 也就这水蛇没有手,不然柳白觉得此刻的它应该伸手揽着自己才对。 “老水坑的?那实力应该就要比水泽强了,不错不错。” 人头点头,模样看着很是滑稽,也很是怪异。 而胚子坟主刚刚的那一句话,也算是唤醒了所有的王座胚子,此时它们一个个都从各自的坟墓里边爬了出来。 胚子坟主的身形显现在这乱葬岗的最高处,柳白也是跟着扭头过去看着他。 可不知为何,这胚子坟主竟然也在看着他。 眼神还带着笑意……柳白也只好笑笑,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上边本是有两个坟墓的,但是这次只出现了胚子坟主,小鬼依旧没来。 许是见着所有王座胚子都出来了,胚子坟主也就轻轻打了个响指,旋即一股浓重的灰雾像是从这乱葬岗内部涌出,吞噬了在场的所有……鬼。 连带着整个乱葬岗都消失在了这旷野之上。 等着柳白再度看清身周的时候,却是发现自己已然来到了一个宽敞的石厅里边。 所有的王座胚子尽皆在此。 而且每个邪祟面前都还摆放着一张小桌,两排相对,从左到右依次排列,最左边位于两排小桌中间的那个主位前站着的,便是胚子坟主。 最右边的那位置则是空着,而在场没来的王座胚子,也就只有一个了。 小鬼。 柳白此刻的位置,便是在这胚子坟主左手边第二个位置,还排在他前边的,是那戴着红盖头的……红妆。 对面右手边第一个的,则是那颗人头了。 坐在柳白正对面的,是那人面鼓孔大娘,此时它闭目养神,好似周遭一切都与她无关。 位于柳白下手位的,则是那面相丑陋至极的老猫猴。 它似是很不满意这位置安排,柳白都能清晰听到它喉咙里边传来的阵阵低吼声。 对面孔大娘下手位的,则是那条水蛇了。 柳白看向它时,它也正在看着柳白,它的眼神当中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好像对这位置安排很是满意。 只可惜……柳白身上藏着个能看出它真实情绪的小草。 “公子,这条水蛇现在对你全都是怨恨嘞。” “没事,恨吧,恨也杀不了我。” 柳白对此倒是很看得开,甚至早就能料到了,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 至于那些再往后的位置,柳白都懒得在意了。 余者,皆不足论。 胚子坟主就这么看着左右两边所有的王座胚子,最后安然入座。 他一坐下,其余的邪祟就没敢说话了。 除却那坐在柳白下手位的老猫猴,所有邪祟坐下,只有它起身发出刺耳的叫声。 “胚子坟,你这位置是怎安排的,竟让这小鬼头坐在我前边,你要是不会安排,让我来!” 胚子坟主听见这叫嚣也不生气,脸上依旧带着笑意。 只是这次他却没再看着柳白了,而是看着在场的所有邪祟,微笑道:“此次的座次,的确是关乎着未来的一些安排,所以对位置安排不满的……现在都能说出来。” 话音刚落,眼见着在场的邪祟都要说话。 可他却忽地抬起右手,轻轻一划。 老猫猴和水蛇下手位,倏忽断开,紧接着这条线猛地拉大,似是将这两部分彻底分开。 这变动让原本那些似要说话的邪祟,都安静下来。 胚子坟主直到此时才起身,脸上笑意收敛,转而正色。 “我身边这六位,便是接下来所有行动的队正,余下的则是队鬼。” “队正无区分,我所说的不满,是指有哪个队鬼想当队正的?即可向在场的这六位试试,当然……生死勿论。” 这话一出,更是让刚刚那些想着说话的王座胚子们,望而却步。 他们原以为只是自己身边的位置,都有着区分,这样一来倒是能拼一手。 可现在……要跟这六位打。 它们目光下意识的游离,扫过水蛇老猫猴的时候,都没有停留,只是在看向柳白之时,目光有着些许停顿。 原本那几个的实力他们都知道,唯有这外来的……不知底细,一些原本就对自己实力有些自信的王座胚子,此时目光热切。 柳白自是也察觉到了这点。 “所以老猫猴你与雷杀的位置,没什么区别。”胚子坟主看着那依旧没有坐下的老猫猴,笑呵呵的说道。 “那也不行,什么小鬼头,也配坐在我前边?!” 老猫猴尖锐的叫声响起。 眼见着那胚子坟主还想说什么话,柳白却是忍不住笑了,他目光盯着在场最像人的那个鬼,笑问道: “我能杀了他吗?” 原本就已经安静下来的这些邪祟,在听见这话后,已是有着搬动椅子的声音。 又像是窃窃鬼语。 “杀!来!今日咱不分个生死,谁也别想走!我老猫猴还会怕了你这小鬼头不成!” 就站在柳白身边的老猫猴发出尖锐的嘶吼。 柳白置之不理,只是看着胚子坟主。 在场能决定这些的,或者说在那些王座面前,能说得上话的,只有他。 当然,柳白要是暴露身份,也行。 只可惜他不想。 胚子坟主脸上没了笑意,目光也在两人身上游离了一圈,最后依旧是落在了柳白身上,轻声道: “都是自己人,分个高低就好了。” 柳白眼神中带着明显的失望,甚至都还长叹了口气。 “行吧。” 他声音落下,周遭迷雾涌现,等着迷雾散去之时,又已不在先前的那石厅里边了。 而是来到了乱葬岗外头的这片空地之上。 且只有他跟这老猫猴。 后者见状狞笑一声,原本还是旷野的地面,霎时间开始涌出黑雾。 它连招呼都没打,直接就想着开始动手了。 “鬼蜮?打你还需鬼蜮?!” 柳白笑着,天幕之上便是滚滚阴雷落下。 黑雾之中,老猫猴闷哼一声,身形便是在这鬼蜮之中掠走,可柳白劈下的阴雷便好似那跗骨之蛆一般。 不管它逃遁在哪,阴雷都能准确无误的将其劈中。 一下紧跟着一下。 柳白见状愈发觉得有些可惜,这要是能用熵变之雷该多好,这几下下去,它早已归西了。 老猫猴接连躲了几个呼吸,可结果却一次都没躲过之后,终于是忍不住了。 它强忍着阴雷劈落,柳白四周的黑雾之中,伸出了一只只猫爪。 密密麻麻铺天盖地而来。 所有的猫爪都是齐齐抓向了柳白的身体, 柳白自是想走,但却发现被猫爪盯住的他,根本无法逃脱。 能成为王座胚子,并且位置安排如此靠前的邪祟,果真是有点本事。 猫爪抓来,浑身刺痛间,柳白心念一动终是没再犹豫。 阴雷之中夹杂着一道灰色的熵变之雷落下。 “噗!” 黑雾里头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紧接着柳白身周的这些猫爪便是尽皆散去。 他一步跨出,便是在这鬼蜮之中寻到了那瘫在地上,好似被电击的直打哆嗦的老猫猴。 柳白这次的熵变之雷都还留手了,收敛了许多效果。 可饶是如此,这老猫猴依旧被劈的脸上都多了好几道皱纹。 整个身躯都有些焦黑。 柳白身上虽然也有些伤势,都是些被猫爪出来的抓痕,可就这么一会功夫,就已经恢复许多了。 他弯下身子,一把抄起了这老猫猴的脖子,将其拎了起来,双目如电般的看着眼前的这山精。 生的这般丑陋,柳白连吃其肉的心思都没有。 老猫猴被劈的都没了脾气,也不敢反抗,甚至只是稍稍抬头看了眼柳白头顶的那两个弯角。 两角之间似有那漆黑电光闪烁,看的这老猫猴缩头缩脑根本不敢再看。 柳白嗤笑一声,仰头喊了句“胚子坟”。 旋即四周灰雾涌来,他便再度回到了先前的那石厅。 邪祟依旧,只是随着他一出现,所有王座胚子的目光就又都落在了他身上。 然后……下意识的就又看向了被他提着的老猫猴。 遍体鳞伤,甚至连头都不敢抬起。 反观这“雷杀”,身上半点伤势都无,孰强孰弱,一眼便知。 一时间,那些只配充当队鬼的王座胚子再看向柳白的目光,满都是尊敬。 有些甚至都在暗自庆幸着,庆幸自己刚刚没有跳出来当那个出头鸟。 柳白随手将这老猫猴丢回了椅子上,鄙夷道:“还要换位置不?” 众目睽睽之下,老猫猴被逼的根本没脸开口。 于是柳白又转头看向了起身的胚子坟主,说道:“再把我跟它一块送出去吧,放心,死不了的。” 老猫猴一听,这才连忙开口说道: “不……不换了。” 柳白这才嗤笑一声,拉开自己的椅子准备坐下。 只是临了他又看了眼对面的那条水蛇,咧嘴笑笑。 水蛇连忙赔笑,连眼神都清澈了许多。 好言相劝,好声沟通兴许换不来好汇报,但铁拳下去,一定能让对方的眼神清澈。 现在就是这道理。 可临着柳白都还没坐下,一旁忽地传来了一个轻柔的嗓音。 “我与你换个位置吧。” 嗯? 还有换位置的? 只是你跟我换什么……柳白看向自己的左手边,说话的是那顶着红盖头的红妆。 她都坐在这所有王座胚子的最前边了,能与她平起平坐的都只有对面的人头。 可现在…… 柳白就这么看着她的红盖头,甚至一度有想掀起来看看她到底长什么样的想法。 “你确定?” 柳白问完,她都已经起身了。 没有说话,但却用实际行动回答了柳白的问题。 “那也行吧。” 柳白还一副很是勉强的模样,走到了红妆先前的位置坐下,如此一来,还在他前边的,就只剩下那个没有过来的小鬼以及胚子坟主了。 胚子坟主看着已经坐到他旁边来了的柳白,还笑笑。 随后这才说道:“若无异议,那就开始了。” 在场寂静无声,再没邪祟敢跳出来说要换位置的了。 直到此时,胚子坟主才从不知从什么地方取出了一……腿骨,人的腿骨,旋即等着他拿起这腿骨时,桌面就凭空自现出现了一块人的头盖骨。 “咚——” 腿骨敲在了人的头盖骨上边,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旋即柳白就感觉像是有着一道奇异的拨动从这头盖骨上传出,转而笼罩了整个石厅。 就好像多了个罩子,笼罩了所有。 同时这股声音也是让柳白打起了精神,就像是有人唤醒了他沉睡的那部分一般。 也就在这时,柳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扭头看向了右手边。 看向了这些王座胚子的尽头,也即是仅有的那张空桌。 那里,一个浑身漆黑的鬼物正在缓缓凝聚。 其身形并不高大,甚至都能说很小了,就跟柳白的人体差不多大,像是个少年。 所以……这就是那大名鼎鼎的小鬼? 柳白甚至连他是怎么出现的都没发现,注意到他的时候,他都是已经进来了。 可饶是如此,依旧许多王座胚子都没发现这里多了个鬼,依旧紧紧的看着坐在主位的胚子坟主。 直到……胚子坟主都抬头看向了小鬼,他们才察觉。 随后那些个坐在小鬼边上的王座胚子纷纷起身,朝其打着招呼,唯唯诺诺的喊道: “见……见过小鬼。” “……” 一声接着一声。 很是恭敬。 但是小鬼非但不领情,反而一拍桌子,骂道:“拖拖拉拉的,还不快些。” “是是是。” 他们又急忙坐了回去。 柳白脑海里边紧跟着就响起了小草的声音。 “公子,又被这小鬼装到了嘞。”也不知是不是小草说的这话被小鬼听见了,总之小草刚一说完,柳白就感觉一道炽热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顺着目光看去。 看着他的,是小鬼,而且眼神之中还有一丝饶有趣味的感觉。 察觉到柳白看来,他还点点头,这才收回目光。 耳边旋即便已是响起了胚子坟主的声音。 “六位队正,每个队正各自领两名队鬼,名单我都已经分好了,等着结束后自会交与你们。” “现在说说该怎么对付走阴城的那伙天骄。” 胚子坟主声音落下,这众多桌子围着的中间倏忽涌出一团灰雾,紧接着灰雾演化成了一座小山。 小山上头满是深绿色的草木,一株株林木上边还结了许多淡黄色的果子。 胚子坟主的声音再度响起在众人耳边。 “这是走阴城在十万大山里边的一处宝地,名为句芒山,这山上所结的养元果能让那些走阴人阴阳合一生出元神,所以这地方一直以来都是走阴城内极为重视的宝地。” “现如今,走阴城在那边驻守的乃是显神境的陶家家主陶源,除此之外还有三名神座和若干神龛。” “显神跟神座你们不必操心,我们禁忌之中自有大鬼会去对付,你们的目标是之后的那些神龛。” 胚子坟主说到这就停下了,好像是在给这些王座胚子以反应的时间。 那名为人面鼓的孔大娘紧跟着就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拿下了那句芒山,城里的那些天骄就会出手?可万一来的是其他神座又该如何应对。” “是啊,孔大娘说的在理,万一出来的是别的神座或是显神,那我们不还是白费功夫。” “……” 坐在下手位的那些王座胚子里边,也有邪祟说话。 胚子坟主听完后笑呵呵的说道:“这点你们大可不必担心,只要我们拿下了句芒山,余着城内那些天骄自会出来的。” “那便好。” 孔大娘点不了头,只能眨眨眼。 胚子坟主说了,她也就相信了。 “只是……” 胚子坟主说完后又扫了眼在场的其他邪祟,而后沉着声音说道:“只是我不会守着那句芒山,等那些天骄们过来。” “等拿下句芒山后,便立马出手将其焚毁,然后……让这座句芒山放上去。” 胚子坟主说着右手轻轻一推,原本迷雾演化出来的那座小山,竟是变成了一座真正的山。 只不过这小山却是被他一推,落在了小鬼手中。 等着后者收起。 “所以我们要守的,其实是这座句芒山是吧。” 水蛇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旋即微微笑道:“这法子不错,我喜欢。” 话说到这,在场的众人……哦不,是众鬼都明白了。 将原本的句芒山换成这句芒山,然后一种邪祟再拼命守护之后溃败,等着那群天骄夺回这句芒山。 等到了那时候……嘿嘿。 “阴损!!” 柳白心底响起了小草的叫喊声。 柳白也觉得阴损,但这本就是一群邪祟想出来的法子,不阴损难不成还光明正大不成? “这法子……会不会太简单了些。” 红妆轻柔的嗓音响起,但却压过了在场的其他声音。 原本都没怎么说话,甚至是不敢说话的老猫猴此刻也紧接着说道:“的确有点,走阴人向来奸诈,怕是不会上当啊。” “不然。” 见着有邪祟提出异议,胚子坟主反而来了兴趣,他正想着开口,但是坐在他对面的那小鬼却是嗤笑一声。 “废物!” 也不知他是说谁,总之撂下这俩字后,他就起身了。 眼见着正欲离开,他又像是想到什么回头看了眼,说道:“雷杀是吧,你很不错,等着这事结束了,咱俩也打一场试试。” “放心……不会杀了你的。” 他放下这狠话后,直接就跑了。 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柳白。 可饶是如此,柳白依旧回话了,他知道,只要自己开了口,这话就一定能传到这小鬼耳朵里边。 所以他倚靠在这椅子上,懒散的说道:“对于杀了你这件事,我很感兴趣。” 他俩说话,其余的王座胚子自是没有敢搭话的。 也即是等着柳白说完,又等了片刻,确定没有其他插话的之后,胚子坟主才再度说道: “走阴城的那群天骄里边,目前充当军师的是从秦国来的小夫子,名叫徐文渊。” “他心思极为缜密,尤擅抽丝剥茧从那众多纷繁复杂的事情当中寻找真相,所以我们与其布置诸多,倒不如就这么简单布置,坐等他们过来便是了。” “嘿嘿嘿。” 人头那粗犷的笑声响起。 “这叫什么?在人族那边,这有个极为妥帖的说法,叫做……将计就计。” 柳白也笑了,但更多的还是心惊。 这禁忌当中,对走阴城的消息好像极为了解。 刚来了个徐文渊,胚子坟主就已经知道了这暂且不说,甚至连那徐文渊是什么性子,他都已经摸清了。 难不成这走阴城里的人奸,真就这般多不成? “哈哈好!这法子好啊。” “不愧是胚子坟主,这阴损的法子都能想出来。” “还有人头呢,这分明是和人头一块想出来的法子!” “……” 余下的那些王座胚子就好似马屁精一般,说着不要钱的马屁话。 胚子坟主还特意等了一会,像是在享受着这吹捧。 只是最后才说道:“既然都没异议的话,那此事便就这么决定了,诸位记得保密,队鬼跟队正,一会你们出去便知道了,具体的安排,我自会与诸位队正言说,到时队鬼只需要紧跟着队正便是了。” 话音说过,胚子坟主起身,余下的那些王座胚子跟着起身。 灰雾弥漫涌来又散开,结果柳白却发现自己依旧留在了原位,并未从这石厅当中离开。 除此之外,就只剩下这胚子坟主了。 这摆明了是有话要单独跟柳白说。 “怎么了?还有什么安排吗?” 柳白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胚子坟主。 “雷杀兄觉得我那法子如何?”胚子坟主问道。 “天衣无缝,盖世无双。” 柳白夸赞道。 “雷杀兄说实话便是了,不必如此。” 柳白听了很是认真的说道:“不是刻意吹捧,我是真这么觉得,换了我连这法子我都想不出来。” 胚子坟主笑笑,至于信不信……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只是听完柳白说的话后,他转而说道: “其实这法子,也只是表象。” “哦?” 柳白很是惊讶。 “这法子是我和人头推出来,说给大家伙听的。”胚子坟主从桌子后边走出,在这石厅里边缓缓走着。 “这么多鬼在一起议事,议不成的。” 柳白听了后像是忽地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的说道:“你的意思是,这群鬼里边……有鬼奸?” 走阴城里投奔禁忌的叫做人奸。 那么禁忌当中投奔走阴城的,自然就是叫做鬼奸了。 胚子坟主脚下的动作稍稍一停。 “鬼奸?的确是个不错的说法。”他叹了口气,“或许有,或许没有,谁知道呢。” 柳白:“呵呵。” “但我猜测,这消息多半是能传到徐文渊手里的。” 胚子坟主回头看着柳白,笑道。 这笑容……柳白甚至以为这胚子坟主知道了他的身份,但转念一想,他应当是知道有哪个王座胚子是奸细的。 所以才这么说。 “那你就不怕他们知道之后,就不来了?” “不会不来的,到时我们齐聚句芒山,禁忌和人族都看着,他们要是不来,那自然就已经输了。” “可要来,那就落入了我们的圈套。”柳白顺着往下说道:“阳谋,无解。” 亏自己先前还想着这胚子坟主是用了如此阴损的法子,现在来看,这哪里阴损了? 这分明就是顶级的阳谋。 “是的。” 胚子坟主双手拢袖,笑呵呵的微微仰头。 显然,他对自己下的这步棋也是极为满意,同时也很是自信。 甚至就连小草都在柳白脑海里边夸赞道:“这胚子坟主,的确是有点本事的嘞。” “那你喊我留下来是?” 柳白可不认为这胚子坟主喊自己留下来,只是为了听他吹嘘。 胚子坟主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柳白,轻声说道:“有件事,可能需要雷杀兄才能办成。” “什么事?” 柳白问完,胚子坟主却没急着再说话了,而是将一张皮放在了两人之间的桌面上。 柳白低头看了眼。 人皮。 “走阴城内的确是有我们的人,但再是我们的人,也没我们的鬼放心,雷杀兄你觉得呢?” 柳白听了之后眉头一挑,心中一动,差点直呼一句“卧槽”了。 小草则是已经在他心里边,止不住的说着“娘娘嘞,小草滴个娘娘嘞”。 “你的意思是……让我混进走阴城里去?” 柳白纵使已经想到了,可属实是有些不太敢相信,所以问起来都是小心翼翼的。 “雷杀兄若是愿意披上这层人皮,等到这事快结束的时候,你就会被人头追杀到那些走阴人跟前,被他们救下。” “至于身份嘛……” 胚子坟主笑道:“一个自幼就在禁忌之中长大,不远万里,不惜拼了一身性命也要回走阴城的走阴人……我就不信城头上坐着的那些老家伙,会没点感动。” 柳白听了这话,都有些意动,然后又有些犹豫。 胚子坟主再度看穿了他的想法,笑道: “这人皮是我师父炼制的。” 胚子坟主的师父……自就是那个名满禁忌跟人族的乱葬岗之主,人屠了。 “人皮的材料,是我师父从尊神山顶的座神庙之中求来的。” “所以只要你披上这层人皮,哪怕你站在那老元帅面前,他也看不出你的真身。” 神庙求下来的材料,人屠亲手炼制的。 这俩单独拿出一个,都足以轰动整个禁忌了,可现在这俩竟然叠加到了一块。 可饶是如此,柳白依旧没有伸手。 他只是盯着眼前的胚子坟主,问道:“能问问,为什么选我吗?” “简单。” 胚子坟主似是也料到了柳白会有如此问,所以他笑着回答道:“因为你最像我……” “像你?” 柳白听到这话,下意识就想着给这家伙一巴掌,好叫他知道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 “不,准确来说,你应当是我们这些王座胚子里边,除却我之外,最像人的了。” “只要你越像人,身上的鬼气就会越淡,这个时候再披上这人皮,走阴城里那些就更别想看穿你的真实身份了。” 胚子坟主说出了答案。 “其实这事最合适的人选还是我,但我走不开,所以这事就只能落在你身上了。” 一切好像都是那么的合情合理。 柳白看着对面的这胚子坟主,不拒绝但也不说接受。 “雷杀兄有什么问题都可一并说出来,能解决的,我都会想办法帮你解决。” “你就不怕我有问题?” 柳白单刀直入,问出了自己心中所想的问题。 这个极为像人的胚子坟主听到这问题后,哑然失笑。 “雷杀兄都是见过王座的了,我还能怀疑什么?再者说了,疑鬼不用,用鬼不疑嘛,师父他们既然将这事都交付给了我,我自然有这处置权。” 胚子坟主说这话时,大有那种一人做事一人当的感觉。 只是如此一来,我好像就只有勉为其难答应下来这事了……柳白叹了口气,又稍稍拱手,说道: “承蒙看重,雷杀定不负所托!” “有劳雷兄了。” 胚子坟主跟着还了一礼,然后才从桌面拿起那张人皮,双手奉上递给了柳白。 而后便是目送着其离开。 胚子坟主依旧没动,还停留在这石厅里边,所等不过片刻,他身后的迷雾之中再度走出了一身影。 准确来说,就是一祟物。 这祟物长得也极为像人,其身穿白袍,模样看着并不大,像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 若是柳白在这,势必就能认出。 这祟物,正是当时在半路,与那白家白玉兰联手对付过他的那个人变祟物。 其名……白折。 胚子坟主就这么看着眼前这个被他师父派来协助他的祟物,轻声问道:“你确定……他就是柳白?” 白折双手环抱胸前,脸上闪过一丝快意。 “如假包换。” 说完后,白折又有些好奇,忍不住问道:“刚刚那张人皮?” 胚子坟主也笑了,他双手拢袖,也是说道: “如假……包换。” (本章完) 第301章 互换 第301章 互换 迷雾涌现又散开,柳白的身形从中走出,出现在了他先前所在的坟头前。 此时不管是左边的红妆,还是右边的人头,皆不在这坟头了。 不仅如此,这整座乱葬岗上边,都没几个王座胚子了,绝大多数都去了远处。 柳白也注意到了有两个王座胚子正在紧紧盯着自己,欲上又止。 他心底倏忽响起小草的声音。 “公子,你真信了那胚子坟主的话吗?” 柳白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则是嗤笑一声,“你就没听过一个词,叫做鬼话连篇吗?” 小草这才放下心来。 “我怀疑……他要么是在试探我,要么就真的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 柳白没再多说,因为盯着他的那俩王座胚子走了上来。 一山精,一邪祟。 其中那山精看着像是白化蝗虫成精,身上披着白色镂空长袍,身后带着三对薄薄的白翅,紧贴在身上,脑袋极小,五官都缩成一团,但是头顶却是长出去了两根长长的触须。 四只手,两条腿。 其上前四只手一块拱手道:“蝼蛄,见过队正。” 声音有些尖细,并不像人头那样粗犷。 余下的那祟物就是正儿八经的邪祟了,苍老的外表佝偻的身姿外加那绿油油的双眼,很是符合柳白心中对邪祟的想象。 “蜕皮鬼见过队正。”苍老的声音响起,旋即它又从身上取出来了一块被裁剪的极为精致小巧的人皮。 “这是胚子坟主给每个队正联络用的,若是有安排,上边自会显现文字。” 柳白随手接过点了点头,“其余的队正也都出来了?” 蝼蛄连忙回道:“并不是,水蛇还有红妆也都没出来。” “哦?” 柳白心中一动,胚子坟这鬼东西,果真不简单,跟自己说话的那段时间,又在分神跟别的邪祟说话。 但这也让柳白愈发不相信他先前的那番言语。 “走,我们也找个地方说话去。” “……” 事实上柳白还真有些冤枉胚子坟主了,跟他说话时,这胚子坟主是半刻心神都不敢松,直到看着他离开后。 这胚子坟主才一化二来到了水蛇以及红妆面前。 他来到水蛇面前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不是那雷杀的对手,不要试图跟他摩擦,最好你低头。” “……” 跟红妆女说的话则是。 “你不要急着掀开红盖头,等我的消息,就当是给那徐文渊……准备的一份大礼吧。” 胚子坟主给出的句芒山自是假象,而他真正的后手,近在眼前。 红妆。 准确来说,应当是掀开红盖头的红妆。 一旦其彻底掀开这红盖头,等到了那时,就算是小鬼在她面前,都得重伤。 至于城内的那些走阴天骄们……兴许能死上个五六成吧。 想到这,胚子坟主就有些期待了。 只是…… 他收敛心神,又看向了柳白离去的方向。 于他来说,这才是个麻烦事,打又打不过,杀又杀不得……一时间,胚子坟主是真想将这事告知给小鬼,好让他俩斗个两败俱伤。 但这事到底只能想想。 正常来说,发现柳白踪迹的第一件事,就是应该传讯给那坐镇真正乱葬岗的乱葬岗之主……人屠。 只是在告知之前,胚子坟主再度来到了白折面前。 后者脸上表情依旧桀骜,甚至有些疯癫。 “你真就那么想杀了柳白?”胚子坟主面无表情的问道。 “想啊。” 白折理所当然的说道。 胚子坟主又道:“为何?” “天下谁都死的,凭什么他柳白就死不得?”白折狞笑着撇了撇嘴,“天底下没这样的规矩。” “他要是死了,你必死。” “那又何妨?”白折一副浑然无惧的模样说道:“真要能杀了他,也值了!” “那你现在就去杀了他吧。” 胚子坟主说话间,这白折面前便是出现了一团迷雾,迷雾的尽头,便是正在一处树丛当中跟蝼蛄还有蜕皮鬼说话的柳白。 白折这下迟疑了,然后抬头问道:“你还真让我一个鬼去杀他啊?” 胚子坟主这才挥手间驱散迷雾,然后不带丝毫掩饰的鄙夷嗤笑一声。 白折见状忍不住好奇问道:“他是柳白这消息,你怎么不跟那两位王座前辈们说?” “就算不跟他们说,也得跟师父说上一声吧。” 白折的师父,自然也是那人屠。 “不急,不急。” 双手拢袖的胚子坟主只是如此说道。 只是有些话,他永远不会说。 小鬼早就放出话来了,他想跟祈阴生死厮杀一番,然后再试试柳白的锋芒。 他胚子坟主没说,但又何尝不是? 只不过他不善打斗厮杀,所以对走阴城内的祈阴没什么兴趣,他更想与那小夫子对弈一手。 而此时,他俩便正是以这些走阴天骄还有王座胚子为棋子,二者互换一手。 同时他既已发现了这柳白的身份,那自然也是想趁着这机会,来试探一下柳白的深浅。 再者说,反正出了事有师父兜着,怕什么? 作为年轻鬼,自然就得有年轻鬼的样子……这话,也是老早之前,人屠就跟他说过的。 “希望你别让我失望吧。” 胚子坟主幽幽叹道。 “放心,不会的。” 背后传来白折的说话声。 “……” 柳白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两个手下,一番言语沟通过后,也终于算是知道他俩的出身和手段了。 蝼蛄出自月桂宫,天赋手段就是没有天赋手段。 不管是鬼蜮,杀伐还是迷惑,样样都能达到王座胚子的水准。 对柳白来说,这就是块万金油。 蜕皮鬼背后的王座,则是那位……陛下。 背后王座柳白不太清楚,他只知道眼前这蜕皮鬼极擅保命。 其天赋便是蜕皮。 一旦不敌就能蜕皮而走,所以真遇到了什么危险活,也能丢给它。 总体来说,胚子坟主给安排的这俩王座胚子,柳白都还算满意。 都是有用的。 只是这次议事完了之后,柳白也没等到什么安排,不止是他,其余的邪祟也都是在这摩拳擦掌的等待着。 至于将这消息传回走阴城,柳白不是没想过这事。 一来离着太远,一来一回根本赶不上也太明显。 二来……如果真因为自己没有将消息传回去,从而让这走阴城内的天骄们死伤太多的话。 那么柳白就觉得传不传都一样了。 猪队友是拉不起来的。 …… 与此同时。 走阴城,传火府内。 人族境内的天骄齐聚于此,相比较于上次,这次来这的天骄就多了些,除却不知去向的柳白以及祈阴之外,都来了。 坐在主位的依旧是徐文渊,相比较于上次,他这次却是从容多了。 “黑木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柳白有事回关内去了,让我们可以不用等。” 刚走进门的黄上观说道。 “嗯,那就开始吧。” 徐文渊一抬手,四周门窗合上。 黄上观则是来到了右手边的位置坐下,对面坐着的,则是以小悬刀为首的走阴城天骄。 “依我看,根本用不着这些里胡哨的。” 披剑最先开口,他双手往前一推,“就这样,我们压过去就好了,一剑诛万鬼。” “好啊,那到时候你去杀小鬼。” 对面的黄上观阴阳怪气道。 眼见着这两伙人刚坐下就要吵起来,徐文渊便笑着插话打断了。 “只要祈阴没动,小鬼就不会动的。” “那胚子坟主已经开始布局了,所以我们这边要是没点应对的策略,很容易吃亏。” 原本百无聊赖的小悬刀听着这话,忽地抬头,“传火大人将城外那批人交到你手上了?” 徐文渊微微颔首,“一下半吧。” “记得善待他们。” 小悬刀沉沉说完再度低下头去。 “嗯。” 徐文渊右手轻轻一甩,点燃了一支神香,烟气朝前缭绕,最终在这大厅中央化作了三个地方。 “连城领,句芒山和泼落湖。” 他话音未落,走阴城这边的上官不败就摸着下巴说道:“连城领和句芒山都是山,再加上禁忌里边此次此次过来的王座是那老水坑之主,我觉得泼落湖的可能性大。” 对面的胡说则是摇头道:“泼落湖离我们走阴城太近,听闻那胚子坟主向来是那谨慎之人,多半是不会兵行险招的。” “那万一他就来个反其道而行之呢?”管家的管中反问道: “禁忌里边的那群王座你又不是不知道,最为诡谲不过了。” “那依你看哪里比较可能?”黄上观问道。 陶瓷手指轻轻敲打了下桌面,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兵法讲究攻其必救,小夫子说的这三个地方,于我们人族而言,最为珍贵的就是句芒山了,所以我觉得那里最为可能。” 眼见着还有几人想要插嘴,徐文渊只得再度开口。 如若不然就这么等下去,不知道得说到什么时候。 “其实这三个地方,不管那胚子坟主选哪个,与我们而言,都是必救。” 徐文渊说完,没人急着开口了。 反倒是等了片刻,柳汝芝轻声说道:“两族气运之争,只要对方落子,我们就得接下。” “的确。” 徐文渊颔首道:“柳姑娘说的便是我们现如今的情况和症结所在。” “那依小夫子看,我们得去救哪里?” “三者分开必定是不行的吧。” 原本闭目养神的小悬刀再度开了口。 而他问的这话,也是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所以所有人都抬起了头,静静等待着徐文渊的回答。 这人族小夫子也没沉吟太久,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轻声言语道: “简单,我们三个地方都不救。” 他说完青衫大袖一甩,扫去这三道烟气的同时一步迈出,手中神香积蓄起来的烟气,随身而动,在他脚下汇聚形成了一条宽敞大道。 他就这么缓步朝前走去。 “阳谋落子,一旦等那胚子坟主先落了子,我们就必须得接,可我们为何一定要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徐文渊背负着双手,环伺左右而后笑道: “无非四字,攻其必救而已。” 说完他双手拢袖,朗声笑道:“在场可有怕死之辈?” 他这话一出,走阴城这边的天骄尽皆脸色一沉,脾气最为不好的马传世更是冷声道: “皆是为人族事,若是你徐文渊想借此辱我走阴城,那便城外见!” 披剑则是轻轻一弹手中剑鞘,满剑轻吟。 “身外事不过一剑事,说吧,杀哪里?” “八大家从不知怕死为何物。”雷序也是代表着八大家表了态,其余几个都没再插嘴。 “好!” 徐文渊见众人情绪都已经被挑起,且没有一个有过迟疑,终是抽出双手一合掌。 “啪”地一声响起的同时,手中那支神香倏忽被他拍成了粉末,旋即落在他身前,神香粉末垒成旧土小山,其上有着一个个黝黑的洞穴浮现。 “鬼窟!” 披剑看到如此场景,下意识的出声。 在场其余人也都是认出了这地点。 鬼窟……或者说的准确些,应当是叫做“鬼窝”,盛产邪祟的邪祟窝子。 这种地方,一般是诞生在被毁的阴脉上头。 这阴脉不能被采掘而空,而应当是连带着阴脉里边的阴珠,被一具毁灭。彼时里边血气肆虐,加上阴脉的特性,原本就盛产邪祟。 两者相加之下,原本的阴脉就变成了鬼窝。 禁忌与人族交界的前线,便是有着两处这样的鬼窝,这也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东西,走阴城内自然知晓。 “这法子好,管那胚子坟主盯上了什么地方,我们就盯着我们看中的地方打。” 披剑稍加思量,反应过来之后便是欣喜道。 “杀哪个?还是两个一块杀?” 杀邪祟小悬刀杀了无数,但是一刀捅进鬼窝这事……他还没干过。 所以也是摩拳擦掌,很是兴奋。 徐文渊右手抽出伸进左手的衣袖当中,从中抽出了三张符箓,而后说道: “我从岳方剑仙那里求得了三张剑符,所以只能取一处杀……” 他说着缓缓闭目,似是做着最后的决定。 “不死山!” 披剑随即就问道:“师祖的剑符,小夫子你的意思是……只是我们前去,不请显神前辈当前锋了?” 这鬼窟作为禁忌当中的重中之重,里边可都是有着大凶邪祟看护的。 若是没点破敌手段,他们这一群年轻人杀过去,那跟送死也没多大区别了。 “不了,显神一动太过明显,我们太难得手。” 徐文渊摇头道:“既然要做,那就做的果决些。” “干了!!!” 胡说忽地大喊一声,两眼充血,看着极为兴奋。 “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杀了那么多邪祟早就够本了,还怕了不成。” 马传世紧跟着喊道。 在众人火热的目光中,徐文渊将这三张剑符,一张给了石山峰,一张给了管中,还有一张则是给了……胡说。 “嗯?” 他这分法顿时引得始终没有说话的孟家孟宽疑惑了。 徐文渊笑着解释道:“小悬刀还有披剑一定是禁忌大凶邪祟的重点防护目标,剑符给了他们,极难发挥到最大效果。” “阴,还得是你小夫子才阴!” 陶瓷朝其竖起一根大拇指,夸赞道。 “什么时候动手?” 小悬刀一手摁在了腰间的长刀上,轻声问道。 这话依旧是在场所有走阴人的心声,这说再多,归根结底都是要动手,要手底下见真章的。 所以什么时候动手,才是至关重要。 “现在。” 徐文渊说完,门窗倏忽洞开,随即两张白纸各自落在了小悬刀和柳汝芝手中。 “余下的布置都在上边了,你们边走边看,切记……保命为上。” “活着才有希望。” “好!” 两人各自扫了眼,就将这白纸收好。 屋内的一个个走阴人都化作一道道流光遁走飞出,离了这屋子后,便是直奔城头而去。 徐文渊留下没动,只是等着所有人都已经跨过城头离开之后。 他才倏忽化作一个纸人,无火自燃。 而这次之所以事情起的这般急,便是因为他收到了消息,知道胚子坟主那边还没动手。 他们……落子句芒,但却被那里的陶家家主拖住了。 一时没有落子功成,那么徐文渊自是要抓住这机会了。 这本就是一场没有规矩的棋局,谁先将子落在棋盘上,谁就抢占了先机。 而现在……徐文渊的身形再度出现在了城头,凭栏远望西北。 就好像能在冥冥之中,目光眺过极远,最后落在了那胚子坟主身上。 他只在这站了没一会功夫,传火者就从城头另一端,一步到了他身边。 一老一少,又好似一人一鬼,就这么齐齐看向西边。 最后这传火者好似随口问道:“你昨晚去见了老元帅?” 徐文渊好像料到了会有此问,所以轻轻颔首道: “嗯,顺道路过,请教了老元帅几个问题。” 传火者“哦”了一声,也就没再问了。 反倒是徐文渊,脑海里边浮现了昨晚的事。 因为那本就不是什么顺道,而是他在家中思量问题许久,却总是把握不清,最后才起身拱手遥请城头。 老元帅见了他。 困扰徐文渊的只有一个问题,他问老元帅。 “柳白到底能不能信。” 老元帅当时也是考虑了好一会,最后才说道: “若真到了那迫不得已的时候,你能当他是自己人。” “……” 夜幕之下,柳白等一众邪祟都在快速逼近着句芒山。 按照胚子坟主给的消息,禁忌现在已经拿下了句芒山,在那镇守的陶家家主已被赶走,余着的那些神座神龛,也是死的死逃的逃。 本来禁忌是只解决显神和神座,余下的神龛都是交给这些王座胚子的。 但是真打起来,那陶家家主选择了硬拼,无可奈何之下,只得杀死了好些神龛。 “所以我们现在也算是兵不血刃的拿下了这句芒山?到时以逸待劳,等着那些走阴人上门?” 蝼蛄扇动着翅膀,贴着树冠而行,速度也是极快无比。 柳白压着速度跟在他身边。 “呵呵,那到时候你可得多杀几个,最好将那小悬刀和柳汝芝也杀了。” “那不行,这样的大头自是得留给队正你来,我杀杀胡说那样的货色就差不多了。” 柳白听着蝼蛄这话,差点笑出了声。 都在想着为什么没有能录音的东西,不然将这话留下来,拿回去给胡说听听。 他铁定是会抓狂的。 “队正,等……等我啊。” 后头传来蜕皮鬼的声音。 他擅保命,但速度却并不快。 柳白也只好再度放缓了些速度,等待着他跟上来,顺带也观望了眼其他方向的动静。 此次前往这句芒山,胚子坟主安排了好几支队伍从好几个方向前往。 为的就是顺路将那些从句芒山里边逃出来的神龛一网打尽。 停下来看了会,柳白也只是察觉到了那红妆的动静。 可等着身后的蜕皮鬼跟上来的时候,他就忽地感觉须弥里边出来了一丝震颤。 人皮。 是胚子坟主留下来的那份,用来传递消息的。 所以现在是有什么消息了? 柳白心念一动将其取出,蜕皮鬼适时追了上来,由一道黑烟化为了原先的面容,颇有种气喘不定的感觉。 人皮上文字显现。 【不死山鬼窟,速去!】 按照字越少事越大的原则,人皮上边只显示出来了这短短的几个字,那就说明情况必定已经是到了很危急的时刻。 以至于这胚子坟主连句芒山都不管了。 柳白只是刚收起这人皮,就发现已是有着数道黑影从远处的密林之中升起,转而直奔西北。 “队正,这是……怎么了?” 蜕皮鬼眼神错愕的问道。 “情况有变,应当是走阴人偷袭不死山的鬼窟了,我们也走。” 原本柳白还有些担心徐文渊会如何接招的,此时再一看,徐文渊不仅会接,反而打的这胚子坟主不好接招了。 有点意思了……柳白这次没再横冲直撞了,既然是一个队伍,那他就得照顾到蜕皮鬼。 所以捎带上一个鬼物的他,速度自然也就慢了下来。 不仅如此,柳白还发出尖锐的长啸,让离着不远的人面鼓孔大娘以及红妆放慢点速度。 让他们警惕四周。 以防走阴人提前设伏。 原本全力赶路的红妆听到柳白的提醒后,还真就将速度放缓了一丝。 孔大娘没有。 于是它就真碰见了拦路的走阴人……但却不是人族的天骄,而是一个头发白的老妪。 这老妪手上拎着一煤油盏,猛地从地面冲起,命火所烧,顿时将孔大娘身边的一个队鬼打飞。 眼见着还想第二次出手,但孔大娘身上却传出一道“咚——”的声音。 就像是有人重重的敲了一把人面鼓似得。 那老妪离之极近,当即喷出一口鲜血,她身形瞬间倒飞出去,顺带着还恶狠狠的剜了柳白一眼,怒骂道: “卑劣的邪祟!该死!” 显然,她是在抱怨柳白那句提醒让她失去了先机。 可柳白的本意就是想着让这孔大娘还有红妆都能慢些,好给小悬刀他们拖延些时间……脑中念头闪过,再看着那个溃逃的神龛。 柳白正想着要不要出手,卖个破绽好让对方逃掉的。 可就在这时,一只独脚忽地出现在这老妪的身旁,猛地踢在了她的脑门上。 凭空出现,不带丝毫异象。 那老妪甚至连反应过来的机会都没有,身形只是稍稍一顿,旋即她的头颅就好似西瓜一般轰然炸开。 其元神瞬间遁逃直奔天际。 但是人面鼓里头却是再度传出一道闷响。 原本都已经快窜入层云的那道元神,再度炸开,在这天幕之上化作了一道璀璨的烟火。 一个神龛,就这么干净利落的被杀了。 柳白连出手相助的机会都没有。 而有了这小插曲后,连这孔大娘也都放缓了速度,警惕着脚下的密林。 这一个神龛倒还好,万一突然杀出个神座……那它这王座胚子也扛不住啊。 于是他们这三支队伍,就这么紧赶慢赶的往着西北方向的不死山而去。 …… 与此同时。 在那不死山的鬼窟前,一道通天彻地的剑光浮现,只这一下,就差点将整座不死山都分成了两半。 连带着半空中的那头大凶邪祟都是化作一片阴珠血雨散落人间。 密林里边,耷拉着左手的胡说见状,仰天怒吼一声。 “爽!!!” “嘎嘎嘎,什么时候我也有这实力就好了。” 他声音还未落下,完好无损的黄上观从他背后的密林之中踏出,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就朝半山腰那些鬼气四溢的洞窟里边窜去。 “别逼逼了,先把这里解决了再说!” “不然等那些王座胚子过来了,更难对付。” 等着黄上观和他落到其中一个洞窟前的时候,里头已是传出了阵阵刀气和剑气。 最先入场的小悬刀和披剑已经在里边大开杀戒了。 “帮我护法。” 黄上观说完后,立马闭眼,整个人立马进入了一股浑浑噩噩的状态,连身形都在摇晃着。 就好像那喝得伶仃大醉的酒客。 胡说也知晓事情轻重,当即唤出了他的尸僵,侍卫身旁。 与其他自己去杀,倒不如护住这黄上观,好让黄上观这厮去梦中杀鬼。 一股玄异的波动散开,胡说稍稍犯困,但很快就清醒过来。 黄上观的梦蝶之术,跳过了他,但其他被覆盖的邪祟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过去了小半炷香的时间,原本闭目的黄上观忽地闷哼一声。 随即这半个鬼窟里边的邪祟,刹那间全都化作了阴珠散落在地。 而黄上观也猛地惊醒,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身上衣衫瞬间被汗水打湿。 整个人也都好似从水里捞出来的似得。 “没事没事,哥哥在这呢。” 胡说连忙安抚道。 黄上观白了他一眼,原地坐下就开始吞食着阴珠。 也就在这时,外头忽地响起了雷序的声音,同时天幕之上还有滚滚惊雷声传来。 “老猫猴是吧?我已经等你许久了。” (本章完) 第302章 我柳白,就是邪祟!【求月票】 第302章 我柳白,就是邪祟!【求月票】 禁忌当中的王座胚子对走阴城天骄了解,反过来又何尝不是这样? 也正是因为此,雷序才能一眼就喊出了这老猫猴的真名。 可随即……雷序就在这老猫猴的身上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那是自家的奇术,叫做熵变之雷。 这猴子,被熵变之雷劈过! 难不成是自家人动了手? 不应该,雷家在这走阴城内的人数本来就不多,雷家更多的力量还是用去防范无尽海了。 而且此刻就算有,也都在走阴城里。 忽然间,雷序想起了来这之前自家老祖提醒过的一句话。 他说:“柳白也学了我们雷家的奇术,若是遇见他用了,不必惊慌。” 再联想到这几天都没露面的柳白,这情形就很明显了。 柳白来了禁忌! ‘这厮,可真是不要……胆大啊。’ 雷序本想在心里感叹一句柳白不要命的,但是转念一想那柳无敌如今好像本身就是鬼物邪祟。 而且不用说也能想象得到,这禁忌当中肯定在疯狂的招揽她。 所以柳白来这禁忌,指不定比在走阴城内还安全。 只是他和这老猫猴是怎么斗起来了? “雷家的?又是用雷?” 老猫猴一看到雷序,便是心中怒意更甚,大吼一声鬼蜮四起。 雷序听见这话,便知道事情被自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旋即一步跨入鬼蜮。 今日,当杀! 其身后,在这不死山中,小悬刀他们也是一个接着一个从那鬼窟当中走出,悬浮在那阴森鬼气四散的半空。 看着那一个个过来的禁忌邪祟,王座胚子。 不同于人族的徐文渊,禁忌当中的胚子坟主却是来到了现场,还是最先到来的这一批。 他先是看了眼已经交上手的老猫猴,微微蹙眉,但也没多说。 他再度看向了不死山山顶那一手摁住腰间刀柄的小悬刀,“小夫子没来?” 他说你喊他三声爷爷,他就勉强过来见见你。 吊儿郎当的黄上观这才慢悠悠的从背后的鬼窟之中走出,此时的他,脸色愈发苍白。 见着胚子坟主的目光看来,他咧嘴一笑,并未开口,但是一旁的胡说却是双手叉腰的说道: “鬼窟里边八成的邪祟都是死在了我这兄弟手上,胚子坟,你还不好好谢谢他!” 黄上观一听这话,脸色更白了,一脸错愕的看着身旁的胡说。 但是胡说好像还是没明白过来,反倒对着他一挑眉,好似在说:看,我帮你装了波大的吧。 胚子坟主幽幽的声音响起,“黄上观是吧,今天,你必死。” “我胚子坟说的。” 今日落子,他被徐文渊摆了一道……那没办法,这是自己误判了。 但现如今还被这黄上观当面嘲讽,那总得找点场子回来的。 比如说……杀了他! 黄上观自是知道这胚子坟的恐怖,他说要自己死,不是他要杀自己,而是他能杀自己。 “你这该死的!” 气的黄上观大骂胡说。 “行了,还要等?” 小悬刀看着胚子坟身后,他所知道的就有好几个王座胚子没来。 比如说那新娘子,还有那人面鼓。 “再等下去,我们兄弟们都要恢复的差不多了。” 披剑衣衫染血,双手夹着长剑环抱胸前。 胚子坟主脸上沉稳,心中却有了一丝焦急,因为现如今的孔大娘,红妆,还有……柳白可都没来。 该不会是这柳白趁机杀了红妆还有孔大娘,逃回走阴城了吧? 真要这样…… 那就只能回去杀了白折了,他一死,才不会走漏消息。 一了百了。 虽说到时候在师父面前依旧瞒不过,但好歹能给其他王座一个交代。 就当胚子坟主都已经做好最坏打算的时候,身后的密林之中,终于掠来了几道身影。 一个不少。 胚子坟主这才长舒了口气。 也不用他问,孔大娘刚一到场就骂道:“无耻的走阴人,竟还在半路设伏!卑劣至极!” “杀邪祟,自当无所不用其极。” 小悬刀不以为耻,反而很是光荣,同时目光也是扫过了新来的这些邪祟身上。 然后又在柳白身上一停,倒不是说认出了柳白的身份。 而是这个邪祟……他没听过。 旋即孔大娘这人面鼓的内部便是响起了胚子坟主的声音,“大致说说。” 孔大娘知道这胚子坟主的手段,旋即便是在内心回忆了一番此事,胚子坟主便已经知道了。 “还是雷杀提醒的…” 胚子坟主有些惊讶。 “嗯,这雷杀看着鲁莽,但实则心细,倒是比那老猫猴靠谱多了。” 孔大娘眼神瞥了眼那已经交上手的老猫猴,语气之中带着一丝不屑。 胚子坟主“嗯”了一声,心中也是有了些许意外之喜。 按照这么说来,这柳白是在帮着禁忌,铲除走阴人? 他其实是心向着禁忌? 这点倒是还能考究考究。 至于现在……胚子坟主朝着小悬刀他们微微笑道:“都恢复的差不多了吧?如此也行……没什么好说的,杀吧。” 他话音落下,悄无声息之间围困了整个不死山的人头,水蛇,红妆等邪祟,纷纷撑开了鬼蜮。 刹那间,黑雾更是笼罩了整个山头。 一时间,柳白都有些犹豫迟疑要不要放出自己的鬼蜮。 这要放出来,太过明显也就罢了,重点是放出来后……在场有哪个走阴人扛得住? 小悬刀联合披剑都不知道能不能劈开。 正当柳白迟疑的这刹那功夫,他耳边却是忽地响起了胚子坟主的声音。 “雷杀兄,在场实力数你最强,恐怕得你去拦住柳汝芝了。” “我?” 柳白原本已经抬起的腿又放了回去,眼神也很是错愕,好似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 “你只需拖住她一炷香的时间便行了,然后你便佯装不敌败退,到时我自会安排别人拦住她,你到时候就往东北方向走,一切都按计划行事……” 胚子坟主说完后,也都没再管柳白答不答应,他自行上前拦住了那个一剑斩向水蛇的披剑。 柳白见状只好回头跟蝼蛄和蜕皮鬼说道:“随便杀,活着就行!” 说完他一步踏出,掠向了那刚从山体里边出来的……柳汝芝。 柳白先前还在白家的时候,就已经想跟这柳汝芝打上一场了,但却不是用鬼体,而是人体。 鬼体只会杀人,分生死。 而不会分胜负。 现在倒是个机会…… “呵,魑魅魍魉!” 柳汝芝见着一个陌生的祟物朝她冲了过来,二话不说右手推出,便是一道命火所化火浪席卷而来。 柳白也没急着放出鬼蜮,单手劈开这火浪之后,便是一道阴雷劈了过去。 “斥!” 柳汝芝单手掐住一枚铜钱丢起,铜钱翻飞间大放光芒。 可只是持续了一瞬,柳白的阴雷劈打在那枚铜钱上,后者霎时四分五裂。 二者短暂的互换一手后再度拉开距离。 柳汝芝再度看向柳白的眼神,也是变得很是正色,很是认真。 “你是哪家王座座下的?” 寻常的王座胚子,可没这实力。 “杀了你,你自会知晓!” 柳白冷笑着将嚣张跋扈表演到了极致,旋即右手抬起又朝前一挥,三道阴雷再度劈下。 柳汝芝见状也没再询问,她头上命火生出一朵火红莲,护住身形的同时,也是朝着柳白冲了过来。 恰逢此时,正在跟孟宽交手的红妆离开鬼蜮,避开一杀招的同时,见到了柳白跟柳汝芝交手的情形,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鬼蜮!这是柳家的,不可轻敌!” 既然都已经被瞧见了,柳白只好心中叹了口气。 四面血海起,他身形连带着柳汝芝一块,都齐齐消失在了原地。 红妆见到柳白的鬼蜮现世,也是有着一丝心惊。 但她此刻也顾不得多看了,孟宽的实力……同样极强,容不得她分心。 柳汝芝在进入柳白的鬼蜮之后,也是惊慌失措的扫向四周。 她不是没有跟祟物交过手,可别的祟物鬼蜮一旦放出,柳汝芝都是能察觉到异样,能知道怎么突破的。 可眼前这鬼蜮,这尸山血海,她却是什么都没感觉出来,就好像真的完全是处于一片真实的领域之内。 不仅如此,她甚至连那“雷杀”的身形都看不见了。 偌大的尸山血海中,只有她一人在此。 这也是柳白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不然真要硬拼,熵变之雷现世,这柳汝芝怕是得死在这。 可若是寻常打斗,那也是平白消耗。 无甚意义。 既然要拖那一会功夫,那么困住她就是了。 柳汝芝自是不知柳白的打算,她只当柳白是藏了起来,于是便是疯了似得攻击这这尸山血海。 一道道命火所化之术席卷四周,似是想一具将这鬼蜮冲开。 藏匿暗中的柳白也正好借着这机会,看看自己这鬼蜮的防御效果。 结果半柱香的时间下来,柳白发现这柳汝芝单凭命火术法是完全破不开的。 哪怕她接连用了好几道中等之术,结果也都是如此。 唯有她动用她的本命奇宝,那一个装着圈朵的老旧篮时,才勉强将柳白的鬼蜮撕开了一道裂缝。 只可惜,还没等着她出去,柳白的鬼蜮就已经恢复完全。 逆转之间,柳白现身,几道阴雷劈下,将这损耗已是极大的柳汝芝劈的是节节败退。 接连后退好几丈远的柳汝芝终是稳定下来身形,此时的她再度看着这凭空出现的柳白……她只觉得这鬼物在戏耍自己。 还是仗着这极强的鬼蜮。 一时间,她甚至怀疑这王座胚子怕是有着小鬼的实力,如若不然,怎么可能压制得了自己? “有本事就正大光明的打一场,躲躲藏藏的算什么本事。” 柳汝芝说这话的时候,原本只存在于两肩以及头顶的命火洒下,燃遍全身的同时……这命火便成了深青色。 命火熊熊燃烧。 柳白见此情形,也知道她铁定是得来狠的了。 正当他想着该怎么化解之时,他也是注意到了西北方向,在那,胚子坟主过来了! 他前来接应了。 柳白见状也是松了口气,眼见着柳汝芝已经冲了过来,他则一年散去鬼蜮,直奔胚子坟主而去。 柳汝芝也没想到柳白会走的如此果决,只是稍稍错愕的她,紧随其后。 柳白耳边响起了胚子坟主的声音。 “东北。” 简简单单的俩字,柳白身形急转,由直奔西北换成了朝东北而去,那仓皇失措的模样,就好似被打的只顾逃命一般。 柳汝芝虽然惊讶,但也来不及多想了。 因为此时出现在她面前的,是这禁忌王座胚子当中赫赫有名的存在……胚子坟主! 以谋算著称,但却从不知晓他实力到底如何。 今日柳汝芝就要试上一试! 二者只是刚一交手,胚子坟主就已经在心中大骂柳白放水了。 这真要打上一盏茶的功夫,柳汝芝还会有这状态? 怕是连时回都不得已用出来了,哪会跟现在这般,好似没有半点损耗。 可骂归骂,胚子坟主还是更期待与自己接下来的布局。 那事要是做成……不,只需要成功一半。 自己都或许能成为这次禁忌东征最大的推手,这种事……可比在这跟这些人族天骄玩过家家有意思多了。 柳白身形一掠即是离去极远,他停在这数十里外的地方,回头望去。 只见那不死山周围已经被一团团黑雾所覆盖,铺天盖地。 好似天上乌云洒落人间。 其间又有一道道光亮隐现,颜色各异,其间又夹杂着鬼魂祟物的嘶叫以及走阴人的怒吼。 鬼蜮弥漫覆盖,加之隔着太远,柳白也看不清到底有没有死伤。 但想必如此大的阵仗之下,不管是这些人族天骄还是禁忌里边的王座胚子,恐怕都会有所损伤了。 也就在这时,柳白只是稍稍停顿了片刻,这密林的之中便是有着两道鬼影从中走出。 依旧是祟物。 其中一藏身黑暗之中,沉沉的说道:“敢问可是雷杀殿下。” 寻常邪祟遇见王座胚子,都得尊称“殿下”,也算是禁忌当中的老传统了。 “是。” 柳白身形落下,来到这密林之中,目光扫过这俩被安排来的祟物。 后者瞬间后退了好些距离,满是畏惧。 “是胚子坟主让我们来的,还……还……” “行了。” 柳白心念一动取出那张人皮,套在了身上,随着人皮套上,先前还是邪祟的他,当即变成了一个面容寻常的年轻男子,身上穿着一件破烂青衫,说一句遍体鳞伤也不为过了。 竟然还真有点用……柳白心中一念至此,也即是朝着走阴城的方向遁逃而去。 身后两个邪祟当即追上,同时四周还不断有着鬼影撕扯,端是将那一副追杀的姿态做足了。一逃两追。 但始终都是差着那么一丝一毫的距离,没有被追上。 如此一连过去了大半个时辰,柳白就从这临着不死山的地段,一路逃到了那片黄沙地边缘。 也即是到了这,身后那俩祟物就放缓了速度。 柳白则是提了一丝速度,等着窜出密林的那一刻,他好似如获新生般的大喊道: “救我!!!” 这黄沙地段,除却有着巫女巡曳,平日里也有着好些神座或是显神的走阴人在这。 所以柳白声音落下之际,当即有着一个陌生的神座出现在了他面前。 “好胆!” 这身形高大的女走阴人猛地伸出右手,朝着眼前的这俩祟物捏去。 其中一邪祟当即被其捏爆,但另一个却是拼着命都不要了,也要朝前一扑。 鬼爪撕扯在了柳白的这人皮身上。 于是这件号称出自人屠之手,材料更是取自于神庙的人皮,就被眼前这区区一祟物,给撕碎了…… 柳白心知不妙,刹那间便是由鬼体化作了人体。 原本被他高大身形撑起的人皮,瞬间萎靡干瘪下去。 而后这人皮之中,便是走出了一个半大的白衣少年。 “你……” 这祟物漆黑的眼神之中满是错愕,它可是记得自己亲眼所见,这进去的是一祟物,是那王座胚子雷杀的。 怎么现在。 “柳公子!” 这神座女子显然也是知晓柳白身份的,见到其从人皮之中走出的那一刻,诧异的眼神之中还带着一丝欣喜。 她原以为自己只是从禁忌之中救了个寻常的走阴人,可没曾想救的竟然是柳白。 “抓活的。” 柳白话音刚刚落下,这邪祟就自行炸开,化作一片血珠散落在这黄沙地上。 柳白看着这一幕,原本还有些疑惑和好奇的他,心中顿时了然。 “柳公子,你这……” 这女子犹在问道。 柳白则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得,手一招,地面被撕碎的那张人皮倏忽化作了一张白纸,落在他手上。 白纸小巧,上头只写着一句话。 【柳公子心善,这次我便当次恶人,好叫你看看什么叫做……人性。】 柳白看完后,这白纸更是无火自燃,化作点点飞沫消失在了空中。 也即是此时,黑木的身形从天落下,来到了柳白身后。 “公子。” 黑木轻声喊道。 “没事。” 柳白深呼吸一口气,摆了摆手。 那神座女子见着黑木到来,也即是拱了拱手,“既然柳公子无虞,那我便先走了。” “救了我一命,替我感谢感谢她。” 柳白说完,便是头也不回的朝着城头掠去。 …… 半晌。 柳白独自一人坐在房中,小草则是乖巧的坐在他面前的桌子上,难得的没有出声打扰。 柳白自是在回想着此番禁忌一行的遭遇。 胚子坟主早已洞悉知晓他真实身份这事……柳白有些好奇,但却并不惊讶。 作为禁忌之中,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多少也是有点手段的。 柳白惊讶的是,这胚子坟主既已知晓自己的身份,那为何不告诉人屠,不跟那老水鬼说? 正常情况下,他应当将这事上报。 然后自己被那老水鬼领着去见人屠或是老庙祝……当然,直接杀了自己也是有这个可能的。 可偏偏这些情况都没出现。 柳白揉了揉眉心。 “公子,怎么了?”小草小声问道。 “不急。” 柳白深呼吸一口气,顺着想了下去,如果这一切都按胚子坟的计划发展下去,会怎么样? 首先他给的那张人皮是假的,假的很真,以至于自己都没第一时间察觉。 那俩祟物也是有问题的,他们的真实目的应当是要在走阴人面前,撕下自己的那张人皮。 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自己的邪祟身份。 可真要这样的话,自己只需要在第一时间变回人体,也无虞。 自己娘亲是邪祟这事,全天下都知道,那么自己还有个邪祟身份,他们肯定也能理解的。 甚至好些人,那些个证道了的存在,猜也应该能猜到。 那么这胚子坟主大费周章的布局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看着柳白的眉头越皱越紧,小草也就嘀嘀咕咕的问道:“公子,什么事情想不清楚吗?你可以跟小草说说呀,小草也能帮你想想。” 柳白稍加沉吟,应了声“好”。 若是黑木说这话他可能还要犹豫一下,但这是小草……对小草还有柳娘子,柳白是彻底相信的。 除却穿越和面板这事,其他的柳白都能说。 等着柳白将自己所想的事情讲出来了之后,小草也没什么疑惑和犹豫,只是稍微想了想,它就开口说道: “公子你觉得胡说怎么样?” “挺好的吧,虽然不是很机灵,但做朋友还是挺好的。”柳白没有反问,他知道小草这么说有它的道理。 “那你要是有一天突然发现,他其实是个邪祟呢?” “我……” 柳白话没说完,原本困扰着他的问题也就霍然开朗了。 城头上坐着的老元帅,那些证道存在,以及黑木,他们都能猜到或是能看穿,知道柳白还有个邪祟身份。 可是城内的其他走阴人呢? 像是阿刀,黄上观,胡说他们,凡此种种,他们多半是不知道自己还是个邪祟的。 可这事要是传开,他们还能跟以前一样对待自己吗? 或许嘴上不会说,表面上也能跟之前一样,可心中始终都会有根刺的。 “所以胚子坟的意图就是让我跟走阴人之间,产生裂痕,拥有隔阂。” 柳白说完后也就想到了胚子坟留给自己的那封信。 他要让自己看看,什么叫做人性…… “公子,那怎么办?” 小草小声问道。 怎么办……柳白猜也能猜到,接下来这胚子坟主就会出招,比方说极为隐晦的让城里的走阴人知道自己邪祟的身份。 还让他们知道自己偷偷的去了禁忌……哦不,最恰当的用法应当是来个苦肉计。 胚子坟主可以卖几个王座胚子给走阴人杀,然后说“功在柳白”。 这都是因为柳白潜伏在他们身边,他们不知道,所以才中了招。 这时候城里的走阴人肯定都会很感激柳白,甚至都会变得不在意柳白邪祟的身份。 只是杀王座胚子的时候,也得杀几个城内的走阴人。 这时候,大家都在感激着柳白,可这几户人家呢……也会么?最好这几户人家,还得是走阴城里的住户,不能是外来的。 这样的怨恨,才能有代入感。 再到后来,禁忌之中再通过走阴城内的奸细,伏杀掉几个走阴人。 这几个人最好还要和柳白扯上关系,这个时候,他们就又会想起,柳白其实是个邪祟了…… 若是再通过些许布置,让原本也要受伤的柳白,完好无损的离开。 那么这个时候,原先那几户死了人的人家,是不是会跳出来? 而这还真是柳白的一个猜想,胚子坟主说要让柳白看看什么叫做人性。 可柳白却从未低估过人性的恶。 所以说,这又是一手明牌,是一手阳谋……柳白若是不管,会逐步落入胚子坟主布置好的陷阱。 柳白要是管,那也就只能是主动暴露自己邪祟的身份了。 可如此一来,结果能有什么改变? 反倒让这胚子坟主少了许多布置。 “手段真他娘的脏。” 柳白都忍不住骂了句,可又能怎么办?好像不能怎么办了,因为自己是邪祟这件事……本身就是事实。 小草听着柳白这话,说道:“公子,当邪祟有什么不好的嘞,随心所欲的。” “不是当邪祟有什么不好……” 柳白身形往后一仰,倚靠在这椅背上,轻声说道:“而是娘这次选择了站在人族这边。” 柳白更知道,上次白家针对于自己的杀局。 其实就是很多势力共同推动的结果,最后的目标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娘亲。 他们想看看娘亲到底是什么实力,能不能抗下老庙祝。 而最后的结果……让他们很满意。 只是也得死很多人就是了。 所以既然娘亲做出了选择,柳白自然得是跟着娘亲的选择走,他这个做儿子的总不能站在娘亲的对立面去。 虽然不知道娘亲这次为什么会站在人族这边,以柳白的观察,柳娘子应当是更倾向于她是邪祟才对。 只是…… 如果柳娘子真的也站到禁忌这边了,那人族基本上就无解了。 “那这胚子坟的真实想法应当是想将公子在人族这边孤立开来,等到了那时,就不是你不站在人族这边了,而是人族这边不要你……” 小草嘀嘀咕咕的说着,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双眼猛地睁大。 柳白也是笑道:“现在想到了?” “这胚子坟的真实意图,其实是……娘娘!” “是。” 柳白颔首道:“他想把我拱到禁忌那边去,然后以此看能不能把娘亲也拉过去。” “小草嘞,这胚子坟也太胆大了吧,半大点的邪祟,竟然还敢算计到娘娘头上去!” 小草拍着桌子说道:“公子,这就将这事抖出去,告诉黑木,告诉老元帅,对了还得把张苍那老东西喊来!” “竟然想把娘娘拉到禁忌去,一定要把这胚子坟弄死!” 小草神情激昂,看着好像比柳娘子更想着站在人族这边。 这让柳白多看了它一眼,然后摇头道: “他都没想着摇人,只是自己出招,我这要是直接摇人……那也太给我娘丢脸了。” 柳白说着抖了抖身形,没再懒散的躺着,而是重新坐直了身子。 他那原本百无聊赖的状态瞬间一扫而空,眼神当中也是充满了斗志。 “这胚子坟既然出招了,我自然得接下才行!” “所以……” “所以这次禁忌东征,先定个小目标,干死这胚子坟再说!” 柳白说完摩挲着下巴,思索道:“现在既然已经撕破脸了,我要是再溜进去被他发现,他肯定是第一时间就让那老水鬼抓住我。” “然后把我送到老庙祝面前,这个时候我只需要表露我可以投靠禁忌,但前提是我要胚子坟那位置……” 小草听完后用力拍手道:“公子,那不用说了,老庙祝肯定是会杀死胚子坟的。” “但结果可能就是我真得留在禁忌了。” 柳白搓了搓双手,要真想一下弄死这胚子坟,法子还是有的,但要是能不付出任何代价,尤其是不用自己付出代价的弄死……会更好。 柳白正思索间,门外忽地传来了明显的脚步声。 黑木来了。 “公子。” 柳白抬头看向窗外,才知这不知不觉间,天色都已经昏暗下来了。 “怎么了?” “他们回来了。” 黑木说的他们,指的自然是小悬刀和柳汝芝他们一伙,于是他话音刚落,柳白就已经把门拉开,出现在了他面前。 “情况怎么样?” “禁忌那边,老猫猴被雷序杀了,但是雷序也身受重伤,肉体几乎被打崩,最后是黄上观拎着他脑袋回来的,想要恢复起码得半年了。” “其他人也是各有受伤,但都不致命,禁忌那边也差不多。” 听着黑木说完,柳白也是点了点头。 “这么看来,这次交手还是我们人族占了上风。” “的确。” 黑木微微颔首,但是又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柳白就知道他有话没说完了。 “直说吧。” 柳白甚至猜到了这事肯定还跟自己有关。 黑木沉吟片刻后,这才说道:“胚子坟跟我们这边的人说……说公子你其实是邪祟。” “还有吗?”柳白面无表情的问道。 “没听说别的了。” 柳白听完后笑笑。 黑木“嗯?”了一声。 柳白就这么仰头和黑木直视着,然后……柳白从仰视变为了平视。 他身子微微前倾,散发着幽幽鬼气。 黑木虽然料到了,但此时亲眼所见,仍是有些惊讶,随即他便听到柳白说道: “我本来就是邪祟。” 说完柳白又仰头,轻声道:“老元帅,麻烦你告诉这满城走阴人。” “我柳白,就是邪祟!” —— (我香蕉,就是要求月票啊!!) (本章完) 第303章 嫌弃我柳白?【求月票】 第303章 嫌弃我柳白?【求月票】 “你确定?” 老元帅的声音在黑木这小院响起。 柳白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确定。” “好。” 老元帅答应下来之后,也没什么其他声音响起,并没有什么声音响遍全城。 但柳白也相信,既然老元帅答应了,那他势必就会做到。 “公子你……” 黑木欲言又止。 他不是在说柳白的身份,而是在说柳白为何要将这事告知全城。 “我本来就是邪祟,这没什么好藏的。” “若是有人畏惧我是个邪祟,那趁早离我远些便是了。” 柳白可没娇弱到遮遮掩掩自己的身份,生怕别人不理的地步。 “他们那些刚回来的应当都是在传火府吧?” “应当是。”黑木点头。 “走,先去见见他们。” 柳白说完身形便是拔地而起,这次他也不用黑木带路了,邪祟之身的他,速度本身就要比先前快上一大截。 不过须臾间,他的身形从天坠下,落在了传火府内。 只是这次……这传火者也是出现在了院中,远远的守护着柳白,也没靠近。 但更像是没见过,所以特意过来见见。 也不止是他。 上至这传火者,下至其他传火使,感知到这股气息的,纷纷来到了这院子附近,眼神复杂的看着眼前的这……邪祟。 自从这走阴城建立以来,这几千年间。 眼前的这柳白柳公子,可谓是唯一一个踏足这传火府的邪祟了。 柳白也注意到了他们,但他也没有理会,就这么缓步朝着屋内走去。 而屋内的那些各自带着伤势的人族天骄们,也早就注意到了门口的……邪祟。 甚至在这邪祟来到之前,他们也都已经听到了老元帅的那道声音。 没有原由,没有解释。 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柳白是邪祟。 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老元帅的意思是要杀了柳白?杀了这邪祟? 可都还没等他们商讨一番结果,柳白就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 哦不,应当说是柳白这邪祟……来到了他们面前。 他们一个个都被吓着起身,看着眼前这个身材高大,模样极其俊俏的鬼物邪祟,眼神错愕。 柳汝芝见到柳白这模样,更是直接失声喊道: “是你!” 先前在不死山,戏弄她的邪祟,不是眼前的这个,又是谁? 而其他几人,当时在不死山附近,也都见过柳白,此时再在这看见他,也都有些震惊。 “怎的,不认识我了?” 柳白笑着一步走出,从鬼体化作了人体。 那个熟悉的少年再度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好几个人都明显的松了口气。 紧接着柳白又是踏出一步。 人体又是化作鬼体,那身材高大的邪祟,又是出现。 柳白就这么大踏步的往前,直到来到那主位,来到了徐文渊旁边的位置,这才大大方方的坐下。 “坐,都坐嘛,站着做什么。” 柳白看着他们一个个身上都带着伤,其中伤势最重的雷序则不在这,想来应当是被带回去救治了。 其余的……都不致命。 柳白说完也是看向了柳汝芝,说道:“我当时给你放的水可够多?这你都没杀死那胚子坟。” 柳白啧啧摇头。 柳汝芝反应过来,然后很是认真的说道:“我杀死了他,但他又活过来了……来的那个,应当不是他的真身。” 柳白笑笑,又是环视一圈。 徐文渊最先坐下,其余的那些个人,也都才跟着坐了下来。 胡说坐下后,当即有些兴奋的说道:“大哥,你这邪祟可比你之前的人体好看多了。” “你是说我之前不好看?”柳白笑吟吟的问道。 “不不不,就……”胡说用自己完好的那一只手挠挠头,“就之前那年纪,那个子,看着比我还小,都不像我大哥。” “不像现在,一看就是我好大哥的模样。” 胡说连忙把话圆了回来。 但这也说明了,他对柳白邪祟的身份……挺能接受的。 半眯着眼打盹,好似昏昏欲睡的黄上观也是说道:“就是,之前看你都跟看个小孩一样,现在倒是好多了,以后就能拿你当好兄弟了。” “我爱说实话。” 旁边忽地响起一道突兀的声音。 “黄上观想什么时候带柳白去一下勾栏之地,让他长长见识,别跟个小毛孩一样。” 原本还在打盹的黄上观瞬间就清醒了,他朝着司马镜瞪眼骂道:“狗日的!” 司马镜急忙低下头去,不敢再抬头。 柳白则是感觉到一道异样的目光,他顺着看去……钟离弦? 她看向自己的目光,这是异彩连连? 察觉到柳白看来,钟离弦也是被吓得一抖,小脸一红连忙低下了头。 “公子,她好像看上你了嘞。” 小草的声音在柳白脑海里边响起。 一番见面下来,柳白也是发现了,这关内八大家的这些人,对自己邪祟的身份好像都没什么看法,像是胡说黄上观这俩货,更是觉得自己的邪祟之身还更好。 但是走阴城这边的这几个天骄,却有些不大一样。 一个个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有些复杂。 有些像是欲言又止,有些则是干脆转过头去,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模样。 柳白多少也能理解一些。 不同于关内的那些人,走阴城的这些……可谓是从小就是跟禁忌邪祟拼杀着长大。 现在贸然要跟一个邪祟为伍。 一时间多少有些难以接受。 “柳白你当时怎么在那群邪祟里边呢?”披剑的话也是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 “去打探打探消息,顺带混了个王座胚子的位置当当。” 柳白笑着右手摊开,其中一个黑色水潭的印记漂浮而起,在空中隐现又散开。 王座印记。 也即是王座胚子的身份象征。 坐在他身边的徐文渊看了眼,“老水坑那位的?” “嗯。” 柳白颔首收起。 披剑又问道:“那不知你这次在禁忌里边打探到了什么消息?” 这话一出,就有点针尖对麦芒的意味在里边了。 柳白闻言也是眯眼看着这衣衫染血的披剑,然后轻声道:“我若是说我什么消息都没打探出来,你又当如何?” “呵,柳公子当面,我可不敢如何?” 披剑说完起身,双手连带着长剑一抱拳,“受伤严重,暂且回去休息了。” “告辞!” 说完他也就化作一道剑光从这屋内遁走,丝毫不带停留。 他一走,马传世和管中对视一眼,也是起身拱手道:“我等也是如此,告辞。” 柳白翘起二郎腿,眯眼笑道:“没什么事就都先回去吧,回去把伤养好再说,对了,小夫子留下。” “好。” 徐文渊点头。 柳白这话也就是下了逐客令了,在场的所有人纷纷起身,拱手告辞。 等着他们都离开后,徐文渊才转身朝柳白解释道:“披剑本身就是这走阴城土生土长的走阴人,他爹娘都是被禁忌当中的邪祟所杀,之后他才被贺章前辈收为弟子的。” “无妨。” 柳白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对那些王座胚子了解多少?” 徐文渊反应过来,也是知晓了柳白想说什么,他抿了抿嘴,摇头道: “那胚子坟在这前线重开了乱葬岗,所有的王座胚子都在乱葬岗里头,我们知知也就甚少了。” 柳白点头,稍微组织了下语言,便开始介绍道: “这些王座胚子里边,小鬼实力最强但却不插手这些事端……前提是我跟祈阴没出手,余下的狗头军师其实并不止胚子坟一个。” “哦?还有谁?那条水蛇还是那个红妆鬼?” 徐文渊连忙问道。 “不,都不是,是那枚人头。” “人头……”徐文渊像是在思索着什么,然后缓缓说道:“是来自火焰山尸僵女麾下的那枚人头,他竟然擅谋划。” “嗯。” 徐文渊又道:“柳公子可否给在下讲讲那乱葬岗内部的情况。” “好。” 旋即柳白便将他在禁忌里边,在那乱葬岗内部见到的种种情形,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其间徐文渊听的也很是认真,每逢关键处,他都还会问上几个问题。 比方说他就问那红妆鬼的实力是不是很强。 柳白回想着议事时候的位次安排,胚子坟的确是将那红妆放在左边最前的位置。 即是说,她很可能是那些王座胚子里边,除了小鬼跟胚子坟以外,实力最强的了。 但胚子坟……实力不详,极有可能只是保命实力强,其余的……甚至都可能打不过红妆。 “你怎么问这个?”柳白问道。 徐文渊回答道:“当时我们在不死山的时候,已经是占据了上风,于是好多王座胚子都将目光投向了那红妆鬼,她当时便是做出了掀那红盖头的动作。” 徐文渊说着还模仿了一下。 “但当时胚子坟突然出现在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头,她就停下了。” “那一刻……我感觉到了大恐怖。” 徐文渊说话时声音都还有些畏惧。 柳白刚想继续往下说,却又忽地想到了什么,也听明白了什么。 “你当时不是没去么?你怎么知道这些。” 徐文渊哑然,沉吟片刻后才说道:“我附着了一丝念头在小悬刀身上,所以知晓。” 柳白点头也没再追问了。 于是一人一鬼就沉默了片刻。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柳白准备先询问一下这小夫子的打算再说。 徐文渊像是被惊醒一般,然后扭头微笑道:“我当然是听柳公子的。” “确定要这样说话了是吧。” 柳白摩挲着椅子的扶手,头上的双角里头也是传出“噼啪”声。 徐文渊这才连忙改口,同时眼神也是变得正色。 “我接下来……还是准备先推掉另一个鬼窟。” “哦?怎么行动?” 徐文渊端起手中的茶杯,原先看着是想喝上一口茶水的,可是临着都放到嘴边了,却又拿开放下。 “有了上一次的事情,再想成功就很难了。” 他起身在这大厅里边缓缓踱步,然后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得,抬起手,所有的门窗合上。 他这才说道: “这次行动虽是我们占据了上风,但我们这边的人也都受了不轻的伤势,尤其是雷序……” “他虽说是杀了那老猫猴,但肉体也近乎被那老猫猴撕碎了,只保留了一颗头颅回来,想要完全恢复,没个两三个月怕是不可能了。” “所以下次行动,起码是要一个月以后了。但他们那些邪祟恢复起来快,我估计那胚子坟是会抢占先手了。” 徐文渊说完后,再度回来那位置上坐下,又是沉吟了片刻,这才说道: “到时我准备兵分三路。” “先是佯攻那处鬼窟,以胚子坟的谨慎和他对我的了解,他必定会觉得我不可能兵行险招,彼时他就会怀疑我的真实目标会是乱葬岗。” “疑兵先进乱葬岗,吸引他们注意的同时,我们在强攻另一处鬼窟,这样多半也能得手,但就是……” “就是前往乱葬岗的那处疑兵很凶险。”柳白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徐文渊也是点头,“嗯,所以到时候我会在疑兵的那一支队伍。” 柳白听完后,不置可否,只是在默默思量着,手指也是轻轻敲打着椅子的扶手。 过了好一会之后,才说道:“这法子不错,但最好的结果其实是连带着乱葬岗一起毁掉。” “柳公子的意思是……” 徐文渊似是猜到了,但又有些不敢相信。 柳白重新坐直了身子,“到时我也会去,等着乱葬岗内的邪祟被引走之后……我会毁了那地方。”“好!” 徐文渊也是打起了精神,“有柳公子这话,我就放心了。” 一旦那乱葬岗连带着两处鬼窟都被毁掉,那么这次走阴天骄连带着王座胚子之间的斗争,基本上就算是落下帷幕了。 到了那时,就算是那王座胚子再怎么反抗,也都无济于事了。 “但是很难。”柳白直言道:“不要小觑了那胚子坟的手段,毕竟这些只是源自于你我之间的设想。” “柳公子放心。” 徐文渊终于是端起了桌上的茶杯,抿了口茶水,旋即他便转头看向了旁边的这个……鬼。 “有什么话就直说。” “恕在下直言,柳公子这个时候暴露自己的身份,不是什么好事。” “什么算是好事?什么又是不好事?” 柳白眯眼笑道:“你所说的这事,于我都无关系。” “这倒是。” 徐文渊很是坦然的点了点头,他心中更是知道,柳白这次多半是被那胚子坟坑了。 吃了暗亏。 但是这种事,没必要说出来就是了。 “柳公子这身份,关外来的这些走阴人比较能接受,但走阴城里的这些人……怕是很难。” 柳白听着徐文渊这话,有些失笑道:“你觉得我有必要管他们接不接受吗?我又不是指望着他们的怜悯过日子。” “那柳公子接下来打算……” 徐文渊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我打算先打掉那胚子坟的眼睛。”柳白终于是说出了他的真实目的。 “哦?” 徐文渊一听就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正当他都张开了嘴巴的时候,却又想到什么,连忙闭嘴。 门外适时传来了人声。 “小夫子,城内出事了。” 大门适时打开,门外说话的是城内的传火使。 “什么事?” 徐文渊起身问道。 “城内的安济坊遭了暗算,死伤了好些百姓。”这传火使拱着手,脸色很是难看。 徐文渊一听也是脸色大变。 “什么?!” “谁动的手?” 他说话间已是一步出去了门口。 “初步推断是城内的奸细引动了城外的邪祟,联手做的案,而且杀完人后,他们当场选择了自尽。” “八九不离十,这就是他们的手段。” 徐文渊说着已是跟这传火使一块,纵身而起去往了城中某处。 柳白身形出现在门口,这走阴城中的安济坊他也知道……相当于是城内的敬老院和孤儿院。 但凡有爹娘死于邪祟之手的孤儿,都会被传火府送来这安济坊。 而城内若是有走阴人想着收徒,最先考虑的,也会是这安济坊中的孤儿。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 柳白抬起头,只觉心中杀意无限,甚至恨不得现在就冲到那乱葬岗,将那胚子坟斩杀。 “这次你是真的过了……” 柳白心中念叨,随即身形也是拔地而起,化作一道黑芒,去往了安济坊。 等着他来到这的时候,已是有很多走阴人到这了。 地面四处只剩乌烟瘴气,并无火气,一股难掩的血腥味弥漫四周,连带着还有好些人的啜泣以及怒气冲冲的声音。 柳白只是刚一到这,就有走阴人察觉,正想着怒而动手。 可等他们看到柳白身后的黑木时,原本愤怒的眼神都清醒了许多,有人则是想到了先前老元帅的那句话,于是试探性的问道: “柳……柳公子?” “嗯。” 柳白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附近其余的走阴人闻此动静,纷纷扭头,只是看向柳白的眼神,都有些复杂。 总而言之,就是四个字: 非我族类。 柳白也是头一次体验到这种异样的目光,而且还不是一道两道,是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都有些异样。 这感觉,多少还是有些如芒在背了。 他身形落下,来到了这损坏严重的安济坊,只是刚刚踏地,四周便是传来了一道道走阴人的惊呼。 “邪祟,邪祟。” 更有甚者都是直接点起了命火,可等他们看清跟在柳白身后的黑木之后,都有些迟疑了。 但也有例外的,那是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头,双目赤红好似疯癫。 见到柳白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点燃了命火,疯了似得冲过来。 观其命火,都还是神座级别的走阴人了。 柳白没动,黑木已是出现在他面前,抬起右手拦住了这个疯癫的老头。 可后者依旧不依不饶的往前冲,嘴里还发出一声声的低吼。 “死!” “邪祟都得死!” 先前已经过来的徐文渊听到这动静,也是急忙闪身过来试图拉住这老头,并且连声说道: “坊主,他不是邪祟,他是柳白柳公子。” 这人……是这安济坊的坊主。 那批邪祟闯进来后,当着他的面杀死了这众多孩童。 原本也应该被杀死的他,却是被留了下来,活到了现在。 死了多是一了百了,活着更加受罪。 “算了,让他先睡一觉吧。” 黑木说完,右手抬起在这老人头顶转了一圈,后者就沉沉昏睡下去,倒在了一旁。 两个传火使连忙上前将其搬去了一边完好的屋子里头。 徐文渊也是上前朝着黑木拱了拱手,“见过黑木前辈。” 黑木则是沉沉应了声,再一抬头,只见是那身披火红长袍的传火者也是来到了此处。 他一来,徐文渊也就退下了。 “我来吧。” 黑木看了眼传火者说道。 后者则是应了声“好”,也没多说,就这么负手而立。 黑木伸手朝前一点,刹那间,一道无形的波动瞬间横扫了整条街坊。 地面泛起丝丝缕缕的迷雾,顺带起来的,还有许多原本就倒在这街道上的魂灵。 其中孩童站了绝大多数,只有少部分是老人。 他们……都是刚刚死在这的百姓。 黑木以证道之境,将他们倒下散去的魂灵重新凝聚。 四周那些围观的百姓见到如此场景,纷纷错愕出声,有些欲要上前。 但地面泛起的那些迷雾涌起,瞬间隔绝了一切。 他们只能在这些迷雾之中,间或看到一个个魂灵在黑木面前浑浑噩噩的排队,拱手而言。 这一刻,迷雾在这街道上弥漫,加上那被毁的房屋里头还间或有着一道道火光亮起,印照着街道。 夜风吹过,迷雾卷泛,那少年的哀嚎和老人的啜泣传来,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这里好似成了一处人间鬼蜮。 而在场的这些人虽然都能依稀见着那一个个魂灵张嘴,但却听不到声音传出。 能听见的,只有三人。 柳白,黑木以及传火者。 那些魂灵口述着自己临死前所见到的情形,其中有邪祟,有走阴人。 邪祟尽皆身死,走阴人则是还有逃脱的。 等着最后一个魂灵诉说完毕,黑木也就挥了挥手,这些多是孩童模样的魂灵就这么随迷雾而来,再随迷雾而走。 等着迷雾彻底散去。 传火者也就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火红铃铛,他轻轻敲响,铃铛声霎时传遍了全城。 紧接着一道道身影从城中各处升起,他们点着命火,穿着火红制式衣衫的他们就好似一道道火芒,最后落到了传火者面前。 传火使。 此时来的这些传火使,境界最低也是神座了,甚至连显神都有两尊。 传火者看着他们,从须弥当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铜制令箭。 “桃李街王笑。” 说完他将这令箭丢出,一个神座传火使接令而走。 “黄昏街施子寒。” 又是一个神座接令而走。 “城头……段左。” 这次接下令箭的,是那两名显神中的一个。 传火者不断念着一个个名字,这一个个传火者便是不断接下令箭离开。 而他们所走没多久,这城内各处就响起了打斗声。 轰鸣不断。 起先柳白还以为传火者抓的这些,都是在这次事情当中暴露出来的那些奸细。 直到他听见一个耳熟的名字时,才知晓并非如此简单。 那名字叫做“熊有火”,柳白之所以记得这人,是因为这人是个断腿,只有一条腿,但也是神龛,还好酒,跟在阿刀身边,所以柳白才记得此人。 只是这次,柳白并未从这些孩童魂灵口中,听到有关的描述。 但是这传火者仍旧派人去捉拿他了。 柳白这就知道了,这传火者手中肯定也已经掌握着一批内奸的名单。 但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一直没有出手。 这次却是逮着机会,一块捉了。 等着传火者手中最后一枚令箭丢出,他沉声道:“余者行走,全城戒严。” “传传火府手谕,所有人尽皆不得出城,但有违令者,斩!” “是!” 随即这些传火者便是跃起,四散而开。 这安济坊附近围观的走阴人们见状,也都知道事情不妙,纷纷想着离开。 可也就在这时,传火者却是一步踏出,不过眨眼间再度返回。 只不过回来时,他却拎回来了一个传火使。 还是神座级别的传火使,这略有秃顶的中年男子就被他这么丢在地面,弃之如敝履。 “传火大人,我……” 这秃顶神座见状也是被吓得有些惊慌失措,连忙起身又跪地。 传火者面无表情的说道:“五年前,青州神座王神死的那次,是你卖的消息吧?” “是……是……” 秃顶的中年男子被吓得直打哆嗦,“但是大人你听我解……” 他话未说完,传火者单手摁下,这人瞬间便是化作了一滩烂泥,然后火起。 许是见柳白眼神有些错愕,这传火者还解释了一句。 “关内有句话叫做卖国者死,在我们走阴城也有类似的话,叫做卖人族者死。” 柳白颔首,看向那些四散离去的走阴人,问道:“传火大人今天抓的这些,可算是抓完了?” “八成吧。” 传火者双手拢袖,微微仰头说道。 “抓肯定是抓不完的,但至少能让城内平静许多。” “哦。” “我有一法子,能再揪出来一些,只是需要传火大人帮帮忙。” “柳公子但说无妨。”传火者也是来了兴趣,这真要能再抓出来一些,日后再有什么行动,可都能安全许多了。 柳白还没说话,但小草却已经在他心底叫喊了。 “哼,这该死的胚子坟竟然敢陷害公子,那咱就把他眼睛戳瞎,到时候看谁难受!” “等咱们把他眼睛戳瞎了,就上去揍死他!” 小草说着还坐在柳白肩头,打了一通王八拳。 —— (明天就要有同乡人过来了,求月票啊!!) (本章完) 第304章 柳娘子寄来的信【求月票】 第304章 柳娘子寄来的信【求月票】 “我怀疑我们上次行动的那些人里,就有内奸。” 传火府内,柳白目光扫过在场的传火者,黑木以及徐文渊三人,缓缓说道。 “柳公子的意思是……走阴天骄里边也有?”徐文渊脸色有些难看,这是要真,那就说明关内八大家或者是走阴城里这几大家,有人举家叛变。 这要是真的,那这走阴城里就还得再出一个“虞苍”。 这可不是小事。 若是有假,那么自然动乱人心,甚至会让好些走阴城里的走阴人心寒。 可若是真的……那就更是会让好些走阴人都失去信心。 先前一个虞家和虞苍也就罢了,这千百年来,有个投诚禁忌的人和家族,那再属实不过。 可现在再来个大家族叛变。 自然就会让那些闲散走阴人想着,这人族是不是真的要败了,不然怎么连这些大家族都想着投诚? 到时人心一散,队伍就更不好带了。 在场几人都不是傻子,柳白把话一说出来,他们几个都已经想到了。 “嗯。” 柳白缓缓点头,他这话也不是胡诌。 先前在乱葬岗的时候,胚子坟对这走阴城内的好些事情都了如指掌,甚至对这徐文渊也同样如此。 其中的有些事情,外人可不知晓。 知晓的只有这些走阴天骄,或者说是走阴天骄背后的家族。 所以柳白就推断,这走阴城内虽说已经灭了个虞家,但背后多半还有个家族。 藏在暗中。 虞家说不定都只是推出来掩人耳目的。 当然,这怀疑只是怀疑,具体真假……只有试试才知道了。 只是这种事,徐文渊自是把握不住,所以将目光投向了传火者。 适时外头传来了一道传火使的声音。 传火者起身,身形一分为二,一个去往了门口,准备去处理那些内奸之事。 另一道身影,则是去往了城头。 “等我回来再说。” 显然,这事他也把握不住,得请示过那个坐在城头的老元帅才行。 他一走,屋内就安静下来。 只剩下柳白手指轻轻敲击着椅子扶手的声音,也就在这一个时辰前,他都还坐在这,当时柳白也想着揪出这城内的内奸。 没想到的是,事情竟会来的这么快。 而且一来还直接就是大场面。 这胚子坟,未免也有些太急了。 柳白也能明白,他就是想着快些将自己和这人族割裂开来,等到了那时,才是他行动的时候。 所以先前传火者在安济坊派人去抓的那些内奸,与其说是揪出来的,倒不如说是被他胚子坟卖的。 卖来的那些筹码,他转手又买了,买的……就是柳白的身份。 邪祟! 有了今晚在安济坊的这一档子事,柳白都已经能预料到了,接下来他在这走阴城内虽说不至于到那人人喊打的地步。 但要想跟以前一样,那是不可能了。 不多时,去往城头的传火者返回。 “可以查,但得等他将现如今已经掌握的那些人处理完了之后再说。” 说不定抓几个活口,都能直接问出来城内还有哪些奸细。 所以这事不急,同样也用不了多久。 顶多等个一两天的时间就差不多了。 这点时间,柳白还是等得起的,毕竟今天才刚结束这不死山一战,接下来两边都得休整一段时间。 即至次日。 有了昨晚的那件大事,整个走阴城都颇有一种风声鹤唳的感觉,这让柳白走在这去铺子的路上,都没见到几个走阴人。 偶有见到的几个,都是远远避开,并未上前。 “看来我离成为这走阴城内的过街老鼠,都不远了。”柳白见状忍不住笑道。 跟在他身后的黑木也是笑着说道:“真要到了这一步,那这走阴城就要成为全天下的笑料了。” “嗯?怎么说?” 柳白有些诧异黑木的回答。 听见柳白的疑问,黑木轻叹了口气,然后又嗤笑着毫不掩饰自己的声音说道: “虽是邪祟之身的公子都一心站在人族这边,可有些虽是人身,却干着那邪祟不如的事情。” “有时候想想,真是羞与之站在城头。” “好,这话说的不错,我赞同。” 一旁的院子里边倏忽窜出个人影,骑在这墙头上,拍掌说道。 城内能做出这种事,还敢在柳白跟黑木面前做出这事的,除了阿刀,还能是谁? 黑木转身看了眼这院子,笑着说道:“夜骑寡妇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阿刀松松腰带跳将下来。 “于外人不好就是于我阿刀好。” 他说着一步到了柳白近前,又围着绕了一圈,啧啧称奇道:“好啊好,看来以后是真不能走在你身边了。” 小草一听自是以为阿刀也不喜欢柳白这身份,这都已经站起来伸手指着阿刀,准备开骂了。 却又听阿刀话锋一转。 “模样生的这般好看,走你旁边,别人还会以为我阿刀是什么丑陋的牛马,走了走了。” 阿刀说着摆摆手,大踏步的沿着柳白来时的路走去。 只是没走到一半他又像是想到什么,转头喊道:“柳小子,下次瓜子多买些,上次太少,嗑的都不得劲。” 柳白笑笑,头上一道阴雷劈出,稳稳当当的落在了阿刀身前。 吓得他连忙往后一跳,又伸手在裤裆掏了掏,这才嘀咕着离开。 “不买就不买,忒小气了。” 等着柳白来到自己的铺子里边的时候,也才见着往日人满为患的铺子,今日竟然空空荡荡。 只剩着大弟石像鬼在这摆着货架上的东西。 他见着来人,下意识的喊了句“公子”,可等着看清之后,它那没有五官的面容都好似写出了“震惊”二字,然后后退几步,直到撞到这货架才停下。 “三……三弟。” “是我。” 柳白笑笑,来到柜台里边自己熟悉的位置上躺下。 石像鬼也不傻,见着柳白承认的那一刻,它就已经听明白了。 三弟就是柳公子,柳公子就是三弟。 只是知晓这事后,它就愈发有些局促不安了。 “大哥放心,我还是我。” 柳白见它这模样,忍不住出声安抚道。 “好好好。” 石像鬼愈发战战兢兢,只是这摆弄货架的动作,愈发认真了。 柳白百无聊赖,只得变回人体,开始琢磨着须弥里边的那些术法了。 也不知过去多久,只知这石像鬼已经是将这货架反反复复擦了四五遍了,也没见着一个客人上门。 “行了,没人来你就自己忙自己的事去,不用在这晃悠。” “好……好嘞,听三弟的。” 石像鬼说完就拿着抹布去了后院。 正当柳白准备再琢磨琢磨一门中等遁身之术时,却听门外传来了一道略有些熟悉的声音。 “你确定这是柳白的铺子?怎么这么偏僻啊。” “行了行了知道他是个鬼了,我不也是个鬼?结果你还一直这么热心,不就是看着老娘长得好看身材还好,得了吧你。” “谢了。” 柳白听到这声音,身形瞬间就从躺椅上飘了起来,朝着门外看去。 他适时见着一个海纳百川的女子……哦不,女鬼走了进来。 她身上穿着宽松的青衣,但依旧遮挡不住她傲人的胸襟。 “你怎么来了?” 柳白看着朱颜,惊讶问道。 “你还真在这啊。”朱颜左右看了看,然后才走到黑木旁边的位置上坐下,“走了一路,累死我了。” “要不是红姐一直拦着,我年前就已经来了,来的比你还早。” 红姐……自然就是指的仲二红,也即是黄一一,是这朱颜的亲娘了。 只是现如今的她俩看着确实更像是对姐妹,而非母女。 “家里边都还好吧。” 刚进去的石像鬼听着外边的声音,又已经识趣的端来了三杯茶水。 “好,好得很。”朱颜双手接过茶水又放到一边,“红姐阴阳合一了,还想拉着我打一架,结果被我揍惨了,三天三夜没和我说过话。” 朱颜说这话的时候,很是得意。 “她不理我,正好我就来这走阴城了。” 柳白听了忍不住失笑,朱颜这性子……的确是有些与众不同。 柳白正欲开口,朱颜却是一拍额头,连带着胸前都被带起一阵惊涛骇浪。 “对了,柳娘娘还托我给你带了封信,还是现在给你吧,省得一会又忘了。” “我娘的信?” 原本还有些平静的柳白听到这话,猛地拔高了一丝声音,连人也都从柜台后边飞了出来。 小草更是趁机窜到了这朱颜的身上。 “信,娘娘的信呢,娘娘有问小草我怎么样了吗?娘娘是不是很关心我。” 小草催促着,急不可耐的问道。 原本坐在一旁的黑木也是起了身,就好像一个普通百姓,在迎接……圣旨一般。 “在这。” 朱颜右手一翻,手心里头当即出现了一封书信。 草黄书纸做面,折叠的整整齐齐,只是这外表看去,就是一封寻常书信,任何异样都无。 这若是在外人看来,兴许还会有假。 但在柳白来看,这必定就是了。 小草连忙双手接过,也没拆开,只是一跃回了柳白身上,小心翼翼的递过了手里的书信。 柳白拿过后也没在这拆开,拿着就去了里屋。 紧跟着的小草还贴心的将门都带上了,屋外很快便是响起了朱颜的惊呼。 “什么?!你就是黑木前辈?” 柳白心神平静,缓缓将这信封打开,从中抽出了一张信纸。 上头还依稀带着一股淡淡的桃香,很淡,但确实能闻到。 这是家里的气息,也是柳娘子身上的味道,闻到这气息,柳白这些日子以来的疲惫都驱散了许多。 就好像……柳娘子来了此处一般。 他展开信纸,书信并不长,柳娘子向来没有唠叨的习惯。 【你在那边不用顾忌我的立场想法,你走你自己的路就好了。不管你怎么选,娘始终都在你身后,不要让自己活的不开心了。】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 却胜过千言万语。 柳白看完后,心神愈发平静。 原本蹲在他肩头的小草看完这书信,却是萎靡下去,垂丧着头,唉声叹气道: “完辽,完辽。” “娘娘都不顾及小草的死活了,娘娘都不关心小草在这边吃不吃的饱,穿不穿的暖。” “行了。” 柳白收起书信,脸上也就不自觉的泛出了笑容。 有娘在,就是好。 只是笑完之后,他就在想着信上的内容……娘好像能猜到自己在这边会经历什么。 这点柳白不惊讶也不奇怪。 恰恰相反,如果柳娘子不知道柳白会在走阴城经历什么,那才是值得奇怪的事情。 而从这信上的内容来看…… ‘在人族和我之间,娘亲选择的是我,换句话说就是,娘亲现在是站在了人族这边,但要是我在人族这边不开心了,想着要去禁忌,要当邪祟。那么娘亲也是会跟我一块站在禁忌这边。’ ‘现在的情况就是两边都在求着娘亲站队,所以不管怎么样,选择权都在自己手里。’ 这样一来,一个更大的想法也就出现在了柳白心里。 现如今……整个人族的命运都系在他身上,或者说是在他的一念之间。 娘亲若是站在了人族这边,那和禁忌就还有的打。 但要是柳娘子站在了禁忌那边,那就可以不用打了…… 只是柳白不知道的是,在他拆开书信的那一刻,这走阴城的天幕之上,在那层云里头,倏忽飘下来了一瓣桃。 桃随风落,临着最后,却是好巧不巧的落在了城头。 落在了那老元帅面前。 也就在这一刻,城内一个平平无奇的老妪却是陡然睁开了双眼,如芒在背的她站直了身子。 也即是她起身的那一刻,她就成了他。 若是柳白在这,势必就能认出,眼前这由老妪变成的老翁,便是那楚国的老监正……张苍。 此时他先是抬头看了眼天幕,然后一步跨出,便是到了城头老元帅面前。 他低头看着老元帅面前的这瓣桃,面露苦笑的坐下。 这俩原本就差着几千岁的俩人,此刻却是在这平起平坐。 “如何?” 张苍看着桃,又抬头看了看这面无表情的老元帅。 于是接下来这老元帅睁眼,回头看了眼这整个走阴城,缓缓说了一句话。 一句让张苍半夜回想起来,都会觉得背后发凉的话。 他说: “这人族可以没有这走阴城,但不能没有她柳青衣,若真有那么多不长眼的人,那就都杀了吧,哪怕……杀光这整个走阴城。” 张苍听到这话后,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甚至一度怀疑这话真实老元帅说出来的? “呵呵。” 老元帅看着眼前错愕的张苍,捡起那瓣桃,看了眼,就丢回了城内。 只是这桃脱离城头的那一刻,就化作粉末飞灰消散了。 “张小子,地里野草最贱,但其实有样东西……命比草贱。”一个活了上千年的老妖怪,还被人喊做“小子”,也就这老元帅有这资格了。 他也不止这么喊张苍,整个人族在他面前,都是“小子”。 “人。” 张苍何曾不明白这个道理? “没错,就是人。”老元帅说着也有些感慨,“当初九位老祖陨落之后,禁忌攻破整个走阴城,甚至一度攻占到了如今的西州地界。” “可结果呢?后续不到百年功夫,阳关修起,走阴城重建,这里就又恢复了,甚至比起以往还要繁荣。” 张苍自是知道这段历史,更是知道老元帅就是在那场战役之中崛起的。 至于老元帅现如今再度说起这话,张苍也能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 “先看看吧,若是不长眼的人真的这么多,那就我来帮他们顺顺这人心。” 张苍叹气道。 老元帅听了有些想笑,但转念一想,人间泥瓦匠不本来就是如此。 缝缝补补。 这本就是张苍最擅长的事情了。 这走阴城的人心涣散了,他帮忙补补,走阴城内部出了点小问题,他也能帮忙补补。 “……” “对嘛,还是这鬼体看着舒服,那人体看着都是啥嘛,跟个小弟弟一样。” 朱颜微微仰头,看着这个比她还高了一个脑袋的柳白。 眼神当中似有异彩闪过,这让柳白不禁想起了上次钟离弦看他的眼神。 看的他有些心里发慌。 “我现在来了你的地盘,那你总得安排着吧,不然等我回去了就跟柳娘娘说,说你在这走阴城里亏待我。” 朱颜双手环抱胸前,托负着深渊。 黑木虽然没问,但是也听出来了这女鬼的身份……不简单,都认识柳无敌,还跟柳无敌关系匪浅。 所以他也就笑着说道:“我那院子里边还有个空屋,朱颜姑娘若是不嫌弃,和公子一块住我那便好了。” “行,有个住的地方就行。” 朱颜大手一挥,身上完全没有那些貌似富家女子的习性,很是随意。 “你什么时候到的?” 柳白眼见着天色时候都差不多了,也就跟石像鬼招呼了一声,准备回家了。 “就今天下午啊,刚一到走阴城,就来给你送信了,怎么,够意思吧。” “够意思够意思。” 柳白点着头说道。 许是看出了柳白有些心事,朱颜一晃身,脑后的高马尾甩动着,“这算什么,当鬼有什么不好的,你看我就是个鬼,心情好的时候就跟这些走阴人讲讲规矩,心情不好的时候,想打就打,反正我是个鬼,不讲规矩。” “好……放心吧,不是这些事。” 柳白笑笑,许是因为黄一一是他奶娘的缘故,所以他心中难免会觉得朱颜有些亲近。 也算是他乡遇故知了。 “那是什么事?” “要我帮忙吗?” 朱颜转头,蹙眉问道。 “被狗咬了一口罢了,正准备把那条狗杀了,问题不大。” “成,要帮忙知会一声便是了,对了,晚上没别的事吧?没有我就先在这走阴城逛逛了,晚上再去找你。” 朱颜双手抱着后脑勺,很是洒脱的笑了笑。 “好。” 目送着朱颜离开,柳白也是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发现这路上遇见的走阴人,尤其是那些酒客们,看向他的眼神都亲近了许多。 一个两个还可能是跟立场和个人想法有关,但这一多,多半就是有着些许原因了。 “阿刀。” 黑木忽地说道。 柳白转头疑惑的看向他,黑木继续说道:“阿刀传早上那句话,传了一天。” 柳白稍一回想,就想起来了。 阿刀说“人不如鬼”。 “人人畏惧排斥柳白,结果好多人做的事都还不如柳白。” 柳白知晓这事后,也是心中一暖,人情冷暖,世事见苍凉。 于危难处见人心……总是没错的。 两人脚步稍稍放缓,传火者的身形就从天落下,停在了他俩面前。 “好了?” “好了。” 随即三人便是来到了传火府,只是刚一到这,柳白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萦绕鼻尖。 就像是被反复冲刷,却依旧洗不掉的味道。 进了大厅,徐文渊已经是在这整理一些卷宗了,一旁还点着一卷檀香,盖过了那股血腥味。 临着柳白几人进来,他还见了个礼。 传火者落座后,更是直接说道:“不出柳公子所料,城内的确还有条大鱼。” “谁?” 黑木都忍不住好奇问道。 连这传火者都觉得是大鱼,哪怕是真不小了。 “具体是哪家还不清楚,但也划出了个大概。”传火者说话间一抬手,门窗合上。 柳白也发现了,他们好像都喜欢关起门来说话。 难不成这走阴城,是盛产什么“隔墙耳”? “哦?” “哪些?” 柳白毫不客气的坐在了主位上,甚至都还翘起了二郎腿。 在场三人也都没什么诧异,等着黑木和徐文渊都坐下后,传火者才伸手在桌面上写下两个字。 “马。” “管。” “这两家……” 黑木看了之后,下意识的出声道。 柳白也知晓传火者说的这两家到底是谁,马定国的马,管彩凤的管。 这两人,都是走阴城十人里边中的一个。 而且各自都在这走阴城内有一大家子,比方说走阴城的天骄里边,就有那马传世和管中。 这又让柳白想起了昨晚,当时也是在这大厅里边。 披剑说了要走之后,紧接着这马传世和管中就对视一眼,然后跟着离开了。 现在这传火者又说这两家其中一家有问题。 那最好就是其中一家了。 要是两家都有问题,那可就玩完。 “若是能将这两家中的奸细揪出来,那城内真就扫的八九不离十了。” 传火者说话间,目光也是落在了柳白身上,问道: “不知柳公子可有什么建议?” “……” 迷雾遮掩下的乱葬岗。 人头和胚子坟主齐聚在那昏暗的石室当中。 “这次看你怎么在人屠大人那边交待!”人头这次看着好像很是愤怒,他两鬓连带着头顶的须发都朝四周撑开着。 原本就粗犷的声音,此时因为发怒更显威严。 胚子坟主却依旧是那副淡然的姿态。 “师父那边我自会言说,你就放心吧。” 看着胚子坟主的模样,人头停了片刻,发现他不是装的后,脸色这才稍稍好看了些,旋即便是叹气道: “不死山那事情咱也就不说了,走阴人狡猾,这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可你下令对走阴城那个劳什子安济坊动手这事,属实是一步烂棋!” 人头说起这事,又是拔高了一丝音量。 “什么没捞到,还让我们在城内的线人死伤大半,说是那传火者现在都还在查。” 胚子坟主听到这话,脸上终于是有了一丝笑意。 “哪怕是这不死山一事,虽说我们没占到多大便宜吧,但你人头什么时候见我胚子坟做过亏本的事了。” 人头一想,“还真没有,但是……” “没有但是。” 胚子坟把玩着手里的一白骨手串,轻声道:“这事只是没办法与你讲,你只需要知道这事我们不仅没亏,还赚大了,这就够了。” 人头没有急着回答,只是沉吟了好一会之后才说道:“赌?” 胚子坟主手里的手串一停。 “算是吧,输了无伤大雅,赢了……一片坦途。” “好,那我就不问了。” “嗯,柳白那事跟小鬼说了吗?”胚子坟主转而问起了其他事。 “说了。”人头在半空中微微晃悠,“他说再发现柳白的踪迹就喊他。” “嗯。” 胚子坟主说完,他脚下便是凭空出现了一道泥泞的小路,直指黑暗深处,从中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 “胚子坟,不过来给本座一个交代?” 直到听见这声音,胚子坟主才真正有了一丝压力。 这一关,可不好过……但也不得不去。 他沿着这小路走去后,人头也就离开了,只是没一会功夫,这条小路又延伸过来,从中接走了一个叫做白折的小鬼。 不多时。 脸色苍白的胚子坟主拎着一具近乎肉泥的身体走了回来,他随手将这烂泥丢在地上,然后又从衣袖当中摸出几块腐肉丢在这烂泥上边。 很快,这烂泥就跟活过来了似得,在贪婪着吞食着这几块腐肉,随之这摊烂泥也就逐渐膨胀着。 逐渐恢复人形。 …… “这回来才不过两三天,伤势都还没恢复,怎么又有事了。” 陶瓷打着哈欠问道。 “谁知道,这徐文渊屁事就是多,依我看就应该听披剑的,直接杀过去和那些王座胚子决一死战,掀翻那乱葬岗,一了百了!” 马传世挥舞着拳头。 “得了,真以为有那么好杀啊。” 孟宽翻了个白眼,“要有那么好杀,上次就能多杀几个了,不至于雷序拼了命不要,都还只是杀了一个老猫猴。” “而且那老猫猴还是被柳白打伤过的。” 上官不败补充了句。 走在最前头的小悬刀忽而讥笑一声。 走在他后头的管中便问怎么了。 “没什么。” 小悬刀一手扶着腰间长刀的刀柄,大踏步的朝前走去。 马传世见状幽幽的说道:“柳白若真想出手,早在乱葬岗就杀了那老猫猴了,何至于等到了不死山,才让雷序出手?” 小悬刀听到这话,忽而放缓了脚步,旋即嗤笑道:“一个畏手畏脚躲在城内不敢出去,一个犹犹豫豫说着打探消息。” “小悬刀慎言!” 孟宽急忙一步上前,脸色仓皇的提点道。 小悬刀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手中用力,腰间黑刀出鞘一寸,“我说错了吗?” “既然干得出来,就不怕别人身后议论。” 管中站在了小悬刀身边,跟着说道。 落在了最后边的披剑抱着手里的三尺青锋,拱火道:“这话我们说着不合适,但是小悬刀可不是我们,他没什么不能说的。” “这倒是。”上官不败低着头说道。 一行几人就这么大声议论着,没有丝毫掩饰的来到了传火府门口,到了这,他们闻到那股淡淡的血腥味,连脚步都放缓了。 连小悬刀都是如此,至少没在这大声喧哗叫骂。 临着等他们进了门来到大厅里边,才发现在这的竟是只有柳白跟徐文渊。 柳白还是那邪祟之身,没有化作人体。 余着关内的八大家都没来。 “这是怎么了?” 小悬刀来到最前头的位置坐下。 “坐,都先坐下说。”徐文渊笑呵呵的说道。 虽说这几人先前在外边的时候,都是骂这骂那的,但是都来到了这传火府,他们还是愿意给徐文渊这个面子的。 等着他们都坐下后,徐文渊照例合上了门,然后第一句话就是。 “柳公子要投奔禁忌。” “什么?!” 小悬刀怒喝一声,身上刀意横燃,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拔刀的架势,徐文渊见状连忙解释道:“假意投奔,假意投奔。” 小悬刀身上的气势这才收敛,然后又有些狐疑的问道: “禁忌里边的那些鬼东西,怕是没那么傻吧。” “的确,这前脚刚差不多翻脸,现在柳公子就说要去加入他们……别说胚子坟了,怕是连那条水蛇都不会信。” 管中也是皱着眉说道。 柳白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的说道:“这贸然前去,他们会收,但不会信我。” “那怎么办?对了,八大家他们怎么没来?” 徐文渊说道:“他们初来乍到,摸不清到底是什么想法,人也靠不住。” “这事……传火大人还有老元帅知道吗?”孟宽想的就远了些。 眼见着越扯越宽,徐文渊拔高了一丝声音,盖过他们的想法。 “其余的诸位就不必操心了,我与传火大人都商议好了,现如今请诸位过来,是想诸位帮忙想想……怎么给柳公子准备一份礼物,好让他带着送去禁忌。” 临着门口的位置突然传来马传世饱含怒意的声音。 “徐文渊你的意思是,柳白投奔禁忌,还要我们给帮忙准备投名状?” —— (求月票鸭!!!) (本章完) 第305章 终于揪出的叛徒!【求月票】 第305章 终于揪出的叛徒!【求月票】 “传火大人当初怕是屎糊了眼!竟然找了这么个人来对抗那胚子坟!” 站在这传火府门口,小悬刀就怒不可遏的说道了。 一旁的孟宽还想劝诫,可看着他那暴怒的模样,终究还是没有再开口。 披剑抱着怀里的长剑,面容冷漠的离开,同时也是说道:“要我找投名状,我这颗脑袋就不错,若是有想法拿去便是了。” 马传世跳起来对着门内大声喊道:“俺也一样!” 小悬刀冷哼一声,腰间长刀出鞘寸许,刀光凛冽。 旁边的管中急忙一手摁住了他的手腕,提醒道:“不可啊小悬刀。” 这在传火府门口只是口上骂骂也就罢了。 这千百年来,在传火府门口骂传火者的事情,也不是没人干过。 只要不是太过分,传火者大人也没追究过。 但一旦在这传火府门口拔刀相向,那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小悬刀也才清醒过来,将刀重重收入刀鞘,同时对着屋内喊道:“徐文渊,下次再有事情,不必差人来喊我。” “放你娘的狗屁,滚粗!” 说完他便是化作一道刀光,笔直去往了城头方向。 其余几人自是没有在传火府门口大骂的勇气,只得彼此对视了眼,各自散场离开。 而这传火府门口发生的事情,自是很快就被传开。 一群刚刚聚在一起的少年天骄闹掰了。 有点意外,但也还在可以理解的范围里边。 少年嘛,还一个个都是天骄,谁会服谁?这一次两次听你个安排也就罢了,真到了指挥前后这种事,谁愿意任人摆布? 传火府内,等着确定所有人都离开后。 徐文渊脸上的笑意才消失,转而看向了那始终都面无表情的柳白。 传火者的身影适时出现。 柳白问道:“怎么样?” 不管是在这大厅里头,还是先前在门口,传火者可都在盯着小悬刀他们一伙。 “心思深沉。” 传火者这话基本上就已经算是回答了,没看出来,都有可能。 徐文渊跟着颔首,“先前在这大厅里边,我看也像。” “管中为人本就比较阴沉,极少有大的情绪外露。马传世虽然看似鲁莽,但每次表露情绪总在众人之后,怎么都不会是那马前卒。” 徐文渊说着转头,担忧的看着站在这大厅中央的传火者。 “总该不会是这两家都是吧……” “不无这个可能。” 传火者显然是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 “那就等着看看小悬刀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吧。”柳白说完起身伸了个懒腰,浑身骨头都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现如今的这些手段,都是摆在明面上的。 为的就是暗手……小悬刀。 小悬刀乃是悬刀官唯一的弟子,自是信得过,所以他今日表现的如此愤怒。 其中兴许有一部分真实的情绪,但更多的,自是装出来的。 为的就是……反间。 柳白的法子分了多步,最开始放出的要假意投奔禁忌这事,自是个假消息。 目的是为了引蛇出洞,也算是先手。 看看这马家或者是管家背后会不会偷偷将这消息传给禁忌,但想来可能性不大。 如今城内风云皆起。 柳白要假意投奔禁忌这事虽大,但也不至于让他们铤而走险,冒着这危机,去将消息告诉禁忌。 所以接下来就有第二手了。 反间计。 让小悬刀故意表现的对徐文渊和柳白很不满,这个时候,心里有鬼之人多半就会和小悬刀接触。 法子看似简单,这背后家族老祖兴许不会上当。 但底下这些个当小辈的……可看不了这么远,他们哪怕能想到,也会觉得自己和小悬刀抱怨一下,无伤大雅。 权当是疏解一下内心的不甘了。 这法子是徐文渊补充的,当时他提出来后,连黑木都说他心黑。 等着反间结束后,便是轮到第三手了……只不过这种事情本来就急不得,所以柳白也就跟黑木回了家。 只是让他有些意外的是,他和黑木都在传火府待了这么久,这都已经是大半夜了。 朱颜那妮子竟然还没回来。 “你找找吧,看能不能找到。” 朱颜若是个男鬼,那也就罢了,可一个生的这般模样的女鬼独自行走在这走阴城里,柳白属实是有些担心。 邪祟在这走阴城里本身就没什么地位了,再加上还是个如此身材绝佳,年轻貌美的女鬼……走阴城里的一些老光棍们,可是不会在意这么多的。 黑木“嗯?”了一声,紧跟着身形便是跃起至半空。 又是朝着南边的方向飞去。 “公子,她可不要真出事了吧。”小草探出头来也是有些担忧。 虽然它也觉得这朱颜这不好那不好吧,但和其他人比起来,小草也会觉得她很好了。 用小草常说的话来说就是,她是我们这一伙的。 “一会就知道了。” 柳白也没回去,就站在这院子里边等了片刻,黑木就回来了。 好似凭空出现般的回到了柳白面前,只有他一个人…… “没找见,满城都没有。” 黑木皱着眉头,“我能看到的地方都没有。” “啊?不会是死了吧?!” 原本趴在柳白后背的小草忽然站在了他的肩头,脸色担忧的说道。 柳白面无表情的问道:“你看不到的地方有哪些?” “有证道的那几家,还有城内的几处特殊的地方,都看不见。”黑木很强,但并非无敌。 比如说有证道的那几家了,黑木纵使能看,但直接查探进去……跟打上门来也都没多大区别了。 其余实力不到证道的,被黑木看了他们也不知道。 不知死活……这就算是要找也得提前知道还有没有活着才行,而要想在这走阴城内找到一个人,最快的法子自然是问老元帅了。 所以柳白抬头喊了一声。 “老元帅?” “嗯。” 那城头上的老人很快就给了回应。 这场景让黑木看了都有些心中抽搐,能随时随地喊出老元帅的,几千年来恐怕都只有柳白这一个了。 其余的哪怕是那悬刀官和传火者……他们算是走阴城里离老元帅最近的人了。 可纵使是他们,若是遇见事情,都得自己去城头请示老元帅。 哪能跟柳白这样,随口一喊就有回应。 “我有个女鬼朋友,是我同乡人,也来了这走阴城,但现在失踪了,老元帅能不能帮我看看在哪?” “管家。” 柳白话音刚落,老元帅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但也只是给出了答案,却没再帮柳白出手了。 “走。” 这种事情,自是得喊上黑木这个打手,两人呼吸时间便已从家中来到了这管家门口。 这走阴城内的家族,跟关内那些占据数个山头,成片山岭的家族自是不一样。 这关外的家族,就是个大宅子,家族人数也并没有这么多。 管家老祖管彩凤。 柳白上次已经见过了,还是师卓君领着来到柳白铺子里的,是个半老的丰腴美妇。 此次黑木更是没有掩饰气息,算得上是大张旗鼓的来到这管家门口。 这种情况,摆明了就是有事过来的。 管彩凤自是立马察觉,身形显现在了门口,她见着来人,也便笑笑。 “什么风把二位吹来了。” 只是说话间,她也多看了柳白几眼,因为柳白此番是用鬼体过来的。 “来寻个人……哦不,是寻个鬼。”柳白说道。 “鬼?” “对,一个刚来的女鬼,是我朋友。” 柳白依旧是这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管彩凤脸色也是有了一丝变化,倒不是因为说柳白这般咄咄逼人让她有些难堪。 而是因为,家里边有人不长眼……得罪了柳白! 管彩凤只是朝家族里边看了眼,然后说道:“还请柳公子进门稍待片刻。” “免了,接了朋友我就走。” “好。” 管彩凤也没再劝,她转身回去了管家,柳白两人就在这等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她就又走了出来,她手上拿着的是一枚黑色令牌。 到了柳白面前,她手一招,令牌里边便是出来一道灰芒,落地变为了朱颜的模样。 只不过刚一出现她就放出了鬼蜮,怒骂道:“有本事就光明正大打一场,使阴招算什么……” 话没说完,她也就反应过来了,收起了自身鬼蜮。 柳白看了她一眼,没事就好,于是他的目光就又落在了眼前的管彩凤身上。 他正欲开口,又是一人来到了此处,轻唤了句“公子”。 师卓君来了。 柳白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眼神当中也没多少善意,“你是来讲和的?” 原本看戏的小草也就爬了出来,站在柳白肩头,双手叉腰的它俯视着眼前的师卓君。 “不,我是来给公子撑腰的。” 师卓君脸上带着笑意,也是来到了柳白身后。 “算你有点良心。” 双手叉腰的小草哼哼唧唧了几声,这才收回目光。 柳白自然是知道师卓君是怎么回事,她不可能凭空知道这里的事情,所以必定是管彩凤喊来的。 说是撑腰,其实也是希望柳白能卖她个面子。 如此看来,这管彩凤和师卓君的关系倒不是一般的好。 柳白看破不说破,回过头的他看着眼前的管彩凤,轻声问道:“前辈怕是得给我这朋友一个交代吧?” 原本已经退到了柳白身后的朱颜听到这话,忍不住抬头看了眼身旁的这头邪祟。 眼神中似有些别样的情绪,但很快又转过头去了。 管彩凤只是思索了一个呼吸的时间,像是在权衡,然后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一般,猛地转身看向了城头的方向。 连带着眼神都有些错愕惊慌。 等着她收回目光,再度看向柳白时,便是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好,我这就给柳公子一个交代。” 她自是知道,谁要个交代。 话音刚落,她垂着的右手轻轻一摁,她身旁便是多了个穿着锦绣衣袍,模样跟那管中有些相似的少年。 他瘫倒在地打着哆嗦,苦苦哀求道:“老祖,老祖,孩儿知错了,孩儿再也不敢了。” 管彩凤好似没有听见一般,悬在他头顶的右手微微用力。 这男子便如被捏碎的瓜果一般,瞬间四分五裂,还没等着鲜血流出,便又化作飞灰最后落在了地面凭空出现的骨灰坛中。 “这交代柳公子可还满意?” 管彩凤低头看了眼后,再度抬头说道。 “彩凤!” 师卓君微微蹙眉,沉声喊了句。 管彩凤这才好似惊醒一般,朝柳白拱了拱手,“是在下疏于管教了,还请柳公子原谅。” “没事,管教不管教的都行,只要不惹在我头上。” 柳白说着转头看向一旁的朱颜,“他找你麻烦的时候,你就没说你是我朋友?” 朱颜翻了个白眼,一副无语的语气说道: “就是因为他当街说你是个邪祟,还说你只会仗势欺人,自己屁本事没有,我听不下去反驳了几句,他才对我下手的。” “真以为你柳公子的名头这么吃得开啊。” “哦?” 柳白再度回头,脸上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神色。 管彩凤都有些变了脸,她正欲解释。 柳白却是微笑着打断道:“看来管前辈……还是管家?对我柳白意见很大嘛。” “走了黑木。” 柳白声音陡然一沉。 “好。” 黑木应了声,旋即这一人两鬼就消失在了原地。这管家门口,只剩下脸色难看的管彩凤和师卓君。 甚至就连师卓君那好看的眉头都搅在一块,她看着眼前的管彩凤,很是认真的说道: “彩凤,你也活了几百上千年了,可别到头来越活越回去。” 管彩凤听着这话也是苦笑道:“你还不了解我吗,我是真不知道现在家里的这些晚辈都成这样了,若是知道,怎么可能会让他们冲撞到柳公子。” “嗯。” 师卓君微微点头。 管彩凤也是叹气道:“唉,到头来还是像你这样的好,不像我,拖家带口的一大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他们拖入了泥滩。” “你尽快处理好吧,记得给公子一个满意的交代。” 师卓君说完,身形原地散开,只是化作几道粉红烟雾。 管彩凤幽幽说了句“好”。 只是临着转身回去之前,她又是看了眼城头方向,她可是没忘记,刚刚那一刻在她耳边响起的那道声音。 那位老元帅的声音就响在她耳边,说: “要是你不想给……就我来给吧。” “……” 回去城头后的师卓君没再坐着,而是来到这城垛边,看向那无边禁忌。 她脑海里边犹在想着管彩凤那事。 管家就那么点地方,管家人也就那么些,管彩凤也是常住在管家……自己家里发生点什么事,她会不知道? 更多的怕还是不想管吧,或者说……管彩凤也觉得这些是小事。 管家先前在这走阴城里,也不过是个小门小户,还是出了她一个管彩凤之后,才立在这走阴城之巅的。 当年没实力的时候,管家在这走阴城里唯唯诺诺,得看其余几大家的脸色行事。 现在管家有实力了,那不也得享受一些别人所没有的待遇? 所以像是那个管家公子强抢个鬼物这种事,管彩凤多半是知晓的,但不会去管。 只不过没想到这次却是抢到了柳白头上。 “罢了罢了,不是自己的事,左右都管不了。” 师卓君心中言语,也不再去想这事,再一转身,她便是见着自己身后有着两人路过。 悬刀府的小悬刀,跟那马家的天骄马传世。 “见过师仙子。” 俩人都对着师卓君行了一礼。 师卓君也只是“嗯”了一声,往来人太多,在她面前打招呼这事,也都在平常不过了。 …… 黑木家中,朱颜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这走阴城不愧是走阴城啊,就是难混。” “我当时就在那街上闲逛着,那个狗娘样的就跳出来。” “就跟脑子长在下边一样。” 朱颜说话一如既往的“霸气”。 “不要神话了这地方,这里豪杰是有,但更多的还是些普通人,甚至好多都是在关内做了恶,混不下去了,才想着来这无法之地避祸的。” 黑木解释道。 “放心,有了今天这事,过后就没人敢招惹你了。” 柳白说这话间似是在思索,眼神也是瞥了眼黑木。 后者既没点头也没摇头。 朱颜自顾说道:“柳白,我看你在这走阴城混的也不咋地啊,要不咱俩去禁忌吧,以柳娘娘的身份地位,我们在禁忌都还安全得多,至少没那么多不长眼的走阴人。” “过两天看看吧。” 柳白含糊不清的说道。 他倒想看看,到底是马家还是管家有问题,等着这事解决……他还真有想法再去一趟禁忌。 去会会那胚子坟。 朱颜一听就知道柳白有什么事瞒着,不方便说了。 她也没再多问,吃完就自顾回去了房间。 反倒是柳白两人在这等待着,直到后半夜,一缕火星倏忽落在了两人面前,燃烧着。 传火者来信。 多半还是小悬刀那有消息了。 这次也不用柳白提醒了,黑木当即就带着他从原地离开,不过转眼间便是来到了传火府。 “谁?” 柳白见到传火者的第一眼就问了。 有了朱颜这一档子事,柳白是觉得管家的可能性更大,毕竟一个家风如此的家族,很大可能就是有问题的。 “马。” 传火者淡淡的吐出了一个字。 “马传世?” 柳白讶然。 “嗯。”徐文渊跟着说道:“今天小悬刀离开后,在城头待了没多久,马传世就跟上去了。” “跟小悬刀说了好多抱怨不满的话。” “所以……这就能收网了?这么快?” 小草听完后也就看着传火者问道。 它都觉得这有些儿戏了。 “急不得,还有后手。” 传火者说完看向柳白,“今晚管家发生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以我看来,这算是个天赐良机,柳公子觉得呢?” “那就试试吧,直接带回这传火府来?” 柳白问道。 “可以,正好我这空了不少房子,来个新鲜的也好。”传火者点头答应下来。 于是柳白也就转头跟黑木说道:“明天找机会将管中抓来,理由就说管家得罪我柳白了,总要付出点代价。” 若是没有今天这事,柳白还得想着怎么在马家或者管家找到一个突破口。 可现在有了朱颜这事,就相当于管家是送上门来的了。 黑木稍一思量就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好。” “……” 翌日。 这管家像是得到了管彩凤的禁足令一般,全家闭门不出。 柳白甚至还托黄上观去喊人,都没喊出来。 说是家中老祖有令,不得外出。 没办法,柳白只好让黑木问上门去,敲开那管家大门,唤了管彩凤出来。 后者见到黑木,脸上当即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管中可在家?我家公子有请。” 黑木开门见山的说道。 一听黑木指名道姓的要管中,管彩凤的笑容也就有些为难了。 “只是有些话想问问管中,再说了,公子真要动手,你觉得你拦得住?” 黑木说着忽而压低了嗓音,小声说道: “城头可是有人在看着。” 管彩凤听着这话,脸色变得有些铁青,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好,即是柳公子有事想问,传个信就好了,哪还用得着黑木大哥亲自过来。” “呵呵。” 黑木本想说穿了信,但是唤不来人,但仔细一想还是算了,无所谓做这些口舌之争。 等了片刻,垂着脑袋的管中就被带了出来。 “走了。” 黑木打了声招呼,就带着管中离开了。 管彩凤就只能这么眼睁睁看着,也没其他办法,本就是自己理亏的事情,不可能说自己再来翻脸。 只是看这黑木离去的方向,他家好像也不在那边吧? 那也可能是去柳白那铺子了,管彩凤也没多想,转身便是回了家。 毕竟就跟黑木说的那样,如果柳白真要杀管中,根本用不着如此麻烦,如此的大费周章。 等着管中反应过来时,黑木带着他都已经停下了。 他抬头看了眼,错愕道:“这不是传火府吗?来这做什么?!柳白呢?” “放心,要来的就是这里。” 黑木嘿嘿笑着将他往前一推。 管中自是不敢反抗……反抗也无用,他一个趔趄,再度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竟是到了……监牢! 还是传火府的监牢。 这可是连显神都能困住的地方,鼻尖萦绕着的血腥味,让他清醒过来。 他抓着这绘制满了符文的铁门,刚想大喊,发现门外的黑暗之中,却是走出了一个头生双角的鬼物邪祟。 他脸上带着笑意,来到自己面前蹲下,然后轻声说道: “说说吧。” “说什么?柳白我告诉你!你这是仗着你背后的娘亲,在威逼我们走阴城!” 管中有些慌了,抓着这铁门,大声叱骂道。 蹲着身子的柳白,一副嬉笑的模样点头道:“对啊,就是这样。” 他这坦然,让管中噎住了。 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 见其不说话,柳白脸上的笑意也就逐渐消失了,他身子微微前倾,小声说道: “仗着家世欺人这种事,你们管家人不是最熟悉了吗?” 管中听着这话,沉默了片刻,而后才退后几步,在这监牢里边唯一的一张凳子上坐下,说道: “因为这种事,就得被关进这传火府的死牢?” “这传火府还真成了柳公子的传火府啊。” 管中嗤笑道。 “把你关进来,自不是因为这个。”柳白拍拍屁股起身,他闻着这死牢里边经久不散的死人味,轻声说道:“因为你管家通敌,投奔禁忌这事,已经被查出来了。” “什么?!” 管中听着这话,忍不住失笑道:“柳公子这玩笑可有点大,我管家为了走阴城,为了人族,先后死伤族人上百。” “我们管家为了人族流过不知多少血,卖过多少命。” “现如今你刚从关内过来,便是指着我管家人说我们投敌?” 管中笑容有些苍凉,摇着头说道:“也罢也罢,柳公子你说是就是了,我无心解释。” 看着管中这模样,柳白还真有一种冤枉了他的感觉。 难道说,这叛变之人真的是马家? 柳白现在也拿捏不清,可现如今来看,不是马家就是管家。 现在自己抓了管中,威逼一番,若是诈不出来……那就让徐文渊偷偷联系马传世。 告诉他,说管家是叛徒,但是还在查线索。 这时候,如果马家是叛徒的话,那么马家多半就会帮这个忙,会想方设法的坐实“管家叛徒”这个身份。 到时再以观后效,看能不能抓出这两家背后的马脚,卸下他们的面具。 柳白脑中念头闪过,他轻笑着说道:“前两天城内发生的事情,你们也知道,已经揪出来了那么多的奸细。” “你们管家在城里的地位,你也清楚,背后更是有管前辈这样的存在。” “这要没点实质性的证据,你觉得我敢抓你?传火大人会帮这个忙?” 柳白起身摇摇头,叹气道:“那就按你说的来吧,也罢,也罢。” 管中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柳白也即是转身离开了。 证据……哪来的证据,先诈他一诈,再关他个一两天,到时候看看是什么个情况。 只是这柳白走后,关着管中的这个死牢前,又是凭空出现一道人影。 其身披火红长袍,头颅五官尽是一团灰雾。 “传火大人?” 管中起身,脸色似有慌乱。 “……” 于是接下来这一整天的时间,柳白都在铺子里修行,顺带着补充气血和灵性。 以谋神龛之位。 不怕死的朱颜今天又外出了,许久不见人影,但想来有着昨晚那事,应当没人再敢来惹她。 一天就这么过去,直到这傍晚时分。 柳白正准备收拾着回家,黑木却忽地接到传火者的消息。 他愣了愣,然后转身看向柳白,轻声道: “叛徒,真的是管家!” “什么?” 柳白脑海中下意识的浮现出了那管家老祖管彩凤的模样。 好似回应黑木这话一般,走阴城上空,陡然传出一道极为沉闷的声响,紧接着便好似泰山压顶般。 一股沉重的威压覆盖而来。 证道……交手了! (本章完) 第306章 传火者死!【求月票】 第306章 传火者……死!【求月票】 柳白等人当初的本意也就只是想着试探,诈一下这管家。 可没曾想,竟然将正主诈出来了? 事到如今也都顾不得多问了,这证道都已经交手……管彩凤和谁? 真要是管彩凤这个叛徒动了手,老元帅肯定也是会动手的吧! 说时迟那时快。 柳白脑海里边念头飞快闪过,再等着他一步踏出来到门口时,仰头看去。 天幕之上,血色大道已然开始崩塌。 这……不过眨眼功夫。 就已经道陨了? 大道崩塌,证道陨落。 上次见到这异象,还是柳白见着娘亲杀白家老祖之时,而现在…… “这怎会!” 黑木眼神震惊,甚至都下意识的错愕出声。 “怎么了?” 柳白头一次见到如此惊慌的黑木,也是连忙问了句。 “死的是……传火者!” 黑木语气都在打颤。 “什么?!” 柳白听了后也是下意识的说了句,差点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个传火的死了?”小草也是抓着柳白的肩头探出头来,听这语气有些难以置信。 黑木深呼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情绪,说道:“我先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公子你先在这等我。” 证道都死了,黑木属实是不敢带着柳白去冒险了。 “好。” 柳白刚一张嘴,黑木就已经消失了。 这红烛铺子门口也是随之出来了好些人,柳白先前认识的孟大江他们都在,纷纷眼神惊慌的看着走阴城的天幕上空。 打斗的声音只是在那一瞬响起,之后再无声响。 可是这崩塌的大道演化,却始终在继续着。 说明传火者……真死了。 但崩塌的大道只有这一条,也就是说,管彩凤没死,死的是传火者? 难不成这管彩凤的实力比传火者还强,她一直在藏着? 可在这走阴城里边,有老元帅看着,这事情怎么可能发生? 黑木没回来,柳白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只是心中有着许许多多的疑问。 耳边传来这些街坊邻居们议论的声音。 “这……这怎么有证道死了啊。” “是我们走阴城的谁吗?这年前才死了个虞苍,怎么现在又死一个,这几个月的功夫,死的证道比过去几百年都多啊。” “你们就没发现,这证道也是被一瞬间杀死的吗……不会又是老元帅在清理叛徒吧。” “……” 人群里边说什么的都有。 和柳白略有熟悉的孟大江还上前在他身边小声问道:“柳公子,这死的到底是哪位前辈啊?” “还不知,黑木打探消息去了。” 柳白缓缓摇头说道。 先前黑木跟他说话的时候,也是隔绝了周遭感知,显然是这消息背后还藏着些事情,不方便被外人知晓。 柳白也就没说实话了。 孟大江没追问,点头之余目光都带着深深的敬畏,“真是多事之秋啊,证道陨落的都如此之快。” 先前几百年都没死过的证道,现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就死了三个。 “没有谁是不能死的,包括你,也包括我。” 柳白转头看了眼孟大江,说了句实实在在的大实话。 孟大江挤出个笑容,刚想说柳公子你不是的,却是见着柳白身形飞起,转瞬就消失不见了。 黑木回来了。 就在刚刚,柳白耳边响起他的声音,“走,公子,先回去再说。” 而就当柳白身形出现在黑木家中的时候,全城都响起了老元帅的声音。 “所有人都回各自住处,不得外出!” “这是……” 柳白愈发感觉震惊,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了? 竟然逼得老元帅都出面接管整个走阴城。 “几千年来都是头一遭啊。”黑木也是长叹道。 紧接着又是一道身影落入这院中,见其表情都还有些错愕。 “我刚准备去神堂看看的,怎么突然被丢回来了。”朱颜说了句,回头一看有人,又连忙问道: “证道死了?死的谁呢?” 柳白也是好奇着这事,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最该死的没死,最不该死的死了。 黑木听到这问题,再度叹了口气,他来到一旁的石椅上坐下,又隔绝了周遭的查探,这才说道: “发生大事了,死的的确是传火者。” “什么?传火者死了?” 这下轮到朱颜惊讶了,她虽然是刚来这走阴城,但一些最基本的情况还是了解的,自然也知道这传火者在走阴城是什么身份地位。 “别说是管彩凤杀的。” 柳白有些怀疑的问道。 黑木听着这话,也是看了他一眼,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这……” 柳白都已经没再说“什么”了,今天的震惊,真是让他好好吃饱了。 甚至让他都有种感觉,感觉这些事情,有些荒谬。 就是荒谬。 传火者是谁? 是什么身份? 竟然会死在这个时候,还是死在走阴城里头,死在别的走阴人手里……这怎么可能? 若是真到了跟禁忌大决战的时候,死在了那些王座手里。 柳白那都觉得正常。 可现在这事,别说正常了,都已经没谱了。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件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很荒谬的事情,发生了。 这算什么? 黑天鹅事件吗。 柳白愣了好一会,才看向黑木,“算了,你说吧。” “嗯。” 黑木颔首又是看了眼朱颜,“这事老元帅没处理好之前,我们都不得出去,所以都无妨。” 他解释完才说道:“我跟公子当时说的,其实并没差,叛徒就是管家。” “当时公子你问那个管中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露出马脚了,公子你没看出来,但是传火者看出来了,所以公子你走后,传火者又去审问了一番。” “不出传火者所料,管中被他问出来了。” “当他确定下来这事后,本意是想着看能不能钓一下的,他也跟老元帅都说好了。” “再之后那管彩凤不知怎么得知了管中在传火府的消息,便过来寻,要将管中接回去。” “这管彩凤来了,传火者自然得去见一面,可没想到就在刚见面的那一刻,管彩凤就动手了。” “离着本身就极近,再加上管彩凤动用的那手段……连城头的老元帅都来不及出手阻拦。” “这得是什么手段,才能一瞬间杀死传火者?”小草听到这忍不住问道。 在它看来,这得是娘娘才有的本事,现在这一个管彩凤,竟然也有这手段?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黑木抿了下嘴,似是有所感叹。 “人屠布下的局,早年禁忌当中有过一王座,是一膏肓鬼,这鬼刚一成王座便被人屠和老庙祝一块拿下了,制成了一手段……” “管彩凤拿到的,就是这个手段?” 柳白问道。 黑木点头道:“一枚针,聚那王座膏肓鬼毕生之力,由老庙祝亲自制成的一枚针,也是人屠给传火者选中的棺材,现在……他得手了。” “那老元帅怎么不杀了管彩凤?” 朱颜听着这天大的秘密,像是被冲昏了头脑,傻傻的问道。 “再杀,一日死两王座,城内的人心怕是会散掉。”黑木摩挲着石桌,“现在老元帅囚禁了管彩凤,先等等吧,看老元帅那边怎么说。” “只能等等了。” 柳白听完后,依旧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这消息,属实是有些大了。 而且归根结底,这事还是因他而起,就好像是少年时候两孩童在田野里挖泥鳅,结果却挖出来一条毒蛇。 好巧不巧,这毒蛇还将两孩童家里的大人咬死了。 “人屠,真是好手段啊。”黑木犹在感叹。 “……” 城头之外,老水鬼和秋千鬼这两王座幸灾乐祸的声音其实早已响遍了整个旷野黄沙地。 但都被老元帅拦下了。 没有丝毫声音传入这走阴城中。 这些对他来说,也不过是随手为之罢了,现如今他真正的所在,却依旧在那云海上头垂钓。 只不过这次不再是孤身一人,身后那大门紧闭的茅草屋里,传来着一个女子癫狂的笑声。 “老元帅,如何?没想到吧,活了这几千年,临死了还吃了这么个闷亏。” “这大亏没吃过吧?感觉怎么样?你也有今天啊老元帅。” 管彩凤依旧好似疯癫的大笑着。 但是老元帅却跟没有听见一般,手持鱼竿的他,稳坐如山。 管彩凤见状又是好一阵嘲笑,说他故作镇定,其实内心已经难受死了之类的话。 老元帅依旧没理。 如此过去了好一会,这管彩凤像是说累了,终于闭嘴了。 老元帅这才问道:“你证道是那老庙祝帮你的?” “老元帅就是老元帅,这会眼光可厉害起来了。”管彩凤像是只得胜的老母鸡,极为得意。 “能说说……你为什么要投奔禁忌吗?” 老元帅手持鱼竿,像是有些失望,“虞苍的少年经历我都看在眼里,所以对于他有那样的选择,我不惊讶。” “只是你,从小到大也都算不得过过什么苦日子吧。” “就算没有证道,一路以来也算是顺风顺水的走阴到了显神,为何还要投奔禁忌?” 管彩凤听了这话,“噗嗤”笑出了声。 然后越笑声音越大,等到了后来,都好似笑出了眼泪。 “您老可真的是高坐城头,不管我们底下人的死活啊……”管彩凤说着忽然尖叫一声,好似歇斯底里。 “从小到大论样貌我被师卓君压在下边,不管走到哪,别人看见她都会夸她生的漂亮,天资还好,可是见了我,在他们口中就成了‘师卓君边上那个女的’!” “从小到大皆是如此,你们有谁正眼看过一次我管彩凤么!” “既然这走阴城多我一个管彩凤不多,那么我就让你们看看,少我一个,是不是也不少!” 老元帅就这么默默听着她说完。 直到最后,老元帅才忽地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韩渊当时接近师卓君,其实是想着跟你接触。” “什……什么?!” 屋内原本癫狂大笑的管彩凤忽然安静下来,愣了愣,像是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老元帅却没再重复,自顾说道:“他从关内来到这走阴城,第一个见到的人便是你,你兴许都已经忘了吧,他性子本就腼腆,之所以敢跟师卓君接近,也是因为当时好多人都是如此,就跟你说的那般,多他一个不多。” “只可惜,师卓君没看出来,你也没看出来……那也就罢了,最后将他卖在句芒山的,也是你。” 老元帅说着抖了抖鱼竿,猛地往上一提。 可惜,鱼钩空空,什么都没钓上来。 屋内安静了片刻,很快又是响起了管彩凤的声音,“呵,呵呵,事到如今,你以为你说这些,我就会信吗?” “既然选择了动手,我就没再想过活下去,活了几千年,打生打死,早累了。” “正好借着这机会,一天两道陨,如何?” 老元帅没说话了。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管彩凤才犹犹豫豫的说道:“老元帅你的意思是,当时韩渊也是喜欢我的?” 老元帅好像没听见一般,没有理会。 又是沉默了许久。 管彩凤冷笑一声,正欲开口。 却被老元帅打断道:“感情这种事,本就无关美丑对错,韩渊见你心喜,见师卓君平常,所以有什么不可能的?” 原本还想说话的管彩凤没说话了,她待在这茅草屋里头,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老元帅,你是觉得我管彩凤很傻吗?” “说这样的鬼话,谁会信?” 只是说这话的时候,管彩凤声音都有些发抖了。 “屋子里,右手边那个架子,从上往下数第二排,第三本书里,夹着有一封信,是你将他陷害在句芒山之后,我将他的魂灵拉了回来,他写下的。” 老元帅答非所问,始终是在说着自己的事情。 至于他口中的这个韩渊……这就设计到了一件极古老的事情,据老元帅的观察,真正让管彩凤心灰意冷,最后被禁忌蛊惑的,就是因为这韩渊。 韩渊本是从关内来的,算是平常人家里出来的天骄了。 刚到走阴城那会,也是成了风云人物,加上他那本就俊俏的长相,一时间成了许多少女倾慕的对象。当时还年少的管彩凤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韩渊也对管彩凤有了爱意,只可惜,他选了一条弯路,选择了靠近师卓君,想着借此靠近管彩凤。 如此一来,才让管彩凤崩溃…… 屋内没有什么动静,老元帅也就好似不清楚一般,自顾垂钓云海。 如此过去了许久,直到这天色都快昏暗下来了。 才听见屋内有翻动东西的声音。 如此又是过去了半盏茶的功夫,屋内忽然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哭声。 起先只是有些呜咽,再到后来便是啜泣。 “老……老元帅,你是不是把他救回来了?你是不是把韩渊救回来了?肯定是的对不对!” 管彩凤带着哭腔的声音,疯狂的抓着门框。 指甲摩擦发出尖锐的声响。 明明已是证道存在的她,此时在这屋子里边,却好似个凡人。 “将他引去句芒山,还要他断后的人是你,你也眼睁睁看着他被邪祟撕碎了,你让我怎么救?” “能留下一封遗书都是我看在他颇有天资,也死的蹊跷的份上了。” 老元帅面无表情的说道。 屋内,管彩凤哭声已是极大,哭的也是极为凄惨。 她用脑袋用力撞着木门,发出“砰砰”的声响,但是这木门却纹丝不动。 “杀了我吧,老元帅,你杀了我好不好,求你了。” 事实证明,哪怕活了上千年,哪怕已经证道。 可归根到底跟普通人也没多大区别。 至少在老元帅面前是如此。 “死不得的,至少现在死不得,你不也知道吗?一天死了两个证道,不吉利,所以你就好好在这活着吧。” 老元帅用她的话,还给了她。 “对了,你还能看到你的那些族人因为你的投敌,他们将会终日游街,最后被锁在这城头,好让这后人瞻仰。” “你!” 听着老元帅如此“歹毒”的计策,管彩凤一怒出声,可一怒之下也就怒了一下。 她这反应反倒是让老元帅笑出了声。 “管妮子,上千年没出过手了,你不会真以为我是什么心善的老人吧?” 管彩凤已是没了言语。 “想死多简单?难的是活着。” 老元帅像是想到了什么,幽幽叹了口气,自顾垂钓云海。 …… 禁忌前线的小乱葬岗里头。 人头,胚子坟主,小鬼等诸多王座胚子汇聚在这石厅里头,时不时的响起它们畅笑的声音。 “好啊。” “这传火者竟然死了,整个走阴城怕都得元气大伤。”水蛇阴恻恻的说道。 孔大娘的眼睛止不住的转动着。 “重点不应该是被他们自己人杀死的吗?这才是大乐子。” 人头也是忍不住喜悦,“胚子坟,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管彩凤是我们的人啊?这走阴城十人里头,竟然两个都是我们禁忌的人,真是笑死鬼了。” “还有没,还有没,别说那悬刀官也是我们禁忌这边的!” “得了,你干脆说那老元帅也是我们的人好了。” 这话一出,满室鬼物哄堂大笑,整个乱葬岗里头,都是响起了欢快的笑声。 等着其余鬼物散去,最后只剩下人头跟胚子坟在这的时候。 人头才收敛了笑容说道:“其实最好的动手时机并不是现在啊。” “的确。” 胚子坟主也赞同。 最好的动手时机自然是等着两军交战的时候,管彩凤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死传火者。 能打击到一众人族的信心不说,到时老庙祝也离着近,指不定都还能救下这管彩凤。 不像现在,落在了老元帅手里。 想活命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但没办法,都已经快查到管家身上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现在杀了这传火者,正好一了百了。” 胚子坟主大袖一甩,丝毫没有苦处。 “也只能这么想了,但现在既然这传火者没了……那下一任的传火者,胚子坟你觉得会是谁?”人头问道。 胚子坟主双手拢袖,似是回头看了眼,然后这才说道: “师父跟第一王座商讨过这事,一旦现任传火者身死,那么下一任的传火者……十成十会是那张苍。” “张苍?这人怕是比现在死去的这传火者还要难缠吧。” 人头听着都皱了皱眉。 “无妨,自有师父应对。” 胚子坟对这倒是很放心。 而此时的禁忌深处,人屠已是再度来到了尊神山。 他此番起来,也只是为了确定一件事。 “那传火者真这么容易就被管彩凤杀死了?” 虽说这手段布置本就是出自他手,可到头来,反倒是他有些不相信。 不相信这传火者真就这么容易被杀死了。 神庙前的老庙祝恍惚着睁眼,他笑呵呵的说道:“放心,死与不死,我们的目的都达到了。” 人屠微微皱眉,然后再一拱手。 “话虽如此,事实也虽如此,但属下还是想得个确切的结果。” 老庙祝听到这话,脸上的笑意缓缓消失,而后说道:“就算没死,也跟死了没多大区别了。” 听到这话的人屠才彻底放心,他朝前拱手,离开了这尊神山顶。 步行下山。 …… 整个走阴城都停了两天,等着所有走阴人再度收到老元帅的声音,说可以出去的时候,都已经是第三天的上午了。 先前关在家中不得外出的时候,他们是连传信也不敢。 所以对于这次走阴城到底发生了什么,死的是哪个证道……他们都还一无所知。 今早得以放行,整个走阴城可谓是瞬间活了过来。 无数元神及以上的走阴人,直奔城头而去,顺带着一道道传信也是在这走阴城上空穿梭着。 也是这柳白都还没出门,阿刀就已经到了。 他显然是已经打听到了消息,往日见谁都一副笑哈哈模样的阿刀,此刻脸上表情也都有些难看。 “黑木,柳白,城内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你们可否知道?” 难得见着阿刀如此认真的模样,柳白也就回答道:“城内有什么打算我还不知道,但我想听听你有什么打算。” “你想出城?” 黑木更是了解,一下就洞穿了阿刀的想法。 “嗯,我想出城去干他一票,这个亏我们人族不能白吃了!” 阿刀说着一拳砸在这门框上,顿时“簌簌”抖落许多灰尘。 “出城?好啊,我跟你一块去!” 朱颜一听可以去禁忌,当即来了兴趣,她早就想去禁忌看看了。 “你要去就去,拆我家做什么。” 黑木不为所动。 阿刀则是看了眼朱颜,他这个走阴城的百晓生自然知道眼前这女鬼是谁了。 走阴城谣传,这女鬼可是柳公子的青梅竹马。 这谁敢惹? “我不去。” 阿刀摇摇头,这事要是自己去死了也就死了,可要是自己没死,这小女鬼死了,那才玩完。 铺子里边有石像鬼在那守着,柳白也不急着去。 两人两鬼也就在黑木家里待着,只是没一会功夫,小悬刀就领着走阴城余下的那几个天骄来了此处。 黑木则是被一道来自城头的传音叫走了。 又过了一会。 浑身肉体都还有些不稳的雷序也带着八大家的天骄来了这里。 黄上观一进门就在抱怨着。 “柳白你咋都不出门呢,搞得我们一路好找。” 所以等着徐文渊再过来时,就见到了这满院子都站满了人,而站在这的,基本上都是人族目前最强的二代了。 神教当中的神子除外。 还有阿刀。 只是刚跨过这门槛,徐文渊又脚步一顿。 他恍惚间想起,这不知不觉间,柳白竟然成了这走阴城天骄和八大家天骄连接的纽带? 柳白也有些好奇,这八大家的人来这他能理解。 怎么走阴城的这伙人,也来这了? 他稍稍迟疑,便是见着披剑领着马传世他们几个上前,朝着柳白拱手道: “先前不知情况,对柳公子多有冲撞,还请见谅。” 柳白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突然就回心转意了,兴许也是听说了管家这事之后,想到了些什么吧。 “无妨,都是自己人,没那么小气。” 柳白笑笑,反正嘴上是这么说,心里是不是这么想的,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嘿嘿,柳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 马传世此刻又恢复了那副“嘿嘿”的模样。 柳白也多看了他一眼。 若不是有着管家跳出来,当时关在这传火死牢里边的,就应该是这马传世了。 “现在传火大人不在了,接下来不知谁来接管这些事……而且总应该对禁忌有所报复的。” 陶瓷紧接着说道。 “我们来的路上听好些人都在说,说会是楚国的老监正。” “张苍?” “对,就是他。” “……” 一堆人聚在一块议论纷纷,柳白也觉得张苍是个不错的人选。 至少是个心黑的。 只要心黑,就吃不了大亏。 再加上实力也强,能自保,这要换个实力不强的上去,万一又被禁忌那边施展什么手段给镇杀了。 到时候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这传火者都是怎么选出来的?” 这事柳白倒是不太清楚,所以也就跟小悬刀他们这伙“本地人”询问。 “老元帅指派的,老元帅说谁就是谁。” 披剑回答道。 “这也还好。” 柳白微微颔首,说明这走阴城还是老元帅的一言堂。 这种地方要是整出好几道声音来,那可就麻烦大了。 “一般多久就要选出来呢?”柳白又问道。 “今天吧,老元帅应当已经是选好了,一会就能听到他宣布了。” 这话是小悬刀回答的。 可也就在他声音落下,在场这院子里边的所有人,霎时静止了。 就好像变成了雕塑,虽有念头,但却不得动弹,也不得出声。 随即他们就看见了一个人影,一个在走阴城头坐了数千年未曾移动过位置的老人,出现在了这院子里边。 老元帅。 他来了这院子。 还是出现在柳白面前。 而后他们便是听见了一道声音,一道他们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声音。 只听这老元帅跟柳白说道: “柳小子,以后你就是这走阴城的传火者了。” “……” 与此同时。 一处未知的半山腰,在那茅草屋前凸起的石头上,老元帅手中鱼竿一沉。 他双手拉住猛地一甩。 一道人影便是被他从那云海当中拽起,摔在了他身后的地面。 他缓缓回头,看着地面上的那团灰影,叹气道:“没了那肉体的桎梏,你这头王座,也该踏上那一步了吧。” 传火者……上一任传火者,这个名为“巨阙”的王座邪祟轻轻颔首。 “有劳老元帅成全。” (本章完) 第307章 传人族薪火者柳白!【求月票】 第307章 传人族薪火者……柳白!【求月票】 “我?” 柳白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消息,甚至都抬手指着自己,摇头道:“我不……” 他话没说完,才想起刚刚老元帅说的这话不是在问,而是在……告诉自己。 换言之,当他说出这话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是这走阴城内的传火者了。 因为柳白忽地有了一种……大势加身的感觉。 甚至自己对这走阴城,都好像多了一股掌控。 他明白了这股掌控所在何方,这是走阴城内的护城法阵。 老元帅将其中的一部分权柄转交给了自己,或者说这本就是传火者该拥有的权柄。 一股好似天威般的气势陡然降临到了这小院之中。 四周的小悬刀和雷序他们纷纷散开。 这道火红色光柱所降临之地,恰好是柳白所站立的位置,他不仅没有感觉到压迫和不适。 反而感觉异常的舒服。 这光柱只是持续了不到三个呼吸的时间,等着光柱散去,他才见着自己这鬼体原本穿着的那件黑金长袍之外,竟是披上了一火红长袍。 火红完全遮盖了原先的黑金。 这一刻,柳白衣袖抖动间,都是多了一股难掩的威严之气。 “果然,这衣裳还得是年轻人穿着才好。” 老元帅捋须,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 也就在这时,背后的人群之中传出一声高呼。 “见过新任传火者!” 听这声音,不是阿刀又是谁? 也就随着阿刀的这声音落下,其余的这些少年天骄们才反应过来,纷纷对着柳白拱手而拜。 “见过新任传火者!” 柳白看着这一幕,再看着自己被迫披上的这件象征着身份的火红长袍,最后目光才是落在他眼前的老元帅身上,他苦笑着说道: “你可害苦我了啊。” 老元帅打了个哈哈,“年轻人肩头宽,总应该多挑点事的。” 说完他环顾四周,看着这满院子的少年人,沉声道:“你们也是如此,往日里散漫惯了我也懒得说,但如今大敌当前,你们也是时候长大了。” 听着老元帅的教诲,在场好多人都激动的在颤抖了。 这可是老元帅啊! 平日里坐在城头,想看都只能远远看上一眼。 别说在场的这些人,就算是他们的父辈,绝大部分也都没能跟老元帅说过一句话,更别提听到老元帅的教诲了。 所以此刻他们的感觉,自是激动的无以复加。 甚至就差现在就回去多食几颗阴珠,争取早日铸就神龛了。 “尤其是你这小悬刀,刀法精进太慢了。” 老元帅话音刚落,小悬刀就打了个寒颤,他已是能想到自己接下来回去会面临着什么了。 “走了。” 两道身形消失,在场的这些天骄才抬起头。 老元帅不见,柳白身形自也消失。 他们一个个原地停了片刻,而后再不用谁说,便是各自回了各家。 只余着阿刀和朱颜在此处。 朱颜看着四周没人,便是小声说道:“阿刀,你带我出城吧,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出城?出什么城!” 阿刀挺直了身躯,大声喊道:“情况不明,现在怎能贸然出城。” 他话没说完,黑木就已经回来了。 阿刀这才连忙离开。 生怕沾上这破事。 …… 城头。 柳白跟着老元帅,来到了他常守着的那位置旁,只不过身边却还多了个头戴斗笠,身穿束身黑袍,腰系长刀的高大男子。 走阴城的悬刀官。 原先柳白见着他还需要行礼。 但这次见到,却是两个人互相行礼了。 “见过悬刀官。” “见过传火者。” 老元帅居中,一左一右看着这两人,这才微微颔首。 柳白则是觉得有些不妥,这走阴城的传火者,怎么能是个邪祟呢? 这成何体统。 所以他心念一动,也就从鬼体变回了人体,原本高大的鬼物瞬间变为了一个半大的少年。 但是身上那火红长袍却依旧存在,依旧贴身。 看上去可爱之余,又是多了一丝威严的意味在里边。 “这个好。” 老元帅看着柳白这样貌,忍不住抚掌道:“传火传火,只有少年才传火,这才对嘛。” “这老是一些老骨头在这传火,传什么?” “送火才对了。” 斗笠下的悬刀官闻言也是说道:“老元帅说的在理。” 看着他们一唱一和的,身形不过只有这悬刀官一半高的柳白只好身形飘起,最后坐在了这城垛上,叹气道: “老元帅,真不是我不想干这传火者,而是我真不会啊……这么多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再加上我娘那边也是跟我说了,得尽快证道,不能拖的。” 听着柳白连娘都扯出来了。 老元帅只好收起了笑容,而后说道:“放心便是,给你安排了人手,你若实在忙不过来,将事情都交给他,你当个甩手掌柜都行。” 柳白一听……所以这是要我挂个名,但是可以不用管事? 这也好啊。 “谁呢?” 柳白好奇问道。 “已经在传火府了,你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老元帅脸上又露出了一丝笑意。 柳白刚想着飞回去,可是再一感知,就发现完全没这必要了,他从城垛上跳了下来,朝着眼前这两人稍稍拱手,再之后心念一动,便是从城头到了传火府。 传火者接管了一部分法阵的权柄,这种小事自是能做得到的。 只是刚来到这传火府,他就发现往日里,虽不至于热闹,但好歹还能见到好些传火使的传火府,今日竟是变得冷冷清清。 甚至就连徐文渊也都没再回来此处。 “一朝天子一朝臣吗?” 柳白嘀咕着,这传火府的大厅里头也就走出来了一个头发白的青衫男子,只是刚出来,他就朝着柳白拱手行了一礼。 “见过传火大人。” 柳白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谁了。 也知道自己没猜错。 “好久不见了,监正大人。” 张苍笑着起身,捋须笑道:“不久不久,几日不见,柳公……传火大人真是风采依旧啊。” 几日不见……柳白白了这老头一眼。 这厮铁定又是在这城里有着诸多分身,也不知道哪个会是他。 至于分身这事,也是小草偷偷跟柳白说的。 它说天底下最不可能死的就是张苍这老头了。 小草还说,说柳娘子怀疑张苍有邪祟分身在禁忌里边,到时禁忌东征,哪怕人族全死光了,这张苍也能活下来。 “以后可就得麻烦监正大人了。” 柳白单刀直入,丝毫没有给张苍反驳的机会。 但好在,应当是老元帅跟张苍商量好了,或是两人背后达成了什么交易。 总之柳白说出这话后,张苍也没反驳,只是苦笑着点了点头。 “不麻烦,都是为了人族的未来。” 这话瞬间就提高了好几个档次,让柳白也不得不正色道:“一切为了人族的未来。” “……” 半晌过后。 都还是张苍引着柳白,仔细介绍了一番这传火府内的种种布局,以及让他接受了传火者的传承。 其所谓传承,便是一些历来只有传火者和老元帅才知道的秘辛。 这些秘辛,甚至就连悬刀官都不曾知晓。 也即是获取完这些秘辛后,柳白一个人在那小房间里边待了许久。 里边有着太多太多的事情,让他看完后才知道,人族之所以能在这走阴城守上数千年,靠的是什么。 背后又有多少走阴人,付出了什么。 比如说第一任传火者,其真名就叫“薪火”,身份则是老元帅的堂弟。 至于上一任,也就是前几日刚刚死去的那个传火者,其真实身份更是一头邪祟。 在禁忌当中,可以称得上是王座大邪祟。 真名叫做“巨阙”。 本体的话,则好像是以剑鬼,具体是什么上边没说。 这些传承的信息,是小草都不能获悉的,直到柳白从中出来后,它才重新回到柳白身后。 而柳白在接受这些传承后,也对这“传火者”这个称呼,有了更为清晰的认知。 传火传火,传的竟不是这走阴城薪火。 而是……整个人族的薪火! 他来到这大厅主位上坐下,只不过上次坐在这的时候,他是以一个客人的身份坐在这的。 但这次……他却是以一个正主的身份坐在这。 张苍侍卫一旁。 柳白径直说道:“先把传火使组建起来吧,没有他们协助,一切都是空谈。” “老朽也是这意思。”张苍适应身份很快,“不知传火大人可有合适的人选?” 柳白回想着他刚刚看到的那份名单,又想着他在这走阴城内认识的人。 稍加沉吟后说道:“把阿刀喊来,还有……黄上观,陶瓷,司马镜。” “就这些吧,其余的监正你看着安排吧。” 黄上观他们几个本就是原先的传火使,这点倒是让柳白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这才刚来这走阴城没多久,黄上观和司马镜竟然就混上了传火使的位置。 至于陶瓷,或者说陶家,则是历代传火使了。 不管是这陶瓷,还是陶瓷他爹,以至于陶家老祖陶中节,都曾当过这传火府的传火使。 阿刀则是柳白想要用的。 阿刀是块好材料,人脉广,吃得开,而且有他在,总不会少什么乐子。 “好。” 张苍微微颔首,旋即便是走到一旁的书桌旁,抽出一张白纸,在上边写下了几个名字,递到了柳白面前。 “这刚开始,传火使贵精不在多,等日后遇见合适的人,我们可以再慢慢补充,传火大人觉得如何?” “你安排就是了,我都放心。” 张苍办事,娘亲都放心,如今更是有着老元帅担保,柳白没理由对他有所怀疑。 柳白低头看着这张白纸。 上头写的都是名字,但不多,只有五个。 打头一个便是徐文渊,想来张苍也觉得他好用。 余下四个分别是杨柳,秦平,温夫人以及东阳。 这四人里边,东阳和杨柳都是上一任的传火使,也即是上一任传火者,那个名为“巨阙”的传火者麾下的。 如今张苍再度将他俩招了回来。 柳白也没问为何,想来是张苍觉得好用吧。 余下的那个“温夫人”,柳白也曾听到过她的名号,其真名叫做“温桂香”。 楚国剑州人氏,也是一尊显神的走阴人了。 东阳同样是显神,但却是秦国那边过来的。这还是比较少的,毕竟绝大部分秦国人都会在秦国那边的西境长城上防范,极少有来楚国走阴城这边的。 看了这名单上边的名字,柳白又把阿刀和黄上观几人的名字加了上去,最后抬手一摁,这白纸上边便出现了一道印记。 那是一朵跳动着的火苗。 这也即使代表着柳白这位传火者下了令,走阴城内接令者,都要受到传火者召唤。 火苗出现不过刹那功夫,这整张白纸自燃,最后化为了一团火红焰火。 连丝毫灰烬都没有留下。 柳白就在这等着,等了不过两三个呼吸的时间,便有着一道长虹从天边落入这院中。 “见过传火大人。” 听这声音,不是阿刀又是谁? “进来吧。” 柳白应了声,旋即便是见着一个穿着崭新衣裳,头发扎起的汉子走了进来。 这还是柳白头次见到这般模样的阿刀。 往日见他都是一副邋里邋遢的模样,头发也是披散着,哪像今日,换了件崭新的灰色长袍,连胡子都好像刮了一下。 看起来也是个丰神俊朗的汉子。 见着柳白一直盯着他,阿刀还得意的挑了挑眉,嘚瑟的笑道:“传火大人看我帅不!” “帅。” 柳白笑笑,紧接着先后又是两道人影落入这院中。 “见过传火大人。” 男女声都有,柳白唤他们进来。 率先进来的是一个穿着杏黄色长裙的女子,身形小巧,一头乌黑茂密的长发高高盘起,挽着妇人簪,上头还插着各样的首饰。 她进来后还朝柳白稍稍施礼,轻笑着喊道:“见过公子。” “嗯?” 柳白有些诧异,这称呼自己传火大人,这没的说。 喊自己公子,那就是自己人了……可柳白从没见过她,这是哪来的自己人? 见着柳白疑惑,这女子便主动解释道:“妾身温桂香,乃是桃仙的侍女。” “所以自然称呼传火大人为公子了。” 桃仙的名号柳白倒是知晓,先前那个薛南,还跟柳白介绍过。 张苍跟着说道:“桃仙是柳无敌的好友。” “当面柳神,背后就是柳无敌了是吧,哼,等着,小草回去参你张苍一本!” 小草哼哼唧唧的,让张苍脸色一难。 余下后边这男子则是穿着一雪白长袍,青年模样的他,五官面容生的很是俊俏。 甚至让柳白都感觉到了一丝压力,他自觉所认识的人里边,能再样貌上边压过这东阳的,怕是只有小算道长了。 只是这段时间一直没见到他,也不知他在忙些什么。 “东阳。” 来这稍稍拱手,也是来到了旁边,看了阿刀一眼,讶然道:“阿刀?” “是他,这还一改常态了。” 温夫人也是瞥了阿刀一眼。 “嘿,这不以后都得在传火大人手底下做事了,这再邋里邋遢的丢诸位同僚的面子。” 阿刀还一模一样的拱了拱手,礼仪是丝毫没差。 这也让柳白想起了这阿刀的真实身份。 原先魏国大司天的嫡子,放在整个人间都是赫赫有名的二代啊。 随后没多久,余下的那些个人也都一一过来了。 杨柳也是名女子,人如其名,穿着淡绿色长裙,走起路来好似弱柳扶风。 秦平则是个沉默寡言的木讷汉子。 余下的几个柳白都熟悉,司马镜则是全程都低着脑袋,不敢抬头。 见着他们都到齐了,柳白也没客套,咳嗽几声清了清嗓子,吸引他们目光的同时说道: “话不多说,我跟监正商讨了一番,决定选你们为新任的传火使,有疑问或者不愿接受的,现在都能说出来。” 柳白说完后,他们几个眼神明显一紧,然后下意识的彼此对视了眼。 结果这疑问的没有,反倒是阿刀率先跳出来说道: “愿为传火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爱凑热闹的黄上观同样跟着说道,如此一来其余几个没说的反倒有些坐不住了。 “行了行了,没问题就行。” 柳白摆摆手,眼见着他们都坐下之后,心念再一动,一道粗大的光柱从天幕落下,吸引满城走阴人目光的同时。 在场的这些走阴人身上也就尽皆多了一火红色长袍。 只不过和柳白身上的样式比起来,却是简单了不少。 柳白这传火者的衣袍,也是镶了金边的。 他也注意到了,张苍身上的袍子是他自己从须弥里边取出披上去的,跟其余几人的看似一样,但实则又不一样。 ‘不愧是个苟东西。’ 柳白心中吐槽了句,他也知道,张苍根本没必要让自己看到这些,他这么做,只是不想瞒着自己。 “接下来的安排,监正自会与你们言说,你们听他的安排便是。” 柳白再度吩咐道。 他们自是点头称是,对此也不意外,毕竟说到底,若不是张苍在这,他们甚至都还有些心慌。 张苍也没客气,紧接着辨识度当着柳白的面跟他们吩咐起来。 事无巨细,说的也都是一些柳白听了都有些头大的事情。 每个人都有安排,还都是按着他们每个人的性子来,比方说秦平性子稳重,张苍便让他去盯着那些修缮城墙的工匠。 黄上观和阿刀性子跳脱,便让他俩去城内把握人心。 顺带着让他们去散步一些柳白的好话,目的他也当场说了,要尽快扭转柳白在走阴城内的形象。 这也算是张苍对胚子坟的初次布局。 温夫人则是被派去当这走阴城的“账房先生”,负责这城内的诸多商事。 走阴城内的商事……那传承信息里边也有,柳白也才知道这走阴城背后到底有着多么大的利益往来。 不说别的,单就是每次邪祟攻城后的那些阴珠,常年积攒下来,都是一个海量数字了。 更别提还有诸多贸易往来。 柳白都能预想到,等着这温夫人真正接受这些之后,得是有多惊讶了。 徐文渊心思手段也极多,他便被张苍留下当了他的副手,去了隔壁屋子去整理卷宗文书了。 等着所有人都被安排完毕之后,始终低着头的司马镜才抬起头,但也不敢去看柳白,而是扭头看着门口的方向,问道: “监正大人,那我呢?” “你啊……你也留在我身边。” “嗯?” 司马镜正想说自己不合适,可紧接着他就听见张苍说道:“你留在我身边,我要帮你把这洞悉人心的本事磨练出来。” 这下轮到柳白有些惊讶了。 张苍眯着双眼,捋须笑道:“最好是能轻易洞悉显神的想法,如此一来,就算是证道存在,你也能看穿一二了。” “这……” 司马镜“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监正你可当真?” 司马镜虽一直被这他这本事所苦恼,但同样的,他内心也是十分喜欢这能力。 谁不想有洞悉人心的本事? 但却一直受限……现在张苍说能帮他将这本事磨练出来,如何不让他欣喜? “我骗你作甚。” “随我来吧。” 张苍说着起身,但是原地却依旧停留着他的身形,他分了一道分身将司马镜带走了。 至此,屋内又只剩下柳白和张苍在这。 眼见着这偌大的一个烂摊子,三下五除二就被张苍安排妥当,柳白也是再度跟他表达了感谢。 “传火大人客气了。”张苍起身笑笑,又坐了回去,只是再坐回去,他脸上的表情就没那么轻松了,转而变得很是沉重。 “大人,前任传火者的死,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这个仇,得报啊。” 张苍压低着声音,很是认真的说道。 “老元帅将这事交给我们了?”柳白问道。 “嗯,他说由我们全权处置,他都支持。”张苍微微颔首。 柳白听着这话,抬手间就将门窗合上了,可紧接着他就愣了愣。 好像在这屋子里说话的人,都喜欢将门关起来说。 上次自己还笑话了徐文渊,可没曾想等着自己坐在这的时候,也喜欢关起门来说话了。 张苍则是没什么疑惑。 “监正你有什么想法?”柳白问完又觉得这样问可能不太准确,又换了个说法,“监正你觉得报复到什么程度比较好?” 张苍听着这话,手指忽地敲了下这椅子扶手。 “最好的结果自是也杀了那人屠,但可惜这老狗始终躲在那乱葬岗里,顶多会去一趟尊神山,抓不着机会。” 张苍说着叹了口气,“所以咱们只能退而求其次,将那人屠放过来的这两条狗杀了。” “你是说……那老水鬼和那个荡秋千的?” 这俩可都是王座,要是能将这俩都弄死,那勉强也算是收个利息了吧。 张苍点头“嗯”了一声。 “可惜啊,那老庙祝忒小气,要是多派几个过来就好了。” 柳白也是咽了咽口水,张苍的本事他自是知晓,现如今有着这老监正布局,外加走阴城这边全力支持。 那就意味着证道也是可以出手的。 这样的情况下,弄死俩王座,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再加上要弄死那老水鬼……这点柳白更是赞同的,弄死他,也好帮娘亲报了一仇! “要不顺带将胚子坟他们全都杀了?” 柳白提议道。 张苍摸着下巴的胡须,眉头微皱,“不难,也可以,可真要将他们一锅端了,以那老庙祝的性子,怕是会直接掀起东征之事。” 换言之,也就是得不偿失。 柳白点头示意知道了,只是旋即他又想到了什么,立马说道:“禁忌那边想要连接老水坑和哭丧河,将这两条水域打通,到时候水运一成,会出现一个很强的王座邪祟。” 张苍听到这话,脸上终于是有了一丝笑意,但很快又收起。 “所以只要这次弄死这老水鬼,水运必定就会落在那两头蛟龙身上,等到了那时,也就方便布置多了。” “这也在你的算计之中?” 柳白有些错愕。 “还好还好。”张苍笑容谦虚。 “那你准备怎么做?”柳白想着,真等到杀那老水鬼的时候,还得看看有没有机会,让自己完成这最后一击。 如此也算是手刃仇人了。 “先诈,再杀。” 张苍没有解释太多。 柳白又问道:“准备喊谁一块去呢?” 听到这问题,张苍这老监正才稍加沉思了片刻,而后说道:“这次不同于以往,这次是专门的斩首行动,所以我准备请动那几个专门擅杀的老前辈。” “悬刀官,岳方,元臣和孟太冲。” 这四个,都是有过杀王座经验,在那神堂里边有雕像的。 杀力自然无双。 张苍继续讲解道:“悬刀官和岳方负责正面袭杀,元臣伺机暗杀,孟太冲负责拦住禁忌之中冲出来的那些王座,为悬刀官他们三个争取时间。” 柳白一听就知道哪不对了,便问道:“监正你不一块上吗?” 张苍听了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笑道:“老夫不擅杀伐。” “去了也是帮倒忙,这些事还是交给他们擅长的人来吧。” “这倒是。” 柳白说着抬眼看了眼前老头一眼,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不擅杀伐的人。 “什么时候动手?”柳白追问道。 “这自是等着传火大人下令了。” “我?” “正是。”张苍颔首道。 柳白便道:“事不宜迟,那就现在吧。” “好,一切全凭传火大人吩咐。” (本章完) 第308章 半神!【求月票】 第308章 半神!【求月票】 柳白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令了,总之他自己只是说了一声。 紧跟着张苍就说了句。 “动手了。” 这既然动手了,那在这传火府里就没什么看头了,要看也得去城头。 而且这证道级别的存在动手,柳白就算是想参与。 那也都是有心无力。 所以这一场报复与暗杀,他只能当个旁观者,或者就跟张苍说的那般,当个推动者和决策者。 等着他心念一动来到城头的时候。 张苍也跟着过来了,只不过此刻的张苍却是没再披着身上的那件火红长袍,他脱下穿回了自己原来的衣衫。 唯有柳白,依旧穿着这象征着传火者的火红长袍。 他少年人体,还特意从这城头的人群中间飘过,所过之处,见到他模样的那些走阴人纷纷错愕。 毕竟柳白身上的那件衣裳他们不陌生,恰恰相反还很是熟悉了。 眼前这人,他们也很熟悉。 可偏偏这人配上这衣裳,让他们感觉很陌生。 可再一想到先前老元帅的话,一些人便是朝着身形飘过去的柳白拱手施了一礼。 “见过传火大人。” 其余人也是有样学样。 让一个半大的少年当这传火者,许多人纵使不说,但心里多半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但转念一想,这柳公子也能变得高大。 只是变高大之后的那副面容……还不如眼前这副模样了。 至少眼前这还是个人。 “感觉如何?” 黑木许是接到了张苍的传音,也是来到了柳白身边,见着自家公子这样貌,便忍不住笑问道。 “没什么感觉吧。” 柳白抖了抖这传火者的衣袖,“以后你也别叫我公子了,喊我传火者吧。” 黑木识趣的拱拱手,“见过传火大人。” 小草探出头来,翻了个白眼。 “你这黑木,还怪多礼嘞。” 一人两鬼玩笑过后,也就跟着看向了西边。 柳白身形不高,只能悬空飘在中间,黑木跟张苍一左一右的站在他两边。 远处还有老元帅照看着。 在这城头上,看似危险,可对柳白来说,跟世上最安全的地方,也没多大差别了。 “知道这事的,不多吧?” 柳白跟张苍问道。 “能猜到的很多,但知道的不多。”张苍笑呵呵的回道。 走阴城死了传火者,别说是城内的这些人,就算是阳关乃至禁忌里边的那些邪祟,都知道走阴城要报复。 但具体是怎么报复,具体是何时报复。 却是没人知道了。 就像此刻,柳白能看见张苍跟黑木站在这,但在其他人眼里,这就是一片空旷城头。 别说见着人了,就连他们的声音都听不见。 黑木听了两人的话,却是心思一动。 “现在就动手了?” “嗯,传火大人下令了,我们这些做属下的,莫敢不从啊。”张苍摸着下巴上的胡须,感慨道。 小草不说话,跳到张苍身上就在他脑袋上施展了一套王八拳。 “明明就是你说的,还赖公子!吃你草姐一拳!” 柳白笑笑也没将小草喊回来,可紧接着他耳边却又响起了张苍的声音。 “传火大人可还记得老朽说的先诈后杀?” 柳白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这刚说的话,怎么会不记得。 张苍再度说道:“这先诈……其实已经诈完了。” 柳白愣了愣,然后猛地扭过头去,“你的意思是……连我也一块诈了?” 张苍缓缓点头,然后露出个苦涩的笑容。 “这可怪不得老朽,要怪就怪老元帅吧,他出的主意,说只有把自己都骗过了,才能骗过别人……疼疼疼,元帅饶命,是小人的主意。” 张苍话说到一半,忽然脸色一白,连带着都有些缩头缩脑的迹象。 这当面说老元帅,他自然是不能忍的。 只是始终盯着张苍的柳白却是看出了一丝不一样的意味,因为张苍在求饶,在缩头缩脑的时候。 他的五官面容,或者说他的脑袋,却是在一直变换着。 左右摇晃间,有着许许多多人的样貌出现。 但随着老元帅收手,那些纷繁复杂的脸面都消失了,张苍的模样也安定下来,只是……却并非是他原本的样貌了。 现如今出现在他脸上的,赫然是一个年轻女子的样貌。 柳白从未见过,有些愕然。 连黑木都诧异的看了眼眼前的张苍。 这老监正后知后觉,又是一晃脑袋,女子面容消失,他也恢复了原先的样貌。 “嘿,小问题,小问题。” 张苍企图用笑容掩饰自己的尴尬,然后又连忙转移了话题。 “其实现如今公子没看见的那些证道,都已经出城去了。” 张苍说完,也就双手拢袖,看向了前方的无边禁忌。 没看见的证道……柳白心神一凝,这可不少啊! 悬刀官,孟太冲,岳方,元臣,这四个原本就已经定好的去了,外加还有徐茂公,上官风月等人。 甚至连柳白的师姐都一块去了。 这还算什么暗杀,明摆着都是强杀了啊! 柳白念头刚刚落下,一道极强的气机波动便从禁忌方向传了过来,他猛地回头看去。 只见一刀一剑,两道浩瀚的刀光剑影便是从天幕斩了下来。 二者呈交叉之势,朝左右斩去。 走阴城的护城法阵倏忽被老元帅开启,挡住这惊人气机的同时,城内更是有着无数走阴人朝着城头奔来。 “走阴城,你们想决战不成!” 禁忌之中,在那刀光剑影之下,传来了老水鬼那痛苦的怒吼声。 但却并无人回答。 回答他的,只有更强的攻势。 依稀间,这整片天幕之上都有着一条条横亘天幕的血色大道隐现。 一道道雷鸣之声响彻天际。 乌云翻滚间,那紫色闪电不断劈闪着,好似末日一般的场景。 柳白也在这惊涛骇浪之中,看到那老水鬼以及秋千鬼陷入了真身。 那滔滔鬼气翻滚,尤其是那老水鬼,其显化出的老水坑更是带着极大气象,将那接连靠近的师卓君和上官风月都逼退出去。 唯有脸上涂抹着绿绿,好似戴了一副傩鬼面具的巫女。 还能不断靠近着。 另一边,那秋千鬼显化真身之身,吊着它的那株枯死的月桂树也是撑起。 桂树上头,隐隐之中都好似有着一丝大月涌现。 那大月散发出的月光,竟是都能将岳方斩出的剑气消融。 “果真有点手段。” 黑木目光不断移动着,同为证道的他,能看到的景象自是更多。 “没点手段,怎么可能会被派到这前边来。” 张苍说着,忽而眼神一凝。 紧接着柳白就看到前边的战场之上,在那无边禁忌之中,出现了一道极为耀眼的白光。 其光炽热,就好似大日突坠人间,燃烧于旷野般。 连柳白都下意识的闭目,可饶是如此,他的双目依旧被灼烧滚烫,眼见都有着泪水流出。 连他都是如此,更遑论其他的看戏走阴人了。 好些都是惊呼着避退,捂住脸面低头。 “元臣出手了。” 柳白耳边响起黑木放心的声音,他再度睁眼,才觉已经被人护住,他也得以看到远处的真容。 只见先前爆发出璀璨光芒的地方,赫然是那株桂树的树干位置。 此时,那株原本就已经枯死的桂树,更是被人一剑拦腰斩断,那高大的桂树倒塌。 连带着那坐在秋千上的秋千鬼也是惨叫一声。 秋千不再动弹。 柳白也看不见那秋千鬼到底去往了何处。 他只是见到更远的禁忌深处,有着一尊尊王座隐现,它们携带着无边鬼蜮,铺天盖地而来。 但却被那孟太冲和马定国这两尊证道阻拦在外。 可来的王座好似极多,这两尊证道哪怕显化法相真身,也是被打的连连后退。 随即师卓君以及上官风月这两人也是迎了上去。 连带着悬刀负剑行于天幕云端之上的悬刀官和岳方都接连出手。 有着元臣的那一手断桂树,这秋千鬼基本上已经无力回天了。 可那老水鬼却是仗着老水坑之威,负隅顽抗。 虽说继续下去,它势必也是难逃一死,可现在本就是生死一线之际,拖得越久,意外也就越多。 “传火大人,你身上是不有那老水鬼的信物?可否借老朽一用,老朽助他们一程。” 柳白耳边响起了张苍的声音。 “有。” 柳白也没犹豫,当即便是取出了老水鬼给的那一小块烂布。 张苍接过也没用手触碰,就这么用左手悬空虚托着,右手则是食指中指并拢,在这烂布上空,悬浮涂涂画画的好像是在画符。 随着张苍手指越转越快,这块烂布上头也就好似出现了一道金色的微型法阵,内外环扣,金光流转间飞快旋转着。 柳白离得近,还能听见张苍口中的言语。 只听他轻声念叨了句。 “吾夜观天象,观你今日命丧于此。” 旋即他右手高高举起,整个人也都变得极为肃穆。 这还是柳白第一次见到如此神情的张苍,往日见他都是那副和蔼的模样,脸上也是时不时的带着笑容。 可现如今……他就像是个严厉的私塾先生看见学生上课玩闹一般。 他举起的右手手心,也是出现了类似的微型法阵,同样散发着金色光芒。 “给我……镇!” 大音煌煌。 张苍的右手猛地拍在了左手上边的那块碎布上头,两个金色法阵碰撞间,金光肆意。 随之禁忌深处的那老水鬼上空,却是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金色手印,恍如山高。 遮天蔽日间,重重拍在了那老水鬼的真身上头。 “轰——” 一道足以响彻整个禁忌的巨大声音响起,原本高昂着头的老水鬼被重重拍在地面。 金色手印化开,竟是化作一缕缕金色的火苗,燃烧在这整片老水坑上空。 老水坑底下的那些污水,就好似添薪加柴一般,助这些金色的火苗烧的更加旺盛。 只不过这刹那间,原本铺开极大的老水坑瞬间崩盘。 行走于天幕之上的悬刀官和岳方齐齐出手。 一刀。 一剑。 从天斩落。 这两道璀璨的刀光剑芒,直直落在了那老水鬼的头顶,紧接着更是将其身形一分为四。 刚还在挣扎的它,瞬间就不得动弹了。 天幕上头翻滚的那无数黑云,也是霎时化作了血色云朵,积蓄半空。 细细听去,还能听见这血云之中,似是有着王座崩塌的声音传来。众多证道存在出手,终于阵斩一王座,还是那老水坑之主。 在禁忌众多王座之中,都是赫赫有名的存在。 另一边,始终没有动手的徐茂公终于显现身形,只见他凭空出现在一山头。 身形显化法相巨大,好似那小山一般高。 他身穿宽大灰袍,双手持一松木棍,棍子最前头则是还系挂着一串铜钱。 此时他就好似钓鱼一般,将这松木棍递出,前端的铜钱则好似鱼饵。 在那山谷之中垂钓着。 他双手拉着松木棍,见状还不停抖动,就好像这山谷里头有什么大鱼一般。 不过眨眼功夫,他双手拉着的松木棍就猛地一提。 只见那最前头的铜钱上边好似沾着什么东西,细看去,好像还是个少年。 铜钱就黏在他的额头上,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分毫。 徐茂公见状就好似那剪径的小贼一般,捞着好处就跑。 他收起法相,顺带着将那松木棍铜钱都往衣服里边一装,大喊道:“风紧扯呼!” 旋即这身形便是笔直朝着走阴城这边飞来。 余下的悬刀官和岳方也是再度出刀出剑,刀光剑影遁入禁忌深处,斩的那些王座邪祟们避退之际。 也好让孟太冲和马定国他们几个抽身。 巫女则是在哪老水鬼陨落之地收敛了那些好东西,随后所有走阴人都是极为默契的再度出手。 一时间,连虚空都好似被打的堙灭。 一道道漆黑的裂痕肆意生长着,从中传来极大的吸力,将地面那些参天古木,连带着还有许许多多未曾避开的邪祟,都吞入了那裂隙里头。 王座邪祟都只得暂避锋芒,不敢贸然越过。 其中纵使有那么一两个能闯过去的,可只是过去一两个的话,那个先前过去的老水鬼还有那秋千鬼,有什么区别? 不都是送死的。 于是禁忌深处出来的这些王座邪祟,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走阴人们返回了城内。 立于城头之上,回望禁忌。 这次可谓是走阴城的证道全出,柳白也是头一次见着这光景。 柳白本身就在老元帅的不远处,这些征战禁忌回来的证道存在,也都是落在老元帅附近。 所以打量起来也是极为方便。 这些人里头,受伤最重的自是前去阻拦禁忌深处冲出来的那些王座的孟太冲和马定国了。 两人前胸后背到处都是伤势。 有些像是刀劈斧凿,有些又像是人嘴啃噬,还有些则像是与妇人吵架时,被妇人用那长长的指甲抓伤的。 看着很重,但其实也都是些皮外伤。 以这证道的实力,柳白估摸着不消五六天的功夫,应该就能恢复。 其余的走阴人里边,都没什么伤势。 像是悬刀官和岳方,俩人都在天幕没下来过,除了损耗有些大以外,根本没什么伤势。 仅有的也就是上官风月和师卓君,她俩踩进了那老水坑里边。 所以裙摆上头都是一些污水,在不断腐蚀着衣裙,可两人点起命火后,那些好似活物的污水也都被压制住了。 离着柳白最近的,则是先前斩杀过一次王座邪祟,在神堂里边立过雕像,这次还一举斩断秋千鬼月桂树的走阴十人之一的……元臣。 他中等身形,头发扎起束在脑后,面容也很是寻常,属于是别人看了一眼之后,就再也回忆不起的长相。 这种也是最适合暗杀的人选。 血神教里头,多是这般长相的人。 而且他看着好像还有些……局促? 被柳白多看了几眼,他就有些坐立不安的感觉,甚至都往后稍稍退了些许,最后小声说道: “见过传火大人。” 柳白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社恐的,而且对方还是个能杀死王座邪祟的证道走阴人。 怎么感觉……莫名的有点可爱? 柳白见状也是朝其点点头,“前辈客气了。” “正主来了。” 张苍的声音倏忽响起,柳白也是跟着回头看去,只见那禁忌深处的裂隙早已平复。 在那一众滚滚的黑云前头,赫然出现了一尊白骨累就的王座。 而在那王座上边,坐着一邪祟。 裹尸布裹着一具森然白骨,白骨顶着一人头,看着很是诡异。 可偏偏就是这个诡异的王座邪祟,叫做人屠,还是那真正的乱葬岗之主,是这胚子坟主的师父。 也是袭杀上一任传火者的……幕后推手。 “可是老监正来了这走阴城?手段如此之狠,实属人间罕见啊。” 人屠坐在王座之上,笑呵呵的说着。 好像死伤的那两个王座,对他来说,并无干系。 对方都指名道姓了,柳白身边的张苍只好身形飘起,但也没出这法阵,而是待在这法阵之外,与那人屠言语道: “彼此彼此。” “只可惜啊,只是收了个利息,要不人屠你过来,也给我杀杀?” 人屠的白骨手掌轻轻拍打着那王座扶手,笑道: “骨头太硬,怕老监正你这没牙的老头啃不动啊。” “也是,浑身上下都没二两肉。” 张苍顺着话往下说,都还有些忍俊不禁。 人屠像是被戳中了痛处,冷笑一声,“记得好好给那传火者过个头七,今日之仇,他日必报。” “也就头上还有二两肉,放起狠话来,比谁都爽快。” 张苍嘴上功夫好像无敌,至少在这人屠手下,是不会吃半点亏。 人屠嗤笑,没再做这无所谓的口舌之争。 就好像……真的吃下了这暗亏? 眼见着他就要率领着一众王座转身离去,可临了好似想起什么,回身看向城头。 这一刻,他的目光好似穿过极远,准确无误的落在了柳白身上,而后轻笑道: “还没来得及恭喜柳公子成了这传火大人啊。” “柳公子放心,上次咱商量的……都还作数。” 一时间,人屠这话可谓是瞬间将柳白推向了风口浪尖,在场众多走阴人的目光,都是落在了柳白身上。 人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分明是在说,柳白跟他有过什么交易,至于这交易到底是什么,那就只有他俩才知道的。 但能肯定的是,这是俩邪祟之间的交易。 而且还是柳白这个新任传火者,背着走阴城跟人屠之间的交易。 而恰巧柳白先前还真背着走阴城,偷偷去往了禁忌。 甚至还在那不死山上,用邪祟之身跟柳汝芝交了手。 如此一来,这要是坐实,那就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只不过……柳白对于人屠这话,还真没什么感觉。 柳白在这,又不是他求着这走阴城,要什么传火者的位置。 恰恰相反,还是这走阴城在求着他。 所以柳白是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了。眼见着这一众王座就要离去,身形飘在半空的张苍再度笑呵呵的说道: “别的就不说了,这次就感谢人屠兄送过来的这两份大礼了,想必等着回去之后,哭丧河的那两头蛟龙,还有月桂宫的那位宫主,都会好好感激你一番吧。” 人屠身形一顿,再度冷笑一声,消失在了那滚滚黑云之中。 时至此刻,这漫天飘着的血云,那笼罩在走阴城上空的阴霾,才开始缓缓散去。 也即意味着,上一任传火者之死,终于是稍稍落下了帷幕。 就在此时,半空飘着的张苍回过身来,看着这满城走阴人,笑呵呵的说道: “人屠说的那话,不会真有人信吧?” 声音不大,但却盖过了城头上的所有声音。 并就此传遍了整个走阴城。 人群稍稍安静了片刻,旋即南边的城头上就传来一个不知名走阴人的大笑声。 “谁信谁是傻子。” “传火大人真要跟人屠达成了什么交易,人屠至于这么傻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紧接着城内又有一道声音应和着。 “无非就是想借这机会恶心一下传火大人罢了,还想着让我们内部产生矛盾。” 再之后又是响起一道女子的轻笑声。 “监正大人放心吧,我们走阴城的走阴人,没那么蠢。” “放屁,我们关内的走阴人更不蠢!” “……” 若说第一道声音柳白还能听出来是阿刀的声音的话,那么后边说话的这些人,他就完全不知道是谁了。 总之起先还在议论着说大家都不信人屠的鬼话。 不信这鬼话连篇。 可等到后来,就变成关内人和关外人的争吵了。 城头这些证道,柳白原先不了解,可也觉得他们和常人应该不太一样,至少应该会有自己的脸面在……但很快柳白就知道,是他想多了。 杀了老水鬼之后获得的那些宝物倒还好,落在巫女手中,她见着没事也就拿出来给其余几个证道一一分了。 大家也都是挑自己有用的拿。 像是悬刀官,没看到自己需要的,直接就不要了。 但是另一个秋千鬼可就不是了。 同为王座的它,本体其实并未被杀,而是被那徐茂公不知施展什么手段给钓回来了。 想必也是另有他用。 对于徐茂公来说,这个用处肯定还是极大。 所以与之一行的悬刀官和孟太冲等人,便都嚷嚷着要他拿出点好东西来。 徐茂公这提着松木棍的半道士却不舍得,直说他是靠自己的本事抢来的,不给。 再吵下去,徐茂公便说让张苍来评理。 可谁不知道张苍跟这徐茂公关系本就极好,大伙自然都不同意。 最后好一番讨价还价之下,徐茂公终于答应给了每人一份好处,这才唉声叹气的离开。 可看他走的时候那止不住翘起的嘴角。 怎么看都是占了大便宜。 “传火大人,咱们也回去吧。”张苍身形落下,回到了柳白身边。 “好。” 念头闪过,城头上边的俩人又回到了传火府。 也是直到这里,张苍才忍不住捋须笑道:“那老东西,这次是占大便宜了。” “监正指的是……徐前辈?” “嗯,那老东西得了那秋千鬼的本体,只要过上个一年半载,将其炼化成小鬼后,他的实力绝对能一跃到这走阴城的前头。等到了那时,多半也能在那神堂里边立个雕像了。” 张苍好像很是满意。 这让柳白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 明明刚死了个传火者,别说对于这走阴城,就算是对于整个人族来说,都是大事了。 就如柳白所想,杀死这老水鬼以及那秋千鬼,绝对只能说是收个利息。 两相对比之下,人族这边还是吃了大亏。 可是看张苍的这神色,不仅没有丝毫的悲伤,反而像是占了大便宜……这就让柳白不得不多想了。 也没见着其余传火使回来,柳白便趁机问道: “监正你的意思是……这老水鬼还有那秋千鬼,其实是人屠推过来让我们杀的?” 听到这问题,张苍脸上的神色也就没那么轻松了。 他答非所问的说道:“传火大人上次与老朽说,禁忌之内针对于老水坑和哭丧河的布置,是想将这两者合二为一,从而铸就出两个实力极强的王座邪祟。” “其实不尽然,也不是,两者的水运相加,也只够铸就出一个彼岸祟。” 柳白抓住了张苍话里的重点。 “彼岸祟?” “对。”张苍大袖一甩,来到柳白下手位坐下,“禁忌里边的人屠,老庙祝,乃至包括……柳无敌,其实都是彼岸祟。” “他们是已经荣登彼岸的邪祟。” “人屠我能确认是这彼岸祟,但是老庙祝和你娘亲……他们那个境界,应当有个更高的称呼。” “那称呼无关走阴人或是邪祟,就如同坐在这城头的老元帅一样。” “是什么?” 柳白心思都已经被抓住了,忍不住连忙问道。 小草则是立马大喊道:“小草也知道,小草知道!” 但是张苍却没给小草这机会了,他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俩字。 “半……神。” —— (月票何在啊!!) (本章完) 第309章 柳娘子vs老阴人【求月票】 第309章 柳娘子vs老阴人【求月票】 “半神?” 原本安坐的柳白突然站起身,呢喃几句,才重新落座。 “嗯,老元帅,老庙祝还有你娘,在当今这世上,都能称之为半神了。” 张苍说着抖了抖衣袖,微笑道:“所以称呼你娘一句柳神,真不是吹捧,而是……事实。” “那监正你呢?” 柳白忍不住问道:“你怕也是个半神了吧?” 张苍像是被吓得连连摆手,面露惶恐说道:“岂敢岂敢,我现在顶天了也就算个证道吧。” 柳白嗤笑一声,“呵,一巴掌就能拍死老水鬼的证道是吧。” “传火大人可别胡说,老朽可没这本事,真正杀死老水鬼的,还得是悬刀官和岳剑仙。”张苍很是认真的说道。 看着眼前依旧在装的老监正,柳白翻了个白眼也没再追问,转而说道: “那这天底下的半神,就我娘他们三个吗?” 张苍思索着回答道:“应该还有,但我也不知道了,毕竟别人也不会将自己的实力贴在额头上,都藏得深。” “但就算这半神再多,你娘也是其中实力最强的那一两个……不是第一就是第二。” “就是第一!” 小草大声叫喊着说道:“娘娘最强,谁也打不过娘娘。” “的确的确。” 张苍很是赞同的点点头。 小草见状,这才心满意足的双手叉腰,回了柳白肩头。 柳白在知晓这隐秘……应当也能算是隐秘之后,这才回到了先前的话题。 “所以集齐哭丧河跟老水坑的水运,只够铸就出来一个彼岸祟,而且人屠还已经选中了,他选的就是那条双头蛟龙?” “八九不离十。” “可为什么选择那条双头蛟龙?不选这老水鬼,这老水鬼可是天下老水坑的祖师爷了,气象怎么都比这双头蛟龙大吧?” 柳白好奇问道。 张苍听到这话,脸上再度露出了那和蔼的笑容,“传火大人不妨再想想,这老水鬼占据高位几千年,都没能跨过那一步……天资着实有限啊。” “这倒是……” 柳白愕然,这倒是他没想到的。 但转念这么一想,好像也都在情理之中了。 可张苍紧接着再度说道:“其实还有个可能,应当也是真的。” “什么?你说。” 张苍看着门口,目光深邃,“或许……传火大人一开始杀那老水坑的王座胚子的时候,就已经入了人屠的算计。” “这……” 柳白顺着往下想去,他当时是在那禁忌之中,撞见了那水泽,然后得知其身份,顺理成章的就将其杀了,还将老水坑的王座胚子杀了个一干二净。 这样一来,禁忌里边再派邪祟过来。 那么这老水鬼就很顺理成章的要到这前线来了。 “再者,传火大人你可是去见了老水鬼,虽说那老水鬼没见过你,但它毕竟是跟柳神有过交手的,难不成真会半点都看不出来你的身份?” 张苍说着伸手朝前一指,一枚树叶形状的波纹散开。 “病病肓肓,遮遮掩掩,一叶障目。” “所以那老水鬼其实也是早就步入了这人屠的谋划之中。”柳白明白这事后,愈发觉得这人屠有些难缠,甚至都有些恐怖了。 但紧接着柳白又想到了什么,问道:“老水鬼是这样,那那个秋千鬼呢,难不成也是?” “嗯。” 张苍微微颔首,“传火大人知道这老水坑和哭丧河的谋划,但实际上还有一个,那是关于月运的谋划,其间也涉及到了两尊王座邪祟,一个就是这秋千鬼,还有一个,便是那月桂宫宫主了。” 柳白就看着眼前这个对禁忌谋划如数家珍的老监正,说道:“所以这次,人屠是选的那月桂宫宫主?” “它也即将成为一尊彼岸祟?” “是这么回事。” 柳白看着眼前这叹气的老头,也是能明白,能理解他的想法。 何为彼岸祟,其实也就是实力很强,近乎能达到半神的王座邪祟。 这样的存在,一口气出来两个,这对人族这边压力还是很大的。 而且这两个彼岸祟的诞生,还是人族这边推动,帮其解决了隐患之后,顺利助他们成为彼岸祟。 可这事又不得不做。 如果说人族这次不杀死老水鬼和这秋千鬼的话,兴许能稍微阻拦一下禁忌的脚步。 但等到了后边,不得不二选一的时候。 就算没有人族这边出手,禁忌那边,都可能是那老庙祝会亲自出手解决这俩王座。 让他杀,还不如走阴城这边杀了。 至少目前来看,人族这边都得了不少好东西,甚至那徐茂公都还得了天大好处。 而人族证道齐出,一口气斩杀两头王座邪祟这事。 也算是短暂冲散了积蓄在走阴城上空的阴霾。 走阴城实力还是有的,他们布局杀了我们的传火者,那么我们就杀死禁忌的两尊王座。 为什么只杀两头? 因为只出来了两头。 类似的论调在走阴城内各处显现。 至于人屠临走之时跟柳白说的那番话,好像也真没在城里掀起什么波澜。 明面上是没什么讨论的。 就算有人提起,很快也就会有人反驳,“这骗傻子的话你也信?” 禁忌那边的话,等着那些王座离开后的几天。 走阴城内有几个显神联袂进入禁忌,其中自有阿刀,他们深入这禁忌后发现,原本应当是安置那前线小乱葬岗的位置,却是人去楼空。 那些个王座胚子,好像是跟着那些王座,一块回了禁忌深处。 一时间,这走阴城跟禁忌之间,好像突然就和平共处了。 就像恢复了往日的关系,没有什么大妖邪祟出来,没有禁忌攻城。 走阴城这边,也都是偶有些走阴人出城去往禁忌,但也没深入。 就在这外围,搏命猎杀几头邪祟,换取些酒钱。 柳白的话,铺子里边有石像鬼在那看着,生意也还行,每天都能给他提供阴珠进账。 传火府这边则是全权交给了张苍,反正他什么活都能干。 还都干的极好。 柳白也就乐得当个甩手掌柜了,看似很忙但实则什么事都没有,每天只顾吃吃喝喝(提升实力)。 如此接连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 这一个月里头,原本受伤极重的雷序恢复了,不仅如此,更是一口气铸就了神龛。 其对联字数也是极少。 柳白犹记得这祈阴的神龛对联,一联只有两字,雷序的对联,一联则是只有三字。 上联:雷怒号 下联:风呼啸 横批:惊雷滚滚 这铸就神龛一事,可是让雷序开心喜悦了好久,所以他也是第一时间通知了这一伙子天骄,大摆宴席。 让众人好生羡慕。 只是回去没多久,紧接着柳家柳汝芝,以及走阴城的小悬刀,却也都齐齐铸就了神龛。 就好似受到了雷序的刺激一般。 小悬刀的神龛对联字数也是极少,跟雷序的差不多,都是三字的。 但是柳白听说这柳汝芝的神龛对联……字数却是极多。 单是上联,字数就有着十四个,上下两联加起来,字数足足有着二十八个。 这就是神龛的另外一条路了。 字数如此之多,这神龛前期精进起来极慢。 可要是等着她将所有的字数都炼化完成,等到开始神座之后,她的战力就会极强。 彼时,二十八字神龛对联一出,哪怕是面对神座,都能做到摧枯拉朽了。 更别提她本身就是出自八大家中的柳家。 如此一来,这年轻一辈里边,铸就神龛的就有祈阴,小悬刀,柳汝芝和雷序了。 这也给其他人带来了些许压力,比方说黄上观就已经在柳白面前旁敲侧击的问过他好几次。 问他什么时候铸神龛了。 当然,也有摆烂的。 比方说胡说,自知自己不如人,就整天催促着柳白,喊柳白快快铸神龛。 “当大哥的不要给小弟丢脸了。” 胡说摇头摆脑的说道。 小草自是大声帮柳白反驳着,“你这当小弟的怎么不努力,给当大哥的丢脸了。” 胡说浑然不惧,“这大哥都还没铸神龛呢,当小弟的岂能走在大哥前头。” 小草反驳不过,只好伸手指着胡说,“好好好,等公子铸神龛了,看你有何话说。” 胡说双手环抱胸前,极为挑衅的看着眼前的小草。 结果气的小草哇哇大叫,跟黑木喊着,让他把胡说丢出去。 黑木自是懒得掺和,胡说又在这玩了会,才和石山峰一块离开。 等着一出门,胡说就没了这轻松的神色,转而变得行色匆匆的朝家里走去。 石山峰追上,“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做什么,回去吃阴珠,找那铸神龛的灵感啊。”胡说理所当然的说道。 “可你刚才不是……” “刚才是哄他们的,为的就是让他们放松警惕,好给我铸神龛的时间和机会。” “你……” 石山峰错愕的看着眼前的胡说,“你好狡诈。” “这怎么能算狡诈呢?老石,你就是太单纯了,这样会吃亏的,好了就说那么多,你也速速回去铸神龛吧。” 胡说摆摆手,就要离开,可是石山峰却挠挠头,似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可我现在也能铸神龛了啊。” “什么你?” 胡说难以置信的回过头,只见这石山峰背后似有一道神龛虚影浮现,只是缺少神龛木,并未凝实罢了。 境界在身,可做不得假。 胡说只觉天塌了,原先以为是自己的难兄难弟,可到头来却发现,丑角只有自己。 “那你怎么还不铸神龛?”胡说追问道。 石山峰回答道:“老祖说了,不可出风头,说平平跟过去,不弱于人后就好了。” 胡说:“走了。” “……” 又是送走了赖在这的黄上观和阿刀这俩传火使,柳白这才打起精神看了眼面板。 【姓名:柳白】 【身份:人类】 【境界:元神】 【气血:201.1】 【灵性:202.2】 【属性点:0】 铸神龛只需要200点的气血和灵性,如今苦修一月,柳白也是终于将实力拉上来了。 现如今,离这铸神龛,也只差一段上好的神龛木。 以及那些许感悟了。 见着没了外人,黑木放下手中的一本地方志,也是跟柳白说道:“公子应该也是能铸神龛了吧,怎么还是在等着什么吗?” “难不成是,缺一合适的神龛木?” “的确。” 柳白现在差的,就是那神龛木。 所以在这走阴城里待了这么久,他也的确有准备,再去禁忌走一遭了。 去那老柳谷,看能不能讨要来一截神龛木。 “这好说。” 黑木将书籍收起,在一抬手,这偌大的院子里边便是出现了六截各色木,每一根都散发着一股诱人的清香。 “公子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没有我再去找朋友要一些。” “再不行我就去十万大山那边斩几头山精过来,或者公子亲自跟我去挑选也行。” 这事对于黑木来说,自是不难。 只要不深入禁忌,十万大山里边,他黑木还是能够横着走的。“那倒也不必。” 柳白摇头说道:“我娘给我安排了,得去禁忌里边走一遭。” “禁忌啊……” 说起这地方,黑木反倒有些犹豫了。 他要没证道,还只是显神的话,那这禁忌去了也就去了,可这既然已经证道了,只要踏入禁忌,迈入那片密林,就能被老庙祝察觉到。 “不必,我自己去就好了。” “一个人也方便。” 到时鬼体一开,谁也看不见。 “那也好……那我到时就在城外等着公子回来。” “也不必,你往那一站,谁都知道我去禁忌了,你就在城里好好待着就是了。” 柳白摆手拒绝。 “我先去趟府里了。” 柳白说完就离开了此处,他所说的府里,自然是传火府了。 到了这大厅里边,张苍在跟秦平吩咐着什么。 秦平就是被安排去城墙那边,盯着那些修缮城墙工匠的传火使。 此时他俩见着柳白一进来,都是连忙起身行礼,柳白摆摆手就去了后堂。 只是临了他也听见张苍说的几句言语。 “你不需要变通,你本来就是这性子,只要你说是老元帅催促的,他们就会快些。” “老实人撒谎,他们都会信的。” “老元帅?放心,老元帅不会在意这些小事了,再说了,真要老元帅催下来,不是还有传火大人顶着,你怕什么。” 小草:“无耻老贼,皓首匹夫!” 柳白:“……” 不多时,张苍也就嘿嘿笑着,搓了搓双手走了进来,“什么风把传火大人给吹来了。” “怎么,我个传火者来传火府都还奇怪了是吧。” 柳白在这高大的书架上边翻找着。 “岂敢岂敢,只是这半个月都没见到传火大人了,还真有些怪想念的。” 张苍双手拢袖,翻着白眼看向天板说道。 “咳咳。” 这话一出,反倒让柳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主要是有监正大人在这,我比较放心嘛,要是换了个人在这,我铁定天天过来这守着,什么都得亲力亲为。” 张苍呵呵,也没再揪着这事情不放,转而问道:“传火大人是在这找什么吗?” “找禁忌的地图,寻了几张都没找到我要的那个地方。” 柳白直截了当的说道,也没什么藏着掖着。 “传火大人要寻的是什么地方?” “对禁忌,老朽还是了解一二的,传火大人若是相信,不妨跟我说说。” 张苍笑呵呵的说道。 “老柳谷。” “传火大人这是要铸神龛了?”张苍当即明白过来,也是惊讶的看着眼前的柳白。 “嗯。” “这地方可偏,这走阴城的堪舆图里边,是没记载这地方。” 张苍说着在衣袖里边掏了掏,最后逃出来一张老旧泛黄的羊皮纸,来到一旁的案桌前,摊开。 柳白凑上前一看,这张堪舆图……很大。 这是一张容纳了整个禁忌的堪舆图,西境长城杯标注在最东边,最西边的位置是尊神山,两者之间,便是整个禁忌了。 旋即张苍又伸手指向这地图的最南边。 指向了其中的一个点。 “老柳谷,就在这位置。” “这么偏。” 柳白都有些惊讶。 这么远的距离,近乎横穿半个禁忌,这一路过去来回的话,怕是也要月余了。 “这还是百年前的位置了,现在那老柳谷都不知道还存不存在,当时那块地方……” 张苍说着面露一丝回忆,“那里临近禁忌当中的王座邪祟‘陛下’,陛下要那老柳树出来效力,老柳树不愿,二者斗了好几次,都是那株老柳树落在了下风。” “现在不知还活着没。” 张苍不仅对于禁忌之中的安排了如指掌,现在更是对这禁忌里边的一些往事经都知晓的如此清楚。 甚至柳白只是一说,张苍就知道他要去老柳谷寻那老柳树要神龛木。 柳白都要怀疑,这世上还有没有张苍不知道的事情了。 “我娘应当是不知道那里发生的事……”柳白摸着下巴说道:“要不监正大人帮我问问我娘,现在该如何是好?” “这自是不必。” 张苍笑呵呵的说道:“公子若是去了那老柳谷没寻到那株老柳树的话,那神龛木多半就是落在陛下手里了。” “这时候公子喊一下老庙祝就行了,他会帮你找来的。” 先前张苍都是喊柳白为传火大人,可等着柳白提及柳娘子后。 张苍的称呼也就变了,从“传火大人”变为了“公子”。 “喊了他,我多半就是要去一趟尊神山了。”柳白皱眉说道。 “呵呵,公子放心,这次就算你不喊他,只要你踏足了禁忌,多半都是要去一趟尊神山了。” “但你放心,那老东西顶多是和你聊聊天,事后就会让你回来的。” 张苍对这些,似是很有把握。 “好。” 柳白低头看了眼,“那这堪舆图我就先拿去用用了。” “嗯。” 张苍欲言又止。 柳白笑道:“监正有话直说便是了,咱这都是老朋友了。” “也好,公子去了禁忌,最好是等着到了老柳谷之后,不管有没有拿到那神龛木……再去见那老庙祝。” “不要一入禁忌就喊他。” 张苍只是说了这事,没说为什么。 “好,我记下了。” 柳白收起这堪舆图,拱手道:“那这传火府就有劳监正了。” “传火大人言重了。” 张苍很是认真的回了一礼。 称呼也是由公子再度变回了传火大人。 从张苍这拿了堪舆图,柳白又在城中找到了朱砂,一月过去,她也在城中跟其余的一些邪祟熟识。 邪祟身,但却心向人族的,也不止她朱砂一个。 像她这样的邪祟,这走阴城里也是有着好些。 这段时间,朱砂跟着它们也是已经混熟了走阴城,并且都跟着去了两次禁忌了。 柳白这次找到朱砂,也是跟她说了情况。 其余的……柳白也就没多说了,毕竟在他看来,也就朱砂算得上是同乡。 余着的阿刀他们,柳白都没说,只是跟黑木说了句走了。 最后来到了城头。 柳白在这见到了老元帅,前后上千米的路段,都没别人。 他看着眼前这个盘坐着的老人,说道:“我又要走一趟禁忌了,去取一下神龛木。” “好。” 老元帅睁眼抬头,眼神清澈。 “张苍说我这次去了,大概率要走一趟尊神山。”这事老元帅肯定也知道,但柳白觉得,还是自己当面跟他说一下比较好。 “好。” 老元帅再度应了声,却也没多说别的。 “那走了。” 柳白朝其拱了拱手,再一抬头,就已经从人变成了鬼,不仅如此,甚至就连原本披在身上的那一件象征着身份的火红长袍,也都被他收起,转而变成了原本的那件黑金色的长袍。 老元帅这下才多看了柳白一眼,而后点头道:“早去早回。” “好。” 柳白点头之余,身形已然从这城头离开,脱离法阵,去往了禁忌。 原本始终盘坐城头的老元帅,这次难得站起了身,他立于城头,就这么目送着柳白离去。 随即他身边便是多了一道身影。 张苍跟着看向西境,捋须叹气道:“老元帅放心吗?” “不放心又有何用?”老元帅笑笑,眼见着柳白的身影已经遁入密林,他也就坐了回去。 “大抵都是些身外事,于大事无补。” “难不成……老元帅真就半点看不出来这柳公子身份有问题?”张苍试探性的问道。 “看出来了又如何,柳青衣不会说的。” 老元帅摇摇头,“劝你别打这小子的主意,一旦被柳青衣知道了……你要知道,世上没几个人能彻底杀死你,偏偏她就是其中一个。” 张苍听到这话,连忙赔笑道:“老元帅放心,这自是不敢的,我都在传火大人手底下讨饭吃,怎么敢打传火大人的主意,反倒是那老阴人,听说柳神已经寻到他了。” “哦?” 老元帅听到这话,扭头看向了东北,看向了那极远的北境蛮荒之地。 …… 北境蛮荒,终年大雪覆盖。 哪怕是现在的人间六月天,这里也是天飘大雪,也就是在这飘着鹅毛大雪的旷野之上,有个披着白鹿皮的中年男子,正赤着双脚,一步一个脚印的朝着更北边走去。 他踩过的路,就如同毒蛇爬过一般。 但凡是被他踩过的地方,大雪消融,白毛不显。 他正缓步走着,可前头不远处的空中,却是如同一张白纸似得被人撕碎。 紧接着从中走出一个浑身鲜血淋漓的……画皮鬼。 她左手牵着一个呆萌的可爱小鬼,只是一出来,这小鬼就打着哆嗦,小声说道:“娘娘,这好冷啊,小咕咚要冻死了。” 但是这画皮鬼却好似没听见一般,出现后,她就这么微微低头,俯视着旷野之上的这个好似野人的中年男子。 后者哈着气,又搓了搓双手,然后才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个跨越极远来到他面前的……邪祟。 “好久不见啊,柳姐。” 老阴人笑呵呵的打着招呼。 “你……不错。”柳娘子看着眼前的这个老阴人,头一次有一种看走眼了的错觉。 “但是你今天也得死。” “别吧。”老阴人抬头苦笑道:“我这都从魏国逃到这域外了,柳姐你就当我是个屁,把我放了成不?” “再说了,当时针对柳公子的那布局,也不全是我一个人的事,好些人都出力了。” “所以你们都得死。” 柳娘子依旧是这番话。 老阴人听着这话,只好双手一摊,“柳姐你真要这样,那我就只好往禁忌去了。” 听着这不是威胁的威胁,柳娘子身形落下了些,而后缓缓说道:“你真觉得,我要是杀到禁忌去了,老庙祝还会帮你?” 老阴人听到这话,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慌乱,但转眼就恢复了正常,他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 “那事其实是鬼神教那三个老贼安排的,现在败露了,他们便拉我出来顶缸。” “柳姐你要愿意去的话,我可以代为引路。” “他们藏身的那个小福地极为难找,但恰好我在那里留了标记。” 老阴人卖鬼神教卖的很是顺畅。 “你觉得,联合了孟人他们三个,就能打得过我了?” 柳娘子的直言,让这老阴人瞬间脸色煞白。 随即,这方圆百里的地界,好似陷入了时停一般,所有飘洒着的雪都停在了原地。 柳娘子抬起右手,轻轻摁下。 空间,寸寸碎裂。 (本章完) 第310章 柳神驾临鬼神教【求月票】 第310章 柳神驾临鬼神教【求月票】 一言不合就已经动手。 老阴人也没再迟疑,过往的经验告诉他,既然柳娘子已经选择了动手,那么在她面前继续求饶,无异于是等死了。 原本还在拱手的老阴人双手张开虚抬而起。 这破碎的空间当中。 当即涌出了一缕缕绿色的浓雾。 “呵,又毒又阴!” 柳娘子说话间,双眼绽放出耀眼的金色光芒。 这光芒起先只在她的两眼之中存在,但是转眼却又遍布了她全身。 金色光芒普照这片冻结旷野。 连带着这空间当中涌出的绿色浓雾都被驱散。 “什么?” 老阴人目露惊慌。 起先在柳青衣到来之前,他还想着以他的实力,就算不敌这柳无敌,但起码也能打个有来有回吧? 等着真正见到柳娘子过来的时候,老阴人又觉得。 自己兴许不能打个有来有回,但起码也得和柳无敌碰一碰吧? 可现在真正等到交手的时候,老阴人只有一个想法……他娘的,为什么自己的双腿跑的这么慢! 要跑,肯定是不能从柳无敌破开的这空间之中跑的。 真要从这跑,那就是自投罗网了。 要跑肯定得是另寻他路。 想到这之后,老阴人将身上披着的白鹿皮往头上一盖,整个人瞬间就化作了一头白鹿,奔跑在这旷野之上。 这白鹿皮,正是他在这北境蛮荒寻找多年,所找到的一头王座山精。 将其伏杀后,剥其皮炼制出来的。 所以只是化身白鹿的那一刹那,他就已经脱离了柳娘子的掌控。 “跑?” 柳娘子看着那匹奔跑着的白鹿,只见其奔跑起来,这天地之间原本陷入停滞的雪都再度飘洒。 “你且在这待着。” 柳娘子还跟小咕咚叮嘱了声。 而后她一步跨出,便是已经到了这白鹿的上空,就这么一步一步的跟随着。 老阴人死命的跑,可跑了没多久他就发现不对了。 不管他怎么跑,他好像都是在原地。 ‘这……怎么实力差距还是这么大?!’ 老阴人有种感觉,他感觉自己在柳青衣面前,就跟个没有反抗之力的孩子一般。 她到底是什么境界,什么实力了啊! 难不成,已经是跟天上坐着那些真神一样了? 老阴人渐渐心生绝望,也不再跑了,因为……跑也无用,索性不如放手一…… 他刚停下脚步想着放手一搏,可这搏都还没搏出来,他就发现柳青衣出手了。 她身上抖落下来几滴血液,而后好似抽丝剥茧,穿针引线般的从那些血液当中抽出了丝丝缕缕的血线。 不过眨眼间,原本只是几滴鲜血的血液,就被她制成了一个好似血茧一样的东西。 她低头俯视着这个不能动的“鹿人”,冷笑道:“喜欢披这鹿皮是吧,那以后就都穿着吧。” 老阴人眼神当中已经闪过惶恐。 “柳……柳神饶命啊。” 他虽已开口求饶,但可惜这柳青衣,是能听得进去求饶话的人吗? 她轻轻一拍,这血茧就落在了白鹿外表,将其彻底包裹。 里边顿时就传来了老阴人痛苦的哀嚎,连带着这血茧都被其撕扯撑开,从中露出一个个鹿脚印。 可这血茧就好似能延展一般,不管老阴人怎么挣扎,都是挣脱不开丝毫。 反倒是这血茧越缩越小,直到完完全全贴合在了这白鹿的体表。 白鹿变为了血鹿,但是这血色又缓缓变淡,好似在消融似得。 老阴人原本的挣扎声,也是变成了……白鹿的声音。 “柳……呦呦。” 老阴人只是喊了这一声,就被吓得闭嘴了。 他浑身打了个哆嗦,然后试探性地又张嘴喊了声,可从他的嘴里发出来的,又是“呦呦”的鹿鸣声。 他颤抖着身子,抬起头,看向了飘在他前边不远处的那个画皮鬼。 此时他的眼神之中已经满是哀求了。 他张嘴喊着话,可发出的声音却是接连不断的“呦呦”声。 他在求饶。 纵使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但看他的眼神,也能猜出来。 “你不是喜欢披着这鹿皮吗,那就一直披着好了,正好省得你以后换来换去的。” 柳娘子说这话的时候是在笑着的。 笑的还很开心。 就像是对她这杰作很是满意。 毕竟这可不是什么造畜之术,是这老阴人自己一股脑的,一定要往这鹿皮里边钻。 柳娘子做的,是成人之美。 是帮了这老阴人的一场大好事。 老阴人听到这话,眼神当中也是麻木了,像是放弃了抵抗,就好像已经是认命了。 他一个翻身从地面爬了起来,站在地上,也算是认了自己白鹿的新身份。 但柳娘子依旧没动弹,就这么俯视着地面站着的这头白鹿。 过了好一会,她见着这白鹿没有别的反应,才说道:“你是真觉得,我找不到你那具分身了?” 白鹿打了个寒颤。 他自是还有一分身,这也是他当年能逃命的根本所在。 就像这次,他原本是准备用那分身来吸引柳娘子视线,本尊而后逃离的,可当时再一想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要是分身过来,怕是会被柳娘子看穿。 可没曾想……自己都本尊过来送死了,竟然还能被看出来? 这柳无敌,可是真能杀死自己的! 老阴人抬起头,张了张嘴,想说话但却发不出来声音,他只能用那传音的法子,苦苦哀求道: “柳神……柳神,求你放了我那分身吧。” “这次真不是我的问题,不是我的过错,是鬼神教那边的布置,我只是被他们推出来的啊。” 柳娘子置若罔闻,她散发着金光的双眼穿透这无尽虚空。 好似看过了极远。 从这北境蛮荒之地,一路往南,目光过了魏国,到了楚国,最后更是到了楚国最南边的海州再往南。 那是绵延不知多宽的……无尽海。 柳娘子目光忽地停下,她目光落在了一处海岛,再往下,落在了这海岛底下的一个幽深洞穴里头。 那里正盘坐着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头,察觉到这目光之际,他就想跑。 可紧接着他身后的虚空处却是伸出了一只散发着金光的大手。 这大手只一出现,就捏住了他的后脑勺,只这一下,就让他感觉自己的命门都被抓住了。 连那反抗之心,都不敢生出分毫。 随后金色大手消失,连带着这老阴人的分身也消失不见。 再度出现时,他的这分身也来到了北境蛮荒之上。 柳娘子随手将其丢在地面,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不屑。 老阴人被丢在地上也不敢跑了,只敢这么跪趴着,没有丝毫尊严可言。 “自己爬进去吧。”柳娘子随口说道。 老阴人分身没动。 柳娘子声音一沉,“要我动手吗?” 老阴人分身打了个哆嗦,这才手脚并用的朝着眼前的白鹿爬去,速度很慢,他爬的每一步,都好像是对自己生命的亵渎。 可在生存和死亡之间。 他用自己的本能做出了选择。 他出身卑微,在那极早的少年时候,甚至都在那风月场所当过龟公。 别说跪地爬行了,就算是一些更为羞辱的事情……也不是没做过。 可等到他功成名就之后,便是化身回去了那小城,屠了满城百姓罢了。 老阴人,人如其名。 所以今日的卑微和耻辱,对他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对他而言,只要能活下去便够了。 直到其彻底的爬入了这白鹿口中,至此,不管是他的本尊还是分身,尽皆被束缚其中。 柳娘子这才心满意足的收回目光,而后说道:“不久之后,柳白就要去一趟神陨之地了,你在那混了几百年,到时刚好给他领个路。” 老阴人听到这话,忍不住传音问道: “柳姐你不杀我,是为了……为了柳公子?” “那不然?” 柳娘子反问。 至于柳青衣为何知道他这几百年都是躲在神陨之地,他就没再问了。 柳青衣知道这些不奇怪,柳青衣不知道这些才奇怪。 “走了,现在该去看看鬼神教的那三个老东西了。” 柳娘子说着朝前走去,地面的这条白鹿连忙起身跟上。 看着……就像是柳娘子家养的一条畜生似得。 背后的小咕咚听到这话,也是急忙跑了过来,“娘娘等等我呀!” “……” 魏国,晋州的一条大河瀑布上空,空间陡然被人撕裂,从中踏出一个领着白鹿的鬼。 浑身鲜血淋漓的鬼。 “天壶瀑布?那三个老东西占了这小洞天?” 柳娘子打量了眼,就已经看穿了真相,旋即随口问道:“自己出来,还是我打进去?” 原本平静的空间忽然泛起一道水幕涟漪,紧接着从中走出来一个好似农夫的光脚大汉。 出来后他便朝着柳娘子深深一拱手。 “不知柳神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鬼神教大掌教孟人朝其施礼道。 “怎的,要是早知道了还能早点跑是吧。”柳娘子讥讽笑道。 孟人呵呵,“柳神要来,跑哪里的结果都差不多。” 说着他又看了柳娘子牵着的小咕咚一眼,差点以为这柳神又有了子嗣。 直到看清后他才放心,旋即便是把目光转移到了那条白鹿身上。 孟人只是看了眼,便是眼神一缩,而后打着哈哈尴尬笑道:“柳神什么时候也会养起这小动物了。” 柳娘子听了发笑,转头看了这白鹿一眼,“怎的,见了老朋友都认不出来了?” “来,老阴人,叫唤一声给这孟人听听。” 孟人听到这称呼,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什么?” 白鹿眨着双眼,原本飘忽的眼神也是落在了孟人身上,满脸怨恨。 “呦呦。” 白鹿张了嘴,但却没有发出人声,而是野鹿的叫唤。 只是这两声听起来,怎么听怎么像是在呼唤孟人的名字。 后者更是变了脸色。 “老阴人,真……真是你。” 老阴人这下没再鹿鸣了,而是直接传音跟这孟人阴阳怪气的说道:“托您的福,现在本尊分身都在这鹿皮底下了。” “这……” 孟人又抬头看向半空飘着的柳青衣。 原本他还真想过举教派之力,看能不能跟这柳无敌分出个高下的。 可现在有了这老阴人的前车之鉴,孟人清醒过来了。 他再度后退半步,朝着柳娘子深深作了一揖,连声音都是恭敬了许多。 “柳神远道而来,还请柳神进门歇息一二。” 声音还未落下,先前他出现的那位置便是再度出现了一道水幕涟漪。 大门洞开。这是要将柳无敌请入小洞天里边,这跟认怂求饶也没多大区别了。 真要进了那小洞天,柳娘子若是想将其毁掉,那也不过是一念事。 已是变成白鹿的老阴人听到这认怂的话,再度发出一声鄙夷的嗤笑,一双鹿眼里头也是带着不加掩饰的嘲讽。 孟人则是好像跟没听见似得。 丝毫不受老阴人这老东西的激将之法。 柳娘子看且没看地面的孟人一眼,抬腿便是穿过了那道涟漪,身形消失。 紧接着老阴人所化的那条白鹿,也是跟在这柳娘子身后。 缓缓踏入。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了,但却是他第一次走这小洞天的大门进入,而且还是如此正大光明的。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只要他进过一次的大门,以后就再也别想拦住他。 不管这小洞天再怎么藏,他都能轻而易举的进入。 有这本领在,也就怪不得这孟人一直不让他走正门了。 这次也是如此,但这次,孟人却不敢出手阻拦。 这时候要拦,拦的就不是这老阴人了,而是……柳青衣。 眼见着他俩都已经进入,孟人这才回家,顺带着关上了门。 小洞天之内,小咕咚已经是在这不大的田野里边四处奔跑了,这宝地,对她这小鬼来说,好处自是极大。 哪怕什么都不干,只要在这里头待着,将来都能成就一祟物了。 待在这,自然也就极其舒服。 柳娘子自是任由其撒欢,她身形落在这地头,也即看到了那守在茅屋门口的二掌教米斗和三掌教麻芝。 最后回来的孟人则是落在了最前头,虚引着请柳娘子进屋。 至于老阴人……家畜进什么屋? 在门口待着吃草就好了。 柳娘子也没客气,就这么朝着屋内走去,只是临了等着她从门口的米斗和麻芝两人面前经过的时候,却忽地停下了脚步。 孟人心神一凛,连忙扭头看向了米斗。 恰好,柳娘子的眼神,也是落在了这米斗身上。 “你……想打我?” 柳娘子轻而易举的看穿了这米斗的想法,或者说米斗根本也没藏过,就差把这意思写在脸上了。 “老二你!” 孟人立马出声训斥。 但是米斗却抢先开了口,“想讨教一下柳神高招,也好让我米斗知晓一下天外有天的道理。” 言罢,他身上陡然现出一股惊天气势。 原本站在他身边的麻芝身形立马消失,跑的比谁都快。 “如你所愿。” 柳娘子直接抬手摁在了这米斗的头顶,旋即两人身形霎时化作了一道血色流光,坠入了这小洞天的边境。 米斗就这么被柳娘子摁在这小洞天的边缘,身形越陷越深。 可他身上也是不断冒出一缕缕纯黑剑气所化的小剑,接连不断的打在柳娘子的身上。 柳无敌……没有丝毫异样,就这么面无表情的摁着他的脑袋,不断往这小洞天外的无垠虚空里边送。 “这兵家剑冢的剑脉传到你手上,真是废了。” 柳娘子嗤笑一声,猛地发力将其一推。 这小洞天的边界就好似玻璃一般碎裂。 米斗的头颅被他推到这小洞天之外,霎时便是被切割的四分五裂。 他的身形也就是被镶嵌在这虚空,好似悬尸。 柳娘子再度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拍拍手,一步返回了这茅草屋前。 不等她开口。 孟人就连忙朝其拱手说道:“多谢柳神手下留情,多谢柳神手下留情。” “我这兄弟的性子您也知道,只是看见比他强的就想试试,上次去走阴城,也让老元帅打了一顿,他是真没恶意的。” 柳无敌要是不手下留情的话,这米斗现在已经是彻底身死了。 而不是只死了个肉身。 柳娘子瞥了他一眼,径直进了屋。 三掌教麻芝这才回来,在孟人身边小声说道:“师兄若是有恶意,现在就已经凉了。” 孟人强忍着抽着麻芝一巴掌的想法,转身回去茅草屋的那一刻,眼神又已经清澈了。 柳娘子毫无顾忌的坐在了那主位上。 上次老阴人坐在这的时候,差点惹的米斗动手,这次柳娘子坐在这了,但是他却已经挂在墙上了。 “老阴人说白家那事,是你们鬼神教布置的,现在给你们个机会。” “活一个,死两个,你们自己决定吧。” 柳娘子好像在说着一件极其微小的事情,就好像是柳白在家里时,她会问柳白下一顿想吃什么菜似得。 只是这话传到孟人耳朵里边,就不是这般了。 他笑容愈发苦涩。 屋外,麻芝已经将那镶嵌在小洞天边缘的米斗给扛了回来,顺带还帮他将那四分五裂的脑袋用绳子缠在一块绑好,进屋以后也是随手将其丢在了墙角。 原本拱手而立的孟人身上,陡然现出无数密密麻麻的金色丝线。 从其身上散出,转而蔓延到了这小洞天的各处。 屋外的那头白鹿见状,猛地抬起头看向了屋内,眼神难掩惊慌,甚至连脚步都往后退了好些。 好几步。 在他眼里,整个茅草屋都已经被金色丝线层层包裹缠绕,好似化作了一座……黄金屋。 离着本就极近的白鹿使劲的竖起耳朵,可只是能听到这屋子里的人在说话,但是在说什么,就完全听不清了。 屋内,柳娘子双手抬起,金光从其体内浮现。 再度对这屋子加固了一番。 随即这才看向了孟人。 “要么……你们就当这个引路人,要么……就死。”柳娘子面无表情的说道。 孟人抬起头,脸上也没了先前的那份苦涩,转而变得很是认真,只听他轻声说道: “柳神,真要动手的话,机会只有这一次。” “你们不也在等么?” 柳娘子嗤笑一声,“再拖下去,对我们没有丝毫益处,还是你觉得你能跨出那一步?” “跨过来了,还能打几个?” 孟人面露一丝尴尬,“这自是不能的,有这本事早就跨过去了。” “不能就当好你的引路人。” 柳娘子大手一挥,连个反驳的机会都没给他。 孟人最后回头看了麻芝和倒地不醒的米斗,长叹了口气,“以柳神口令为号。” 说完他再度朝着柳娘子深深一揖。 等着他再度抬头时,这屋内已是没了柳娘子的身影,等着他再度打开门时。 金光散去,屋外也是没了那白鹿和小鬼的身形。 麻芝跟着走了出来,他双手拢袖,面露忧愁的看着眼前这片荒田,“这次……真要上了吗?” “不然又能如何?” “左右都只有这一次机会,与其各自为战,倒不如拼一把。” 孟人说着抬头看了看天。 麻芝接着说道:“的确,不然我们这些年的坚守,又算什么?” 茅草屋内,米斗已经是扶着自己四分五裂的脑袋走了出来,他用歪着的眼睛看了眼眼前的这俩人,然后目光又落在了这块荒地上。 他眼神炽热。 “既然如此,那就将这片荒地开了吧。”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在今日。” 孟人又是看了眼老三麻芝。 后者也是微微颔首。 “也罢,那就今日吧。” 旋即这鬼神教的大掌教,二掌教,三掌教,便是各自取出了一柄准备了数百年的……锄头。 三人一人一边,挥舞着锄头,锄着眼前的这片荒地。 若是有人在这小洞天外边听着的话,便是能听到这里头所传出的阵阵锄地声。 就好像是那人族最早的先贤,在这片天幕上,为人族后世开拓着一条条……大道。 …… 老阴人自是不知道他们三个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将这犹豫了数百年的事情,给解决了。 他只是好奇的四处张望着这院子。 心中下意识的生出一种感觉……原来这就是柳青衣住的地方吗? 这事情,这地方,老阴人自觉只要是这天底下知道柳青衣的人,都会好奇。 好奇这柳无敌到底住在什么地方,会不会是那豪奢宫殿。 亦或是什么世间仙境。 甚至是……白骨炼狱。 可现在真正看到这柳无敌住的地方之后,老阴人却是有些失望,因为这跟他想象中的,差距很大,很大。 可再转念一想,柳无敌住的什么地方,有关系吗? 他正想着,耳边就传来了柳青衣的声音。 “你以后只得待在这院子里边,还有,记得你只是一头鹿,是一头畜生。” 柳娘子说这话时,甚至看都没有看这老阴人,就这么径直踏入了屋内。 这种不屑和忽视,让老阴人有种感觉,甚至都不如被柳无敌打一顿了。 原本都已经走到屋内的小咕咚听到这话,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又蹦蹦跳跳的走了出来,在这桃树下边抓了一把野草递到了这白鹿面前。 临着还抖了抖,示意了一下。 老阴人低头看着这野草,心如死灰。 小咕咚见状则是咽了咽口水,但又转头朝着屋里喊道:“咦,娘娘,鹿肉不是吃草的吗?这条鹿肉怎么不吃呢?” 屋内,柳娘子的眼神里头都是闪过一丝笑意,她“嗯?”了一声。 老阴人连忙低头张嘴,将小咕咚手里的野草,吞嚼着,难以下咽。 一时间,他只得期望着柳白快些回来,然后尽早陪着他走一趟神陨之地。 老阴人觉得,只有去了那里,他才有机会逃脱。 不然留在这柳娘子身边,逃命……无异于找死。 …… 远在禁忌当中的柳白自是不知柳娘子又已经给他找好了前往神陨之地的人选。 此时的他在翻看着张苍给的那份堪舆图。 按照这堪舆图上显示,要想抵达老柳谷,就得穿过两个王座邪祟的领地。 其中靠近老柳谷的那块地界,则是那个名为“陛下”的王座的领地。 而往北些的这一块地界,则并非是王座邪祟所属,而是一神祇领地。 这神祇自不是垂坐天上的那些真神,而是一人间水神所属。 其名为“淋涔君”。 颇为奇怪,在这远离世间香火的禁忌地界里头,这淋涔君竟然也能保金身不败,甚至还有着不俗的实力。 如若不然,这人屠也不会卖祂个面子,给祂单独划分出一份地界了。 对于这淋涔君,张苍给的这堪舆图的背面也都有着描述。 “吾于禁忌天南清暑,忽见一神,着白夹黄练单衣,举身沾湿,自称未央池中水之神,名曰淋涔君也。” 柳白看着这描述,下意识就在想着,这禁忌都要集齐老水坑跟哭丧河的水运了。 这淋涔君既为水神,怎么不去争抢一番? 若是得了这天大机缘,对他自己而言,也是有着大裨益的。 但这只是想想,柳白现在也不想惹事,只想着快些到那老柳谷,取一截神龛木。 最好连那尊神山也别去了。 到时早早的回去走阴城,铸就属于自己的神龛。 柳白甚至还在好奇着自己的神龛对联上边,会是什么字呢。 他正欲收起这堪舆图,身后的小草却是挠挠头,小声说道:“公子,小草怎么觉得,这淋涔君有些熟悉呢?” “要不小草喊一嗓子试试?” (本章完) 第311章 又一尊半神?【求月票】 第311章 又一尊半神?【求月票】 “你认识?娘见过?” 柳白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小草既然说它认识,那多半就是娘亲见过了。 小草跳到柳白拿着的这张堪舆图上边,挠挠头,用脚踩着那行文字。 “未央池中水之神。” “这个未央池就在秦国国都附近的行阳山里边。” 柳白虽没去过这秦国国都,但也知道这国都叫做止戈城。 可城内有个未央池,他就不知道了。 “秦国的那个皇帝,每年夏天热的时候,就会带着一堆女人去行阳山上避暑,还会一起在那未央池里……里……” 小草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转而怒气哼哼的说道:“早知道就让娘娘将那行阳山都一把火烧了!” 柳白顺着异样传来的方向抬起了头。 只见月光下,他右前方的那块洼地里头忽而水波荡漾。 不是真的泛起水波的那种幻觉,而是实实在在的变成了一个小湖。 而在这湖岸边,则是坐着一个头发披散的高大男子,他身穿一件黄白夹色的单衣,双脚也都泡在这湖水里头。 他背对着柳白,头也不回的说道:“柳姐当时没烧,结果被我一把火烧了。” “娘娘嘞!” 小草被这动静吓了一跳,急忙跳回柳白后背,扒拉着往前看去。 等它看见这背对着它的人影的时候,似是有些犹豫,等了片刻,才犹豫不定的喊道:“小李子?” 淋涔君听到这话呵呵笑了。 祂一笑,这满池子的水都哗啦啦的响,紧接着这四周的古木都好似活过来了一般,在不停抖落着树叶,像是在……开心。 淋涔君说道:“草姐,好久不见了。” “不是,小李子咋真是你呢,你怎么在这?” 小草在柳白耳边说了句,“公子,我去看看祂。” 说完就从柳白肩头跳了下来,朝前小步跑去。 但是它越跑,这小湖泊就离它好像越远,淋涔君也是越走越远,小草不动,这湖泊就又回来了。 “小李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小草头一次被人这样疏远,忍不住气呼呼的说道。 淋涔君说道:“我现在模样……有些丑陋,怕吓着草姐。” “草姐什么鬼怪没见过,还会怕你不成?” “快转过来。” 小草双手叉腰,大声喊道。 柳白没动,眼前的这淋涔君也没回头,但他却能很清晰的感觉到一股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这位就是……柳公子吧?果真是一表人才。” “见过淋涔君。” 柳白朝其拱了拱手。 淋涔君呵呵笑道:“我和柳姐也算是旧识了,你若不嫌弃,可以喊我一声李叔。” 小草点了点头,示意祂没胡说。 柳白这才喊了句“李叔”。 “现在可以转过身来看看了吧?”小草说道。 淋涔君“嗯”了一声,原本背对着柳白的祂,这才回过头来……那是一副怎样的面容? 是被火烧毁后,满脸疮痍的面容样貌。 甚至连眼睛都被烧成了大小眼。 这点冲击对柳白来说自不算什么,但是小草却好像很是惊讶,“你……你……” 小草伸手指着祂,确实有些错愕。 因为在小草的记忆里边,这小李子可是很俊俏,很帅气,当年在那些御林军里边,可就属他最为帅气了。 可现在…… 淋涔君眼神中闪过一丝愧疚,像是因为吓着了小草而感到抱歉,然后身子一缩,又转过身去了。 “你说你烧了行阳山?那你这脸也是在那时候被烧成这样的吗?还有你怎么跑到这禁忌里边来了,你不在秦国待的好好的。” 小草竟然在这禁忌里边遇见了故人,还是以前在止戈城里的故人,所以很是急不可耐的问道。 “这事……说来就话长了。” 淋涔君笑笑,但是声音里头却并没多少笑意,反倒是这满湖池水,都在“簌簌”做响,像是呜咽的哭声。 小草知道自家公子听不懂,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也就急忙在他脑海里边给解释。 柳白默默听着,很快也就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淋涔君真名叫做李年,早先年间,他也是秦国一贵胄子弟,如若不然,也不会被安排进入御林军了。 御林军是秦国的皇家禁卫,但实则里头安排的,也都是那些秦国的各种二代们。 这李年也是其中一个。 只可惜,春风得意马蹄疾,他在这御林军里头还没待多久,他爹便是在一次外出时,死在了邪祟手中。 虽说他不会因为这点被赶出御林军,但烧了背后的靠山…… 又还有谁把他当真兄弟? 于是他也就如那些寻常的御林军一般,捞着了个守卫皇城的差使。 也正是那时,柳娘子才和他结识的。 结识的原由……是因为他暗恋上了那秦国皇帝的一名妃子,很狗血的故事,更狗血的是,那名妃子好像对他也有好感。 柳娘子自不会相信什么一见钟情的情话。 就是两人见色起意罢了。 无聊的她,甚至还帮着李年询问了那妃子的想法,结果还真是两人看对眼了。 只可惜啊,当时的秦皇如日中天。 李年敢生出这种想法都是大逆不道了。 所以两人也都只能将这种禁忌的想法压在心底,丝毫不敢行那私通之事。 后来的事小草也不太清楚。 只知道再一次遇见这李年的时候,已经是在那行阳山上了。 当时柳娘子是要上去取一样宝物,撞见了在那执勤的李年,所以那件宝物取的也很是顺手。 再之后柳娘子也就离开了秦国,后边发生的什么,小草也不知道了。 “当时在行阳山上撞见柳姐的时候,其实那时候我已经和小鱼好上好一段时间了。” “你们真好上了?” 小草很是惊讶。 小鱼便是那名妃子的小名。 “嗯。”淋涔君似是有着一丝尴尬,但很快他就继续往下说道:“先前还在宫中的时候,她因为犯下了些过错,所以被冷落了,我知晓后,便是通过一些布置吧,终于和她见了面。” 柳白也不知道要想在那戒备森严的皇宫里边,私通妃子,是需要什么样的布置。 尤其还是在这有着超凡力量的世界。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淋涔君当时就已经很不简单了。 他也没细说,反而是长话短说的说道:“后来不知怎的,在那年夏暑的季节,她又被那皇帝召去行阳山了,久没回来,我放心不下,便是差调去了行阳山。” “在那……见了我和她的最后一面。” “什么?!” 小草吃瓜吃的很是精神,甚至还分神在柳白的脑海里边说道:“等着回去之后,我一定要将这事跟娘娘好好说说。” “娘娘肯定也是感兴趣的。” 淋涔君自顾往下说道:“后来我再听到她的消息,是听说皇帝要她侍寝,她宁死不愿,于是……她就死了。” 风轻云淡的一句话,但这满池湖水却是滚滚沸腾而起。 连带着这四周林木都是疯狂抖动着,远处还不断响起着那些邪祟的嘶吼声。 可偏偏这坐在湖边的淋涔君却是丝毫没有动弹。 “于是,你就放火烧了行阳山?” 小草试探性的问完,原本好似暴怒的淋涔君也就平静下来了。 “嗯,只可惜啊,没能烧死那狗皇帝。” 淋涔君仰天长叹,“顺带还赔上了自己。” 他说完看了看身上的这身衣着,“也还好,没有死透,被那池子救了一命,成了这不人不鬼的模样。” 听到这话,柳白也有些佩服这淋涔君李年了。 这放火烧了行阳山,烧那秦国皇帝,更是私通了皇帝妃子,结果竟然还没死透……最后来了这禁忌,成了王座邪祟一般的存在。 果然,能人哪都是。 自己在这方世界里边,什么都算不上。 “你狠,还是你狠。” 小草一副看走眼了的模样,上下好一番打量了这淋涔君。 “你烧行阳山的时候是什么实力了?可别说一开始就比娘娘还要强。”小草忍不住问道。 小草知道当时的柳娘娘虽然也还强了,但至少干不出来这火烧行阳山的事情。 更别说干完之后还要全身而退了。 淋涔君呵呵笑了笑,“那自是比不上的,起初刚见柳姐的时候我也就还是个普通人,也就后来偶有所悟,才有了些许实力。” “些许实力就能火烧行阳山是吧。” 小草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的说道。 小草现在也是知道了,当时柳娘子在行阳山见到这李年的时候,李年的实力应当是远远超过当时的柳娘子了。 所以柳娘子和小草当时才什么都看不出来。 还以为这李年是个普通人。 再想远些,小草甚至觉得当时在行阳山上取宝物的时候,都有些太过顺畅了,现在再一想,这背后怕是还有着这李年出力…… “可却并没改变什么结果。” 淋涔君苦笑着摇摇头。 小草听着也就手脚并用的爬回了自家公子肩头。 柳白则是好奇问道:“那李叔怎么从秦国来到这禁忌安家了?” 听着柳白问话,这淋涔君连声音都温和了许多,“因为有人跟我说,关内死去的人,灵魂都会归禁忌,从而化作邪祟。” “所以你就来这禁忌,看能不能找到她的踪迹?” 小草都有些被这故事感动到了,连声音都有些低落。 “是。” 淋涔君大大方方的承认道:“可结果遍寻禁忌,也没找到她的踪迹,找不到,我也就懒得走了,所以在这安了家。” 人死在关内,人死归禁忌……这话柳白倒是没听过。 他只知道岁至在那楚河底下搞小轮回。 只要被牵进小轮回的魂灵,倒是能找到人的来世。 于是他也就跟这淋涔君问了这话的出处。 “说这话的人已经死了,也没什么好追究了。”淋涔君叹了口气,也没说这人是谁。 “是那老夫子?” 老夫子便是秦国原先的那个太史令,也是小夫子徐文渊的先生。 柳白当时也曾见过。 小草都已经说出了对方的身份,淋涔君也就没藏着掖着了。 “是他。”淋涔君笑笑,“应当是假的,老夫子死后,我也在这禁忌里边找过他的踪迹,结果也没寻到。” “不然以他的实力身份,死后真来禁忌的话,要不了多久就能成为王座了。” 这事情,这秘密,其实不用说也知道是假的了。 如果这要是真的,那还有禁忌什么事……死人都来这禁忌成为邪祟。 逆天活出第二世。 到头来这禁忌中的王座,不都还是心向人族? 可就这么一个明知道是假的的事情,这淋涔君却依旧来了……就是惦记着那一丝希望吧。 兴许这听着很不可能的事情,就是真的呢? 柳白没有说这话,也没拆穿这事。 世间唯有真情,最不让人笑话了。 “那小李子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小草问这话的时候,又戳了戳柳白的肩头,伸手指向了面前的这湖泊,最后还在柳白肩头写下了个水字。 柳白自是能明白小草的意思。 而且小草本来是可以直接在柳白心里说的,如此行径摆明了就是没想着瞒过这淋涔君。“没什么打算,了却残生吧。” 淋涔君依旧是这副百无聊赖的模样和姿态。 柳白倏忽问道:“在李叔这说话,会被别人听到吗?” “哦?” 淋涔君疑惑了声,紧接着他脚底下的这湖泊散开弥漫笼罩四周,顺带着将柳白也囊括在内。 只不过柳白却是站在这水面的。 “有什么想说的,现在可以说了。” “禁忌融合老水坑和哭丧河这件事,问过李叔你的看法了吗?”柳白轻声问道。 淋涔君听了却有些哭笑不得,“小子你太看得起你李叔了,这老庙祝的安排,哪用得着问我的看法。” “那他们问过了吗?” 柳白不信邪的追问道。 淋涔君这次却没再说问过,反倒是沉默了,沉默了好一会,祂才说道:“问了。” 柳白心道一声“果然”。 如此看来,这淋涔君的实力,怕是很强! 只是一直赖在这禁忌里边,不出手也不外出,所以无人知晓,甚至这禁忌里边的那些王座,都不祂的真实实力。 当然,除却那老庙祝以及人屠。 人屠兴许也是知晓。 “那老庙祝是先问了你,然后才去找老水鬼和那条小蛇蛇的?” 小草也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和震惊,出声问道。 “算是吧,他先问我对这禁忌的水神之位感不感兴趣,我说没想法,他这才去布局的。” 淋涔君双手撑着湖边的泥地,说着这天大的秘密。 这老庙祝行事,都得先问问他的看法。 感情这禁忌里边还藏着这么一尊大佛? 这让柳白不禁想到了他上次跟张苍之间的交流,他说这世上的半神只有柳娘子,老庙祝和老元帅他们三个。 至少明面上是如此,至于背后还有没有,张苍说他也不知道,但应该是有的,有那些藏得很深的存在。 所以说,这淋涔君就是其中的一个? 祂本身走的就是神祇香火的路子,换句话说,祂兴许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半神! “李叔,你可听说过岁至的名号?” 柳白小声问道。 “岁至?知道啊,当时南边楚国的天骄,赫赫有名的存在,怎么,他也活到了现在吗?” 淋涔君听着熟悉的名字,也是来了一丝精神。 小草这次抢在柳白面前说出来了,“岁至在搞小轮回!” “当真?!” 原本始终平淡的淋涔君,头一次有了些许失态。 柳白语滞,然后不动声色的让小草闭了嘴,这才缓缓将岁至的情况说了出来。 小草自是支支吾吾喊个不停,可却怎么都说不出来,只得将这机会又让给了自家公子。 淋涔君默默听完柳白的讲述后,第一反应就是。 “我得回楚河去见见岁至!” “见了之后呢?” 柳白追问了句,就让这淋涔君冷静下来了。 旋即便是长久的沉默,这淋涔君沉默许久,才再度开口说道:“岁至这条路走不通的,现在应该是有柳姐还有张苍在帮忙遮掩着,一旦被天上那些发现,他就是必死的结局。” “因为这真是一条能通天的路。” 能通天的路……这淋涔君果真是站在了那个高度。 正当柳白想着再度开口的时候,却又听着这淋涔君说道:“不行,我得早做准备,等着岁至死后,将他这一烂摊子接过来……他必定也是早就在等着接下他的人了。” “不,我还得提前拿下禁忌当中的水系,等到了那时,连接关内关外……” 淋涔君言语喃喃。 正当柳白以为祂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话的时候,却听他极为温柔的小声说道: “等到了那时,应该就能找到她了……” 一时间,柳白就感觉这淋涔君好似重新燃起了斗志一般。 淋涔君说着拍拍屁股起身,祂身形半漂浮在这湖面,回过身来,对着柳白深深一揖。 “此番多谢柳公子了,这消息对我极其重要。” 柳白也是连忙回了一礼,“李叔客气了。” “那李叔接下来是准备……先从哭丧河之主那里拿到这禁忌水神之位再说?” 柳白追问道。 “此事不急,禁忌里边这事也没那么快出结果,我准备先回去见见岁至,跟他商量一番再说。” 淋涔君也是个洒脱的性子,三两下就下了决断。 “也好。” 柳白点头道。 “公子你这次过来是有何事?不急的话我便跟你一块回去吧。”淋涔君问道。 “不急,我来是为了去一趟老柳谷的……” 紧接着柳白也就将自己此行的目的都说了出来。 淋涔君听完后,稍加思量,“前些年还能听到那老柳谷的消息,现在都听不见了。” “但柳公子你要去的话,我就陪你走一趟好了,到时在和你一块回关内。” “这……李叔你要走的话,老庙祝那边?” 柳白有些担忧。 淋涔君听了呵呵一笑,“这点柳公子就放心吧,我要走,老庙祝不会拦我的。” 我听起来怎么好像再说他拦不住……柳白点点头,“那就有劳李叔了。” 柳白朝其抱了抱拳。 “自己人,不必客气。” 原先还准备在这禁忌当中等死的淋涔君,此刻却是充满了干劲,甚至巴不得现在就走一趟关内,然后再回来谋这禁忌水神之位了。 “事不宜迟,那现在就走吧,正好许久没见这皇帝鬼了。” 淋涔君说这话时,声音也是有些异样。 从祂的遭遇来看,住在祂隔壁的这个叫做“陛下”的王座邪祟,祂历来就不喜。 甚至没将其斩杀,都已经是给了这老庙祝面子了。 有了这“疑似半神”的淋涔君护送,柳白不仅放心了许多,这速度更是没得比。 他预估原先还得五六天才能穿过的淋涔君的领地,此刻不过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到了这陛下的领地。 可再没过几个呼吸的时间,这都还没走上多远。 一鬼一神的身形就已经被逼停了。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高坐龙椅的邪祟,其身披龙袍,其内却是一副白骨骷髅。 这副模样,让柳白不禁想起了人屠。 人屠也差不多是如此,只不过它体表的却是一件裹尸布。 “淋涔君,这借道路过,也不打声招呼,这是何意?”陛下声音阴沉,好似动了一丝真怒。 “哦,借个道。” 淋涔君依旧穿着那黄白单衣,赤着双脚,看起来很是潇洒。 可这潇洒落在这陛下眼里,就是不屑了,尤其是现在,一个向来被陛下看不起的野神,竟然在它面前用这吩咐的语气说话。 “淋涔,你这是什么态度?” 陛下胸口处,已是有着一盏幽蓝色的鬼火燃起,在跳跃着。 许是因为已经下了决断的缘故,也可能是在柳白这晚辈面前,总而言之这淋涔君是没了隐藏的想法和打算。 祂此刻听着陛下这话,像是失笑道:“态度?” “通知你一番,还需要什么态度吗?” 淋涔君说完声音一沉,叱喝道:“还不让开!” 陛下大怒,胸口处的鬼火霎时燃遍全身,鬼气四溢升腾,整片天地间都是刮起了阵阵阴风。 可旋即,它却发现眼前的那两道身影,竟然不见了。 它猛地回头看去,却都只是在那千里外能依稀感觉到那淋涔君的踪迹了。 一时间,这陛下身上的鬼火都随之一暗。 这是什么实力……寻常王座在它面前,哪能这般轻易逃脱,甚至都让它没有丝毫察觉的逃脱。 不,这都已经不是逃脱了。 这是光明正大的离开。 就如同这淋涔君刚刚所说的那般,这本就是通知。 “这淋涔君,到底是什么实力……”陛下想明白后,更是被吓得有些胆寒。 后怕之余它又在庆幸,庆幸自己没有直接动手。 缓了好一阵,这陛下才后退一步,重新落座在了这龙椅上边。 可只是刚坐下,它就猛地站了起来,它难以置信的回头望去,只见这龙椅上头竟是多了一摊水渍。 它下意识的自然是以为这会是那淋涔君留下的什么手段,比方说跟那老水坑的污水一般。 可等着一把鬼火将这些水渍烧干后,它才明白,才确定,这些水渍就是些寻常的水渍,并没有什么手段。 “这……就是那淋涔君的威胁么?” 陛下心中喃喃,自然能明白这淋涔君的意思,即是说,祂要是想对自己动手的话,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只是留了分情面。 但下次要是自己再不晓事,可就没什么情面可讲了。 “该死!” 陛下忍不住怒骂了句,再度扭头看向北边时,也是心生惶恐……看来只能将这北边的地界放宽些了,将当时占的领地,还给这淋涔君。 最好还得做的隐秘些,不让附近那几个王座发现了。 等着这淋涔君回来后,如果能对它们几个下手,那就更好了。 “小李子,看不出来啊,你现在竟然这么霸气。” 直到离开极远后,小草才忍不住说道。 带路的淋涔君笑呵呵的说道:“许久没出过手,让这附近的几个邪祟都以为我是好欺负的。” “让柳公子和草姐见笑了。” 淋涔君虽然面相被毁,看着丑陋让人害怕,但实际上相处下来,却能发现,他就是个温文尔雅的正人君子。 柳白原本可能需要上十几二十来天时间的路程,如今有着这淋涔君带路,却是不消半天功夫就到了。 白日里还在淋涔君的领地,如今到了这老柳谷前,都还只是稍稍天黑。 可这也是一个“疑似半神”走了半天的路。 如此一来也能感知出这禁忌有多大了。 柳白身形也没落下,就这么飘在半空,他也没急着去看着老柳谷,而是放眼望向四周以及更远处。 到了这,他也终于知道为何说这里就是禁忌的边缘了。 因为再往南,以及这东西两边出去,那都是无尽海。 这老柳谷就像是禁忌伸出去的一个半岛,到了这,淋涔君只是低头看了眼,便道: “那棵老柳树已经不见了,连根都没有留下。” 说完祂又回头看了眼来时的方向。 “当时听闻那个龙袍鬼跟这老柳树打过几次,想来多半是死在它手里了。” “公子莫急,当叔叔的也没什么见面礼,这就替你杀了那龙袍鬼去!” 淋涔君说完正欲转身向北。 可就在这时,四周却是响起了一道苍老的声音。 “水君大人,卖老鬼几分薄面如何?” “柳公子所需的神龛木,也在老鬼这里。” 柳白从未听过这声音,但此时他也能猜到这说话的是谁了。 他内心深处也是响起了小草的声音,甚至趴在背后的它,都有些抓挠柳白后背的迹象。 小草在害怕。 “来了!” “公子,他就是老庙祝,连娘娘都还没见过的老庙祝!” (本章完) 第312章 终见老庙祝【求月票】 第312章 终见老庙祝【求月票】 老庙祝。 人的名树的影。 在最熟悉他的走阴城里边,这名字都是能止小儿夜啼的存在。 而在更熟悉的禁忌里边,上至王座,下至游魂邪祟,都称呼他为……第一王座。 虽说都是同为王座,但哪怕是现如今的人屠,其实都是这老庙祝任命安排的。 别的王座之所以是王座,是因为它们的实力到了王座。 而老庙祝之所以是王座,是因为它给这个境界取名为王座。 关内,更是盛传这老庙祝的实力天下第一久矣。 甚至早在数百年前就已是这个说法,几百年过去,也从未变过。 哪怕现如今柳青衣归来,当斩九大家的白家老祖,可依旧有许许多多人认为,这天下第一,当属这老庙祝。 而现在,这老庙祝的声音就在柳白耳边响起。 如同那久坐城头的老元帅一样,这老庙祝便是始终坐镇在那尊神山,在那神庙前,当个庙祝。 老庙祝,也正是因此而得名。 若说老元帅还知根脚,知道他是什么出身,又在那城头守了多少年的话,那么这老庙祝……无人知其根脚,无人知其来历。 只知道有印象时起,这老庙祝好像就已经守在那尊神山顶,守在那神庙堂前了。 从未离开过那山顶分毫,但他的名声却已传遍了人间。 就如同此刻,柳白明明远在这禁忌之南的老柳谷,老庙祝在那禁忌以西的禁忌深处,但他的声音却是准确无误的传到了两人耳边。 “第一王座可是要拦我?” 淋涔君缓缓站定了身子,问道。 “不拦。”老庙祝呵呵笑道:“老鬼拦水君大人作甚,只是这柳公子神龛木这事,我能帮他解决,不需要水君大人大动干戈罢了。” 明明就还是要拦,但是这老庙祝却说的很是委婉。 将自身姿态摆的很低,也算是给足了淋涔君面子了。 如此一来,这淋涔君若是再不给面子……那就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了。 柳白也能理解这老庙祝的想法。 从年前开始算起的话,邪祟攻城,坐镇王座被元臣所杀,助其立碑之后。 即至上次。 邪祟再度攻城,坐镇王座,那件老寿衣也被黑木斩杀了,顺带着助黑木顺利证道。 再加上那被送上门来的老水鬼和那秋千鬼……短短不过半年的时间,便是接连损失了四位王座。 这禁忌里边的王座虽多,可也不是这么挥霍的。 老庙祝也是知晓这淋涔君的实力,祂若动手,这陛下是必死的,可这陛下又涉及到了另外一件谋划。 不管如何,这陛下都不能死在淋涔君手里。 正是因为此,这老庙祝才选择了开口阻拦。 淋涔君沉默了片刻,似是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和老庙祝撕破脸。 柳白见状却是已经开口了,“那就有劳第一王座了。” 老庙祝见着柳白开口,似是也有了笑意,他笑呵呵的说道:“不麻烦不麻烦,那柳公子过来坐坐?顺带将这神龛木取回去,如何?” 这是要拉自己去见面了……柳白下意识的看了眼淋涔君。 若是这李叔能跟着一块去的话,那自己也能放心许多。 老庙祝自是看出了柳白的想法,笑着安抚道:“柳公子放心便是。” “老鬼要是对你动手的话,老鬼多半是个死,老鬼还是惜命的。” “公子这点可以放心。” 淋涔君也是说了话,“我会一路跟过来,到时接着公子一块返回关内的。” “哦?水君大人要回去?” 老庙祝似乎很是惊讶,就像先前的对话,他就真没有听见一般。 “回故土看看,看还能不能找到点她的踪迹吧。”淋涔君说着朝前边一揖,“这些年承蒙第一王座照顾了。” “水君大人说这客气话……不知水君大人这一去,可还回来否?” 老庙祝声音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期待。 相比较于其他王座,他真正看中的,还是淋涔君这夜游神。 “若是顺利的话肯定回来,只是到时候回来的话,就要老庙祝帮帮忙了。”淋涔君揣着双手说道。 “哦?什么忙?” 老庙祝似乎有些期待。 “到时我要回来的话,想把这家往北边搬搬,到时肯定有许多人不愿,所以还得请第一王座搭把手。” 淋涔君说的很是委婉,甚至都只有他俩才能明白说的这是什么意思。 “往北?” 老庙祝听完后打了个哈哈,不是敷衍的笑,而是由衷的喜悦。 “好好好,只要水君大人有搬家的这心思,那老鬼必定帮忙抬把手,至于那些不愿的……水君大人也放心,这一大家子,还没轮到他们说话的时候。” 老庙祝前一句话说的很是温和,但是后一句话,却很是威严了。 从其语气也能听出来,说这话的时候,是这禁忌当中的第一王座在说话。 “有第一王座这话,我也就可以放心去了。” 淋涔君笑吟吟的说着,整个人也都肉眼可见的放松了许多。 “那柳公子呢?” 说完了淋涔君这大事,老庙祝也就将目光重新转移到了柳白身上。 尊神山这一行,柳白也是早就有所准备了。 在加上今日是这老庙祝亲自来请,怕是不去也得去……柳白也就笑着点头道:“久仰这尊神山大名,但还从未去过呢。” “那今日正好一观。” “不知这尊神山所在何处?” “就在……此处。” 老庙祝话音刚落,柳白就发现周遭环境大变,原先还漂浮在这半空的他,不过转眼间就已经来到了一处山顶。 山并不高大,甚至都远不是那一览众山小的气象。 四周有着许许多多更高的山峰。 而柳白所处的这山顶前头,则是还有着一破败小庙。 虽是破败,但也没到漏风的程度,只是看着许久都没有修葺,也看不到里边到底是何模样。 大门紧闭,屋檐探出。 可就在这门口前,在这门槛上头却是坐着个老人。 一眼望去,柳白甚至有种错觉。 他觉得这老庙祝,好像是跟那老元帅有点像…… 但多看一眼,他就知道的确是自己的错觉了。 这一人一鬼本身就老的不成样子,再加上身形本就相差不大,是那干瘦枯瘪的模样,甚至还都头秃。 所以这看上去,也就有了一丝相像的错觉。 但细看其面容,却是完全不相同。 老庙祝缓缓抬起头,睁开浑浊的双目,可等着他看向柳白的时候,这双目就霎时间清澈了。 “怎么,柳公子看到老鬼,好像有些惊讶?” “是有些惊讶。” 柳白也没否认,“我以为的老庙祝,这世间第一鬼应当是长得青面獠牙,穷凶极恶,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老庙祝笑呵呵的问道,好像很是好奇。 柳白这时却是倏忽变回了人体,半大的少年踩在这尊神山的土地上,在这片人迹罕至的旷土山头,留下了自己的脚印。 他挠挠头,不太好意思的说道:“没想到老庙祝就跟我家后院那个修篾器的老篾匠差不多。” 对老庙祝来说,这看似很侮辱的一句话,但他听了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好,这几千年来,柳公子还是头一个这么说我的,的确,我还真会点这篾匠手艺。” 老庙祝不是动怒,也不是阴阳怪气,而是真的有些开心。 毕竟不管是谁,哪怕是上次过来的张苍或是那老天师,在他面前的时候,其实都是一副畏惧,有些卑躬屈膝的模样。 只有柳白,还敢在他面前开玩笑。 “但柳公子要想看的话,其实我也能变成那样的。”老庙祝凑前了些,乐呵呵的说道。 柳白则是连忙摆手,“不了不了,这样也挺好的。” 老庙祝这才重新坐直了身子,饶有兴趣的打量了柳白一眼,而后说道:“柳公子也挺让老鬼惊讶的。” “哦?因为我长得太过帅气吗?” 柳白毫不客气的吹捧了句。 老庙祝脸上的笑意更浓,“是也不是吧。” 柳白也没在这无所谓的问题上多争,转而问道:“不知老庙祝喊我过来,所为何事?” “事倒是没什么事,就是喊柳公子过来看看我们这禁忌,毕竟好歹……这也算是你家。” 老庙祝意味深长的说道。 柳白失笑道:“这可不是我家,有娘的地方才是我家。” “那确实。” 老庙祝立马点点头,“不知令堂可有来这禁忌走走的想法吗?” “嗯……” 柳白沉吟道:“原先是有的,但是老庙祝你让老水鬼还有那个尸僵女去杀她之后,她就没想过了。” 这事柳白是知道的。 当时老庙祝以为自己娘亲还是寻常王座的实力,但是不管怎么邀请都不愿前来禁忌。 于是才派了三名王座前去截杀。 甚至都还引动了三大国的老监正,太史令和大司天。 加起来约莫六个证道级别的走阴人了。 可饶是如此,依旧被柳娘子反杀了两个。 并且得此一步跨出,成了至高无上的存在。 现在回看过往,当时就已经是一步烂棋了,现在柳白当着老庙祝的面提起这事,无异于是在哐哐打他的耳光。 “呵呵,那就有些可惜了。” 老庙祝脸上笑容不改,依旧是那副乐呵呵的模样。 “柳公子觉得我们禁忌如何?” “实力很强,禁忌出征,寸草不生了属实是。”柳白回想着西境长城外的那片黄沙地,由衷说道。 “的确,所以过两年的那场禁忌东征,我们势在必得了。”老庙祝眯着双眼说道。 “哦?过两年?” 柳白像是来了兴趣。老庙祝垂下目光看了他一眼,“柳公子也不必试探,现在日子没确定,老鬼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家……都还在准备着。” “那倒是,我李叔想当这禁忌水君,都还没当上呢。” 柳白随口说道。 “哦?淋涔君自己这么说的?”老庙祝也随口问道。 “那倒不是。” 柳白否认了这点,却反倒让老庙祝抬起了头。 “祂一开始是想坐着等死的,我就说你只占了这么点位置,怎么找的到人?要找也得翻遍整个禁忌,于是祂这才有了想法,还说自己之前没把握住。” “这倒是祂的性子。” 老庙祝没有多说什么,甚至都没说这事是好是坏。 柳白见他没说话了,也就将目光转移到了他背后的神庙里头,眼神里边带着难掩的好奇。 就差说出一句,“我能进去看看了吗?” “呵呵,柳公子是想进去上柱香吗?”老庙祝回头看了眼,笑呵呵的问道。 “我可以吗?” 柳白反问道。 “你要想的话,老鬼我可以先问问真神大人。” “那就算了。”柳白摇头道:“人微言轻,不敢擅扰神灵清修。” “无妨,你小子要进来就进来吧。” 神庙里边忽地响起了一道阴恻恻的声音,明明是在神庙里边响起的,但是听起来却又好像是在人耳边。 总之很是渗人。 柳白听着这声音,心中不由一动,下意识的看向了坐在这神庙前头的老庙祝。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真神的声音? 柳白不是没听过真神的声音,只是觉得这真神的声音,似乎有些奇怪。 自从柳白来了之后,就始终带着笑意的老庙祝,听到这声音后,就没了笑意。 老庙祝脸色有些阴沉的回头看向神庙里头,沉声说道:“惹了事,怪罪下来,老子可不替你担这责。” 自称也由老鬼变为了老子。 神庙内传来嗤笑一声,终究再没了回应。 老庙祝这才回头,只不过回头的那一瞬间,脸上表情也是再度变得温和,洋溢着笑意。 “这是?” 柳白问道。 老庙祝回答道:“时间太久,神庙里的一点小东西成了精,不妨事。” 他这么说,柳白也就信了,没有追问。 这神庙……柳白当真还有些不敢进去。 世上皆传言说这神庙乃是天底下的第一座神庙,这里头供奉的,可不是单独的哪个真神。 而是……所有真神。 在这神庙里边求见,那可是真能“上达天听”,能得到真神回应的。 柳白担心自己进去,万一真被哪个真神相中。 尤其是上次跟娘亲有过“交流”的那个……万一自己落入祂手,那对娘亲来说,可是大事。 这寻常人,哪怕是这老庙祝,柳白自觉惹了也就惹了。 可这真神……那是真不能惹。 至少柳白觉得,现在还不能惹。 “既没别的事,那晚辈也就该告辞了?” 这老庙祝见了,神庙又不敢进去,别的也就没什么事了,柳白还想着能早点回去,早日铸就神龛呢。 “不急不急。” 老庙祝依旧是那副笑容,“柳公子头一次来这禁忌,怎么能不让柳公子见见这禁忌的光景呢。” “见见禁忌?” 柳白有些意动,但很快他又是明白过来,摇了摇头,“我娘喊我早点回家吃饭,这怕是耽搁不了太久了。” 只要遇见不好拒绝的人或事,柳白就会把娘搬出来。 无往不利。 但这次……却是有些不太行了,只听这老庙祝说道:“放心,不用远游,柳公子在这待着,也能遍观整个禁忌。” “哦?” 柳白有些惊讶,甚至都有些好奇。 真就只是坐在这,就能遍观整个禁忌了? 他正疑惑着,却见神庙门槛前坐着的老庙祝抬起右手,在眼前轻轻一扫而过。 “你看。” 他声音响起之际,柳白就发现自己眼前的场景已经开始变化了。 起先还在这尊神山顶,但是下一瞬,就到了一条汪洋大河上空,脚底是那大河奔涌。 柳白上一次见到如此宽广的河流,还是楚河。 他也就是在那楚河上空,斩杀了怪异一目五,获得了气运加身。 而此刻,又是一条如此大河横亘脚下。 依稀间他还在这大河之中见到了一条巨大的蛟龙,其头尾皆生头颅,模样奇诡。 此时这两头蛟龙的双头各自一边,就好似拔河一般全力以赴的想要对方按自己的念头行事。 “玩闹。” 老庙祝嗤笑一声,便是领着柳白一步迈出,旋即柳白眼前所见场景再度大变。 脚下是一片亘古沙漠,而在这沙漠中央则是还有一座高耸石山,石山遍体燃烧着熊熊大火。 就好似一座……火焰之山。 见到这山的那一刻,柳白就知晓这里边住着的王座是哪一位了,他也没丝毫掩饰,身上的杀意一闪而过。 老庙祝感知清楚,也即笑道:“放心,柳公子若是有与她决斗的心思了,老鬼自会将它送出来的。” “好。” 这火焰山的尸僵女还不清楚,自己就已经被卖了。 柳白也是借此机会察觉,这老庙祝似乎并没有很在意这些王座邪祟的死活。 就好像它们是生是死,对老庙祝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 不管是一开始被老庙祝卖掉的老水鬼,还是即将要被他卖掉的双头蛟龙,亦或是未来要被卖掉的尸僵女。 在这老庙祝眼里,好像都是如此。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柳白就这么跟着老庙祝走了许许多多的地方。 从这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火焰山,到了一碧波千里的水潭……等到了最后,柳白甚至发现自己到了那月亮上边,在那见到了一个穿着雪白长裙的绝色佳人。 嗯……如果那绝色佳人不是长着一条猫尾巴的话,柳白觉得可能会更好看。 等到看完这一切,柳白就发现自己又是回到了这尊神山顶。 不仅如此,这地面还多了一株巨大的柳树,只不过却是已经枯死,还被人连株拔起。 连那老树根都在此处。 其体表是干褐色的硬皮,但是透过这硬皮中间的缝隙却能发现里边好似宝玉一般的翠绿色,通体还散发着一股清香,让人闻之都是心旷神怡。 柳白只是看了眼,就有一股同根同源的亲切感。 先前他也见过不少神龛木,但都没有这株来的感觉强烈。 甚至都让他有了一种非此莫属的感觉。 “这就是老柳谷的那棵老柳树了,即是柳公子需要,都拿去便是了。” 老庙祝挥着手说道。 柳白不知自己铸神龛到底需要多少神龛木,因而听了之后也没拒绝,道了声谢,便是将这老柳树的尸体尽数收起装入了须弥里边。 “告辞。” 柳白朝着老庙祝一抱拳。 后者笑着颔首,“柳公子有空也可以常来这禁忌逛逛,放心,老鬼这尊神山是随时欢迎的。” “好。” 柳白点头应了声,等着他再度发觉时,却是见着自己竟然已经回到了这禁忌以南的老柳谷。 只不过先前是漂浮在这半空,可此刻却是坐在这地面的一块巨石上了。 淋涔君就在他不远处坐着等候。 “李叔,我这!” 柳白猛地站起,也是直到此刻他才发觉,自己竟然从没离开过这老柳谷。 只不过是从一开始半空落到了地面。 难不成……刚刚都是一场梦? 他心思沉入须弥里边,等着他看到那株散发着亲切之感的神龛木的时候,又觉这并不是一场梦。 他目光这才落在了淋涔君的身上。 后者说道:“第一王座带你神游了场禁忌,对你而言也是好事,尤其是你未来要神座的时候。” 并非坏事那就行了……柳白又问道:“那我算是真正去了那尊神山吗?” “自然是算的,只要心中有,何处不尊神?” 淋涔君笑着起身,回往了眼西北方向,眼神当中也是闪过了一丝怀念,期许和好奇。 “走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淋涔君说的是回,那自是回西境长城以东,回关内了。 柳白此行目的也算完成。 “走吧,那就有劳李叔了。” “你啊,总是那么客气做什么,再说了这次都还是李叔欠了你的大人情。” 淋涔君说话间,柳白就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流光。 身形顿闪消失在这密林上空,柳白也是见着东西极远处的海洋逐渐被陆地包裹。 ‘也不知道这无尽海的深处到底是什么,难不成这世界也是个星球,穿过这禁忌以西的无尽海,便能抵达秦楚两国的东边?’ 怀揣着这疑问,柳白又问了淋涔君。 结果得到的回答却是…… “但凡有进去查探这无尽海深处到底是什么的,都没回来过,不管是证道的走阴人,还是已经被封了王座的邪祟。” 这话一出,就愈发让柳白好奇了。 可随之,这西境长城也是映入了柳白的眼帘。 他身形尚未落下,耳边便是已经响起了老元帅的声音。 “久违了,淋涔君。” —— (明天铸神龛了,求月票!) (本章完) 第313章 柳白铸神龛!【求月票】 第313章 柳白铸神龛!【求月票】 “久违了,老元帅。” 柳白身形进入这走阴城法阵的那一刻,就已经披上了那件火红长袍。 刚跟老元帅打完招呼的淋涔君硬生生止住了身形,祂回头错愕的看着被自己带了一路的柳白。 “你……你是传火者?” 柳白看着淋涔君这震惊的目光,挠挠头,然后再度朝着祂稍稍拱手,说道:“走阴城传火者,见过淋涔君。” 后者连忙回礼,而且身形是弯的更低,执礼也是愈发恭敬。 “未央池水之神淋涔君,见过传火大人。” 这一鬼一神这才落下,踩在了这走阴城的城墙上头。 临着这附近也有好些人见到这传火者从禁忌带回来一个人影,可等着他俩都落在了老元帅身边之后,他们就什么都瞧不见了。 淋涔君来到老元帅身边之后,更是再度执礼。 “你呀,还是这老样子,怎么,在禁忌里边磨了这几百年,都还没磨掉你的这性子啊。” 老元帅没有起身,就这么坐在城头,坦然受了这一礼。 淋涔君起身,也是来到了老元帅对面坐下,而后正色道:“本……不敢忘。” 柳白则是站在这一人一神身边,好奇观望着。 老元帅听着这话也是叹了口气,“上次见到淋涔君,都还是你出关前往禁忌的时候了,这一别,没想到还能再见。” 淋涔君听着这话则是看了眼一旁的柳白,眼神中带着一丝难掩的笑意。 “本来的确是准备老死在关外了,但是柳公子这次过来,却给我带回来了个活下去的希望。” “哦?” 老元帅也是看了眼一旁的柳白,眼神似有些惊诧,这事的确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甚至下意识觉得,柳白是不是将柳青衣搬出来,从而将这淋涔君喊回来了。 柳青衣跟这淋涔君有些交情,老元帅是知晓的。 可真要是被这么喊回来的。 以这淋涔君的性子,怕是没有这么轻松随意了。 “岁至。” 淋涔君笑着吐出个人名。 岁至,小轮回……老元帅顺藤摸瓜,不过刹那间,就已经想明白了一切,旋即笑问道: “老庙祝那边,肯把哭丧河跟老水坑让出来?” 淋涔君本身就是不急不慢的性子,于是……就被小草抢了先。 探头探脑的小草大声说道:“老庙祝之前都去请过小李子嘞,但被小李子拒绝了。” “现在小李子再找上门去,可把老庙祝乐坏了。” 哪怕是这显圣的机会都被小草抢了,淋涔君脸上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反倒是笑着点头道:“正如草姐所说。” “如此便好。” 柳白看着丝毫没有怀疑和惊讶的老元帅,这才忍不住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其实先前还在禁忌的时候,他就已经想问了。 但那到底是别人的地盘,他怕问了之后会被听见,但是在这走阴城头就没关系了。 于是他插话道: “老庙祝和人屠都不是傻子,真就愿意这么拱手将这禁忌水运都交出来?” 柳白话音刚落,他就发现自己再度来到了老元帅云海钓鱼的那座山头。 不仅他在,淋涔君也是跟着来到了此处。 “他有不得不答应的理由。” 到了这,老元帅才回答柳白的疑问。 淋涔君也是跟着说道:“老庙祝还是明事理的。” 柳白左右看看,怎么有种感觉……他们都对老庙祝很了解似得。 他正欲开口,但是老元帅却已经抬起右手,竖起食指,示意别再问了,不方便说。 柳白只好点头闭嘴。 “嘭——” “嘭嘭——” 背后忽地传来一阵剧烈拍门声,“有人来了!谁?!” “老元帅你把谁喊来了,是柳公子吗?”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柳白也都有些惊讶,所以这管彩凤没死,是被老元帅关到这来了? 当时管彩凤杀死巨阙之后,老元帅禁城三天。 三天后管家人被巡街两日,再之后就被张苍丢到走阴城在十万大山里边的一处矿脉里头,在里边挖矿了。 但是管彩凤却始终没有消息。 走阴城里的大家伙也只能根据没有大道崩塌,去推测管彩凤没死,但具体在什么地方却是不知道了。 柳白能听出这是管彩凤的声音,但是淋涔君却是不知晓了。 祂回头看了眼,又回过头来,讶然道:“这是……杀死巨阙的那人?” “嗯。” “柳公子,求你帮我在老元帅面前说说情吧,我是真心悔改,真的知道错了……” 她话没说完,老元帅抬起右手,她声音就已经消失了。 可柳白却是从中感觉出来了不一样的意味,这老元帅……似乎没有杀死这管彩凤的心思? 如若不然,何至于将她关在这? 一番思量下来,柳白也没多问,只是多看了眼这老元帅。 淋涔君同样识趣的没有多问,转而提起了楚河。 “这事……其实张苍之前就跟我提起过你,我让他去问柳青衣,但他不敢,所以也就不了了之了。” “现在你自己愿意回来,这事倒是正好,我这就将其喊来。” 老元帅说的认真。 “张监正也在这走阴城里?”淋涔君有些惊讶。 老元帅则是看了眼一旁站着的柳白,笑道:“在我们传火大人手底下当差呢。” 他说着又道:“传火大人一路奔波辛苦,还是趁早回去歇息会,争取早日铸就神龛吧。” 这就是下逐客令了,也即是意味着剩下的事情,不方便柳白在场。 到底是天底下最强的那几个议事啊。 柳白毫不掩饰的唉声叹了口气。 “唉。” “那晚辈就先回去了。” 他说完朝着老元帅和淋涔君稍稍拱手,随后身形便是消失在了原地。 淋涔君这才回过头来,轻声问道:“柳公子这……” “柳青衣把她这儿子当命宠,咱们还是不要擅加干预比较好。”老元帅说着摇摇头。 柳白原先站立的那位置则是倏忽出现一道人影。 只一出现他便对着淋涔君拱手大拜,“小老儿见过水神。” 淋涔君又被吓得赶忙起身还礼。 “监正大人说笑了。” “……” “公子,这老元帅太不给面子了,等小草回去,一定要在娘娘面前好好参他一本!” 小草气的一直在拿柳白的两根头发打结。 “就说他欺负公子,还设局故意让公子当这传火者!都怪他!” 柳白没理会小草的气话,此时的他行走在这传火府内。 但却并未见到张苍的身形,按理来说他虽然去了城头,但也会留下一个分身在这处理事宜的。 可是这次却并未见到。 多半已是怕柳白将其抓到,想要从他口中打探消息了。 没见到张苍,但是却见到了另外几个传火使,比如说这温夫人温桂香。 先前见她还是个悠闲美妇的模样,但这次见到,她却是眉头紧皱,整个人也多了股威严的气势。 甚至都把身上原本束身的黄裙换了,换成了一件素雅宽松的青色长裙。 俨然多了几分账房先生的意味在里边。 事实上也正是,如今她掌管的可是整个走阴城内的进项以及开支,换句话说,她随口一句话,便是能决定着上万枚血珠子的进出。 可饶是如此,在见到柳白之后,她也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见过传火大人。” 在传火府这公共场合里边,自然不能再喊公子。 “嗯。” 柳白正欲开口询问,却是见着前边的大厅里头挤出来好几个人。 东阳,黄上观,陶瓷,徐文渊他们几个都在。 刚一出来他们就想着遁身而走,可没曾想柳白在这,一个个又只好停下来行礼。 “你们这是怎么了?” 柳白疑惑道。 这传火府里,难不成还有什么大恐怖不成?竟然他们这一个个传火使都吓成这样。 落在最后边的陶瓷连忙说道:“司马镜出来了,传火大人快跑……” 他话音未落,就发现这眼前哪还有柳白的身形。 “不好!” 徐文渊反应最快,霎时消失。 余下几人也是如此,唯有陶瓷落在最后,依稀间还听到了司马镜的声音。 “我爱说实话。” “陶瓷觉得他嫂子真好看。” “……” 不过转眼间,柳白回来黑木院子里也已过了一天。 他也算是焚香祷告,沐浴更衣完毕。 思来想去,也是到了该铸神龛的日子了。 黑木早早的就已经在院子里边等候,见着柳白出来,他连忙起身。 这铸神龛也讲究位置,比如说柳白当时帮无笑道长铸神龛的时候,就特意帮他挑了个风水好的位置。 而这走阴城里,什么地方位置最好? 那自然是走阴城头了。 那里死伤英灵无数,染过无数先辈们的鲜血,纵谁也不敢说那城头位置不好。 而这走阴城里的走阴人要铸神龛的时候,往往也都会选择前往城头。 柳白这次也不例外。 他选中的,更是位于老元帅身边的位置,昨儿个黑木已经去打过招呼了。 这点小事,老元帅也不会拒绝。 “出发吧。” 柳白吩咐了一声。 “嗯。” 随即两人身形便是在这院子里头消失,至于朱砂……已经跟着她的那群邪祟好友混的熟悉,自己在这走阴城里寻了个住处了。 城头。 柳白身形突然出现。 淋涔君则是早在昨天下去就已经离开,老元帅这附近上千米的位置,都只坐着他一人。 “自己寻个位置就好了。” 老元帅随口说了声。 黑木则是跟老元帅点点头,“嗯”了一声,这才离开,但也没走远,他就在这老元帅右侧上千米的位置,帮柳白护法。 至于左侧坐着的,则是师卓君。 昨晚上黑木也将柳白要铸神龛的消息告知给了她,请她帮忙护法。 这点小事,师卓君自是不会拒绝。 所以柳白此刻在这铸神龛,左右有两名证道护法,身后更是有着堪比半神的老元帅在这。 这阵容,只要不是天外那些真神忽然打进来。 那就不管来什么都扛得住。 柳白来到一旁坐下后,也没急着取出从禁忌之中取来的那截神龛木,而是先取出了一断裂的神龛。 这东西,乃是神龛走阴人被杀死后所留,也是宝贵的很了。 所以……柳白一次性取出了五份。 也算是临时抱抱佛脚了,趁着还没开始铸神龛之前,找找别人的经验。 率先取出的这个,还是柳白在江州,从那江中客身上拿来的半截神龛。 当时无笑道长也正是靠着这半截神龛木,才领悟出那一道灵光。 从而一举铸就了神龛。 此时柳白盘坐在地,将手放在这块神龛上头,细细感知着。 江中客的神龛对联乃是“江魂佑世尊贤客,庙影流光敬善君”,横批则是“福泽苍生”四字。 整篇对联的意蕴都不差。 只可惜,这江中客当时拜错了码头,投奔去了鬼神教。 柳白此时感知着他的这半截神龛,依稀间就好似看到了一副场景,是那江中客当时铸就神龛时候的情形。 他是在一大江大河边,一人盘坐看着这平静水面。 彼时江中忽然来了一老叟,独自撑船,身披蓑衣,也就是这一刻,江中客似有明悟,一举烧融了他的神龛木,从而铸就了神龛。 画面消散之际,柳白多看了眼,才觉那个撑船过来的老叟,好似就是阿刀当时要杀的那个生死仇人,钓鱼叟。 一副场景看完,柳白也就收起了这半截神龛木。 有点感悟,但并不多,不足以让柳白烧融他自己的神龛木,还是得继续。 这铸神龛,本就是一个明悟本心的过程。 也正是因为明悟了本心,所以才能铸就神龛,并在神龛上头留下自己的对联。 柳白自己的本心是什么? 他有点想法,但并不多。 所以还得多看看别人的神龛,以谋己身。 这第二份神龛木是在哪来的,柳白已经记不清了,他手放窥伺,这人铸神龛的地点,乃是在他家里,还是深夜,并入丝毫异样。 就是个寻寻常常的夜晚,他烧融了自己的神龛木。 这种是最少见的情况,因为他们这类人,早早的就已经明悟了自己的本心,并一直为之践行着,所以哪怕到了铸神龛这关键时刻,也没有丝毫犹豫和迟疑。 没有感悟,又是下一个。 这人铸就神龛之时,乃是在一高山之顶,在一朝阳破晓之际,他看着这云破晨晓,心情大为畅快,也是一鼓作气的烧融了自己的神龛木。 哪怕隔着生死,柳白都能借此神龛木感觉出来,这人应当是个潇洒自在之人。 有如阿刀。 所以说,要想铸神龛,明悟本心,就得见到能让自己愉悦的场景? 那能让我愉悦的是什么? 柳白不禁回想着这一路走来的经历……从最开始出现在黄粱镇,意识到娘亲是个鬼,想着遁逃。 再到后来的接受现实,娘俩也都接受了彼此的身份。 以及真正的出山开始行走天下。 这一路走来,能让自己开心的是什么? 见识到这世间种种光景,吃了什么好吃的,玩了什么好玩的,柳白自觉这些都没什么意思。 实力突破? 那也不是,柳白觉得不管自己怎么突破,自己头顶都还有一棵参天大树在护着自己。拯救世间疾苦,挽救苍生于水火? 柳白自觉也不是这样的人,他没这么宏大高远的志向。 还想不明白,他又只得继续看着这些神龛木。 城头远处,黑木原本看着柳白已经停下来了,自是以为他要烧神龛木铸神龛了。 于是黑木也就提起一口气。 可没曾想,柳白竟是虚晃一枪,独自想了想之后,又停下来继续参悟了。 一道人影贴着这城墙地面飞行,从那极远处最后悄咪咪的落在了黑木身边。 他身上穿着的也是制式的火红长袍,走阴城新晋传火使,整日在城内闲逛,见谁不爽就问问他是不是走阴城奸细的狗贼——阿刀! “黑木老哥,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传火大人铸神龛,你竟然也不告诉我。” 阿刀压低了嗓音,在黑木身边小声说道。 黑木:“呵呵。” “告诉你阿刀,跟告诉全城走阴人有什么区别?” “话可不能这么说!” 阿刀当即就不乐意了,正欲给自己解释一番,但是随即就听着黑木说道:“公子现在可是在铸神龛的关键时刻,你要是敢打扰,那就等死吧。” 阿刀听到这话,也就把话憋回去了,还顺带翻了个白眼。 “我看你就是想找借口打我一顿。” “是啊。” 黑木承认的更加坦然,“你最近穿着这身人皮在城里吆三喝四的,看你不爽很久了。” 阿刀听着这话才想起,眼前这人可是黑木……千年前就是个话不多说,提刀就干的狠角色。 如若不然,也干不出那强迫白家天骄,败坏白家名声之事。 “咳咳,黑木前辈别误会,我这都是有任务在身。” “哦?” “这都是张苍老前辈安排的。” 这天塌下来了,肯定得高个子顶着,在阿刀眼里,张苍就是这样的高个子。 黑木冷冷瞥了阿刀一眼,自是知道他在胡扯,可也没多说了。 当务之急还是柳白要铸神龛这事,其余的,都是小事。 他目光再度落到了柳白身上,只是这么片刻功夫,柳白就又已经感悟完了两份神龛木。 此时他正在感悟着的,已经是他取出的那五份当中的最后一份了。 这一份……柳白从中看到了这人于邪祟之下挽救了整个镇子的百姓。 也就在那一道道跪拜着的身影中,这人心有所悟,最终在那废墟之中,烧融铸就了属于他的神龛。 一连看完了这五份神龛木,柳白……还是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他随手将这些都收回了须弥里边,转而一个人坐在这城头苦思。 归根结底,这些还是得靠自己。 另一边,黑木在见着这场景之后,自是以为柳白准备的神龛木不够了,他下意识就起身。 可随即耳边就响起了老元帅的声音。 “这东西也不能多看,越看越乱,等他自己好好想想吧。” “是。” 老元帅说的话,黑木自然是信,也得听。 只是坐下后,他心里都忍不住有些吃味,这可是老元帅亲自护着铸神龛啊! 整个人族,谁能有此待遇? 就算是这走阴城里最负盛名的天骄祈阴,也没有吧。 果然,这世上最大的分水岭就是羊水。 再好的努力,也抵不过别人的出身……黑木如是想到。 柳白还在这苦思冥想,受限于神龛铸就,但是他在这走阴城头铸就神龛的这消息却是不胫而走。 毕竟他本就没藏着,加之这附近往来的走阴人也多。 纵使老元帅所在的这城头不能过,但却能从旁边绕过去,这一绕,很自然的就得见了真相。 外加还有黑木和师卓君的这两尊证道走阴人在这护法,就更不难得出真相了。 只不过看归看,这些人也没敢凑太近。 这没弄出点事那也就罢了,真要是弄出点什么事,那可就只能拿命赔了。 别人来了,胡说他们这一众天骄自然也是来到了此处。 他们没有挤在人堆里边,而是驾驭着奇宝,停在城池上空看着。 阿刀看见那穿红衣的黄上观身影,也是飞了过来,只是刚到便是说道:“你们几个,也都快些铸神龛吧,这时间可不等人啊。” “到时候走阴城那几个都铸神龛了,你们还没有,那可就要闹笑话了。” “就是,还是得快些。” 已是恢复过半的雷序摸着下巴说道。 胡说白了雷序一眼,“就你有嘴,就你话多,就你会说。” “那就多说点。” 同样还没铸神龛的黄上观也是阴阳怪气的说道。 雷序也没反驳,双手环抱胸前的他,反倒很是享受。 尤其是这成了传火使的黄上观和阿刀,都知道打理一下形象了,这就让他每次见面都没那么排斥了。 雷序甚至想着得找机会好好感谢一番柳白。 若不是他将这两人招揽成了传火使,他们估计还是以前那副打扮。 “你们觉得,柳白的神龛对联会是几个字?” 依旧光头的邓婴忽地说道。 这也让原本还在说话的几人都安静下来,没人急着开口,最后还是已经铸就神龛了的雷序说道: “应该也会是两个吧,祈阴的对联都是两个字了,而且我估计大概率他也能自己写。” “极有可能,反正三个字的可能性不大。” “但也有可能跟柳汝芝一样,另辟蹊径走另一条路子。” “……” 眼见着他们都在议论,胡说左右看了看,这才说道:“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是两个字?我大哥就不能是一个字的对联吗?” “这……” 他这话也是让众人心中一动。 “一个字的对联……历史上有过吗?”阿刀都忍不住出声询问了。 “没,从未听过,最好的也就是像祈阴这般的两字对联。” 熟读史书的雷序缓缓摇头道。 “等着看看就知道了,反正柳白既然坐上了这城头,势必就是能铸神龛了。” 黄上观双手环抱胸前,很是洒脱的说道。 “这倒是。” 于是这一等,就是一天的时间。 好些人走了来,来了走,走了再来,可结果发现柳白还是独自坐在城头,没有丝毫变化。 有些也就在怀疑柳白是不是在铸神龛了。 柳白自然是在铸神龛。 只是他总觉得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所以思来想去,他便将自己从穿越以来,再到现在的事情都回忆了一遍。 回忆的很仔细,很耐心。 没人打搅的他甚至还会随着这些过往,或开心,或难过。 直到所有的回忆落幕,他看着眼前的场景才叹了口气。 原本就始终在注意着他的小草见状更是心中纠起,连忙安慰道:“公子没事呀,这次铸就不成,我们挑个良辰吉日换下次就好了。” “没理由说一次就要成功的。” “那倒不用。” 柳白笑笑。 “那公子你叹什么气?”小草问道。 “我只是在庆幸,还好我还小,这要是年纪大些,回忆过往都不知道要回忆多久了。” 同样的,柳白也觉得可能真的是因为自己年纪还小的缘故。 经历太少,过往太少,所以才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这要是换个几十上百岁的走阴人,兴许早就将这些都考虑清楚了。 小草:“嗯?” 它见自家公子忽然站了起来。 小草自是以为柳白要回去了,刚想说话,却是见着前头不远处的老元帅竟是对着自家公子笑了笑。 “终于想通了?” “想通了。” 柳白回之一笑,“多谢老元帅护法了。” “不用谢。” 听着这对话,小草才知道,自家公子这是要铸神龛了!!! 它惊喜的直接捂住了嘴巴,生怕自己忍不住出声,打扰了柳白。 思虑了整整一天,这白衣少年终于起身,右手拂过,这宽广的城头上便是倏忽多了一株老柳木,从那沾着泥巴的老树根,到顶上盛开的枝杈,皆在此处。 这异动一出,城头上原本围观的那些走阴人纷纷打起了精神。 一个个的纷纷传音给自己的亲朋好友,告知这特大消息。 原本护法的黑木见状,也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于是在这城中升起万千走阴人之际,柳白双手放在了这神龛木上,感知着从中传来的悸动。 两道金色命火从其手中燃起,席卷而去,不过刹那间,便是燃烧了整株老柳。 ‘竟然要这么多!’ 柳白见状自己都有些惊讶。 他原以为用个一半就差不多了,寻常走阴人甚至连这根神龛木的三分之一都用不上。 可现在……没曾想竟是要这整株。 城头上,金色大火熊熊燃烧。 这火光甚至都映照了半个走阴城。 柳白感知着这神龛木在自己的命火下逐渐被同化,也就缓缓落座城头。 这一刻的他,背后风雷震动。 一座高大的金色神龛,逐渐在他身后成型,起先只是幻影。 但随着这燃烧了神龛木的命火收回,笼罩在他体表的那一刻开始,他身后的神龛虚影就由虚幻逐渐走向凝实。 起先他体表的命火还出身一丈,整个人就好似一个巨大的火人。 随后这命火被他逐渐收入体内,出体一丈的命火逐渐变为出体三尺,再到一尺,最后直至被他彻底收入体内。 这一刻,他背后的神龛终于完全显形! 只是这神龛……不,准确来说,说这是一座高大的神庙还更为合适了。 神木通体遍金色,高大的廊门,豪奢的屋舍,翘起的飞檐……应有尽有。 只不过此刻这神庙,却是大门紧闭,柳白的神龛对联也不同于其他人的神龛对联。 他的神龛对联,是在这神庙门口的廊门上。 这一刻,但凡见到这神龛的,无不仰头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他们哪时候见过这神龛? 甚至就连坐在柳白面前的老元帅,都是抬头观望着。 柳白同样也是如此,他也没想到自己的神龛,哦不,自己竟然能有一座神庙。 只是这当务之急,还得是先将这神龛对联写下才行。 唯有写下这对联了,才真正算得上是铸就神龛了。 对于自己的神龛对联能自己写这事,柳白倒没什么惊讶的,他身形飘起,身上点燃着金色命火。 这一刻的他,以手作笔,以命火着墨。 他先是来到了右手边,在这神龛对联的上联处,右手食指落笔。 这一刻,在这万众瞩目之下,柳白也是回想起了真正能触动他心神的事情。 那时刚穿越过来,他在柳娘子面前,说他想当个人。 于是他落笔,金色命火铺就纹路。 他在这上联处,写下了第一个字,也是……最后一个字。 “人” 柳白的上联,只有一个字! 那就是“人”! 柳白始终觉得自己是个人。 可随着他右手收起,这大字在夜幕之下散发着璀璨光芒,也才将这世人惊醒。 一字联! 这柳白的神龛对联,竟然真的只有一个字! 这一刻,哪怕是在极远处观望的祈阴都有些错愕,她原以为自己的二字对联已经冠绝天下了。 柳白虽然天赋比她强,但顶多也就是个二字联。 可没曾想到此刻,这竟会是一字联。 一时间,这震惊议论之声可谓是传遍全城。 只不过柳白却是什么都听不见,他来到下联的位置,再度提起了右手。 继“人”之后,第二次让柳白很是触动的,便是他发现自己其实是个……鬼了。 只是一回想起自己幼时“鬼”的模样,柳白就忍不住有些想笑。 所以这下联,柳白就对上了个“鬼”字。 上联是个人,下联是个鬼。 那么……横批呢? 柳白想了一天,终于想明白了什么事能让他动容,能让他开心了。 能如此触动他心神的,只有柳娘子。 一如能让柳娘子失态的,只有柳白一般。 可要怎么才能让柳娘子真正开心,真正放下心来? 柳白自始至终都明白,那就是要成为……神! 真正的真神,不仅如此,还要将天上的那些真神一扫而空,没了这些外物压力,娘亲才能真正开心。 所以这最后的横批……柳白身形飘起。 在这条木上边写下了一个字。 “神!”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整座神庙熠熠生辉,万千金光尽是落于柳白一人身。 这一刻的他,一如天下间唯一的一尊……真神。 可也就在这时,柳白却倏忽听到他背后好似传来一道声音。 “进来吧……进来看看。” 这声音,是自己的神庙传出来的? —— (字数可够?求月票呀!!!) (本章完) 第314章 好久不见外乡人【求月票】 第314章 好久不见……外乡人【求月票】 耳边的声音只是持续了一瞬,转眼就被一阵嘈杂的声音挤满了。 人言尝嘴道欢喜,话是人长久不尽。 老元帅撤了那禁制,放了声音,柳白才恍然惊觉,不等他转身,黑木就已然到了身后。 “恭喜公子,贺喜公子。” 紧接着师卓君也是带着一缕香风飘然而至。 “恭喜公子得铸神龛。” 再之后来的人就多了,走阴城的一众天骄,阿刀带着关内的一众天骄,甚至就连祈阴都现身了,虽只是远远拱手以示祝贺。 至于老元帅……见着柳白铸就神龛之后,他也就再度沉沉闭眼坐在了这城头。 好似周遭一切皆与他无关。 眼见着还有许许多多的人过来,柳白也不好意思在这扰老元帅清修,便是连忙朝其拱了拱手,然后心念一动散了神龛。 虽说知道自己的神庙之内藏有秘密,但显然也不是这时候查探了。 还是得先打发了眼前这些人再说。 柳白身形一步迈出,来到这城墙外的空旷处,朝四周拱手道:“今日我柳白铸就神龛,还得助诸位之幸。” “这样,今日在下做东,凡来此者,皆能去老酒鬼的酒肆里头讨杯酒水喝,这账,都记在我柳白头上!” 一言既出,传遍四野。 而在这人群外围藏着吃瓜的一个酒糟鼻老头听着这话,下意识就脊背发凉。 心道一声“不好!” 紧接着他便听见这四周人声沸腾。 “好,传火大人大气!” “这喜酒,多少有些早了啊柳公子。” “速去速去,传火大人请客,这面子必须给!” “……” 老酒鬼人都还没回去,他就已经见着四面八方的人朝着自己的铺子掠去了。 更有些狗贼明明刚从自己家出来,都还没到这城头恭贺一声,只是听着这声音,就也去了自己的铺子。 老酒鬼已经能想到经此一事过后,自己会瘦成什么模样了! 这若真是生意,那也就罢了,到时买点好东西补补也就回去了,甚至还能大赚一笔。 可这……这柳公子的钱,自己敢收吗? 真不怕有命收,没命用啊! 老酒鬼仰天长叹,呜呼哀哉一声,只得先行回去了,这再不回去,估计铺子都要被拆了。 城头上,柳白就这么一步一个脚印朝着黑木的院子走去,一路上也是有着许许多多的走阴人上前恭喜。 或熟或生。 但这种露面恭喜的事情,人人都爱做。 于是柳白就这么在众人的恭喜声中,从城头一路走回了黑木的院子。 这恭喜的人群也就这么跟了一路。 直到柳白身形落下,黑木撑起屋内法阵笼罩一切。 这院子在旁人眼中,也就成了灰蒙蒙一片,如此一来,那些人才逐渐散去。 院子里头,柳白仰头看着这些人四散而去,原本轻松的神色才逐渐变得平和下来。 “公子,可是有问题?” 黑木见状都有些惊讶了。 柳白铸神龛的气象之大,外加自己亲手写下的“人”“鬼”“神”三字。 一字联,还是这光景。 可谓是万古以来第一人也不为过了。 至少黑木熟读史书,是没在过往中找到过一个类似的人。 这前无古人,大概率也是后无来者。 可就是这样一件天大的好事,怎么落在柳白身上,还有些愁眉苦脸的样子? 难不成说这情况,这气象了,还不能让他满意? 总不至于如此吧。 “有点,但不大。” 柳白说着也就朝自己房间走去了,一副要自己先静静的模样,等着都到房间门口了,他才说道:“等天亮之后,我再去城头找一趟老元帅问问。” “行,那到时候我陪公子一块去。” 黑木点着头,柳白也就掩上了房门。 屋内,小草这才连忙问道:“公子,到底怎么了啊?” “这铸神龛了,不应该是一件大喜事吗?怎么你现在这么不开心?” 小草从柳白背后跳了下来,蹲在桌面,仰头用那担忧的目光看着自家公子。 “刚刚在城头的时候,你就没有听见我神龛……神庙里边有声音传出来?” 柳白好奇问道。 “神庙里边有声音?” 小草瞪着无知的双眼,“小草我没听见啊,神庙里边怎么会有声音,公子你的意思是,你神庙里边藏了有人?” “这怎么可能!” “这可是你的神龛神庙啊!” 小草“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要不我们回去找娘娘问问吧,让张苍送我们回去,他可快了,一天的时间应该就能到。” 在小草的世界里,哪怕是天塌下来了,也有娘娘在上边顶着。 现在柳白出了事,那自然也是回去找娘娘最快了。 “不急。” 柳白抬起右手,拦住了小草。 他回忆着先前听到的那道声音,不急,听着也没有什么恶意,反倒是有些像求着自己进去见一面的。 再者说,这东西是出现在自己的神龛神庙里头。 在自己的主场,难不成自己还能怂了,还能怕了不成? 这根本就不带怕的。 所以柳白准备等着城头上的人散的差不多了,再去一趟,只要是在老庙祝的面前进了那神庙,就算真出了什么事,他兴许也能拉自己一手? 柳白摩挲着下巴思量着。 这刚铸神龛就来这么一出,也不知是好是坏? “对了小草,我娘当时铸神龛的时候,有这样的情况吗?”柳白好奇问道。 若是娘亲当时也这样的话,那就好说多了,多半就是遗传? 但想来多半是没有的,真要有,小草刚刚也就用不着惊讶了。 “没啊,娘娘当时铸神龛的时候,也就这么平平无奇的。”小草回忆着说道:“没有跟公子你这样,奇奇怪怪的。” “那娘亲的神龛对联是几个字呢?” 柳白忍不住好奇这个。 心中也是存了一丝争斗之心,但不管如何,肯定是没有自己的少,一字联,柳白都知道是前无古人了。 “娘娘的啊,娘娘的对联是三个字的,娘娘的天赋其实不怎么好的,只是她运气很好。” 小草难得一次竟然点评起了柳娘子的修行。 柳白听了后只是呵呵,柳青衣天赋不好? 估摸着也就小草能说这话了,嗯,等着回家之后,还能在娘面前告小草一状,反正告黑状这种事,小草也没少干。 强忍着现在就唤出神龛推门进去一观的想法。 离着天亮也还有一段时间,柳白便和衣躺在了床上,顺带着唤出了久违的面板。 【姓名:柳白】 【身份:人类】 【境界:神龛】 【气血:205.1】 【灵性:206.3】 【属性点:0】 【评价:神祇高坐神龛中,神光所视诸邪穷。铸就神龛的你,已是有了一丝问鼎至高的资格,毕竟有了神龛即是意味着你有了居所,不再是这天地间的游民。】 属性点都加完了,境界也终于由先前的元神变成了神龛。 当然,更主要的还是这评价也变了。 “原来这铸就神龛,就有了问鼎至高的资格?” “有神龛就有了居所,神龛才是居所,这本就是个人人都能成神的世界。” “走阴走阴,走到最后,都能成神。” 此时接触甚多的柳白看着这话,心中已是有了明悟的想法。 小草见着柳白在沉思,也就没出声打扰了。 毕竟它只是个小小的役鬼,人轻言微的,能怎么办呢? 不多时,柳白也是恍惚间发现天色亮堂起来了,一缕缕微光从窗外挤了进来,而彼时,外头依旧安静。 等他出来时,黑木坐在老位置上候着,只不过桌面上却已是摆着热腾腾的早饭了。 “你还会做这个?” 柳白见状讶然。 在黑木这住了这么久了,可没见着他下过厨。 “不会,朱砂连夜过来做的,这会刚走,说是约了几个邪祟准备再去十万大山逛逛。” 黑木笑着解释道。 “哦,她啊。” 柳白听着心中不由一暖。 朱砂的安危柳白倒不是很担心,她在这走阴城里也不是没人的,她师父桃仙的侍女温夫人,就在柳白手下当差。 如今这温夫人还是整个走阴城的账房先生,差几个人帮忙照看着些,那都是小事。 事情紧急,柳白匆匆吃完早饭也就和黑木再度来到了城头。 来到了老元帅面前。 彼时这城头都已经没几个人了,再不负昨晚的盛况。 老元帅像是早早的就知道柳白要来似得,都已经起身站在这城墙边,看着西境以外的这黄沙地出神。 “见过老元帅。” 柳白和黑木都见了礼。 黑木紧跟着就又离开了,很是识趣。 老元帅背负着双手,收回目光看向柳白,好似早就料到了他会过来一样。 “传火大人不必多礼。” 柳白正欲开口,老元帅却是打断道:“推门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嗯?” 柳白诧异道:“老元帅你也听到了那声音?” “什么声音?没听见。” “那你怎么……” “你那神龛自带神庙,还关着大门,多半是要进去看一眼的。” 老元帅说着回到了他常坐的那位置坐下,“去吧,我在这帮你看着。” 这还是老元帅头一次有些催促的说话,这事……就连他都有些好奇。 神龛连接着神庙,而且神庙里边还疑似有些东西。 这事情,哪怕是活的再长久的老元帅也从未听闻,从未见过,这怎么不让他好奇? “好。” 柳白来这本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事的,此刻听着老元帅一说也没犹豫,当即心念一动,神龛……显化。 他站在这城头,背后原本空空荡荡的虚空处,此刻却忽地有着一道神龛虚影显现。起先还很淡,隔着许远。 但不过刹那间,这神龛就从虚幻化为了凝实。 一座散发着金光的神庙,立在了柳白身后,其廊门上赫然留有正主写下的字迹。 “人鬼神”三字! 穿过廊门,便是那座大门紧闭的神庙了。 此时在这和平时期,城头上突兀现出一神龛还是很引人注目的,加之这神龛如此特殊,也就让那些注意到了的人,一眼就认出了这神龛到底是谁的。 柳白也注意到了有好些人过来,但此刻他也懒得在意了。 他身形从这城头之上飘起。 一念便是到了这廊门前,他看着昨晚写下的这三个大字,当即脚踩虚空,一步跨过。 回自己的神庙,当是走正门。 可也就是跨过这廊门的那一刻,他就感觉自己好像穿过了一层光幕,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似得。 原本耳边的嘈杂彻底消歇,有的,只是如听仙乐。 那响起的阵阵梵音和仙鹤齐鸣,一时间,甚至真让柳白以为自己是来到了仙境。 “你……终于来了。” 昨晚的那道声音再度响起,柳白也能清晰的听出,这声音就是从这神庙里边传出来的。 柳白回首,已是看不到城头地面的场景了,只能看到一片灰蒙蒙的雾气。 雾气遮掩了一切,可也就在这雾气之中,现出一空洞。 目光透过那空洞便能看见老元帅的身影。 他仰头的面容,给了柳白一丝安全感。 “你是谁?怎么在我的神庙里边?”柳白没有急着推门,就跟当时在尊神山上一般。 他就站在这神庙门前,沉声问道。 “你的神庙?这明明是我的神庙。” 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开口,也即是这一刻,柳白终于从他的声音里边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意味。 先前听起来是雌雄莫辨,可现在听着,却有些熟悉……熟悉的就好像是,我的声音! 柳白感觉这神庙里边说话人的声音,很像他的! “你的神庙?” 柳白反问道。 “对呀,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所以这怎么不能算是我的神庙?” 原先听着还只是有些像,可此刻再一听,那完完全全就是自己的声音了! “魑魅魍魉!” 柳白脸色一沉,倏忽点燃命火,大踏步往前,一步上了台阶,来到这神庙门口,而后……一脚踹开。 在他身后的小草也是紧紧的抓住了柳白的肩头,以示紧张。 “哐当——” “哐当——” 两扇木门还在这晃荡着,柳白跟小草也是终于得见这神庙内的情形。 一眼望去,只能说这神庙跟寻常神庙也没多大区别。 推门入眼即见神龛,神龛前头摆着供奉香火的案桌,案桌再前头则是摆着一个跪拜用的蒲团。 ‘所以说,这才是我真正的神龛?’ 柳白心中诧异,可也只是怀疑,如果真要是的话,他为何会对这神龛没有半分联系? 甚至连这神庙内部是什么样的情形都不了解。 而且这神龛上头也是空空荡荡。 似是等着自己……神座。 那么先前说话那东西呢? 神龛是摆放在这神庙正中央的,背后还有一块地方,乌漆嘛黑的看不见。 真要有什么东西,多半也就是在那团黑暗之中了。 柳白点着命火,再度抬腿,原本还在他后背趴着的小草此刻也就缩了回去,主打的就是一个不给公子添麻烦。 等着柳白双脚都踩在这神庙内部的时候,原本还在“哐当”的大门好似被人推了一下似得,猛地合上。 连带着被这大门送出去的,还有……小草。 刚还趴在柳白后背的小草,随着这大门合上,也是消失在了柳白后背之上。 柳白也被这动静吓得陡然一惊,猛地转过头去。 可随即,那道声音竟是再度响起。 “你在……怕什么?” “……” 城头。 老元帅在察觉到这神庙大门有合上趋势的那一刻,就已然伸手,他抬起右手朝着虚空之上探去。 平平无奇的一手,没有带出丝毫异象。 可他抬起的右手不过刹那间就缩了回来,像是条件反射一般。 没带回来柳白,但好歹将小草带了回来。 老元帅像是难以置信的抬起自己的右手,低头看去,之间他右手的食指中指和无名指这三根手指上头,多了一条清晰可见的夹痕。 甚至中指都还能看到一些瘀血。 是……被门夹了。 还是被柳白的神庙大门给夹了一下。 刚回来的小草正想着发问,可当它抬起头看着这一幕时,也是有些错愕和惊讶。 这手被门夹了一下很正常,甚至就连脑袋被门夹了也都很正常。 可……这他娘的可是老元帅啊! 都已是半神的老元帅了,现在竟然手指头被门夹了一下,甚至都快夹出血了。 小草的第一反应自不是这老元帅实力不行,而是公子的神龛……到底是什么来历? 连半神都对付不了? 这怎么可能。 “老元帅,公子被关在里边了,这可怎么办,要不你快把这神龛拆了将公子救出来吧。” 小草着急忙慌的拉着老元帅的衣袖说道。 “这可是你家公子的神龛。” 老元帅右手甩了甩,就已经恢复了,旋即捋须说道。 这话就让小草犹豫了,对啊,这可是公子的神龛,万一真被拆了,公子没事,但是公子的神龛却没了…… 娘娘要是知道了,肯定得撕了小草的。 “可要是不救,公子出事了怎么办?” 小草语气担忧的问道。 “我不说了,那可是你家公子的神龛。” 老元帅声音幽幽,仰头看向了那扇紧闭的大门。 “对啊,那可是公子的神龛!” 小草也是反应过来,猛地抬头看向了头顶的神龛。 “……” “出来,装神弄鬼的!” 柳白冷笑一声,身形轰然炸开,化作漫天金色火焰,绕过神龛,从左右两边冲入了后头的黑暗。 可也就是身形过来,柳白才发现这神龛后头竟也是空空荡荡。 没有他臆想中的妖魔鬼怪在这候着,只有这神庙后边的土墙上,还有一扇紧闭的大门。 套中套,门中门。 柳白所用的自是学自黑木的《野火》了,只是等着什么都没发现,他也就再度收敛野火,化作了原本的身形。 可也就他再度化作人形的那一刻,背后再度传来了声音。 “怎的,在自己的神庙里边,都这么小心翼翼的吗?” 柳白自己的声音,还在嘲笑着他自己。 这一刻柳白也不惊讶,不震惊了,他就这么转身从这神龛的右边走了出去。 他再度扭头看向神龛的位置。 这一刻,原本空空荡荡的神龛上边,却是多了个人影。 其模样……和柳白一般无二。 甚至都能说是一模一样了。 他就这么坐在柳白的神龛上头,吊儿郎当的翘着二郎腿,俯身饶有兴趣的看着走出来的柳白。 可就在这时,柳白身后走出一道虚幻的身影,模样与他一般无二,但却双眼紧闭。 “滚下来。” 一道不带丝毫感情的,冰冷的声音在柳白身后响起。 神龛上头高坐着的那道身影,听着这声音,终于收起了那副玩笑的姿态。 他放下右腿,缓缓站起,而后身形陡然炸开,化作一团灰雾消失在了原地。 紧接着柳白就感觉到了一股……难言的气息降临此处。 他也说不清这气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总之就给他一股朦胧感,甚至到底有没有人来了,他都把握不清。 然后,他便听到自己的神庙里头响起了一道声音。 一道有如最开始那般的,男女莫辨的声音。 “好久不见……外乡人。” “什……什么?!” 柳白听到这称呼,下意识的后退一步,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看向四周。 这一刻,柳白是真的感觉到了害怕和震惊。 外乡人……他一听就能猜到这称呼是指的是什么了,此刻说话的这东西,绝对知道自己的来历! 说自己是外乡人,还是说自己穿越者更合适? 可这事,柳白感觉只有柳娘子才知道一点,也都还是不确定的那种。 可眼前这东西,却是一口就说出了自己的来历。 柳白先是看了眼自己的元神。 怎么现如今,感觉这元神也有点不对劲了? 自从自己的阴神出来的时候,柳白就已经感觉到了,更别说后来的阳神,乃至这元神一出。 元神出来之后,柳白当时都感觉自己的元神好像不是自己的元神。 就像是个独立存在的个体一般,能有自己的意识和想法。 以至于后来,柳白都还借此问了柳娘子,结果得到肯定的答复,这才放下心来。 可是现在,在这神庙之内,柳白元神出来之后。 他感觉自己和元神之间的联系,都好像……有些淡了。 “怎么,很惊讶吗?”这声音再度响起,然后便是没有丝毫感情的说道: “你这元神都是用的我的躯体。” 柳白的元神转过头来,闭眼“看”着自己。 沉默了片刻,这声音好似越来越近,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气息。 好似就在柳白头顶响起,“你其实都应该好好谢谢我,要不是我……你哪来的这么好的娘亲?” “所以……你到底是谁?” 柳白声音都有些颤抖的问道。 (本章完) 第315章 世界本源【求月票】 第315章 世界本源【求月票】 “我是谁?” 这空洞的声音反问了句,然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柳白也注意到了这声音的来处,是神龛背后的那团……黑暗。 过了好久,这声音才再度说道:“我是这世界的本源,你们这些人族常说的天生地养,而我,就是此方天地。” 柳白:“……” 这说着通天般的大话,柳白不是不信,恰恰相反,他信了,还很是相信。 因为除了这点,他想不到别的可能或是结果。 哪怕是坐镇天外的那些真神,都不一定能知道这些事,知道自己是个外乡人。 还能凭空出现在自己的神龛神庙里边。 柳白自觉老元帅肯定也是感觉到了些什么,如果真是天外的那些老东西对自己动了手。 老元帅不可能没有丝毫察觉,一旦察觉,他必定会出手,就算不出手都会喊娘亲过来的。 所以一个如此恐怖的存在,还不是天外天的那些真神…… “世界的本源。” 倒是一个合理的解释。 而且,连自己的元神都是它给的……柳白又是看了眼自己的元神一眼,感知联系依旧极弱,说明自己的元神,还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换句话说,“我的元神我只有使用权,没有所有权,现在我的元神已经被开发者接管了。” “不知本源大人来我神庙……所为何事?” 柳白轻声问起,再度开始了对话。 “没什么事,看了你这么久了,今天来见见你。”神龛背后传来的声音一会左,一会右,像是在移动着说话。 所以我这一路走来,都在这世界的关注之下……所以,我真是什么位面之子? 柳白心中难免生出了这想法。 只是他稍稍恍惚间,这世界本源就再度开口道:“外乡人,你们那边的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啊?” 这一刻,原本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声音之中带着一丝好奇和期许,它自顾说道:“其实我之所以能诞生意识,也是你们那些外乡人帮的我。” 所以是雷杰他们帮这世界的本源诞生了意识……柳白想起了他看到过的那些石碑上的记载。 “他说你们家乡那边,是一个完全跟我这不相同的世界。”世界本源再度说道。 “那的确。” 柳白点头承认了这点,也即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他说你们那边有能飞天遁地的仙人,其中强大者,随手一挥剑,便能将我这样的世界斩成齑粉。” 世界本源说这话时,声音之中带着一丝惶恐,但又带着一丝不信的意味在里边。 它没隐藏自己的情绪,所以柳白听的很明显。 而柳白听到这话……也没丝毫异样,连情绪都没有波动,可心底极深处却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当时看到雷杰留下的那些拼音,自是下意识的就以为,他们也是来自地球,还是来自于自己的故乡华国。 地球是什么世界? 那绝对是攀科技树的世界啊。 可现在从这世界本源这得到的消息却是什么,雷杰他们所在的世界,绝不是攀科技树的世界,而是……修仙! 发掘自身神藏的世界。 “的确,我们那边修行走到高处,更是能飞升前往上界。” 柳白说着人尽皆知的事实,即是修仙,那必定是有着上界的说法,不是灵界便是仙界。 “对对对。” 这世界本源听到柳白的说法,惊喜声连连,“他们也和我说过,说我这种连本源都没诞生的世界,是最低等的世界,真正强的世界本源……” 它说到这,声音停了刹那,然后才说道:“能化身行走域外,跟世间修行者没多大区别,而且世界不灭,我即不死,哪怕这分身死在外边了,我也都能在这世界活过来。” “好像是有这个说法,我以前……上辈子听到过。” 柳白颔首道。 “那得多好啊,不像我……只能被困在这,甚至什么时候身死都不知。” 世界本源忽地连声音都变得低落下来。 “你指的是外边那些……真神?”柳白问道。 “呵,什么真神,一群强盗罢了。”世界本源倏忽发起怒来。 一股巨大的风浪在柳白这神庙里边震荡开来,连带着他的神龛都有要倾倒之势。 柳白也是被这气息震动的脸色一白,差点直接口吐鲜血。 世界本源也反应过来,收起了自身气息。 “你也得加快点修行进度了,还这么弱不禁风的。”世界本源似有些不满。 柳白冷笑一声,抹去嘴角溢出的鲜血,顺带看着已经恢复的神龛。 “你既然始终在看着我,就知道我才多大,跟我说这话,你也好意思?” 我一个五岁的宝宝,已经铸神龛了,你还想我怎么样? 难不成想我五岁证道不成? 世界本源又沉默了。 “很快了,但还是……太慢了。”它叹着气说道。 “听本源大人这话,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 柳白又不傻。 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世界本源既然这么关注自己,此刻还说出自己实力进展太慢的话……不是有所求是什么? 难道是以为我是雷杰他们送来的,要我联系雷杰他们,好让他们回来帮忙解决天外的那些真神? “有。” 世界本源的声音沉了下来,好像原本是半空飘着的它,落在了地面。 “你是外乡人,不是个三岁小孩,那我也就与你直说了。” “嗯,请说。” 柳白也在自己的神龛面前盘膝坐下。 “我要你帮我……杀了天外那些真神。”世界本源声音刚刚落下,柳白就又站了起来。 他伸出右手食指,指着自己,难以置信的说道:“我?去杀了那些真神?” 一时间,柳白就明白了《西游记》里头,九头虫要奔波儿灞去杀掉唐僧师徒的时候,这奔波儿灞是什么感觉了。 “你别急。” 世界本源叹了口气,“又没让你现在去,你怕什么。” “倒不是我怕。” 柳白有些失笑,倒也重新坐了回去,说道:“只是本源大人让我去杀这天外的真神,属实是有些玩笑吧,你去帮我娘,帮她成为真神,或是城头的老元帅,那都比我靠谱吧。” “他们都不行。” “他们都杀不死天外的那些强盗。”世界本源又叹了口气。 柳白:“嗯?” “你娘虽然还差点,但余下的这点时间……能让她有那实力,但可惜她是邪祟之身,所以注定了她杀不死那些强盗。” 世界本源解释道。 “为什么邪祟杀不死真神?” “呵呵,你以为我世界里的这些脏东西是从哪来的?” 世界本源冷笑一声,也是让柳白知晓了这大秘密。 这些邪祟,竟然是天外的那些真神搞来的,而且邪祟和祂们同源,邪祟杀不死那些真神。 一时间柳白终于明白了,为何起先柳娘子要他当鬼。 因为一开始柳娘子不知道这秘密,而且当鬼……柳白说实话,实力提升的更快,也更强。 所以并没有什么排斥的。 可等着后来,柳白能感觉到娘亲的实力有过一次明显的提升和进步。 但也就是那次实力提升过后。 柳娘子对柳白的态度变了,要他不能放弃走阴人的身份,还得抓紧时间跟机会,去提升走阴人的实力。 当时柳白答应了下来,但不知为何。 现在听这世界本源一说,应当就是这个原因了。 “那老元帅呢?他可是走阴人了啊。” 柳白追问道。 世界本源听了冷冷一笑,“他?废物一个,这么多年了还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垃圾。” “额……” 柳白也没想到,世人如此赞颂的老元帅,在这世界本源面前,竟然会如此不堪一击。 “而且……” 世界本源话说到一半。 “而且怎么了?” 柳白问道。 “而且祂们这些年一直在尝试窃取我,虽然我一直在竭力抵抗着,但总有一丝纰漏,祂们应当已经拿到了,这样一来……我们这世界的走阴人,都能被他们掌控了。” 世界本源叹着气说道。 它的声音中也带着一丝绝望。 柳白听了也觉得没错,这厮的确该绝望,这时候还不绝望,轮到什么时候绝望? 这世界的超凡,也就走阴人跟邪祟两种。 邪祟杀不死那些真神,这没办法。 唯一有指望的走阴人,也被这世界本源卖了。 “那你怎么不自己冲上去杀了祂们呢?”柳白忍不住问道。 这靠天靠地也不如靠自己啊。 “祂们就在等着我去送死了。” 世界本源颇有一种仰天长叹的意思。 柳白双手一摊,一副无能为力,也是无可救药的模样。 “所以现在只有你能拯救这世界了,你有邪祟的身份,还有走阴人的身份,偏偏还是个外乡人,连灵魂都是来自别的世界。” 世界本源谆谆善诱。 柳白一听也是来了兴趣,“这世上真就只有我一个异乡人?” 他想试着能不能找到个老乡,实在不行,要是能找到个雷杰他们的老乡也好啊。 柳白还好奇着雷杰他们的家乡会是个什么世界,怎么一个修仙世界,竟然也会说汉语,还有拼音…… 拼音这东西,在地球出现的时间可都没多久。 “嗯,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来找你?” 世界本源颇有一种被柳白拿捏了的模样,但事实上……还真就是。 “可是这也太难了吧。” 盘腿坐着的柳白伸手扶着自己的膝盖,无力的感叹道。 他一想到自己不过四五岁,铸神龛的实力,结果要自己去屠神,还说只有自己能屠神。 这是什么屁话? “不难的话,我早就解决了。” 看不见的世界本源好像翻了个白眼,又继续说道:“再说了,这事情其实也不止是帮我,不止是救这个世界,也是自救。” “真要被他们得手,不仅这世界要没,你也要死,还有你娘……也是如此。” 世界本源不愧是始终盯着柳白长大的,竟然连他的软肋是什么都知道。 但柳白也不介意这点,毕竟这屠神……本身也就是他的目标。 只不过现如今多了一层别的责任感在里边就是了,屠神不仅是自救,更是拯救这个世界。 还是只有自己才能救。 有且仅有。 “既然如此,那本源大人以后可得照看着我些,可别让我死了。” “有你娘在,你想死都难。” 世界本源像是有些气笑道。 “这倒是。”柳白拍着大腿点点头,“那换个事,要不本源大人帮我证个道?也好让我在这走阴的路子上,走快些。” 柳白本就是想揶揄一下,可没曾想着世界本源竟然真的说道: “这倒是没问题。” 如此一来,反倒是让柳白惊讶了。 克不等他惊讶完,这世界本源就再度说话了,“只是我给你一条道之后,你也就仅限于这境界了,要想跨过去,就不可能了。” “那跟杀了你没什么区别。”“那你杀了我吧。” 柳白翻了个白眼。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什么帮助都给不了,你想让我怎么办?还怎么屠神?” 柳白打明牌了,这逮着世界本源了,还不要点好处过来,岂不是浪费? “我分出的这部分本源,会彻底交到你手上,当做你的元神,到时你便能拥有一部分这世界的权柄,但是切记,不能多用,用多了……会被祂们看见,被祂们知道了,后果你也明白。” “世界权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柳白瞪大双眼看着自己发呆的元神,“那要是遇见个不顺眼的显神,我让他死,他就得死。” 世界本源沉吟了片刻,这才说道:“理论上来讲是这样的,但是你要这样动用了,很容易被天外那些强盗察觉到就是了。” “那这也没太大用吧。” 柳白短暂的惊喜过后又有些失望。 “不,等你去神陨之地的时候,这权柄就很有用了。在那里天机晦暗,权柄不显,怎么用都没关系。” 这老登,竟然连我要去神陨之地都知道……柳白这才点头又是看了眼自己的元神。 世界本源再度说道:“送别的你也不需要,需要的又送不了,那就这样吧,最后让你元神高坐还是没问题的。” “元神高坐?神座?” 柳白惊喜道。 “可这不也是强行提升实力吗?” “元神生来就是要坐神龛的,只是他们的元神太弱了,没这本事,所以才把这单独划分出来了一个境界。” “只是这气血灵性,就得你自己慢慢提升了。” 世界本源说话间,柳白也能感觉到自己跟元神的联系逐渐恢复。 而且还变得愈发紧密。 这种感觉是先前所没有的,先前虽然说自己也能掌控这元神,但总有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触。 可现在这种联系,才是真正的如臂使指。 随即,柳白心念一动,这原本还站在地面的元神倏忽飘起,最后……落座神龛! 这一刻,这神庙就好像真正有了主人一般。 一股神风拂过四周,吹动经幡,连带着这神龛前的那香炉里头,都是凭空出现了三支蝇头香。 无火自然,供奉神明。 柳白也能看见自己的元神体表都是浮现着一道淡淡的清光,神光清明。 这要是什么时候,自己的体表能浮现金光了。 或许就离着成神不远了? 随之柳白更是感觉他对这天地间的感触都加深了许多,就好像原本在他看来好似不存在的天地以及时空,现在都好像具象化了。 而且心念一动,更是能模糊的感觉到这世间的种种规则。 就跟当初柳娘子让他看到的这由丝线构成的世界是一样的道理。 “这掌握权柄,对你到时候证道可是大有裨益,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世界本源说着话,已是有了一丝要离开了的迹象。 柳白也是顾不得元神高坐的喜悦了,而是连忙追问道:“我神庙后边的这扇门,连接的是什么地方?” “你自己推开看看就知道了。” “不会出事吗?” “你推开,不进去,只站在自己的神庙里边就不会出事,毕竟你的神庙,那就是你的世界了。” “还有,要怎么样才能联系上你?” 世界本源……虽然对付不了那些真神,但是在这世界内部,它必定会是那至高无上的存在。 “进你自己的神庙里边来就好了,但是不要什么事都找我,我来你这……容易被祂们钻了空子。” 世界本源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已是越来越远,就好似到了天高的位置,它的声音再度传下,声音缥缈,弱不可闻。 “一切……都靠你了。” “……” “希望靠得住吧。” 柳白心念一动看了眼面板,依旧。 起先他听着这世界本源提及身份的那一刻,他甚至想到过自己这金手指都是世界本源给的了。 可现在来看……依旧不是。 它多半都不知道自己金手指存在。 它只是将自己游荡到域外的灵魂给拉了进来,自己这面板,应当是随着自己的灵魂一块来的。 那这面板的来历是什么? 柳白好奇,但也找不清楚来历。 思来想去,也只能放下不管。 他就这么坐在这门后,思量着,就接触到了世界本源这一事来看,对自己来说,的确是大好事一件。 原本的负担和任务什么的没有变化,但却多得到了一份帮助。 还是顶了天的帮助。 柳白甚至觉得,就自己这出身和身份外加来历,都真算得上是这世界的位面之子了。 但是……这世界本源对自己,真的没什么图谋吗? 只是要自己杀了那些天外的真神。 这点柳白是持怀疑态度的,他觉得这事应当没这么简单,还是得慎重考虑一二。 等到时回了家,还得问问娘亲。 可就现在来说,这的确就是大好事一件了。 柳白拍着屁股起身,又是看了眼神龛上边的元神,也没将其收起。 就跟世界本源说的那般,元神生来就是坐神龛的,自己将其收起也只是收回体内。 到时神龛一样要被收起。 倒不如让其坐在这神龛上头……养神了。 世界本源离开之后,柳白也就终于对他的神庙有了彻底的掌控,他心念一动身形便已经出现到了神庙后头的那扇木门前。 这木门材质看着有些像是梨木,上头都还有些腐烂的痕迹。 看着有些年头了。 柳白对这神庙的掌控,也就是到了这门边就戛然而止,这木门明明在他的神庙里头,但他却没有掌控能力。 他把手放在这木门上,当即便有一种可以拉动的感觉。 他也没犹豫,稍稍用力,这木门就被他拉将开来,他原以为会有一个幽深甬道什么的。 可等着他拉开之后才发现,这木门后边……竟也是一座神庙! 模样和他这差不多,开木门的位置也一样,他只能看到对面神龛背后的情形。 正面则是无法瞧见。 “谁?哪个鬼东西!” 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在这对面神庙里边响了起来,紧接着柳白就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盯上了自己。 其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谁,鬼鬼祟祟的,这地方也是你能窥伺的?还不速速现身!”这道阴恻恻的声音多了一丝威严。 我看不见它,它好像也看不见我……柳白发觉了这点异常。 只是,这声音怎么有些耳熟? 柳白回忆了片刻,就想起来了这声音是在什么地方听过了……神庙,尊神山顶,老庙祝看着的那座神庙! 柳白当时在那山顶的时候,也就想着进去那神庙看看。 当时那神庙里头还响起了一道声音,想将自己蛊惑进去,结果却被老庙祝喝退了。 柳白现在在自己神庙里边听到的声音,跟当时听到的那道声音一模一样。 “所以说我这神庙里边连接的,就是尊神山老庙祝所看守的那座神庙?” 可那座神庙不是号称天底下的第一神庙吗。 里边供奉的也不是哪一尊真神,而是天外所有的真神,在这神庙里边是真的能直达天听的。 这样的一座神庙,为什么会跟自己的神庙连接起来? 而且这世界本源都还一直在表示,要跟天上那些真神保持距离,既然如此,那它还将这两座神庙连接起来做什么? 柳白想不通,也没有穿过这扇门过去一探究竟的打算。 所以他看了一阵后,就将这木门重新合上了。 对面那不知名的东西还在骂骂咧咧了几句,再之后,柳白就什么都听不见了,安安静静。 他又猛地将木门打开。 声音传来。 “老东西,我骗你作甚,真有老鼠在窥伺……来了来了,那老鼠又来了!” 柳白又将木门合上了。 声音消歇。 只不过这次之后他就不敢尝试了,现在说话的这东西实力肯定不强,但万一真将老庙祝喊来了……那就有危险了。 没必要尝试这些。 于是柳白停在自己的神庙里边,仰头喊了好几句,可结果那世界本源都没出现。 也不知是听不见还是不想现身。 无奈之下,柳白只好回来了神龛前,心念一动他的元神从神龛上头回了他的身体里边。 念头再度一转,元神又已经回了神龛。 “看来现如今的元神,是真的能完全被我掌控了……应该。” 柳白脑中念头闪过,就当他想着离开自己的神庙之时,那世界本源冰冷的声音再度从冥冥之上传了下来。 “今日之事,顶多与你娘说,其余的都得保密,知道的多了,总是坏事。” “还有,你这神庙之所以能连接尊神山上的那座,是因为这样更安全。” 言罢,那道气息抽离。 柳白原地停了片刻,这才抽身离开。 等他从神庙里边出来时,那股掌控的感觉愈发明显,原本遮掩神庙的那道迷雾,也被他心念一动驱散。 城头光景重现他眼前。 原本低着头的老元帅忽地抬头,小草还没感觉,自顾在老元帅面前来来回回的走着,像是在说个不停。 柳白笑笑,收了神龛身形落下。 “老元帅,不是我小草吐槽,公子他有时候真的太过分了,总是喜欢在娘娘面前告小草的黑状……呃,公子你回来了啊!!” 小草跳起扑在了柳白身上,痛哭流涕的喊道:“公子,你可算回来了,小草担心死你了呜呜。” “小草好想你啊公子。” 柳白嫌弃的捏住她的脖子,拎起,丢到地面,然后认真说道:“放心,这次回去我也会告你的黑状的。” 小草躺在这城头地面上,四仰八叉的,两眼无神的看着天空,嘴上不停的念叨道:“完辽,完辽。” 柳白懒得搭理,转头看向了老元帅。 后者问道:“如何?” 柳白想了想,只说了两字。 “无妨。” 老元帅笑着颔首,也就没再多问了。 而这也就是老元帅的识趣了,不会多问,他也知道,该说的柳白都会说。 不该说的,就算问出来了也没意思。 柳白原地迟疑了刹那,还是问道:“老元帅,我准备回趟家里看看我娘。” 说是问,但其实也就是告知了。 老元帅脸上的笑意更浓,也是多了几分真诚的味道,“怎么,出来一段时间想家了不成?” 柳白也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有点想娘了。” “哈哈,那就回去吧,四五岁的小娃,想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老元帅自是能看出柳白的真实年纪。 “好,那我让监正送我一程。” 柳白说完也就朝老元帅拱了拱手。 至于小草……早在柳白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已经跳回他身后趴着了。 生怕柳白会丢下它。 (本章完) 第316章 柳娘子:“你长高了” 第316章 柳娘子:“你长高了” 柳白虽说是走阴城的传火者,但甩手掌柜做到他这地步……自是想走就走。 但临走之前却也还有些事情要安排。 比如说问问朱颜,有没有家书需要自己捎带的,她这都帮自己带了两回了,自己现在要回家了,多问一句也是应该的。 临了等柳白寻见她时,她正在押镖,押的还是走阴城到关内的镖。 这一路多生枯骨邪祟,有个邪祟帮忙押镖,也能方便许多。 至少邪祟和邪祟的感知很清楚,若有邪祟来了,朱颜自是能很快察觉。 可一听柳白要回去,她也就立马放下了手中的事情。 回去走阴城,在房间里躲藏许久,写出了一封带着泪水的家书。 押镖……黑木随手间就将这些人送到阳关了。 见完了朱颜,柳白则是又来到了老酒鬼的铺子里头。 这昨儿个的事柳白也没忘记,夸下海口说要请客喝酒,总得来付个酒钱。 这点钱柳白还是不缺的。 哪怕老酒鬼不收,但他不能不给。 可临了等他过来看见这消瘦了许多的老酒虫,先一问,老酒虫自是说不用。 逼问了几遍后,老酒虫才摊着手说,根本没欠多少。 难不成是来喝酒的没几个? 这多半是不大可能的,这走阴城里的这些老酒鬼,柳白是知道的,好些甚至把喝酒看的比命还重要。 尤其是和邪祟大战过后,这伤可以先不治,但酒是得先喝一口的。 老酒虫说昨儿个来喝酒的人很多,说好了不用给钱,但总有些人喝完了酒水之后,付了钱,不仅付了他那份,还多付了好多。 老酒虫自是说不要,可耐不住人家劝说。 说什么“柳公子铸就神龛,这天大的喜事,哪还有柳公子掏钱的说法,自是我们这些做客人的来。” 一番客套之后,多付酒钱的人还很多。 但好在每个都是悄咪咪的给的。 “公子放心,这些付酒钱的人,我都给记下来了。”老酒虫揉着酒糟鼻,从这柜台下边抽出了一张白纸,上边写着好些人名。 还都是按着这掏钱多少的顺序来的。 比方说打头的一个,付钱付的最多的便是阿刀。 阿刀:1000枚血珠。 柳白大致扫了眼,也就将这纸张收了起来,“行,余下的那些都在这,走了。” 言罢柳白也没给这老酒虫拒绝的机会,在这柜台上边留了个玉盒,连带着黑木的身形都已然消失。 等着柳白再度出现时,已是来到了传火府内。 张苍看着像是早就得到了消息,已然在这候着了。 “见过传火大人。” 他还朝着柳白施了一礼。 “嗯,有劳监正了。” “呵呵,不麻烦,正好老朽我也许久没有见到柳神了。”张苍起身捋须笑道。 “那现在就走吧。” 想来柳白也快半年都没见过柳娘子了,如今这次正好回去。 “嗯。” 柳白朝黑木点点头,身形便已然跟着张苍消失……余着等黑木回到家中时,才在那院子桌面上看到一封书信和一个戒指模样的须弥。 须弥下边还压着张白纸。 书信上写着几句话。 “按照名单上的这些人,把阴珠都还给人家,对了,阿刀的可以不用给。” 柳白自认给这走阴城带不来什么帮助,但也不想让这走阴城沾染恶习。 这传火者一次拐着弯的收了好处,那下一次呢? …… 而这回去的路上,柳白也算是知晓为何说是这张苍的速度最快了。 因为每当柳白身边的这个“张苍”快没力的时候,就总能从旁边各处再度窜出一个“张苍”,继续带着自己全力赶路。 如此一来,柳白当时走了许久的云州到走阴城的路途,却是被张苍半天就走完了。 这中午还在走阴城头跟老元帅聊着天,傍晚就已然到了云州。 只是刚到这岘山,柳白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喊娘。 结果就发现自己已然到了家门口。 这让柳白有些意外,他原以为到了岘山,也得喊那好几声“娘”,柳娘子才会露面接他回去。 然后等着真正见了面,又是嫌弃的看着自己,然后当头一句。 “你回来做什么?” 可等柳白再度见到柳娘子的时候,才觉是自己多想了。 柳娘子虽也如他料想的那般,是在这门口等候。 但却没有嫌弃的看着他,说的话……也不是那句。 柳娘子看的很是仔细,也很是认真,就像是少女在打量着自己最心爱的首饰般。 “你长高了。” 柳娘子轻声说道。 柳白下意识鼻子一酸,但很快就被他遮掩过去,他咧嘴笑道:“孩儿这都铸神龛了,怎么也得长长个子。” “而且……” 柳白话没说完,小草就已经大声喊道:“娘娘,而且公子现在还是这走阴城的传火者了!” 柳白:“……” 柳娘子已是转身进了屋,好似对这些根本不感兴趣,又不好奇,不想知道。 “然后呢?” “然后小草说你天赋不好,神龛对联只有三个字,还说你脾气大。” 想告小草的黑状就得趁早,这是柳白这几年打磨出来的真理。 “小草我……” 小草话没说完,就已经被闭嘴了,但是这次动手的却不是柳白,而是柳娘子。 临了柳白露出个得逞的笑容,正准备回屋,但是紧接着他却听到后边像是有什么声音响起。 刚想着哭泣的小草也是疑惑的回过身去。 于是他俩便在这院子里头,在那结着夏桃的桃树底下,见到了一头白鹿。 皮毛柔顺发亮,双眼炯炯有神。 “娘,你怎么在家里养鹿了!” 柳白大为欣喜,这白鹿养得好啊,以后就有的欺负了,但是转念一想,他又问道:“是给小咕咚吃的吗?” 原本还在地底玩闹的小咕咚听到柳白的声音,便是手脚并用的从那楼梯上爬了上来,大喊着,“好人公子!” “小咕咚好想你啊。” 看着自己带回来的小鬼也被柳娘子养的白白胖胖的,柳白就知道她是个刀子嘴,豆腐心。 可临了柳白却发现小草没有丝毫喜悦和开心,反倒是在止不住的流泪。 甚至在它的小弟小咕咚面前都是如此。 柳白忍不住好奇,便是解了它嘴巴的禁制,问它是怎么回事。 结果小草瘪着嘴说道:“娘娘果然不要小草了,把小草赶出去跟了公子,自己还在家里养了别的狗,呜呜呜。” 柳白:“额……” 连带着那白鹿都好像听明白了点什么,连着踮了好几次脚。 小咕咚则是蹦蹦跳跳的下去,摘了把地面的野草,就往这白鹿的嘴里塞去,嘴里还嚷嚷着。 “好人公子你快看,这白鹿可爱吃草嘞。” 柳白听着声音,下意识的扭头看去,这白鹿连忙张嘴,吃着地面那带着沙子的野草,连嚼带咽,没有丝毫异样。 小草见状瞪着眼看了好久,直到看着这白鹿咽下这野草也没丝毫变化,这才放下心来。 “原来真的是条白鹿呀。” “是嘞是嘞,小咕咚想吃肉好久了。” 小咕咚咬着手指,又不敢直说,只是不停的暗示着柳白。 小草则是上前拦住小咕咚,也没了先前的难过,“来,你喊一句草哥,草哥给你肉吃。” 小咕咚自是没有丝毫排斥,“草哥草哥”就喊了起来。 柳白也没再搭理他们,而是跟着进了屋。 可却没在屋内见到柳娘子的身影,刚刚柳白明明见着她进来了的,出门再一看,原来已是在厨房了。 柳白又看了眼已是骑在这白鹿身上,喊着“驾驾驾”的小草。 这才去了厨房。 本想着帮忙打个下手的,但是刚进去没待多久,就被柳娘子嫌弃的赶了出来。 半晌,柳娘子便是做了一大桌子菜,还全都是柳白爱吃的。 柳娘子很少说些什么对柳白表达爱意的话,但是却从未少做一件。 像是柳白须弥里边,现在都还用不完的那些香料,以及每年过年都有的一套新衣。 柳白也没急着说正事,在饭桌上,他是挑着一些趣事言说。 比方说红姐打不过朱颜,气走了,朱颜则是偷偷跑去了走阴城。 刚去还被人抓了起来。 又讲了在阳关时,见到的关内诸鬼齐出阳关的景象。 柳娘子没怎么问,但听的却很认真,甚至向来只吃一碗饭的她,都难得添了点饭。 等着这晚饭吃完,柳娘子又让小草和小咕咚去门口跟那白鹿玩耍,她则领着柳白去了地下。 单此一事,柳白就看出了柳娘子对此事的重视。 先前说事都是在这家里说说也就是了,但是这次却是要去地底。 柳白跟着从楼梯下来,一步一脚印,可也就是刚踏入这地底,他就发现这整个地下房间都被一道金色禁制笼罩起来了。 ‘娘亲隔绝的手段还是有一手的。’ “在这什么都可以说了,不用怕被别人听见。”柳娘子说话间,也是来到了那茶几前,倒了两杯茶水。 只是不等柳白说话,她便忽地问道:“你见过它了?” 柳娘子没说是谁,但是娘俩都知道指的是谁。 “嗯。” 柳白点点头,“准确来说,应当是它来见我的……娘你见过它?” “没。” “但我知道有这么个存在,它好几次来窥探我,都被我发现了。” 柳娘子说着坐下,抿了口茶水。 这些事对于她这个存在来说,都不是什么秘密了。 “嗯,我先跟娘说吧。” 柳白守着也就来到一旁的位置上坐下,然后又有些犹豫和迟疑。 柳娘子也没催促,就这么默默等待着。 直到过了好一会,柳白看着像是一咬牙,这才说道:“其实我是个外乡人。” 考虑了这么久,柳白还是决定跟柳娘子坦白比较好。 有些事,不坦白根本没法说。 但是说穿越者,柳娘子恐怕会不理解,但是借用那世界本源的说法,她应当就能明白了。 起先柳白也都做好了柳娘子会很惊讶,自己得好一番解释的准备。 可临了,柳娘子却只是淡淡的点点头。 “我知道。” “什么?娘你知道?”这下反倒让柳白惊讶了,甚至他都惊讶的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从这天外将你接回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 柳娘子一副“你在惊讶什么”的表情,看着柳白。 “额……” 柳白只好坐了回去,挠挠头,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柳娘子见状,也即沉吟了刹那,而后忽地问道:“你喊我什么?” “喊娘啊。” 柳白脱口而出。 柳娘子闻言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那这就够了。”是啊,你都喊我娘了,那其他的,还有那么重要吗? 毕竟柳娘子当时如此大费周章,要的,也只是个孩子而已。 现在孩子有了,也喊她娘,很听话也很懂事,那其余的还有什么关系呢? 见柳白还没反应过来,她又追问道:“你原先活了多少年月?” 这是问柳白上辈子的事情了,柳白都还回忆了片刻,这才小声说道:“不到三十。” 柳娘子听了嫌弃的看了柳白一眼,没有丝毫的掩饰。 诚然,柳娘子原先还以为柳白上辈子也活了个几百上千年,所以还有着一丝担心。 担心自己这孩子可能是个老怪物。 结果现在一听……柳娘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着憋笑辛苦的娘亲,柳白倒是有些不明白,“娘你笑什么呢?” 柳娘子收敛了笑意,“你前后两辈子加起来,都才活了不过四十载,我活了多少年了?当你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 柳白连忙回答,这问题他是真没考虑过。 柳娘子这个当娘的,他是向来没什么疑问。 尤其是在白家那次……霸气救场,也是给了柳白莫大心安。 而也就是这一番话,也是解去了柳娘子心中的一个心结,于她而言,还是极为正面的解开了。 一时间,柳娘子的心境都有着一丝拔高。 “行了,这点小事,继续说吧。” 柳白似是从柳娘子的脸上看出了一丝少女般的得意,但很快又消失不见,他稍加组织了下语言,也是将这次会见“世界本源”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只不过其中也稍加隐去了些许。 比方说世界本源说自己之所以会投身到柳娘子这里,是因为它的帮助。 这点柳白就没说。 在他看来,娘俩的缘分本就是命中注定,哪来的外人推动? 这次柳娘子也没再插话,而是等着柳白全都讲完,她又思量了好一阵才说道: “它没撒谎。” 柳白原本悬着的心,在听到柳娘子说的这话之后,终于是放松下来,他长松了口气,端起娘亲倒的茶水,一饮而尽,又拿起茶壶,给两人都添了些。 “它不敢来见我,其实也是一样的原因。” 柳娘子眯眼说道。 柳白则是从这话里听出话来,猛地扭头看向柳娘子,“娘,你是不是和天上那些……一样了?” 柳白想问的是,柳娘子是不是成真神了。 柳娘子听着这话,抬头看了眼,眼中不无睥睨之色。 看了几眼之后,她也就收回了目光,眼中似有些后悔和黯淡的神色,但转瞬又即消失。 “只可惜啊,杀不死祂们。” 邪祟之身,杀不死那些东西。 可再转念一想,哪怕自己现在还保留了走阴人的身份,又能如何? 那如此废物的世界本源,将仅有的一条逆伐之路也弄的断绝了。 这一切的一切,还是全都得落在自己孩儿身上。 柳娘子看向柳白的眼神,都是多了几分心疼。 柳白却还沉浸在柳娘子的回答里边,并未注意到她的目光。 柳娘子说可惜杀不死祂们,那即是说,娘真有杀死祂们的实力了? 娘其实不是半神,而是真神了?! 柳白心中震撼之余,又觉得娘亲走的好快,这样一来,自己何时才能追上? “来,把你的神龛放出来我看看。” 柳娘子发了话,柳白立马放下了茶杯,坐好。 只是心念一动,身后的神龛便是逐渐显现。 他也不担心这地底房间不够高,这里高不高,于柳娘子而言不过一念事。 等着柳白彻底唤出神龛之后,柳娘子也是抬头看了眼,起先看见的自是柳白廊门上的那副对联。 “人鬼神”三字熠熠生辉。 柳娘子见之也是极为满意。 一字联。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而这人还是她的孩子,这让她如何不自豪? 余着柳娘子的目光又穿过这廊门,看向了背后的神庙,大门依旧紧闭。 但即是柳娘子想看,自是能看个通透。 只不过这次柳娘子却是看的很是认真,也很是仔细。 像是来来回回的看了数遍,最后才收回目光,说道:“还算识趣,没留什么尾巴在里边。” 柳白听到这话,愈发放下心来,转而像是想到什么,又小声问道: “娘,你是不是早在看见我元神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是它布下的手段了?” “嗯。”柳娘子没有否认,“本想着它的目标是我,没想到竟是你。” “不过这样也好,现在它全部的赌注都压在了你身上,至少证道以前的路,你是不用担心了。” 柳白连连颔首。 “而且有着它送你的这部分世界权柄,等着你证道的时候,明悟诸多,所证大道也绝不会平庸。” “那东西,出手还是大方的。” 别的,柳娘子也就没多说了。 像是叮嘱柳白要警惕这世界本源,藏其他祸心这种事。 柳娘子自是没说,在她看来,这些事……是她的事,是她这个当娘的该做的事。 “你说你还去禁忌见了那老庙祝?” 先前小草就说过,连柳娘子都还没踏足那尊神山,没真正意义上的见过那老庙祝。 “对,他看着就像是个寻常老头,坐在那神庙门口也不动弹,跟老元帅一样,对了那神庙里边还有个鬼东西……” 柳白说着眼前一亮,“娘,要不咱们去那尊神山上的神庙看看?” 他刚就已经跟柳娘子说过了,说他这神庙里边有一扇大门,能直通尊神山上的那座神庙。 “你的神庙是不想要了是吧。” 柳娘子翻了个白眼,难得在柳白面前有了别的表情。 “这……” 柳白挠挠头,猜测着可能是自己庙小,容不下娘亲这尊大佛,所以她进去会把自己的神庙搞塌。 “他……都与你说了些什么?” 柳娘子声音幽幽,像是在问着一位故人的事情。 柳白又将前后,乃至包括遇见淋涔君李年的经历,都讲了一遍。 等着柳白说完,柳娘子果真没再去询问老庙祝的事情,转而问道: “李年?他没死,还去禁忌了?” 这事的确是柳娘子所不知的,而且于她而言,这也的确是一位故人了。 还是先前远在秦国的故人。 柳白也以为这淋涔君回来的第一件事会是来找娘亲的,现在看来也不是如此。 “嗯,而且他的实力很强……用张苍的境界划分来看,这淋涔君应当也是一位半神……” 等着柳白再度说完,柳娘子微眯双眼看向正北方向,“有点意思。” “你在家中待着。” “我出去一趟。” 这还是柳白头一次见到娘亲都如此感兴趣的事情,而且她这一去,多半是去楚河。 去见见那岁至,顺带看看那淋涔君是不是也在那了。 “好。” 等着柳白应完,柳娘子就已经不见了踪迹。 也不知娘什么时候回来,柳白也就从地底走了出去,门口的院子里边,小草和小咕咚很是听话,始终在这玩着这头白鹿。 一会喂它吃点野草,一会又上树摘点桃叶给它。 至于桃子……小咕咚是向来不愿的,于她而言,这可是她的掌中宝。 这院子里有多少张椅子她可能不知道,但有多少颗桃子,她可是门清的很。 每天起来的第一件事,就得是来这院子里头,先看看有没有桃子掉落。 若是掉了一颗,她都得心疼老半天了。 只是看着她,柳白也就想到了自己刚将她带回来的情形,当时小草跟娘的对话。 似是知晓这小咕咚来历的。 小咕咚现在的身份是个饿死鬼,这点柳白自是知晓,可是先前呢? 柳白回头看了眼,柳娘子此时不在,倒正是个询问的好时机。 他便在心里问道:“小草,这小咕咚……是不是之前跟娘认识?怎么成了这幅模样?” 小草正在桃树上边玩桃胶玩的正开心,听着柳白的话也不回头,自顾回答道: “哼,公子一回来就告小草黑状,小草才不告诉公子了。” “省得一会娘娘回来了,公子你又告我。” 柳白自是连忙一顿认错,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小草再生气,柳白便翻旧账,将小草以前告他黑状的历史翻出来,好一番争辩过后…… 小草终于说出了那句老话。 “哼,看在公子你这么苦苦哀求小草的份上,小草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吧。” “草哥大气。” 小草一听更是眉开眼笑,“哎呀玩笑嘞玩笑嘞,公子咋你也如此见外。” 安抚完了小草,便是听她小声在柳白心里说道:“这事啊,其实娘娘和小草不是认识以前的小咕咚,而是认识……好几辈子之前的小咕咚。” “当时的小咕咚,其实是娘娘的一个堂姐。” “娘的堂姐?是我姨?” 柳白心中诧异道。 “哎呀公子你别打岔,你先听小草给你讲完再说。” 柳白果真不再多嘴,也即是从小草口中,得知了这位“姨”的真相。 就如同小草所说,小咕咚的不知道多少世之前,曾是柳娘子的一个堂姐。 只是这堂姐也不是很命好,她……是个私生女。 被领回柳家后,她也很不受人待见,处处委屈,对此她只能挥刀向更弱者。 去欺负看似更可怜的柳青衣了。 柳白还问了小草,问当年的娘亲为什么如此不受柳家待见,小草则是表示这秘密打死也不能说。 柳白只好作罢,继续听着小草讲述。 总之就是当时的这个“堂姐”,就很贪吃。 柳家每个月都会给族内的年轻一辈派送阴珠的,这点哪怕是当年的柳娘子都有。 可每次到了派发阴珠之日,这“堂姐”都会登门,将柳娘子的阴珠抢走一些,以供自己修行。 亦或是有事没事,都会来到柳娘子的院子门口,在那阴阳怪气的说些风凉话。 凡此种种,数不胜数,柳娘子也都忍了下来。 直到实力有成之日才报复回去,用的还是一得到的诅咒手段,效用便是让这“堂姐”生生死死都是饿死鬼投胎。 因为柳娘子还小时候,对这位“堂姐”唯一的印象就是贪吃。 可等着这手段生效之后,柳娘子才从现如今的那位柳家老祖柳文之口中得知真相。 当年那位“堂姐”的确是蛮横,但她的蛮横,也替柳娘子吸引了其余家中同族的目光。 如若不然,那些落在那位“堂姐”身上的事情,就会落到柳娘子身上了。 但那又如何? 柳娘子觉得这不是自己受欺负的理由,所以并不后悔。 直到这不知多少年后,再度见到了这小咕咚,柳娘子的心神才再度被触动了些。 所以柳白将这小咕咚收留在家的时候,柳娘子也没那么排斥。 只是…… 柳白总觉得那白鹿的目光过于人性化了,总是时不时的就会打量自己一眼,虽不说话,但那目光却跟说话没多大区别了。 就像是在呼唤自己的真名。 柳白皱皱眉头,这白鹿立马就低下头去吃草了。 所等又是没多久。 柳娘子回来了。 (本章完) 第317章 柳白与故人【求月票】 第317章 柳白与故人【求月票】 “娘。” 柳白连忙迎了上去。 刚回来的柳娘子眼中则是多了一丝笑意,“还行,果然没死。” 原本刚从树上跳到这白鹿后背的小草一个纵身就回了柳娘子肩头,小声问道:“娘娘,谁呀,谁没死。” “李年。” 柳娘子自不会喊什么淋涔君,当年她认识的就是李年,在她眼中,现在自然也是李年。 “对喂,娘娘你是有所不知,当时我们在行阳山那次,当时小李子就已经很厉害了,我们办的那件事之所以这么顺利,多半就是小李子当时出手帮了我们。” “而且之后他竟然还放火烧了整座开阳山,干了我们想干却没干的事,事后竟然还没死透,好厉害的嘞。” 小草一惊一乍的说道。 柳娘子也没反驳,只是说道:“世间天骄无数,总有些异于常人的。” “也是。” 小草点着头说道:“小草在走阴城里听人讲古,说老元帅那个时代有个走阴人,本来是个城里的一个守夜人,走阴点火,但却在一夜之间就从个点三火的走阴人,成了那证道存在,好生厉害的嘞。” “嗯,他是在我面前死的。” 柳娘子面无表情,但却语不惊人死不休。 柳白自也听过那个前辈的传说,在那人之前,守夜人是个宽泛的称呼,但自他之后,守夜人只他一人。 因为他哪怕已是证道了,但所行之事,跟证道之前也无太大差别。 以拯救人世苍生为己任。 巡狩诸夜。 所以当是这人族的守夜人。 只是这人怎么死在娘亲面前了?难道又是被娘亲杀的? 柳白已经习惯了当杀神的娘亲了。 小草也是十分惊讶,“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小草不知道!小草就知道娘娘嫌弃小草了,什么都瞒着小草,都还在家里养别的狗了呜呜呜。” 惊讶过后的小草又在这嘤嘤的哭泣。 柳娘子面无表情的眼神瞥了眼那桃树下的白鹿,后者已是极为识趣的在啃着地面上的那层草皮。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 柳娘子也懒得解释,转身便是进了屋。 柳白自也是跟了进来,他还想着询问一下楚河跟那淋涔君的事情。 只是他们俩都进了屋了,门口的那头白鹿也不敢抬头。 正乖巧的啃着地皮。 只是等着柳白再来询问,柳娘子却只说“很好”了。 “到时你自会知晓,现在知道了,对你而言不是好事。” 又是这般套话。 柳娘子不说,柳白也没有办法,但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看下来,他也能感觉出来。 柳娘子,张苍,老元帅他们这些站在人族顶端的人,似是在谋划着一件事情。 还不方便与自己言说。 但现如今能有什么事? 只有这禁忌东征了,多半是他们想着怎么一举拿下禁忌,等着禁忌这事解决之后,再谋划如何登天以及……屠神。 不说也就不说吧,反正柳白这次回来也只是为了一解自己的心结以及心中的担忧。 现在都解决了,他也就该忙活下其他事了。 所以柳白取出了朱颜托自己带回来的家书,“这是朱颜给红姐的,娘你帮忙送过去吧。” 反正只要是在云州,于柳娘子都不过是一念事。 可没曾想柳娘子看了眼,便说道:“她出去了,现在不在云州,等她回来了我给她。” 家书,还是接过去了。 “嗯?红姐她不在云州?她去哪了?” 柳白诧异道。 红姐可是在云州城里有产业,将这短刀帮从血食城开去了云州城的狠人。 “被女儿打了,丢脸,所以外出寻觅缘法去了。” “缘法?最大的缘法就在眼前,还出去找什么缘法。”这下连柳白都忍不住小声嘀咕了。 柳娘子听完鄙夷的看了柳白一眼。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整天想着靠娘。” “那谁让我有个好娘亲呢。” 柳白不以为意,甚至还敢反驳。 也只是因为他知道反驳这话,柳娘子不仅不会生气,还会开心。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柳娘子听着这话,嘴角不易察觉的上扬了一下,然后便转身朝着地下走去了。 “这么晚了还不睡,还睡不睡了!” “睡睡睡,我去洗个澡就睡觉。” 柳白连忙认怂。 也还好,许是柳娘子也知道柳白长大了的缘故,至少不会再提什么要帮他洗澡了。 一夜无话。 这一夜的柳白睡得格外踏实,甚至一觉睡醒都已是日上三竿,外边桃树上还粘了夏蝉,“知了知了”的叫个不停。 柳白也不觉得吵闹,对他而言,这就是家的味道吧。 等着他起床出来,小草和小咕咚俩就骑在这白鹿上边,仰头看着那些桃树,看有哪个红了的。 但凡有一个,小草就跳上去摘下来,还在树上就丢下来。 小咕咚就在树下张着大大的嘴巴,等着这桃掉进去,她含糊几下,就吐出来一枚桃核了。 “草哥,我觉得这青青的桃也能吃,也好吃嘞,吃了还流更多的口水。” 小咕咚是真见了什么都想吃。 “别贪心,以后等着桃熟了,就能一次性吃饱了。” 小草也开心,因为它想到了往年在家的时候,都是它将这些桃子摘下来收敛好,晒成桃干了。 今年有小咕咚在,那就不用嘞。 “娘,一会我准备去趟城里,见见胡尾还有刘铁他们。” “嗯。” “……” 半晌,柳白站在这云州城里的一横占了半条街的大门前,不禁有些感叹。 这才过去几年,原先畏缩在血食城里的短刀帮,竟然在这云州城里都有如此大的地盘。 这还只是总堂所在。 其余产业更是数不胜数。 柳白见着这场面也是不禁有些感慨。 “瓜娃儿,也想着加入这短刀帮是不?” 柳白回头,只见在自己身后说话的这人,是个果农,年过半百,用个小的独轮车推着些许应季瓜果在这卖。 也即是等着柳白回过头来,这老农才看清,然后连忙低头道歉,“小老儿失言,小老儿失言,还请公子恕罪。” 先前他只是看着有个少年站在自己面前,也没抬头,自然就随便说了。 现在看清柳白的样貌穿着后,那自不是他能随意评头论足的了。 “没事。” 柳白摆摆手,像是随口问道:“你觉得这短刀帮怎么样?” 老农愣了愣,然后才回答道:“短刀帮可好了……和其余的媒妁会还有射覆堂相比,已经是好多了。” “不然小老儿哪敢在这摆摊哟。” 老农摊着双手说完,便是听着眼前的这少年“嗯”了一声,然后他就见这少年……飞了起来。 “吓——” 这老农被吓得连忙仰头,难以置信的看着这副场景。 “神……神仙?” 恍惚过后,这老农就连忙下跪,可结果却是发现自己怎么都跪不下去。 而此时,短刀帮内。 胡尾正在给两个聚五气的帮众安排着帮内事宜,安排完了后,他也就拍拍屁股走人。 可这俩领了活的帮众,表面笑嘻嘻的,可等着胡尾离开后,便是变了脸。 “呵,一个烧灵体的,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在这颐指气使的。” 其中一面相和善的中年男子冷笑一声,还朝地面吐了口唾沫。 反倒是他身边那个脸上留有刀疤的男子,见状则是连忙提醒道:“六哥,慎言,这胡尾可是从血食城过来的,听说还是这短刀帮的元老级人物,在红姐面前都能嘻嘻哈哈的。” 听到这话,这和善男子才将脸上那不和善的笑容收敛了些。 “血食城,穷乡僻壤的。” 刀疤男欲言又止,但终究没有再提醒。 就像这话,他其实很想反驳一句……既然看不起这短刀帮,觉得人家穷乡僻壤过来的,那你还在这讨生活?还在这帮派混? 提醒一次,那是做朋友的情分。 说多了,那可就惹人烦了。 正当这刀疤男想着离开,想着这事忙活过后,以后怎么都要跟这刘六划开关系之时。 忽然一道沉重的威压便是从前头,从这短刀帮大门口的位置传了过来。 这威压,让他俩都几欲跪下。 “这……敌袭吗?” 刘六眼神惊慌之际,一道声音滚滚惊雷般的传来。 “胡尾,刘铁,速速滚出来见我!” 差点跪下的刘六听到这话猛地抬起了头,心中也是不由一动。 “胡尾?” 他言语喃喃,再度回头看向着刀疤男时,眼中已是大喜,“阿田,你看,这不报应就来了!” “如此走阴强者打上门来,指名道姓要这胡尾,铁定是他摊上大事了。” “这下看他如何是好,红姐又不在,看谁能护住他!” 刘六越说越是欣喜,“走,我们也出去看看,看看这破落户的下场。” 刘六双手一合好像拍了个掌,就快步走了出去。 刀疤男子心中叹了口气,也是跟上,但心中想的却只是想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至于别的……他是不担心的。 在加入这短刀帮之前,他就已经打探清楚了。 这短刀帮红姐,可是见了州牧都不用行礼的存在,就算真发生了点什么事,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所以这必定只是件小事了。 都不用走到门口,只是来到前院,便是发现这偌大的院子都快站不下了,许许多多帮众都在此处,畏惧而不敢前。 后来的刀疤男和这刘六跟着抬头看去。 ‘什么,竟是个小孩?’ 刀疤男看到这半空飘着的身影,都有些心惊。 这要真是胡尾他们摊上的事,他们怎么会去惹这小孩? 刀疤男稍稍低头,却是发现这刘六紧紧捏着双拳,大有一副看着胡尾怎么死的打算。 思来想去,这刀疤男还是默默后退几步,隔开距离后又去了别处。 “哈哈,不知何方前辈大驾光临,还请入帮一叙。” 一道黑芒从这短刀帮内部一闪而至这前院屋顶,化作一个国字脸的中年男子,他朝着半空中的那少年拱手行礼道。 “免了,我只是来寻人的。” 柳白低头看了眼,并不认识,也不知道红姐是从哪招来的阳神走阴人。 柳白观其气血,多半在这云州城里都是一号人物了。 眼见着这人还想说话,但柳白的目光却已是飘向了内院。 “好啊好,我以为是哪个仇家寻上门了,原来是你这小子,还不速速下来讨打!” 胡尾大笑着喊道。 看到这年少时的玩伴……哦不,孩童时的玩伴……也不对,应该说事婴儿时的玩伴还是这般。 并不会因为自己的实力变化而有所隔阂,柳白也就放心了。 他身形飘落来到这前院,附近的那些短刀帮的帮众见状,纷纷避开,挤出了一个空地让给柳白。 在他们看来,会飞的走阴人,整个短刀帮里头也就只有红姐一个了。 元神以上的前辈,自不是他们可以挑衅的。于是那人群中的刘六,便是眼睁睁的看着胡尾上前,用力拍了拍这前辈的肩膀,大声喊着要这前辈请客。 一旁的刘铁还在开着玩笑,说刚刚胡尾被吓得都躲在茅房里边不敢出来了。 那位前辈听了还配合的说胡尾小时候就这样。 至此,刘六终于知道。 这哪是什么上门寻仇的前辈,这分明就是个上门认亲的前辈。 “怎么就你俩呢?公孙仕呢?没喊他就不出来了,看不起我了吗?” 柳白皱着眉头说道。 胡尾听了打着哈哈说道:“少帮主,现在可是大忙人,这会估摸着应当是进岘山了,带着红姐的短刀巡阴脉去了。” “那就不管了,咱先走。” 柳白说完也就领着他俩朝门口走去,那些短刀帮的寻常帮众都是纷纷避让开来,让出条出门的路。 原本站在屋顶的那个阳神走阴人,在见着柳白落下后,也从屋顶下来。 此刻正站在门口,朝柳白拱手笑道:“原来是自家人,呵呵,还请前辈下次登门做客。” “再说再说。” 柳白随意摆了摆手。 等着从这短刀帮出来,柳白又询问起了仇千海的消息。 这人,多少也算是从马老爷门下走出去的了,柳白先前来到这云州城里的时候,还跟他有过接触。 “他啊。” 提起仇千海,胡尾眼中也是没了多少笑意,这不禁又让柳白想起了先前的一件事。 那都还是争抢日落之山的时候,他让小算道长帮忙算过仇千海的安危,结果小算道长算出的结果却是仇千海被人庇佑了。 对方还是个神龛以上的走阴人。 也算是奇遇不断了。 “他跟着水火教的一块走了,听说是去了魏国那边,具体什么消息,他也没传信回来。” 刘铁回答道。 “那就不管了。” 柳白本来也就是随口一问,管不了那么多。 “走,寻个地方先吃喝一顿,然后带你们回家,看看马老爷去。” 柳白大手一挥。 “这感情好。”胡尾大笑着说道:“对了柳白,你怕是不知道,这刘铁啊,也是好事将近了。” “嗯?” 柳白诧异的看着一旁白白胖胖的刘铁,哪怕是来了这云州城,他也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手艺,负责短刀帮的纸人技艺一事。 刘铁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忙说道:“说我作甚,说六子哥,他这都当爹的人了。” “六师兄当爹了?” 柳白愈发惊讶,这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好像隔了许久一般。 再转念一想,柳白才记起,几人上次见面,的确是许久之前了,年前白家一事之后,柳白回来也都没有来见他们了。 而是实力提升之后,径直去了西境长城。 白家那事之前,柳白东游又走了一年多。 果真是世事如白云苍狗啊……柳白不禁心中感叹。 旋即胡尾便是找了个地儿,三人吃吃喝喝,好一番叙了旧情,其间柳白也问出了刘铁的情况。 原来他自知天赋有限,也就没再追寻更高的走阴境界,加之年纪也差不多了,便准备找个合适的姑娘,结婚生子了。 对方人也不错,是这云州城里的一位富商之女。 胡尾没见,但却见过那位富商,他对刘铁的身份也很是满意。 对方只是个普通人守着偌大家业,自是急需一个走阴人帮忙护佑。 刘铁这短刀帮的帮众就很是合适,尤其是在知晓刘铁还是核心帮众之后,就更加满意了。 两两满意,估摸着要不了多久就能成婚了。 柳白也答应了,到时候给刘铁包一个大红包。 等着吃喝完,几人又各自买了些东西,准备捎带回去给马老爷,都准备妥当之后,胡尾跟刘铁也就来到了南门口。 在这兴奋的等待着,因为柳白说,这次带他俩飞回去! 飞,那至少得是元神走阴人才能做到的。 而且元神都还不能长时间的飞行,真正得长时间的跨区域的飞行,都还得是……神龛。 “走走走,快带咱俩长长见识。” 胡尾搓着双手,迫不及待的说道。 “哈哈,走了那就。” 已是铸神龛,安神座的柳白,捎带俩人,自是没有丝毫问题的。 紧接着三人便是从这拔地而起,笔直掠向了西南边,云端之上,也即是响起了胡尾畅快的笑声。 一如年少时的深夜,躺在马家庄子里边的那个小房间里头,说笑玩闹,最后还惹的隔壁屋子马老爷的叱喝。 小半个时辰过后。 柳白三人的身形从天而降,落入马家庄子时,胡尾还大声笑道:“马老三,爷爷来也!” 于是乎,柳白帮忙摁着胡尾,刘铁帮忙取了那根陪伴了胡尾童年的竹鞭。 半晌,胡尾才生无可恋的趴在床上,看着柳白三人商量着晚上到底是吃山精还是河妖。 最后一寻思,干脆都吃。 只是所等没多久,一个略微有些弯腰驼背,嘴里还叼着根老烟枪的男子便是走了进来。 外边那些练拳的少年都喊着大师兄。 柳白看到他时,也就见到了他身后抱着个孩子的年轻妇人,模样生的寻常,但观其形态,应当是不用怎的干活的人了。 想来也是,六子天赋虽不太行,但有着柳白的多次“投喂”,好歹也将一身命火烧就了灵体。 这放在血食城里,也称得上是一声“爷”了。 大富大贵兴许难,但小富即安却是不成问题的。 屋内玩笑的几人先是一停,这妇人也是赶忙上前见了礼,马老爷自是喊的“马师父”,胡尾和刘铁则是喊的姓名。 但到了柳白面前的时候,她却是喊的柳公子。 她多半是不知道什么,这些也都是受了六子的提点。 柳白听了后,自是有些不喜的看了眼六子,皱了皱眉。 这让刚坐下的六子又是起身拱了拱手,喊了声“柳师弟”。 “六子就是这性子,几头牛都拉不回来,懒得管他。”马老爷大手一挥,浑不在意的说道。 六子“嘿嘿”笑着,又坐了回去,顺带着还把那没抽完的烟枪在鞋底砸了砸,倒了眼丝。 他记得,柳师弟不喜这烟味。 那年轻妇人则是提了个小马扎,抱着孩子去了门口,也很是识趣。 对面坐着的刘铁见到这场景,眼神也有些闪动。 他害怕成了婚的自己也会变得这样。 即至傍晚,依旧是师兄弟们一块下厨,吃的也都是柳白带来的山精河妖。 在场这几人,除了柳白之外,实力最强的也不过是马老爷这聚五气的。 所以吃的东西也不敢太好。 一头【秽】物级别的山精,柳白都只敢取些边角料,绝大部分吃的都还是鬼影级别的。 只不过这次吃完,却是没人晋升了。 柳白的话,刚刚铸就神龛,甚至还一举安了神座,短时间内是不用想着实力晋升了。 吃饱喝足,几个师兄弟也就在马老爷这住了一晚,畅谈至天明。 孤家寡人的胡尾还有着许许多多的想法,想着去见识见识这广袤的天地。 刘铁话语中也有着希冀,但提起的话题,更多的也都是些家长里短了。 柳白两边都能搭话。 即至次日,聚完的师兄弟们也都各自散伙,柳白也将胡尾两人再度送回了云州城。 余着柳白也没什么事做,便想着在这城里逛逛,看看这座久违的城池。 一切都是原来的模样。 哪怕经过了日落之山一事,外加更换了个州牧,但这一切都还是原先的模样。 城内的百姓并不会因为今天太阳出来的晚了些,就不开门营生。 如此闲逛了小半个时辰,柳白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一道略有些不敢确认的喊声。 “公……公子?” “嗯?” 柳白扭头看去,只见是一穿着青色长衫,头戴斗笠的少女,其模样高挑,比他还高了个头。 柳白看了眼,就认出来了这是谁了。 林丹丹。 当初柳白数次救下的那名少女,后来还被他寄养在了徐小二家,也即是那徐长生。 “咦,是你。” 柳白上下打量了这林丹丹一眼,这才一年多没见,这少女长成姑娘不说,连带着走阴都已经走出阴神来了。 这天资,果真是不同凡响。 林丹丹这再度见到自己的恩人,眼神闪烁,隐隐之中都有着泪光。 “我……我也以为自己看错了,公子变化好大。” 也是,先前见面时,柳白都还是个半大小孩,现如今已是铸就神龛的柳白……跟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也没多大区别了。 眼见着林丹丹就要离开,背后那店家也是急忙招手道:“姑娘姑娘,你还没给钱呢。” 林丹丹头也不回的丢了枚银锭,而她手上拿着的,也仅仅是个用荷叶包着的还散发着热气的肉饼。 看着眼前这姑娘,柳白就又想起了她那个被带走的弟弟。 当时在黑木之坟外头,虽也遇见了那红卒鬼,但却没遇见她弟弟。 等着柳白从黑木之坟出来后,红卒鬼也就早都不见踪迹了。 “你弟弟……找见了吗?”柳白问道。 这么些年过去,林丹丹好像也早就看开了,“没,但是那个带他走的家中前辈捎过信回来,说不用担心,等我弟养出元神后,就会让他回来了。” “那倒还好。” 红卒鬼本身就看着他们是家族后人,才带走的,所以安危这方面,的确不用太过担心。 两人就这么在这街上闲逛着,柳白也询问着这林丹丹的近况。 她先前所在的那个小势力,因为在城外不小心惹了一头厉害的鬼影,导致他们那会主殒命。 本就不大的组织没了龙头,其余几个也是闹分家,四分五裂之后,林丹丹也就顺势脱身了。 现如今的她,乃是这云州城里的闲散走阴人。 闲云野鹤,虽也有好些组织势力来邀请,但她都没兴趣。 一番闲聊下来,柳白也就顺势问起了徐长生的近况。 “他啊。” 提起徐长生,这林丹丹眼中也就多了丝温柔,柳白如何会看不出这是何意,便是笑着问道:“在一起了?” 林丹丹脸上也没什么害羞,反倒是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 “还得感谢公子造就的缘分。” “缘分本就是天注定,没有我,你们也会在别的情况下相遇。”柳白摆摆手,不愿过多的沾染这因果。 “你还没说他人呢?” “他……去走阴城了。” 林丹丹转头看向了西边,目光眺望极远,好似已经从这云州城,落到了那极远处的西境长城。 而这也正是她不愿加入任何势力的原因,刚刚养出阴神不久的她,等着阴神稍加稳固些,便去西境长城寻他。 “什么?他也去西境长城了?” 柳白这下是真有些诧异,这徐长生走阴他倒是知道,但那少年的天资却不怎么样。 现如今本就才过去几年,这徐长生就算是运道不错,顶多也就是个烧灵体的。 这烧灵体就去闯西境长城了? “公子也去了西境长城?” 林丹丹稍加犹豫,还是问了出来。 —— (最后两天了,求月票呀!!) (本章完) 第318章 徐长生揭发的秘密 第318章 徐长生揭发的秘密 “嗯,年后去的,在那边待了也有段时间了。” 柳白说着左右看看,便在旁边寻了个名叫“清远”的茶坊,“进去说吧。” “好。” 不多时,两人坐在一僻静的茶室里边,林丹丹也是摘下了斗笠,模样看着很有英气,和她年少时也没多大区别。 柳白又难免想到自己刚救她出来时,在那燃尽大火的林家废墟里边,而当时的自己之所以救她,也是因为她有个死后仍旧在庇佑着她的娘亲。 “公子?” 林丹丹也看出了柳白的出神,便是轻声喊了句。 “哦。” 柳白反应过来,这才皱着眉头问道:“他去西境长城做什么,那边现在乱的很。” 自从去了没多久便是邪祟攻城,再之后便是那些王座胚子临近,再到后来的内鬼一事。 短短半年间,这走阴城里可谓是丝毫没有安宁过。 徐长生虽说先前是这云州城里的跑腿儿,为人机灵不差事,放在这安宁的地方,他可谓是吃不了半点亏。 但走阴城里……机灵没多大用。 那是一个只认拳头的地方,指不定行走在那走阴城里,旁边什么地方就窜出个化为邪祟的走阴人,一把将其吞吃了。 所以徐长生这烧灵体的在那边,属实是有些危险了。 “因为……” 林丹丹有些为难,稍稍低头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说道:“因为我吧。” “嗯?” “他觉得我天赋太好,他很难追上,便想着逼自己一把,好让自己走的快些。” 林丹丹仰起头,露着雪白的脖颈看向楼板,轻声说道:“走阴城那边,是能最快提升实力的地方了,所以他想去那闯一闯,顺带也好为人族尽一份力。” 在柳白听来,这就是很大的大实话了。 先小家,先是儿女情长,再之后才是人族大义。 这也是绝大部分普通人的真实想法。 “话是这样说。” 相比较于关内,关外的走阴城,的确是走阴人实力提升最快的地方了。 在那边,阴珠不值钱,像是老酒鬼的酒肆里边,随便一点马尿似得酒水就能卖好几枚青珠子。 但同样的,在那边,哪怕是在酒楼帮工,一天都能赚个十几枚青珠子。 对于普通人来说,阴珠不缺,这灵性同样也不缺。 平日里没事的时候,只消往那城墙边上一坐,那边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阴气,也能助他们增长灵性了。 而且走阴城内的走阴人,基本上都是来自天下各地的翘楚。 像是徐长生这样的少年,若是运道好些,平日里被哪个走阴人看中收为弟子,那都是常有的事。 毕竟那走阴城里,可谓是元神多如狗,神龛遍地走。 敢开口提收徒二字的,多半也都是些元神了,而这云州城里的元神……一个手都数得过来。 “所以我也准备去走阴城了。” 能让林丹丹挂念的,现如今也就只有她弟弟和徐长生了,她弟弟那边管不了,所以唯有去寻自己的心上人了。 “成,我应当过几天就要再回去了,我有路子,到时候能捎带你一程。” 张苍带路,多带个养阴神的走阴人,自不在话下。 可没曾想林丹丹听完后却摇摇头,说道:“只是想麻烦公子帮我捎带些东西给他,我自己的话,我想走一遍他走过的路,再去见他。” 原本始终都没脸红的林丹丹,在说完这话之后,反倒是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年少时的倾爱啊。 柳白看着她,忽生一种年老之感,忍不住感慨道:“也好,走走他走过的路,吹吹他吹过的风,等着到时你到了走阴城,跟他也更多的话说。” 原本低头的林丹丹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 她就是这意思,也就是这想法,但怎么都说不出公子这般有意思的话来…… “需要我带些什么?” 柳白随口问道。 “还请公子稍等,我这就回家去取来。”林丹丹说着就已经起身拿起了旁边的斗笠。 “诶,等等。” 林丹丹回头之际,柳白就已经丢了个玉简模样的须弥到她手里。 这东西,柳白一路走来,摸尸也都摸到了好些。 “这……” 林丹丹岂会不认识这是什么? 但就是因为认识,所以她才连忙双手递回,不等其开口,柳白就已经说道: “借你的,到时记得还钱。” 林丹丹听到这话,心中才不由一松。 这真要送,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要的,太贵重了,但只是借的话……也是天大的恩情了。 有这须弥在手,哪怕是想赚钱,门路都是宽多了。 “谢过公子,我一定会还的!” 林丹丹这才收起这须弥,但同时也是咬牙切齿的说道。 柳白则是端起茶水,浑不在意的抿了一口,“没事,你不还我就找徐长生要。” 林丹丹不好意思的笑笑,这才拱手离去。 所等没多久,便又回来了,带的东西不多,但却很杂。 一封书信,一小袋青珠子外加还有一件针脚粗糙的玄色长袍。 柳白也没说这点青珠子在那边算不得什么,抵不上用,反倒是挥手都收了起来。 “放心,必定带到。” “有劳公子了。” 林丹丹再度施了一礼。 “嗯,到了走阴城若是遇见什么事,也可来询我,我的住处,在走阴城里打听一下都能知道。” 柳白说着也就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走了。” 言罢也没停留,他当即化作一道长虹贯日,离了这云州城。 林丹丹连忙来到窗边,看着柳白离去的身影,眼中不无希冀,能飞……那就代表着公子最少也是元神的实力了。 元神,哪个走阴人不心动? 没了他事,柳白也就一路往南回了家。 这次出门没带小草,所以回来时候,它仍旧在院子里边跟小咕咚一块,在那欺负那头白鹿。 将它身上原本油光发亮的皮毛,都弄的乱七八糟。 柳白身形落下这院子里头的时候,都好像能从那白鹿眼中看到一丝哀求的意味。 “娘,我回来了。” 柳白从这院子里头穿过,就已是摘了一颗半熟不熟的桃子,也没洗,身上擦擦就一口咬了下去。 有小咕咚在,全熟的桃子是不用想了。 若不是有小草在这盯着,估摸着没熟的桃子,也都被吃光了。 “回来了就回来了,喊什么?” 正在看书的柳娘子不悦的皱了皱眉。 柳白就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旋即也就不再进门挨骂,而是蹲在门口,啃着桃,看着小草他们玩闹。 只是没一会,柳娘子就站在了柳白身后,好似随口一般问道: “什么时候走?” “明天吧。” 柳白一口吐了桃核,小咕咚见状连忙跳了下来,去了那墙根底下取出一把小锄头,寻了个空旷的地儿,将那桃核种下。 今年种下了,等着再过几年,就有桃吃了。 “好。” 柳娘子也没多说,好像真就只是问问。 接下来的一天时间,都如往常般,平平无奇,柳白也没急着这一时半会的修行,而是陪在柳娘子身边,也就抽身去了趟马家庄子。 给了马老爷不少阴珠,其中一部分是给刘铁的份子钱。 他成婚的时候,柳白多半不在,所以只能托马老爷转交了。 余下又单独给了马老爷一份,也没给太多,几十枚血珠子,足够他这聚五气的老头养老了。 另外又单独给了一些,那是给马老爷留着备用的。 若是胡尾六子刘铁他们谁遇到了过不去的坎,就能动用那些钱了。 马老爷叼着老烟枪,透过这飘忽的云雾就这么默默看着眼前这少年。 “小子,是不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马老爷常居在这黄粱镇,顶多也就去一趟血食城,增补些走阴要用的物资。 所以对于禁忌东征这事,属实是还不知。 绝大部分守镇人也都跟他差不多,有些甚至都还不如,还在终日与村镇间的邪祟打生打死。 “没什么大事,马老爷你就安心在家待着吧。” “没什么事你搁这交代后事!” 马老爷依旧是那性子,一言不合就瞪眼。 但如今的柳白也不怵了,真要动起手来,他一只手就能打一千个马老三。 “西境长城那边要发生点事了,所以我得过去。” “短时间可能都不回来了。” “西境长城要发生大事,关你这小屁孩什么事?天塌下来了都还有柳娘娘这样的高个子顶着,依我看,你就在家好好待着,长大些再说。” 刚抽完一杆的马老爷,又是塞了点烟丝进去,点燃了第二杆。 他就这么默默吞吐了口烟气,这才继续说道:“你小子虽然天资不错,实力也强,但需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你多大的肩膀就挑多大的事,别总想着一步登天。” “先吃饱眼前的每一口饭再说。” 柳白也没打断,就这么听马老爷絮絮叨叨的说着。 且不论他说的是对是错,单就他说的这些话,也都饱含着他对柳白的关爱。 说完后,他见着柳白没反驳,这才叹气道:“还是得去一趟西境?” “得去。” 柳白这下说了。 马老爷摇摇头,“那就不劝你了,在那边别逞强,实在吃亏了……” 马老爷嘿嘿笑道:“回来也别喊我,喊柳娘娘去,她实力强,认识的人多,指不定在西境长城那边,也有熟人。” “好。” 柳白笑笑,也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马老爷看了眼桌上放着的那几个玉盒,也是跟着出来,准备送柳白一程。 也就是等着从这马家庄子出来后,柳白停下了脚步。 他忽地想到什么,回头看了看马老爷。 “咋了?” 马老爷咋咋呼呼的问道。 柳白没说,自是他身后倏忽再度走出一道身影,模样与他一般无二。 元神出了神龛,带着一丝神圣圣洁的意味在里边。 也即是这么刹那功夫,整个马家庄子附近的邪祟,都是“轰”地一声化作了阴珠。 一位神龛走阴人放出了元神,远不是那些游魂邪祟能扛得住的。 “这……” 这还是马老三第一次见到别人的元神,还是如此近距离的,所以见到如此场景,也是忍不住有些胆寒畏惧。 但是响起眼前这人的身份之后,他心中的畏惧也就消失不见了。 柳白抬头看着这天色,虽谈不上漫天乌云,但的确是不见丝毫阳光,所以他也就跟马老爷笑笑,说道:“天色黯淡许久……” “那就破开这云雾吧。” 言罢,这天地间倏忽响起一道霹雳。 不见电光,但闻雷声滚滚。 黄粱镇地底,柳娘子瞬间便是睁开了双眼,眼中也是闪过一道金芒。 睁眼后的她看了眼马家庄子的方向,眼神中闪过一次鄙夷,旋即再度闭目。 而磁石,马老爷抬头看着这天变的一幕,着实是有些被吓得胆战心惊了。 因为这惊雷响过之后,层云散开,朝着四面八方涌去,最后竟是消失的无影无踪。大日洒落人间。 过真就如柳白刚说的那句话一般……破开这云雾。 这是什么手段? 虽然马老爷是见着柳白放出了元神,但却没见着点火,也没见到什么走阴招式。 这完完全全就是口含天宪。 等他再度低头想着问问柳白到底是何情况时,却早已不见那少年的身影。 马老爷原地站了许久,最后低头笑了笑。 “呵,这小子。” “……” 朝辞黄粱夜宿城。 都还不用夜宿,只是晌午时分,柳白就已经再度带着小草回到了走阴城。 想着张苍的这速度,柳白难免就想着,以后要是没事,是不是就能时不时的回个家了。 张苍这人精似是看出了柳白的想法似得,刚还跟个没事人一般的他,下一瞬就已经扶着这传火府的大门,气喘吁吁了。 柳白翻了个白眼,问道:“这聊天城里没发生什么大事吧?” 说起别的,张苍就又恢复了,甚至还能分出心神跟柳白施礼,“回传火大人的话,并无大事发生。” “其余的一些小事,则是都记录在这了。” 说着他一抬手,桌上的一本书册便是落在了他手里。 柳白接过一看,是那徐文渊的字迹,但说好的小事……柳白随手翻了下,起码记了二三十页了。 他翻了个白眼,倒也是将这书册收好了。 别的活不会,但看看消息这事还是得做的,比方说他刚刚随口一扫,就看见其中的一条记录。 石山峰也铸神龛了。 余着柳白也是跟老元帅打了声招呼,告诉他自己回来了。 黑木那边也是说了句,柳白不在家,他也守在城头,虽也是在看书,但小草一个劲的说,他是为了在那显摆,好让别人对他行礼。 以柳白对黑木性子的了解……这的确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这黑木千年以前的性子,那是极为的嚣张,也极度的自信,甚至都自信到了自负的程度。 可等着身死复活后的这段时间,他又变的很是低调内敛。 直到他斩杀王座证道成功之后,他的性子又变的有些……闷骚。 这是柳白对他的了解,兴许有些差距,但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其间他又发现朱颜在城内,他便顺道去见了一面。 朱颜自是问柳白有没有回信,可等着柳白说没见到红姐,红姐独自外出走阴后,她又有着深深的担忧。 甚至有些懊悔。 如果当初和红姐打的那一架,没有下狠手的话,那红姐应当不会这样外出历练吧。 “放心,她当时死了一次我娘都能救活,这你就不用担心了。” 柳白安抚了句,也就离开了。 因为他又借助这走阴城内的法阵,找到了徐长生的所在。 ‘这小子,竟然真来走阴城了。’ 而且更让柳白惊讶的是,他发现这徐长生竟然跟关山月搅和在了一块。 他俩都在这走阴城内一个叫做“来去坊”的货坊里头寻了个差事,这来去坊做的也就是这走阴城最繁茂的行当,跟关内那些跑山货的一样。 多是营生一些山精邪祟的物什。 铺子店面都还挺大,柳白对走阴城里的这些情况也都不了解,并不知晓这来去坊背后的东主是哪家。 “昨日你们给云家符铺送的那些符纸,因为误了时辰,导致品相差了些,所以按照惯例,你们的工钱得扣上三成。” 周管事面无表情的宣布完,随即托着的右手扫过,一连串的青珠子飞出,各自落在了徐长生和关山月手里。 徐长生低头看了眼,微微皱眉刚想着说话。 但是关山月却抢先一步拦在了他前头,朝着周管事拱手笑道:“多谢管事大人体谅,那我们兄弟二人明日再过来接货了。” 徐长生也识趣,顺势就低下了头。 “好说。” 周管事轻轻拍了拍双手,他自是看出了徐长生的不悦,但……那又如何? 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眼见着这周管事掩上了这后门,脚步声也离开,关山月这才收起阴珠。 徐长生则是好奇问道:“我们不是没耽搁时辰,这也要损耗?怕是直接进了这周管事的口袋吧。” “那你以为?” 关山月笑笑,也没将这点损耗放在心上,“我打这么多份工,这周管事扒皮还算扒的轻的了。” “先前我在那泥人坊上工,喊我进去的那管事开口就是要五成,心黑的很。” 徐长生听完后则是叹了口气,摇头道:“谁让我们实力低,没有讨价还价的能力。” “的确。”关山月深以为然,但紧接着他又压低了声音,似是小声问道:“那那件事?” 徐长生脸色稍变,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关山月瞬间明悟,转而大声问道: “那长生你现在去哪?” “还能去哪?去城墙边坐一宿了,养养灵性,吃吃阴珠,可不敢把时间浪费了。” “走,同去同去。” 说起修行走阴,关山月也就来了兴趣。 可就在两人转身之际,身后却是传来一道笑呵呵的声音,“我建议你们找个人干他,阿刀就不错,嫉恶如仇的,你们觉得呢?” 关山月和徐长生两人猛地扭过头去,可等他们看清这说话之人,却是齐齐惊喜喊道:“柳公子?!” 喊完之后,他俩又是对视一眼,眼神愈发错愕。 “你也认识?” 两人又是异口同声的问道。 最后还是关山月率先说道:“我跟柳公子是在来这走阴城的路上遇见的,没有柳公子,我连这走阴城都到不了。” “我跟柳公子是老乡,都是云州的,原先我还是个跑腿儿的时候,就跟柳公子认识了。” 徐长生笑嘻嘻的很是欣喜。 他乡遇故知。 本就是人生一大快事。 “行了,这在走阴城里当个周扒皮可不行,我去帮你们把这阴珠要回来。” 柳白说着便已然敲响了这来去坊的后门,“砰砰”响。 徐长生连忙想着制止,但却晚了,这门后传来了不耐烦的声音。 “这工钱都付了,你们还赖在这……你又是谁?”周管事看着眼前站着的陌生少年,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徐长生,皱眉问道。 “扒皮的工钱,还回来。” 柳白刚从关内回来没多久,加之此次是来见这两少年的,不愿给他俩太大的压力。 所以柳白也就没穿着那身传火者的皮。 可这事实证明,很多人就是只认那身皮。 这周管事失笑道:“扒皮?这不成文的规定,哪来的扒皮。” 说着他转而冷笑一声,瞥了眼背后的徐长生和关山月一眼,“行了,你们俩明天不用来了,我另找他人。” 说完他就要关门离去,但旋即却发现,这门被这少年一手拉住了。 他脸色一沉,斥声道:“年轻人,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呵呵。” 柳白身形后退一步,心念一动,头顶上方倏忽落下一道火红色流光,从头到尾将其覆盖。 周管事见状,心中下意识一慌,等着这流光散去。 眼前这少年也是穿上了一身火红金边的长袍时,他打了个哆嗦,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传……传火大人。” 他被吓得惊慌失措的喊道。 “现在,轮到谁吃罚酒了?” 柳白身子微微前倾,俯身问道。 “我,是我。” 这周管事被吓得连连点头,丝毫没了先前威风。 柳白这才重新站直了身子,冷哼一声,“还不快把我朋友的工钱都补上。” “是是是。” 这周管事也没起身,但却各自飞出小十枚青珠子,落在了关山月两人手中。 他也没多给,生怕这事情更不好收场。 柳白本就只是打算讨个工钱,别的……就像关山月说的那般,这事是这走阴城里的常态,不是打一两个周扒皮就能解决的。 “走吧。” 讨要完了工钱,这周管事又连忙给徐长生两人委以长约,还提了工钱。 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只是离了这小巷,柳白也就再度收起了身上的传火法袍。 “柳公子,你竟然是这走阴城的传火大人,先前听他们说传火大人也叫柳……柳……” 徐长生不敢直呼柳白真名,只好挠挠头。 “行了,这次就是来寻你的。” “寻我?” 徐长生惊讶道。 “嗯,你那小媳妇托我给你带了点东西。”柳白笑着打趣道。 “什么?长生你都有媳妇了?” 关山月看着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徐长生,被震惊的喊了出来。 徐长生闹了个大红脸,连忙解释道:“不……还不是媳妇。” 坐在柳白肩头的小草拱火道:“这好嘞,下次我就跟小林子说,说你不承认这回事。” 徐长生像是听到什么大恐怖一般,被吓得脸色苍白无比,连连摆手道: “不……不是这意思,我只是觉得还没成婚,不能,不能败坏人家名声。” 小草一看就知道这徐长生在感情上是个老实人,也就没了捉弄的心思。 “行了行了,逗你玩的。” 它说完也就趴回了柳白后背。 柳白则是顺势将林丹丹托负的东西都给了这害羞的少年,“衣服省着点穿,可别穿坏了,她说要不了多久就来寻你呢。” “不……不穿。” 徐长生立马回答,然说完又怕小草捉弄,便是马上小声解释道:“不舍得穿。” “嗯,那周管事要是有什么疑问,你们直接在城里喊我名字就行了,到时我自会知晓。” 事情办完,柳白也就拍拍手准备走了。 别的……那就只能靠这两名少年自己去走了。 关山月见着柳白就要离开,便是连忙伸手推了推一旁的徐长生。 但徐长生却一心都扑在这衣衫还有那封信上,甚至恨不得现在就回去,看看林丹丹到底给他写了什么信了。 所以此刻见着关山月推搡,他还愣了愣,“嗯?”了一声。 柳白见状也就笑道:“行了,有什么事直接说就是了,难不成还要谁说不成?” 徐长生这才反应过来,原本轻松的神色也是瞬间一沉,都凑近了些,小声说道:“公子,我们发现了件事,想跟你说。” “哦?” 柳白看着他俩这神神秘秘的模样,也就问道:“什么事?” 关山月左右看看,示意这里不安全。 柳白笑着一抬手,一道光幕落下,常人眼里,他们三人便都消失在了这街道上。 “行了,现在可以说了。” 徐长生深呼吸一口气,说道:“这事我们也是前几天才发现的,我还跟老关想着怎么揭露呢,没想到今日竟然遇见了公子。” “我们发现这来去坊……在走私!” “走私?” 柳白左手抬起摩挲着下巴,反问道。 (本章完) 第319章 传火者之威 第319章 传火者之威 柳白虽不知这来去坊背后的势力会是谁,但是走私这事他倒是知晓一些的。 这走阴城内的所有贸易往来,都被传火府掌控。 所有跟关内的交易,都得经过传火府的手。 不管是定价议价,亦或是抽成折算,都得是传火府说了算。 什么? 你不同意? 不同意就别干了。 当然,传火府也不至于太过心狠,还是会给足各方利润的,只是跟他们想要的……还是不能比。 如果真全按他们想要的价格去走,无论是在这走阴城经营行当的,亦或是对接走阴城的那些关内商户,都得是吃的盆满钵满,但随之关内的那些走阴人。 那可就难受了。 顺带还有专经营关内行当的那些商户,也都得崩盘。 尤其是临近走阴城的楚国。 这点经济学的道理,柳白还是明白的。 但随之一来,走阴城跟阳关的这些商户们就不乐意了,赚大钱的生意,结果被你这传火府横插一脚,平白被捞走了许多,甚至大头都还在你传火府手里。 这猪肉过手摸层油也就罢了。 你这传火府是猪肉过手,猪肉没了只给油。 所以自然而然就有许多人会想着,避开传火府进行交易,这样才是真正的……暴利。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财帛动人心的道理,哪都是。 所以传火府的那个堂口,又被这些走阴人戏称为走阴城的“账房”。 现如今掌管这户部的,便是那温夫人。 而关山月两人说这来去坊走私,多半就是背着传火府跟关内那边交易了。 “你俩详细跟我说说。” 柳白问道。 这徐长生起了头,接下来的就都是关山月说的了,毕竟本就是他来的时间长,这事情也是他最先发现的。 而他之所以能发现这事,也是得益于他丰富的工作经验。 明明来这走阴城还不过半年时间,但是活计却是换了好多个了,其中自也结识了好些人。 知晓哪些是关内的“生意人”。 比方说其中的一个叫做“通威商坊”的铺子,便是专营这关内生意。 像是关山月他们这几天送的货物,大多都是送去的这通威商坊。 虽然都是跟这通威商坊进行交易,可关山月却发现这来去坊很是不对劲。 叫他跟徐长生这种实力低微的少年往来接送也就罢了,还用的是须弥。 用的着须弥……关山月在另一处坊市见过,名曰:肚腹。 肚腹又叫大肚袋,里头空间极大,能装的东西也极多。 借此这关山月就怀疑这来去坊有问题了,而真正让他几乎确定的还是前两日。 那天下午他送完东西本想着去城墙下了,结果发现自己落了样东西在这来去坊。 回来取的时候,便是意外听见了这一丝隐秘。 具体是谁在言说,关山月也不知,他只是听着有人窃窃私语而言,让来去坊这边,再挑几个合适的货坊经营这贸易,以谋更多的阴珠。 虽没明言走私,但凡此种种串联起来,也就不难猜出了。 等着关山月两人说完,柳白才颔首道:“消息很有用,正好我们传火府内最近也在追查这事。” “你们放心,切记不要有什么异样,以免打草惊蛇。” 柳白说的认真,也是让这两名少年打起了精神。 甚至有一种投身到人族大事里边的激动感。 “公子放心。” 徐长生严肃的点点头。 但是关山月却是拍了下他的手臂,然后再一拱手,说道:“传火大人请放心。” 柳白见状笑笑,“行了,我走了,这事记得保密。” 言罢他身形消失,连带着也散去了此地遮掩,徐长生两人也是再度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但柳白也并未走远,而是先将阿刀喊了来,让阿刀先照看着这俩少年。 他刚已经在来去坊那边露面了。 如果真要走私的话……他们性子必定敏感谨慎,万一这狗急跳墙,就对徐长生两人先下手为强,那就麻烦了。 此等小事,阿刀自是不在话下。 而且他交友甚广,哪怕出现在徐长生两人身边,也不容易让人起疑。 安置好了这俩人,柳白才回去传火府。 着传火袍服而入,见者皆行礼。 “监正呢?” 柳白见着徐文渊抱着一叠书简从侧厅走了出来。 “哦,监正早上说有事回关内了。” 徐文渊话音刚落,一旁的屋内就凭空出现了一道人影,不是那张苍又是谁? 柳白掌控传火府,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那书架上一本书册里边,飞出一个纸人,落地变成了这张苍的模样。 “传火大人请吩咐。” 张苍站在屋内,理了理衣衫,朝柳白拱手施礼道。 柳白“嗯”了一声,进了大厅,径直来到主位坐下,问道:“城内的来去坊,你知道多少?” “来去坊?” 张苍低头轻声呢喃了句,好似在回忆,但只不过刹那功夫,他就再度拱手说道: “这来去坊是城里的老字号了,最早曾是一位来自魏国的显神境走阴人,名为‘齐源’创立的,后来……” 柳白右手抬了抬,“直说便是了。” “是。” “现如今的来去坊已经落在了孟家手里,但被孟家赏赐给了一个客卿长老,那客卿也是魏国人,名为‘胡凌云’,也是名显神走阴人。” “传火大人,可是这来去坊有问题?” 张苍轻声问道。 柳白不置可否,只是说道:“我听到些消息,说这来去坊走私,对方也是这城里的一个商坊,名为通威。” “哦?走私?” 原本躬着身子的张苍听到这话,瞬间就直起了腰身,捋须说道:“这事老夫早已经让温夫人去办了,想必她那边也已经掌握了具体的名单,老夫这就去寻她问问看。” “嗯。” 这就是张苍的好用之处了,根本用不着柳白怎么安排,他都能办的妥妥的。 张苍领命而走。 他也知道那位账房先生现在忙得很,所以并未让人过来。 柳白就在这传火府内等着,这一盏茶都还没喝完,张苍就已经回来了,顺带着手里还拿着一本厚厚的册子。 不等他递过来,柳白就已经抬起了右手。 “你们办事,我放心,你直接说这来去坊是不是走私就行了。” 张苍见状颇有种忍俊不禁的意味在里边,这老元帅能看出柳白的能力,张苍可是见过更小的柳白,又岂会不知晓眼前这少年的真实年纪? 所以张苍自然也没为难,只是拱手回道: “传火大人慧眼,这来去坊果真是在走私。” “哦?” 柳白在等但是。 “但是却不是跟这通威商坊,而是跟城内的另一个小作坊,借那作坊搭上了阳关那边一个叫做‘薛胜记’的商铺。” “通威商坊是我们的人,是温夫人近来安排下去,准备探探这来去坊,看能不能钓出大鱼。没曾想这来去坊果真够贪心,只是稍加联系,对方就已经上钩了。” 张苍一口气都说了出来。 柳白摩挲着手里的茶盏,又低头看了眼,问道:“监正大人怎么看?” “现在正好差不多到了收网的时候,也是时候拿出一个典型来立立威了。” 张苍双手拢袖,连带着那本册子也被他收入了袖中。 “既然这来去坊撞在了传火大人面前,那就是他们命不好了。” “确定到了收网的时候了?可别因为我搅乱了大家的布置。”柳白还反复确认了一番。 “传火大人放心。” 张苍笑呵呵的模样,很是让人心安。 “行,那先控制了这来去坊,我再带人去阳关走一遭。” 柳白摩拳擦掌,这事他还是爱干的。 “嗯,薛胜记后边,疑似有神教的影子,还请公子小心些。” “放心。” 柳白说着一步踏出,便是离开了这传火府,来到这走阴城半空,身形悬浮而立。 这既然要立威,那自然就得拿出点意思来。 再说了,本就是拿人,偷偷摸摸的算什么道理? 所以柳白现身的那一刻,便是催动了这传火者对法阵的掌控权柄,一时间,好似天威加身一般,一道道火红涟漪在柳白身后散开,如同燃烧了整片天幕。 他本人更是光影加身,让人根本不敢直视。 这一刻,城内绝大部分走阴人都是齐齐抬起了头,看向天幕显现的这位传火者大人。 “黑木何在?” 柳白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响起,如滚滚惊雷四散席卷而去,远边的云朵都被驱散。 城内一道身影化作黑芒升起,落在柳白身前,拱手道:“见过传火大人。” 众目睽睽之下唤人,黑木也没再喊公子。 柳白“嗯”了一声,心念一动,法阵之上再度落下一道光柱,落至这黑木身上。 刹那间,红袍加身。 也即是意味着黑木也成了这城内的传火使。 除却身形不显的张苍以外,这传火府又是多了一尊证道存在的传火使。 像是先前死去的那任传火者,整个传火府上下的证道,也就只有他一个。 除他以外,其余的都是些显神走阴人。 是他不想要证道的传火使吗? 是他没去找那些证道的走阴人商量,问他们愿不愿意来自己这传火府吗? 自然不是。 而是因为他喊不动。 就这么简单,大家都是证道存在了,谁愿意在你手底下当差? 就算不差遣,只是挂个名,但是这名也不好听。 哪像现在,柳白只是招呼一声,便是唤来了一名证道级别的传火使。 柳白低头俯视,又是喊道:“阿刀何在?” “属下在!” 原本就是传火使的阿刀就更听话了,穿着传火使的火红袍服,身形一掠便是到了柳白面前,拱手而言。 柳白“嗯”了一声,也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低头俯视,目光落在了一间商铺上头。 他也没过多的解释,只是伸手指着那间铺子,与阿刀说道:“给我劈了它!” 阿刀也没问为何,笑着应道:“好嘞!” 言罢他上前一步,低头看着柳白所指的那间铺子,事实上哪怕柳白不说,他也知道斩谁了。 他脸上笑意逐渐收起,右手下摁,扶在了腰间的那柄狭刀的刀柄上。 脸上笑意消失之际,他右手大拇指往前一推,腰间狭刀出鞘寸许。刹那间,这天地之间就好似只剩下一道刀光,直直劈向了那条街道。 “轰——” 那条街道里头,原本还在看戏看热闹的走阴人,顿时被惊的作鸟兽散。 大家都是看热闹的。 没人想成为那热闹。 也还好阿刀出手知轻重,留了一线,给了那些人散开的机会,而真正等着这刀光将要落地之际,也是直斩那来去坊。 眼看着刀光就要落下。 来去坊的屋顶倏忽破开一个大洞,从中冲出一道人影,他手托三枚圆珠,宝光四溢。 起身之际,那三枚圆珠绕身一转,最后汇聚头顶,形成天地人三才位,挡下了阿刀的这随手一道。 刀光轰然散开,也是将好些看戏的走阴人掀翻。 来人仰头不甘的怒喝道:“传火大人,为何平白无故对我胡凌云出手!今日若不给个说法,我老胡就算一头撞死在那老元帅面前,也得将此事讨个公道!” 柳白缓缓低头,他双眼赤红,眼角还有着点点火星神芒溢散。 走阴城传火者之威下压,着实是让这胡凌云感觉到了一丝心悸。 “公道?” “公然违反走阴禁令,没当场斩杀已是给了你一次悔过的机会了。” 柳白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响起,随后声音一沉。 “拿下!” 这胡凌云自做自知,听着柳白这话,便知早已事发,下意识就想着遁逃,化作一道长虹朝着关内的方向掠去。 可等着他身形一动,面前就已经多了个人影。 黑木左手负后,右手伸出。 “禁!” 只一言,一道黑火涌出所化牢笼便已经将这胡凌云包裹,后者身形也是硬生生止住。 黑木没有下杀手,但他要自己撞上这野火。 那可就十死无生了。 眼见着顺利拿下这胡凌云,地面,另一名传火者东阳也已经率领着传火府的队伍开始动手。 更远处的城中各处,温夫人也是如此。 顺带着都还有悬刀府那边的人参与协助。 既然城内这边已经没了问题,柳白就挥手散了异象,转头冲向了关内。 “走!” 阿刀摁刀环视一圈,眼中丝毫没了往日的和善与随意,有的只是狠厉。 也即使这一刻才让人想起。 阿刀可是号称证道以下无敌的显神走阴人。 那些被他看见的走阴人,无不后退。 直到阿刀跟着柳白身形离去。 地面,黑木身形也是一闪而逝,三人便是携带着这走阴城之威,杀向了阳关。 离了这走阴城后,便是黑木带路了。 证道当前,瞬息而至。 柳白先前也已经从张苍那里得知了这薛胜记的位置,所以当他身形显现之际,低头看着这五进五出的偌大宅院,也是有些啧啧称奇。 能在这寸金寸土的阳关占据如此大的一个院落。 这背后势力怕是不小。 三人大张旗鼓的来,不说柳白这位传火者以及黑木这个证道存在了。 单单是阿刀这显神气息。 也是足以惊动这整个阳关了。 这天下间的证道总共就那么些个,走阴城里占了一些,关内世家占了些,外加还有些神教。 其余的……都是显神称王。 “阿刀,敲个门。” 柳白吩咐道。 “好嘞。” 阿刀应了声,可他还没来得及出刀,这院落里边就已然升起了一道身影。 一个穿着灰衣的老头,年逾甲,满头白发,但精神看着却很好。 颇有那鹤发童颜之象。 薛胜记的掌柜,自是叫做“薛胜”。 他身形飘起落到柳白三人面前,很是认真的拱手道:“见过传火大人和两位传火使。” 执礼愈恭,所犯的事也就愈大了。 只不过这区区一个神座的走阴人,还真不被柳白放在眼里。 “我们为什么来此,事情想必你也都明白了。” 柳白说着低头看了眼这院子,“走吧,跟我们去走阴城走一遭再说。” 一个神座,面对一位显神外加一名证道。 柳白着实是想不出来这人有什么反抗的底气。 所以束手就擒必定是最好的决定了,而且这本就是贪财犯的错,量多大柳白不清楚,这些都还得带回去交由张苍他们审问过再说。 可就这么一个神座,此时听着柳白这话,却是没动。 薛胜反而拱手道:“此事皆是事出有因,还请传火大人明察。” “哦?事出有因?” 柳白像是被气笑了,“什么事出有因,都得违反这走阴城禁令才行?” 薛胜未有言语,反倒是从须弥里边取出了一个……傩面。 黑木瞬间出现在了柳白面前,一团黑火更是已然出现在了这薛胜头顶。 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将其镇杀的迹象。 柳白看到这傩面的那一刻,便立马知道了这薛胜记背后的神教是哪一个了。 现如今柳白的须弥里边,也都还放着一个类似的傩面。 巫神教。 薛胜感知着头顶的黑火,手都不由一抖,可饶是如此,他依旧引动了这傩面。 旋即一道深青色的人脸便是从这傩面之中出现,落在了黑木面前。 “呵呵,想来是传火大人当面了。” 黑木见状稍稍侧身了些许,同时在柳白耳边提醒道:“现如今的巫神教掌教,陆蜡子。” 巫神教的掌教,那就也是一位证道了。 除却鬼神教,道教这样的大神教,一教之内会有两三位证道以外,其余的这些血神教,巫神教之类的教派。 整个神教也就只有一名证道。 真要打起来,八大家里边的任何一家,都能将其灭掉。 “是我。” 柳白避开黑木,上前一步。 颇有一种当仁不让的意味在里边。 “呵呵,见过传火大人。” 这陆蜡子的人脸扯了扯嘴角,苍老的人脸稍稍后仰,算是微笑。 “客套就免了,直说吧。” 柳白说话间,还打量了眼远处那些不断升起的走阴人。 看热闹的越来越多,但这阳关终究还是走阴城的领地。 陆蜡子笑笑,便道:“其实这事还是先前的巨阙大人默许的,禁忌即将东征,我神教自也得为人族出一份力,但是伟大巫神至上,我们这些信徒自不可缺了供奉。” “但又无暇南下,为巫神大人开拓更大的疆土,故而只能在走阴城这边讨些生活了。” 姿态放的很低,而且原由也充分。 只可惜……柳白不吃这一套。 “所以你的意思是,从走阴城这边捞的这些,都被拿去供奉巫神了?” 柳白冷笑着问道。 “正是。” 陆蜡子面不改色。 “砍了。” 柳白大手一挥,更是丝毫不讲道理。 “你!” 陆蜡子原本都是做好了讨价还价的准备,就算再不行,自己还能辩驳一番。 可这哪有上来就掀桌子的? 简直是乱来! 可不等他再开口,原本环绕在这薛胜头顶的那团野火就回扑过来,瞬间吞噬了这道虚影。 连带着那块傩面,在黑木的野火之下都没能幸免。 “掌教!” 薛胜惊慌,可也丝毫不敢动弹。 一个证道出手,岂是他这神座可以拦得住的? 黑木冷冷一瞥,“区区巫神教,我黑木一人可灭之!” 薛胜闻言更是被吓得接连后退了几步,脸色苍白。 “带走。” 柳白大手一挥,黑木就已经带着他跟这薛胜化作流光去往了走阴城的方向。 至于阿刀则是留在了这里,看守着这薛胜记,以防再出什么事端,也顺带等着走阴城那边派人过来接手。 须臾而返,城内原本被黑木控制着的胡凌云也依旧困在原地,野火燃烧化笼,让他丝毫不敢动弹。 而此刻他见着黑木还带回了薛胜,欲言又止,最后只得别过脸去,再无话说。 等着回了传火府,黑木将这两人都送去地牢后。 柳白就见着张苍带着司马镜,一块下去了地牢,见状他就知道稳了。 有司马镜在,就算问不出那显神境的胡凌云,但是问问那神座的薛胜还是没问题的。 毕竟有着张苍的亲自教导,外加司马家那边的全力协助。 这司马镜也早早的铸就了神龛。 偌大的传火府内也没了他人,其余的都已经被张苍撒出去收网了,柳白便看着黑木问道: “你说你一个人就能灭了巫神教,不是大话?” “这……巫神教的话,我还是有点把握的。”黑木沉吟道:“公子可能有所不知,那些二流神教的证道,都是被强行提拔起来的假道,算是个冒牌货的,比显神强不了多少的。” “哦?” 这事柳白还是头一次听说。 至于黑木口中的二流教派他倒是知晓,除却佛道外加鬼神三教,其余的教派都只能算是二流。 “那些真神强行提起来的,根基……基本上没有根基。” 黑木解释道。 这么一说柳白就清楚了,他正想着,耳边却忽地响起了一道笑呵呵的声音。 这是……老元帅? “柳小子,可愿替我走阴城走一趟魏国?” (本章完) 第320章 大驾光临【求月票】 第320章 大驾光临【求月票】 去魏国? 柳白对魏国的第一反应就是乱,其次就是神教遍地。 然后就是想到,自己要是去魏国的话,那岂不是就能大杀特杀了? 直接捣毁这神教的总堂? “咳咳。” 张苍的身影忽而从通往地牢的后门走了出来,边走还边抖了抖衣袖,上边似是沾染了些血迹。 但甩动几下就不见了。 “回传火大人,问出来了。” 老元帅没说话了,加之张苍又出来了,柳白自是先问道:“怎么说?” “走阴城这边的胡凌云就是贪图那些阴珠,背后跟孟家没什么关系。” “薛胜记那边,则是就如同他说的那般,背后是巫神教在操弄,但这些阴珠的流向却不是供奉了,而是落入了他们这些神教高层的手里。” “呵呵,果真是一群好狗。” 柳白不带丝毫掩饰的讥笑道。 “怎么处置?” 柳白不懂这些神教的律法,所以自是得问着张苍来。 “薛胜那边老夫已经处理了,胡凌云这边,老朽觉得杀了也可惜,不如留着等下次邪祟攻城时,让他戴罪立功吧……若是能斩杀两头显神级别的祟物,此事就算了账。” “传火大人意下如何?” 柳白还看似皱眉的沉思了片刻,这才点头说道:“如此甚好。” 张苍笑而不语。 柳白又问道:“刚刚老元帅问我愿不愿意走一趟魏国?” “这正是老朽建议的。” 张苍连忙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甚至都还后退一步,朝着柳白深深行了一礼。 “哦?” 难怪老元帅问了一句之后就不说话了,原来是在张苍这等着……柳白问道: “什么事?” 张苍也没起身,就这么弯腰说道:“据目前我们所掌握的情况来看,城内走私的那些资材,最终流向都是去往了魏国的神教。” “巨阙留下的?” 柳白再度问道。 “并不完全如此,一来当时神教势大,二来则是因为其中的确有着些许交易,但如今神教那边胃口越来越大,总得该敲打敲打了。” 张苍这才起身说道。 柳白则是来到一旁的桌子上坐下,熟稔的端起他的茶盏,里头空空,张苍急忙上前帮他倒好了茶。 而后这才说道:“若想在接下来的这场战事中撑下来,首先我们内部就得铁板一块,所以现如今余下的这点时间,正是我们的机会。” 攘外必先安内……柳白抿了口茶水,温度正好。 这内政之事,也本就是柳白这传火者的职责,所以老元帅问他愿不愿意去,倒也都在情理之中。 “你们就不怕我去了那边……惹事?” 柳白要是去,这一个证道起步是肯定的,这要去了,还能跟他们好好说话? 再说了,这次还是顶着走阴城的旗号,以传火者的身份过去敲打他们。 这就更不可能放过了。 “呵呵,这次就是要去惹事的,不然他们真就以为我们走阴城式微了。” 张苍捋须笑道。 柳白顺势翻了个白眼,“你这楚国监正,现在张嘴闭嘴就是我们走阴城了是吧。” “这走阴城本……” 张苍话说到一半,最终还是忍下来了。 可柳白又不傻,自是能听出他这话里的意思,“走阴城本就是楚国的?” “不是。” 张苍矢口否认。 这么看来,这里边多半也是有着些许讲究了,但既然张苍这老头不说,柳白也就没逼问。 他稍加考虑,也就点头答应下来。 “谁陪我一起去?” 张苍一听柳白愿意前往,连忙说道:“这明面上自是有黑木跟着,外加一个熟悉魏国的走阴人……阿刀就很合适。” 柳白听了眉头一挑。 “这不本来就是我的家底?” 黑木自不用说了,阿刀这厮……柳白自觉和他的交情也不算浅,所以张苍这老东西的意思是要我自己的钱给走阴城办事? 张苍一听清了清嗓子。 “咳咳。” “刚也说了,这只是明面上的,私底下……元臣会跟传火大人一块去。” “元臣?” 柳白脑海里边立即浮现出了那个极度社恐的杀手。 实力很强,暗杀之下,几乎都能一击致残一头王座邪祟了,稍微补个刀,还能将其杀死。 “对,他会暗中跟着传火大人前往,若真遇到危险情况,有他跟黑木在,传火大人也不必担忧。” 这点柳白倒是放心,两名证道护送,就算鬼神教的那三名掌教齐出,也能撑个一时半会了。 有那时间,娘肯定也能赶到。 更别说柳白背后还站着这世界本源的,只要在此方世界,他想死都难。 “也行。” “只是这惹事的界限……”柳白摩挲着光溜溜的下巴,似有思考。 张苍笑呵呵的竖起一根手指。 “一家神教。” 柳白刚想说那就鬼神教吧,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出来,这张苍就已经提前堵上了。 “一名证道。” 如此一来,鬼神教就行不通了,只能在那些二流神教里边选。 柳白在思索着,那些二流神教里边,他熟悉哪个,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巫神教最为有缘了。 但现在也不是决断的时候,还是得等去了魏国那边再说。 见着柳白没说话,张苍也随即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转而正色道:“公子,魏国那边还不到动的时候,我们留着也都有用,现在真不能下死手。” 称呼变了,不再是传火大人,而是公子。 至于张苍说的这话,柳白倒是知晓什么意思。 无非就是还需要那些神教帮忙抵抗禁忌,等着禁忌东征之时,还需要他们出死力。 为此张苍他们都打算将长城缺口那一段路,交给神教看守。 真正要对付神教,还得是等解决禁忌这事之后。 现在走阴城这边要是逼得狠了,怕他们会狗急了跳墙,先来一场内战,毕竟能交出自己信仰的……本就是一群疯子。 “放心,轻重还是知晓的。” 柳白点头,“什么时候出发?” “听传火大人安排便是了。” 张苍见柳白答应,也是放下心来。 柳白则是抬头看了眼天色,“那我明天一早就走吧,走阴城这边就麻烦监正大人了。” “不麻烦不麻烦,传火大人辛苦了。” 两人一番客套,柳白也就走了。 他先是回了趟久违的红烛铺子,自从这铺子交给大弟石像鬼之后,他就没管过了。 甚至送货什么的,都是那周全亲自过来安排。 只是这今日过来一看,他立马就发觉了异样。 “大哥你……” 柳白看着柜台后边的石像鬼,有些诧异。 因为这石像鬼竟然终于晋升成功,从鬼影级别的邪祟,晋升成了秽物级别的邪祟。 当时柳白刚认识它的时候,它就为此奔忙了。 甚至还为此失陷,请了柳白过去才将它捞出来。 后来为了那一丝希望又去了日落山,被那范元益从云州带到了这西境长城。 没曾想,现如今竟然真的晋升了。 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原本还在柜台后边对账的石像鬼听到这声音,连忙走了出来,脸上虽没五官,但也能感觉出来他的笑意了。 “见过传火大人。” “客气什么。” 柳白大手一挥,甩着衣袖。 石像鬼这才说道:“还是托三弟的福。” “怎么说?” 柳白看着货架上的那些货物,背着双手问道。 “前几日来了个男子,他听说这是三弟的铺子,又询问了伱我的关系,便给了我一地宝,我吞下后自然而然就成了。” 石像鬼说完又立马解释道:“我当时自是连忙拒绝,但他执意要给,而且他实力很强,我也拗不过……所以只能承了三弟的这福。” “实力很强?多强?” 柳白疑惑他认识的人里边,有谁会干这事。 “起码是神座……我看好像和阿刀都快差不多了。” “显神?谁啊。” 柳白自觉他认识的显神就没几个。 “不认识,哦对了,他走后我还留了他的画像,我这就给去三弟拿。” 石像鬼说着转身回去,从那柜台后边取出了一张卷起的画卷,然后在这柜台上边摊开。 柳白自是跟了过来。 以往他在这柜台后边都要飞起来才够高,现如今倒是不用了。 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石像鬼将这画卷摊开,然后……空空如也。 石像鬼说他留下了那人的画卷。 但是这画卷上边却是雪白一片。 “嗯?不可能啊。” 石像鬼也有些疑惑了,甚至为此都还低下头去在这柜台下边看了眼。 里头也是空空荡荡。 它这才抬起头说道:“那人一走,我就将他样貌画了下来,虽说不太真切,但好歹也是有个八分神似的,怎么会没了。” 柳白自是不怀疑这大弟石像鬼。 “没事,你等着看看就行了。” “下次再来,你就喊我的名字,若是我不在,你就喊老元帅,他会帮忙看一眼的。” 一个让鬼影晋升到秽物的地宝……人情都算不上。 柳白只是好奇谁会来做这事,而且还是背着自己。 “好,三弟放心。” 石像鬼自是以为给柳白惹了麻烦,所以此刻也是很是严肃的点头记下。 从这红烛铺子离开后,柳白又是去寻了徐长生和关山月。这来去坊被打了,他俩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份工又没了,加之这走私一事,他们也算是帮了忙。 所以柳白想着为他们寻个差事也好,反正这事对于柳白来说,也不过一句话的事。 这传火府是不合适的,一来他们实力太弱,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二来则是柳白不想他们之间的关系,又因为这传火府产生一些变质。 所以寻见他们后,柳白便将他们带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老酒鬼的酒肆。 这里活计不难,也安全,还能见着形形色色的人,于他们二人的成长,都多有裨益。 老酒鬼见着柳白亲自送人过来了,也很是欢迎。 在这里,柳白也放心。 辞别了他俩后,柳白也就在黑木家中住了一宿,一夜无话。 等着他第二天清早起来的时候,黑木跟阿刀已经在这院子里边等候了。 只不过他俩都没穿着传火使的袍服,而是穿着寻常衣裳。 “元臣呢?” 柳白理了理衣领,问道。 “我在这。” 他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柳白回头看去,只见就在自己的房门边,竟然站着个人,可他刚刚出来的时候,明明没见着有人的…… 恐怕这就是元臣的恐怖之处了。 “行,那就走吧。” “不耽搁了。” 柳白说完,便是眼睁睁的见着元臣身形消失,可是眨了眨眼,却又发现他好像始终站在原地。 但柳白却连他是什么样貌都记不起来,再去回想,甚至都忘记了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临着柳白还很是认真的打量了元臣一眼,直到这收回目光之后,才回想起来他为何会出现在此。 “走!” 阿刀颇有种摩拳擦掌的意味在里边,“我这神龛出来,现在显神回去,也算是衣锦还乡了,怎么都得找到当初那几个老家伙,狠狠扁一顿再说。” 只是这临走之前,柳白又被张苍喊了去。 两人在那传火府里商讨了半个时辰,柳白这才离开。 辞别了走阴城后,一行四人紧赶慢赶,也是了数天时间才横穿中原内陆,抵达了魏国的范围。 这还是柳白第一次过来,之前离着最近的一次,也是在那黄粱福地的时候。 黑木选着歇脚的地儿,是一处一望无际的旷野。 原本在这半空还能见着几个村庄,可等着落下一看,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但柳白更觉得这里边的人是都死了。 到了魏国,阿刀也就算是回到了故土,他舒展了下身子,心满意足。 “这里是魏国西南的严州,目前应该是鬼神教的地盘。” “那离这最近的就是鬼神教了?” “不,离这最近的……是喜神教。”阿刀缓缓说道,而且观其眼神,还颇有种意味深长的意思在里边。 喜神教,在这神教出现以前的显化势力乃是婚嫁堂。 这婚嫁堂绝大部分都是由女子组成,而且所行之事,大多都不是那么上的了台面。 跟原先血食城的红灯坊差不多。 而且现如今这喜神教还被癫神教纠缠着,癫之神的信众,也即是那群丧葬庙众一直说这喜神是癫之神的婆娘。 说祂们是两口子。 这虽然惹得喜神教极为不爽,不耐烦,但不得不说这两家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结盟了。 至少这两家搅活在一起之后,除却鬼神教和不理事的道教以外,也就没有能压得住他们的了。 “喜神教?” 柳白回想着早上走的时候,张苍给他的那份名单。 上头自也有这喜神教的名字。 毕竟她们虽然是经营这风月之地,但却不是只经营这风月之地。 “走,也去看看,去敲打一番。” “好嘞。” 阿刀就像是领柳白进村一般,一听说柳白要去喜神教,立马就打起了精神。 三人化作长虹而起,很快离去。 只是他们三人走后,远远的在他们身后,似是有着一道身影影影绰绰。 …… 小福地。 麻芝看着眼前这块终于被犁好的地,也是长舒了口气,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说道: “这都说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还真是至理名言啊。” 米斗则是已经坐在了这片田地里边,头也不抬的讥笑道:“那你刚刚还耕的那么起劲?让给我与大师兄耕不就好了。” 一旁的茅草屋里边则是走出一个挽着裤腿的壮汉,他那跟穿了毛裤一样的小腿上边还沾着泥巴。 出来后他也没去那地里,只是原地坐在了这门槛上,而后说道:“柳白来了。” “谁?大师兄你说谁?” 麻芝猛地回过头,错愕的看着孟人。 米斗眼神里边闪过一丝不甘,“柳无敌又来了吗?” “没。” 孟人摇摇头,神色却是愈发慎重。 “准确来说,应当是那走阴城的传火者来了,来魏国了。” 麻芝听完这才放松了些,只是看其眼神,却也没轻松多少,“传火者来找我们做什么?难不成是为了商讨禁忌那事?” “谁护送这柳公子来的?” 米斗身上又是燃起一股斗志。 孟人则是自动忽略了米斗的话,只是跟麻芝言语道:“目前停手的消息是跟走阴城那边走私有关,想必这传火者是为了这些年流失的那些阴珠来的。” “怕是趁着开战之前敲打敲打我们吧。” 麻芝听完后一眼即是洞穿了其中玄妙,只是说这话时,却又是带着一丝嗤笑和不屑。 “也好,近来有几家的确是跳的太欢了,连我们的地盘也敢抢。” 孟人一副看戏的姿态说道。 米斗又道:“我早说砍了那几个,你们又不听,现在还得借别人的手来,丢不丢脸。” “对了,我们在鬼神教那边吃了多少?” 孟人看着麻芝,问道。 “吃了多少没关系,到时拎出吃的最凶的那个杀了……一个显神,也足够给走阴城那边交代了,毕竟他们本来也就只是要个交代。” 麻芝说着冰冷的话。 一尊显神境的走阴人在他眼里,就好似鸡鸭一般不值钱。 “也行,正好许久没有给鬼神大人孝敬了,如此也算是废物利用。” 孟人说完起身,也是大踏步的朝着那块耕好的田地走去。 只是临着等他从麻芝身边经过的时候,才说道:“别试着联系这老狗了,他愿意当条畜生就当畜生吧,可别把自己埋进去了。” “柳无敌可不会管你是出于什么心思。更不会给你解释的机会。” “知道知道。” 麻芝连连点头。 只是……他脑海里边又浮现出了柳白的模样,也不知道他还认不认识自己这芝麻剑客? …… 阿刀说离严州最近的是喜神教,可饶是如此,这喜神教依旧不在严州。 而是在严州以东的松州。 松州,弱柳山。 便是这喜神教的山门所在了,柳白起先以为这弱柳山只是一座山,可等着他亲眼见到的时候,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两岸夹一河,尽是寻处。 舞榭歌台,画廊小舟。 甚至都还有漂浮在半空的楼屋。 柳白他们过来时已是半夜,可饶是如此,这弱柳山与白天也没多大差别。 其间甚至都有着元神及以上的走阴人进进出出。 “只要是在这弱柳山上的风月事,都能当做是对那喜神的供奉。” 阿刀看着这场面,啧啧感叹道。 “还有这事?” 柳白原以为这对真身的供奉,是只能用走阴人的血气呢。 没想到还能是这? “嗯,这喜神似乎有些不太一样,具体什么情况……怕是只有老元帅他们才知晓了。” 黑木也是跟着解释道。 柳白也是回想起了今早走的时候,张苍的那句叮嘱。 ‘可以选蛊神教血神教巫神教的都行,但尽量别选喜神教下手。’ 这么看来,难不成这喜神还是我们这边的? 柳白心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测和想法。 “嘿,传火大人,那属下就去敲门了。” 阿刀对于敲门这事,似乎愈发感兴趣了。 “嗯。” 柳白微微点头,阿刀就已然上前一步,依旧是先出刀,再打招呼。 他右手摁住狭刀,轻轻推出寸许。 一浩然刀气便是朝着前方的弱柳山斩去了,这一刀若是落到了实处,整条江水怕都得被分成两半。 一刀出,阿刀便是大笑着喊道:“栀子姐姐,我阿刀回来了。” 声音滚滚如惊雷。 柳白听着这话扭头看了黑木一眼,后者眼中同样有些无奈。 至于这阿刀口中的“栀子姐姐”,便是这喜神教的掌教至尊了,不知真实姓名,只知道个名叫做“栀子”。 就如同此刻,阿刀斩出的这刀光还没落地,这弱柳山前便是绽放出了一朵巨大的栀子。 开绽放之际瞬间合拢,包裹了这刀光。 旋即朵中间的那蕊处便是走出一个穿着粉红曳地裙的年轻女子,其长裙在腰间断开裸露着不过盈盈一握的小腹,赤着玉足,脚腕处还系着一条红绳。 她往前走了两步。 便已然诠释了什么叫做身如弱柳扶风。 她先是风情万种的白了阿刀一眼,“这刚回来就对着姐姐提刀相向是吧。” 说完不等阿刀回答,她便对着柳白遥遥施了一礼。 “妾身栀子,见过传火大人。” —— (十一月啦,又是月初,求点保底月票呀!!) (本章完) 第321章 传诸位掌教觐见!【求月票】 第321章 传诸位掌教觐见!【求月票】 喜神教。 先前并未踏足云州,因而柳白在云州混的那段时间,也就并未接触过。 后续也就是东游的那段时间,才偶有听闻。 没曾想今日一见,便是得见这喜神教的掌教。 “见过栀子……姑娘。” 柳白现如今也不算是个小孩了,所以喊人家一声“姑娘”倒也不算过分。 至于喊“掌教”或是“教主”。 那是柳白打击的对象。 只是栀子听了这称呼,却像是有些忍不住笑意,但还是扭着腰肢莹莹施了一礼。 “还请传火大人进来一叙。” 柳白来这本就是为了登门的,所以也没什么迟疑畏惧。 自是大踏步的朝前走去。 临着黑木从这栀子旁边经过的时候,这位喜神教掌教却又是躬身朝着他行了一礼。 “妾身见过黑木大哥。” 这话就不得不让柳白回头了。 听着像是……认识? 而且还有交情。 如若不然,大家都是证道,没必要行如此大礼,难道说这栀子也是千年前的老怪物了? 小草听了更是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也没在柳白心中说话,直接就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这怕不是黑木当年欠下的情债吧,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当时他都结婚有孩子了。” 小草都还是见过黑木那个女儿的。 在场三个证道,另外的阿刀虽不是,却也差不了多少,所以小草此时这话,跟在黑木耳边说也都没多大区别了。 黑木置若罔闻,只是很认真的看了这栀子一眼,而后有些诧异的说道: “竟然是你。” “正是妾身。” 栀子脸上露出见到故友时的喜悦神情,但很快又被她收敛,转而变回了先前那副妩媚的姿态。 半晌过后。 弱柳山顶的豪奢大殿之内,柳白坐在主位,闻着这诱人的清香,这香气倒也没别的效用,只是让人闻着心旷神怡。 这区区喜神教的教主,还没有这对柳白下黑手的打算和想法。 其余人,乃至包括栀子都是坐在了下手位。 还是跟黑木两人面对面坐着。 阿刀则又坐在黑木旁边。 至于元臣则是都没入殿,只是藏身在这弱柳山外,柳白甚至觉得这栀子都没发现元臣的到来。 “咳咳。” 柳白清了清嗓子。 黑木抬头看去,却见柳白的目光竟是落在他的身上,他这就知道了,便是点头笑着说道:“千年以前我便和栀子认识了,当时也是朋友,还一起除过两次邪祟,抢过一次地宝。” “当时还多亏了黑木大哥相救,不然哪来妾身的今日。” 栀子略带感激的笑道。 黑木说的话,柳白是信的,如此一来,那这栀子说的话,可信度也就高多了。 “栀子姐姐,你看我阿刀如何?” 阿刀插话,见着栀子看来,他还挑着眉,然后搓了搓双手,将两鬓的头发往后一捋,露出那刚毅的好似刀削般的面容。 “咯咯咯。” 栀子见状,止不住的掩嘴轻笑。 但是很快反应过来柳白还坐在上头,这才憋住笑容,“我在这世间往来的时候,阿刀你家老祖都还没出生呢。” 阿刀现如今也不过百岁。 可这栀子都是千年前,跟黑木的那一批人了。 所以她说这话也没错。 阿刀却是浑不在意的摆摆手,“有志不在年高,栀子姐姐说这话就生疏了,但……” “但是什么?” 栀子问道。 “但栀子姐姐若是实在不愿,那也是可以给阿刀我介绍几个别的姑娘的。” 阿刀说着这话时,又是低下头去,好像很是不好意思。 “呵呵,可是伱当年看中的那几个姑娘,都已经长大了。” “什么?!” 阿刀自是知道长大是什么意思,这喜神教里长大的姑娘,既然长大了,那就得开始养些草草了。 能,能草草的事情。 “谁让你当年,还只是个长不大的神龛呢?”栀子反问道。 阿刀听着这话,好似神情低落,最后“呜呼”一声,端起桌上的茶水便是一饮而尽。 茶不醉人,人自醉。 栀子见状,这才起身朝着柳白施了一礼,“事先不知传火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无妨。” 柳白端着茶盏,也没喝。 茶水是放了茉莉去泡的,柳白不喜欢茉莉的味道。 “这次过来,是奉老元帅之命,过来渐渐诸位神教掌教的。” “老元帅有心了,这自是得我们这些做晚辈的去看望他才对。”栀子连忙回答道。 好像只是提到这老元帅的名字,就一样让她心慌。 “那阿刀我在走阴城里等了那么久,也没见着栀子姐姐过来。” 阿刀阴阳怪气的拆穿了栀子的谎言。 栀子面不改色,好似没有听见一般。 柳白则继续说道:“所以接下来有一事,还需要栀子姑娘帮帮忙。” “传火大人但讲无妨,只要我喜神教能办到的,必定绝无二话。” 栀子说这话的时候,态度很是诚恳。 甚至都收起了先前那副妩媚的姿态。 “老元帅让我走走这诸多神教,但是时间又短,我思来想去,若是一路奔波那也太麻烦了。” “所以想借贵宝地一用,将他们都唤来,在这弱柳山上开个会,大家见见面,如何?” 柳白说完,这栀子还没回答,黑木反倒惊诧的看了他一眼。 但很快,黑木的目光就收了回来。 只是这明显的举动,自然落在了栀子眼中,她脸上闪过一丝牵强的笑容,但是嘴上则是说道:“原来就这事啊……传火大人怎么不早说……” 栀子回答的很快,但是说的很慢。 就像是在纠结,在迟疑,也是在思考着。 “早说什么了?” 阿刀靠在这椅背上,翘着二郎腿,还拿起桌上的瓶看了看。 就是一副我不爽了,也不让你好过的姿态。 栀子也是横了他一眼,连忙说道:“传火大人若是早说,妾身必定早就去准备了,这等着传火大人过来的时候,他们势必也都已经在这候着了。” “所以这事是没问题了是吧?” 柳白确认道。 栀子微笑道:“这能有什么问题,传火大人愿意借用我们喜神教的地盘,这是我们喜神教的荣幸。” “就是不知道传火大人准备何时议事?妾身也好尽早书信通知他们。” “书信我们会准备,时间的话……就定在三天后吧。” 自己来得及,也总得给他们一点准备的时间不是,比方说准备下,该怎么赔偿走阴城。 又或者说,准备下要不要对自己动手? “好,一切都听传火大人的安排。” 栀子很是顺从的说道。 许是因为有着黑木的这层关系在,这喜神教掌教很是好说话,完了后,这栀子也就给三人安排了住处。 也不远,就在这山顶。 柳白见着好像还是刚刚将这里住着的人清出去,才让出来的住处。 但也只清了一个院子出来,给柳白和黑木居住。 至于阿刀……他说真男人自然得去山下耍耍,哪还需要住处? 忙活完了这些,柳白跟黑木也就坐在这院子的亭台下,一旁还有个荷池,上头盛开着三朵粉红色的荷,还有两个将开未开的骨朵儿。 柳白看着发呆,黑木则是取出了一个散发着黯淡金光的钵盂,取出后便是将其丢出,钵盂悬在这小院上空,洒下着淡淡金光,笼罩了整个院子。 “现在好了,公子有什么话都能直说了。” 这在别人的领地,怎么都得防范些。 柳白先是抬头看了看这钵盂,怎么都不像是这黑木的东西。 果不其然,黑木发现柳白注意到这东西后,便是嘿嘿笑了笑,“找城头那老和尚借的。” 城头那老和尚……指的自然就是坐在秦楚两国交界处的那个老和尚了。 柳白业绩之前刚去城头的时候,见过他一次。 后边就在没见过。 “他愿意?” “我带着孟太冲一块,求了他好久,他才借的。” 两个在神堂立了雕像的证道走阴人去求? 怕是囚的可能性更大吧。 柳白也没追问这个,转而说道:“你刚在那演什么戏呢?” 柳白指的自然就是刚刚黑木变脸那件事了。 以黑木的城府和实力,自然不可能做出这当众失态的表情。 而且还是在这如此重要的事情上边。 他这么失态,自然也就是演的了。 说起正事,黑木也就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这栀子只是看着心大,但实际上极度谨慎,我若不做出点表态来,她不一定会答应。” “而且想的会更多。” “这样……你跟她很熟啊?” 柳白话锋一转,连声音都拔高了许多。 黑木却好似没有听出柳白的调笑,依旧正色道:“我怀疑……她证道不是走的神教的路子。” “你是说,她是自己证道之后,才成为这喜神教掌教的?” 柳白也收起了打听的心思,认真问道。 “八九不离十。” “当年她的天资其实就很高了,而且能从当年活到现在……怕不是神教的手笔。”黑木解释道。 柳白点头默默记下这事。 紧接着他又取出了一叠黄纸,这黄纸的背面皆是画着一段长城。 这也算是走阴城传火府的“官方用纸”了。 他从中抽出六张黄纸,放在了黑木面前。 黑木只是扫了眼,“这好像是少了点吧?” “佛道两家不用喊。” 这也是出发时,张苍叮嘱的,柳白这次需要敲打的对象,是除却佛道两家之外的其余神教。所以也就鬼神教,癫神教,蛊神教,巫神教,血神教和兵家了。 喜神教不需要写信。 这写信一事,自然得是黑木来。 而且还得在这信上边附着一丝他的气势,如若不然,岂不是堕了走阴城的面子? 黑木也知这点,所以他接过信纸,又取出笔墨后,便问道:“这信上如何写?” 柳白稍加思量,手指在这石桌上一敲,说道: “来!” “来?”黑木略一沉思,“好!” 没有什么长篇大论,也没放什么狠话,就简简单单的一个字。 来! 那就足够了。 走阴城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让你来。 黑木自也知道这个字肯定得写出气势,所以沾满浓墨之后提笔,他也是酝酿了好一会,这才在这黄纸上边龙飞凤舞的写下一个大字。 “来!” 写完后,笔墨瞬干,他抬手间这书信就已经自行装好,在他手中过了一便。 旋即这书信上边便是带着一股独属于证道的气息。 平日里黑木在柳白面前都是收敛着,此时他外放在这书信上头,以至于柳白只是看了眼便觉得有些心神震颤。 黑木见状也是急忙将那书信收在身前,那股摄人心魄的气息这才消失。 如此一连写好了六封书信,黑木便是拿着去找栀子了。 她作为喜神教的教主,自有联系其他几家神教的办法。 柳白则是留在这院子里边等待着。 至于阿刀……也不知流连在哪个风月场所了。 元臣则是一一如既往的社恐,没有现身。 柳白坐在这亭台下,一边参悟着术法,一边吃着肉食,他也发现了,起先实力还低,比方说聚五气或是养阴神的时候。 这上好的山精肉上去,这气血是嗖嗖嗖的往上涨。 那效果跟面板每天的0.1个属性点比起来……面板自是没得比。 可等着现在呢? 等实力提升到了神龛之后,他就发现不对了,这肉食吃的再多,气血都是纹丝不动。 要想从山精河妖身上获得一点气血补充,已经是变得很难了。 这点哪怕是那些品质极高的山精肉,也是差不多,柳白推测是因为他自身的气血也已经提高到了一个极高的层次。 想再通过山精肉那获得提升,就变得很难。 这也是那些走阴人都是吞噬阴珠的原因了。 阴珠效果很猛,还没什么副作用……至少对于他们不知道的来说是这样。 柳白谨记着柳娘子的叮嘱,阴珠是一枚也不敢碰。 此消彼长之下,面板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因为这面板对实力的增长,不是看量的,而是看比例的……每天雷打不动的0.1个属性点。 之前点三火的时候是这么多,如今铸神龛,安神座了,也是0.1个。 但是其中提升的气血的量,却是天差地别。 所以这要是等到柳白证道了,别人实力可能几十上百年都没得变化,可柳白却能每天都有提升。 单此一点,这面板的恐怖之处就已然体现出来了。 只是…… 这黑木怎么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 柳白都忍不住抬头看了眼门口的方向,一旁的小草也是看出来了自家公子的想法,哼哼唧唧的说道: “小草我就说了,黑木这狗东西铁定跟这喜神教的教主有着一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现在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了,这俩狗男女肯定得好好亲热亲热。” “就黑木这样的人,以前竟然还有家室女儿,真是的,哼!” 不止是小草,柳白也这么觉得。 这黑木就算跟这栀子没有一腿,多半也是有些暧昧,至少当年就是如此过。 “……” “小女子都已经老了,可黑木大哥却依旧年少如初。” 弱柳山后的园里边,栀子走在黑木身边,双手拧着裙摆,颇有些小女儿的作态。 “死过一次的人,还是借他人之身,没什么好说的。” 黑木耸了耸肩,又是说道:“反倒是你……走的不是那条路子吧?” 栀子歪头,笑嘻嘻的看着眼前这穿着黑袍的俊俏男子。 “你猜。” “那你……” 得到肯定答复的黑木反而没了那副轻松的神色,“祂愿意?” 听到这话,栀子仰头看了眼天上,轻声说道:“祂和祂们不一样,但是有些话……我不能跟外人说,黑木大哥你能理解吗?” “能。” 黑木颔首,也就没再提这事了。 栀子转而问道:“反倒是黑木大哥你,怎么跟在了这柳公子身边……” 话没说完,欲言又止。 但其实也已经说出来了。 “劝你不要有什么打算,最好连想法都不要有。”黑木背负着双手,“你觉得我实力如何?” “那自是天下有数的那几个了,斩王座证道的大名,小女子可是早就有所听闻了。” 栀子声音之中都带着一丝钦佩。 “但是在柳无敌面前……撑不过她一只手。”黑木眯眼,语气沉重,“此番之所以在这,也是欠了她的人情,没有别的选择罢了。” “这……” 栀子有些愣神,这话要是别人跟她说她指定不信,但既是黑木主动跟她说,那她就不得不信了。 “好好将这事办好吧,不出意外的话,魏国也要变天了,你最好早做打算。” 黑木停下脚步,沉吟道:“言尽于此。” 栀子也就没再问了。 能提点到这,已经是黑木看在往日情分上了,再追问下去,伤的也就是这往日情分了。 黑木身形化作长虹返回山顶,只留下栀子一人在这丛中。 人比艳。 黑木回来了,柳白也没问他的私事,而是在专心看着张苍给的有关这诸多神教的资料。 其中鬼神教实力最强,三名证道。 分别是大掌教孟人,二掌教米斗和三掌教麻芝……柳白觉得麻芝这名字很是熟悉,也是重点看了这鬼神教的资料。 蛊神教的掌教名为“虫大”。 虫姓,本就很是少见了,外加这名字……柳白感觉他应该还有个弟弟,叫做虫二。 而且作为蛊神教的掌教,自是极擅这蛊虫之术。 别的走阴人炼的都是本命奇宝,而他炼的则是一条本命蛊,名曰:天蚕。 手段效果很是诡谲,其中这天蚕最为诡异的一个手段就是能平白无故的将别人变成蚕蛹。 最终被这虫大炼化。 这天蚕不需接触对方,也不用将别人打致伤残,甚至都不需要对方的发肤,都不知道通过何等媒介。 所以这也是虫大被其余证道排斥的原因。 但是……张苍给柳白的这份资料里边,却是点破了其中原由。 天蚕发动此能力的媒介是要看见对方,并且听到对方的声音,要想破解,只需要在这天蚕放出来后,别再出声便是了。 巫神教的掌教陆蜡子,柳白则是已经见过了。 余下那血神教的掌教,所走的大道跟元臣差不多,都是行那暗杀之事。 其真名叫做“血鸦”。 擅使一招“鸦杀术”,实力也是极强。 在张苍的描述里边,若是将这血鸦放在西境长城,甚至也是有机会斩杀王座邪祟的存在。 这喜神教的掌教,柳白也是知晓。 除此之外那癫神教的掌教,则是名为“牛叉”。 柳白承认他看见这名字的时候,都还擦了擦眼睛,以为他看错了,直到他看了几遍,才确定张苍写的就是这俩字。 癫神教的掌教,传说中的丧葬庙庙主。 正是有个牛叉的名字,叫做……牛叉。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有个更恐怖,也更适合丧葬庙体质的身体。 牛叉,雌雄同体。 也即叫做阴阳人。 在张苍的描述里边,牛叉之所以走上这条疯癫之路,跟他的这身体也是有关。 也与他早年的一些遭遇有关。 他的出身并不好,一个雌雄同体的人,出身不好,在这世道会经历什么……柳白也能猜到了。 但不论这些过往,就目前来看,这牛叉也是这些掌教里边最不好惹的一个。 甚至不止是他这个掌教,连手底下的那些神教信众也是如此。 别的神教……打杀了掌教至尊,他们极大可能也就人走鸟兽散了。 但是这癫神教,这群丧葬庙信众。 若是打杀了这牛叉,他们只会更加疯狂。 所以张苍当时也是跟柳白说了,尽可能的不要对牛叉动手。 再之后剩下的就是这兵家了,兵家不同于其余的神教,若是按这行事作风来看,兵家其实更倾向于佛道两家。 就是行事更加正派些。 但也只是相比较而言,这兵家中人,也是一群唯拳头说话的,别的道理……不管对错,都不会听。 而这兵家的掌教也不叫掌教,而是叫做……兵祖。 兵家兵祖名为“武烈”。 张苍对其的描述是正面实力极强,也就是给他机会生死厮杀的话,他就能完全发挥这兵家兵祖的实力。 但若是动用些歪门邪道,那就说不清了。 柳白看完后,也即是对这些掌教至尊有了初步的了解,同时也在想着。 到底该挑哪个倒霉蛋比较好。 有着黑木跟元臣在,就算正面强杀……那基本上也是选谁谁死的局面。 接下来的这两天时间,柳白都没怎么出门。 甚至就连这栀子前来,他都是隔门回话,所以自然也没生出什么事端。 用小草的话来说就是,黑木也是知晓轻重,知道这危急时刻要看着公子,没再去找他的姘头了。 而也就是这第二天的深夜。 在那魏国都城,也即是现如今的鬼神教总部所在——北都城中,这一种神教掌教都齐聚于此。 甚至就连栀子都用着一泥人手段,来到了此处。 柳白召集会面之前,他们却已然先开了个小会。 —— (新的一月开始啦,求点保底月票呀!!!) (本章完) 第322章 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求月票】 第322章 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求月票】 “依我看,要不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我们一起上,把柳白杀了!” 在这围坐着的圆桌旁,一个穿着红绿色长袍,脸上还带着浓妆的……男子说道。 癫神教教主,牛叉是也! 而他也是在场这些神教教主里边,唯一一个敢本尊来此的人。 “别带上我。” 麻芝连忙表态。 穿着一件深绿色半褂,甚至就连一头头发也都是绿色的蛊神教掌教虫大冷笑一声,说道: “老阴人干的那一票你又不是不知道,连他都折进去了,听说还在柳无敌那里当狗,你还敢去?” 一个身穿金色宝甲的大汉粗着嗓子说道:“行了,还是听听妹子怎么说吧,现在那柳公子可是住在她家。” 这话一出,在场包括那始终没说话的血鸦和陆蜡子,都是看向了栀子。 “说?说什么?大家不都心知肚明。” 栀子倚靠在这木椅上,姿态妩媚,语气慵懒。 “就是不知道这柳公子,到底准备做到个什么样的地步才肯放手。” 陆蜡子那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 “呵,还不是你!” 武烈狞笑一声,他那巨大的巴掌重重的拍了下桌面,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要不是伱们巫神教废物,怎会将这走阴城的惹来。” 虫大配合着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就是,走阴城向来不管关内的事,若不是你们,呵呵。” “吃的满嘴流油的时候一个个都自诩功劳,现在出事了就全都想着砸锅?” 陆蜡子狞笑一声,“有本事你们就都别去,都在这好好待着。” “行了行了,有什么好吵的?” 翘着二郎腿的麻芝双手一摊,可声音却紧接着一沉,“只是去见个面,大不了掏出点东西来,吃了这么多年,这点还不舍得了?” “就是,大不了多给点就是了,又不是要你们的命,怕什么?” 栀子一手扶着脑袋,轻笑着说道。 栀子这话一出,在场的这些人都明显的松了口气。 他们怕什么? 怕死。 白捡的富贵,最是怕死不过了。 过了几百年的好日子,平白要去死,谁愿意? 所以此刻听栀子一说,这柳白带着黑木过来,不是要他们的命,那他们也就放松下来了。 “行了,吃了这么多,这次也是时候吐出来一点了。” “走了。” 虫大说完,整个人都变成一只带着绿壳的虫子,振翅一飞,离开了这宫殿。 不多时,其余的神教掌教也都各施手段离开,。 等到最后,这宫殿里边就只剩下栀子跟麻芝两人在这。 麻芝这才问道:“走阴城那边到底来了几个人?” “三个,柳白,黑木还有阿刀。” “确定?” “我是只看出了这三个,若是还有人在隔壁州猫着什么的,那我就不知道了,三掌教要是不放心,大可自己去看看。” “那就不必了。” 栀子闻言也是化作一泥人,身形急剧缩小,随后从这钻缝没入泥土,消失不见。 只余着麻芝一人在这,脸上表情沉重。 …… 次日清晨。 天边只是刚刚泛起鱼肚白,柳白就已经从这二层小筑出来了。 阿刀也是知道今天事情不一般,所以昨晚上就已经从温柔乡里出来,回到了这院子里边。 “有来了的吗?” 柳白感知不出那证道的气息,只能朝黑木问道。 “目前还没,想来他们也不会太早。” “就是,都是来放血的,谁愿意来这么早?” 躺在石板上的阿刀还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根糕点,含糊不清的说道。 可他话音刚落,这弱柳山外便是响起了一道开心至极的声音。 “传火大人,传火大人,我牛叉终于赶过来了,哈哈,可让你好等,抱歉,抱歉啊。” 声音轻松愉悦,好像前来见柳白是件开心的大喜事一般。 “坏事的来了。” 黑木说了句,身形就已然站在了柳白身边。 同时两人身形齐齐朝着山外看去,栀子已然出现在了那绿绿的人影面前。 “栀子妹子,好久不见。” “我来是为了见传火大人的,传火大人可好啊。” 这次牛叉没了脸上的妆容,所以看起来也就正常多了,甚至连这声音都很是豪迈。 “承蒙牛教主关心,近来很好。” 柳白跟黑木一步就到了这栀子旁边,阿刀则是还在后边慢悠悠的晃荡过来。 牛叉见着柳白也是眼前一亮,双眼瞬间瞪大。 “原来这就是传火大人,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牛教主过誉了。” 柳白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牛叉闻言作势欲要上前,可只是作势,但声音却是响在了柳白耳边。 “传火大人,陆蜡子想杀你,还来找过我问我要不要一块动手,被我严词拒绝了,你可得提防着点。” 栀子闻言瞬间眯眼看了这疯子一眼,却也没说话。 “哦?陆蜡子想杀我。” 柳白双眼微眯,像是来了一丝兴趣。 “对,传火大人记得保密,可别说是我牛叉说的。” 牛叉说的笃定。 这让柳白从他身上看到了一丝好兄弟的影子,这好兄弟,指的自然就是当时云州城里的那位了。 “放心便是。” 柳白说完也没再见着别人过来,便是让栀子领着这牛叉进去歇息了。 牛叉本来不愿,想着在这一块等的,但是黑木回头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他这才打着哈哈离开。 只是临走之前,这牛叉还四处张望了眼,没有掩饰,摆明了就是想着看看还有没有别人过来。 “阿刀,你去陪陪人家。” 这来了就把人放那也不太好,总得有人去陪陪。 阿刀就很合适。 他跟谁都聊得来。 “好嘞。” 正好阿刀也跃跃欲试,这好些掌教他也都认识,都是“老朋友”了。 只不过当初的他还只是神龛,见到这些神教掌教那都还得躬身行礼的。 现如今他显神了,还不是一般的显神,拼命起来,鹿死谁手都还不一定的那种。 见着阿刀跑的比谁都快,黑木也就笑道:“衣锦还乡的时候到了。” 两人在这山头外边没等多久,这次却是两个人联袂而至了。 一身形瘦削佝偻,看着还有些面熟,还有一个则是穿着跟个绿蛤蟆似得,甚至连头发都是绿的。 柳白扫了眼,就知道来的这俩是谁了。 面熟的那个是巫神教的教主陆蜡子。 另一个则是蛊神教教主虫大。 俩都跟阴人似得,远远的就在那笑,但是这笑容从他们脸上挤出来,却比哭还难看。 “见过传火大人。” 明明隔着还好些距离,俩人就已经停下了,齐齐拱手施礼道。 虽是第一次见面,但柳白身上那套火红色的长袍他们却不会认错。 他们隔着远,柳白自是带着黑木到了近前。 只一过来他就能感觉到眼前这俩人明显的紧张,连双手都有些紧绷。 尤其是这陆蜡子。 看来是心虚的很了。 柳白呵呵笑道:“二位教主看着好像有些害怕啊,难不成背后是有什么狼虫虎豹追过来了不成。” “真要有什么狼虫虎豹,我们二人自是一把抓住,顷刻炼化了。” 虫大起身笑道。 只是从他脸上这表情,柳白也能看出他的意思。 身后哪来的狼虫虎豹? 真正的狼虫虎豹,就在眼前。 柳白笑笑也没理会,反而将目光落在了这陆蜡子身上,“陆教主,又见面了。” “的确,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陆蜡子很是平静,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之前的事情。 “嗯,没事,要是我不来见面的话,跟陆教主见面的就是老元帅了。” 柳白话音刚落,陆蜡子很是明显的脸色一白,甚至连藏在袖子里的手都是微微一抖。 “呵,呵呵。” 陆蜡子笑容有些僵硬。 “行了,陆教主还是想想,该怎么给我们走阴城一个交代吧。” 面对这陆蜡子,柳白也没了好脸色。 连带着这蛊神教的虫大都像是吃了挂落,不敢再笑。 “二位请吧,牛教主已经在里边等着了。” 柳白侧身虚引,算是让开了条道,好让他们过去。 “是。” 虫大还拱了拱手。 陆蜡子则是直接化作一道遁光去往了山顶。 柳白也是眯眼看着他的背影,看了好几眼,直到眼睁睁的见着他进了山顶的大殿,这才收回目光。 可刚一回头,他就发现黑木正扭头看着西北方向。 “血兄既然来了,还要遮遮掩掩,那在下就得护着点了。” 黑木说着,身体四周隐隐都有着黑火浮现,灼烧虚空。 山顶大殿里头,原本都还在说说笑笑的这些证道级别的神教掌教,先是齐齐一听,随后所有人都是从那大殿之中出来,看着山前的那两道身影。 紧接着虚空再度浮现出一个穿着血色长袍的男子,他只一出来便是连忙笑着说道:“习惯,习惯而已。” “刚见着传火大人跟陆兄两人说话,没好意思出言打扰,还请恕罪,恕罪。” 血鸦连忙讨饶。 黑木先是看了柳白一眼,见其点头后,这才收起了这周身黑火。 血鸦见状也是立马跟柳白行了一礼。 “见过传火大人。” 柳白看着这血鸦的长相,只一眼,他就发现的确跟元臣有些相似,属于是看了之后立马就能忘记的那种。也不知他过来,有没有发现元臣的踪迹? 但想来就算是发现了也不敢多说,顶多是他有所准备罢了。 他要敢说,柳白就敢干他,到时他就算是要走,但元臣只需要稍加阻拦,等着黑木有出手的机会之后,他也就不用跑了。 “头一次见血教主,还真是实力非凡啊。” 柳白上下打量了眼,猜测着他跟元臣到底谁强。 “不敢不敢。” 血鸦起身后,也有些坐立不安的局促感,这点也跟元臣很像,两人都不喜跟人接触。 “他们都出来接你了,血教主先过去吧,我再等等鬼神教的那位。” 柳白说完也就不再理会,揣着双手看向了正北方向。 这下间隔的时间就长了些,足足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有一道金色长虹从正北方向笔直而来。 最后也是落到了柳白面前,来者是个身穿金甲的大汉。 落地之后,他则是大大方方的对着柳白抱了抱拳。 “兵家武烈,见过传火大人。” “见过兵祖。” 对方来的如此光明磊落,柳白也不好太过表现什么,只好回了一礼。 武烈起身看了眼柳白身后的大殿,还解释了句。 “我这兵家是在最北边,所以来的也慢了些,还请传火大人莫怪。” “无妨,鬼神教也还没来。” “兵祖也进去歇着吧,他们几个也都到了。”黑木出声说道。 “嗯。” 武烈又是朝黑木抱了抱拳,这才一步迈出,到了这弱柳山山顶。 小草则是在柳白脑海里边说着,“公子,这鬼神教架子好大都到齐了,全都在等着他一个,要不就杀他们吧,杀这鬼神教的。” “不急。” 虽说其余几个都已经到了,但此时确实连朝阳都还没洒到山顶。 所以这鬼神教的人还没来,那也正常。 也不知道来的会是谁? 直到过去这盏茶时间,黑木忽然出声道:“来了。” 还是在身后。 除却这喜神教的总堂,其余的神教都在这喜神教以北,因而他们大多也都是从北边过来的。 唯有这鬼神教的掌教,是从南边过来。 柳白回头之际,恰巧看着朝阳洒落在这弱柳山顶大殿之顶。 朝阳洒落下来,这鬼神教的掌教也就从中出现,好似踏日而来,给人一种无比神圣的感觉。 可等着这掌教踏着晨曦来到近前,柳白原本放松的神情瞬间一凛。 “是你?!” 柳白诧异道。 “就是,之前还以为你是个老实人,芝麻剑客啊芝麻剑客,没想到你才是最阴损的那个。” 小草跟着身形飘起,都已经围绕着这麻芝绕了一圈,最后回到了柳白肩头。 它也会飞。 小草再度在柳白面前暴露了自己的一大能力。 但柳白却好似没注意到一般,依旧看着眼前的芝麻,或者说……麻芝。 “是我。” 麻芝上前拱了拱手,脸上带着真挚的笑容,说道:“许久不见了,柳公子。” 柳白正欲开口,可紧接着他内心深处就响起了这麻芝的声音。 “公子,自己人!” “我要不是自己人,你娘早就把我杀了,对吧。” 这让柳白原本都已经到了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先前跟这麻芝所走过的路,也是快速的在柳白脑海里边过了一遍。 当时白家的布置,这麻芝不可能不知道。 可饶是知道,却还是活到了现在,那势必就是说明,柳娘子放过了他。 所以他说这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柳白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张嘴大声说道:“多谢麻掌教的消息,极为有用,这下多谢了。” 说完他还朝麻芝拱手施了一礼。 “啧,柳公子这就不地道了啊。” 麻芝依旧在柳白心里说了句,但表面上也没辩驳。 至此,柳白邀请过的神教教主,都已到齐,都敢来……那就很好。 “就差你了,请。” 柳白嘴上说着请,但实则大袖一甩,自顾走在了前头。 麻芝落后一步,走在黑木身边,一行三人也是来到了这弱柳山顶的大殿。 里头原本嘈杂的声音当即一停,齐齐朝着门口看来,然后再起身朝着柳白稍稍拱手。 异口同声的说道:“见过传火大人。” 与其说是对柳白的尊敬,倒不如说是对他背后的老元帅以及柳青衣两人的尊敬。 “坐,都坐。” 柳白抬起双手,压了压,大踏步的朝着主位走去。 同时他也注意了下这位次,尤其是最前头的那俩,右侧是坐着兵祖武烈,左侧则是空缺。 那是留给麻芝从位置。 所以说,在场他们几个都公认麻芝最强? 除了麻芝,那就是这武烈了。 麻芝的话,柳白也清楚,他之所以这么强,是因为他也是来自剑脉。 走阴城的岳方是那昆仑剑脉的传承者。 而麻芝,则是传的十万里浪荡山。 柳白来到主位坐下,黑木则是站在了他身后,其余的那些个神教教主,也都是等着柳白坐下后,他们才敢落座。 这点哪怕是那癫神教的牛叉都是如此。 还有的尊重都还是会的。 黑木见着他们都坐下后,这才收起了身后的野火落座。 柳白也没关门,扫了一圈发现他们都在看着自己之后,径直说道:“废话不多说,我这次过来,是从老元帅那领了两个差事。” 说着柳白竖起一根手指。 “其中一个,你们都知道,那就是为了走私一事而来,这事你们肯定得给我们走阴城一个交代,不然老元帅的面子上过不去。” 他话音刚落,牛叉就已经在连连点头了。 眼角的余光又是瞥了坐在他旁边的陆蜡子一眼。 但可惜这陆蜡子就装作没看见似得。 “那第二件事呢?” 麻芝配合的问道。 柳白收起手指,双手抬起搭在这椅子的扶手上,身子前倾,笑着说道:“这第二件事啊,就复杂些了。” 众人竖起耳朵之际,柳白微微笑道:“走阴城里丢失了一样重宝,经监正……也就是张苍查过之后,说是落到了诸位教主……某个人的手里。” “这重宝很不一样,听说是能让证道之路走的更远的。” 柳白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幽幽的扫过他们的身影。 “呵,这话传火大人还是别拿出来忽悠了,真要有这样的重宝,你们还不得死命藏起来,怎么可能落到我们这些神教手里?” 武烈嗤笑,很是不相信。 原本目光低垂的柳白猛地抬头,就像是盯上猎物一样盯上了他。 不止是柳白,就连其他几家神教的教主也是如此。 武烈也是惊觉,“你们这么看着我作甚,我可没拿那东西。” 柳白“呵呵”一笑,收回了目光。 “这样吧,诸位教主也都是大忙人,我也不耽搁你们的时间,接下来我就在这偏殿里边等着诸位,一个个来。” 柳白说完起身一甩衣袖,也不管他们是什么表情态度,直接从这侧门去了偏殿。 而且只一进去,黑木便用野火堵住了那扇侧门。 如此一来,他们要想进去,那就只能走前边的正门了。 这议事……短的出奇,甚至就连最为了解柳白的麻芝,都有些始料不及。 但只是稍一沉思,他就想明白了。 ‘这小子,不愧是柳无敌的子嗣。’ 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麻芝就已经起身了,“既是这传火大人相邀,我就先去看看吧。” 也没人敢拦,他们也还巴不得有人先去。 所以就这么眼睁睁的目送着麻芝从这大门离开,所等不过片刻,偏殿里边便是升起一道禁制隔绝了查探。 此时就连栀子也没了往日那副妩媚的姿态,转而变得很是认真。 她玉手轻轻抬起,这主殿也是升起了禁制。 几人目光看来,她小声说道:“这麻芝好像是认识那柳公子。” “柳白去白家的时候,这麻芝跟他同过一段路。” 陆蜡子掌握了这一情报。 “你们刚听见了吗,麻芝刚来的时候,这柳白还感谢了麻芝带来的消息,那是什么消息?” 虫大也是小声说道。 一时间,这大殿之内的气氛倏忽变得微妙起来。 就连历来不怎么说话的血鸦,此时也是断断续续的说道:“柳公子说的那重宝……是真的吗?” “八九不离十,就是不知道在你们谁的手里了。” 旁边响起一道很是奇怪的声音,就像是一个男子夹着嗓子,在学女子说话一般。 几人连忙看去。 身穿红绿袍服的牛叉,不知何时已经在脸上抹了一层厚厚的腻子,甚至就连嘴唇都上了胭脂。 看着很是让人倒胃口。 另一边。 柳白看着最先走进来的麻芝也不惊讶,若说这最先过来的不是麻芝,那他才会有一丝奇怪了。 他放下手里的茶盏,麻芝又是行了一礼。 然后二话不说,就是递过来了三个荷包模样的须弥。 “这是此次事情的赔礼,鬼神教上下都知错了,只是这事……也望传火大人理解。” 柳白接过,朝里边看了眼……好家伙! 单是这三个须弥,都抵得上走阴城半年的产出了,那还是走阴城的产出! “勉勉强强吧。” “老元帅原谅你们鬼神教了……在走私这事情上。” 柳白随口说完也就将这三个须弥放入了他自己的荷包里边。 麻芝笑笑,忽而问道:“不知柳公子盯上了哪家神教?” “嗯?” 柳白抬头,疑惑的看向他。 麻芝双手交叉叠放在小腹上,“可别是我鬼神教……公子你是知道的,我们鬼神教历来都是唯老元帅马首是瞻。” —— (求月票!!!) (本章完) 第323章 杀神教教主!【求月票】 第323章 杀神教教主!【求月票】 “什么盯上了哪家神教,麻教主在说些什么呢?” 柳白笑呵呵的反问道。 麻芝笑而不语。 这世间的聪明人不常有,但到底还是有的,而麻芝就是其中的一个。 柳白见欺瞒不过,便回头看了黑木一眼。 后者得令。 麻芝连忙抬起双手,摇晃着说道:“自己人自己人,别动手啊。” “公子要对付谁,我麻芝一定帮帮场子。” 柳白这才抬起右手,拦住了黑木。 “你为什么这么笃定?” 柳白好奇问道。 麻芝见柳白终于承认,也就双手拢袖,笑呵呵的说道: “杀鸡焉用宰牛刀。” “若不是要拿一家神教开刀,哪里需要柳公子登门?” “说人话。” 柳白冷冰冰的言语一出,麻芝也是急忙收敛了神色,正色道:“近来这些神教着实是有些听不懂人话了,是该敲打敲打。” 柳白半眯着眼看着眼前的麻芝。 估摸着也是只说了一半。 更多的实话还是没说出来。 “那麻教主觉得哪家比较合适?”柳白继续问道。 “这……蛊神教邪性,癫神教疯狂,血神教藏身,兵家难杀,喜神教安分,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巫神教合适了。”麻芝提议道。 鬼神教跟巫神教有矛盾,这事柳白还是知道的。 甚至更早之前,这事都是因他而起。 “没有私怨?” 柳白问道。 “半点也无。” 麻芝笃定道。 两人相视一笑,麻芝也是凑近了些,说起了些隐秘的悄悄话。 隔壁的大殿之内。 虫大正色道:“只要我们几个联手,一口咬定都没拿那样重宝,他柳白能奈我们何?” “就算真要动手……黑木虽然强,但必定也不敌我们几人联手,等到了那时,就该是柳白担心我们了。” 武烈颔首道:“理确实是个理,但对柳白动手是绝对不能的,顶多我们几人联手,不要让黑木钻了空子,来杀我们就是了。” “武大哥说的我赞同。” 栀子也表了态。 陆蜡子一合掌,“那就这样,说好了,咱几个联手,一定得一口咬定,我们几个没动手,什么重宝,我们都不知道,都没听过。” 几人环视一圈,彼此对视下来,最后尽皆点了点头。 一次同盟,就此达成。 “……” “传火大人,不是我陆蜡子说,这重宝多半就是在武烈手里,他近来实力提升很快,这若是没有点外物帮助,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柳白看着眼前更加笃定的陆蜡子,“哦?”了一声。 “是么?” “就是如此,我陆蜡子从不说假话。” “行,这事我记下了,若真是在那武烈手里,那到时候就记陆教主一功。” 柳白抬起右手,小草已经屁颠屁颠的将茶杯端起送到了他面前。 “是是是。” 陆蜡子连忙拱着双手,又是递上来了一个须弥,小声道:“传火大人,这是此次事情的赔礼,还请传火大人过目。” 柳白接过瞥了眼,随手就将这玉戒指丢在了桌面。 “叮当”一声响。 也即响在了这陆蜡子心头,“如此看来,陆教主这心不诚啊。” “连鬼神教的一半都比不上。” 这也是柳白要分开见面的缘故了,只要分开,那操作的空间就大了。 是马是鹿,还不是全凭我柳白一张嘴? 但要是大庭广众之下,所有人一块送,那可就不是这个理了。 至少不能这么明目张胆。 “呵,呵呵,这还没给齐呢。” 陆蜡子眼神苦笑,又是连忙递出了准备好的第二个须弥。 显然,这老狐狸也都是早有准备的,能少给就少给,所以才没一次性取出来。 这次柳白看了之后,更是直言道:“少了。” “这……” 陆蜡子摊着双手,五官也都快皱成一团了。 “传火大人,我们这巫神教都是小门小户的,跟鬼神教,真比不得啊。” 柳白面无表情的继续说道:“如此看来,陆教主这道歉的心……是不太诚啊。” “传火大人……” 陆蜡子还想讨价还价一阵。 柳白却已经抬起右手,喊了声“黑木”。 陆蜡子连忙改口,“这还有一份。” 他双手奉上,柳白接过后又是随意扫了眼,这才将这三个须弥都收入了须弥里边。 “勉勉强强吧,重宝这事也请陆教主保密,切不可传出去了。” “是是是,那,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陆蜡子这才躬身离开。 柳白就这么看着他拱手离去,直到彻底离开这偏殿,站在他身后的黑木才问道:“公子,这陆蜡子给的真这么少?” 小草也是竖起了吃瓜的耳朵。 柳白笑笑,“怎么可能,咱这陆教主是真怕死啊,第一个须弥里边给出的东西,就已经比麻芝给的还要多了。” “当然,后面俩须弥里边装着的,也不少。” 黑木听到这话,就忽然明白了老元帅为何会让柳白来这魏国了。 这活计,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尤其是这黑心和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黑木就自认不敌,当然话也不能这么说。 于是黑木稍稍躬身说道:“公子为了走阴城劳心劳力,在下佩服。” “行了,刚刚说的陆蜡子说的那番话,都用那蝶梦记下来了吧?” “记下来了。” 蝶梦,这是柳白走之前,特意找黄上观要的,这东西还只有他们黄家才有,效用就跟留影珠差不多。 能将某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记录下来,但是更为隐秘,像是黑木用出来,连这同为证道的陆蜡子都发现不了。 “嗯,到时你先诈武烈一下,跟他交个手,好放元臣进来。” 柳白吩咐道。 现如今的元臣,自是还不在这弱柳山上,先前往来证道太多,这元臣也不敢靠太近,但现在就没关系了。 而且也到了将要动手的时候。 “是。” “……” “如何?” 虫大看着脚步轻松走回来的陆蜡子,连忙问道。 陆蜡子嘿嘿一笑,先是看了眼坐在角落里边的麻芝一眼,这才说道:“放心,柳公子好说话的很,只要给点东西道个歉就过去了。” “那……那件事呢?” “我说不知道,我是真不知道啊,柳公子能怎么样。” 陆蜡子双手一摊,理所当然的说道。 “那便好那便好。” 起身的虫大又坐了回去。 “我去探探虚实!” 武烈都已经站起来了,但依旧被牛叉抢了先,他一步窜出了门口,消失不见。 “呵,疯子!” 武烈骂了句,倒也没再争抢,而是坐回了原位。 “嘻嘻。” 柳白听着门口传来了一道尖细的笑声,一抬头,便是见着一个穿着红绿袍服,脸上还抹着一层厚厚腻子粉的男子走了进来。 “停。” 柳白扬起右手,“你要这样搞,伱的赔礼得加一半。” 牛叉立即停步,看了眼柳白背后冷眼旁观的黑木一眼,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回头。 只见双手在脸上擦了擦,等着转头回来的时候,他脸上的腻子……更白了。 嘴上的胭脂,更厚了。 他扭着水桶一般的腰肢,缓缓上前,嬉笑道:“加一半就加一半嘛,奴家直接翻倍给公子,公子若是还不满意,那就整个癫神教都送给公子好了。” 柳白:“……” “要不公子把奴家杀了试试?” 牛叉是真牛叉。 柳白甚至怀疑他是真的想死。 但好在,他也没太过挑衅的靠的太近,而是来到这半程的位置站定,然后双手递过来了个须弥。 他递过来的,都是黑木先接着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这才送到了柳白手上。 东西……很多。 甚至单单是阴珠,都要比鬼神教的要多了,更别提还有一些其他的奇宝图纸亦或是神龛木之类的重要物什。 一开始柳白觉得鬼神教给的已经足够多了,可没曾想,现在来看,这鬼神教给的估计还是最少的那个。 看来一会还得找麻芝再要点。 “也行。” 对方诚意很足,柳白也就没太过为难。 可没曾想,这牛叉见着柳白收下这须弥后,更是又递过来了一个。 “还有些赔礼,请公子收下。”牛叉掩嘴轻笑道:“还有句话,奴家想跟公子说。” 别人都是柳白要,他们不想给。 但是这牛叉却是抢着往外给,生怕柳白不要。 “行行行,你快说,说了快滚。” 柳白不想弄死这牛叉,弄死了这货……立威不成还得惹得一身骚。 “得到那件重宝的,是那条虫子!” 牛叉压低了嗓音说道:“他用吞噬蛊虫之力,融合了许多虫子,最终得到了一只新的极为强劲的蛊虫,那蛊虫叫做‘善偷’,他正是靠着这蛊虫,夺得了那件重宝。” 牛叉说的头头是道,说的柳白都快要相信了。 “当然,我也知道,我们癫神教说的话,传火大人必定不信,但是没关系。” 牛叉直起腰身,说道:“传火大人若是不信,一会等那虫子过来的时候,黑木前辈就问问他,问问他那只新虫子好不好用,他胆子小,会露出破绽的。” “所以……不是你们癫神教偷的?”柳白沉声问道。 “那必然不是。” 牛叉笃定道:“我们癫神教虽然疯,但是也是有底线的,我们不会打走阴城的主意。” 这点……有点像。 柳白的确没再走阴城听到过癫神教的消息。 “行,到时要是在虫大身上找到了那样重宝,那就记你一功。” 画饼这种事,柳白还是很会的。 牛叉得了柳白这话,也是兴高采烈的走了。 临走之时,依旧扭着腰肢,可就当他走到门口时,他又忽地转头,轻笑道:“其实奴家还有一副女子面容的,这就给传火大人看看。” 他说完摇身一变,变成了……她。 这一刻,连她身上原本穿着的那件丑陋的红绿袍服,都变得极为顺眼。五大三粗的腰肢也是变成了栀子一般的水蛇腰,五官面容精致程度,也都跟栀子不相上下。 她隐隐一握的腰肢微微一动,还露出了背后好似蜜桃般的浑圆挺翘。 其身材火辣程度,比起栀子来,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稍稍侧身行了个万福礼。 “奴家牛叉,见过传火大人。” 听到这声音的时候,柳白又想起了她先前的模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牛教主还是请吧。” 牛叉终于不在停留,转身离开这侧厅之际,一步迈出,身形外貌恢复原样,仰天大笑不已。 柳白就这么看着这个好似疯癫,不,完全就是已经疯癫了的牛叉离去。 他转而跟黑木问道:“刚刚那是真的?” 黑木眼神也是有着一丝丝的震惊,“是真的。” 阴阳之体,不管男女,都是牛叉的真身。 牛叉,果真牛叉。 另一边,他们几人见着牛叉好似个得胜将军一般回来,但也没人问他到底如何。 问牛叉……问了也白问,甚至还是平白增加自己心中的疑惑和担忧。 他一回来,武烈没动,血鸦便起身去了。 虫大依旧在陆蜡子旁边小声问着,“老陆,你就给交个底,你到底给了多少赔礼啊。” 陆蜡子看了他一眼,自觉自己已经破财这么多了,岂能让别人好受? 于是给了个数,让虫大听了都脸色苍白。 “我这是有错在先,所以肯定得多给点,虫大你可以少给些,没事的。” 但这就算是少给,也比陆蜡子真实给的要多了。 还不是一般的多。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自己不好过,自然也不能让别人好过。 血鸦是回来最快的,去了还没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回来了。 回来之后的他,也是连忙去了角落。 生怕这几人追问。 “哼!” 武烈看了虫大一眼,冷哼一声,眼中的鄙夷神色也是丝毫没有掩饰。 武烈就这么大张旗鼓的走了。 余下没去的,也就只有栀子跟虫大了。 偏殿。 柳白见着武烈进来之际,都不用他出声,黑木就已然唤出一团野火招呼过去。 武烈也没想到刚进来就被埋伏了一手。 连忙出手应对。 只见他双手握拳在身前一撞,点燃命火之际,一道金色甲胄便护住了他己身。 他斥声道:“传火大人这是何意!” 黑木自是留了一手,所以这野火也就只是灼烧着武烈的这护身甲胄,并未朝内继续灼烧。 “何意?” 柳白冷笑一声,“武烈你拿了我们走阴城的东西,还反过来问我是何意?” “传火大人何至于血口喷人,我武烈行得正坐得端,没拿就是没拿?!” 武烈言辞凿凿,声音喊的极大。 好像声音越大,就越能证明他的清白一般。 只可惜,在这喊,也只有柳白跟黑木两人能听见了。 “哦?你没拿?” 柳白似是有些疑惑。 “没拿!” 武烈一边抵抗着黑木的野火,一边大声回话,同时他也很是心惊,黑木的实力……远超他的意料。 这要真动起手来,武烈得是自认不敌。 柳白目露疑惑,“那我怎么听着有人说,是你拿了?” “谁?!” “传火大人你说谁,我武烈必定得跟他当堂对峙一番不可!” 武烈说的大声,“就是牛叉那厮对不对?牛叉那厮说的话不能信啊传火大人。” 武烈犹在叫嚣着。 柳白一抬手,那些野火就全都被黑木收入了体内,但是武烈却依旧不敢收起身上的护身甲胄。 “传火大人你说谁……” 他话没说完,就被柳白不耐烦的打断了。 “吵吵吵,就你嗓门大是吧。” “你自己看去!” 柳白说着一把捏碎了手中的梦蝶,朵碎裂化作星星点点的星光飘起,也即是在这偏殿上空化作了一副画面。 正是那陆蜡子拱手跟柳白告密的场景。 武烈看着重重一拳将那金色甲胄打散,“格老子的!竟然是这陆老狗!” 武烈一想到先前在那大殿里边,众人信誓旦旦缔结口头盟约时候,陆蜡子的那副语气态度,就觉得犯恶心! 自己信了他们的邪。 真以为他们会信守这诺言,可没曾想,却是一个个的都在背后捅刀子。 “传火大人放心,我这就去宰了那陆老狗,自证清白!” 武烈说着扭头就要走。 “停。” 柳白出声喊住,“你这现在打上门去,是要置我于何地?” “而且还有,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武烈脚步停下,反应过来。 柳白则是叹气道:“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我懒得管,但是这次既然是我做东喊你们过来,你武烈就不能在这解决,如何?” “是,刚才是在下唐突了,这仇……我回去自会解决!” 武烈也是知晓轻重的人。 回去对陆蜡子动手,那就是两人之间的事,可要是在这动手,那还打了走阴城的脸! “嗯,你武烈身为兵家兵祖,既然你说不是你,我自然相信。” 柳白生怕武烈对陆蜡子不够心狠,还贴心的帮忙戴了个高帽。 “成!” “多谢传火大人信任!” 武烈看不出来这是柳白撺掇? 自是看的出来,可这本身就是陆蜡子捅刀在先,再怎么撺掇,那也都是实实在在的大道理,大实话。 武烈说着也就上前,给柳白递上了赔礼。 只是这赔礼……有些乱。 都还能看出来好些东西是武烈刚塞进去的,兵祖兵祖,也是个不差事的主。 柳白放了他一马,还帮忙带了帽子。 武烈总得有点表示表示。 人情只有往来了,才叫人情,不然那就叫……给脸不要脸了。 柳白看完也是一把收了起来,“此间事了,兵祖请。” “传火大人客气了。” 武烈极为豪迈的抱了抱拳,然后扭头离开了。 他走后,柳白也就看了眼门后墙角的位置,那里……一个人影若隐若现。 刚刚武烈跟黑木动手的那一刻,元臣就已经趁着这机会摸进来了。 接下来的动手,要用到他。 武烈回去了大殿,先前动手时候的动静,自是被这一墙之隔的诸多证道发觉了。 但动静只是响了那一下,随后消歇,因而他们也没过去查探。 此时见武烈阴沉着脸回来,也没人敢触碰霉头的去询问,就这么看着他坐回了原位,双手握拳,一副吃了闷亏的模样。 其他人都在看着武烈。 虫大则是看了眼栀子,见其没有起身,他则连忙化作一道遁光出门。 这绝对不能落到最后一个去赔礼的。 那未免也太不尊重人了。 所以得抢先一步才行。 他出了门,很快又进了门,穿的跟个癞蛤蟆一样的他刚进来就朝着柳白深深一拱手。 “见过传火大人。” “这是我们蛊神教的赔礼,还请传火大人过目。” 一个香包模样的须弥被丢了过来,依旧是黑木接下,先检查了一番,这才交到柳白手里。 蛊神教的手段最为诡谲,由不得黑木不小心。 柳白接过后随意瞥了眼,也将其丢到了桌面,旋即双手交叉叠放在小腹上,“虫教主也看不起我们走阴城,这事我柳白记下了。” “不不不,还没给完,还没给完,这还有。” 虫大先是心中骂了句陆蜡子,这才再度给了个须弥。 两个须弥一到手,柳白就发觉了,这蛊神教是所有神教里边,给的最多的。 甚至比巫神教陆蜡子给的还要多。 柳白低头看了眼须弥,又抬头看了眼虫大,忽而问道:“你好像……很怕死啊。” “啊?” 虫大惊诧抬头,这是说怕死不对,说不怕死也不对啊。 “传火大人何出此言?” 虫大只得反问道。 “你要不是怕死,离我这么远作甚?” 柳白失笑道。 虫大好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都还站在门口,离着柳白极远,他打着哈哈上前。 “这一进门就想着连忙给传火大人赔礼,所以自是急促了些,还请传火大人原谅则个。” 可就在他上前之际,柳白好似失手将桌面放着的那茶盏撞落,跌在地面,“啪叽”一声稀碎。 摔杯。 虫大自知不对,正欲逃离,但却发现一团野火已然将其团团包裹。 他心道一声不好。 一只圆滚滚,肥溜溜,白白胖胖的蛊虫从他嘴巴里边爬了出来,他则霎时出现在了门口。 野火,灼烧着那只蛊虫。 他逃出来了。 可就当他以为自己能逃出生天之际。 一柄断刃忽而抹过了他的脖子,只这一下,虫大就看见了自己还在喷血的脖颈,也看到自己连带着元神,都被一分为二。 伏杀。 证道。 还是两尊! 虫大临死之前只想问上一句,我虫大……何德何能啊! 元臣收刃,身形一闪而逝再度消失。 一击命中,即是远遁千里,将一个杀手的能力发挥到了极致。 偏殿之内,柳白拎起虫大那枚死不瞑目的头颅。 偏殿之外,所有的神教教主齐聚。 偏殿之上,雷声滚滚,血色大道崩塌,一处紧跟着一处,整片天幕更似好像下起了一场血雨。 柳白看着这一众教主,缓缓说道:“犯我走阴城者,证道……也可诛!” —— (月票可还在?!) (本章完) 第324章 蛊神现!【求月票】 第324章 蛊神现!【求月票】 面无表情的白衣少年,还在滴答着鲜血的死不瞑目的人头,天幕之上轰鸣崩塌的血色大道。 似是构成了这天地间的绝美画卷。 但这画卷却是让眼前的这批证道教主……胆寒。 甚至就连麻芝都是一脸凝重的看着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少年。 麻芝先前就表了态,说是自己人。 武烈承了柳白的情分,自不会多说,栀子也是如此。 血鸦向来沉默寡言,更别说此刻流转着的那道熟悉气息,让他知道,还有个同类在此。 牛叉想惹事,都巴不得这越乱越好。 余下的陆蜡子……只觉心神惶恐,根本不敢抬头。 所以柳白环视一圈,随手将这虫大的人头丢到了门口,丢在他们脚边。 “谁有意见,现在都可以说出来。” “放心,我们走阴城不是我,也不是老元帅的一言堂,都很好说话的。” 柳白说着拍了拍手,似是拍去上边的灰尘。 一众教主依旧没人开口。 柳白又像是想到什么,轻声道:“对了,我们走阴城只对这虫大感兴趣,蛊神教留下的那块地盘,我们懒得管。” 这话一出,陆蜡子,武烈和栀子都齐齐对视了眼。 这蛊神教所占据的地盘,正好被喜神教,巫神教和兵家包裹着。 现在蛊神教一没,那这地盘…… 陆蜡子看到武烈的目光,心中也是一慌。 ‘这狗东西,还没开始抢地盘就这么大的恶意了?果真是闻着屎味的狗。’ 武烈想的则是正好有个借口和由头,对这陆蜡子动手了。 最好还是一次直接拿下,省得日后还要被捅刀子。 “既如此,那就告辞了。” 麻芝带头,不然他们几个也都不敢走。 而他一动,其余的都是作鸟兽散,自说自话,说完就跑,生怕走的慢了,就要永远的留在这弱柳山上了。 柳白身后,黑木则是早已拿到了虫大遗留下来的财产。 须弥什么的自不必多说。 最重要的是黑木手上的那两条蛊虫。 一条是先前虫大用来逃命的那条白白胖胖的蛊虫,另一条形状差不多,但颜色却是灰褐色。 两条蛊虫像是一对。 “这老东西,果真是炼出了两条本命蛊,而且看这样子是还想将这两条东西再吞噬一下化成一条。” 黑木感叹着将其收了起来。 “这两条拿回去给老元帅看看,不出意外的话,我们走阴城又能多一个证道了。” “哦?走阴城里也有炼蛊的?” 柳白还以为炼蛊的只有蛊神教才有。 “不一定就要炼蛊,玩虫子的都行。” 黑木说着,又一挥手将这虫大的尸体都收了起来,证道的尸体,哪怕是被强行提起来的证道。 带回去也有大用。 门外,只剩栀子没走了。 别的教主都能各回各家,但这本来就是她喜神教的领地,跑又能跑到哪去? 见着柳白目光看来,她正欲取出须弥赔礼道歉。 可也就在这时,一道煌煌威压忽地笼罩了整个山头,甚至还朝着更远地方蔓延而去,好似布满整个人间。 门口的栀子停下了,甚至觉得动弹困难。 黑木身上倏忽燃起了熊熊黑火,野火……自燃了,似是要焚尽四野天穹。 柳白也感觉他体内的野火有自燃的倾向。 但他更明显的感触,还是不得动弹,一道极为沉重的威压覆盖在他身上。 这股气息,陌生又有些熟悉。 因为柳白先前在家,在黄粱镇的时候,也感知过一次。 这种气息的来源,是一种叫做……神的存在。 威压越来越重,眼见着都好似要将柳白压迫跪倒在地了,他似有所想,内视己身。 神龛自体内浮现,他那高坐神龛的元神倏忽睁眼。 这一刻,所有的威压顿消。 “嗯?” 柳白发现小草不知何时竟然爬到了他肩头,警惕的仰头看着。 “咦,公子你没事啊。” 小草像是被抓住了一般,急忙又缩了回去,一言不发的瑟瑟发抖,好像刚刚那个仰头看天的不是他一般。 可也就是这股威压出现之际,原本四散而走的那些证道教主都纷纷停下身形,落在了就近的山头地面,仰头看去。 只见天幕之上那条崩塌的血色大道,就像是一团血云一般被一个更加巨大的黑影一口吞入腹中。 那身影,像是在翻身。 所有仰头之人在看到这身影后,都是齐齐低下了头。 神,不可直视! 可也有例外,比方说现在的柳娘子,她就正站在柳家院子里边,微微仰头看着。 双眼之中,金光璀璨。 以至于那头白鹿此刻都只能瘫倒在地,将头埋在那桃树底下,丝毫不敢动弹。 走阴城头,早在天幕大道崩塌的那一刻,老元帅就已经抬头了。 城内的其余证道也是纷纷来到了老元帅旁边,跟其询问着,怎么又有证道死伤。 因而此刻他们也都看到了这天降异象。 神…… 神现身了! 这次不是玩笑也不是虚假,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真神现身了。 更远的禁忌深处,尊神山顶。 原本闭目的老庙祝忽然睁眼,扭头看向了神庙大门。 “咚——” “咚咚——” 神庙里边似是响起了两道敲门声,由内而外。 可这神庙大门本就是两扇寻常木门,还是朝内开的,只需要在里边拉一下便能打开。 那么……有什么必要敲门? 谁又会在里边敲门? 但这对老庙祝来说,却显然不是什么疑问,他只是看了眼,紧跟着就朝天幕看去。 彼时,天幕之上的血色大道才开始崩塌。 那道真神虚影才缓缓现身。 神庙鬼敲门,犹在这证道陨落之前。 他先是仰头看着,直到那真神露出痕迹现身,他才低头看向东边。 此刻的他,头一次起了身。 似是这千百年来头一次起身,其身后的他,漫步朝前走去,走到这屋檐下,止步。 只需要再往前一步,便能离开这神庙笼罩了。 他抬起了右脚,悬空,似是思量了一阵,最后还是收了回来,站在这屋檐下。 身前便是这屋檐沟渠,只需要往前一步,便能迈过。 但这道沟渠却好似天堑,又像是牢笼,将这老庙祝彻底困在其中。 神庙内,那道阴恻恻的声音再度响起。 “桀桀桀,我就知道你这老东西靠不住,怎么,现在这个时候准备跑路了?” 老庙祝背负着双手,就这么仰头看着那头真神一口吞噬了那条崩塌的血色大道。 直到看完,他才回头说道:“你是想我把伱也一块丢上去,喂给蛊神?” “被吵醒了,一名证道可喂不饱祂。” 神庙里边这下没声音了。 老庙祝毫不掩饰的嗤笑一声,这才收回了目光,只是却也不再背负着双手,而是转而双手拢袖。 就像是在袖子里边藏了什么东西一般。 走阴城头。 老元帅也已经清理了城头上的所有走阴人,将他们都送入了城内,至此,整条西境长城上,唯有他一人。 此时他则是看向北边,在他的目光之中,整个北面秦国之地,尽皆被一道金光所笼罩。 而在那光罩上边,则是盘踞着一头金色真龙。 龙首而抬,也是目视着那天幕之上的那巨大黑影。 弱柳山外的一处山头,麻芝身边倏忽走出了两道身影,分别是那鬼神教大掌教孟人以及二掌教米斗。 “这就是……真神的力量吗。” 米斗抬起头,虽被压制的很是艰难,但他眼中却是显得愈发狂热。 “行了,收敛些,真要那位醒来,一巴掌就拍死你了。” 孟人撸着袖子冷冷的瞥了米斗一眼。 明明米斗都已经被这气势压的抬头都困难了,但是孟人却好似丝毫没有感觉。 他又朝弱柳山上的方向看了眼。 “那柳公子还在?” “在。” 麻芝好像也是不受这气势威压影响。 孟人收回目光,骂了句。 “这一声不吭就去撞门,真不怕一举把门撞开。” 麻芝看着那尊好似被吵醒的蛊神,轻声说道:“都到这个时候了,确实得先探探虚实。” “看看他们到底睡得怎么样了。” “但他娘的一句话不说就开始干,真他娘的唬人啊。” 孟人看着是真的有些惊惧,或者是……期待? “要动手了吗?” 米斗期待的问道。 麻芝又是看了眼弱柳山的方向,“还不是时候。” “……” “公子,能打起来吗?” 黑木身上燃烧着熊熊野火,他这野火最开始,本就是为了弑神而生,现在神就在眼前,这野火自然也就被激发了。 甚至连他最开始的证道之路,都得是屠神方可证道。 但这注定会是一场断头路。 证道不成只是显神,显神屠神? 开什么玩笑。 所以这二次活命之后,他才退而求其次,杀王座证道了。 如此一来,这证道实力虽不如屠神证道来的强,但好在是能证道了。 “多半不能。” 柳白判断的依据也简单,一来柳娘子对他没有丝毫的叮嘱,二来他这个屠神主力都还没成长起来。 屠神……谁去? 那不跟送死也没区别了。 所以这次多半就是次试探,借这蛊神之手,看看天上那些真神,到底是睡到什么程度了。 就像此刻,这蛊神被吵醒,吞食了虫大的大道之后,也没见着别的真神被惊醒。 或许有…… 但是没露面。 当时还在家的时候,柳白就见过另一个被惊醒的真神,又或者说,那也也就是这蛊神? 此时,可谓是全天下的走阴人都感知到了来自天幕之上的极强威压。 也让他们感觉到了,除了来自西边禁忌的威胁之外。 更大的威胁还是来自天上。有实力抬头的,此刻也都看着这蛊神翻身,吞食了大道之后,祂似要起身,可一番挣扎之后,最终还是再度躺下,似是沉沉睡去。 所等又是过去盏茶时间,天地间的一切异象都齐齐消失。 没了威压,原本笼罩在天幕之上的那层血云,此时也是烟消云散。 真神好像从未现身,证道也从未陨落。 柳白内视己身,让他的元神闭目。 可也就是在柳白元神闭目之际,一股陌生又熟悉的记忆便是从这元神传入了他的脑海。 是先前虫大陨落时候的情形。 大道崩断,漫天血云翻涌,惊雷滚滚,一声响过一声。 随后……蛊神现世了,只不过在柳白元神的视野里,这蛊神却并非是他看见的,是个黑色的人影。 在元神的视野当中,天幕之上吞食血色大道的。 是一头虫子。 一头蠕动的巨大肥虫,有点像是虫大的那两只本命蛊,但是不同的是,这肥虫的头顶还长有两根触须。 触须很长,探在身前,前头凸起就像是挂着两个灯笼一般。 血色大道也是被祂从嘴中吸入。 众人所看见的真神翻身,也只是祂起身后又趴了回去。 然后继续酣睡。 记忆到此消失。 所以说……这蛊神的本体,其实是一条巨大的蛊虫? 常人所能看见的,都是假象,自己的元神因为是出自这世界本源的关系,所以才能看到祂的本体? 既然这蛊神的本体是一头蛊虫。 那么其他几个真神呢? 想必也不可能是人形吧。 一时间,柳白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说这世间的邪祟是出自那些神祇了,祂们……本身就是怪物! 黑木也是收起了身上的野火。 “这……这就是蛊神吗?” 栀子言语喃喃的说道。 “怎么?喜神教教主之前没见过真神吗?”柳白似笑非笑的问道。 “见过,但只见过自家尊神。” 栀子轻声说道。 柳白又是看了黑木一眼。 后者微微颔首,示意妥了。 “那咱也准备回去吧。”柳白伸了个懒腰,好似解决了一场大事。 栀子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将喜神教赔礼的须弥递上。 柳白接过随意瞥了眼,不出意外是这几大神教里边最少的那个。 但他也没为难了,反倒是看了眼黑木,笑嘻嘻的说道:“诚意不足,但是看在黑木的份上,给你抹了。” 原本面无表情的黑木听到这话,忽而眉头一挑,正欲开口。 但是栀子却已经抢先,“多谢黑木大哥,多谢黑木大哥。” 事已至此,话也说到这份上了,黑木只得幽幽叹了口气。 “这几日多有打扰了,告辞。” 柳白朝栀子略一抱拳。 这喜神教教主也是急忙还礼,“传火大人客气了。” 柳白又朝黑木看了眼,后者这才说道:“告辞。” 黑木这番不情不愿的模样,看的小草哈哈大笑。 一说要走,阿刀又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身上还带着一股女子的体香。 就像是刚从哪个美人床上跑出来一般。 柳白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阿刀浑然不惧,甚至还很是自信的挺了挺胸膛。 “死不要脸。” 小草骂道。 随后这一行三人便是再度化作一道流光,遁走西南。 栀子就这么站在这大殿前头,目送着他们离去。 只是临了它又回头看了眼东北方向,那里已经传来了打斗声,随之还有一道道气机绞碎层云。 这动静,显然是又有证道交手了。 她稍加感知,多半是武烈和陆蜡子。 这蛊神教一灭,接下来才是重头戏,那块地盘,那才是块香饽饽,谁都想要…… 没来由的,栀子又叹了口气。 证道,这天下,证道也不得自由啊。 “……” “你们看见的蛊神是什么样的?” 在这返回走阴城的途中,柳白忽地出声问道。 “蛊神?” “不就是一团黑影吧,看着是个人,但模样我看不清。”阿刀回答的很快,说完他又看了眼黑木,言语中带着问询和好奇。 “不是人。” 黑木迟疑了片刻,才说出这话。 “不是人?那是什么?” 阿刀很是震惊,但又还有一丝不甘。 他自觉实力也还可以了,可现在竟然连这真神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这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不知,但肯定不是人。” “那你看见的到底是什么啊?”阿刀追问道。 黑木沉吟片刻后说道:“一团不断演化的混沌,无形,但肯定也有形,只是我看不出来……公子你是不是看出来了?” 黑木看向了身边的柳白。 这话题本身也就是柳白最先提起的,所以他多半是看出来了点什么。 “嗯。” 柳白颔首,没等他们追问便道:“回去见了老元帅在说。” 在这道出那蛊神的真身,万一触动了什么因果,又将祂吵醒了,那麻烦可就大了。 只是这回去的路上,柳白也感知了好几次,但都没再见着元臣的身影。 自从在弱柳山上递出那一刀,再度斩杀一证道之后。 他就再也没出现过,跟消失了似得。 返回走阴城去的可能性也有,但不大,柳白更觉得,他可能是得了老元帅别的差事,所以先行一步离开了。 临着等柳白再度返回走阴城的时候,他也有些恍惚。 他原以为这一去又得是月余的时间。 可没曾想,只是短短几日就解决完了,嗯……还好他想了个鸿门宴的法子。 不然真一家家去寻那些神教掌教。 一来失了这走阴城颜面不说,二来也麻烦,平白得废许多功夫。 等柳白刚跨入这走阴城时,就发现自己已然到了城头,面前坐着的,正是老元帅。 后者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 “见过老元帅。”柳白稍稍拱手。 老元帅捋须笑道:“此魏国一行所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了,很好,柳小子,没给我们走阴城丢脸。” “分内之事。” 柳白说着又将这次所得一次排开,这须弥里边所有东西加起来,怕都得是比得上走阴城数年的产出了。 神教在魏国那边掘地三尺,属实是搜刮了不少好东西。 “这些都是那些神教的赔礼,还请老元帅过目。” 老元帅扫了眼,也没收。 “这本就是你们传火府的事情,你收好便是了。”老元帅说着脸上笑意也没减,反而继续说道:“有这些东西在,你们传火府的压力也就没了。” 老元帅口中的压力,柳白也知道。 这走阴城内的商户以及关内的那些行商的走阴人,总说传火府吞吃了多少多少。 但实际情况只有传火府自知。 单单是修缮城墙这一点,就得支付给秦国那边天价的血珠。 这不给还不行。 因为要想修缮这城墙,他们付出也是极大。 还有一项大的开支便是这城内死伤的那些走阴人了,每次攻城过后,死伤在城头的那些走阴人。 传火府这边都得登记造册,然后再托人联系上他们在关内的亲眷。 给他们赔付一些阴珠,也好让他们好过些。 尤其是后边这事,好些人甚至都不知晓。 走阴城产出大,但是传火府是真没钱。 说完了这事,柳白也就收起这些须弥,转而沉声道:“神教这事……老元帅是想趁机探个虚实?” “嗯。” 老元帅没有掩饰,真正让他觉得肩头一松的,也正是这事。 目前来看,那些真神想要苏醒,还得是要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便是老元帅他们的机会了,祂们苏醒的时间越晚,老元帅他们成功的可能性就越高。 “结果如何?” 柳白好奇问道。 “不能说很好,只能说超乎我们的意料。”老元帅难得解释了句。 “那大概还有多长的时间?” 柳白问的是那些真神还要多久时间才能醒来,但实际上想知道的是他还有多少时间。 “保守估计,应该还有三年。” “但肯定拖不了这么久,两年多吧。” “两年……” 柳白言语喃喃,两年,自己能从这半神座,成长到证道,亦或是更高吗? 难,登天般的难。 “行了,这是我们这些老家伙的活计,你个小孩就别什么都想着往肩上扛了。” 老元帅还不只这世上的真实情况。 也不知柳白的秘密。 知道的,只有那个貌似真实的“世界本源”,以及柳娘子。 老元帅还伸手拍了拍柳白的肩头。 柳白张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好了,出门在外这么久,也辛苦了,回去好好歇息几天吧。” “是。” 柳白再度拱手,正欲离开,老元帅忽地又说道:“对了,淋涔君已经返回禁忌了。” “他临走之时还给了我这个,让我转交给你。” “哦?” 柳白伸手接过老元帅递过来的信笺,他也没藏着,就这么在老元帅面前拆开了。 里头装着的是一片槐叶和一张白纸。 槐叶柳白不太熟知,但是那白纸上却写下了几个字。 “白折在禁忌。” (本章完) 第325章 再临禁忌 第325章 再临禁忌 “白折?” 柳白稍一回想就想起来了这人是谁了。 是在前往白家的路上,被白玉兰驱使的那头祟,一个刚从人变为邪祟,就成了祟物的东西。 也即是在那次,柳白第一次让元神睁开了眼。 唤出了那尸山血海的领域。 可他……当时不是已经被我杀了吗? 但这也只是稍有疑惑,邪祟鬼魅的手段,再多不过了,别说这假死脱身,就算真死再活,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他能死在关内,活在关外禁忌,也正常。 但这淋涔君是怎么知道自己跟这白折的恩怨的? 这点倒是让柳白有些疑惑,毕竟当时知道自己跟白折恩怨的,除了自己跟小草以外,也就只剩下无笑道长了。 说起这事,柳白都还有些怀念那个秃头道长。 他说了那么久的来走阴城,也不知到了没,一会倒是可以看看。 至于是不是秃头道长告知的淋涔君,不无这个可能,但是柳白却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 ‘也罢,过几日回一趟禁忌,到时看看淋涔君,顺带宰了这白折就知道了。’ 一念下定决心后,柳白收起这信笺,再度朝老元帅拱了拱手。 “去吧去吧。” 老元帅挥了挥手,柳白一步迈出,便已回到了传火府。 黑木跟阿刀先前没去城头,所以此刻都在这传火府内跟张苍细细言语着。 此时连阿刀都没了往日那番吊儿郎当的模样,转而变得很是认真,每当张苍询问的时候,他都说的很是细致。 柳白旁听了一会,发现张苍问的都是些魏国国内的情况。 不管张苍怎么问,阿刀都能对答如流。 可此次魏国之行,柳白明明只是去了弱柳山,其余地方都没去过,阿刀是如何得知的? 答案自是显而易见了。 弱柳山那种风月场所,本就是消息最为灵通的地方,阿刀在那弱柳山上,也并非是去草草了……至少不完全是。 更多的可能还是去打探消息了。 察觉到柳白诧异的目光,阿刀还回头转身,很是得意的看了他一眼。 等着问完阿刀,张苍又是皱着眉头捋须沉思了片刻。 最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得,右手握拳轻轻锤了下膝盖。 再一抬头,他才发现柳白已经回来了,旋即连忙起身行了一礼,又将柳白请到了主位。 “传火大人在外劳心劳力,老朽这番见礼了。” 张苍很是恭敬。 柳白也知为何,他笑着右手在两人面前划过,随后从神教手里得到的那些须弥,便是一字排开在两人面前。 张苍只是扫了眼,便是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甚至连那两只略显浑浊的双目都是瞬间清澈了。 柳白没收着,张苍自是一眼就看出了这须弥里边到底装着多少东西。 只能说……多,还是很多。 远超张苍预料的多。 他原先预估也就只有柳白这一半,而现在……直接是翻倍了。 有了这些东西在,张苍身上的压力也就顿时小了数倍不止,甚至就连刚刚跟阿刀询问的许多问题,都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毕竟有钱就好办事。 比方说最重要的,西境长城的修缮,张苍就能在上边多做很多布置了。 “有劳传火大人了。” 张苍手一挥,所有的须弥也就都落到了他手里。 小草则是趁机说道:“都怪黑木,本来还能多好些的,但因为他,喜神教的那部分都没收完。” “哦?” 张苍扭头看了黑木一眼,没了那么大的压力,这小老头终于有了一丝玩笑的心思。 “哟,黑木大人这是要旧情复燃了?” “栀子倒是不错的,虽然供奉了喜神,但该有的都还在。” 被柳白调笑,黑木倒是没什么反应,被孩子笑话笑话,能有什么关系? 更别说柳白还是他目前的公子了。 可张苍那就不一样了。 同时代的人,千年以前就认识,此刻再被当着小孩的面调笑。 黑木老脸一红,“都什么年纪了,还惦记着那点男女之情,又有何用?” “急了你看,他急了。” 张苍大笑。 柳白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番表情的黑木,也是笑吟吟的看着他。 黑木脸红过后,也是立马转移了话题。 他右手伸出,一团黑火在其手中炸开化作牢笼,这牢笼内部则是困着两只蛊虫。 来自蛊神教教主虫大的蛊虫。 两只本命蛊。 这东西柳白这小小神座自是不敢碰,所以只能交给黑木带回来。 看到这玩意,张苍也就没再笑了,转而正色道:“那老东西,果然也是心怀不轨,还好连元臣一块去了。” “这俩蛊虫……很强?” 黑木也只是威压了下,并未正式交手,所以也就没体会。 “一个不强,但有这两个,你想拿下他恐怕都得养个十几年了。” “但是好在瞬杀了。” 张苍说着伸出右手,其上有着一道道灰色流光转动。 黑木见状也就收起了野火,黑火散去,白白胖胖原本很是乖巧的那两只蛊虫便是一左一右朝着两边遁逃而去。 速度极快,连柳白的目光都跟不上。 张苍冷笑一声。 “跑什么?” 他手上的那灰色流光分化出两道长绳,席卷而去,不过霎时而回,顺带着还带回了这两只蛊虫。 “尸体呢。” 张苍问完,黑木也就已经取出了虫大的尸体,依旧是尸首分离。 “去。” 张苍手一翻,这两只蛊虫就已经落入了这虫大的尸体里边。 以尸养蛊。 蛊神教的一大手段,正巧张苍也会一点点。 “老元帅说这东西给你安排,我就不管了。”黑木拍了拍双手,又是一事了结。 “嗯。” “放心,我自有安排。”张苍笑呵呵的说道。 这次魏国之行,收获远超他的想象了。 “能多个证道?”柳白问道。 “五成,五成。” 张苍收起了地面的尸体,依旧笑呵呵的说着。 “那我就放心了。” 柳白说完看了眼黑木,后者点点头。 “那就走了,这里就交给监正伱了。” 临着柳白回了黑木的院子,闲来无事,他也就在这城内查探起了无笑道长的踪迹。 结果一番查探下来,竟是没见。 那秃头道长,走了这么久,竟然还没走到这西境长城? 可别人没了……柳白有些担心,但也不是很多。 一个神龛走阴人了,只要不是自己找死去找那祟物,其余时候,哪怕是偶然遇见了一头祟物,那也都能跑掉。 不仅如此,柳白还发现连带着黄观里住着的小算道长和大算道长竟然也走了。 他还特意过去询问了句。 结果得到的回答却是说小算道长被大算道长领着,去秦国了。 秦国……柳白还一直没去过。 但要去也不是现在,现如今出门在外刚回来,怎么都得歇会,而且柳白又还准备再走一趟禁忌。 去见见自己的老朋友。 …… 许是带回来了足够的阴珠,一时间张苍的压力是真小了许多。 接下来的这两天,柳白来这传火府来了几次,每次见着张苍,他都是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似乎对于他来说,这就是休息了。 等着第三天过来时。柳白才说道:“我要去一趟禁忌。” “去禁忌。” 张苍猛地一下就站了起来,然后似是想起什么,又坐了回去,笑眯眯的说道:“传火大人想去便是了,可否需要人手?” “三名证道够不?” “不够我再跟老元帅商量商量,多带几个去。” 柳白听着这话失笑道:“我只是去杀个老朋友,杀完就回来,不是去攻打禁忌的。” 证道,还起步就是三个。 这要带过去,人屠怕是得拼命吧。 “杀老朋友?”张苍呢喃了句,依旧皱着眉头问道:“需要帮忙吗?” “不用。” 柳白很是坦然的说道。 杀个白折还要帮忙,那除非是背后有王座动手了。 “好,那就听传火大人的。” 张苍又笑呵呵的坐了回去。 叮嘱完了,柳白正准备离开,可临着他又问道:“大算道长,他是证道吗?” 柳白获悉的证道名单里边没有他。 可按照先前在云州时候的经历来看,他又好像是个证道。 “他啊。” 张苍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正色说道:“算半个吧。” “半个?” “嗯,他原先也是有机会证道的,甚至都走到那一步了,但是他们那一脉……太小,以至于大道都只能容得下他一人。他要证道了,他后边的弟子都将无路可走。” 张苍说起来也很是感慨,“所以明明都已经到了证道的门槛,他还是放弃了,他要给他的弟子留一条出路。” “那就是现在的……小算道长了?” 柳白声音也是有些钦佩。 这种事,这种选择,绝不是一般人能下得了的。 大算道长真乃神人也。 “嗯,小算天赋比他要好,到时候再看看了。”张苍声音之中带着些许期待。 恐怕是想着这一门两证道吧。 柳白记下这事,又是招呼了一声。 身形再度出现时,已是来到了城头。 “老元帅,我走一趟禁忌。” 柳白招呼了一声。 老元帅就平淡多了,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柳白这次也没喊黑木了,这老庙祝都见过了,还担心什么? 说走就走,他这次甚至都没化作鬼体了,就这么点着命火,正大光明的冲入了禁忌。 临着这靠近黄沙地的外围,都是些实力弱小的游魂邪祟。 柳白连杀都懒得杀了。 一直深入,直到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他才被一头祟物拦住了去路。 四周黑雾弥漫遮蔽视野,柳白不想在这耽搁,身形一晃便是化作了鬼体。 他头顶两根黑角散发着摄人心魄的气息。 “你要动手?” 原先鬼蜮遮挡视野,柳白还什么都看不真切,可现在化作鬼体后,眼前便是豁然开朗了。 他目光所视,刹那间便是察觉了这祟物的踪迹。 毛手毛脚的一个小矮人,浑身还披着长长的毛发。 发觉柳白盯上它后,这四周黑雾瞬间退却,鬼蜮消失不再拦路。 柳白则是继续一路往西,又是过去了约莫半天时间,他身前便是再度出现了一团黑雾拦路。 不同于先前。 眼前这鬼蜮是提前放开,就像是专门在等着他过来一般。 柳白所化黑芒身形放缓,眯眼朝前看去,他看见了前边在这拦路的是谁了。 也算是个老熟人。 穿着红嫁衣,头上盖着红绸布。 禁忌当中的王座胚子,红妆。 柳白身形稳稳的落到她面前。 “胚子坟找你。”红妆清冷的声音从这红盖头底下传了出来。 “白折在他那?” 柳白问道。 “白折是谁?” 红妆疑惑的反问道。 她不知道……柳白稍加迟疑,点了点头,“走吧。” 他不担心胚子坟他们动手,恰恰相反,柳白还巴不得他们对自己动手。 红妆带路,转而朝着南边掠去。 柳白此时已经算是深入这禁忌了,所在的位置也远比之前那个小乱葬岗要深。 但又不到那些王座境内。 这么说,这些王座胚子也没离开前线? 只是换了个深入一点的位置,继续在这守着。 南下不过半个时辰,在柳白的视野里边就出现了一个如同镜面般的巨大湖泊。 而在这湖泊中央则是飘着一小岛,正是柳白所熟悉的那乱葬岗。 没再之前那老水坑里待着,竟然来到了这大湖里边。 柳白正欲俯冲而下,可临了他却察觉到一丝异样的气机。 就像是有什么凶猛邪祟盯住了他一般,那一刹那间,他甚至有种血脉都被冻结了的感觉。 王座! 绝对是王座! 这湖里还藏着一头王座邪祟! 但这气机锁定只在那一刹那,旋即消失,柳白居高临下俯视着这好似镜子一般风平浪静的湖面。 他目光幽幽泛着血色,透过这湖水,他看见这湖泊底下竟是藏着一头巨大无比的蛟龙。 其浑身鳞甲青黑色,每一片鳞甲都有着两米宽,整体都是怕有着近千米长了。 它就这么层层盘绕在这幽暗的湖泊下。 龙头狰狞。 一双散发着淡紫色光芒的双眼就这么直愣愣的盯着柳白。 这一刻,若是心智稍有不坚的,怕是会被这东西吓得双腿瘫软。 但可惜……它遇见的是柳白。 “碧波潭的那头老龙君?” “我看你好像很想杀我啊。” 柳白居高临下,鄙夷的看着那头王座妖邪。 这话一出,湖面当即就升起一个穿着青黑色长袍的老翁,他头顶还有两根龙角。出水后的他来到柳白面前,连忙拱手道:“不知是柳公子当面,略有冲撞,抱歉抱歉。” 柳白只一句话,就让这王座妖邪亲自上来道歉。 他自不会觉得是自己王霸之气外露,恰恰相反,是这老龙太过识趣。 或者说……太过稳健了。 “你是个活得长久的。” 柳白说了句,身形俯冲而下,笔直落入了这乱葬岗的山顶。 彼时,这里站着三个邪祟。 小鬼,胚子坟以及那熟悉的老朋友——白折。 “原来你就是柳白,来,咱俩打一场。” 这是小鬼说的。 胚子坟则是拱手施了一礼,他一直很像个人。 “见过柳公子。” 白折则是狞笑着说道: “今日要么你死,要么我亡!” —— (快校庆了,今天加班到好晚才回来,只能这么多了,争取明天补上。生活不易,抱歉。) (本章完) 第326章 白折白给 第326章 白折白给 “啪——” 柳白还没动手,小鬼就已经站在了白折面前,狠狠的甩了一巴掌。 直接将他的脑袋都拧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到了脑后。 胚子坟面无表情,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白折也是愣了片刻,似乎没想到小鬼竟然会对他动手。 缓了好一阵之后,白折才小心翼翼的将脑袋掰了回来,一脸阴沉的看着身前的小鬼。 “和柳白分生死?” “你也配?” 小鬼狞笑一声,“滚!” 白折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就差说出那句“滚就滚”了。 柳白见状则是连忙打着“圆场”,他双手环抱胸前,呵呵笑道:“我这次来禁忌,本身就是来找他的,你现在将他赶走了,我怎么办?” “哦?” “他惹过你?” 个子矮小的小鬼回过头来反问道。 “算是吧,打过一架,被我杀了,原以为死的透透的,没想到是跑到禁忌来了。” 柳白也没藏着。 “呵,就伱?也想杀死我?” 白折看着柳白,很是不屑。 “你看。” 柳白双手一摊,跟小鬼说道:“他是真的很欠死。” “看出来了。” 浑身漆黑的小鬼用右手食指掏了掏耳朵,从中掏出了一根细针一般的石棍,然后用力往这乱葬岗上一杵。 “砰”地一声沉闷声响起。 地面微颤。 连这乱葬岗都沉下去了些许。 柳白也才如此近距离的看见这小鬼的家伙事,石棍,一根灰色材质的石棍,看着没别的特点,就是重。 只是它这动作外加这石棍,让柳白觉得它很像一位故人。 “你要动手?” 白折脚下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极为慎重的看着眼前的小鬼。 “我把他杀了,你跟我打一场。” 小鬼理都没理,直接跟柳白说道。 白折见状终于是有些慌了,他急忙看向了胚子坟,惊慌失措道:“师兄,快拦住小鬼啊!” 胚子坟双手拢袖,笑呵呵的说道:“知道师父送你过来是为了什么吗?” “要不是你,你觉得柳白这会还会来这里?” 白折眼神惊骇。 只见胚子坟看着他,无声的说了俩字。 “鱼饵。” 白折正欲遁逃,紧接着他胸口便是一疼,只见自己身形已经倒飞出去。 他连忙唤出了鬼蜮。 漆黑迷雾飘散四周,可这……又有何用? 小鬼身形从这山顶一跃而起,都没放出自己的鬼蜮,只是拎着手中那根粗大石棍猛地一甩。 整个人原地转了一圈,起先还不过八尺来长的石棍。 刹那间变成了百来丈长。 石棍带着破空之声,横扫入迷雾。 白折的鬼蜮瞬间被驱散,连带着他自身都被打出了一阵血雾,紧接着破空飞向云端,好像离弦之箭……被打的。 实力在祟物当中都很不寻常的白折,在这小鬼手里竟然都没丝毫反抗之力。 完全只有挨打的份。 “还想跑?” 小鬼冷笑着身形拔地而起,手中石棍也是刹那间恢复了原来的大小。 他身形化作一道黑色长虹贯向天际。 所等不过片刻,这天幕上边便是洒落了一层血珠雨。 柳白伸手都还接住一枚。 即是说……白折这就死了? 念头稍起,小鬼就已经从天而降,落在了柳白面前,石棍被他扛在脑后的肩膀上,双手耷拉在上边。 “仇,我帮你报了。” “现在轮到咱俩打一场了。” 小鬼说着还朝柳白挑挑眉,姿态很是不屑。 白折嚣张,他小鬼又何尝不是? 只是……这白折真死了? 柳白看了眼须弥里边,淋涔君送来这消息的时候,还在那信里边夹了一张槐叶。 现如今那张槐叶依旧娇翠欲滴。 没有丝毫变化。 柳白不觉得淋涔君会将这没有丝毫用处的槐叶交给自己。 他这么做,必定有他的原因,而且多半就是跟这白折有关。 他当时没死在关内,反而来到了禁忌,多半也就是这槐叶的缘故。 所以柳白低头看着只有他一半高的小鬼,笑道:“你以为,你真的杀死他了?” “嗯?你这话什么意思?”小鬼很是不悦的皱了皱眉。 随后他又扭头看向了一旁的胚子坟。 这鬼是胚子坟的师弟,来龙去脉他肯定清楚。 柳白也是笑吟吟的看向了近在眼前的胚子坟。 后者只好说道:“的确没死,他有些特殊。” “你这鸟鬼,信不信我一棍把你砸的稀巴烂!” 小鬼动了怒,他有了一种被戏耍的感觉,更主要的还是他觉得他在柳白面前掉了面子。 这让他很丢脸。 他丢了脸,自不能让胚子坟好过。 “跟我来吧。” 胚子坟叹了口气,从衣袖里边摸出来了一片槐叶,和柳白须弥里边的那片,像是同源。 他取出后,右手即是燃烧起了一道灰色的鬼火。 槐叶霎时被烧成虚无,紧接着这道鬼火就像是汲取了什么力量源泉一般,猛地扩散开来。 最后在三鬼面前形成了一道灰火门户。 “老龙君,这里就先交给你了。” 胚子坟说了句,又朝柳白跟小鬼点了点头,便是一步踏入这道门内,身形消失。 “放心便是。” 湖底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柳白跟小鬼对视一眼,小鬼不动,像是怕柳白跑掉。 最后还是柳白先一步踏入这门内。 一步跨入,天旋地转,上一秒还在那乱葬岗山顶,下一瞬则是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山谷里头。 先进来的胚子坟就在前边不远处站着,小鬼后边跟了进来。 眼前,是一株参天古木。 一株老槐树。 只是刚到这,柳白就感觉他须弥里边的那片槐叶似有动静,看来也是同源了。 “槐阴老前辈,将它交出来吧。” 胚子坟上前深深一拱手,但是言语却很不客气。 不是商量,而是陈述。 这株参天槐树剧烈抖动着身子,但却出奇的没有一片槐叶掉落,随即这古木的树干上便是浮现出一张苍老的人脸。 “先前将它领出去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先前是先前,现在是现在。” 胚子坟寸步不让。 小鬼更是没有什么好脾气,它右手伸出,石棍当即划入,被它猛地杵在地面,左手指着这老槐树骂道: “叫你交出来,叽叽歪歪个什么劲?” “有本事就证个王座出来,老子还卖你几分脸面,王座都不是,给你脸了!” 柳白双手环抱胸前,就这么观望着。 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再者说,这事情本身就与他无关,他就是个看客。 “呵,呵呵。” 老槐树上的人脸愈发苦涩,它抖动着长长的眉毛,整棵树干也都紧跟着剧烈晃动起来。 “误我,白家误我啊!!” 小草看着这一幕,便在柳白脑海里边小声说道:“这老东西多半是被哄骗到禁忌来说,说这边多好多好,只要过来了,很快就能证得王座之位。” “有点像。” 白折竟然能有它的槐叶,还跟它有关,那么这东西多半就是来自关内了。 “有劳槐阴前辈了。” 胚子坟起身,这参天古木的树冠里头便是落下一个青色的槐角果,落地之后果实裂开,里边一道灰影窜出,便要离开。 它快,小鬼出棍更快。 趁着这灰影还没离去,小鬼的石棍就已经将其砸落入地了。 灰影挣扎了片刻,发出一阵嘶吼惨叫。 可小鬼的石棍用力搅动几下,灰影……烟消云散了。 二者实力差距太大。 白折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 若是柳白出手,结果应当也差不多。 就跟先前胚子坟表露出来的那副态度一样,于胚子坟,于小鬼,乃至于于人屠而言。 这白折唯一的作用,就是钓柳白上钩。 现在它的作用用到了实处,它自然也就没必要活着了。 这次像是死的干脆,连阴珠都没有留下,柳白更是回看了眼须弥,里边那枚槐叶也是随着白折的死,烟消云散。 这次的他,应该是真的死透了。 小鬼见状也是抬头看着眼前的老槐树,冷笑一声,再度将这石棍扛在了肩上,回头看向柳白。 “现在如何?咱俩来打一场。” “先忙完正事来吧。” “正事,有什么正事还能排在我小鬼前面吗?” 扛着石棍的它好像无所畏惧。 “若是我呢?”小鬼头顶倏忽多了一只森白骨手,摁在它头顶,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将其捏碎的架势。 旋即这骨手好像稍稍使劲,便将小鬼拉到了身后。 原本还嚣张十足的小鬼,此时却跟个孩子一般低下了头,甚至连肩上的石棍都收了起来,就跟个犯错的小孩似得。 柳白顺着这骨手看去,白骨骷髅披青衣。 青衣之上则是一个人头。 白骨骷髅又顶人头。 柳白此刻就看着这人脸在对着他笑。 原本还站在柳白前边的胚子坟此刻也是去往了这邪祟身后,如此一来,这邪祟的身份就很显而易见了。 或者说,柳白从一开始就知道此行来这禁忌会见到谁了。 乱葬岗之主。 人屠。 “啧,不愧是柳神之子,果真是一表人才。” 人屠先是赞叹了句,才抬起两只骨手,朝柳白拱手道:“人屠见过柳公子。” “王座大人客气了。” 柳白还了一礼,旋即又是看了眼胚子坟跟这人屠。 这俩邪祟,都很像人。 这人屠还是有个骷髅身,但是胚子坟却是连骷髅身都没了。 背后的那株老槐树在见到人屠到此之际,更是从它那粗大的树干之中走出了一个木人。 外形看着也是个苍老的老头。 出来后,它便朝着人屠双膝下跪。 “槐阴见过人屠大人。” 人屠先是朝柳白点了点头,随后这才转身看向了这跪地不起的老槐树。 “自此一路往南,到那最南边,那有个老柳谷,你去那,以后那就叫老槐谷了。” 人屠说着伸手指向了南边。 原本跪地不起的槐阴闻言,猛地抬头,眼神之中难掩欣喜。 旋即再度重重叩首。 “谢过人屠大人,谢过人屠大人。” “嗯,记得看好那边。” “是。” 槐阴起身走回了树干内部,紧接着柳白便是见着这株巨大无比的参天古木开始急剧缩小着。 不过片刻功夫,就已经变成了指头大小,最后没入地底消失。 也只在这地面留下了一个不过两指宽的小洞,不过呼吸时间,这小洞也消失了。 这可老槐树,就这么走了。 手段果真诡谲。 只是让这老槐树去那老柳谷……柳白有些疑惑。 “去了那,站稳了脚跟,它就能谋王座之位了。”胚子坟见柳白疑惑,解释道。 “去了那就能证王座了?那之前的那株老柳树呢?” 柳白铸神龛用的神龛木,就是从它那来的。 “它本来也是王座,结果被柳神抽走了一部分柳芯,所以才从王座之位跌下来的。” 人屠解释完又看了眼背后一言不发的小鬼。 最后目光还是落在了胚子坟上。 “柳公子先去我那坐会,小鬼就交给你带回去了。” 他话音落下。 小鬼冷笑一声,自行化作黑芒掠起,笔直去往了西边,也不知去往何处。 人屠也没管,只是转身朝着柳白虚引道:“柳公子请。” “乱葬岗吗?” 柳白还真没去过,倒是可以去长长见识。 “正是。” 人屠点头之余,也是凭空出现了一道门户,柳白毫无顾忌的踏入。 天旋地转间,他又已经离开了那山谷,转而来到了一处山顶。 小草从未来过此处,所以此时也是身形站起,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雾气弥漫,甚至都只能看见周围几丈之地。 身处一个小山包顶端,四周往下,依稀间能看到一座座墓碑。 这情形,跟先前胚子坟的那座小型乱葬岗也没什么差别。 只不过那小型乱葬岗里,埋葬的都是一个个王座胚子,那么人屠这座乱葬岗本体呢? 柳白蹲下身子,朝那离他最近的墓碑看去。 上边写着几个字。 “淋涔君之墓。” 而且看这石碑的材质以及字迹,应当是刚放上去不久的。 这越往山顶的位置就越好,所以这山顶唯一的一个坟墓,也即是留给了老庙祝。 哪怕这墓碑上边没有写下名字,但柳白猜也能猜到。 而这淋涔君的坟墓,竟然都跟这人屠摆在了同一位置。 那这岂不是说,淋涔君……成了? 祂成功取代了那双头蛟龙的位置,成了这禁忌水运共主? “淋涔君可是对柳公子赞不绝口啊。” 柳白背后传来人屠笑呵呵的声音。 “家中长辈,喜爱些也是在所难免的。” 柳白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关系,而这也是让人屠收敛了笑声,转而有些认真的说道:“我都有些羡慕柳公子了。” “不至于。” 柳白摆摆手。 “嗯?”人屠疑惑。 “羡慕我的多了去了。” 柳白笑笑打量着四周,“这来都来了,没个茶水就算了,连个坐的位置都没吗?” “有,这自然是有的。” 人屠笑着一挥衣袖,柳白就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昏暗的洞厅里头,眼前是一张长长的木桌。 看这模样,倒是跟先前在胚子坟议事的那地儿差不多。 而此时,柳白就坐在了上次小鬼坐着的位置,人屠则是坐着胚子坟的位置。 两人一首一尾坐在这长桌的两端。 隔得极远。 不仅如此,柳白面前还多了一杯热腾腾的绿茶,也没什么别的佐料,就跟柳白在关内喝的并无差别。 人屠面前亦然,他还用两只骨手捧着茶杯,抿了一口。 柳白本来还想着看看他喝进去的茶水会不会漏的,可惜,什么都没瞧见。 “人屠……前辈,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像人多过于像鬼呢?” 柳白双手握着茶杯,没喝,反倒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那依柳公子看……柳神是像人还是像鬼呢?” 人屠笑呵呵的反问道。 “我娘?” 柳白听到这问题,还真的很认真的想了想。 人屠却继续说了下去,“或者说,到了我们这层次,是人是鬼,还有多大的区别?” “你看在神庙门前看门的第一王座,也就是你们口中的老庙祝,还有守在城头几千年的老元帅,或者说柳神,你觉得人和邪祟在他们眼里,真的有很大的区别吗?” “的确。” 柳白仔细想想,发现还真就那么回事。 “那前辈找我过来,所为何事?” “无事。” 人屠依旧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素闻柳公子大名,特此邀请过来一叙罢了。” “那还挺好。” 柳白感觉茶水凉了些,也就端起喝了一口。 “不知柳公子对于接下来的禁忌东征一事,怎么看?”人屠好像随口闲聊一般问道。 “我能怎么看,用眼睛看。” 柳白失笑道。 人屠没有在意柳白的调侃,而是继续说道:“其实这事,是我推动的。” “前辈好本事。” 柳白赞叹了句。 “没什么本事,真要有本事,也就不至于在这螺蛳壳里做道场了。” “禁忌的棋盘……太小。” “所以?” “所以……当以这世界为棋盘,以众生为棋子,方才有些乐趣。” 人屠说这话时,很是自信,柳白甚至从他身上看到了一股意气风发之感。 但那又如何? “天上的,你怎么办?”柳白径直问道。 人屠笑而不语。 想来是多有谋划,但却不得与柳白说。 临了人屠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咚咚”的声响回荡在这洞厅里边,“一会传火者大人回去的时候,麻烦给老元帅说句话。” “哦?人屠大人请讲。” 称呼变了,柳白也就正式了许多。 “就说,东征之前,再无邪祟攻城了,让他好好准备,下次见面……就是决战了。” 人屠说着微微抬头,声音也是有些感慨。 “好。” 柳白颔首记下。 “那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柳白说完,人屠笑呵呵的起身问道:“柳公子真觉得……我像个人?” “像。” 起身后的柳白笃定道。 人屠双手拢袖,声音幽幽,“那柳公子觉得,有没有可能……我就是个人?” (本章完) 第327章 柳白神座的实力 第327章 柳白神座的实力 “哦?” 柳白听到这话,很是认真的打量起了对面的人屠。 不知从哪散发出来的昏暗光芒洒在他身上,将他身上的青衫映照分明。 此时的他双手拢袖放在小腹前边,看不见他那已经化作白骨的手爪。 外加人头又是个活人样貌。 所以此刻的他在柳白眼里,的确与活人无异。 “人知鬼可怖,鬼晓人心毒啊。” 人屠感慨了句,“无非就是立场不同罢了,人鬼又有何区别?” “尽皆是这笼中鸟雀罢了。” 人屠抬头看了眼天上,眼神之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等着他收回目光再度看向柳白时,又恢复了那副笑吟吟的模样。 “不知柳公子可愿与小鬼一分高下?” “他等你可是等了好久了。” 柳白稍加沉吟,点头道:“那就打一场吧。” 自从铸就神龛后,他还没出手试过,既没试过这神龛的妙用,更没尝试过这神龛对联的恐怖。 如今寻了个小鬼,倒是正巧合适。 分高下,不分生死,自是这人体最为合适了。 所以一念事,原本个头比这人屠还要高的柳白稍微后退一步,就从鬼变成了人。 翩翩白衣少年郎。 最是好风光。 人屠看着柳白的人身,眼神之中带着一丝怀念与追忆,“那便走吧。” 他声音落下,柳白就发现自己已然回到了这乱葬岗的山顶。 四周依旧一片迷雾笼罩,使人看不真切。 柳白显化人身,在这也是感觉到了彻骨的寒冷,这乱葬岗还不止是一个王座的领地,而是众多王座的落身之处。 他先是点燃了无源火。 刹那间他就感觉这山下,这迷雾之中似有一道道气机涌动,好像有着一道道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千百年来,还没有哪个走阴人踏足过这乱葬岗。 更别说在这乱葬岗的山顶点燃命火了。 柳白也只是尝试了片刻,就摇身一变成了鬼体,原本那股如芒在背的感觉立马消散。 转而变得好像如鱼得水。 人屠出现在他身后,朝前引路道:“恕不远送,柳公子请。” 言罢,柳白身前便是出现了一扇一模一样的门户,胚子坟的手段多半也是来自于此。 “走了。” 柳白摆摆手,一步跨入其中,身形消失。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走后的那一刻,似是激荡开了这乱葬岗四周的迷雾。 所显露出来的坟墓,竟是……数以百计! …… 柳白身形再度出现时,已是回到了小乱葬岗上空。 底下是那如镜面般平整的湖泊,湖泊底下,那头老龙君依旧在看着柳白。 但是这次他的目光却是和善了许多。 柳白低头瞥了眼那头巨物,这要放到关内去,横行几州肯定是没问题的。 若是放到楚河里边走个蛟,聚那一江水运,甚至化为真龙也不一定。 柳白念头炸起,乱葬岗内就升起了一道道鬼影。 打头的自是小鬼跟胚子坟了。 但是这两鬼身后,却是还跟着好些王座胚子。 红妆,孔大娘,人头以及那条水蛇都还在。 “你这是终于愿意打一场了?” 小鬼搓着双手,很是激动,然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反手在耳朵一摸再一摸,刹那间便是取出来了一根石棍。 他还顺手舞了个棍,呼啸生风,让他背后的那些王座胚子纷纷后退,生怕被擦到了。 毕竟以这小鬼的性子,真要擦到了,那就是你倒霉,怪不得别人! 柳白扫了眼他背后的那些王座胚子。 小鬼见状头也不回的怒喝道:“滚!” 余下的红妆以及孔大娘他们当即全都落回了胚子坟的乱葬岗内,于是这半空中,便只剩下柳白跟这小鬼了。 “分生死还是分胜负?” 柳白问这话的时候,头上漆黑的双角都已经响起了漆黑雷电的噼啪声。 小鬼也是下意识瞟了眼柳白的头顶。 “分胜负就行了,和伱……分不起生死。” 小鬼还是识趣的,和柳白分胜负,九成几率是他死,因为此刻不管是禁忌还是人族,没有人希望看见柳白死。 若小鬼真有这实力杀了柳白。 那么杀死柳白后,他也是必死。 “行。” 柳白颔首之余一步踏出,便已是从鬼化作了人,顺带着连他的本命奇宝“天地书”也是被他捧在了手心。 小鬼见状没有丝毫犹豫的举起了石棍,也是在告诉着柳白,他要动手了! 柳白身形瞬间后撤,同时也是从这天地书中撕扯下来了一张书页。 “剑!” 一剑试其锋芒! 柳白将这手中纸页丢出,不过眨眼间,这纸张就已经化作了一柄金色巨剑,直直朝着掠来的小鬼斩下。 这一刻,柳白用的也不再是无源火。 而是他自己的金色命火! “柳白,不愧是柳白!” 小鬼大笑一声,不退反进,竟然就这么挥舞着手中石棍,向上飞去。 似要一举将柳白的这巨剑打碎。 他愈发往上,手中石棍就愈发粗大,等到二者相接时,石棍已然跟巨剑相媲美。 “轰——” 二者相撞,发出一道巨大的轰鸣声。 石屑连带着大剑崩碎的金色碎片四溢。 其相撞时迸发出的气急,更是将这原本平静好似镜面的湖面都掀起了巨大波涛。 飘在湖面上好似小岛一般的乱葬岗,此刻也都跟着起伏。 哪怕胚子坟全力稳固,可这结果都如同无根浮萍似得。 正当他想着将这乱葬岗先转移开的时候,却忽地发现止住了,连带着湖面都恢复了平静。 湖底老龙出手了。 “他俩实力竟然这么强,这还只是试探着出手啊吧。” 人面鼓孔大娘平躺在这山顶,仰头看着,眼神震惊。 “柳白现在是人体,他俩基本上都是代表着如今的人鬼年轻一辈里边的最强实力了。” 胚子坟倒是看的很明白。 若是连这点实力都没有,那才奇怪了。 “柳白的那奇宝应当也很不俗,随手一击竟然都能跟小鬼的石棍比肩。” “小鬼的那根石棍,可是取自尊神山内部的石芯吧。” “……” “你这书不错。” 小鬼看着崩碎的巨剑,也是收回了自己手里的石棍,看着颇为心疼。 柳白并未言语,又已是丢出了第二张书页,顺带着还将一张书页拍在了自己身上。 霎时间,他身上就多了一金色甲胄护体。 而丢出的那张书页,则是化作了漫天的金色火焰,朝着小鬼扑去。 “你很强,不跟你玩了!” 小鬼大笑着说完,右手持棍舞了个棍,又将这长棍立在身后,左手两根手指放在嘴巴里边,旋即……猛地一吹。 尖锐口哨声响起。 刹那间,漫天起黑雾,横亘弥漫数百里。 一念而鬼蜮出。 随着这鬼蜮横生之际,柳白丢出的那金色命火也是瞬间被挤开,旋即消失不见。 小鬼的鬼蜮……阴气竟然这么重。 这一下哪怕是连柳白都有些惊讶了。 天地书的书页,外加自己的本命之焱所熔铸出来的火焰,都能被这阴气瞬间浇灭? “再不搬出你的神龛,今日怕是不行了。” 鬼蜮之中,小鬼的声音传了过来,像是从那四面八方过来的。 一时间,连柳白都找不出他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这情况柳白都还是头一次遇见,以往遇见鬼蜮,他都是直接变鬼……如鱼得水。 但这次却是不行了。 人身对敌,自己要是变鬼了,岂不是认输投降了? “如你所愿!” 柳白右手捧着天地书,左手结了个手印放在身前,背后迷雾之中,隐隐有着一座金色……神庙浮现! 可也就在这时,破空声传来。 鬼蜮之中,小鬼岂会那么容易让柳白放出这神龛。 “呵!” 石棍刹那而至,柳白手印一松,一道金色命火点燃的神龟法相便将其团团护住。 小鬼石棍砸在这法相之上。 神龟怒而抬头,竟是将小鬼都一举拱翻。 中等之术——托天玄龟! 还是中等护身之术里边的极品,来源则是传火府的传承,里边内容极多,自然也不差这点术法了。 小鬼怒而返回,正欲动手。 可也就是这么刹那功夫,柳白已经唤出了他的……神龛。 神龛驱散鬼蜮,横亘在这乱葬岗上空,大日照耀之下,金光灿灿,熠熠生辉。 当然,最为明显的还是那牌坊后边的神庙。 也就是柳白放出神龛的这一刻,禁忌深处,尊神山之顶,原本闭目休憩的老庙祝又睁开了眼。 像是被吵醒一般,不悦的皱了皱眉。可等着他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后,却又有着一丝错愕和惊讶。 “怎地了?让你都如此惊讶?难不成尊神下来了,要你去侍奉了?” 神庙里边又传来了那道阴恻恻的声音。 老庙祝回看了眼,嗤笑一声,随即收回了目光。 可心中的震惊,却远不及如此……那东西,也是下注了吗? “……” “你这神龛?你这神庙?” 小鬼仰头看着这一幕,眼神之中难掩震惊。 素闻神龛只是神龛,可如今这怎的……神龛变神庙了? “你不是要看吗?” “现在他来了。” 柳白笑着,神庙大门紧闭,但是旋即这廊柱上边的那副对联,“人神鬼”三字此刻却是隐隐有着浮动的迹象。 柳白也没回头,心念一动。 上下两联中的人鬼二字倏忽脱离了神龛,带着璀璨光芒飘落到了柳白面前,一左一右。 正对着眼前的小鬼。 “出!” 柳白双目死死盯着,而后轻声念道。 只是瞬间,“人鬼”二字便是演化身形,化作了……两道身形,其模样赫然是柳白的人体和鬼体。 这一刻,柳白都猛地转头看向了他身后的神龛。 看向了那横批。 神! 这字要是放出来,又会是什么? 难不成,自己还真能成神不成? 但再一想,柳白也就猜到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神”字要是演化出来,多半就是自己的元神。 “来的好!” 小鬼大笑一声,舞动着手里的石棍,不让柳白的这两神龛对联上前。 柳白见状却是愈发慎重。 交手也算多次了,但是小鬼自始至终动用的,都只有他手中的石棍以及这鬼蜮。 若说这鬼蜮能被自己的神龛破开的话,那么他都只是动用了石棍这一个手段! “哈哈!” “来!” 小鬼身形退入鬼蜮,柳白没动,但他的这俩神龛对联的化身却依然冲了进去。 让他颇有些惊讶的是这神龛对联所化的鬼体进了这鬼蜮之后,都是如入无人之境。 走阴人的神龛,竟然也能让自己拥有一部分鬼体的能力。 这倒是有点稀奇了。 柳白本尊没动,而是感知着这俩神龛化身在这鬼蜮之中的行动。 鬼体化身在里边移动自如,甚至都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借用小鬼的对于,让他防不胜防。 但是人体化身就艰难许多了。 一方面需要抵抗鬼蜮的侵蚀,一方面还要提防着神出鬼没的小鬼。 这可不行。 柳白背靠神龛,再度撕下了一张书页。 而这次他在书页上写下的字却是……风。 火借风势,一时间那人体化身肩上的命火煞时烧起,滚滚烧起。 可小鬼的这鬼蜮迷雾却在这大风之中,被吹的消散了许多。 一时间身形被迫显现,惨遭柳白鬼体和人体化身的围殴,也是被打打的节节败退。 “好,很好,你人多是吧。” 小鬼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 更别说还是在胚子坟以及众多王座胚子面前,被打成这副模样了。 小鬼猛地将手中的石棍丢出,石棍盘绕旋转,将柳白的两道化身齐齐逼退。 他要来狠的了! 柳白当即让这两道化身退后,可结局却好像依旧晚了些。 小鬼在丢出石棍的那一刻,身形就已然炸开,四周迷雾涌动间,在这天幕之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骷髅头。 其体型巨大无比,隐隐之中都足以与柳白的神龛比肩。 只一出现就带着一股沉重的威压。 柳白这次没再动用天地书了,而是伸手朝着上空一指,身上命火跳动间,化作无数密密麻麻的金色飞针遁去。 尽皆没入了这黑雾骷髅之中。 但是这骷髅却浑然没有感觉一般,身形俯冲而下,顺带着张开了那深渊巨口。 一口咬碎黑雾的同时。 柳白的那两道神龛化身竟是丝毫不得动弹,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被他一口吞吃。 一时间,神龛震动。 柳白也是感觉脑袋一阵刺痛。 这小鬼不出手还好,一出手,尽是这般狠招。 “着!” 柳白轻喝一声。 神龛前的本尊轰然炸开,身形也是化作了漫天的金色命火,径直朝着小鬼所化的黑雾骷髅扑去。 黑木的这野火连王座都能烧死,此刻柳白用出,岂会烧不死这小鬼? 黑雾固然强大,但是遇见柳白本尊所化的野火。 也是如那火烧林木。 起先虽是困难,但等着被柳白烧穿他体表的外壳后,便是势如破竹了。 柳白也能感受到小鬼在剧烈的挣扎着,但他却是一口咬定,浑然不觉。 “嗖——” 又是一阵破空之声传来。 石棍被小鬼收回,临空舞动棍,打散柳白一阵野火的同时。 其本体也是从那野火空缺之中遁逃而走,只在原地留下了俩字。 此时这俩字也是光芒暗淡,上头隐隐之中还有着一丝黑气缠绕。 柳白见状也是将这俩神龛对联收回,自己也是再度化作了本体,跟小鬼相对而立。 小鬼本就满脸漆黑,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只是他双眼愈发狠厉,单手持着石棍,身形左右稍稍晃动。 刹那间,他本体便是以一化二,二生四,紧接着这天幕之上就出现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小鬼。 每一个都生的一模一样,每一个都是手持石棍。 柳白点着命火一眼扫过。 竟是没发觉一个虚假。 所有的小鬼,好像都是真的,他们一个个彼此打量着对方,姿态各异。 其中一个高处的身影走出,俯视着柳白,狞笑道:“柳白,你要是没有什么别的手段,怕是就要认输投降了。” 小鬼说这话的时候,毫不顾忌的打量着柳白神龛之后的神庙。 似是想要柳白将其打开。 “好。” 柳白也没迟疑,心念一动,原本紧闭的神庙大门忽然洞开。 其间……元神高坐。 “什……什么?” 小鬼见到如此情形,都忍不住惊诧出声。 那一个个小鬼身影都是诧异的看着柳白的神庙里边。 底下乱葬岗内的那些王座胚子看不见,但从小鬼的反应来看,他们也能看出,小鬼多半是看见了了不得的东西。 老龙的声音从湖底传了上来。 “柳白不是神龛,是神座。” “什么?他竟然是神座?” 胚子坟最先出声,也是难掩惊讶,毕竟就他掌握的消息来看,柳白怎么都不可能是神座。 他只是个神龛。 可现在…… 其余王座胚子也都极为惊讶,以他们的实力,顶多也就只能在神龛之中称雄。 就跟走阴城内的那些天骄一般。 可现在……柳白俨然是走在了所有人跟鬼的前边。 柳白也是看着眼前的这些小鬼,微微笑道:“我也还有一手,你要是能接下,那我就只能……再拿出一手来了。” 言罢,柳白声音落下之际。 原本黑雾笼罩的天幕,刹那间就变成了一片血色。 无数的小鬼身影都被这尸山血海所笼罩,血光映照的整个湖面都好似成了血湖。 胚子坟他们仰头,视之不见,只能看到一朵血云一般的东西遮蔽了整片天幕。 水底,老龙幽幽叹了口气。 不再言语。 柳白的领域当中,他高居白骨王座,只是伸手一摁,漫天的小鬼如同雨落。 他微笑着俯身说道:“见识了你的领域,现在看看我的领域?” “你……还得回去练练。” “小鬼小鬼,须得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鬼外……还有鬼。” 这一刻的柳白,已是从人体化作了鬼体。 领域,也是化作了他的……鬼蜮。 小鬼虽不甘,可也无可奈何。 毕竟总不能,真的拼命吧? 半晌过后。 柳白鬼体飘在半空,俯视着胚子坟等一众在内的所有王座胚子,看了片刻,最后一言不发的笔直去往了东边。 小鬼坐在湖面,最后猛地一拳砸下,掀起波涛阵阵。 “柳白!你等着,下次见面,我小鬼必把你踩在脚下!” 哪怕是打输了放狠话,小鬼都没敢说要杀死柳白。 (本章完) 第328章 再临甘州柳家 第328章 再临甘州柳家 “公子,你觉得小鬼跟祈阴,谁厉害些?” 在这回走阴城的路上,小草在柳白耳边问道。 柳白在打完之后,就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了,所以此刻直接回答道:“分高下的话,应当是小鬼会赢。” “但要是分生死的话,最后活下来的大概率是祈阴。” “但就算她活下来了,以后也别想好过了。” “嗯?祈阴这么强吗?” 在小草看来,小鬼已经够强了,尤其是最后跟分身一样的那招,若不是柳白人体也拥有了领域。 外加已然神座,元神也出身非凡这种种效果相加起来的话。 还真不一定能拿下他。 换成祈阴来,就算能拿下,也得费好大一番功夫才行。 “嗯,不要小觑了祈阴。” 柳白获得了传火府的传承,自是知道了这走阴城的诸多秘密。 比方说祈阴号称是这走阴城千年以来的第一天才,柳白则是知道,这并不是号称。 而是实打实的大实话。 至于原由……只能说天赋如此。 还是老天爷赏饭吃的那种,羡慕不来。 两鬼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也是从天亮飞到天黑,终于是让柳白再度见到了那座城头。 等着他身形从极远处落下之际,又是从鬼体变成了人体。 走阴城的传火者,回来了。 只是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张苍竟然也在这等候,但多看了眼他就知道了。 张苍是来找老元帅的,只是恰巧遇见自己回来了。 见着柳白回来,张苍当即起身朝柳白行了一礼,很是恭敬,虽然柳白也不知他为何如此。 “这段时间可算是辛苦传火大人了,东奔西跑的。” 张苍叹气道。 好像是在埋怨自己的无能,所以只能让柳白跑来跑去。 “无妨,年轻人嘛。” 柳白看着张苍,笑的意味深长。 张苍好像什么都没看出来似的。 柳白则是朝老元帅点点头,“我这次去跟人屠见了一面,他让我带了句话回来。” “哦?什么话?” 老元帅看着也是来了丝兴趣。 “要不还是喊悬刀官一块过来吧。” 柳白觉得这事应当也算是个大事,而且对禁忌这一方面,本身也就是悬刀官负责的。 所以柳白觉得有必要让他也知道。 张苍闻言,立马就拱手道:“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他这话好像就是在说,这是你们走阴城三巨头的事情,他一个小卒就不适合待在这了。 结果老元帅横了他一眼,他立马就不敢动弹了。 也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凭空出现在了老元帅身边。 浑身黑袍,腰系长刀,头戴斗笠。 正是这走阴城的悬刀官,他到场后则是没跟老元帅打招呼了,反倒是跟柳白点了点头。 柳白见着人都到了,径直说道:“人屠跟我说,禁忌东征之前,不会再有邪祟攻城了,让我们好好准备最终决战就是了。” “什么?还有这好事?” 悬刀官错愕道。 老元帅跟张苍则是没有急着表态,两人都是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 “这是人屠让你亲自带回来跟我们说的?” 老元帅问道。 柳白颔首。 “正是。” “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张苍明显的松了口气,“若是别的地方传来的消息,兴许还要提防一二,但既然是让传火大人特意带回来的消息,应当不会有假。” “人屠没有让柳公子送假消息的底气。” 张苍补充了句。 老元帅目光幽幽的看向了西边,则是说道:“他不是那样的性子。” 柳白没有去看老元帅,但却从这话里听出了话来。 老元帅跟这人屠,好像很熟悉? 至少认识,也了解过。 这就让柳白不禁想起了自己走的时候,人屠说的那句话了,他说他为什么不能就是个人? “所以,接下来这两年的时间,我们是能喘口气了?” 悬刀官声音之中带着一丝期许和放松。 这么些年,也不知道多少年了,总之他都一直在紧绷着,得时刻提防着西边禁忌。 他这悬刀官要做的事情,虽没柳白这传火者多。 但承受的压力,却丝毫不少。 更别说连先前那个传火者都沟通不了的证道走阴人,都是他一直在沟通着。 “半年吧。” 老元帅头一次有了别的动作,他手指轻轻敲打着膝盖,轻声道:“伱可以放松半年的时间。但是这消息绝对不能有丝毫走漏,天知地知,只有你我四个人知晓。” “还有小草嘞!” 柳白背后传来轻快的声音。 老元帅的话语被打断,也是让他一愣,然后转头看了小草一眼,吓得这个小鬼连忙缩回了柳白身后,胆战心惊的说道: “娘娘保佑,娘娘保佑。” 许是小草这番话让老元帅没了兴致,他随意说道:“其余的你们自己商量去吧。” 悬刀官闻言看了眼柳白,柳白又转头看了眼张苍。 后者说道:“去悬刀府议事吧。” “妥。” 言罢,三人身形便已齐齐消失。 城头这一带,又只剩下老元帅一人。 他倚靠在东面城墙,看着西边叹了口气,“没想到到头来还得是个小鬼提醒,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言语笑笑,却也是轻松了不少。 悬刀府。 这虽不是柳白第一次来,但在这议事却还是第一次。 不同于传火府的四处火红,看着让人就觉得很是温暖,这里基本上都是黑色,连这议事大厅里边都还摆着刀枪剑戟。 给人一种庄严肃杀之感。 进了门后,悬刀官也就开启了这屋内禁制法阵。 至此,还能听见这屋内说话的,也就只有老元帅一个了。 柳白想了想,还是将小草也请了出去。 让这小鬼好一阵伤心。 忙活完了这些之后,三人落座,张苍这才说道:“首先是这消息绝对不能外传,一旦传出去了,那么走阴城内必定人心涣散。” “我们不传,但要是禁忌那边传呢?”悬刀官问道。 这么好的机会和消息,禁忌那边不可能不行动的。 张苍听了不惊反喜,笑呵呵的说道:“这就得感谢我们的胚子坟了,若不是他有着那天身板的一手,将城内的奸细都暴露了,这事对我们真就还有点难办。” “至于现在,城内就算还有,那也不多了,翻不起风浪。” 柳白见张苍没说话了,紧跟着说道:“按照正常情况来看,这禁忌攻城本身就还有半年多时间。” “所以老元帅给的这半年休息时间,其实是给你们的。” “半年后……邪祟没有如期攻城,到时禁忌那边肯定会用别的消息手段来迷惑,等到了那时,我们也可以借此行事。” “就说禁忌那边被我们接连杀死这么多的王座,已经畏惧了,不敢再攻城,所以轮到我们反攻了,这样一来,反而更能激发我们城内走阴人的血性。” 柳白一口气说完了自己的想法,然后又等待着其他两人的回答。 张苍则是看了眼悬刀官,然后笑着双手一摊,“瞧见没,这就是我们传火大人的实力。” 柳白原以为张苍这厮是在阴阳,正想骂他几句。 可没曾想,悬刀官竟然真投来了钦佩的目光。 “传火大人才思之敏捷,在下自愧不如。” 张苍这才补充道:“传火大人这的确是最好的法子,总体上肯定得按这个路子来,只是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还需推敲。” “那这就是你的事了。” 柳白甩手掌柜当的很舒服。 “嗯,大人尽可放心。” “那接下来?” 悬刀官带着一丝期许问道。 “接下来……悬刀官好好睡一觉便是了。”张苍乐呵呵的话音刚落。 这悬刀官就好像丧命一般倒在了桌子上,不过眨眼间,就响起了巨大的轰鸣声。 这都已经不是呼噜声了,而是切切实实的轰鸣。 柳白甚至感觉这悬刀官每一次的呼吸,都能将这大厅里边的所有空气都一扫而空。 “走吧,我们也回去好了。” 柳白拍拍双手起身,张苍跟着离开了此地。 接下来的两天柳白也彻底放松了,其间他也来了这悬刀府两次,但都没见到悬刀官。 直到第四天。 这个酣睡了整整三天的悬刀官才再度出现在柳白眼前。 看起来神清气爽,连人都好像年轻了几岁。 只是这休息对于柳白来说,好像也没多大的区别,他走阴已然神座,差的也就是灵性和气血的积累。 所以整日就是吃吃吃,再不行便是去禁忌或者十万大山溜达几圈,补充下灵性。 努努力的时候则是参悟下术法,实在觉得累了,便找阿刀还有黄上观他们聊聊天。 也算是过的清闲又自在。 如此一连过去了俩月的时间。 整个走阴城都沉浸在平静祥和的日子里,外无邪祟攻城,内无奸细作乱。也就在这平平无奇的一天下午。 柳白正坐在传火府里看着徐文渊送来的一些消息,这次的消息是魏国神教那边的。 这几个月的时间,兵家和巫神教一直在争夺蛊神教留下的那块领地。 其间再加上喜神教偶尔还会跟兵家打个配合。 巫神教也都算得上是被打的节节败退了。 什么都没捞着不说,甚至还赔进去了不少人手。 打的不可开交。 其余神教倒是颇为平静,并没惹出什么事端,好像真就在为接下来的禁忌东征做准备了。 “监正,你觉得兵家能捞到巫神教什么好处吗?” 柳白隔着太远不知那边的情况,但他觉得张苍肯定有分身在那边。 他的分身,应当是遍布了这人间各地。 “能,怎么不能。陆蜡子又打不过武烈,最后的结果多半是要割地赔款了。” 张苍倒是清楚的很。 “那好,到时候你以我的名义给武烈送个消息,这成了我的人情,怎么都得吐出点东西来。” 柳白敲打着桌面说道。 “好嘞,听传火大人的。” 张苍最喜欢干这种事了。 两人正说着,门外便是走进来了一个穿着火红袍服的传火使,正是这徐文渊。 他进门后先是略一拱手,然后才说道:“传火大人,门外有客求见。” “见我的?” 柳白有些惊讶,会来这寻他的,可不多见,基本上熟悉的都是去红烛铺子或者直接就去黑木家里了。 “谁?” 柳白问道。 “柳家,柳汝芝。”徐文渊回答道。 是她……她来找我做什么,还是来这找……柳白有些疑惑,“让她进来便是。” 徐文渊又走了。 张苍也是起身说道:“那老朽也先告辞了。” 说完不等柳白答应,他就已然凭空消失。 这柳汝芝到这来寻柳白,还能说什么?说的必然就是柳家的事了。 柳家的事……张苍是半点也不敢掺和。 这掺和进去,只会折寿! “老狐狸。” 柳白骂了句,小草也就坐在他肩头等着柳汝芝上门了。 不过片刻,门口就走进来一个穿着青衫的女子身影。 柳白没动,反倒是这柳汝芝进门后跟柳白行了一礼,嘴上则是轻声喊道:“见过老祖。” 这话一出让柳白都差点没崩住。 但转念一想她喊自己老祖还真是。 现如今的柳家老祖柳文之跟柳娘子是同一辈的,这么算下来,柳白也只比柳文之低了一辈。 所以柳汝芝喊自己老祖,还真是没错。 “咳咳。” “没必要,起来说吧。” 柳白尴尬的说道。 “是。” 柳汝芝起身说道:“晚辈准备回一趟柳家,不知老祖能不能一起回去?” “回柳家?” 柳白诧异。 这回柳家,喊我做什么……柳汝芝肯定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来喊,能让她来喊的,多半是这柳家老祖柳文之了。 “我回去做什么?” 柳白反问道。 柳汝芝似是头一次这样来喊人,像是有些不知怎么开口,憋得有些脸红。 “是,是我们老祖让我来喊的,说让我来问你要不要回去,去一趟福地。” “福地?柳家也有福地?” 柳白还头一次了解到这事。 “嗯。” 柳汝芝轻轻颔首。 柳白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小草就已经连忙在他脑海里边说话了。 “公子,答应她。” “娘娘说过,那地方你可以去。” 柳白像是思索了片刻,然后点头道:“行,那就一起回去吧,什么时候动身?” “明天,到时我们柳家……家主会过来接我们。” 说起柳家家主,柳白自然就想起了当时那个口出狂言的柳宗。 柳汝芝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点,所以说完之后又连忙解释道:“现在我们柳家家主已经换了,换成了柳荷家主。” “哦,也是该换了。” “挺好的,明天喊我便是了。” “是。” 柳汝芝喊完了人,也就一身轻松的走了。 张苍紧跟着又凭空出现,什么都没问,只是继续处理着这走阴城的事物。 好像先前发生的事情根本不存在一般。 柳白则是光明正大的跟小草询问道:“小草,柳家的福地有什么用?” “柳家的福地对别人没什么用,但对于柳家明悟了‘时回’的人来说,却有着大用嘞。” “能帮助修炼奇术?” “是嘞。” 小草紧跟着又在柳白脑海里边说道:“娘娘说那福地其实是最开始的柳家初祖从神陨之地搬回来的,很不一般。” 神陨之地……又是这个地方。 “行,那就明天去看看。” 话都说到这了,张苍再装傻装下去也就不太好了,所以他咳了咳,显示了一下存在感之后说道: “传火大人是要回一趟柳家吗?” 说完不等柳白开口,他就紧跟着说道:“城内尽可放心,老朽能把持得住的,传火大人放心去忙自己的事就好了。” 这就让柳白没办法多说了。 “行,黑木我带走了。其他的就交给你了。” 柳白说完后也就在城头寻到了黑木,只不过也没让他护送,只是让他悄咪咪的跟着就是了。 以防不测。 柳家老祖柳文之信得过,别人柳白可不太信。 现如今的柳家,看他柳白不顺眼的,肯定也是大有人在。 黑木自是应允。 等着第二天,柳白也就见到了这位现如今的柳家家主,柳荷。 跟柳汝芝有些相似,都是穿着青衣,只不过这柳荷看着年长些,但是长相却颇为秀气。 给人一种好相处的感觉。 她见着柳白时,也是很认真恭敬的行了一礼,“见过老祖。” “柳家主不必多礼。” 这柳荷能继柳宗之后成为柳家家主,势必也是一尊显神,而且还会是显神当中的佼佼者。 “事不宜迟,家中老祖也都还在等着,我们尽快出发吧。” 柳荷看起来也是个雷厉风行之人,这刚到走阴城又是想着回去了。 “好。” 见着柳白答应下来,柳荷又是朝他身后的小草拱了拱手。 小草别过头去,冷哼一声,并不理会。 “走了。” 柳荷知会一声,三人脚下便是生出一张荷叶,拖着笔直去往了北边。 继上次柳白去了魏国之后,他再一次来了秦国。 虽说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可先前那次是柳娘子带着他,跟撕碎空间一般行走,什么都看不真切。 但这次柳荷带着就不一样了。 等着柳白踏入秦国的疆土,脚下见着几座城池之后,当即便是发觉了这秦国的异常。 这秦国……很是安宁。 很是祥和。 祥和的都有些出乎柳白的意料。 同为这人间三大国,魏国的情况自不必多说,那都可以算得上是千里无鸡鸣了。 楚国稍微好些,可对于百姓来说,却也是没个安生。 但是这秦国就不一样了,百姓安居乐业,甚至都还有那风调雨顺之感。 城外沃土连绵,风吹满田麦浪。 似是完全没有这邪祟侵袭之苦。 柳荷似是发现了柳白的观望和查探,便也放慢了些速度,如此一连费了近三天的时间,才从走阴城赶到这南山下的柳家镇。 柳白所去自是这柳家庄子的门口。 柳文之早已在这门口等候。 见到柳白过来,他抽出衣袖当中的双手,笑着说道:“许久不见了,小白。” “见过文叔。” (本章完) 第329章 柳娘子故居 第329章 柳娘子故居 许是柳文之也知道柳白不想跟这柳家人接近,所以跟柳汝芝和柳荷打了声招呼后。 柳文之就带着柳白来到了他的小院。 也即是上次柳白来过的地方。 等着到了这,柳白才发现柳文之竟然已经做好了一桌子的饭菜,上边施了法阵禁制。 此刻柳白一到,柳文之便是撤去了这桌子上的法阵,顿时满屋飘香。 “呵呵,洗手,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柳文之笑的很开心,还是发自内心的那种开心。 这让柳白也就有了一种寻常少年到自己叔叔家窜门的感觉,去的还是那种很疼爱自己的亲叔叔家。 “好嘞。” 柳白到一旁的水盆里边洗了洗手,也就跟着来到了桌边吃饭。 都是些寻常菜肴,顶多就是食材稀缺了些,还都是些山精肉,柳白夹着一鹿肉尝了一块,顿时唇齿留香,连他这个吃多了山精河妖的人都忍不住眼前一亮,竖起了大拇指。 这柳文之的手艺,真不是吹的。 就柳白目前吃过的东西来看,能在厨艺一道上比过这柳文之的,还真没有。 见柳白吃的欢喜,柳文之也开心。 “这寻常无事,就爱捣鼓些吃食。” “文叔好手艺。” 等着柳白吃完,这天色也就昏暗下来了。 柳文之领着柳白看了他铺好的房间,又介绍了一下这院子里边的布局,真就跟寻常叔叔没什么区别。 等着忙活完了之后,柳白就开口询问这柳家福地一事了。 柳文之依旧笑着说道:“不急,小白你初来乍到,先休息好了再说。” 夜晚。 等着柳白忙活完躺在这异国“家乡”的床上时,也是颇为感慨。 小草则是嘀嘀咕咕的说着话,显然也是对这柳文之很是满意,“公子,这下你知道娘娘当初为什么会留下这柳文之了吧。” “知道了。” 原因也很简单,只是因为这柳文之是真把柳白当家人。 一夜无话。 柳白睡在这,就跟睡在家里一样安心。 极致翌日清晨,等着柳白起床后,才发现柳文之又已经做好了早饭。 吃喝过后,叔侄俩坐在这院子里边聊天。 直到此时才聊起正事。 “我们柳家这福地的消息,你娘应该没跟伱说过吧?”柳文之斟酌后问道。 “这个倒没。” 柳娘子从不会跟柳白说这柳家的事情。 “当年家族里边一直不让青衣姐进这福地,后来等到她有实力自己去这福地的时候,她也看不上了。” 柳文之还特意解释了句,这才沉吟道:“这福地,其实是我们柳家初祖从神陨之地搬回来的。” “当时已经将这些邪祟都赶到禁忌去了,他游历神陨之地的时候,意外发现一处宝地,有助于我们柳家这‘时回’奇术的修行,所以便想办法将那块宝地搬了回来,成了我们柳家自己的福地。” 解释完这福地的来源后,柳文之又问道:“你现在动用这时回,能逆转回去多长时间了?” 柳白也就在白家的时候用过一次,当时能时回一个呼吸的时间。 “现在的话,应当能逆转三个呼吸的时间。” 即是说三个呼吸之内,哪怕柳白受了再严重的致命伤,但只要不是立即身死。 都能瞬间恢复完全。 “很厉害了。” 柳文之称赞了句,然后再度说道:“但是这时回奇术若是修行到高深境界,那都不止能让自己时回更长的时间,甚至还能让别人时回。” “比方说柳汝芝若是被一击身死在我面前,只要是一炷香时间之内,我都能将其逆转时间,从这时间长河里边将她捞出来。” “这……” 柳白听完,都觉得柳家的这奇术已经不能算是强了,完全就是开挂级别的。 柳文之看着震惊的侄子,笑笑说道:“当然,这时回要是用在别人身上,消耗和难度都会大上无数倍。” “柳文之,你还是先说说福地再来显摆你自己吧。” 小草无情拆台。 柳文之像是早就习惯了,点点头也没什么尴尬。 “这福地就在这南山上边,其名为‘光阴’。” “光阴福地。” 柳白念叨了句,“里边有什么危险吗?” 若是有的话,那就怕得早做准备了。 柳文之失笑道:“这是我们自己家的福地,没什么危险,小白你进去之后,只需要竭力感悟这时回的奥妙便是了。” “怎么感悟?” “每一批进去的人都会经历一些事情,然后等着经历完了之后,都会遇见让自己后悔的抉择……” “等到了那时候,就是明悟时回的时候了?” “正是。” 柳文之颔首道。 “小白放心,里边都是幻境,你只需要好好感悟,好好体会就是了,不必有什么心理压力。” “嗯。” 柳白点头表示记下。 柳文之又是叮嘱道:“切记,不管做什么选择,都要顺从本心,越是顺从本心,你明悟的就越多。” “好。” 很简单的福地,柳白原先还以为会有多复杂,可现在来看……应当待上几天就能返回走阴城了。 临了没多久。 柳家家主柳荷就带着柳汝芝来拜见了一大一小两位老祖,顺带询问什么时候去往福地。 柳文之则是询问了柳白的看法。 “越快越好吧,下午行吗?” “只要你想,什么时候都可以。”柳文之依旧是这回答。 柳白正欲开口,可还没说话就被柳文之打断了。 这位柳家老祖叹着气说道:“要不还是明天吧,我等下带你去你娘长大的地方看看。” 娘长大的地方……柳白心神微微颤动。 “好。” 这没有拒绝的理由。 若是必要,他甚至可以放弃前往福地的机会,也要去娘亲长大的地方看看。 “那地方,你还保留着吗?” 小草听了柳文之这话都有些错愕和惊讶。 “最开始的肯定是被拆了,只不过等我成了柳家老祖后,又让人给重建了就是。” 柳文之笑着解释道。 “好,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吧。”小草急着催促道。 “那娘娘上次来的时候,怎么没瞧见?” 它想起什么,又追问道。 “瞧见了吧,但是懒得说。” 柳文之起身说了句。 柳荷跟柳汝芝见状,也就连忙起身告辞离开了。 起身送客的道理,她俩还是明白的。 “我们也走吧。” 柳文之也没动用什么手段实力,两人就这么如寻常叔侄般出了门。 柳文之甚至还贴心的给自己的院子上了锁。 柳白也好奇这柳家还有谁敢擅闯他的院子。 出了门,柳文之带路,两人从左手边离开,绕过这院子朝着山林更深处走去。 起先柳白还以为会很远,可没曾想还没走了半盏茶的功夫,柳文之就已经停下了。 这距离,说是两邻居也差不多了。 柳文之停在了一个山岗子前边。 柳白见其停下,还仔细感知了下四周,结果却什么都没瞧见。 证道走阴人布下的手段,还是高深。 只见柳文之伸手在这空中敲了敲,好似敲门一般,旋即不过刹那间,这四周空间如水幕般的泛起涟漪,一道门户倏忽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走吧,进去就是了。” 柳文之一步跨入,柳白紧随其后。 随后他便发现自己来到了一扇院门前,外表看去并没什么异样,跟柳文之的院子一样都是大门紧锁,还给上了锁头。 他从腰间摸出钥匙,开了门。 这次柳白都还没进去,小草就已经从那门缝里边窜进去了。 柳白跟着进来,只见小草飞在空中,不停地在各个房间里边窜来窜去,速度极快无比。 柳白都只是刚进来,小草就已经走了几个来回了。 甚至都还能听见它略带呜咽的哭声。 柳白打量着四周,发现娘曾经住过的地方,还真有些不一样。 院子跟柳文之那个差不多,并不大,跟黄粱镇那个家中的差不多。 可就是这么个不大的院子,还被柳娘子挖了个小小的荷池。荷池边上有个小小的凉亭,亭子边还种了棵桃树,此时这桃树已然落叶,但是结的桃子却没掉在地上。 “呵呵,我摘着吃了,味道挺好的。” 柳文之见柳白的目光在那停了片刻,就知道他在好奇什么了。 只是让柳白有些没想到的是,就这小小的院子里边,竟然还被柳娘子划出了一小块地方用来养鸡,甚至都做好了鸡圈。 “娘以前还养过鸡?” 柳白声音落下,小草就已经飞了回来,哼哼唧唧的说道:“一开始是娘娘觉得好玩所以买回来了几个小鸡仔,后来养鸡的都是小草我。” “呜呜呜,可怜的小草,每天天还没亮就得起来喂鸡了。” 兴许是小草真的回忆起了当时那段悲惨的经历,此刻说完后,都哭了起来。 “没事,以后回了黄粱镇,我也可以让娘买几个小鸡仔,让你回忆一下童年。” 柳白说着也就朝去了右手边的屋子。 小草在后边气的哇哇大叫,但还是跟了上来。 “还好小草现在跟公子出来了,不然小草现在肯定又在家里养鹿了。” 柳白先进来的这屋子,是个堆放杂物的。 但此时却是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放着。 小草则是飘在空中,跟柳白如数家珍般的介绍道:“公子,这是以前我们放粮食的地方,这有几个米袋,那里是挂腊肉的,还有这,这里是摆年货的,每年快过年的时候,我跟娘娘就会去柳家镇里边……” 小草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每个位置该摆放什么,它都记得清清楚楚。 柳文之也没打断,就这么亦步亦趋的跟在柳白身后。 听小草介绍着,顺带也是陷入了回忆。 从这杂物间出来,柳白又去了大厅,这大厅倒是跟黄粱镇家中的没多大区别。 甚至摆放桌子的位置都是一样,进了这屋子都给了柳白一种回家的感觉。 大厅出来又去了厨房,里边东西样样都全。 小草依旧一样一样细致的介绍着,都还讲了几件千年以前的往事,比方说一次柳娘子在灶里边烤红薯,结果因为看书看的太认真,回来再看的时候,红薯已经变焦炭了。 但对于小草来说,那次的红薯依旧极为香甜。 因为那是她和柳娘子吃过的第一根烤红薯。 看完了厨房,又去了书房。 这里头倒是摆满了书,但都是很新的,显然是柳文之后边放过来的。 “青衣姐……你娘当时就很爱看书,什么书都有,我就时常来找她结束。” 这次是柳文之都主动介绍了。 小草则是站在窗边的那张书桌上。 “当时娘娘最爱坐在这看书,没下雨的时候就在亭子里看,等着下雨或是晚上了,就回来在这窗户边上看。” “这里是她放油灯的地方,小草我就守在这边上,给娘娘添置灯油。” “放蜡烛的时候就给她剪灯芯。” 小草说着说着,目光看向窗外,似是陷入了当年的那段经历里边。 柳白听着它的絮叨,目光再看向窗边的那张书桌。 也好似在那书桌前看到了柳娘子的身影。 她就坐在那,手里捧着本书,细细翻阅着,小草就蹲在她手边,双手托着下巴,看着窗外发呆。 可恍惚间,柳白竟然发现柳娘子……回头了。 就这么水灵灵的回过头,看着他。 “娘。” 柳白下意识的就喊了句。 柳文之也是愣了愣,很是诧异的喊道:“青衣姐?” “没点长进。” 柳娘子先是冷冷的瞥了眼柳文之,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柳文之也不生气,反倒很是开心,乐呵呵的说道:“在青衣姐面前,没有长进很正常。” 只是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也就拱手离开了这书房。 将这让给了这对母子。 小草则是绕着柳娘子飞了一圈,然后说道:“咦,你不是娘娘,不,你不是现在的娘娘。” “这是我当时带你来柳家时候留下的一道意念。” “你现在来这,是为了这柳家的光阴福地而来吧?” 柳娘子清冷的声音响起,面无表情的询问道。 “正是。” 对于柳娘子的这神仙手段,柳白都已经习惯了。 “其实那地方也没什么太大用,时回时回,你连时间都没经历多少,哪来的对时间的感悟?” “这东西,都是活了几百上千年才能明白些的事情。” 柳娘子很是不屑的说道。 “那孩儿还去吗?” 柳白试探性的问道。 “去,为什么不去?那是柳家欠咱们娘俩的。”柳娘子嗤笑一声,“去,最好还将里边那点时间给掏空了才好。” 柳白正欲开口,却见柳娘子伸手指向了他的眉心。 刹那间,柳白只觉眉心天光一点。 随后他脑海里边就多了股记忆。 他“看到”柳娘子站在这书房里边,抬起右手,就像拨动时钟一般轻轻往回一倒。 刹那间天旋地转,斗转星移。 柳白透过那小小的窗户观看到了外边天色变换,日月轮转。 也不知转过了多少圈,只知最后他从那窗户里边看到了自己从院子外边走了进来。 至此,画面消散。 一切都与现实对上。 “这便是时回逆转,你可以简单的理解为……未来。” 柳娘子轻声言语,但给柳白带来的震惊却是更大,这也让他不禁想起了当初在黄粱镇地底看到的那两张人皮。 难不成那真是柳娘子从过去和未来捞回来的自己? “但这只能观望,还是以现在为结果推演出来的过去。” “若是从现在开始推演未来,则是能看到无数条丝线,每条丝线又是代表着一种未来。” “而要想从未来捞人,哪怕只是让我捞一个普通人,你知道我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吗?” “什么?” “身死。” “什么!” 看着错愕的柳白,柳娘子嗤笑一声,“所以你也不用报什么希望,你现在能参悟出来的没什么用,有用的你又参悟不出来。” “嗯。” 柳白缓缓点头,在见识过娘亲的伟力之后,他也逐渐冷静下来,归于现实了。 “嗯,别等了没什么好等的。” “柳文之。” 柳娘子喊了句,门口院子里边立即就响起了一道轻快的声音,“哎,青衣姐。” “现在带他去。”柳娘子毫不客气的吩咐道。 “好嘞。” 柳文之应了声,柳白也就朝柳娘子点点头,出门走了。 书房里边,小草又是绕着柳娘子转了一圈,嘀嘀咕咕的说着,“娘娘,公子好像有点傻嘞。” “我们合伙骗他一下,他就连你是真是假都不知道了。” 柳娘子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了眼小草。 都懒得理会。 她就这么出了门,在这院子里边慢步走着,看着周遭一切,她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她好像回到了当年那段潜龙的时间。 也正是那段时间的沉寂,才有着后来的她,所以这院子的确是见证了她最难熬的那段时间。 小草一如既往的从窗户里边飘了出来。 “娘娘,你刚刚为什么要那么吓唬公子呢。” 柳娘子脚步稍稍一顿,然后说道:“他天赋很高,我不吓唬他一下……怕他陷进时间里边,到时候连我都拉不回来。” 柳娘子说完还转头看了眼山顶的方向。 彼时,柳白已是停在了一块巨大的黄石前边,身前站着柳文之,身边则是站着柳汝芝。 “光阴福地,就在这里边?” 柳白看着眼前这块黄石问道。 “嗯。” 柳文之点头之余,上前一步,伸手放在了这黄石之顶,紧接着轻轻一摁,其手心亮起一道青色符文,黄石适时而变,演化出了一道门户。 “好了,进去吧。” 柳文之束手后退。 柳白则是看了眼柳汝芝,后者刚想说话,他就已经开了口,“你先去。” “是。” 柳汝芝不敢反抗,又是朝柳文之行了一礼,这才上前两步,踏入其中。 柳白见状这才说道:“行,我也去了文叔。” 言罢,他也一步跨入其中,身形消失在了黄石里边。 —— (这副本很短,顶多写个一两章就结束了,但很重要,因为涉及到了时间。) (本章完) 第330章 光阴 第330章 光阴 “黑木兄既然来了,何不坐下来喝杯酒水?” 柳文之目视前方说道。 片刻,黑木凭空出现,朗笑道:“一别千年,文之兄还是风采依旧啊。” “黑木兄斩王座证道之事,我可是如雷贯耳。” 两人互相吹捧了几句,这山顶也就出现了茶具桌椅。 没喝酒,喝茶。 “黒木兄,请。” 柳文之伸手虚引道。 黑木则是先看了眼山脚,见之没有动静,这才落座。 柳文之则是上前给黑木倒了茶水,乐呵呵的说道:“这一路上,可是劳烦黑木兄照顾我那不成器的侄儿了。” 黑木听着这话,下意识的就看了眼山顶的那块黄石。 其中,自成空间。 “……” 黄石内部。 柳白穿过一片雾瘴之后,就已经明白了这光阴福地是怎么一回事了。 大致就是自己会经历一些事情。 但在这福地里边,自己也是个普通人,唯一能动用的能力就是“时回”。 自己能免费拥有三次“时回”的能力,这能力不仅能用于自身,还能用于他人。 但是这三次用完之后,再想时回,就得靠自己的能力,靠自己对时回的掌控了。 直到自己再也用不出来半点时回,就会被送出这福地。 这种自带一部分规则的福地,柳白倒是头一次经历。 “老祖请。” 先前进来的柳汝芝也在柳白身边等候着。 “你还是喊我名字吧,喊老祖怪怪的。”柳白早就想说这事了。 “可,可你本来就是我们柳家的老祖。” 柳汝芝有些犹豫着还是说了出来。 但这也让柳白想起了第一次见她时,她那副高傲的模样。 怎的现在……柳白笑笑,“没事,有外人的时候你喊我老祖就是了,没外人的地方伱喊我名字就好。” 柳汝芝听到这话也是明显的松了口气。 “嗯。” “那走吧。” 柳白也发现了,此时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在一处小山岗上边,身后是绵延群山。 前边则是能看到一个小镇子,一旁还有一条小河流过。 要想领悟时回,进山肯定是不行的了,只能进这镇子。 “除了我们,其他的都是幻想,柳……柳白你不必担心。” 柳汝芝说完主动走在了前边。 两人沿着这蜿蜒小路,没走多久就到了镇尾,到了这,一旁的小河拐了个弯,在这形成了一个回水湾,这镇子的百姓便将这拦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小潭,供日常取水用。 此时,柳白两人走这路过的时候,便是见到个妇人在这捣衣,一旁还有个顽皮小孩在那捡石头玩水。 本就是寻常的一件事。 可就在两人从旁边路过的时候,那小孩却忽地脚下一滑,摔入了这潭水里边。 “娘,娘救命啊!” 小孩在这潭水中拼命的扑腾着。 也直到此时柳白才注意到,这明明只是被石头拦起来的小水坑,却很深,就像是有人将这潭底都掏空了一般,底下是绿油油的一片。 那妇人见状也是立马跳入了这潭水里边,就要去拉这小孩。 可反倒是被这小孩拉入了深水,水面泛起几个巨大的水泡,等着这对母子再度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是飘在水面了。 他俩,就这么死了。 前后不过片刻功夫。 “你要救吗?” 柳汝芝先是询问起了柳白的看法。 柳白的脑海里边很是自然的浮现出了柳文之的那句叮嘱,“顺应本心”。 “不救。” 柳白后退一步。 柳汝芝亦是如此。 若真要救的话,在这对母子刚落水的时候,俩人就已经能将他们拉上来了。 而不至于等到现在再去动用这宝贵的时回能力。 不仅没救,此刻两人也没将这两具尸体拉回来的打算,他们就这么走入了镇子。 但是没走几户人家,他们就见着一户人家门口堆放着一堆还沙子,那户人家的男人还正在挖着,像是要将那堆沙子搬去后院。 “那个水潭,就是被这人挖空的。” 柳汝芝看了几眼后说道。 “八九不离十。” 那男子也抬头看了他俩一眼,似是愣了愣,还搭话问了句是不是外乡人。 两人继续深入,又是走了一阵,便听着身后传来一阵哭嚎的声音,其间还听着有人在大骂。 柳白一回头,发现是一堆百姓追了上来。 领路的还是刚刚那个挖沙的男子,他伸手指着柳白两人喊道:“就是他们这俩外乡人,他们将黄嫂推到水里去的。” 其余百姓也都叫喊着冲了过来。 “看来,那一下还是得救。” 柳汝芝轻声说完转头看向了柳白。 “随你吧。” “嗯。” 柳汝芝点头之余,她就消失不见了。 她动用了第一次时回,回去救那对母子了。 但是柳白没有如此选择,所以他就还得单独面对这些百姓。 自己一个外地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又没别的能力,所以柳白只能跑。 但是跑着跑着,那些人就逐渐掉队停下了。 柳白气喘吁吁的往回走了些,这才听着他们的言语。 有人反应过来,想起来那个领路的男子前几天把那小潭里边的沙子都挖掉了,所以才会淹死人。 “是我挖的沙子没错,但就不能是他把人推下去的吗?” 这就有些胡搅蛮缠了。 柳白看着这一幕,依旧没理,转身走了。 他在这镇子里边也没个落脚地,但是好在身上还摸出了几钱碎银,倒是不至于流落街头。 只是闲逛了一下午,他也回到了原先的那个水潭边,但都没再见到柳汝芝的身影。 想来是她动用时回之后,就去了另一个幻境? 或者说……是另一条时间线。 那条母子没有死去的时间线。 是夜,柳白住在这镇子唯一的一家客栈里边,想着到底该怎么才能有所领悟? 首先应当是要动用时回吧,只是又要顺应本心。 但顺应本心的结果就是,柳白并不想去救。 翻来覆去的柳白也睡不着,只是恍惚间,他忽然发现好像有水滴到了自己额头上。 下雨了? 这屋顶漏水? “他娘的。” 柳白骂了句,正想着爬起来看看,可就等他一翻身,在这洒落进来的昏暗的月光下,他看到了一张惨白的死人脸。 就这么悬在自己头顶,头发浸湿,柳白感觉到的水滴,正是从她的发丝里边滴落下来的。 这人,不,这鬼,正是柳白上午时候亲眼见着的死去的那个妇人! 这玩意,竟然变成了鬼,还找上门来了! “你……为什么不救我!” 这水鬼猛地扑了下来,一时间柳白想避都避不开,只得匆忙之间拉起被子蒙住了脑袋。 可饶是如此,这水鬼的头发依旧像是活过来了一般,从这被子间的缝隙里边钻了进来,又是朝着柳白的鼻腔和嘴巴钻去。 冰冷咸湿的感觉充斥着柳白的味蕾。 普通人遇见鬼,又没点准备,几乎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眼见着柳白就要被杀死从这福地赶出去,他终于是念头一动,动用了第一次时回的能力。 斗转星移,大日西升。 柳白选择了回到清晨,但却没有要回去救人。 我不救人是我选择,但我没救你,你就要赖上我,这就不合适了。 所以柳白这次时回,只为了求一个念头通达。 既然知道了你要干我……那就来吧。 柳白站在镇尾,此时那对母子已经身死,但是身边却依旧不见柳汝芝的身影,也不知她走到哪一步了。柳白深呼吸一口,按着时回之前的记忆,来到了这米粮镇的香烛铺,从里边买了些许线香和纸钱。 买了之后他又去了此地的土地庙,烧香烧纸钱后,跟此地的庙祝讨要了点神坛香炉里边的香灰。 理由也简单,路过贵宝地,同伴得了癔症要香灰救人。 庙祝自没有拒绝。 取了香灰后,柳白又回到香烛铺买了线香纸钱,余下的钱又吃了两顿饭。 所剩下的几个铜板连住一宿客栈都不够了。 柳白索性又去买了支蜡烛,在这镇子里边寻了个荒屋,就地烧了三支线香,拜了东主。 纸钱香灰和蜡烛则是先留着。 今晚……他就要将这鬼除掉! 天色渐暗,柳白靠在墙角取暖,也好在不是寒冬腊月,不然愈发难熬。 等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柳白也注意到了,今晚乌云遮蔽皎月。 他点燃了第一根蜡烛。 昏黄的烛火只驱散了一小片黑暗,其余更多的,还是一片漆黑。 柳白怕倒是不怕,就是等的有点煎熬,毕竟也不知这鬼什么时候上门。 左思右想之下,柳白靠在那墙角意识陷入恍惚。 等着他再度惊醒时,已是被清晨的冷意冻醒了,他一骨碌起身,却觉腰酸背痛。 此时天边已是泛起了鱼肚白。 柳白扶着墙起身,才发现昨晚点的蜡烛已然燃尽。 苦等一宿,那鬼竟然没来? 柳白来到门口,才发现昨晚上还下了场大雨,地面泥泞,但空气很是清醒。 他深呼吸一口,又是回看了眼,最后一番思量,还是带着没用的那些线香纸钱出门了。 他去了镇尾,没走多久就看见了那操办白事的人家。 那对母子的确是死了,但为何没再寻上门来? 柳白再一转身,却又见着后边一户人家也挂起了白幡,还是刚挂上去的。 那户人家门口,堆着满满一堆沙子。 许是昨晚下了雨的缘故,那堆沙子都被浸湿了,看着就像是刚从河里挖出来的似的。 “……” 人是鬼杀的,但可惜只有柳白看出来了。 其他人都不知道,都以为那男人是白天干了活,晚上又把酒一喝,猝死了。 是日下午,柳白又把自己随身带着的一枚玉佩给卖了,换了三两银子。 他也知道自己铁定是被坑了。 但这本就是幻境一场,柳白也只是准备在这待几日看看就走,不想继续住那荒屋,所以将就着想着对付一宿罢了。 当晚,他住回了那个客栈。 还是一样的房间,但这次他没烧香了,只是在床头点了根蜡烛,顺带着还将装着香灰纸钱的小包都放在了旁边。 所等不过片刻。 柳白甚至都还没睡着这次,他就听见旁边响起一道“噗”的吹气的声音。 蜡烛瞬间熄灭。 人点烛,鬼吹灯了。 柳白瞬间睁眼,右手往床头一点,食指中指沾染了香灰,便是朝着头顶上边刺去。 手指碰到了一丝冰冷滴水的头发。 紧接着那头发瞬间就缩了回去。 他则趁着这空隙,抓了把香灰在那蜡烛上边一抹,顺带拿起旁边的火石,再度点燃了蜡烛。 光芒重新笼罩和统治了整个放假。 柳白抬头看去,已是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看到这烛台边上还留有一个带着水渍的手印。 “呵。” 柳白冷笑了声,便是熟稔的从旁边的袋子里边取出了线香以及香灰。 “老子见到老庙祝都不带眨眼的,还能被你这小鬼吓到了?” 柳白嘀咕了句,从中抽出三根线香在这蜡烛上边点燃,香气袅袅升起,他感觉连这屋子里边的冷意都消失了许多。 紧接着他又是抽出一叠纸钱,左手拿着,右手手持这三根线香,凌空涂涂画画一直之后,便将这线香插在了窗沿上边。 忙活完这些,他直接将这把纸钱在这蜡烛上边点燃了,然后随手丢出。 纸钱落在线香前边,熊熊燃烧,但是这烧起来的火光……却是幽蓝色的。 柳白见状抓了把香灰,后退一步。 纸钱燃烧着,但从外边看去,这把纸钱却丝毫不见少,柳白在这所等不过片刻功夫,便是见着这线香纸钱前边隐隐约约多了个身影,披头散发,浑身滴水,正凑在那纸钱前边,贪婪的吸食着上边的香火烟气。 柳白见状,毫不犹豫的将手上抓着的那把香灰撒了出去。 这香灰落在这水鬼身上,就好像倾洒下去的滚油一般。 水鬼当即被惊醒,发出尖锐的鬼叫声。 浑身上下也是不断冒出着黑烟,眼见着它浑身上下都要变成一摊污水离开。 柳白眼疾手快,一把拔出了窗沿上插着的线香,将其刺入了这水鬼的头顶。 毫无阻碍的刺入,随即这水鬼就好像被下了定神桩一般。 愣在了原地不得动弹。 “咚咚咚——” “客官,您没事吧?” 是这客栈掌柜听见动静过来敲门了。 “没,进了只野猫,被我赶走了。” 柳白回答,这客栈掌柜应了声,也就走了。 柳白坐在床沿上,看着这追上来的水鬼,冷笑着问道:“香火烧神的滋味可不好受,说吧,我不救你就得害我?” 水鬼或者说那淹死的妇人这才颤抖着开口。 “见……见死不救,本就该死。” “谁跟你说,见死就要救?我不会水,也还是个少年,若是被你拉入水中,又有谁来救我?” “自身尚且不保,哪顾得了他人死活。” 眼见着这水鬼还想诡辩,柳白却是抬起右手,猛地将这三根神香拍入了这水鬼体内。 不过刹那间,这水鬼就“嗤”的一声,化作水汽消融了。 柳白周遭视野随之变换,天旋地转间,他发现自己意识越来越高,直至将整个米粮镇都容纳其中。 紧接着这地面上的人移动越来越快,天地间也是不断的斗转星移。 但在他的视野里边,他主要还是看见了那两户人家的生死变迁。 死了妻儿的那男子续了弦,有了新的妻儿。 可结果柳白杀死的只是那个女鬼,她那死去的孩子也成了水鬼,上岸杀了他们全家,又是杀死了那个挖水取沙的男子一家。 等到了最后,水鬼的踪迹被百姓们发现,他们去土地庙请出了土地爷。 水鬼虽是凶悍,但自是敌不过这土地正神。 至此,这两头水鬼都就此消失。 所以……不救人的后果就是这般吗? 那么返回去救人的柳汝芝,所看见的又是什么? 柳白正想着,却发现自己意识不断下沉,下沉,随后好像沉入了……水底。 河水疯狂的朝他的鼻腔耳朵里边涌去,河流底下还好像有着一双手在死死的拽着他,岸上有个妇女在疯狂的叫喊着。 柳白明白了,现在的他……成了那个落水的孩子。 他看见了路上的“自己”跟柳汝芝在冷眼旁观,这次,那个母亲也是跳了下来,跳入了水里。 所以,这是要变水鬼了? 柳白想法一动,终是动用了第二次时回,斗转星移间,天地变换,他能很清晰的感觉到四周水流在退却,原本跳入水里的妇人回了岸上,再之后自己也回了岸边,正在玩着石头。 他猛地回头,但是这次,却没再见到自己跟柳汝芝从岸边经过了。 时回之后,时间线果真又变了。 “看什么呢,还不快些回家!” 妇人说这话的时候,端起了装着衣服的木盆,可就在她起身的那一刻,她脚下踩着的那块石头晃了一下,她身形一倒再度落入了水中。 水溅的柳白满身都是。 妇人在这深水里边拼命的挣扎着,柳白先前还没什么感觉,可现在以一个孩童的视野去见证自己娘亲的死,他就发现自己有些难以接受了。 眼见着妇人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弱,溅起的水也越来越小。 柳白心中一狠,来此不就是为了求个念头通达? 再说了,柳娘子也说了,不指望自己能悟出来什么。 所以,那又还有什么关系? 柳白心念一动,便是再次动用了最后一次时回的机会,刹那间,天旋地转。 他看见了那捣衣妇人从水中起身,也看见了自己从那少年身体里边出来,回到了岸边,再之后更是顺势回到了自己刚出现的地方。 柳汝芝就站在自己身边,轻声说道: “老祖请。” 柳白看着这一幕,先前三次时回的经历也如走马观一般在他脑海当中闪过。 紧接着便是一道煌煌大音在他脑海之中炸响。 “时回了,然后呢!” “你能改变什么?” (本章完) 第331章 风云起! 第331章 风云——起! 原本站在柳白身边的柳汝芝如风吹烟尘般消散。 眼前的镇子倒是依旧,柳白眼前则是如同走马灯一般的闪过在这米粮镇中的种种经历。 柳白也没去想这到底是真是假。 他只是在想着,自己接连三次时回,到底改变了什么? 看似好像每一次都改变了,但细想却是发现……什么也没改变。 这世界本身就有着自己的规则,每一个时间点都能衍生出无数种结果。 就如同后边两次时回一般,看似救了自己,但结果那妇人却依旧落水。 改变了一个时间点,背后依旧能延伸出无数的时间线。 而且这时间线……似乎还能自行修正。 该落水的妇人,哪怕自己时回救了一次,结果却依旧落水,只是时间不同罢了。 可既然如此,那么……自己呢? 柳白不禁回想起了他唯一一次动用时回的经历,又改变了什么吗? 自己被白绯附身的白计生打的重伤,迫不得已这才动用了时回。 可就算不动用,那白绯就能杀了自己不成? 怕是不见得吧。 柳娘子留了这么多的手段,柳白知道的,甚至还有些他都不知道的。 更别说还有特别关照的世界本源了。 所以时回看似让当时的自己活了下来,可就算没有时回,自己也死不了。 时回……时间。 柳白仰头看着这无垠天空。 一时间,他只觉自己横亘着一条波澜壮阔的光阴长河,他在这长河面前,就如同蝼蚁一般渺小。 “时间啊。” 不愧是让柳娘子都觉得浩瀚不可望的东西。 一如柳娘子所说,柳白什么都悟不出来,只觉得时间浩瀚,光阴无边。 时间……不容更改! 只是回忆着刚刚时回的那股玄妙,柳白默默参悟寻找着那一丝时回的感触。 也不知过去多久,无论他怎么回想,都觉得……就是如此了。 时回的时间,应当是提升到了十个呼吸左右,还只能时回自己。 若是想和在这幻境里边一样,无限制的时回,还能作用于他人,更是想都别想。 一番下来,柳白也是叹了口气。 看来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悟性。 旋即心念一动,离开了这光阴福地。 等着他出来时,发现柳汝芝早已在这等候了,柳文之也在。 “小白,我们柳家的这福地,如何?” 柳文之笑问道。 “很强。” 柳白点头夸了句,旋即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柳汝芝。 后者说道:“没有悟出什么,只是将时回的时间提升了两个呼吸。” 柳白原先差不多能逆转三个呼吸的时间。 现在却是十个。 一口气提升了七个呼吸的时间,柳汝芝只提升了两个呼吸的时间。 两相对比之下,柳白也才感觉出自己的天赋是真的还可以。 当然,前提是这柳汝芝说的是实话。 “没事,我也只提升了五个呼吸的时间。” 柳白自是留了一手,又问道:“你在里边经历了什么呢?” “河边,母子落水。” 柳汝芝只是说了几个字,柳白就知道了,一开始的确是在一块的,但是随着柳汝芝回去救人之后,两人就错开了。 “好了,你们可以彼此交流一下对方的经历,兴许还能有些感悟。” 柳文之说完后,也就缓步下山了。 柳白跟柳汝芝对视了眼,最后还是柳汝芝先开始讲述了。 她回去救了那对母子,结果当天晚上,那对母子就被上岸的水鬼给杀了。 那个小水坑里边,的确还有个水鬼。 柳白附身在那小男孩身上的时候,也感觉到了,感觉到了那个一直在底下拽着他的手。 之后柳汝芝没管,结果那水鬼杀了那对母子后,又缠上了她。 无奈之下,她也只好动用走阴人的手段解决了那水鬼。 临着她也见到了那些百姓跑马灯般的一生,直到结束后,柳汝芝发现她附身在了那个挖沙的男子身上,而且时间线在那挖沙之前。 他之所以去那挖沙子,也是得到了那水鬼的托梦。 说那水底有金子,他这才去挖沙的。 先前那男子会信,换成柳汝芝自然就不信了。 她这次则是直接引来了土地爷,提前将那水鬼灭杀,可结果第二天却依旧听到了那对母子身死的消息。 原因是那对母子去洗衣,落入水中淹死了。 即是那个时候起,柳汝芝就知道了,无论自己怎么时回,改变不了的就都是改变不了。 再之后柳白也是将他经历的事情大致跟柳汝芝说了一遍。 后者认真听完,也是没什么感悟,只觉得时间晦涩难懂,捉摸不透。 旋即两人也是下了山。 柳白回到柳娘子的院子,却只在这见到了小草。 “这只是娘娘留下的一道意识,娘娘待了一会,肯定是得走人了呀。” 小草歪着脑袋说道。 “呵,以为我跟你一样傻是吧。” 柳白翻了个白眼,最后再度打量了眼这个院子,这才离开。 小草:“???” “公子伱说话就说话,骂我小草干嘛呢?!” “你是想跟我小草打一架吗?” 接下来的这两天,柳白也没急着回去走阴人,而是被柳文之领着,在这南山四处闲逛,领略着这柳家的风景。 柳白之所以愿意,也是因为小草说的一句话。 “公子这也算是在走娘娘走过的路嘞。” 柳白就决定再在这柳家留几天。 等着四处逛完,柳汝芝也还需要留在柳家打磨她的神龛对联,她那极长的神龛对联,一旦全都打磨完成,实力自会极强。 相比较于走阴城,自然还是在柳家打磨比较方便些。 家中也能多有帮衬。 柳荷本来说她送柳白回走阴城的,结果柳白当场喊出黑木之后,反倒将她唬住了。 一个证道始终守在这柳家附近,她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了。 “文之兄知道我的。” 黑木见着还主动解释了句。 柳荷自是急忙见礼,“见过黑木前辈。” “嗯。” “现在回去吗?公子。” “我先跟文叔打个招呼吧。” 柳白话音刚落,柳文之就已经来到了这柳家前头,彼此又是一番寒暄客套过后。 柳文之这才双手拢袖,笑呵呵的跟柳白说道:“好,去吧,在外边小心些,若是有空常来文叔这坐坐。” “会的。” 柳白点头之后,便是被黑木领着,二者身形直直向南。 又是一日过后,传火者回到了走阴城。 只是短短的离开了几日,从这外边看去,走阴城好像并未发生什么变化。 等着柳白回了传火府见了张苍后,发现也的确如此。 老元帅给了半年的休息时间,如今也才过去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还没一半。 整个走阴城都是颇为平静。 柳白歇息了几日后,也是过上了养老般的生活。 终日吃喝修行,如此又是一连过去了俩月。 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边,柳白终于将缺失的气血跟灵性补齐,安安稳稳的坐上了这元神高坐的尊位。 其余的那些天骄,也就只有祈阴能堪堪神座。 但也很是艰难,尚未稳固下来。 可以说,柳白再度走在了所有天骄之前,并且他都已然偷偷尝试过本尊高坐。 虽然没有成功,但好歹也算是看到了一丝希望。 一旦本尊高坐神龛,他就能一窥显神的奥秘了。 成功显神后,就能尝试前往神陨之地证道,等到了那时……一切就都有希望了。 清晨怀揣着美梦,柳白来到了传火府当值。 虽说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吧,但时常过来坐坐,也好让大家知晓他这传火者不是吃干饭的。 这天他刚进门,就迎面见着徐文渊走了出来。 “咦,传火大人正好,监正差我去找你呢。” 徐文渊施礼道。 “监正找我?”这事还是比较少的,尤其是闲散了几个月后。 柳白进了大厅,张苍也就起身道:“见过传火大人。” “怎么了?” “禁忌那边……动手了。” 张苍说出这话的时候,都还长舒了口气,这平静了这么久,若是禁忌那边真的一点动作都没有,那才让人心慌。 现在禁忌那边终于有所行动,这反倒让张苍放下心来。 “哦?” 柳白来到他的老位置坐下,张苍都已经给他泡好了早茶。 “一如传火大人先前所说,城内出现了传言,说东征之前,禁忌那边都不会有着邪祟攻城了。” “源头找到了吗?是不是又能揪出来几个奸细。” 柳白端起绿茶抿了一口,温度正好合适,微热但是不烫嘴。 跟张苍处事,都是一种享受了。 当然,前提得是他的上司,不是他的属下,在他手底下办事还是很难的,事多,还细致。 “老朽已经差人去查了,这消息不是从城内传出来的,是城内的走阴人在禁忌里边,从那些邪祟口中听来的。” 不等柳白追问,张苍就继续说道:“那几个人根脚很正,不是奸细,只是恰巧听来了这消息。” “好吧。” 柳白声音之中带着一丝惋惜。 看来这禁忌里边也学精了,仅有的那些个奸细,都被他们保护的好好的。 不然若是能借着这机会,将最后残存的那几个钉子拔掉,得是多好? “那就按计划行事吧。” 柳白吩咐道。 这事柳白他们提前半年就已经预料到了,所以自是准备了极为周全的对策,此时只需要按部就班的吩咐下去就是了。 “是。” 张苍拱手没动,但他的分身自是已经开始行动了。 “老元帅吩咐说近些日子,魏国的那些神教的掌教会过来一趟,商讨这最后的事宜了。” “等见完这些神教掌教,八大家的老祖也都会过来一趟。” “这两轮过后,还有关内那些个闲散的证道走阴人也都会被请来,进行最后的商讨和安排。” 这几句话一出,柳白都感觉到了一股风雨欲来的架势。 也不仅是他,连张苍都吐了口气。 压力……极大。 “公子,去城头走走不?” 张苍提议道。 “行啊。” 说完两人的身形就已经来到了城头,依旧是出现在老元帅不远处,柳白面朝西方,目光跳跃极远,可所看到的,依旧是黄沙一片。 张苍则是来到老元帅身边坐下。 “看了几天,看出来了点什么没?”张苍问道。 “多,很多,超乎我们预料的多。” 老元帅声音沉重,说完后更是连张苍都面露难色。 “什么很多?邪祟吗?” 柳白回过头来问道。 “嗯,准确来说是这王座邪祟,很多。” 张苍点头道,既然老元帅已经看出来了,那也就没必要瞒着柳白了。 “除却我们目前看到的这些王座,其实还有好些都被老庙祝雪藏起来了。” “就藏在那尊神山的地底。” 张苍娓娓道来的说道:“这些天老元帅一直在观望,看这老庙祝到底雪藏了多少王座,现在来看……很多。” 柳白看向了那沉默的老元帅。 “很多,是有多少?” 老元帅缓缓说道:“我们人族的证道有三十来个,禁忌的王座则是要多一些,大概有……八九十个吧。” “什么?” 惊讶喊道的不是柳白,而是张苍。 但这消息,的确足够让人惊讶了。 柳白目前所知道的王座邪祟,也是四十个左右,顶多比人族证道多上几个,所以才觉得这次禁忌东征,有威胁,但不是很大。 可现在听老元帅一说……这王座邪祟都快要比人族证道的两倍还多了。 人族的这些证道里边,像是悬刀官,黑木他们,以一敌二兴许问题不大。 但别人呢? 可不是每个证道都有他们这实力。 证道也分高低。 “这……这怕是有些难了。” 张苍脸色愈发难看。 “这不还有点时间,催促催促那些有希望证道的显神,好让他们尽快踏出那一步,别的的话,就像你这种人了,早日上岸,我们这边要是能多个半神,可比什么证道有用多了。” 老元帅依旧是那副浑不在意的模样,似乎并未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至少从他身上看不出来什么压力。 “嗯,我催促下他们,尽快过来商讨议事,倒是也好给他们点压力。” 张苍来这似乎就是为了求证这问题的,此刻从老元帅这得到答案,他也就回去了。 柳白则是回头看着这走阴城。 自从城外将那消息传回来之后,城内就好像松了口气一般。 好些走阴人都开始买醉,往往一喝就是大醉几天。 “禁忌若是选择这个时候攻城的话,我们怕是很难捱。”柳白看着城内种种说道。 “无所谓。” 老元帅说的轻松。 柳白回头看了他一眼,“嗯?” “我会出手。” 老元帅缓缓说道。 这一刻,柳白似是从他身上看到了一股积蓄许久后,想要出手般的畅快。 “你动手了,不怕老庙祝跟着动手?” “他坏规矩在前,他不敢的。” 柳白听到这也就明白了,老元帅是笃定了人屠不会坏规矩。 “过几天我准备让悬刀官走一趟禁忌,看有没有能出刀的机会,城内就交给你了。” 这还是老元帅头一次这么吩咐。 可这城里不是还有老元帅自己吗? 就当柳白疑惑的时候,老元帅自己就主动说道:“我跟你娘准备一块去一趟神陨之地,取样东西。” “和我娘?” 柳白第一反应就是什么东西,竟然要老元帅跟娘亲一块去? 两个半神一块去取的东西,能用来对付谁? 老庙祝怕都不够格吧,难不成是用来对付……天上的? “嗯,老元帅放心。” 柳白说完也是离开了城头,但却没有回去传火府,而是在这走阴城内隐身而走,观看着城内的动静。 起先这天,走阴城里的人们都还沉浸在禁忌不攻城的放松之中。 可等着第二天,城内就多了股别的声音。 好端端的,禁忌为什么不攻城了? 自然是被走阴城打怕了,接连死了几个王座,可走阴城这边,死在邪祟手里的证道却没有一个。 这样再来几次,怕是禁忌里边的王座都要死光了。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禁忌里边的邪祟才不敢攻城了,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 “禁忌,被打怕了!” 这消息最先自是从阿刀口中传出来的,而且自他之后,许多喝了酒的走阴人都信了。 如若不然,你能给出个别的合适的解释吗? 这消息传遍全城后,许许多多的走阴人都开始筹措着拼凑队伍,开始准备主动朝禁忌进攻。 他们准备一举打进禁忌深处去,最好将那些邪祟打的都不敢东征。 为此,走阴城这边都还出动了好几个证道垂坐城头,镇守西境。 为的就是防止禁忌里边的王座偷袭,杀死太多的走阴人。 走阴城西征,禁忌闭门不出。 两相对比之下,倒真显得禁忌畏缩了。 也就在这走阴城士气高昂的一天早上,柳白跟张苍来到城头,只见着一具空壳的老元帅。 他的本尊则是去往了传说中的……神陨之地。 与之同行的则是还有柳娘子。 柳白环顾四周,问道:“监正,都说这神陨之地,可这神陨之地,到底在什么地方啊?” “神陨之地啊。” 张苍转头向北,缓缓说道:“一路往北,过了北境蛮荒抵达北海之后再往北,能抵达一片混乱之地,那里,就是神陨之地了。” 也就在这时,张苍话音刚落。 东边便是传来了一声朗笑,其声音之大传遍全城。 “老元帅,在下孟人前来见礼了。” (本章完) 第332章 惊天谋划! 第332章 惊天谋划! 神教的人来了。 柳白借助这走阴城法阵之力看去,只见这走阴城的东面来了十余人。 不止是各大神教的掌教到了,还有些着朱紫袍服的庙祝跟来了此处。 现如今说话的这孟人,则正是这鬼神教的大掌教。 或者可以说是这所有神教里边的……第一人! 他要来见老元帅了。 可问题是现如今的老元帅都去神陨之地了,只留了具好似躯壳似的东西在这,另一边,悬刀官也去禁忌了。 如今的走阴城,可谓是柳白一手遮天……哦不,柳白一人挑大梁。 孟人,这可不是一般人啊。 要柳白去见他的话,慌倒是不慌,就是不知该如何商讨。 正当柳白想着这事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耳边忽地响起了张苍的声音。 “公子莫慌。” 柳白转头看去,只见这张苍晃了晃,身形左右摇了摇,从其身上幻化出无数道人影的同时,最后从中走出了一个老翁。 其模样……赫然是这老元帅! “事出突然,得罪了。” 张苍朝这倚靠在城墙上的老元帅的躯壳拱了拱手,紧接着他分化出来的那道人影便是靠了上去,直接躺入了这老元帅体内。 旋即这好似出神的老元帅便是动弹了下。 反倒是留在柳白身边的张苍脸色一白,但还好只是刹那。 很快,这老元帅就站起了身,他朝柳白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嘚瑟,宣告着他是张苍。 但再一转身,他那副模样就没了,转而一脸淡然,跟真正的老元帅,已无任何区别。 此时,这走阴城内已是升起来了好些人影。 黑木也来了城头,余下的孟太冲,岳方等人,也都是身形显现。 一副对敌的姿态面对这神教中人。 此次若非有这禁忌东征一事,人族举全族之力抗争,这走阴城对内的敌人,也还是这些神教。 “孟掌教过来便是,难不成还要我们过来请不成。” 一袭火红袍服的柳白身形飘起,声音传遍全城。 “那自是不必。” 起先说话之时,孟人还在走阴城以东的地方待着,这话说完之后,他就已经来到了城头。 来到了老元帅不远处。 “呵呵,孟大掌教可是风采依旧啊。”老元帅呵呵笑道。 “……” 神陨之地,漫天风雪飞舞。 柳娘子跟老元帅正缓步走在其中,纵使是他们这俩半神,在这里边都是一步一个脚印,走的很是踏实。 但好在,这些风雪对他们倒是无碍。 “你还让人过来了?” 柳娘子蹙眉问道。 “嗯,让个晚辈提前过来探探情况了,也省得我们白跑一趟。” “张苍么?” “没,他得留在走阴城里挑大梁,来这分出的心神太多,不合算。” 老元帅说着,这漫天风雪之中便是有着一道人影掠……撞来。 老元帅赶忙跃起将这浑身浴血的元臣接住。 “辛苦,辛苦你了。” 老元帅叹息道。 元臣在这,可是真拼命了啊。 “那边怎么样?” “还……都还在。” 元臣咳着血块说道。 “那就好。”老元帅微微颔首,指着来时路说道:“你从这回去,出了这风雪瘴再往西边走一段路,等你到了黄沙地的时候,从那株枯死的白杨树进去,里边的东西对你大有好处。” “谢……谢过老元帅。” 缓了一阵,元臣也就恢复了些,他挣扎着起身,给嘴巴里塞了一团黑漆漆的东西,这才朝柳娘子拱手见了礼。 “见过柳神。” “辛苦你了。” 柳娘子面无表情的说完,右手轻轻抬起,一枚桃瓣便是落到了元臣肩头。 刹那间,粉红色光华笼罩元臣全身,不过刹那间,原本还是身受重伤的他便已恢复完全。 如元臣这般的证道,此时都是难以置信的看了看全身上下。 这种瞬息恢复的感觉,他不是没有过,但那都是几百年前了。 当时实力尚弱,稍微有点好东西,就能让伤势瞬息恢复,可成了证道之后,却是再没体验过这种感觉了。 可没曾想,现在竟然还能体验到这种感觉。 “谢过柳神!” 元臣大喜,在这神陨之地里边,若是重伤而行的话,那纵使他已经证道了,都是极为危险。 这神陨之地里边死去的证道,可比外边多多了。 “无妨。” 柳娘子声音依旧冷漠。 “晚辈告辞。” 元臣说着拱手后退一步,身形瞬间消失。 柳娘子见状眯眼看去,只见元臣纵身行走在这风雪之中,竟是能准确躲过每一片雪的轨迹。 纵使实在躲不过了,他也能让那雪透体而过。 “专诛的徒弟?” 柳娘子问道。 “嘿,柳神好眼光。” 老元帅说完两人也就再度上路了。 在外人面前沉默寡言的老元帅,在柳娘子面前话却挺多,“你给这元臣这么大的好处,是想着他到时候来上一刀?” “没想过。” 柳娘子实话实说。 “哦?” “没有欠人情的习惯。” 老元帅问一句,柳娘子便答一句。 两人就这么走出了这片风雪瘴,离开后,便是到了一处绿草如茵的草原。 神陨之地的怪异,是自成一隅。 在这夜晚与白天齐聚,风雪和烈日争辉。 “记得当时这一块地方,可是死了不少证道。”柳娘子环顾这片草原,难得主动说了句话。 “嘿,谁说不是,要不是死了这么多证道,哪能长出这些好苗子来。” 老元帅说着还伸手在这地面捋了捋。 就像是在这捋着一群好韭菜。 韭菜这东西,就跟关内的人一样,总是割不完,割完一茬又一茬。 两人脚步只是稍稍放缓,便是见着天地之间猛然起血云。 一时间,大道崩塌之声不绝于耳。 两人也是惊诧的抬头看去,只见天幕血色大道断裂,雷声滚滚不休。 “竟是佛门那个不老僧。” 老元帅诧异道:“我还以为他真是百年前就已经坐化了,没想到竟是在这神陨之地苟延残喘着。” “想着再进一步吧,但哪有那么容易。” 柳娘子只是看了眼,就收回了目光,继续朝前走去。 天地间,大道崩断的滚滚雷声之中,倏忽响起一道苍老的叹息。 “世事苍茫误我,久观终归菩提叶。” 在这叹息声中,大道彻底崩塌断绝,再无声息。 老元帅只是快走了几步,刚巧跟上了柳娘子,旋即两人面前便是出现了一道空间裂隙。 一只好似穿山甲般的利爪从这裂隙之中伸了出来,直直朝着两人面门抓去。 利爪所过之处,空间都是再度被其撕裂。 “胆大。” 老元帅笑呵呵的说完,他身上那几近腐朽的金色甲胄之中,飞出来了一块甲片,逆着划过空间。 刹那间,这利爪就被甲片斩断。 空间之中传来嘶吼声不断。 断手也是有着金色血液喷涌而出,眼见着这断手就要收回,柳娘子伸出右手,一手捏住这手臂。 猛地一拽。 一头直立起来的鳞甲怪物便被她从这空间之中拽出,跌落在地。 柳娘子看且不看,随意一脚踩下。 “咔嚓——”一声响起,这怪物便是彻底身死。 柳娘子继续朝着前边走去,老元帅则是立马将这尸体收了起来。 沾染了神血的异种。 柳娘子看不上,但这要是拿回走阴城去,可是好东西。 随后在这空旷的草原上,两人也是再度遇见了几次怪异,可都被柳娘子轻松解决。 转眼便是过去了三天时间。 两人也是终于通过了这草原,转而来到了一处断崖边。 草原到此戛然而止,前边则是一片万丈深渊,雷云与这地面齐高。 雷云之下,紫雷滚滚砸入深渊。 像是有什么罪孽在此劫云之下承受着洗涤。 “啧。”“这劫云,若是黑木在这怕是都扛不住一下吧。” 老元帅编排道。 “他应当还是可以的。” 柳娘子说完右手抬起又收回,手心便是多了一缕细小的黑云。 她只是看了眼,便随手掐碎。 “果真还在这。” 老元帅也是愈发正色,“这下边的神尸,怕是还有着一两具,外加还有那盏烛火在下边,切记不可硬拼。” “放心便是,我还不想死。” 柳娘子说完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简简单单的一步踏出,身形如同跳崖般笔直坠落,没有半分阻碍。 老元帅见状,叹气的同时也并没太多心慌。 他刚还回想了下先前的柳娘子,以前在还没有柳白之前……那时候的柳娘子才是最可怕的。 因为她完全不怕死,怎么拼命怎么来。 所以别的走阴人见了她,往往都会退避三舍。 可现在的柳娘子不会了,有了家室的柳神会变得惜命,变得不想死。 当然,这样的柳神也会更可怕。 因为这是一头带崽的母老虎。 思量至此,老元帅盘腿而坐,看着眼前的这片劫云。 按照先前的计划,柳青衣下去捞那盏烛火,一盏能真正用来对付真神的烛火。 顺带看看能否将那神尸也捞起来一点。 这东西,不管用在哪里都是好东西。 老元帅则是在这殿后,一来能防止别的东西异种进去捣乱,二来若是柳青衣出现不低的情况。 老元帅也能一掌劈开这劫云救她出来。 如此也算是柳青衣的后手了。 只是柳青衣前脚刚离开,后脚老元帅就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这股异样是……走阴城里留着的那具身体,被人“入住”了。 “呵,这老东西,藏的可他娘的深!” 老元帅冷笑,“连我也瞒!” 感叹完了之后,他微微仰头看向这不断崩塌又重组的天穹,眼神当中的冷意消失,转而变得有些……喜悦。 他原先一直以为张苍离着还差一步,其分身之道虽是证道里边独一档的存在,可终究还没登岸。 可没曾想…… 张苍暂时借用他的身体,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他。 张苍……也登岸了! 或者说的直白一点,那老东西,竟然也是个半神。 如若不然,他哪来的实力借用自己的身体? 再转念一想,张苍在这人族仅有的几个半神里边,怕都是佼佼者,甚至有可能……仅次于柳青衣。 毕竟他的分身之道……谁也不知道他有多少个分身。 本尊调动分身之下,实力也还能再度拔高。 “呵呵,这些小辈,一个个都走在我这把老骨头前边了。” 老元帅声音欣喜,可神情却又带着无尽落寞。 毕竟他才是在这人间活了最久的那个啊! “……” “公子,你们跟神教的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商讨的?听说结束之后,你们还跟孟人他们几个单独开了个小会?” 黑木的院子里边,他撑起禁制法阵之后,跟柳白小声询问道。 “呵呵,想知道?” “想!” 这事黑木是真的想知道,尤其是后边柳白他们几个的小会,据说当时在场的,只有柳白,张苍,孟人,麻芝以及道教的那位老天师。 鬼神教占了俩位置,余着的那些神教,却是一个都无。 “那你猜我们为什么要关起门来再开个小会?” 柳白笑着问道。 黑木一听柳白这话,也就知道了,这事……是不得说啊。 “唉。” 黑木没有掩饰的长叹了口气, 柳白呵呵一笑,倒不是说他不相信黑木,只是这事……着实是不能说,这事情起先甚至都瞒着柳白的。 柳白原先都不知道分毫。 就如同此刻,好些证道,好些神教掌教都还不得而知。 因为这事牵扯的……实在是太大了! 有多大? 大到柳白刚听到这消息的时候,都有一丝难以置信。 …… 半天前,走阴城传火府内。 议事虽然已经结束,但有几人却是坐着没动,分别是孟人,麻芝以及老天师。 其余的神教掌教发现了这点,但也没敢多问。 等着他们都离开后。 老天师的目光反倒是落在了没走的柳白身上,意思很是明显,要柳白出去。 “我?” 柳白伸手指着自己,像是有些苦笑不得的模样。 在走阴城,在传火府,要他这个传火者出去? “无妨。” 张苍摆了摆手,“老元帅跟柳神都说了,这事不用瞒着柳公子。” “那就行。” 老天师收回目光,点点头,眼神之中也没有丝毫歉疚。 柳白一脸错愕的看了看张苍,又是看了看麻芝。 后者了然的点点头,甚至带着一丝促狭,好像在说……你看吧,我都说了我是自己人。 “好了,先说吧。” 张苍说完转头看着柳白,“有劳传火大人了。” 这话柳白肯定明白,不就是锁门嘛……他催动这走阴城的法阵笼罩了整个传火府。 至此谁也别想探听到分毫了。 “说吧,什么事连我都要瞒着?” 柳白单刀直入,这事总得先搞明白,不然说别的他也不明白。 张苍跟老天师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坐在柳白身边的张苍说道:“公子觉得禁忌东征这事如何?” 张苍的称呼又变了。 毕竟以传火者的身份,还是无法探听到这等秘密的。 柳白能够知道,是因为他是柳青衣的子嗣,他是以柳公子的身份,才足以知晓这事的。 “数千年来最大的一件事,有关人族存亡,决定整个世界未来的走向。” 柳白沉吟后说道。 “说的很对。” 孟人忍不住点头道。 “但其实……这是老庙祝陪我们演的一场戏。”张苍缓缓说道。 “演戏?” 柳白心中不由一动,一个大胆的猜测也就在他脑海里边成型。 “对,其实我们人族跟禁忌真正的目的,都是为了伐天,为了诛杀天上的那些真神,只有解决了他们,我们才有未来。” 麻芝一口气说了出来。 这让话都已经到了嘴边的张苍,很是难受,像是被噎住了似得。 他朝麻芝翻了个白眼。 “什……什么?!” 虽然刚刚张苍说这话的时候,柳白都已经有所猜测了,可是现在听见麻芝亲口说出,柳白还是受到了惊吓。 还不是一点…… 这禁忌东征,竟然是一场戏。 还是老庙祝跟老元帅他们联手,瞒天过海的一场戏,为的就是对付天上的那些真神? 这盘棋,怕是有点大了…… 以天下为棋盘,所有半神和证道以及王座为棋子。 甚至知晓这盘棋的所有人,都是以身入局,为的就是胜天半子? “这……” 柳白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合适。 “当然,公子你也别以为全都是在演戏,真要是演戏的话,我们也不用这般准备了。” 张苍提醒道:“禁忌里边真正知道这事,真正参与谋划的,其实也就老庙祝以及人屠,现在还加上了淋涔君,兴许背后还藏着些许别的彼岸祟,但那都不多了。” “伐天是伐天,禁忌东征还是禁忌东征。” “这次的禁忌东征,依旧是决定我人族存亡的大事。” 张苍这么一说,柳白就知道了。 禁忌东征是真的,不是演戏,要伐天的只是老庙祝跟人屠他们。 “所以定下的伐天日子,其实就是禁忌东征之时吧。” “嗯。” 而且大概率还是得等人族跟禁忌打的焦灼之时,人族的所有半神,以及禁忌当中的所有彼岸祟,才会借着这场人族与禁忌的战事,一起动手伐天。 想来也是,这的确是最好的机会,也是最可能得手的机会了。 别的时候,人族的这些半神以及禁忌的彼岸祟一出手,天上的那些真神怕是立马就察觉了。 也只有这时候,两边互斗之时忽乍起,才有机会打那些真神一个措手不及。 可这样一来,留给我的机会就没多少了……柳白只觉心头愈发沉重。 “那你们俩?” 柳白看着眼前的孟人跟麻芝,他俩可是鬼神教的掌教,是那真神的头号狗腿子。 孟人见状呵呵笑道:“柳公子可曾听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本章完) 第333章 证道 第333章 证道 孟人跟麻芝这俩鬼神教掌教能坐在这一块议事,其实也就已经说明情况了。 只是让柳白不明白的是…… “你们是怎么避过那位查探的?” 鬼神教是当之无愧的第一神教,像是别的神教都只有一个的证道存在,鬼神教都有三个。 其中他们强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则是因为天上的那些真神里边。 鬼神也是独一档,是最强的那个。 麻芝听到这话身形微微后仰,“得意”二字几乎都已经写在脸上了。 柳白见状就知道这事出自他手,但具体是怎么回事却是不知。 最后还是张苍介绍道:“麻芝在拜入鬼神教之前,其实就已经证道了,证道‘一叶障目’,所以才能借此蒙蔽了那位。” “还有这本事。” 柳白惊诧的看着那得意的麻芝。 “当然,这也是因为我们在这世界里边,祂们在这世界外边,隔得远所以才看不清罢了,真要在祂面前,我们都得立马身死。” 麻芝双手一摊,很有自知之明。 “我也是沾了老三的光。” 孟人笑呵呵的说道,如若不然,他也得怕是彻底拜入鬼神教了。 “那你们二掌教?” 柳白多问了句,鬼神教的三位掌教里边,两个都在这了。 “他不是,他心思太高,我盖不住,会出事。” 麻芝直言点出,也就是怕柳白以为这米斗也是自己人,从而走漏了风声。 “那他才是你们鬼神教彻底拜入鬼神门下的那个了。” “正是。” 得了应允,柳白也就明白了,转而看向张苍,好奇问道:“不知监正证的是何大道?” “我的是分身之道,这世人都知道。” 张苍没什么好藏的,大大方方就承认了。 柳白颔首,他也看出来了,他转而又看向了始终未曾言语的老天师。 后者察觉到目光。 “斩世间邪祟!” 老天师冷冷淡淡言语。 这就是他的大道。 眼见着柳白还想去询问孟人,张苍便是心声传音叮嘱道:“公子,每个人的大道都是各自的隐秘,涉及大道之基,不能随便乱说的。” “当然,公子你要问的话,他们也会说就是了。” 这柳白问了不说,万一柳娘子来问……怎么办? 他们更觉得柳娘子来了就不会问了,而是直接会拿出你的大道看看到底是什么货色。 柳白微微颔首,收回目光。 “好了,你们说吧,到底是要商讨什么。” 这事事先是张苍安排的,所以连柳白也都不知道到底是商量什么。 这话一出,在场的老天师还有麻芝两人都看向了张苍。 “先前说的那些王座邪祟,也都是真的,其间到底有多少,你们心底应该有数。” 张苍说完声音稍稍一沉,“我这还有个尚未确定的小道消息,我也不好拿到外边去说,你们几个姑且一听。” 柳白竖起了耳朵,小草也是爬起来认真听着。 “禁忌东征之时,大概率会分化,到时王座主攻我们走阴城,其余的祟物则是去往秦国那边。” “这不是不无可能。” 麻芝听完后也并不惊讶,只是皱眉沉思着。 老天师也是捋须说道:“这事不管真假,还得早做准备。” “但是不宜声张,这事本就是暗手,若是我们大张旗鼓的折腾,禁忌那边也不是傻子。”孟人沉声说道。 “但大张旗鼓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柳白紧跟着说道。 他只是这么一点,在场几人就都明白了,都省去了解释的空间。 柳白的意思也很简单,无非就是在说。 可以大张旗鼓的准备,故意让禁忌那边知道走阴城这边已经洞悉了他们的打算,好让他们投鼠忌器。 “有风险,也有收益。”麻芝点评道。 “但就这一次的机会,我们不能赌,我们也赌不起。” 老天师是不赞成柳白的想法。 “老朽已经派徐文渊回秦国那边商量了。” 张苍虽没明说,但他这话也即是已经点明了他的决定。 不能赌。 柳白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他本身就随口一说,“具体准备如何做?” “请神偷门的人出手,在走阴城和秦国那边多开几道门,这事要是真的,走阴城这边的神龛神座都过去便是了。” 张苍说的随意,柳白听了却是心中一抖。 神偷门的大名他自是听过。 何为神偷,那自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东西还不被发现,恰好这神偷门就有这本事。 据传这神偷门也是数千年前的一个证道走阴人所创,其所证的大道便是“无门自开”。 偷东西,没门。 既然没门,那我就自己开一扇门吧。 仗着这大道所在,他可称得上是当时那时代里边,最为富有的证道了。 因为只要他想要,就很难有他偷不来的东西。 哪怕是别人放在须弥里边,他都能将门户开进对方须弥里边,从而将东西拿走。 正是因为他这神偷手惹了太多的证道,所以最后惨遭围杀,落了个道崩身陨的结果。 而他这证道一死,神偷门也就土崩瓦解了。 甚至好些都还被追杀。 哪怕直到现在,这神偷门都没恢复过来,连个证道都没出现过。 神偷门开门所需要的便是阴珠了,还是大量的阴珠。 张苍既然想在这走阴城和秦国长城之间开几道门,供这些神龛神座往来,得是需要多少阴珠? 怕得是个海量数字。 张苍自也明白这道理,他之所以敢说出这话,便是柳白上次从神教手里拿回来的那些收获给了他底气。 “这的确是个法子,就是费不少。” 老天师捋须说道。 “费,这事之下我们若是撑过来了,以后数千年都不会缺了费,若是挺不过来,存下再多的费也没用。” 张苍呵呵笑道。 “这倒是。” 孟人跟着点点头。 “所以你们这些神教也是时候掏出点来了。” 张苍搓着双手嘿嘿笑着,图穷匕见。 “楚国这边我会出手,秦国那边举全国之力自然也不用担心,但是魏国那边,就要有劳诸位忙活一下了。” 孟人和麻芝对视一眼,最后叹气道:“也罢,这事放心就是了。” 或许就跟张苍说的这事一样,现在不出钱。 以后想出都没地方出了。 老天师自是没有异议,立马表了态。 “那就先谢过三位掌教了。” 又是了却一件大事,张苍明显的松了口气,这才继续说道:“禁忌这边藏了这么多的王座,你们也得努努力了。” “要么是你们几个百尺竿头刚进一步,要么则是多养出几个证道来。” 张苍说着苦笑道:“当然,这些人里自然也包括我。” “嗯。” 三位掌教沉沉点头,禁忌之中藏着这么多的王座,这事落在他们身上自然也是极大的压力。 “余下还有这么些时间,诸位都尽力吧。” 张苍这话说完,也即是代表着这次的议事终于彻底结束。 “……” 柳白也从回忆之中醒来,看着眼前的黑木。 这事的确是不能说。 牵扯太大。 当然,若是黑木能再进一步成为半神的话,也不用柳白说了,老元帅他们肯定是会主动找他说的。 “你证的是什么道呢?” 柳白好奇问道。 这先前不怎么了解也就罢了,现在得知了些,柳白自然会对黑木好奇。 黑木来到一旁坐下,也没迟疑,当即便是说道: “烧神!” 这话一出,柳白便是知道了。 这黑木兴许用不着突破半神,很快这张苍就会找他言说这事了。 有这大道在,在这伐天一战中,黑木必定也会是主力,至少和其他证道比起来,黑木要强很多。 这种强,是强在他的道上。 烧神大道,面对其余王座邪祟效果恐怕还没那么强,但要是面对真神……效果便会出奇的强。 “小草,你说我娘当初证的大道会是什么呢?” 柳白忍不住好奇。 虽然他不确定,但他估摸着柳娘子变鬼也是在她证道之后。 “公子你自己去,小草可不敢说。” “打死不敢说。” 小草是真不敢,说这话的时候都是缩头缩脑的。柳白也就没勉强了,转而朝黑木问道:“这证道到底是怎么个事呢?” 柳白先前差这境界差得远,为了不好高骛远影响心境,所以也就一直没接触过。 可在他看来,这所谓证道,应当也就是证一些什么水之大道,火之大道这样的五行道,或是什么剑之大道枪之大道之类的。 可现在了解之后却发现,完全不是如此。 不管是麻芝的一叶障目,还是老天师的斩世间邪祟或是黑木的烧神,那都完全不是一回事。 二者之间甚至都有种风马牛不相及的感觉。 黑木听到这问题,也是来了兴趣。 对于柳白有这种修行上的难题,他还是很乐于解惑的。 思量片刻后,黑木才轻声说道: “证道证道,其实本身就是一个得证内心和本我的过程,而非是向外求的过程。” “得证内心和本我……” 柳白心中立马就想起了柳娘子一直以来和他说的那些话,要他走出自己的路子。 也即是走出自己的道。 黑木没有接柳白的话,转而继续往下说道:“你现在也铸神龛了,所以其实应该有这方面的感悟,你铸神龛是将你的内心具象化,用对联的方式展现出来。” “而证道便是要你得证内心,将这具象化的东西彻底显现出来,也就是你的大道。” 柳白感觉自己听明白了一半,另一半则还是有些玄乎。 “那黑木前辈你的神龛对联是什么?” 柳白现在知道黑木所证大道名为“烧神”,那这多半也是和他的神龛对联有关了。 黑木呵呵笑,倒也没在这显化出他的神龛来。 否则一名证道走阴人显化神龛,别说整个走阴城,就算是整个阳关怕都得发生震动。 “真神本虚妄,烧却破迷障。” “横批:祛魅明心。” 字数其实并不算是很少。 像是祈阴那都是二字联,雷序则是三字联,更遑论还有柳白这一字联的人在眼前。 黑木这五字联,自是其实都是算多的了。 但字多归字多,这份意蕴却是极大了。 “佩服。” 柳白这并非夸奖,而是真真正正的实话,黑木这还是神龛境界的对联,竟然就能明悟他证道所走之路。 这类人……非得是心智极坚定才行。 只是夸完黑木的神龛对联,柳白也就很是认真的考虑起了他自己。 现如今他也神座了。 这神龛对联也早有了,那么他要明悟出来自己的大道……我的大道究竟是什么呢? “人鬼神”三字联。 这意蕴可要比黑木的这意蕴还要大得多。 一时间柳白也想不明白,这得是他显神走到即至之后才需要考虑的,现如今就算想明白了,日后随着经历的增多可能也会发生变化。 所以想了一阵,柳白也就干脆不去想了。 即至次日,柳白只是刚来到这传火府,便是得了张苍的消息,说他要将伐天这事跟黑木聊聊。 到时他肯定得出手。 一切不出柳白所料。 “去吧去吧。” 柳白自不会有什么意见,张苍也本就是来禀告一声的。 张苍应了一声却也没动,柳白就知道他自有分身去寻黑木了。 “这些神教的掌教走了没?” 柳白好奇问道。 这些都是证道,柳白也不好明着查看,会被发现,毕竟他不是老元帅。 “没呢,一个都没走,全都在这走阴城里边待着。” 张苍笑笑,“不管怎么说,接下来他们都得在这效死命,多看看情况总没错的。” “这的确。” “我也出去逛逛吧。” 柳白虽说是个甩手掌柜,但对于走阴城内的大事都还是很拎得清的。 “嗯,有劳传火大人了。” “那老朽先和他们每个都单独聊聊,看各家到底有没有私藏起来的证道,到时再看看怎么安排对付王座。” “最好就是一个证道对付一个王座了。”柳白笑着说道。 “老朽也想啊。” 张苍苦笑着说道。 柳白已是朝门口走去了,“若是徐文渊那边有消息传来,记得通知我一声。” “好嘞。” “……” 离了传火府,柳白便是来到了最为重要的西境城墙下。 到时禁忌东征,绝大部分祟物都得靠这城墙拦下。 而有了上次柳白带回来的那些阴珠,这工匠修缮城墙的速度也明显快了许多。 柳白来到这时,身穿传火袍服的秦平正在监工。 他性子比较老实木讷,正适合干这活。 见着柳白出现在此处,他立马上前见礼,城墙上边的那些来自秦国的工匠则是没这闲工夫了,只是喊了声便算了事。 柳白也不在意这些细节。 来了此处的他先是看了眼位置和距离,此番离那断墙处估摸着还有个三四百里的距离。 定下的禁忌东征日子,则是只剩下个一年的时间了。 “来得及吧?” 柳白跟秦平问道。 后者也没丝毫犹豫,一口咬定的说道:“来得及,我跟班工反复推演了好几次,最慢也只需要八个月的时间了。” “那就行。” 柳白点头道。 至于秦平口中的班工,名为班田,乃是这批工匠的头头,实力并不高,只是个神龛,但是对于这修缮城墙添补法阵一事,却极为精通。 “行了,你在这盯着,我去别的地方看看。” “辛苦你了。” 柳白在这看也看不懂,只能见着前边一批工匠拿着锤和凿,这敲敲那敲敲,将一些老旧的砖头换掉或是修补一番。 后边那一批工匠则是用符笔和阴珠磨成的粉末,在这城墙上篆刻涂画着法阵。 而且这还是东西两边同时进行的。 离开了此处后,柳白继续往南,结果没走多远就看见了俩老熟人。 “你俩怎么不在酒肆好好干活,还有心思跑这来了。” 柳白看着眼前这俩和他差不多高大的少年,笑着问道。 关山月和徐长生两人见状也是立马起了身。 “柳公子,你怎么在这!” “随意走走。” 柳白打量着他俩。 原先聚五气的关山月,此刻已经养出了阴神,徐长生进步则是还要大些。 刚来此处时还是个点三火的,此时竟然也聚五气了。 “酒肆里边不怎么忙,掌柜的就叫我们来这养养灵性了。” 关山月挠挠头说道。 他俩是柳白带去老酒鬼那的,老酒鬼自然得照顾着些。 而且酒肆生意差了些,也的确是实话,现如今好些走阴人都主动出击,去往了禁忌。 城内人少了许多,喝酒的自然也就少了。 “嗯,禁忌东征也要不了多久了,你们记得好好提升实力,最起码……也得阴阳合一吧。” “柳公子你也太看得起我们了。” 徐长生有些激动的搓了搓手,脸色都有些通红。 “得了,你在林丹丹面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就差说一天阴神两天阳神三天就阴阳合一了。” 关山月用手肘怼了下徐长生说道。 柳白看着他们这友情也是哈哈大笑,一时间他也有些怀念胡尾他们几个了。 “好了,你俩在这好好修行吧,我就先走了。” 柳白准备去温夫人那看看。 去看看最近走阴城的账到底怎么样了。 …… 与此同时。 神陨之地的极深处,原本盘坐悬崖之顶的老元帅忽地睁眼,只见眼前这漆黑劫云倏忽被一掌拍起,好似连这天穹都被推高了数丈。 而这也好似惹怒了这劫云,一时间雷声滚滚不断,紫电雷蛇狂舞,大有一股毁天灭地之相。 正当老元帅起身准备一掌劈开这劫云之时。 一盏雕刻着草木虫鱼的青铜烛台忽而出现在这劫云的正下方,烛火升起。 只是刹那间,劫云便被被蒸发,一切都变得风平浪静。 老元帅惊喜的看着这一幕。 随即他便看着一只白皙玉手握住了烛台,紧接着一个女子出现在旁边,她轻轻吹了口气。 烛火熄灭。 (本章完) 第334章 柳娘子要去禁忌 第334章 柳娘子要去禁忌 “不愧是柳神。” 老元帅看着回到他面前的柳青衣,眼神复杂的感叹道。 “你要不怕死,你也可以。” 柳娘子面无表情的说完,右手轻轻翻转,烛台便消失不见了。 老元帅摇着头说道:“这世上不怕死的人多了去了,但能走到这一步的,天底下就你柳青衣一个。” 柳娘子听到这话,嘴角难得有了一丝笑意。 这话放在别人嘴上说出来,她都没什么感觉。 但唯独只有老元帅说出来,她才颇为受用。 别人说出来那都是吹捧,唯有老元帅说的才是真心实意。 “回去之后,我准备去见一见老庙祝了。” 柳娘子轻声说道。 这千年来,柳娘子虽跟那老庙祝有过几次隔空的合作,但真正见面却从未有过。 老庙祝也喊过几次。 甚至都把第一王座的位置拿出来邀请过柳娘子,但她都看不上,所以更遑论去见那老庙祝了。 但是现如今,有了这烛台在手,柳娘子就准备去见见了。 “哦?” 老元帅不由心中一动。 老庙祝喊柳青衣去禁忌这事,他自然知晓,他更知道这事被柳青衣拒绝了数次。 每次都是拒绝。 可现在柳青衣却说要主动去一趟禁忌了,而且在老元帅看来,现在并不是她去往禁忌的好时机。 当然,柳青衣要去的话,老元帅也不可能拒绝。 甚至还极为赞同。 只是…… “不知柳神过去所为何事?” 柳娘子听到这话,嘴角挂起一丝冷笑,她轻声说道:“去问问那老庙祝,到底谁才是这天下第一。” “带柳白去吗?”老元帅又问道。 柳娘子没有犹豫。 “带!” “……” “你这账房先生也真是的,都不把自己这办事场所整的气派点。” 柳白每来一次温夫人这里,便会将这事说一遍。 温夫人接了传火府库房的这活,但却并非是在传火府内办公,而是就在这库府旁边收拢了个小院子。 位置偏僻不说,甚至连这大门开的都极小,碰见些身高体胖的人都得低头才能进去。 院子里边同样如此,并不宽敞但却打扫的极为干净。 四落院子里边,到处都响起着拨动算盘的声音。 温夫人没事的时候,就总喜欢坐在这院子里边,听这些响起的算盘声。 每听一次,对她来说,都是裨益。 这事也还涉及到了这温夫人的根脚。 先前刚接下这传火府的时候,张苍就已经选中了这温夫人当这账房先生,还将最为重要的库房都交给了她。 柳白自是看不出来这温夫人有什么特殊之处,所以后边也询问过张苍。 张苍给的回答就是……温夫人天生就是钱。 其真正的根脚,便是有如云州城里的田夫人或是先前水火教的虎姑奶奶一样。 是个精怪,但却因为种种巧合踏上了走阴人的路子。 至于是什么样的钱,柳白也不知,他只知道这温夫人在这库房待的时间越长,显神实力就越深。 张苍甚至悄悄跟柳白透露过。 这温夫人有望在禁忌东征之前……证道! “传火大人又不是不知,这城里处处钱,哪还有这么多的钱用来修补这库房。” 温夫人现在不管见了谁,都是习惯性的先哭穷了。 这也没办法,她要是不先哭穷的话,别人就该找她这库房先生哭穷了。 “库房都在你手里,你想怎么还不是随你的意?” 柳白背着双手朝着大厅走去,“当然,要我这传火者自掏腰包的话也不是不行。” 直到进了这大厅,穿着青色长袍的温夫人才眨了眨眼,“跟公子玩笑呢。” “别的地方可以钱,但咱这库房是真不能钱。” 这道理柳白自是明白。 再者说,时间本来就所剩无多了,这库房也没什么修补的必要。 真要打起来了,这库房甚至整个走阴城都将会不保。 所以传火府的另一个显神传火者,那个名叫东阳的男子,则是已经被张苍派去阳关了。 他要负责在那阳关上头修筑第二道防线。 到时一旦西境长城和走阴城失手,就得靠那道鬼门关了。 “最近怎么样,还周转的过来吧?” 柳白关心的询问道。 这事本身也就是他这传火者的职责,恰巧如今这些神教也都在走阴城,若是阴珠遇到困难了,柳白不介意来一次关门打狗。 反正在这走阴城里,这些神教掌教怎么都占不到上风。 只有挨宰的份。 当然,不能做的太过火就是了,万一真把他们逼急了,狗急跳墙就不好了。 “够的,有传火大人上次从魏国带回来的那些阴珠解了燃眉之急后,我们走阴城这边也就周转过来了,现如今还有不少盈余。” 温夫人笑吟吟的说道。 “再加上最近城内的走阴人都主动前往禁忌,一来一回间整个走阴城都活过来了。” 只有城活过来了才有更多的阴珠,如若不然,死气沉沉的,阴珠也动弹不得。 “那就好,你这边要是有什么难处,就及时跟……张苍说。” “不用客气。” 柳白很有自知之明,也没让温夫人去找他,这种事真要找上门来了,他也只能推给张苍。 “好嘞。” 温夫人忍俊不禁,“传火大人既然来了,要不干脆进库房看看?” 库房就在旁边,但是温夫人所在的这院子底下也有条密道直通库房。 “不必了,有算盘前辈在这此地守着,我很放心。” 柳白说完还转头回看了眼库房方向,他这话说完,大厅里边也就响起一道清脆的嗓音。 “传火大人客气了。” 库房作为传火府的重中之重,自然也是有一个证道在这守着,只不过相比较于走阴城内的其他证道。 库房里边的这个,却显得名声不显罢了。 其真名似乎就叫做算盘,还是个女子,喜静不喜动,所以老元帅便让她在这守着库房。 恰巧这守库房还对她的大道有所裨益,所以她也就接下了这活。 “好了,我再去别的地方逛逛,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柳白在这茶都没喝一口,只是刚一起身,他身上那象征着身份的传火袍服便是消失不见。 转而换上了他自身的白袍。 温夫人见状也是识趣的没有多问,只是等了片刻,见着柳白还主动改变了样貌遮掩,这才有些奇怪。 但柳白也没给她问话的机会了。 遮掩样貌后的他瞬间离开,等着再度出现时,已是到了城内一破落的茶铺里边。 茶铺位于走阴城的西南边,这里本就人少,加之这茶铺一看就是疏于打理的那种。 所以生意看起来并不好,此刻也就只有阿刀一个人在这喝着茶水。 铺子的掌柜则是个元神走阴人,一个看起来很是悠闲的中年男子,见着没人也就坐在这看书。 只是眨眼间他就发现阿刀对面竟然多了个少年,不认识,但这也正常。 阿刀的朋友遍布整个走阴城。 随便拎出十个人来,有八个都会说是阿刀的朋友。 另外两个里边,一个会说是阿刀的生死兄弟,还有一个则会说是阿刀的生死仇人了。 当然,往往说是阿刀生死仇人的那个才是真正的兄弟。 所以这店家看了眼后也就没理会了,他也注意到了,自那个少年来了后,他就听不见阿刀两人的说话声了。 “怎么,在这守着做什么?” 柳白坐下后,瞥了眼桌上,一壶绿茶,两碟干果,还有一小碟的生瓜子。 他拿起一颗生,熟稔的捻开去了皮,丢进嘴里。 香。 “跟踪呢。” 阿刀拿起个茶杯,给自家上司也倒了一杯。 “跟踪什么人,竟然还要你阿刀亲自出马?”柳白接过,茶水滚烫他也没急着喝。 “兵家的一个紫袍庙祝偷偷溜来了这里,鬼鬼祟祟的。” 紫袍庙祝也就跟神教里的副教主差不多了,实力境界都是显神。 “一路过来换了几次样貌,若非我认识他,还真就被他甩开了。”阿刀本身就是魏国的,所以认识一些神教中人倒也正常。 说着他抬起手指了右前方的一个小院。 院子前边种了棵酸枣树,颇为明显,但此时却是大门紧闭。 “兵家?” 柳白端起茶水抿了口,“里边没证道吧。” “这个没有。” “那就简单了。” 柳白放下茶水,正准备借着这走阴城法阵看看里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却见这酸枣树背后的大门忽然开了,从中走出一名穿着棕色袍服的中年男子,看其体型还颇为富态,就像是个行商的商人似的。 出门后的他先是拍着肚皮左右看了看。 柳白也没动,他相信阿刀敢在这正大光明的看着,势必就有把握不让对方发现。 果不其然,见着没人注意到他,门后这才跟着走出一个美妇人,倚门而望。 柳白狐疑的看了眼眼前的阿刀,这情况,怎么看起来像是有些不对头呢? 这样子,多半就像是个来寻情人的。 阿刀面不改色,端起他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这才稍有些沉着脸说道: “这人名为康山,原来是我们魏国的兵部郎中,后来才投奔的兵家。” “他不是这般会贪图美色的人,能影响他心境的只有两个,一是实力,二是阴珠。” “当时我们魏国皇室衰败之后,他之所以投奔了兵家,便是因为听说天上的那些真神能让人凭空证道。” 阿刀一口气说了很多,而且都还很是正式。 这跟他往日总喜欢嘻嘻哈哈的形象很不一样。 “你对他很了解?”柳白问道。 “他投奔兵家之前,最后在兵部捞了一笔,阴珠不多,但却因为那笔阴珠,东州多死伤了好几万的百姓。” 阿刀没细说,但是看他这冷静的模样,他是在压抑着心中的怒火。 阿刀从来都是个锄强扶弱之人。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你拔刀就是了,不管是武烈那边还是走阴城这边,我都能帮你扛下来。” 柳白说的平淡。 区区一个显神而已,他相信阿刀有这实力,他也相信他传火者有这个面子。 “不急,要出刀的话我早就出刀了,只是想看看他这般鬼祟到底是想干些什么。” 两人说话间,这前任的魏国兵部郎中,现任的巫神教紫袍庙祝康山也辞别了那个美妇人,沿着街道朝西边走去了。 有了柳白在此,阿刀也就没跟上去了。 他再怎么跟,也不如柳白这能掌控走阴城法阵的传火者有用。 而走阴城内能掌控这法阵的也就只有三人而已。 老元帅,悬刀官以及传火者。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柳白的确是盯着这康山离去,也发现他不过刚走出这街道,就已经换了个打扮样貌。 这副模样,的确鬼祟。 柳白随即也就心念一动,法阵之力微微荡漾,他居高临下直接洞悉了这院子里边的情形。 这不看还好,一看才发现,的确是有点意思。 因为先前送康山出来的那名美妇人在关上屋门后,竟是身形摇晃化作了一个男子。 观其气息,还是个显神。 走阴城内的显神就不多了,寥寥数十人,柳白这传火府内也都掌握着对方的信息。 所以他只是看了眼,就认出了这个显神是谁。 俞怀安,楚国余阳城的人,但却不是官府的,算是个闲散走阴人出身,天资自是极高,不然也走不到这一步。 他在关内的消息柳白知晓的不多,但是来了走阴城后的消息倒是门清的很。 他来这走阴城也有六七十年了,每次邪祟攻城时,杀祟都算勇猛。 这显神级别的祟物,都杀死过六头了。 加之他为人性格颇为恬淡,不惹人,见谁都能说上几句,所以人缘也是颇好。 所以传火府内对他的评价也都是颇为正面。 “堪大任,尽人心。” 这样一来,这康山真要有什么问题的话,俞怀安也不可能跟他搅和到一块吧。 当然,也有可能是传火府以至于走阴城的人都被这俞怀安的表象欺骗了。 “怎么,发现点什么了没?” 阿刀问道。 “刚刚你看见的那个美妇人,是俞怀安。” “什么?是他?!” 走阴城内的显神本身就那么几个,所以阿刀自然也都认识。 这俞怀安颇为好说话,所以阿刀和他的关系都算好。 “这算是有点意思了。” 阿刀摩挲着下巴上的青色胡渣子,皱眉说道。 “别急,我再看看。” 柳白说完又是分神盯着这两人了,只是一路盯下去也没再发现什么异常。 巫神教的康山一路回了走阴城内的一个院子里边,那院子柳白也知道,正是巫神教在这走阴城内的落脚点。 里边也都有法阵守护,还是陆蜡子亲手布下的。 所以柳白也就不太好继续查探了,生怕打草惊蛇。 另一边的俞怀安更没什么看头,送走了康山之后,他边一个人坐在书房里边打谱,还打的津津有味。 “不急,反正我也闲着没事,多盯他们几天就是了。” 阿刀听柳白说完后也就提议道。 “嗯,我再跟张苍说一下,让他留意一点。” 涉及到了巫神教,还有城内的显神,多少也算是件大事了,主要还是如今的走阴城里边,不能再出什么大事了。 临着柳白回去寻了张苍说了这事后,张苍也很上心。 表示他会去查这件事。 他答应下来,柳白也就放心了。 天色近晚,柳白也准备回去了,可就在这时,他耳边却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我回来了。” 老元帅! 他和张苍对视一眼,显然,两人都听到了传音。 “走。” 两人当即消失,下次出现时,也已是来到了城头。 老元帅依旧如同先前那般,倚靠在城墙上,只是这次他却深深的看了眼张苍,眼神晦涩难懂。 反倒是张苍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嘿嘿发笑。 “这几天城内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都挺好的,辛苦你们了。” “这事晚辈应该做的。” 张苍说完则是看了眼西边,眼神之中带着一丝担忧,“这悬刀官也出去有段时间了,但是一直没消息传回来。” “无妨。” 老元帅轻轻摇头,并不担忧。 说完他又看向了柳白,稍微斟酌后他说道:“柳小子你准备一下,这几天你娘会来寻你。” “我娘?寻我?” 柳白伸手指着自己,极为诧异。 甚至就连小草也是探出头来,眼神之中带着一丝激动。 “柳神要来走阴城?” 张苍则是更加诧异了,可这诧异之余又是带着一丝担忧,这个时候柳青衣要来走阴城,可算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老元帅“嗯”了一声,但看起来却并不担心。 “只是路过而已。” “禁忌?” 张苍瞬间明悟。 “还要带我一块去吗?”柳白也听明白了。 “她说是这么说。” 老元帅说完,柳白也就怀揣着一丝期待和欣喜回去了。 这柳娘子要带他去禁忌,不用多说柳白也知道,多半是要去见老庙祝了。 可柳娘子去找老庙祝干什么? 柳白想不通,就只能问小草了。 “依小草对娘娘的了解,她去找老庙祝,多半是想问问他,到底谁才是天下第一。” “……” 走阴城头。 柳白走了,张苍却还没走。 老元帅看着在他面前坐下的张苍,呵呵笑道:“你这泥瓦匠可真能藏啊,现在才肯透露出来。” “那老元帅有没有想过,我就是这几天才跨出那一步的?” 张苍眨眨眼,笑问道。 (本章完) 第335章 一路向西 第335章 一路向西 “你觉得我很像个傻子吗?” 老元帅问道。 张苍听了像是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那老元帅你就说你信不信吧。” “信。” “那不就得了。” 张苍这才笑着抬起头。 老元帅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人,“你这法门和大道的确不错,怕是连柳青衣都看不出来吧。” “她看得出来。” 张苍叹气道。 “哦?” 老元帅别的不疑惑,但柳青衣能看出张苍实力这事,倒是让他有些疑惑了。 这倒不是说柳青衣实力不行。 而是张苍的这大道着实是好,他实力证道大家不怀疑,可再多的实力呢? 藏在别的分身里边,一个藏不住那就藏在百来个分身里边,百来个藏不住那就藏在上千个分身里边。 只要藏得够多,谁能发现得了? “她之前就怀疑我是不是踏出了那一步,我否认,她就掐着我的脖子说既然不是那就去死。” 张苍又是叹了口气,“她不讲道理的,只要是她怀疑是半神了,你最好真的是半神。” 老元帅沉默良久,久久未能言语。 “柳神去禁忌做什么?” 张苍见着老元帅不说话了,便是主动问道。 “找老庙祝论道。” “论谁才是这天下第一。” “哦。” 原本坐在老元帅对面,背对着禁忌的张苍这会起了身,来到城墙边,凭栏远望看着禁忌方向。 他眉头紧皱,带着一丝深深的忧虑。 “不会真打起来吧。” 张苍轻声言语道。 “真打起来了也没办法,你还能拦住不成?”老元帅问道。 “拦不住,这肯定是拦不住的。” “那就看着吧。” 老元帅说完收回目光,像是终于不去管这事了,转而喊道:“大掌教既然来了,那就上来一见吧。” 言罢,这城墙上边便是多了个人影。 张苍也没走,依旧守在这里。 孟人左右看看,最后目光却是落在了张苍身上,问道:“这回总不是你了吧?” “……” “黑木小子,我家娘娘就要来了,你欺负公子的这些事,小草我一定会如实告诉娘娘的!” 一回到黑木的院子里边,小草就趾高气昂的说道。 “哦?柳神要来?” 黑木自没有理会小草的威胁,只是看向柳白的眼神,也有着一丝欣喜。 柳白“嗯”了一声,“老元帅说的。” “什么时候?” “不知。” 柳白心中也是有些焦虑,早知如此,就不让老元帅告知了,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还省得这会担忧。 黑木也没多问,没问柳神是来这走阴城做什么的。 反正知晓这事就已经足够了。 “……” 几天后的深夜。 走阴城内也没什么宵禁,反正不管白天还是晚上,都是想出来就出来。 所以有时候的晚上甚至比白天还要热闹。 俞怀安就是在这晚上出门的,一如既往的穿着一件黑色长袍,并不显眼,不管走在哪都能融入这夜色之中。 今晚还飘了点小雨,所以这俞怀安出门的时候也都还带了把伞。 虽已经是显神了,但他还保留着当凡人时候的习惯,并且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恰恰相反,他还挺喜欢。 撑开手中的油纸伞,他走入了街道,再之后便是走入了小巷。 他此番是要去见个人,送个东西。 受人之托也没办法,先前欠下的人情,总归是要还的,但好在对方也没太过逼迫,只是说要自己将这东西送去便是了。 俞怀安也不知道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只知道是个须弥。 过往的经验和直觉告诉他,这东西可能会坏事,但他却不得不送。 对方携人情而来,这人情要是不还。 证不了这通天般的大道。 无尽业障加身,等到了那时又该何去何从? 俞怀安不知,所以他来送了。 雨落时,俞怀安黑衣撑伞过桥底,最后停在了这走阴城内的一条小河边。 河上飘着一艘小舟,并非捕鱼,也不是画廊,只是走阴人在此居住罢了。 走阴城内走阴人千千万,什么样的人都有。 有人喜欢住这乌篷船上,也有人喜欢睡在那杨柳枝上。 他停下脚步,轻声说道:“东西我送来了。” “嘿,没想到啊没想到,俞前辈竟然也是我们的人。”乌篷船内传来一道怪笑的声音,听起来极为渗人。 俞怀安并未接茬,甚至都没理会,只是将这手上的须弥丢出,丢到了这画廊船上,便是转身离开了。 只是临了,他却发现船上竟然再没声音和动静传来。 他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对,回头看去。 只见船舱里边的人竟然已经走了出来,不是昨天前来找他的康山……又是谁? “是你?” 俞怀安愈发觉得不对,这康山带着这么大的人情而来,竟然是要自己送东西给他? “俞兄果然是个信守承诺之人。” 康山站在船头,背负着双手,此时的他哪还有昨天那副大腹便便的模样? 身形高大的他,往那一站就像是一杆标枪,笔直。 背负双手的模样更是让他看起来显得极为光正。 “东西送到了,我就先走了。” 人情已了,俞怀安根本不想在这多待,他撑着油纸伞就想着离开。 可临着这康山却喊住了他。 “我如此大费周章的喊你送这东西过来,难道你就真不想看看这到底是什么?” “不想。” 俞怀安撑伞再入桥底,乌篷船自行跟上。 眼见着俞怀安就要离开这桥洞底下了,康山忽而说道:“你已经被传火府盯上了。” 俞怀安抬起的脚悬空,没有落下。 “你在陷害我。” 俞怀安在说这话的时候,小河已然开始震颤,有着一滴滴水柱震颤而起。 但是康山踩着的这小船却是纹丝不动。 “我在给你送一道机缘,能不能接住就看你的本事了。” “什么机缘。” “开道的机缘。” 俞怀安悬空的右脚终于踩了下去,原本震颤的河面也是恢复了正常。 “可别说是跟你一样,去神教当个走狗,我可做不来这事。” 俞怀安嗤笑道。 “的确,我救你爹的时候,他当时也是这么的有骨气。” 康山背负双手,轻笑道。 俞怀安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但瞬间又消失不见。 “放心,不是神教。” “那还有什么?” 俞怀安知道康山说的开道的机缘,势必是些外物,如若不然,这开道就只能依靠自己。 可康山能给出的,除了神教,还能是什么? 康山没说话,但是俞怀安却发现他身边的水面波纹荡漾,就像是有人在这水面写字一般。 最后这水面浮现出了三道字迹。 “天……妖……门!” “什么?!” 俞怀安猛地回头看去,只见这康山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俞兄应当也知道,这天妖门内是真有开道法门的。” “既然有,你为何不用?” 俞怀安讥笑道。 “你怎么知道我没用?” 康山反问,一步跨出,整艘乌篷船霎时化作虚无,他踩在这小河面,踏水而行,每踩出一步,都在这河面留下一个脚印,一个……熊掌印。 俞怀安低头看了眼就明白了。 “终究还是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俞怀安看着康山踩出的脚印,轻声说道。 康山不以为意,终于上岸,来到了俞怀安对面,缓缓说道:“千年以来,老庙祝横压当世,被世人公认为天下第一。” “若不是他不愿出山,常年侍奉神庙,恐怕就算是有老元帅坐镇的走阴城也拦不住他。” “你说在他面前,我们这些走阴人还是邪祟,有区别吗?” 康山看着俞怀安,认真问道。 俞怀安没说话。道理……他自然都明白。 背负着双手的康山继续说道:“再看如今的柳神……” 康山笑笑,“说他太远了,你看你们走阴城里的柳白吧,这可真就是子凭母贵了。” “仗着柳神的身份,他都以一个邪祟的身份担任人族的传火者。” “什么时候人族的火种都要一个邪祟来传了?” 康山笑着摇摇头。 “所以人和鬼,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真的有区别吗?” 康山不停追问。 但是俞怀安都始终没说话,两人就这么对视静默着。 康山见状也不急,他知道俞怀安的弱点是什么,这个看似恬淡的显神,其实比谁都想证道。 想得那一份大逍遥。 证道了,哪怕禁忌东征也有资格说话。 证道之下,哪怕显神都依旧是蝼蚁,是炮灰,那些个王座只需要携势而来,便能轻松碾死。 “所以你现在是信奉着天上真神,修兵家之法,还一边拜入了天妖门?” 俞怀安问道。 “这不好吗?兵家之法养火,天妖之法壮身,显神之中……我无敌。” 康山轻声言语,但说的很是自信,嘴角甚至都因此扬起。 “恰巧,走阴城里也有个自诩自己显神无敌的,也是你们魏国人。” “你说阿刀?呵,当年神龛见我如见天上明月,如今显神见我如蚍蜉见青天。” 康山双手负后,微微仰头看着天幕。 “呵呵。” 俞怀安说完转身走了,撑着油纸伞穿过石桥,踏入了这片雨幕,康山就这么双手负后看着他的背影离开。 直至再也看不见人影。 康山这才后退一步,至此好像时间倒流般,先前被踏碎的那艘乌蓬小船也就都恢复了过来。 依旧飘荡在那小河面。 乌蓬里边,一个被困的严严实实,嘴巴还被塞着猪拱嘴的男子被丢了出来,落在这甲板上。 紧接着阿刀也弯着腰从里边走了出来,刚出来便是吐了口唾沫在手心,搓了搓,又把两鬓杂乱的头发捋到脑后。 最后看了眼这被绑着的男子,一脚将其踢上岸,不屑道: “就你,还蚍蜉见青天?” 康山目眦欲裂,看着那得意的阿刀,眼神好似能吃人一般。 至于原本岸边的那个康山,则是浑身上下飘起一道云雾,等着云雾散尽,就已经是化作了张苍的模样。 阿刀似是还想言语,但是张苍一抬手,这康山的身形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阿刀没办法,只得叹气道:“我还想正大光明跟他杀一场的。” “有这本书,你去把老庙祝宰了啊。” 张苍笑呵呵的说道。 阿刀翻了个白眼,嘀咕着说道:“我要有这本事,就先把你抓起来打一顿。” 近在咫尺,张苍却跟没听见似得,自顾说道: “没想到这群杂种,竟然还跑到我们走阴城来了。” “老监正,你觉得这俞怀安能钓上来不?” 阿刀好奇道。 他刚看着俞怀安走的时候,那副眼神明显是很心动的,这次没答应,再找他一次,他肯定会答应的。 “你猜。” 张苍眯眼笑道。 相比较于这俞怀安,他更好奇这康山背后到底还有谁。 天妖门……藏在禁忌里边这么久,终于舍得出来了? 而且张苍毫不怀疑,这康山绝不是这天妖门的门主,千年以前横行人间的天妖门。 纵使苟延残喘了千年,但门内,多少也是会有一个证道的。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在关内还是关外? “走吧,先回去了。” 张苍自是身形一闪便是回了传火府,留着阿刀这慢慢悠悠的飞了回去。 可刚到这传火府门口,他就看见了个人影走了过来,刚好走到这传火府门口停下。 只是这来人让他有些惊讶。 因为来这的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刚刚分别的楚国显神走阴人……俞怀安。 “咦,阿刀?你怎么也来了?” 俞怀安脸上带着一丝讶色。 阿刀抖了抖身子,身上当即披上了一层火红长袍,“没办法,这当了传火使事情就是多,哪能跟你这般清闲。” “装个屁,成天见你在城里晃悠。” 俞怀安翻了个白眼。 “咳咳。” 阿刀咳了咳,连忙转移了话题,“你呢,你来这传火府干什么,稀客啊。” 这话一出,多少就有点明知故问了。 也不知俞怀安清楚不清楚,只见他双眼微眯,“来见传火大人和张监正。” “……” 柳白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凌晨了。 好在他也没睡。 张苍是先找的黑木,黑木来叫的柳白。 等他出来见到张苍,在一块来到传火府时,他就已经知晓了所有情况。 “天妖门?” “这不咱俩当时还一起处理过吗?” 柳白有些诧异,这要是真的的话,多多少少也算是有缘了。 当时他也算是第一次出远门,在那江州境内的枫叶城中,那位枯坟老人……便是柳白遇见的第一个天妖门众。 柳白不敌,还为此喊来了张苍。 没想到这多年以后,竟然还能在这走阴城里遇见他们。 只可惜,现如今的柳白已经是走阴城的传火者,可他们却依旧如丧家之犬般惶惶不可终日。 等柳白来到传火府大厅的时候,张苍的一道分身已经在询问着俞怀安了。 后者见到柳白过来,也是起身拱了拱手。 “无需多礼,你说这兵家的紫袍庙祝是天妖门的人?” 柳白来到主位坐下。 “正是。” 俞怀安点头道。 “兵家是吧。” 柳白从张苍那里得知了事情的经过,自然知晓这事情本就已经做实了,所以他也没犹豫,立马吩咐道: “张苍,黑木……再去把孟家老祖喊上,你们仨一块,去将兵家的那位兵祖请来。” “请”字,柳白说的很用力。 三个证道去请一个证道,只怕真的是请了。 “是。” 张苍领命而去,俞怀安也是跟着起身说道:“大人,那我先回避一下。” “无妨,见个武烈回避什么。” 柳白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 走阴城内,张苍自是早就查探出了这武烈的所在,他也没离开,而是跟孟人一块,在这城墙上边闲逛着。 可忽然间,他便看见张苍出现在他正前方。 他一回头,黑木落在了他身后。 随后又有一人远远跃起砸落在了他的右手边,光头在这黑暗之中极为显眼。 其高大的身形,不是孟家老祖孟太冲又是谁。 而孟人则是恰好在他左手边走着,至此,四名证道便是将其团团围在了正中央。 “几位……这是何意?” 武烈声音一沉。 在他正前方的张苍还极为知晓礼仪的拱了拱手,微笑着说道:“武兵祖,传火大人有请。” “……” 与此同时。 黄粱镇内,一位绝美女子正背着行囊出了门,还小心翼翼地锁好了院门。 路过的邻居见了还笑问道:“柳娘子,这是出远门去?” “难不成是去见小柳公子去。” “嗯。” 柳娘子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他出门也有段时间了,听说在外边混得不错,我这是投奔他去了。” “哎哟,那感情好啊。” “儿大母享福喽。” 这邻居似乎也忘记了柳白的年纪,只是背着锄头摇头晃脑的回家了。 柳娘子则是跟个常人一般,沿着黄粱镇那条南北向的土路出了镇子,行至无人处时,她便收起了背后的行囊,然后一步踏出便已至这云州最高处。 此刻的她再没了先前在镇子时候的和善,俏脸冰冷的她缓缓转头看向西边。 双眼泛着淡淡金色的她,没有丝毫掩饰自己的气息,随即笔直向西。 身形所化一道金色长虹。 所过之处,空间如薄纸般破碎,久久未能合拢。 也即是此时,禁忌深处,尊神山定,老庙祝心有所感般的转头看向了东方。 眼神慎重。 (本章完) 第336章 当柳神怀疑你时 第336章 当柳神怀疑你时 “黑木,张监正,孟人,孟太冲,外加还有个传火者。” 武烈冷笑道:“常言道三堂会审也就罢了,如今轮到我武烈,竟然是要五堂会审了吗?” 他说着抖了抖衣袖,打量着这偌大的传火府。 “倒是我兵家的荣幸。” “是不是你的荣幸我不知道,老夫就想知道,你他娘的为什么要把我排在这孟人的后边。” 孟太冲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满脸横肉的狞笑道。 “他逼我这么说的。” 武烈看了眼孟人说道。 “这不打一场?” 黑木看了看武烈和孟人,失笑道:“当面拱火啊,你受得了我都受不了。” 孟人也没理会这真正拱火的黑木,反倒看着始终还没说话的柳白,问道:“老夫只想知道,为何又要对我神教中人动手了,莫非传火大人始终当我神教是异类?” 这是要为武烈说话了。 想来也是,这先前柳白主动去往魏国那次就没得说了,的确是神教那边犯了错。 但给了买命钱也就揭过去了。 并且还把那虫大给献祭了。 神教也与走阴城这边都商讨过,达成了协议,如若不然,这次也不会举神教之力前往这走阴城议事了。 可没曾想,现在又要对兵家动手。 这算什么? 请君入瓮? 还是关门打狗。 让孟人也难免有了一股兔死狐悲之感,又或者说……唇亡齿寒。 先前对虫大动手时,他没出手,现在对兵家动手时,他又不出手,那一个个轮下去,等最后对鬼神教动手的时候,谁又为他动手? 联手对付真神是一回事,自己的命,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呵呵,孟掌教这是要一个交代了。” 柳白笑着说道。 “的确。” 孟人并未否认。 武烈听到这话也是心中不由一暖,他原先还以为这孟人也是受了走阴城这边差遣,所以才把自己引去城头的。 到了城头,走阴人少,外加老元帅就在一旁。 自己真要反抗也反抗不了。 可没曾想,竟是自己误会这孟人了。 “孟掌教放心,会给你一个合适的交代的。” 张苍接过话头说道。 “如此……最好。” 孟人目光环视一圈,没再说话了,他倒想看看这走阴城将武烈抓来,到底是为何! 现如今他都还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见其没说话了。 柳白的目光也就再度落到了武烈身上,他脸上也没了笑意,转而问道:“我觉得我们给孟教主交代之前,兵祖还是先给我们一个交代比较好,你觉得呢?” “我给你们什么交代?” 武烈皱眉反问,声音也是一沉。 “来走阴城的这几天,我可是安分守己,连在街上买个豆饼都是付了钱的,还需要何交代?” 柳白跟张苍对视一眼,他俩先前也暗地里商讨过。 康山作为这兵家的紫袍庙祝,还投奔了天妖门。 武烈不可能丝毫不知道的。 柳白甚至怀疑这武烈就是背后的天妖门门主。 张苍不知这事,但也没否认,只是持怀疑的态度。 但两人一致的看法就是,康山投奔天妖门这事,武烈必定知道。 “看来兵祖大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柳白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我说个人,兵祖可能就知道了。” 张苍捋须笑呵呵的说道。 “你说。” “康山。” “康山?”武烈听到这名字也没什么变色,“他是我们兵家的紫袍庙祝,看守兵家神庙的,他可是犯了什么过错?” 武烈的言外之意就是,他康山犯错是他康山的事情。 你他娘的抓我武烈作甚! “兴许吧。” 张苍模棱两可的说道。 “监正有话不妨直说,没必要藏着掖着。”武烈冷笑道。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了。” 柳白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发出“咚咚”的声响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愿闻其详。” 武烈沉声道。 “我现在应该是喊你兵祖呢,还是应该喊你天妖门……门主呢?” 柳白轻声说完,在场除却张苍都是脸色一变。 “传火大人的意思是……这武烈投奔了禁忌,他是天妖门的人?!” 孟人脸色也是变得极为难看,这要是真的的话。 那别说救助这武烈了,他都要第一个对武烈动手! 黑木没说话,只是默默打起了精神,一盏野火也是在他体内燃起。 “传火大人这就未免有些血口喷人了。” 武烈没有惊慌失措,也没什么大声斥责,只是声音变得有些阴沉。 这反应,倒真像是被冤枉的,难不成真是我估量错了……柳白心中都有些怀疑了。 他眼神下意识的看了眼张苍。 随即耳边就响起了这老庙祝的声音,“看不出来真假,但可以先把康山拎出来,看看他的后续反应再说。” “哦?” “那行吧。” 柳白拔高声音喊了句,“阿刀。” “来了。” 随即这传火府的后堂便是响起一道回应,几人转头看去,只见一身火红袍服的阿刀拎着一个男子走了出来。 这男子下半身还是人,但是上半身却是一黑熊模样。 阿刀随手将其丢在地上,只见这黑熊身上到处都是刀伤,被斩开的皮肉这会都还在流着血。 只是这熊身也看不出这人到底是谁,所以阿刀还贴心的在这黑熊的胸口挂了块牌子,上书写着“康山”二字。 不仅如此,就连阿刀的脸上也有着几道被熊爪抓出来的伤痕。 他俩是真打了一架。 结果也很明显了。 一个如死狗般躺在地上,一个却跟没事人一样。 几人看着地面睁眼无言的熊人,就连武烈都没说什么这不是康山之类的话。 人虽然是熊身,但是身上的气息犹在。 “康山你……” 武烈看着地面躺着的这“人”,眼中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你这人族败类!” “武烈,这事你怕不止是得给传火者一个交代了,你还得给我们所有走阴人一个交代。” 孟人在看到这康山之后,声音和态度都发生了变化。 走阴人恨邪祟,但是更恨这天妖门人! 邪祟生来就是邪祟,这是他们无法改变的事情。 但是你人生下来就是人,却为此投奔妖物邪祟,这就可恨了! 当个奸细,还不如去死! “放心,这事我武烈势必会给诸位一个妥善的交代,若是不行,我武烈愿意提头来见!” 说完他也没恼羞成怒的一脚将这康山踩死,反而先询问了句。 “不知这人对传火大人可还有用,若是没有,我便将其人头带回去,以儆效尤!” 若他真就一脚将这康山踩死,那也就好了。 杀人灭口,也都说得过去。 可他先是问上一句,那就让人不好琢磨了,至少柳白是真觉得他可能判断失误了。 他耳边也是再度响起了张苍的声音。 “不像,应当不是,而且魏国兵家那边也没有异动。” 张苍不仅看了这武烈的身份真假,更是连远在万里之遥的兵家祖地都查探了一番。 所以说,这武烈真不是天妖门的人? 就在柳白想着要不先让这武烈离开之际。 一道沉重的威压忽而笼罩了整个走阴城。 柳白感知到这熟悉的气息,下意识的抬起头,“嗯?”了一声。 “这是……柳神来了?” 不知情的孟太冲惊讶道。 小草则是已经在柳白肩头跳跃着,大声喊着“娘娘娘娘”了。 黑木跟张苍则是事先早已得知,可此刻真正感受到柳青衣的气息,却依旧有着些许惊讶。 柳神,真的驾临走阴城了! 城头,老元帅早就已经站起,原本始终面朝西边的他,这次破天荒的转身看向了东边,背负双手远望,脸上也都洋溢着一丝笑意。 同样是在这西境长城的城头上,着粉裙的师卓君猛地转身仰头看向了天幕之上的那道人影,眼神之中似有泪光闪烁。 “师……师父。” 她言语喃喃,甚至都不敢喊的大声。 西境长城外,那片黄沙旷野之中的巫女也是一步回了城头。 来到师卓君的身边。 “这是……柳神来了?” “嗯。” 师卓君用力点头道。 与此同时,这走阴城上空原本飞起的走阴人,在这威压之中也都纷纷落地。 丝毫不敢挑衅天幕之上的威严。而此时犹敢御空前往城头的,也就只剩下岳方,上官风月他们这几个证道了。 其余的走阴人,都只敢在这地面仰望天空。 不管是先前在怎么阴损柳青衣的,此时仰头之际,都只得心神颤抖着喊上一句…… “柳神。” “呵呵,难得柳神来这走阴城,何不下来一叙?” 城头上的老元帅笑呵呵的说道。 也即是此时,城内的那些走阴人才知道,原来老元帅也能这么说话,甚至是用一股请求的语气在说话。 “……” 禁忌深处。 尊神山定,神庙前。 人屠站在这屋檐外,老庙祝站在这屋檐内,但此时的两人却都是齐齐望着东边。 “她来了。” “已经到走阴城了。” “我只是老了,不是瞎了。”老庙祝幽幽叹了口气。 人屠也是头一次见到说气话的老庙祝,忍不住失笑道:“怕什么,又不可能真的分生死。” “那要不你和她打一场?” 老庙祝问道。 人屠闻言也是脸色一沉,正色道:“这一次,难了。” “但是没问题,我相信第一王座你,你才是这天下第一。” 老庙祝懒得理会这个说风凉话的人屠了,只是双手拢袖的看着东边,然后似有所感,又是扭头看向了一旁的神庙,里边传来那阴恻恻的声音。 “老庙祝,你怎么就不敢跟她打一架呢?” “呵呵。” 老庙祝笑了,笑的声音很是奇怪,笑的这神庙里边的那东西都有些发慌。 “你……你想干什么!” “别忘了,你可是庙祝!” 老庙祝微微颔首,“对啊,你怕什么,我可是这神庙的……庙祝。” “……” 柳白看着忽然出现在他面前的柳娘子,“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激动的大声喊道: “娘!” 小草速度更快,早在柳娘子出现的那一刻起,它就已经窜了出去,抱着柳娘子的脖子,呜咽道: “娘娘,你终于来了,小草好想你啊。” 余下的张苍和孟太冲他们也都纷纷起身,朝着这个突兀出现在大厅中间的女子施礼道: “见过柳神。” 柳娘子看着眼前身高已是到了她肩头的柳白,微笑道:“没打扰到你吧?” “没有没有。” 就算有也得说没有。 更别说本来就没有了。 柳娘子这才来到他面前,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再一转身,脸上的笑容就已经瞬间消失了。 张苍,孟太冲,孟人和黑木四人都是坐在这大厅两侧的椅子上。 柳白坐在主位。 唯有武烈是站在这大厅中央。 除此之外还有那出气多进气少的康山了。 柳娘子低头看了眼,又抬头看了看,连问都不用问她就已然明白了一切。 “你是天妖门的门主?” 柳娘子轻声问道。 武烈被吓得后退一步,连忙摆手道:“不是,绝对不是,我只是……只是御下不严。” “不敢欺骗柳神。” 柳娘子“哦”了一声,转头看向一旁的黑木,“柳白怀疑过他吗?” 黑木微微拱手,直言道:“公子怀疑过。” 武烈脸色愈发苍白,连忙看向了一旁的孟人。 后者上前一步,刚想说话,柳娘子的目光就已经落到了他身上。 “你想教我柳青衣做事?” 孟人踏出去的那一脚又收了回来。 再一抬头,这屋顶已然被掀翻,柳娘子一手掐着这武烈的身形笔直升上了高空。 此处的异动俨然是吸引了全城人的目光。 他们纷纷抬头看向天幕之上,他们也都看见了那个被柳娘子单手压上天际的武烈。 西境长城的城头。 陆蜡子和牛叉的身形近乎同时出现在了老元帅的面前,朝他拱手道: “还请老元帅救人!” “柳神虽是天下无敌,但如今乃是非常时刻,我人族的证道……是真的不能再少了啊!” 一袭粉衣的牛叉说的慷慨激昂,说的义正言辞。 “若真有什么矛盾,等打完禁忌之后,我们自可内部解决,只是现在……” 陆蜡子执礼愈恭,只道一言。 “我神教中人的命,也是命!” 紧接着栀子,血鸦,麻芝和米斗的身形也都接连出现在了城头,出现在老元帅四周。 至此,站在这城头上的证道都已过双手之数! 他们齐聚在一块,纵使没有释放气息,都是逼迫的这四周空间不断震荡。 老元帅看着他面前的这俩神教教主,似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 “你们这么有想法,你们跟柳青衣去打一架就是了,于我有什么干系?” “这……” 不仅是陆蜡子和牛叉,就是其余在这城头上的走阴人都一滞。 一直以来,他们都习惯了遇事不决求问老元帅,可听着老元帅的这回答,却还是头一遭。 这话不管从谁嘴里说出来,那都是再合适不过。 别人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偏偏从老元帅嘴里说出来,却是很让人意外。 “是。” 陆蜡子后退一步,不再言语,只是跟着抬头看向了这走阴城上空。 武烈一路被带上天幕,也没反抗,只是见着柳娘子停下了,这才沉声说道: “柳神,我武烈一生行事都是光明磊落,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难道只是因为贵公子怀疑我是这天妖门门主,就要置我于死地不成!” 他声音滚滚如惊雷,传遍了整个走阴城。 一石激起千层浪。 城内的那些走阴人顿时便是听明白了这事情到底为何。 “说完了?” 柳娘子面无表情的问道。 “你!” 武烈怒目圆睁,低头朝着城内喊道:“张苍,柳白,你二人没有半点证据便是凭空污蔑,我武烈不服!” “不服?” “不服那就去死吧。” 柳娘子依旧是这副冷淡的态度,只见她轻轻抬起右手,身形紧跟着拔高,居高临下的伸手一摁。 刹那间,一道金光从其手中倾洒而下。 不过瞬间就将武烈逼迫的双膝跪倒。 武烈身上金甲散发着璀璨光芒,可饶是如此,依旧不低分毫,他只得双手托天,欲要将柳娘子的右手抬起。 “呵呵。” 柳娘子见他反抗的还挺有劲,像是终于有了一丝兴趣。 “那就……再来!” 柳娘子右手再度下压一寸,金光再度喷涌而出。 先前金光只如小溪,而此刻的金光却如大江大河。 只这一瞬,武烈身上的金甲便是轰然炸开,他整个人也都被压倒在这天幕之上,口吐鲜血不止。 天幕更高处,一时间都是有着血云浮现。 这是大道隐隐崩坍之相。 只这平平无奇的两手,武烈就已经几近身死。 传火府,被掀去屋顶的大殿之内,孟人忍不住朝一旁的张苍说道:“老监正,你劝劝柳神吧。” “武烈是真被冤枉的啊!” 张苍仰头看着,目光幽幽,他也没让孟人去求柳白,只是说道:“当柳神开始怀疑你有的时候,你最好真的有。” 这真就是张苍的肺腑之谈了。 毕竟他半神的实力,当初就是这么被柳青衣逼出来的。 “你明白吗?” 他转头看了眼孟人,意思也很是明显了。 既然柳娘子怀疑武烈是天妖门的门主,那他最好就……真是。 “柳青衣,你真要置我于死地不成!” 天幕之上传来了武烈的怒喝。 “你……也配?” 柳娘子缓缓低头,最后一脚踏出,斥声道:“还不给我滚出来!” 武烈身形被掀翻倒飞而去,但没飞多远就硬生生的止住。 他破烂身体悬空,身上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古铜色的肌肤在这烈日下反着光。 他双手握拳,背后却是有着一道道骨爪撕裂肌肤而出。 不仅如此,连他体表都是逐渐被一层透体而出的白骨骷髅所覆盖。 别人皮包骨。 此时的他却是骨包、皮。 他身形不断拔高着,不过须臾间便是化作了一个身高三丈之余的狰狞怪物。 唯有那张人脸依稀还能辨出是那武烈的模样。 一股暴虐的气息瞬间席卷整个走阴城。 武烈看着对面冷若冰霜的柳娘子,咧嘴露出满嘴獠牙,嘶哑着嗓音说道: “今日,就让我武烈来试试柳无敌是不是……真无敌!” (本章完) 第337章 谁才是天下第一? 第337章 谁才是天下第一? “我现在扇自己一巴掌,可以吗?” 孟人目光穿过这被掀开的屋顶,看见那个被打出真身的武烈说道。 张苍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一眼。 “可以。” “啪——” 孟人真的是个猛人,当场就给了自己一耳光,清脆,打完之后甚至脸都红了一块。 柳白看着这一幕都有些惊讶到了。 这孟人,真就这么下得去手。 也怪不得孟人会下得去手了,此时的他都想扒个地洞钻进去了,一想到刚刚几次三番为这武烈解释的模样,他就老脸发烫。 要不是此时有柳无敌在这天上,他都想上去跟这武烈来一场捉对厮杀,最后用双手将这武烈撕成两半了。 “没想到竟然还真被柳公子误打误撞的猜对了。” 孟太冲摸着光溜溜的脑袋,瞪眼道。 “你真以为我是误打误撞?” “呵。” 柳白冷笑一声,此时的他,极为自傲。 “不愧是孟大教主,猛!” 阿刀朝孟人竖起一根大拇指,眼神之中不无钦佩。 西境长城的城头,不仅是老元帅的目光飘落到了牛叉和陆蜡子身上,旁边岳方和师卓君他们的眼神同样如此。 牛叉倒没什么反应,他本来就是个不怕死的。 可陆蜡子却有些慌了。 “狗娘养的,我真是瞎了眼了,竟然认识了这奸细!” “你俩最好真跟他没关系。” 老元帅幽幽的说道。 “老元帅放心,真要有,我牛叉愿自戕于此!” 牛叉表态很快。 同时也更让人信服,癫神教虽然疯,但这点底线确实是有。 与之相反,反倒是这巫神教的陆蜡子更惹人怀疑了。 但也只是怀疑,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此时,见着这武烈显露真身,走阴城内也是议论纷纷,但好些走阴人都还没听过这天妖门的大名,得听着左右旁人的介绍才明白。 可明白过来后,便是更为气愤的大骂。 先前走阴城内的奸细都让他们无比愤怒了,现如今这奸细居然还有门派,整个门派的投奔禁忌,这让他们如何不动怒? 城头,张苍的身形倏忽出现在了老元帅身边,轻声问道:“禁忌那边会不会出手?” 数千年前,天妖门之所以没被斩杀干净,被留下了火种,便是因为有着禁忌的庇护。 所以如今的这武烈,势必是在禁忌之中也有着不低的位置。 他要被斩杀在这走阴城中,难免就会引起禁忌那边狗急跳墙,甚至一口气直接发动这禁忌东征,也不是不无可能。 而张苍的这话,也是让城头上的这些走阴人瞬间警觉。 一个个都回头看向了身后。 “若是我们动的手,那还有可能,但既然是柳青衣动的手……老庙祝和人屠不敢动的。” 老元帅笑呵呵的说道。 张苍稍一思量就明白了,也即不再多问,而是抬头看向了这场生死厮杀。 “……” “可惜。” 人屠摇头叹气道:“你说是不是人族那边早就发现武烈的身份了,如若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早没发现武烈的身份,偏偏柳青衣来走阴城的时候发现了。 借柳青衣的手除了武烈。 “现在还有何区别?” 今天的老庙祝好像有些慌了神似的,对什么都看得很淡,甚至都有点悲观。 好像柳青衣要来找他,让他都有些心慌。 人屠见着他这反应,也即是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心中若有所思,但也没表现出来。 “……” “你比老元帅还自信。” 柳娘子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武烈,看着这天妖门的门主。 而这也正是天妖门众的性子。 先前柳白在江州遇到的那个普通的天妖门人都是如此了,更别说这武烈还是天妖门门主。 岂会连这点大话都放不出来? “那是因为老子有这实力!” 武烈癫狂大笑着,他身后的骨爪捅入虚空,就好似抓住地面一样,直接将他的身形都撑了起来。 一时间,本就高大的他直接俯视着柳娘子,一股蔑视之感油然而生。 柳娘子微微抬头,终于动了。 她只是闲散的抬起右手,朝前一指,平平无奇的一手。 虚空点出一点金光。 在外人看来只是寻常的一点金光,但是在这武烈眼中,却如同……大日! 原本万分自信的他,在这点金光面前,只觉自己如蝼蚁般渺小。 他在这金光大日之下想跑,却发现自己竟然纹丝不动。 这一刻他明白了,这是一种从来自大道层面的气机锁定。 跑,根本无处可跑! 跑不了,那就打,那就生死一搏! 武烈的念头只是刚起,却又烟消云散,灰飞烟灭了。 他想反抗却连这反抗的心思都提不起来。 “这……” 他本想说这怎么可能的,可事实就是如此。 在这金光大日之下,他连动弹都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这金光穿过眉心。 这一刻,武烈听到了自己大道崩塌的声音。 是那么清脆。 那么……悦耳。 “如何?” 武烈耳边响起了柳青衣的嗤笑和鄙夷。 这话分明是在回答武烈一开始的疑问,他说想试试柳无敌是不是真无敌。 可现在呢、? 试了吗? 试了,但却没试出来,因为这武烈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被杀死。 这让他还怎么去体验柳无敌的无敌? 天幕之上,血云显现,大道崩塌已然加速,即是说这武烈的伤势愈发严重。 都已经到了无力回天的地步了。 柳娘子甚至连位置都没移动过丝毫,她就这么看着武烈的身形不断溃烂,冷笑道: “比起白绯来都不如,还在这狗叫。” “什么?!” 武烈听到这话目眦欲裂,“怎么可能?!” 他内修兵家,外修天妖,还为此拜入真神门下,成了真神走狗。 如此奉献自己尊严换来的实力,怎会连白家老祖都比不过?! 武烈自恃可是证道之中第一人啊! 柳娘子张张嘴,但却没有再发出声音。 可武烈却看出她无声说出的那俩字。 “废物。” 柳青衣骂他武烈是个废物! 一时间,这天幕之上尽是武烈愤怒的嘶吼,连那天上崩塌的大道都停滞了。 “哟,还有点实力哟,但可惜,也就是有那么一点点。” 蹲在柳娘子肩头的小草抬起右手,用大拇指掐着食指,只留下那么一点点的空隙。 “就这么一点点。” 柳娘子没说话了,扭头便是朝着柳白所在的传火府落去。 天幕之上。 一点被压缩到了极致的金光轰然炸开。 “轰——” 巨大的轰鸣让老元帅都不得不撑开了这走阴城的法阵,如若不然,这城内怕是都得死伤好些低阶走阴人。 爆炸声仍在继续,其最核心处,空间接连坍塌。 一次次的复原,但是那来自证道的爆炸却依旧让其不得愈合。 那一层层笼罩的血云也都早已被这爆炸的余波冲散,大道崩塌之声都已消失。 一切的一切,都随着那点金光的爆炸消失。 等着柳娘子落到柳白面前时,他都还仰头看着这惊骇的一幕。 炸死一个证道存在,这场面可是不多见。 好些走阴人从生到死都没见着过。 “好看吗?” 柳娘子看着仰头的柳白,笑问道。 柳白没有收回目光,他拥有这世间的一丝权柄,所以看到的自然也能更多些。 比方说那爆炸的中心,就有着大道规则不断溢散。 那是些丝丝缕缕五颜六色的丝线。 “好看。” 柳白用力的点了点头,“这证道爆炸的烟,就是比我们镇子里放的烟要好看。” 在场几人听着他这话,都忍不住心中有些抽搐。 证道爆炸的烟比镇子里放的好看? 这特么的是人话吗这! “那要不娘再给你放个烟?” 柳娘子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很是明显的扫过了在场的几人。 目之所及,无不低头后退,生怕被盯上。 “那还是算了,他们都是好人。” 柳白摇着头笑道。 孟人他们几个从没觉得“好人”这个词如此顺眼过,所以此刻听着柳白这般言语,也都是陪笑着。 柳娘子则是看都没有多看他们一眼,直接跟柳白说道: “走,娘带你见见那老庙祝去。” 说着两人正欲离开,张苍则是急忙说道:“柳……柳神,老元帅有请,还请当面一叙。” “他有什么好见的。”柳娘子话虽如此说,可带着柳白消失之后,也是来到了这西境长城的城头。 好巧不巧,正好是落在了老元帅面前。 四周原本围聚在这老元帅身边的证道走阴人们见状,也是纷纷后退,将此处让了出来。 尤其是那牛叉跟陆蜡子,更是直接低下了头。 这柳青衣可不比其他人。 哪怕是老元帅,你在他面前不讲道理,他可能还会用那看晚辈的目光看着你,或是说顾全大局不会对你动手。 但是柳青衣……她只会说一句。 大局? 大局与我何干! 然后再轻而易举的一手镇杀。 “娘……娘娘。” 旁边传来一颤抖的女声。 柳娘子转头瞥了眼,自是看见了那流泪的师卓君。 这上千年来,师卓君不是没去找过柳娘子,恰恰相反,她几乎都要跑遍人间三大国了。 但都没找见过。 她知道自己不是没找见过,只是柳娘子不愿意见她罢了。 所以最后的她回到了这走阴城头,直到再闻柳青衣出现在白家的消息。 后来得知了柳青衣隐居在云州,她也去求见了,可结果都没见着。 直到如今柳娘子主动来了走阴城,这才得见。 “真是白教你了。” 柳娘子鄙夷的说了声,也就收回了目光,眼神当中没有丝毫的留念。 她的意思也很明显,至今都还只是个证道,丢我的脸。 可这半神,又哪是那么容易成的? 师卓君听着这话,也没别的反应,只是止不住的流泪。 “娘,师姐还是很好的。” 柳白见着师卓君这模样,也是忍不住帮她说了句好话,也是大实话。 师卓君怎么对别人柳白不知道。 但对他是真的好。 这就足够了。 “哦,勉勉强强吧。”柳娘子随口说道:“等我回来,再教你一回,这么多年了还在这证道证道,废物。” “滚吧。” 她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师卓君根本不敢反驳,施了一礼便是远远的落在了上官风月和巫女身边,远远的看着那熟悉的背影。 她一旁的上官风月眼中,不无羡慕。 今日之事一出,谁还敢怀疑她师卓君不是柳无敌弟子? 更主要的还是有柳无敌的亲自教导……这才是真正的天大机缘。 “好了,这场面也撑了,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柳娘子看着眼前起身的老元帅,依旧是那副不耐烦的语气。 也是直到此刻听了柳娘子说的这话,柳白才知道老元帅为何喊柳娘子来这了。 倒不是说有什么事需要商讨。 主要就还是撑撑场子,好让城内或者说关内一些还在犹豫的走阴人,认清自己的位置和方向。 “好好好,有劳柳神了。” 先前老元帅还想着拉柳娘子多说几句的,可刚听她跟师卓君说的那一番话,很明显是等着从禁忌里边回来之后,还要在走阴城待一段时间的。 既然如此,那一切等回来再说就是了。 “呵。” 柳娘子冷笑一声,没有丝毫停留。 与柳白的身形一块,霎时便是离开了城头。 一如先前带着柳白前往九大家一样,踏空而行,柳白忍不住心中的担忧和好奇,问道: “娘,你这次有几成的把握呢?” “怎地,你要替我跟老庙祝打一场?” “呃……” 柳白闭嘴了,这不说废话嘛这。 柳娘子见着柳白一副无语的模样,这才认真的回答了句,“放心吧。” “好,我相信娘。” 柳娘子没再说话了,只是还没半盏茶的时间,柳白只觉前行的速度放慢了。 再之后两人面前倏忽出现一道光亮,空间撕裂,柳白跟着柳娘子一块从中走出。 便已从走阴城到了这尊神山顶,神庙之前。 老庙祝似是早就做好了准备,早早的起身守在了这神庙前边,只是依旧没有踏出这神庙半步。 依旧守在那屋檐下。 看着自虚空走出的柳白和柳娘子。 老庙祝先是笑着跟柳白点了点头,随后这才将目光落在柳娘子身上,只一眼,他便啧啧感叹道:“今日得见柳神真身,果真是名不虚传。” “但可惜,老庙祝你就有点名不副实了。” 柳娘子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失望。 说完甚至还叹了口气。 “哦?” 老庙祝听到这话还歉笑了声,“让柳神失望,还真是对不住了。” 柳娘子没再急着说话,而是打量着四周,打量着这尊神山的光景。 等着看完,目光最后才落到了这神庙之上。 “这尊神山,似乎很喜欢俯首做小啊。” 柳娘子说着数千年来,无数人或邪祟想说但不敢说的话。 老庙祝笑而不语、 神庙里边却是响起了那道阴恻恻的声音,“柳青衣,说这大逆不道的话,是得遭报应的。” 柳娘子似乎早就知道这里边有东西了,所以此刻听着它说话也不惊讶,“放心,一会就将你拎出来晒晒太阳。” 神庙里边立马安静了,但是很快这声音又是响起。 但这次明显是跟老庙祝在说话了。 “你这老鬼,敬奉神明尚且不尽心,还不速速将这画皮鬼斩杀了!” “你行倒是你出来啊。” 老庙祝失笑道。 神庙里边没声音了,那东西也不说话了。 老庙祝这才再度看向眼前的柳青衣,微微笑道:“不知柳无敌造访,有何贵干?” “也没什么事。” 柳娘子低头看了眼柳白,这才笑笑。 “说正事之前,先帮你个忙吗。” “哦?” 老庙祝摆出一副好奇的姿态。 柳娘子旋即抬起了右手,柳白识趣的立马牵住了。 “帮你……压一压身子!” 柳娘子说完,老庙祝须发尽皆飘起,怒目圆睁,“画皮鬼岂敢!” “有何不敢!” 柳娘子提起左脚,猛地跺下! 刹那间,整座尊神山都剧烈摇晃不已,甚至乎,好像整个禁忌都在震动着。 老庙祝则是双手撑开,做那托天状。 好似在竭力稳固着整座尊神山。 可饶是如此,柳白依旧很是明显的感觉到这尊神山下沉了足足一尺。 柳娘子见状这才收手,微微笑道:“你们尊神山不是喜欢矮这一头吗?” “我帮帮你们就好了。” 老庙祝竭力稳固了整座尊神山的下降之势,脸上也没了笑容,转而变得阴沉无比。 而此次也算是两人的初次交手了。 只是看这情形,娘亲的实力怕是远超这老庙祝的预料了。 “怎的,不是你当初派人来杀我的时候了?” 柳娘子笑着问道。 老庙祝脸色愈发阴沉,“行了,有话直说便是,不必翻这些旧账。” “哦。” 柳娘子抓着柳白的手紧了紧,然后缓缓说道:“我来这尊神山只是为了一件事,那就是想来问问你老庙祝。” “到底……谁才是天下第一?” 最后四个字,柳娘子咬的很重。 “那能是谁,当然是柳神你啊,难不成是我老庙祝不成?” 老庙祝阴阳怪气的反问道。 柳娘子嗤笑一声,“多说无益,当……斩!” 言罢,她右手牵着柳白,左手扬起猛地劈下,刹那间,天地都好似被柳娘子这一手劈成两半。 老庙祝也是终于不再留手,这一刻的他,身形从这神庙之中踏起,一步来到这神庙上空,双手呈鹰爪状,猛地一撕。 便是将这神光撕成了两半。 稀碎。 正当柳白以为二者就要这么打的不可开交,打的不分胜负之时,却见眼前的这神庙…… 倏忽被一道金线分为两半。 正中而斩。 一分为二。 柳娘子微微笑道:“天下苦老庙祝久矣,今日一见,果然名不副实。” (本章完) 第338章 柳神,真神! 第338章 柳神,真神! 哪怕柳白就在旁边,都没能看出来柳娘子到底是怎么动的手。 就好像她刚刚的那一招,并未被老庙祝拦下,而是结结实实的落到了实处。 只是这被一分为二的神庙…… 这可是天地间的第一神庙啊! 这里供奉的都不是天下间的哪一尊真神,而是天上的所有真神,在这里烧香问神。 是真能让神听见的。 可现在,这神庙竟然被柳娘子一分为二,还是居中分开的。 柳白虽还没进过这神庙,可按着正常神庙的规矩和习惯来看,这神龛神像都是放在这神庙正中央的。 所以现在……神像神龛都被一分为二了? 柳白念头稍起,天幕之上就有天雷滚滚,其声煌煌满是正气,让听到这声音的邪祟都是跪倒拜服在地,根本不敢抬头。 “打几个响雷算什么?” “有本事就下来厮杀一场!” 柳娘子抬头看天,一双金色的眸子里边满是蔑视和不屑,这一刻,柳白感觉他牵着的手都变得滚烫不已。 对面原本飘飞在半空的老庙祝也是缓缓落地。 他回看了眼他一直以来守护着的神庙,那道笔直的金线,好像让他成了笑话,在嘲笑着他几千年如一日的坚守。 柳白都能明显的从这老庙祝身上感觉出一股落寞。 颇有那种英雄垂暮的感觉。 “怎么?还不谢谢我?” 柳娘子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老庙祝,微微笑道。 “谢?” 老庙祝苦笑着抬头。 此时这天上的惊雷声已然消散,那些个半睡半醒的真神,依旧没有苏醒。 哪怕祂们的神庙都已经被斩开。 又或者说,已经苏醒了其中的一两个,但不知该如何处理,所以干脆装睡。 毕竟老庙祝也同样如此,他起先以为柳娘子很强,但还是没有料到……会这么强。 半神? 哪来的半神。 站在他面前的,分明就是一尊……真神! 是他老庙祝都需要供奉的真神。 现在真神就在他眼前,他却还想着出手,想着报复,想着对敌抵抗一二。 老庙祝问道:“能说说,你是怎么跨出那一步的吗?” 柳青衣的成长轨迹,老庙祝虽说不是看在眼里吧,但多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年少开始天资就极高,也是一路过关斩将,直至证道之后……一步跨入邪祟。 顿成王座。 所以老庙祝才想着出手招揽,可不出意料的被拒绝。 老庙祝也派了王座过去试探其底细,没曾想被反杀,也即是在那之后不久。 老庙祝知晓柳青衣也成了半神,或者说叫做……彼岸祟。 所以老庙祝也就一直都以为柳青衣是个彼岸祟,可没曾想,她竟然能跨出那一步。 而且从半神到真神,还远比她从王座到彼岸要快得多。 甚至比她先前从显神到证道,都要来的快得多。 这种情形是很不合理的,越往后,想着成长一步就越是难如登天,就像有些走阴人终其一生都难以从显神跨入证道。 或者侥幸证道了,也是一辈子都难有寸进。 哪有跟柳青衣这般,越往后,进阶越快的? “想知道?” 柳娘子问道。 “想。” 老庙祝更是直言不讳的说道。 “我这不都把答案带到你面前了吗?” 柳娘子说完,老庙祝还愣了愣,然后才把目光落在柳白身上,眼神晦涩复杂。 “我?” 柳白伸手指着自己,也是一脸的惊讶和难以置信。 老庙祝若有所思,柳白经过短暂的惊讶之后,也是回想起了小草先前说过的一番话。 隐隐约约有些明白了自己给娘带来的到底是什么。 自己给她带来了……一个家。 一个实实在在的家。 恍惚间,老庙祝眼中精芒闪过,像是明白了什么,他深呼吸一口,朝着眼前的柳娘子深深拱手道: “谢过……柳神。” “呵呵,你也的确是该谢谢我了。” 柳娘子冷笑着说完,目光再度落在了他身后的神庙里边,伸手一探又收手。 随后一样东西便是被丢在了地面,丢在了神庙前边。 一时间柳白都很难辨别出来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像是条釉色青瓷蛇,但是这蛇的两头却都是个人头,还在地上不停的蠕动着。 它不像蛇那样蜿蜒蠕动,反倒是像虫子一样背后拱起往前走。 但可惜这两个人头都是朝着各自的方向用力,所以造成的结果就是这玩意蠕动了好一会,都是没有移动分毫。 “老庙祝你这没良心的,还不快救我!” 两个人头同时张嘴,发出那阴恻恻的声音。 显然,先前藏在这神庙里边说风凉话,在那拱火的,就是这玩意。 “它就这么两头爬,爬了几百年了也没动弹过。” 老庙祝不仅不帮忙,还看着这玩意的笑话解释道。 “狗东西,狗东西!” 怪异大骂不已。 “哪来的?” “像是天上丢下来的。” “我要了。” 柳娘子说着上前踩了一脚,这怪异立马就被踩扁了,也没了动静,然后被收起消失不见。 拿这东西,对柳娘子来说就跟探囊取物一般。 偏偏老庙祝还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柳娘子将这东西取走。 “这下可以不用守着这破庙了,记得,这是你欠我柳青衣的。” 柳娘子说完也就拉着柳白准备从这尊神山上离开。 “自是记下了。” 老庙祝说完,柳娘子却忽地止住了脚步。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记得当时前来围杀我的,除了你,还有个废物活着是吧?” 当时来了三头王座,被柳娘子当场杀死一头。 余下活着回来的有那老水鬼和尸僵女,前不久老水鬼又在前边被卖了,所以现如今只有那尸僵女活着了。 “正是,你要报仇吗?” 老庙祝皮笑肉不笑的反问道。 只要柳娘子说要,他绝对会把尸僵女交出来的,因为不交……他也拦不住。 柳白拉了拉柳娘子的手,吸引了她的目光。 “让给我吧。” 柳白目光坚定。 这老水鬼身死,他都没办法了,现在只剩下个尸僵女,总得捞到手。 “记住了,可别让它早死了。” 柳娘子这话是跟老庙祝说的。 说完后也不管老庙祝答不答应,她带着柳白便是离开了此地,离开了这尊神山顶。 貌似被挨了一顿打的老庙祝就这么守在原地,看着他俩离去的身影。 直至彻底不见,他这才收回目光,转头看着这座守了数千年的神庙,看着这座被分成了两半的神庙。 老庙祝双手拢袖,久久未曾言语。 直到过去了许久,他这才缓缓上前,抽出双手扶住了这扇木门。 柳娘子斩出的金线恰好是从这两扇门中间的缝隙落下去的,所以这木门都还完好无损。 门上无锁,老庙祝双手只是稍稍用力,就将这木门推开了。 “嘎吱——” 这扇几千年没被打开的木门发出一阵老掉牙的声音。 但好在,终于是被推开了。 日光挤开门缝,争前恐后的挤了进来,像是想早点看清这木门背后到底是什么。 木门洞开,老庙祝也看见了这神庙里边的真容。 里边……空空如也。 除却被柳娘子一分为二的那道金线依旧在散发着淡淡金光,其余,什么都没有。 什么神庙? 什么天底下的第一座神庙,什么供奉天底下所有真神的神庙? 这只是老庙祝用来囚禁自己的一座神庙罢了。 真神根基都在关内,怎么会在这万里之遥的关外?还是天底下的第一座神庙。 以讹传讹。 只是禁忌里边的一些有脑子的邪祟,想着给自己冠以一个高大上的名号。 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套的谎言。甚至更有大胆者谣传,老庙祝是在此地镇守这天外诸神,好让祂们不敢随意降临人间。 老庙祝当时听到这说法时,只想发笑,他要真有这实力,还用得着在这守着? 直接杀上天外天,撞见那些真神,有一个杀一个,岂不快哉? 现如今,囚笼被柳娘子一手斩开。 “画地为牢数千年,总该出去走走了。” 老庙祝看着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庙宇,轻声说完,最后退回门口,抬手间,柳娘子斩出的裂隙瞬间愈合。 他一转身,一脚结结实实的踩在这尊神山的山顶。 老庙祝……离开了他最忠诚的神庙。 也就是一脚结结实实的踩在这大地上,老庙祝就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他心神恍惚好似高过天外,双目之中的金光也是愈发浓郁。 甚至连他的身上都好似披上了一层淡淡霞光。 但不过须臾,所有的异象就都齐齐消失。 老庙祝踩在这山顶,他离开了神庙,只觉天高大日耀,往来群山小。 一切的一切,好像都是那么美妙。 天地间一道长虹掠过,这次的人屠没再选择步行登山,而是一步到了这山顶。 他看着眼前已经走出神庙的老庙祝,微微拱手笑道:“恭喜第一王座,贺喜第一王座。” 老庙祝看着眼前的人屠,双眼闪过一道金光。 让人屠看了都不由心惊。 “若你的福,没被柳青衣打死。” 老庙祝说这话的时候,还伸手轻轻拍了拍人屠的肩膀,每拍一下,人屠都要低头委身矮上一分。 等到两者差不多高的时候,老庙这这才收手,背负双手的他,目视东方。 此时大日还未到最高。 他问道:“人屠,你觉得这天底下,谁才算是真正的枭雄?” 人屠拱着双手,沉吟许久之后,这才回答道:“天底下能称得上枭雄者,唯第一王座和柳青衣二人也。” “呵呵。” 老庙祝摇头道:“非也。” “还请指教。” 老庙祝看着眼前这很是听从的人屠,最后说道:“天底下足以称得上枭雄的,唯有你与柳青衣二人。” 天炸响,大日居正高。 人屠只觉额头汗珠滚滚滑落。 “呵呵。” “……” “呵呵,老庙祝比你可强多了。” 柳娘子看着眼前的老元帅,鄙夷道。 柳娘子就是这性子,想鄙夷就鄙夷,哪怕你多活了几千年,是个老前辈,但那又如何? 老元帅听着这话,也是只有苦笑,却又无可奈何。 情况他自知,但也仅限于自知。 柳娘子说完这话,也就跟着柳白走了。 也还好柳白先前买的那红烛铺子还带了个后院,里边房间厨房住处什么的都有,而且还跟黄粱镇红烛铺子的布局一般无二。 如若不然柳娘子这次过来都还得临时寻个住处。 去黑木那住的话,别说柳娘子,就算是柳白都不愿。 主要还是柳白都没想到,柳娘子来了走阴城竟然还会在这住段时间…… 柳白刚踏入这红烛铺子,无脸的石像鬼就已经起身喊道:“三……” 可等着它看见跟着柳白进来的柳娘子时,立马就愣住了。 但好在柳青衣来走阴城的消息也早就传开了,所以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连忙双膝跪倒在地,“见……见过柳神。” 这反映让柳白都是一惊,连忙将其扶起,“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柳娘子则是看都没多看一眼,只是随意打量了眼这铺子,发觉和黄粱镇的也没什么两样后,这才进了后院。 铺子里边,柳白只是刚刚将这石像鬼扶起,它就又双膝一软。 “不……公子不用如此,我只是被惊吓到了,一会就好了。” 石像鬼就这么瘫软在地上,虽然没有嘴巴,但也能听见它大口大口喘气的声音。 “行吧,这几天我会在这看店,你就不用来了。” 柳娘子来了,柳白的首要任务当然是陪好娘亲。 “好,好嘞。” “麻烦公子替我向柳神问个好。” 石像鬼说完,直接遁地而走,靠腿是走不了了。 他走后,柳白也就去了后院,结果只是刚进来,就发现这后院早已被清扫一空,甚至都已经变换了情形,变得和家里一般无二。 柳白进屋时,柳娘子正打量着从尊神山上拿回来的那头怪异。 它被柳娘子一脚踩扁后就再也没有恢复过来,此时被放在桌面也好似好如一张白纸。 “娘,这是什么呢?” 柳白上前看着,好奇问道。 “跟你一样。”柳娘子头也不回的说道。 柳白:“嗯?” “从天外来的。” “天外来的?” 柳白这下看的认真了,可依旧看不出丝毫,他只能判断出,这不是前世蓝星的东西。 那可能是来自雷杰他们世界? 他们那好像和蓝星也有点关系,但具体是不是就不知道了,毕竟天外绝不止这两个世界。 “那对娘亲有什么用吗?”柳白问道。 “应该是用来查探的,具体的等我炼化之后再说。” 柳娘子说完也就将其收了起来。 “那老庙祝怎么不炼化。” 这东西先前在尊神山应该是已经放了很久了。 “呵,他废物,炼化不了。” 柳娘子嗤笑道。 “那老元帅真的不敌老庙祝?”柳白又想到了回到这城头时,柳娘子说的那句话。 听到这问题,柳娘子脸色稍稍有了一丝变化,她甚至用神力隔绝了此地,这才说道: “其实相差并不大,都是半神,拼起命来还两说。” “只是这老头走的也太慢了,我才想着激他一激,有没有用就看他自己的了。” “嗯。” 柳白有些沉默,“那娘你准备在这待到什么时候呢?” “怎么?刚来就想着我走了?我在这碍着你了?”柳娘子转过身来质问道。 “不是不是,我还巴不得娘一直待在着陪我呢。” 柳白连忙赔笑道。 镇压了老庙祝,又从他手中捞到了大好处,柳娘子看着心情很是不错,柳白又陪她聊了几句,这才出来。 临着都还没出门,他就看见一个身姿卓绝的女子在门口候着,愈进又止。 柳白迎上前去,“师姐。” “公子。” 师卓君连忙朝柳白施了个万福礼,眼神之中也是多有感谢,显然是因为柳白在城头帮她说了好话了。 “来找娘的吧,她在里边呢,你去找她就好了。”柳白笑呵呵的说道。 “嗯!” 师卓君用力点了点头,又是深呼吸一口,像是压下心中的紧张和不安,这才双手捻起裙摆,提起脚尖,好似个少女般的进了后院。 看她这模样,谁也想不到这会是一个证道存在了。 但柳白转念一想,好像也的确是如此,在娘亲面前,哪怕师卓君也成真神了,那依旧是她的弟子。 师卓君进去见她的师父了。 虽然也不知道这个师父认不认她。 但总之柳白就没进去打扰了,他独自一人在这看着铺子,顺带推演着种种术法。 而且术法这东西,他自觉看的,学的,已经够多了。 攻伐,防护,遁身。 术法虽多,但万变不离其宗,怎么都离不开这三样,柳白学多了之后,也就想着自己自创几门术法了。 有成有败。 但自创出来的,都极为粗糙,极为简陋,还需细细雕琢。 后院,自从师卓君进去后,接下来的半月时间,这对师徒都没出来过。 其间也有好些柳白的朋友过来他这铺子,虽没言说,但意思都是想着看能不能一睹柳神尊荣。 只可惜,就连阿刀都没见着。 如此一连过去了月余,柳白忽然听到天幕之上响起一道女子的叱喝声。 声音如滚滚惊雷,传遍四野。 “给我——开!” (本章完) 第339章 本尊高坐的柳白 第339章 本尊高坐的柳白 “师姐她这是……半神了?” 柳白下意识的以为如此,而守在他铺子里的阿刀和黑木却齐齐摇了摇头。 “这是在开道。” 最后还是黑木解释道。 柳白立马也是想起了上次邪祟攻城时,黑木开道时的情形,当时那场面也是这样的。 “她不是已经开过道了么?怎的现在被柳神指点一下,就要开第二条道了?” 阿刀嘀嘀咕咕的说完,又是扭头看向了这红烛铺子的内院。 眼中不无闪过一丝惊羡。 指点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就能再开一道,这机缘……谁不想要? 尤其是城内这些差着证道只差临门一脚的显神,若是能得到柳青衣的指点…… 经此一事,怕是也没人怀疑了。 不见那已经证道的师卓君都能再开一道,更别说他们这些还没证道的走阴人了。 天幕之上,开道之声如凿山,如劈海。 一道紧接着一道。 只能听着有人在开道而走。 至于到底是开的什么道,那就没人知道了。 恐怕只有等着禁忌东征之时才知道了。 如此开道之声足足过去盏茶时间,后院才走出两个女子的身影,尽皆身姿卓绝,人间绝色。 柳白只是瞥了眼,就看出来了。 柳娘子对师卓君再开一道这件事,怕是很不满意。 她的脸色也很难看。 跟在她身后的师卓君眼神当中也满是歉疚,好像辜负了柳娘子的信任一般。 “见过柳神。” 屋内原本坐着的好些人,都纷纷起身行礼。 这点哪怕是黑木也不意外。 柳娘子依旧没有看他们,只是沉着声音说道:“又不买东西,都堵在我这店里做什么?找我打架么?”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打了个哆嗦。 “买……我们是来买东西的。” 阿刀反应最快,连忙掏出一把血珠子就来到了柳白面前,其余走阴人也是连忙排好了队。 生怕反应慢了,就要被一掌镇杀。 柳娘子见状则是嗤笑一声,带着师卓君出去门口,二者身形便是瞬间消失,也不知去往了何方。 直到她们离去许久,铺子里边的阿刀他们才长松了口气。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看柳神好像很不满意?” 黑木先是看了眼柳白,这才猜测着说道:“柳神一开始的打算应当是让师卓君也成为半神的,只是没曾想,她却是误打误撞证出了另外一条道。” “这人还能证好几条道吗?” 柳白趁机问道。 “能。” 黑木笃定道:“有过记载的,应当是千年前的一位走阴人,接连证了三条道,就属他证道最多了。” “那他人呢?” 柳白回忆了下他看到过的史料,都没有过这人的记载,那多半就是还活着了。 “失踪了。” “证了三条道后,他就不见了,有人说在神陨之地见到过他,疯疯癫癫的早已不记事了。” 黑木惋惜的说道。 阿刀一听也就知道了,“计缘,没证道前就是个疯子了,他自诩为天资无双,说天下天资共一石,他独占十二斗,天下人倒欠他两斗。” “好大的口气。”柳白都忍不住感叹道。 “可结果年过甲,都还只是个聚五气的走阴人。”阿刀笑笑,但很快他就收起了笑容,“聚五气的境界,一夜证道,还是三条,说这话,的确不为过了。” “的确是个能人。” “至少的确是在史书上边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也不知我们死后上千年,又还有几个人能记得我们的名字呢?” “这简单,你去杀个王座,在神堂里边安个雕像,千年后必定有人记得你黄上观的大名。” “……” 铺子里边越说越离谱,柳白也是默默思量着,一个人真能证道好几条的话,那么他是不是也可以试试? “但不得不说,柳神的要求是真的高啊。” “师前辈证了第二条大道,她都还不满意,真要她一步半神。” 胡说仍旧在感慨着。 柳白脑海里边却忽地响起老元帅的声音。 “悬刀回来了。” “来了。” 柳白应了声,抬头说道:“黑木,帮我看下铺子。” “嗯。” 黑木点点头,柳白身形立马消失,再度出现时,已是来到了城头老元帅面前。 柳白到这先是左右看了看,结果发现柳娘子并不在此处。 “你娘带着你师姐去十万大山了。” 老元帅笑呵呵的解释了句。 柳白也没指望柳娘子会提前跟他说,所以此刻也就点点头坐下,他旁边则是坐着刚从禁忌里边回来的悬刀官。 很快张苍的身形也是出现在了此处,紧挨着柳白坐下,但是却落了半个身位。 姿态拿捏得妥妥的。 先前柳娘子没来这走阴城的时候就是了,现在柳娘子来了更是如此。 “没出手。” 悬刀官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 他本身就是领了命前往禁忌,看有没有机会捞两手的。 “哦?” 张苍惊讶道:“我以为你会趁着柳神镇压老庙祝的时候,趁机砍上几刀的。” “你传这消息给我的时候,我的确是这么打算的。” 悬刀官没有否认,“但是后来我去了很多地方,将那些王座的地盘起码寻了四五个,但都没见到他们所在。” “哦?你的意思是,那些王座……都不见了?” 张苍听到这消息,很是诧异。 他分身众多,甚至连这禁忌里边的分身也都不少,可饶是如此,发生如此大事,他竟然丝毫不知。 这就让他有了一丝失控的感觉。 “人屠和老庙祝联手对你动手了,隔绝了你的感知。” 老元帅并无丝毫惊讶,甚至对那些王座的去向都是了如指掌,“老庙祝将它们喊走了,去做最后的突破了,能不能成彼岸祟就看这次了。” “比方说人屠,月桂宫宫主,还有后来过去的淋涔君。” 张苍轻声道。 “嗯。” “那我们人族这边……” 悬刀官忍不住问道。 老元帅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各家自少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都有各自的本事,但想来应该也是快了。” 柳白听出了老元帅话里的话。 大抵就是在说禁忌里边铁板一块,全都在老庙祝的掌控之中,但是人族这边却是各自为战。 这倒不是说老元帅想着掌控整个关内和人族。 只是这事情……就是这么回事罢了。 “说来就来了!” 张苍忽然出声,然后率先朝着北边看去,也就在这时,秦国上空忽而响起了一道开山劈海的声音。 和先前师卓君开道时一般无二。 但可惜这声音只是持续了呼吸时间就烟消云散,走阴城内甚至好些人都没反应过来。 听见了的也是恍惚一阵,想着可能是师卓君最后补了几刀,想着走更远些。 “这老东西,怎么又走过去了?”悬刀官嘀咕着说道:“难不成是不给他那宝贝徒儿让道了?” “不太可能。” 老元帅摇头道。 “别急,我找着他了,我去问问。” 张苍说这话的时候,应当是他的分身又出手了,还是留在秦国的分身。 “你们说的是……大算道长?” 在秦国,还想着让道给自己弟子。 在柳白所认识的人里边,也就只有他了。 “就是那老东西,先前证道证到一半,突然不走了,今天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又把剩下的一半补齐了。” 悬刀官摩挲着手里的刀柄,轻声说道。 一旁的张苍则是没有急着回答,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不过片刻功夫,他就一拍大腿。 “知道了。” 三人目光看来。 张苍解释道:“小算走了别的路子,而且还更好些,师徒俩不同路了,所以大算才没有顾忌的证道了。” “这么说,小算道长也是神龛了?” 只有神龛,才能看出一个人大致的路子是什么。 “嗯。” 老元帅抚掌而笑,“这可是大好事了。” 大算道长可以算是人族这边,仅有的一个完全走占卜,测算一道的证道了。 余下的徐茂公和张苍。 会。但只能算是个半吊子,不精通。 “的确。” 张苍也是微笑着。 “这样算起来,单就是这一会功夫,我们人族就多了两个证道。” 悬刀官想着也是嘴角洋溢着笑意,像是肩膀上的担子都松了不少。 “接下来还会有好些的,就好像……” 老元帅说着稍稍沉吟,像是挑了下词语,思量过后最后选中的是…… “雨后春笋。” “……” 师卓君证了第二条道后,柳娘子带着她在十万大山深处待了两天。 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总之第三天回来后。 师卓君就再度去往了城头,柳娘子则是回到了红烛铺子。 柳娘子一回来,红烛铺子的生意都好了许多,虽说没有人跟上次一样,守在这铺子里边。 但是进进出出买东西的人却变得极多,都想着看能不能恰巧遇见柳神。 若是能被随手指点一句,那自是祖坟冒青烟了。 实在不行,要是能多看一眼,也都是好的。 生意异常火爆,柳白也没空一直坐在这看店,无奈之下他只好又将石像鬼喊了回来。 后院。 柳白正推演着术法,屋檐下站着的柳娘子却忽地出声道:“还有不到一年时间了,到时你最起码也得是显神,才有资格参与这场战争。” 说起正事,柳白心中也是一沉。 这不到一年时间,他原先是想着证道的,可是现在来看,基本上是不用想了,就算能成,也是强行拔高的结果。 当不得事。 许是看出了柳白心中的沉重,柳娘子又说道:“放心,这次了结不了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抬头看了眼天上。 “那这次?” “自然是奔着了结去的。” 柳娘子这话让柳白似懂非懂。 “这次你先将人族跟禁忌的事了结了吧,半神以上不掺和,其余的……就看你们自己了。” “嗯。” 所以这次禁忌东征的最高战力也就是证道和王座,真要这般的话,那自己要是能显神,应该也是可以的。 显神战王座。 柳白还是有这个自信的。 “还有多久才能神座?”柳娘子问道。 她口中的神座,自然就是本尊高坐了。 “快了,就这几天吧。” 神龛一步到元神高坐,如今也是过去好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增加气血的山精河妖肉暂且不说。 就是别的一些天灵地宝,柳白也没少吃。 反正只要不是吃阴珠,别的能提升提升气血的,他都吃了,所以这气血提升自是飞快。 至于别人……哪怕是寻常的神龛,为了一样地宝都得抢破头。 哪能跟柳白这样当饭吃。 柳白正说着,忽听关内方向传来滚滚惊雷,开山之声不绝于耳。 这是……又有人开道了?! 柳白猛地扭头看去,结果也只能在楚国方向看到好似有巨人挥刀,在那一片荆棘之中斩出条路来。 “娘,这又是谁?” 柳白好奇道,算上师卓君的话,这都是这段时间以来,人族的第三个证道了。 “雷家的,谁就不知道了,懒得记名字。” 柳娘子随口说道。 柳白则是想起了老元帅前几天说的那句话,事到如今,人族的证道走阴人,也都将如雨后春笋般涌现了。 也就在前两天,在走阴城逗留许久的几个神教教主终于返回了关内。 同时他们也都答应下来,等着禁忌东征之时,他们会竭力一齐守住那面断墙。 哪怕神教皆死尽,也不会让邪祟攻破那段缺口。 神教掌教一走,这八大家的家主也就齐聚这走阴城了,与张苍一块进行着这二轮议事。 对柳白来说,这八大家的家主也都是老熟人了。 而且商讨的内容,无非也就是张苍昂他们都给点钱,以及各家都要多出几个证道。 这一家一个证道,属实有些丢八大家的脸。 这场议事,柳白帮不上什么忙,所以露个面也就走了,将场地都让给了张苍,好让他自由发挥。 “雷家……” 雷家原本只有个老祖雷华君是证道,雷家家主雷火又在这走阴城里议事,所以这证道之人,多半就是雷家的某个族老了。 柳白嘀咕了句,也是有些好奇,便是心念一动去了传火府。 八大家的议事也都早已结束,只剩下张苍在这,见着柳白过来,他笑呵呵的说道: “已经问清楚了,雷家族老雷双双。” 柳白脑海里边立即浮现出了一个人影,是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头,脸上常年带着笑,见谁都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 这人,他先前去雷家的时候见到过。 “也好,都是好事。” “嗯,而且徐文渊那边也传回消息来了。”张苍紧接着说道。 “哦?怎么说?” 柳白可没忘记这事,徐文渊可是回去联系秦国那边,要在走阴城跟秦国长城之间开几扇门。 以防禁忌真的用这分兵之术。 “已经联系上神偷门了,而且要价也不高,只是收了些开门的费用。” “他们说大敌当前,发大难之财这种事,他们干不出来。” “比起天妖门这种货色来说,可要强上太多了。” 柳白嗤笑道。 如此又是过去了两天时间,人族这边又是再度多出了一名证道,而且这人柳白也熟悉。 正是这柳家的新任家主柳荷。 来这走阴城的第三天,又在城头见了老元帅一面,得了几句指点,这才一步跨过门槛,成功证的自身大道。 只可惜,这八大家的家主,老元帅都指点过。 但真正跨出了这一步的,也只有这柳荷。 证道之后的柳荷也是来了红烛铺子拜见,只可惜柳娘子并未见她。 柳荷也就在这铺子里边枯坐了一下午,直到大日落入禁忌,这才离开。 也即是她走后,柳娘子才出来,随口说道: “跟那柳文之一样的德行。” “当个烂好人。” 说完后,她又将目光落在了柳白身上,像是迁怒一般说道:“还有你,不是早就说要神座了?” “坐哪去了?” 柳白不动声色的看了眼面板。 【姓名:柳白】 【身份:人类】 【境界:神座】 【气血:300.1】 【灵性:300.3】 【属性点:0】 双属性250到300之间,算是元神高坐的境界,现如今虽是堪堪300,但也是达到了本尊高坐神龛的最低界限。 如今去尝试本尊高坐,虽不一定能成,但至少不会出事。 “现在就坐。” 见着柳白这副乖巧听话的模样,柳娘子也是有些后悔自己又凶了他。 “去后边吧,麻烦娘帮我看着点。” 柳白也知道自己的神龛异象有点大,这大晚上的要是闹出点动静来,怕是又得满城皆知。 “区区神座,有什么好看的。” 柳娘子话虽如此说,但却依旧抬手为他撑开了一道禁制。 柳白身形浮起至半空,心念一动,神龛自虚空隐现,通体金光氤氲。 柳白一步穿过廊柱,来到了神庙前。 大门自开,里边元神高坐。 但是柳白身形出现在门口的这一刻,元神就已让位,主动走下神龛,没入了他的体内。 神龛只一座,本尊到场时,元神自只有让位的份了。 柳白看着眼前这飘着袅袅烟气的神龛,下意识的深呼吸一口气。 这要想神座……其实很简单。 无非就是两步,第一步是走上去,第二步是坐下来。 但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两步,确实难倒了不知多少英雄汉。 什么才能高坐神龛? 只有神才可以,这本尊要坐上这神龛,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要成神! 这本就是场逆天之举。 自要受到此方天地规则的压制。 恍惚间,柳白忽然想到了什么……压制? 谁要压制我? 这世界吗? 柳白一时间就跟顿悟了似得,身形直直飘起,落在了神龛之上,然后顺畅无比的……落座! 这一刻的他,好似神明。 (本章完) 第340章 鬼体晋级 第340章 鬼体晋级 “所以……我这真就神座了?” “还是本尊高坐?” 一时间,柳白都被惊讶的有些不大敢相信,这未免有些太过顺利了,顺利的他都有些难以置信。 但转念一想,他也就明白了。 别人神座之所以这么艰难,那是因为他们受到此方世界和规则的制约和束缚。 可自己呢? 说句大话。 一部分的世界本源都在自己体内,谁还敢拦我? 谁又能拦我? 所以自己神座,那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而此刻在这夜幕之下,柳白彻底神座之后,他的整座神龛便都散发着耀眼金光。 但这金光只是持续了一瞬,就已经被他彻底收敛。 他坐在这神龛上头,都能闻到那股袅袅的神香烟气,极为好闻,每呼吸一下带入体内,都能让他感觉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顺畅。 而且坐在这,他甚至能有一种掌控世界的感觉。 在他面前,好像众生皆俯首。 他便是掌控此方世界的神明,他要谁死,谁都得死! “难怪那么多人想着神座,这种感觉……着实是太美妙了。” 柳白感知着此刻的心境状态,哪怕是八大家的那些天骄,像是胡说他们站在柳白面前。 身死也不过是他一念事。 本尊高坐的神座想要捏死一个神龛,真比捏死一只蚂蚁差不了多少了。 只在这神龛上头坐了片刻功夫,柳白也就能明显的感觉到自身的气血滑落。 本尊高坐神龛也并非没有代价,其所消耗的便是自身气血。 消耗还极大。 体会过这本尊高坐的美妙之后,柳白也就收起了自己的神龛,身形从半空飘落院中。 他原本还想着跟柳娘子分享一下神座的喜悦。 可临了才发现,柳娘子早已回屋了。 也是区区本尊高坐,没什么好恭喜的,柳娘子的平常对待也让柳白冷静下来。 只是再一转身,柳白就看到这后院的石桌上正摆放着一个精致的篮,篮上边罩着法阵,法阵里头则是堆叠在一起的好几朵血灵莲。 白家山上的那些血灵莲。 能让自己鬼体晋升的血灵莲! 鬼体上次晋升,还是从白家归来的时候,现在算来也是又有好些时间了。 面板上的属性点柳白都分给了人体,用来供养他的气血。 存下来用于鬼体晋升这种事……基本上是不用想,根本存不下来。 加之先前的那些个战斗,鬼体也都完全够用,柳白就没打这鬼体的主意。 现如今走阴人的实力再度提升,倒是能再度强化鬼体了。 一念至此,柳白转头看向屋内,心中也不由一暖。 娘亲看似对自己冷淡,不会言说什么,但其实却始终记挂着自己的修行。 她不说,但她都做了。 既然这血灵莲到手,柳白也就不等了,他准备明天一早就将这些吞服了。 先前晋升六级鬼体的时候,都了月余的时间。 现在想晋升七级鬼体,需要的时间肯定会更长。 而且这越往后,越临近禁忌攻城事情就会越多,所以这晋升之事自是越早越好。 …… 与此同时,西境长城的城头。 老元帅和张苍尽皆看着香烛铺子的方向。 在两人眼里,柳白的金色神龛正在缓缓消散,老元帅轻声感叹道:“这柳白才六岁吧。” “六岁的本尊高坐,这要是被世人知道,他们还怎么活?” 张苍补充道:“其实还不到六岁,还得过上几个月才满六岁。” “你先前在黄粱镇待过一段时间吧?”老元帅忽而问道。 张苍知道他想问什么,便主动说道:“这还是被柳无敌压了一段时间的结果,如若不然,现如今的他恐怕都已经显神了。” “压着自有压着的道理。” 老元帅不置可否。 即至次日。 起床后的柳白先是跟柳娘子说了他准备今日吞服血灵莲的事,柳娘子说了句随便。 柳白便去了城头,又跟老元帅告了假。 说他要修行,可能会耽搁一两个月的时间,老元帅自是答应,还贴心的询问了是否需要帮忙。 传火府的事,柳白则是一股脑的全都交给了张苍。 虽说本身也都是他在管着吧,但这次却不大一样,柳白需要闭关,还不知需要多少时日,所以这段时间传火府内的大小事宜则都全部落在了张苍身上。 换言之,他这个隐藏在幕后的传火者,也终于要走到前台了。 其余的柳白就没去说了,没什么必要。 临着回到这红烛铺子后院的他,也就取出了这血灵莲,上次一口气吞服了三朵,结果还少了些,最后都是柳娘子推了一手才够的。 所以这次她都准备了足足七朵。 柳白身形化作鬼体,在这院中盘腿坐下后,一口气吃下三朵,结果发现体内也只是微微泛起一股冷意。 并无太大变化。 “看来这次晋升的确是难了许多,这要是靠面板去攒着,也不知道得攒多久才够。” 柳白心中难免有着如此想法,这若是没有禁忌东征的话,他攒个几年十几年也就过去了。 但现在有着外来的压力,那自然不能守着这点属性点过日子。 临着他吞服下去第四朵血灵莲后,体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阴冷气息泛起传遍全身,让他感觉顺畅之余的同时,却又有一股冻彻心扉的后怕。 这次晋升,怕是没有先前想的那么容易了…… 等着柳白要吞服第五朵血灵莲的时候,柳娘子就已经来到他面前了。 这让柳白顿时心安。 又是几口将第五朵血灵莲吞服下去之后,柳白就已经在打着哆嗦了,连额头眉毛和发梢都已经开始结冰。 甚至乎连头顶双角之中的雷电都有些要被冻住的趋势。 “不够,继续。” 柳娘子冰冷的声音传来,但是柳白却已经连拿起血灵莲的力气都没了,他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被冻住,甚至连念头都有些跟不上了。 柳娘子一抬手,这血灵莲就被喂到了柳白口中。 甚至都不用他张嘴,这血灵莲就好似变成了一股液体流入了他的体内。 冰寒之感愈甚。 柳白也彻底没了动静,整个人好似化作冰雕一般停在了原地。 但是这冰雕却远还没形成上次的模样,至少只是停留在他体内,还没朝着四周蔓延开来。 蹲在柳娘子肩头的小草探出头来,嘀咕着说道:“娘娘,你好像低估公子了,这七朵还不够呢。” “这有何难。” 柳娘子随手再度取出一朵血灵莲,但是这朵血灵莲却还是个骨朵儿,远还没达到成熟的标准。 血灵莲悬空,柳娘子右手悬空,放在这血灵莲上空。 一滴鲜血滴落其间,原本还是个苞的血灵莲瞬间盛开绽放,甚至远比那自然成熟的血灵莲还要来的娇艳。 “娘娘你……” 小草见到这场景也是忍不住有些瞠目结舌。 但是柳娘子却没什么感觉,随手往前一推,两朵血灵莲都好似化作血流浆一般,流入了柳白体内。 刹那间,天似寒冬飘白雪。 柳娘子后退一步来到这院子门口,再看去,只见柳白已经彻底化作了一个冰雕。 其体表之外,方圆三尺之内,都是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冰雕。 柳白从没想过这走阴城离了他会运转不了,所以他一连消失了四五天,黑木和阿刀才跑到传火府去问了张苍。 得到消息后的黑木也是暗自松了口气,修行好啊,柳白一修行,他也就自由了。 所以他也就连夜跟悬刀官南下去了无尽海。 两大证道联手,自有其机缘。 随着禁忌东征的日子愈发临近,走阴城内也是逐渐有了一丝变化,往来的行人愈发匆匆。 往来禁忌和走阴城的走阴人越是越来多了。 大多都是回来补充一些阴珠或是丹丸符箓之类的东西,顺带将这段时间的收获出了,顶多再休息一晚,就又去往了禁忌。 而这段时间对徐长生和关山月两人来说,最大的感触就是……在这喝酒的人少了。 但是买酒的人却丝毫没少,甚至还更多了。只不过他们买了,都不会在这酒肆门口悠闲的喝酒了,而是行色匆匆的离开。 “我也想去禁忌逛逛。” 眼见着铺子没什么客人,关山月也就在这门口蹲着说道。 “别想了,你个养阴神的在关内还行,在这走阴城里边,你就是个弟弟。” 徐长生话虽如此说,但是看向西边时候,眼神当中的希冀却丝毫没少。 他又何尝不想去禁忌看看,但他实力都还是聚五气。 比之关山月都还不如,所以更别提什么去禁忌了。 “你呢?上次跟你说要收你为徒的那个前辈怎么样了?”关山月好奇问道。 “没见了,应该是去禁忌了吧。” 徐长生也没什么失望,这东西,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本就是强求不来的事情。 “那这一去也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吧……” 关山月越说越小声,一般来说,这去往禁忌的顶多半个月就回来了,极少有耽搁一个多月时间的。 所以这种情况…… 关山月也是连忙转移了话题,“林丹丹那边怎么样了,禁忌东征之前阴阳合一应该没问题吧?” “应该是可以吧。” 徐长生挠挠头,也是感觉到了压力。 林丹丹都阳神了,他还只是个聚五气的,虽说林丹丹每次也都安慰他说不用着急。 可这种事怎么可能会不着急。 “嗯,她能为你拒绝了那个师父,就值得你好好对她,可别辜负了。” 关山月说完拍了拍徐长生的肩膀起身,回去了酒肆里边招呼客人了。 “这肯定的。” 关山月说的这事,徐长生自然知晓的很清楚。 这事也是发生在一个月前,当时走阴城里有个女神座相中了林丹丹,要收她为弟子。 但是前提是要林丹丹放下徐长生,不得与他再往来。 一来是这神座觉得徐长生天资太低了,两人在一块会影响林丹丹的进境。 二来则是因为那神座修行的术法了,那术法的前提就要是保证纯洁之身。 林丹丹在听完这神座走阴人的要求之后,没有任何犹豫的拒绝了。 想到这徐长生心中就又多了些暖意,他又想到了柳白。 当初若不是柳白将林丹丹姐弟放在他家,他也不可能有这段姻缘际遇。 “徐小子,来客人了,还发什么楞。” 酒肆里边,那老酒鬼催促的声音传来,徐长生连忙应了声“好”,也就转身进了铺子。 只是这样恬淡的日子也只是持续了最后十天。 十天过后,老酒鬼便给了他俩一大笔阴珠,遣散了他俩。 老酒鬼本人则是说去传火府任职了,这酒肆也就关门大吉。 临着第二天,传火府内也就放出了消息。 即日起,走阴城和阳关都得统一接受传火府调遣,但有不从者可在三日内离开,三日之后,传火府令高于一切,违者可斩。 这消息一出,走阴城内瞬间便是多了一股肃杀之气。 原本在街上闲散游荡的那些走阴人立马不见了,转而多了许多披甲执刀的传火使。 其间有些熟面孔,但更多的却还是从未见过。 有相熟的说是从秦国那边抽调来的军队,每支队伍都会那合击之术,杀伐无双。 他们便是张苍抽调来维持走阴城内稳定的,临着另一边,传火府内原本的那些传火使则是拿着一个个名单,走街串巷的找人。 是日。 徐长生正在家中吞食着阴珠,对面的林丹丹同样如此,只不过她身后却还有个阴神在帮忙。 两人互不打扰,只是偶尔休息时候才会抬头看上彼此一眼。 若是哪次目光对上,便是相视一笑。 “咚——” “咚咚——” 有人敲响了远门。 徐长生和林丹丹对视一眼,皆是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想法。 来了! 留在城内的走阴人,这几天都在被抽调去往各个地方,有些是去了纸人坊,有些则是去搓丹丸了,甚至还有些是被安排在城内各处挖着壕沟,也不知是作何效用。 现如今,这安排活计的人终于是安排到徐长生头上了。 他起身前去开了门,门口来人竟还是个老熟人。 “阿刀!” 徐长生看到来者,兴奋的喊道。 阿刀耳朵里边夹着一根毛笔,手里则是捧着一本薄薄的册子,见到开门的徐长生,玩笑道: “怎么,没打搅你们这小两口恩爱吧?” 后边跟着出来的林丹丹则是横了阿刀一眼,俏脸微红。 徐长生则是早就习惯了阿刀的说话方式,乐呵呵的回道:“打搅了,阿刀你请回吧。” “嘶——” 话音刚落,徐长生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腰间这一拧,快把皮肉都拧下来了。 “得了,说正事,上边安排活计了,你去骡队那边报道,,林丹丹去丹坊。” 阿刀看着册子上边的标注说道。 “骡队,还是船停街那吗?” 这所谓骡队只是个玩笑说法,实际上是专门负责在走阴城和阳关之间往来运送物资。 “对,明天一早去了直接报名字就行,都安排好了,林丹丹也一样。” 阿刀说完,毛笔在这册子上勾勒一笔,划去了他俩的名字。 林丹丹在后边微微拱手。 徐长生则是多问了嘴,“关山月呢?阿刀你有知道他的安排吗?” 这几日徐长生都没见着他,也不知道他忙活什么事了。 “他啊。” 阿刀脸上的笑容收起,吐了口唾沫,这才说道:“本来跟他安排的和你一样,都是骡队的,但是那小子轴,非要去城墙上,听说后来给他安排了个救护的活计,这会都在听训呢,那个得学。” 徐长生一听也就明白了。 等着禁忌攻城的时候,城墙上肯定得有好些人死伤,所以这个时候就专门需要有人往来救治那些伤患了。 关山月就是其中一员。 这活……很危险,虽说不用直接和邪祟交手,但他一个养阴神的去干这活。 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两说。 “我……” 徐长生一听立马抢着开口。 但不等他把话说完,就已经被阿刀打断了,“得了,那边人已经满了,在说了,救护队起码得是养阴神的走阴人才行,你这聚五气的就别瞎凑热闹了。” 徐长生张张嘴,但终究没再说出话来。 等着第二天一早,徐长生就去了船停街报道,听着那边的人给讲了一上午的规矩和分工。 徐长生最后得了个跟队送货的差事,没什么危险,就是得时常往来这走阴城和阳关就是了。 虽说有须弥,但须弥这东西,顶多护送些宝贵而且细小的物什。 真正的大件都还得是人来的实在。 林丹丹在丹坊的活计就没那么轻松了,要她一边熟悉各种药草的药性和背下各种丹方。 估摸着真正等到了禁忌攻城之时,她就得搓丹丸了。 二人得了活计,虽说还在同一个屋子住着,却也是聚少离多了。 不仅是他们在忙碌,整个走阴城都陷入了忙碌的状态,一些原本还没什么感觉的走阴人,也是终于有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接下来这俩月的时间,禁忌里边都没来骚扰,所以走阴城内也都是有条不紊的运转着。 其间关内也是再度出现了几尊证道,但大部分都是出自八大家。 终于,在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柳白身上的冰雕终于消融,也即是在他苏醒没多久。 天上。 真神翻身。 (本章完) 第341章 禁忌先手 第341章 禁忌先手 柳白犹是在感知着鬼体身上发生的变化,却忽然发觉一股来自天上的沉重威压笼罩世间。 原本还在屋内的柳娘子也是一步来到了柳白身边,母子二鬼抬头望天。 柳白看去依旧是晴空万里,没有丝毫异样。 他很快反应过来,身形一转化作了人体,身穿雪白衣袍的他调动了一丝元神之力,再度看向天空。 在他的视野当中,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天幕之上一个巨大的黑影在不停地摆动着身子,这次翻身的不再是先前被柳白惊醒的那头蛊虫。 而是一个……人。 浑身漆黑,就像是个人的影子似得,不见样貌,甚至都不分男女,只能看出个人形。 柳白看到这身形的那一刻,就已经想起来了。 这尊神。 他见过! 先前在黄粱镇的时候,柳娘子还跟这尊神说过话,道过言语。 当时柳白就站在柳娘子身边,现在没想到又见到了…… “娘,祂是哪个?” 柳白不懂就问。 柳娘子没说话,只是伸手凌空写了个字,柳白始终盯着,只见写下的这个字。 “巫” 巫神。 现身的这个黑影是巫神。 柳白原先还以为这会是传说中的鬼神了。 此时看着天幕这异象的也不止柳白,整个走阴城甚至都在这一刻停下了,所有的走阴人都抬头看着天幕。 哪怕他们什么都看不见,此刻他们也能感受到。 天上……有动静了。 城头。 张苍和老元帅都倚靠在这城墙上,微微仰头看着。 “不会吵醒别的吧?”张苍声音里头带着明显的担忧。 这人间事,哪怕上次老庙祝和人屠联手遮掩了他的感知,唤走了那些王座,也都没让他担忧。 因为在他看来,都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都还是坐在这棋盘上的棋手。 可这次却不一样了。 一旦涉及到了天上事,那么他张苍就不再是棋手,而是一枚以身入局的……棋子! “不一定啊,天上事,管不了。” 老元帅也是幽幽叹了口气,“要不你去问问她。” “问她她肯定就是一句‘那就打’啊。” 张苍说着还学了下柳娘子那清冷的说话语气。 老元帅憋着笑。 张苍下意识的转身,只见柳娘子带着柳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身边了,悄无声息。 这年迈的老监正打了个哆嗦,连忙赔笑着说道:“见过柳神,柳神安康。” 说完他又横了这老元帅一眼。 一大把年纪了,还给这小辈挖坑,真是为老不尊。 柳娘子一言不发,先是看了眼西边,她这一眼好似跨越天边,在那极远处的禁忌深处的尊神山顶,看到了老庙祝和人屠。 天上一有动静。 他们这几个高个子自然是都有了反应。 柳白则是始终在看着天上,看着那巫神不断挣扎着,像是想摆脱身上的什么东西。 可一番挣扎下来却好像是……放弃了。 但这一刻的祂的的确确是醒过来了,祂甚至还微微低头看了眼人间。 旋即。 一道雌雄难辨的声音忽地传遍了整个人间,从大渎以东的无尽海,一直翻山越岭到禁忌的最深处。 神言语道: “蝼蚁。” 说完祂好像是往后一躺,就再度昏昏沉沉睡去。 人间也是再度恢复了安宁。 柳白甚至都能听令剑老元帅和张苍都齐齐松了口气,柳娘子倒是没什么异样。 “接下来另外几位怕也是要陆陆续续的醒过来了。” 张苍语气沉重的说道。 “当不得事,日子定的还是早了。” 柳娘子说完也就一步离开了城头,留着柳白在这,他想了想也就朝张苍问道: “天上那些,为什么会在这睡觉呢?真要有机会,早早的打进来不就好了?” 张苍捋须,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看向了老元帅。 “你是老前辈,你活得久,你来说。” 老元帅也没含糊,“你想的也没错,最开始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对我们这世界动过一次手了,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失败了,还被打的沉睡了。” “现在刚好快醒了就是。” “被打的沉睡了?我们这世界的手段?” 柳白诧异道。 “嗯。” 张苍跟着点了点头。 柳白则是目光闪烁,世界意识肯定是没这本事的,真要有这本事,它都不至于求到自己头上来。 那么是谁对这些真神动的手? “有这手段我们还怕什么?” 柳白问道。 “就那一次,用完就没了的手段,具体是什么,我们也不知道,知道的那批人都已经死了。” 老元帅说的很是轻巧。 柳白点点头也就也就回去了,还带着这问题去询问了柳娘子。 “天外人的手段,我估计是跟你在石碑上看到的那些信息有关。” 柳娘子知晓的反倒还多些。 雷杰他们……柳白心中有点诧异,但不多,毕竟除了他们以外,柳白也想不到谁还有手段和实力对付这些真神了。 暂时了却这事之后。 柳白也就再度唤出了鬼体。 【姓名:柳白】 【身份:鬼】 【真名:鬼(?)】 【鬼体:7】 【属性点:0】 面板上的显示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鬼体变成了7级,也即意味着柳白成了一名实打实的祟物。 不像先前那般,空有祟物的实力,却没有祟物的底蕴。 而成了祟物,也即意味着在鬼物邪祟这条路快走到头了,再强下去,只能成为禁忌当中的王座。 而王座这条路也是空有其名。 只是老庙祝给的一个称呼罢了,归根结底还是一头强大的祟物。 至于现在的这鬼体的实力……柳白也摸不清楚,没个概念,只知道肯定是要比神座强的。 那到底是多强? 柳白的目光落在了柳娘子身上。 但只是刹那他就将目光移开了,自己没犯什么错,总不能送上去让柳娘子打。 “娘,我出去一趟,一会回来吃饭。” 柳白喊了一声,身形就已然从这院子里边消失了。 小草见着柳白彻底离开,这才凑到柳娘子耳边,小声说道:“娘娘,刚刚公子是想找你练练嘞。” 柳白的确是练了。 但找的不是柳娘子,而是……黑木。 他本来想着找阿刀的,但担心阿刀实力不够,试不出来,打了也是白打。 黑木倒是挺合适,反正他也不敢下死手。 一人一鬼一路往南,在那十万大山上空打了一场。 结果……很强。 黑木都说柳白鬼体的实力能摸到王座的边了,熵变之雷一出,那些寻常的显神境的祟是没得跑。 只有王座还能抗一抗。 这还半年的时间,柳白再多吃点极阴之物补一补,等到了半年后,他鬼体的实力绝对能上王座。 余着人体的话,半年时间显神。 等着显神之后多半也是拥有证道的实力,人鬼神三体一出,外加领域和本命奇宝。 众多手段齐出的话,不信杀不死王座。 一念至此,柳白也是长松了口气。 这天上的战争他插不了手,但是这地面的他还是能帮上忙的,这也就够了。 至少这样都还失败了的话,柳白也能心安。 他也尽力了。 走在这走阴城的街道上,柳白也是再度变回了人体。 此时的他也不再是当初的孩童模样,接连神龛又神座的他,已是成了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不管谁见了,都得说上一声少年英姿。 这一次闭关又是将近三个月,虽说醒来后已经收到张苍的消息,知晓了他对这走阴城的布置与安排。 可很多东西还是得自己亲眼见了才好。 于是柳白回去吃了个午饭,余着的一下午时间,他都在这走阴城内闲逛着。 若将城头当做前线的话,那么这走阴城就是后方了。 余着的阳关又是大后方。 此时举人族之力在此谋划着,柳白才知道这人族到底有多少手段和底蕴。 一样样他先前都没见过的手段都被拿了出来。 丹丸,符箓,奇宝,泥纸技艺这些自不必多说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竟还有人能在城墙上边起箭楼,其射出的每一根箭,都能相当于阳神走阴人的全力一击。 并且还不用人在上边操纵,只需要有人在那箭楼下边控制其方向便是了。 这种手段,让柳白都有了一种在玩塔防的感觉。 所以此刻西境长城的城头之上,都是垒起了一排的箭楼,城内也是多了好几处大型的木坊,专门为搭建这箭楼制作楼木。 除此之外,城内也兴建了好些坊市。 像是纸人坊,泥人坊,金石坊之类,种种皆有。 而且只要你是拿去对付邪祟的,一概不收钱,柳白也都进去参观了,大多是一些老手在带着新手。 现如今这些老手还能帮上忙,等着禁忌东征一开,老手去了城头,制作活计就全落在这些新手上边了。 这些新手,大多都是些元神以下的走阴人。 他们在前线帮不上忙,但是在这走阴城里,却也是一样的。 这一下午的时间,柳白去了许多地方,也见到了许多熟人,他们也都在忙碌着。 临着傍晚时分,他也就来到了南边的断墙处。 此时这修缮城墙的公认也都已经忙活到这了,在进行着最后的收尾工作。 除此之外,原本的这处断墙缺口也已经重新被垒好,但由于跟原本的城墙不是同源,法阵也连接不到一块,所以虽是有了城墙,但此处依旧是最为危险的区域。 而在这断墙后边,此刻也是修筑起了成片的房屋,还分了区域。 显然是按着各个教派划分。 让柳白有些意外的是,兵家竟然没被其余几家覆灭。 而是在那武烈身死后,短短不过一月的时间,就再度出现了新的证道兵祖。 其名为“孙仙”。 柳白这次没见着,但是听说这位新任的兵家兵祖已经在老元帅面前立下过大道誓言。 证明了他跟天妖门无关。 “参观”完了此处,柳白也是发现这整个走阴城都是热火朝天的,反倒是他这个传火者成了无业游民似的。 接下来的这几天,他又去阳关看了看。 结果发现阳关这大后方简直比走阴城还要热闹。 这走阴城还算是身处前线,一旦被禁忌攻破,那么城内的东西都将被焚毁。 但是位于第二道防线后边的阳关,可就安全多了。 而且不仅阳关里边忙活的热火朝天,张苍甚至还安排了人手在这阳关南北两侧的阴阳二山上边修筑各种防御攻势。 比方说阴阳二山西面的半山腰,都挖了一座座化阳池。 人族这边忙活的热火朝天,一处处地方都没落下,而与此同时,在那尊神山顶,也同样在进行着一场议事。 老庙祝依旧坐在这神庙屋檐下。 余着在这神庙前的那些王座邪祟,却并无主次之分,一个个都是随意闲坐着。 但能来这尊神山顶的王座却并不多。 人屠这乱葬岗之主依旧坐在离老庙祝最近的位置,两鬼之间只是隔了一条屋檐水渠,他依旧白骨骷髅身头顶一颗活人头,身披破烂裹尸布。 他斜对面则是盘腿坐着火焰山之主尸僵女,她穿着大红衣裙,浑身干瘪,好似脱了水的干尸,脸上并无半点生机,哪怕只是坐在这乱葬岗山顶,可她身周的那些草地都是枯萎的。 在场最为醒目的则是坐在山顶正中央,身披五爪金龙袍的白骨骷髅鬼了。 其名:陛下。 只是他的目光却时不时的落在前头的人屠身上,不怀好意的同时却又带着一丝畏惧。 离着老庙祝最远,坐在这山边吹着山风的淋涔君,着单衣,浑身滴水。 在场唯一站着的是一个身材足足有着一丈高的玉人。 通体洁白,一尘不染。 身上没有半分人气,也无丝毫鬼气。 它便是先前和那秋千鬼有着大道之争的月桂宫宫主,如今秋千鬼已死,它身上便是已然带着一丝出尘的气息。 另外在它旁边坐着的,则是一个人身龙首的水妖,身披藏青龙袍。 其便是那碧波潭之主,老龙君。 只不过此刻这老龙君右手的手臂上则是还缠着一条小蛇,细看去,这条小蛇却是首尾两端都是蛇。 原先的哭丧河之主,取水。 只不过现如今的哭丧河已经成了淋涔君的疆域,也不止是哭丧河,乃至包括那老水坑。 原先这些都应当是他取水的,可是当那次老庙祝将淋涔君带到他面前之后,就都变了。 他起先以为是老庙祝偏袒这淋涔君,所以便提议打了一架。 可不打还好,一打……以至于将他身上原本的水运都逼出来了。 最后更是落得个依附老龙君的下场。 而在场最像鬼的一个鬼,则是坐在老龙君身后的那位了,老翁模样,身形瘦削,不仅头上只剩几根头发,甚至就连脸上都没那二两肉。 而更显眼的还是它只有上半身,没有下半身。 所以就这么趴在地面上,百无聊赖的用自己仅剩的双手在拔着草。 “拔,再拔,真要把这儿的草拔光了,看第一王座怎么把你剩下的那点头发拔光。” 老龙君回头看着这完人,笑道。 完人抬起头,将手中拔出的野草丢在了那两头蛟龙身上。 取水身形一阵盘绕,最后在这老龙君的肩头立起,吞吐龙信的同时,也是目光阴狠的盯着这断身鬼。 完人毫不畏惧的双手一摊。 “怎了,昔日的哭丧河之主,还要给我这小鬼一个教训吗?” 取水阴恻恻的说道:“今一日,明一日,谁能笑到最后还两说。” “但绝不是你这惶惶兮丧家之犬。” 完人很是笃定的笑道。 老龙君就这么看着它俩在这斗嘴,也没插话的心思,反倒是坐在山边的淋涔君回过头来说道: “再怎么嘴臭,我不介意先打烂你的嘴。” 他一说话,这完人立马就闭嘴了,老老实实的低下头去,甚至连野草都没拔了。 老庙祝也似是才看到这边的动静,转过头来开了眼,然后开了口。 “今天喊你们过来,是有个想法。” 老庙祝开了口,在场的这些王座邪祟就纷纷朝其拱了拱手,连淋涔君也不例外。 “第一王座请讲。” “人屠你来说吧。” 老庙祝随口说道。 “嗯。” 人屠颔首起身,他回头看着这些王座,缓缓说道:“现如今,离着我们东征的日子还有着半年之余,但我不打算等这么久了,至少……不能再让人族这么和平下去。” “那依乱葬岗之主的想法?” 完人主动问道。 人屠双手拢袖,笑道:“简单,我们先去打一场就好了,也省的让那些走阴人们觉得,我们真就失了胆气。” “哦?” 老龙君瞬间抬起了头。 余着的那几个王座也都是如此。 “先手还是……总攻?” 月桂宫宫主轻声问道。 这也是在场的诸位都想知道的问题。 人屠笑笑,“好打就总攻,不好打……那就起个先手吧,反正其余的邪祟也都在路上了。” “如此甚好。” 陛下连连点头,颌骨开合间,它沉声说道:“诸位可是答应了,三大国的顶上皇冠,都是我的!” “我与走阴城那边有旧,先手我就不动手了,总攻时候喊我。” 淋涔君说完,身形便是化作一滩水渍消散。 “第一王座你看他这?!” 完人指着淋涔君先前所在的位置,告状道。 “我这……怎么了?” 完人背后倏忽响起了一道轻笑之声,顺带着还有些许水珠滴落在它头顶。 完人沉默片刻,“淋涔君这很是坦诚,我无话可说。” “呵呵。” 人屠这才说道:“也没什么好等的,诸位若是无事,那便现在出发吧。” “……” “禁忌那边要先动手了,来的都是王座!” 张苍身形倏忽出现在城头,只一现身便立马对老元帅说道。 (本章完) 第342章 薪火燃,天下证道出阳关 第342章 薪火燃,天下证道出阳关 “所以你在禁忌当中的分身都已经王座了?” 这是老元帅听完张苍叙述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嗯……” 张苍也没想到老元帅注意的竟然会是这个点,“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次来势很凶。” “多凶?” “来的基本上都是些顶尖王座。”张苍沉声道。 “那你也是其中的一员了吧。”老元帅说着,眼见张苍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这才双手一摊,“人族证道都由你调遣,你想让谁迎敌就让谁迎敌,这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禁忌邪祟都尚未调齐,不可能决战的,顶多也就是先来点开胃小草。” 张苍说道:“我准备唤这天下证道齐聚走阴城了,你觉得如何?” “也好。” 老元帅并未拒绝。 “那我先去找传火大人了。” “……” “这就要唤天下证道了?” 张苍寻到柳白时,他正在检查走阴城和阳关之间的这片黄沙地,早在事情启动之初。 走阴城这边就已经安排了上官风月和马定国这两名证道,彻杀了这片黄沙地的邪祟。 确保阳关和走阴城之间的这条通道能够畅通无阻。 “嗯,事出突然,估计往后这半年,也不得安宁了。”张苍叹气道。 “好,这就回去。” 召集天下证道的那东西,自是在传火府内放着。 “嗯。” 两人身形一闪便已来到了传火府的后院,柳白身披火红法袍,一步上前,身形抖落间,这整个后院的地皮瞬间被一道烈火燃烧成了灰烬。 转而出现在这地面的,是一道篆刻着无数密密麻麻符文的……法阵。 柳白所站的位置恰好是这法阵的正中央。 守在屋檐下的张苍则是已然关闭了后院的大门,抬手间,一连串的血珠便是化作匹练,准确无误的落在了这法阵四角。 柳白见状则是取出他的传火法印,命火灌注间,这原本不过巴掌大小的法印霎时变成磨盘一般,准确无误的烙印在了这法阵之上。 刹那间,所有阴珠内的血气瞬间被吸收一空。 转而灌注到了柳白身上。 一道血色巨箭缓缓在柳白身上凝聚成型,箭尖朝上。 柳白操纵着天幕之上的走阴城法阵,使其打开一道缝隙的同时,他身上的这柄巨箭便是猛然射出,贯穿天幕的同时,发出了一道难以言喻的尖啸。 等其打入天幕最高处时,巨箭轰然炸开。 “砰——” 好似天崩一般的巨响传遍人间。 “……” 禁忌深处,尊神山顶,尚未出发的人屠也是抬头看着那一支穿云箭。 一旁的老庙祝见状则是失笑道:“看来对于张苍那老东西来说,我们这禁忌真就跟筛子一样了。” “无妨。” 人屠笑道:“在我们禁忌绝对的实力面前,他张苍再多的幺蛾子都是镜中,水中月。” “这倒是。” 老庙祝看着天上那盏燃烧着那轮火苗,“你也去吧,省得那老元帅不讲理。” “嗯。” 人屠身形化作云雾,倏忽在这山顶消散。 只剩老庙祝看着那火苗出神,轻声说道: “好一支穿云箭啊。” “……” 关内。 湘州胡家。 胡金仙听到那声炸响的同时就已然睁眼,他用那浑浊的双目看着西边,看到了那盏燃烧跳动着的火苗。 八大家传承的久些,自然都能认出,那盏穿云箭炸开形成的火苗,有个更为贴切的称呼,其名为“薪火”。 薪火燃,意味着人族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机时刻了。 胡家家主胡懋的身形一闪而至他面前,弯腰拱手轻声唤了句。 “老祖。” 胡金仙缓缓起身,沉声道:“我先去一步就是了,到时你记得带着家族元神以上的走阴人过来。” “是。” 胡懋执礼愈恭,弯腰愈甚。 胡金仙颔首之余看向了他身后的胡家祖师堂,这次转而是他朝着这祖师堂行礼了。 已是苍老的不成样子的他施了一礼,唤道:“人族危亡,还请前辈随我西出阳关。” 沉默片刻,这屋内传来甲胄摩擦之声,最后走出一具身披黑甲的干尸,他身形停在这胡金仙面前。 “你大限将至,若是强行催动于我,多半要死了。”黑甲干尸竟是如人一般说道。 胡金仙浑然未惧,只是捋须笑道:“死则死矣,无需多言。” 黑甲干尸点头,猛地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人间不化骨,干戈参上!” 胡金仙伸手在这干戈的肩头拍了拍,“有劳前辈了。” 言罢,二者身形拔地而起,最后化作两道长虹笔直去往了西边。 胡懋站在原地,仰头西望。 秦国,柳家。 柳文之似是早就在等着这天了,所以他看到薪火在西边燃起的时候也不惊讶,反倒是有股放下心来的感觉。 他轻声唤了句“柳荷”。 随即一身青衣的柳家家主柳荷便是来到了他面前。 虽说先前在走阴城的时候,柳荷也已经一步证道,可此刻在柳文之这位老祖面前,柳荷依旧很是认真的见了礼。 “走吧,该我们去了。” “家族里边都安排好了吧?” “嗯。” 柳荷微微颔首,“都已经交代给柳浪了,等到了决战之时,他会带着族人们过来的。” “那就走吧,青衣姐都已经在那边等了许久了。” 一提起柳青衣,柳文之眼中便是带着笑意,随后一步踏出,二人身形便是化作两道青色长虹,笔直南下。 陇州,邓家祖地。 薪火燃起之时,这祖地内的命火倏忽熄灭,原本被命火烧起悬空的那金色悬棺也是缓缓落地,在场的这几名老妪都看向了那位紫袍老妪。 “看来禁忌那边是坐不住了,我就先过去了。” 紫袍老妪起身,其余几名老妪则是连忙拱手,“恭送大祖婆婆。” “嗯,老祖烧的也差不多了,我就先带走了。” “其他的族人,你们过来的时候,让小黑一块带过来就是了。” “是。” 紫袍老妪说完,双手虚托,这金色棺椁就越变越小,等着落入她手中时,已经不过巴掌大小,转而被她收入了须弥。 她出了门口,抬头看去,恰好看见一道流光坠向西南边。 她大笑道:“黄家老贼,跑那么快做甚。” 言罢,天幕之上传来回应,“分明是你这老太婆太慢了。” 话虽如此说,那黄家老祖黄季还是放缓了速度,等着这紫袍老妪一块南下。 与此同时,雷家老祖雷华君带着新晋证道雷双双也是从海州出发,一路向西。 吴州钟离伯钦,司马家的司马铖,石家老祖石守一也都纷纷动身前往西边的走阴城。 魏国境内的那些神教掌教则是齐齐动身,身如长虹贯日,笔直落向西边。 除此之外。 剑州,桃山上桃庵。 桃庵里走出了个桃仙,她舒展着慵懒的身躯,一双桃眼眯眼看向西边。 “这是打过来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呵,还不是柳青衣那妮子,非得我去,真是气死本仙子了。” 桃仙回看了眼这桃庵,随即身形化作一朵桃飘起,紧接着这桃庵四周的桃树便开始疯长,直至老树盘根虬结彻底遮盖了这座桃庵。 半空中飘着的那朵桃,这才飘向西边,一闪而逝。 无尽海深处的一座孤岛之中,一男子独自垂钓在此,忽而间,手中鱼竿疯狂摆动,他也是猛然起身,双手持杆猛地拉起。 只见一头体型长达百丈的巨大鲸鱼,就这么被他用一根小小的鱼竿钓了起来。 他心中一喜,可随即身后便传来了那道响彻人间的巨响。 他下意识回头看去,只见遥远的西边已经燃烧起了薪火。 他稍有错愕,那条鲸鱼就已经落水游走,他也没了心思,随手收起鱼竿。 “禁忌这群不干人事的,害我跑了条鲸鱼,这个仇得报了。” 言罢他轻轻拍了拍身下的孤岛,“走了,天下大事,怎么能少的了我这钓鲸人?” 孤岛抬起。 这哪是什么孤岛,这分明是一头更为巨大鲸鱼,许是在此地停泊久了,所以身上才有巨石沉淀,有草木生长。 而此刻这头鲸鱼只是轻轻甩动鱼尾,便已然带着钓鲸人西行数百里。 与此同时,楚国国都余阳城,一条荒僻的巷子里边。一位半残脚的叫老头听到声音,抬头看了眼西境燃起的薪火,呢喃道:“人都到死了,还落不着个安宁喽。” “也罢也罢,那就再去走一遭好了。” 他起身拄着拐杖,朝前走了几步,身形逐渐消失。 魏国,青州境内。 一个身形瘦削的说书先生一拍惊堂木,可紧接着这所有人的注意却都被西境的那一声炸响吸引。 等着他们回过头时,哪还有什么说书先生? 连带着那块惊堂木都是不见踪迹。 秦国,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妪背上行囊锁了门,跟左右邻居说要出个远门,就再也没有回来。 而在那秦国皇宫里头,那位占据了人间三分之一疆土的秦国皇帝也是坐北朝南,看向了走阴城上空燃起的薪火。 他身后跟着一众大臣,此刻也是没有言语。 看了片刻,这位秦国真龙抿了下嘴,背负着双手,头也不回的说道:“自即日起,摆驾西境长城。” “国内太子监国。” “只要朕还活一日,便绝不会让禁忌跨过西境长城半步!” “……” 凡此种种,人间所迹。 当走阴城薪火燃起的那一刻,人族证道,便是齐聚走阴城了。 只要来了这走阴城,就算是禁忌放弃楚国这边,转而从秦国那边动手,证道驰援也都来得及。 关内证道犹在这去往走阴城的路上。 而走阴城内的证道,则是都已来到了西境长城的城头。 此时这城头上,证道以下的走阴人唯有柳白一人,其余的都已经事先得到通知,回城内法阵里边避难去了。 这些证道则是从南到北依次排开。 一袭黑袍,头戴斗笠的悬刀官,光头老祖孟太冲,身穿道袍,身边还跟个小鬼的徐茂公,青年俊彦黑木,身姿矫健,脸上抹的绿绿的巫女,人间绝色的师卓君和上官风月,青袍剑仙岳方,站在人后的元臣,以及马家老祖马定国和陶家老祖陶中节。 老元帅并未起身,张苍守在他身边。 所以此刻站在这些证道最中央的,自是传火者柳白了。 十几名证道就这么守在这,各有姿态,但都是齐齐望着西边。 “也不知会来多少,最好得够我们杀才行。”孟太冲摩拳擦掌的说道。 “不管来多少,这第一个都让我来。” 悬刀官已经是一手扶着腰间长刀,蓄势待发。 柳白多少也是有点跃跃欲试,但他也从张苍那听来了,知晓这次动手的都是顶尖王座。 他实力虽然不弱,但面对这些顶尖王座,多少还是差了些。 起码得显神之后才行。 张苍虽知道这次多半是点到为止,可事已至此,他也没多说什么了,一切届时手底下见真章便是。 “来了。” 徐茂公忽然开口,打断了众人的遐思。 柳白眯眼看去,也是见到了这极西之地,在那禁忌深处,有这一片乌泱泱的黑雾弥漫过来。 其间鬼影暗涌,似是潜藏着大恐怖。 柳白看不真切到底来了多少王座,但是他身边却有人看得清。 依旧是这徐茂公,他只是眯眼看了几眼,便道:“碧波潭的那头老龙,天上月桂宫的宫主,火焰山的尸僵女,陛下,咦,还多了个没见过的。” “那老鬼叫做完人,是老庙祝他们藏起来的王座里边的一个,偷袭暗杀的手段很是了得,对上它的都小心些,有杀证道的实力和手段。” 背后的张苍介绍道。 似是在情报这一方面,他就没让任何人失望过。 “看仔细点,那条两个脑袋的长虫还没死,跟在那老龙君身边了。” 师卓君轻声说道。 “咦,还真是。” 黑木诧异出声,其余几人也才看清,那老龙君的手臂上竟然还缠了一条长蛇。 岳方说道:“也不多,算上那条长蛇也才七个。” “要不咱联手一块,将他们都留下来,也省得到时候压力这么大?”马定国提议道。 “我觉得这法子不错。” 陶中节赞成道。 “行了,它们既然敢来,就料定了我们留不下它们。”张苍道出了真相。 这几个证道自是也都明白,但就是想过过嘴瘾。 “那也不一定。” 人群之中忽而传出一个少年的声音。 “哦?传火大人请讲。” 张苍连忙拱手施礼,很是给柳白身份。 “一会我出手,我会杀了那火焰山的尸僵女。”柳白轻声说道。 他原先还想着要等到禁忌东征之时再出手的,但既然这次这尸僵女送上门来了。 柳白觉得就算是拼了命也要先杀死它再说。 正巧,柳白也觉得他自己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厮杀,如若不然,他根本拿捏把握不住自己到底是什么实力。 至少不知道自己的极限究竟在什么地方。 “好。” 柳白与尸僵女的恩怨张苍自然知晓,所以这次柳白既然开了口,那多半是真能在这禁忌东征之前,再斩一王座的。 “诸位也小心些,这次来的毕竟都是顶尖王座。” 张苍再度提醒道。 言罢,西边的那团黑云倏忽止住,它们停在了这禁忌的最边缘,停在了那黄沙地的尽头。 人屠的身影从黑雾之中走出,看向城头的方向,微微笑道:“这初来乍到就让诸位在此夹道欢迎,真是愧不敢当。” “你来。” 老元帅说了句,张苍的身形也就随之飘起。 “怎么,人屠你是终于想通了,带着这投名状,要回归我们人族了?” 张苍笑呵呵着说道。 柳白一听也就想起了上次人屠见他时说的那番话,这人屠……真是人? “监正的这张嘴,我是难以招架。” 人屠双手拢袖,笑吟吟的说道:“行了,话不多说,我这次是奉第一王座之命,在此设个擂台。” “两族交战在即,也属实无聊,不如就让我们这些个子高的先碰碰头,看看彼此多少斤两,如何?” 张苍左右看看。 “你们七个,打我们十四个?这自然是好的。” “公平些,就三场吧。” “那就你我先各出两人,余着的第三场……蒙圈,如何?”张苍提议道。 人屠略一沉思,点头道:“也好。” “那就……先分个生死吧。” 张苍再度提议道。 人屠听到这话后也笑了,他回头看了眼身后黑雾,最后收回目光。 “你们,真不怕死?” “怕,怕也得上。” “好!” 人屠抚掌大笑道:“早有如此血性,我还拜什么禁忌。” 声浪滚滚,人屠也是再度返回了黑雾之中,显然是在商讨到底派谁出战比较合适了。 城头这边亦然,张苍身形落下。 柳白说道:“先看它们前两个派出的是谁,有尸僵女我就先上,没有我就第三个,到时我逼也会逼出她来。” “嗯。” 张苍点头之余看向了眼前的这些证道存在,脸色也是随之变得慎重起来。 “那老东西背后跟过来了,我不会插手。”老元帅率先说道。 “老庙祝也来了?”黑木惊诧道。 “嗯。” 老元帅微微颔首。 “先前说好了,我出一个。”悬刀官上前一步,一手扶刀,眼神之中没有丝毫畏惧。 “那剩下一个就我来吧,我们这一刀一剑,正好合适。” 老剑仙岳方上前,捋须笑道。 张苍目光环顾一圈,见着没人再有异议,也便点头道:“好。” 事实上张苍也赞成这个结果。 禁忌来了七头王座,只打三场,那势必是会派出实力最强的三个……至少前两场是这般。 所以人族这边自然也是如此。 而在这众多证道里边,论生死厮杀最强的,岳方和悬刀官当仁不让。 随着他俩身形飘起,对面黑雾之中也是走出两头王座邪祟。 游动半空的混世蛟龙。 浑身纯白的皎洁玉人。 (本章完) 第343章 两战,证道陨! 第343章 两战,证道陨! 走阴城内的证道要和禁忌里边的王座邪祟决一死战了。 这消息自不可能瞒得过只有一墙之隔的走阴城,尤其是两方各自派出人马的时候。 好些显神都在城内上空飘着,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 比如说阿刀,他已经数次摩挲着手里的刀柄了,此时的他只恨自己为何还是没能证道。 他要是证道了,此时代替人族站出去的人,就能有他阿刀! 只可惜,归根到底还是没有。 哪怕堪堪从秦国赶来的新晋证道,那个大算道长,都没能拥有这样的机会。 他匆匆而来,跟着众人打了招呼后,也就在陶中节身边站定了,目光炯炯的看着西边的那些证道。 只是忽然间,他左手就被摁住了。 他回头看去,只见摁着他的是张苍,后者目不斜视,依旧看着西边,只是默然摇头。 大算道长见状,原本缩在衣袖当中,正在掐算的左手,这才松开。 柳白站在众人之间,就这么双手拢袖眯眼看着对面的那团黑雾。 他在想,一会实力尽出到底能不能杀得了那尸僵女。 “咱俩谁先?” 双手环抱胸前的老剑仙岳方轻笑着问道。 “我来吧,看我怎么用这悬刀,给你斩却那老龙头给你下酒。”悬刀官大笑道。 “那感情好,那尊玉美人也不错,到时让我带回来放在你那悬刀府。” “好说好说。” 此时的他俩,自不是放什么狠话,只是简简单单的,对自己实力的究极自信。 两人言罢,悬刀官大笑着一步迈出,便是已然到了这黄沙地半空。 “老龙君,可敢一战?” 天幕之上游离着的那头混世蛟龙一个摆身,身上龙影自现,龙嘴开合间,连带着两边的龙须都在抖动着。 蛟龙蛟龙。 乍看去,与真龙已并无区别。 潭底困蛟龙千年,如今蛟龙趁势云雨风起,自将于云端摆尾。 “有何不敢。” 老龙君一道神龙摆尾,便是毫无征兆的对着悬刀官俯冲而来,所带着的无尽威势,竟是将这漫天飞舞的黄沙都压回了地面。 一时间,整片黄沙地上空顿时风平浪静。 柳白见状也没来由的生出一种感觉,这黄沙地,好像就是人族和禁忌两边准备的决战场地。 “来的好!” 众目睽睽之下,悬刀官忽而拔刀,漆黑的刀芒闪过间,他与这俯冲而下的老龙君中间,赫然出现了一道滚滚刀河。 其威势之猛,让这老龙君都是立马停步。 走阴城这边也是不得不开启了防护法阵,以防被误伤到了城内的低阶走阴人。 老龙君身形停在这刀河对面,身形盘旋不定,张牙舞爪的同时。 身形竟是还在不断放大,先前还不过百丈的他,只是这么摆动几下身躯,就变成了一头千丈巨蛟。 其盘旋天幕的时候,洒下大片阴影,遮天蔽日。 “这老龙君,竟然真有了真龙之势。” 柳白听着马定国的呢喃。 也就在这时,这被刀河拦住的老龙君悍然出手,他身子猛地俯冲上前,张开血盆大口的同时,竟是一口就将这刀河咬碎了。 嘎嘣声响起,他就好似在吃着一块镜面般轻松。 “落!” 原本单手持刀的悬刀官不知何时已然出现在了老龙君的头顶虚空,此时的他双手扶住黑刀刀柄,然后猛地一摁。 刹那间,一股天崩之势猛地灌注而下。 这一刻黑刀斩落无数刀芒,竟是将二者之间的空间都割出了一道道裂隙。 证道王座之间的厮杀,避是避不开的。 老龙君原本舒展的身躯瞬间合拢,盘绕成一团,呈蛇形,这一刻的它,身上鳞甲止不住的开合着。 一道道金芒在它身上浮现。 不过片刻功夫,它的体表就已经浮现出了一道金色龙影。 在它原本的青黑色鳞甲的反衬之下格外明显,金龙抬头,对着这斩下的瀑布刀河法阵响彻云端的龙吟。 “昂!!!” 龙吟声阵阵,可也只是让这刀河停留了刹那,就再度斩下。 老龙君似乎也没想过只靠这龙吟声就拦下,刀河璀璨尽皆落在了这金色龙影上头。 二者相撞,连那四周的空间都是不断坍塌。 刀芒一道紧接着一道,龙影虽是愈发黯淡,但却将老龙君的身躯完好无损的护在中央,未曾伤及分毫。 “来而不往非礼也!” 老龙君的声音响起之际,它的身躯也已然盘旋而上,对着半空中的悬刀官,猛然张开了龙嘴。 霎时间,一股青色火焰从其嘴中喷出。 朝着这悬刀官烧去。 后者避且不避,也是避无可避,手中一柄黑刀舞的密不透风,俨然是形成了一个黑色刀球。 将其护身其间。 依稀间,柳白好似看见悬刀官左手一扬,凭空自现一柄黑刀,侧着切入了老龙君体内。 后者吃痛,原本喷出的青火当即停歇。 悬刀官也是趁着这空隙连忙退走,一步后退数百里才停下。 等着柳白再看向他时,才见着他手中的悬刀都是被烧的通红,刀刃也被烧的卷口。 甚至就连身上的黑袍和头上的斗笠都多有焦黑痕迹。 这老龙君吐出的龙息,竟有如此威力! “呵呵,这可是这老龙用自己的龙珠吐出来的龙息,只这一口,怕是没有个上百年的修养是回不来了。” 张苍在人群之中解释道。 “先下死手先活,既是生死搏命的时候,这老泥鳅不会不明白这道理。” 徐茂公跟着回答道。 “且看吧,悬刀官也要下死手了。” 一语落毕,天幕之上倏忽有着一片血色涌现,而这悬刀官身后则是有着一座漆黑神龛逐渐凝实。 柳白见状也就知道了,悬刀官……要动用大道了! 既是生死搏杀,那就不需要留手,而面对这样的一个敌人,也不敢留手。 不需要什么华丽的招式和你来我往的出手。 需要的,只是招招致命! 最好一击必杀! 所以当这老龙君察觉天幕之上有着大道浮现的时候,它身形缠绕缩成一团的同时,也是张嘴吐出了一枚约莫人头大小的深青色龙珠。 龙珠洒照下青光,将其周身笼罩的同时,它还将这枚龙珠托在头顶的双角中间。 像是在用自身气血做着最后的蕴养。 悬刀官这携大道的一刀若是能将其斩杀,那自是没有丝毫办法。 若是杀不了,那死的就该是悬刀官了! 就是如此简单粗暴的互换一手。 所以当悬刀官坐上他的神龛之际,他双手拄刀使其摁在神台上头,这一刻的他,周身金光笼罩。 他只是轻斥一声。 手中悬刀瞬间消失,转而天幕之上的大道便是彻底浮现,此时大道气机肆虐。 柳白也终于得见这悬刀官的大道真容,其赫然演化出了一柄巨大的血刀。 其刀悬空,刀尖直指着半空中的那头老蛟。 “这就是悬刀官的大道,‘悬刀当空’。” 柳白脑海里边倏忽响起了张苍的声音,他回头看了眼,张苍再度给他解释道: “悬刀当空,当斩世间敌。” “悬刀官的这一刀……稳了。” 柳白知道张苍这厮是个半神,眼光之毒辣更不是常人可比,所以他既如此说了,那势必就是真稳了。 半空中的那头老蛟似是也察觉到了来自这柄悬刀的大恐怖,它头顶着的龙珠也是飞快的旋转着。 龙珠散发着的青光甚至都有着液化的趋势,它好似是要熔铸这枚龙珠,用来护住己身了。 “斩!” 高坐神龛的悬刀官此时好似个铁面无私的神明,他一言既出,天幕之上的那柄血色悬刀就毫无征兆的落下。 “嗤——” 没有丝毫的异象,就像是一柄悬挂着的血刀,平平无奇的落下,这次更是连空间都没划破, 但柳白却在这刀尖上头感觉出了斩破天地的气势。 他只是看了眼,都感觉到了那股摄人心魄的刀芒。 悬刀官的实力之强,远超了柳白的想象! 甚至也超过了这头老蛟的想象! 当大道落下的那一刻,它就已然将身子都缩成一团了,只剩下那颗蛟龙珠升起,悬浮在它上空。 青光熠熠生辉。 就好似一盏深夜之中的明火,烛照千里。 可偏偏这明火上空,却有着一柄斩火的刀。 二者只一相撞,四周方圆数十里的空间都好似蛛网一般布满了裂痕。 细细碎碎。 刀尖和龙珠碰撞之处,不断又或者火星燃起又熄灭。 高坐神龛的悬刀官不知何时已然起身,他双手摁压而下,就好似他在摁着那柄血色长刀一般。 他咬牙切齿,嘴角甚至都溢出了鲜血。 另一边的那头老蛟也不例外,它则更惨。 蛟龙珠隐隐有着破碎之势,它身上的鳞甲处也都有着血迹渗出。 眼见着二者势均力敌,就要不分胜负之际,悬刀官终于再度出手,他抬起右手间,右手食指自行溢出鲜血。 当空一点心头血。 血液滴落又消失,但是随之那柄血刀却是散发出了璀璨刀芒。原本就已经濒临破碎的蛟龙珠随即炸裂,血色悬刀直直落下。 好大一颗蛟龙头。 抛飞。 可饶是如此,这颗蛟龙头却依旧一口咬在了这血色大道之上。 “砰——” 血刀刀尖瞬间崩断,可余下的刀身却是顺势往前一挺,再度洞穿了这蛟龙头。 悬刀官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身后神龛霎时崩碎。 他身形跌落又堪堪站稳,远处血色大道逐渐消散。 悬刀官也是一步踏出,来到了那老蛟尸体旁边,一手提起这颗硕大蛟龙头,朝着禁忌方向狂笑。 一边笑还一边吐着鲜血。 这一刻的他,自身气势几欲达到顶峰。 “杀老蛟者,走阴城悬刀官是也!” 也即是这一刻,背对着走阴城的柳白听到了城内响起的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原本就已经在神堂里边留下过雕像的悬刀官,此刻再度阵斩一王座。 这事如何不让人欢喜,如何不鼓舞这城内人心? 禁忌黑雾之中并无言语,悬刀官这才挥手间收起了这老蛟的尸体。 相比之下,这才是个好东西。 一战结束,悬刀官也就返回了城头,只是前脚刚落地,都还没站稳,他就已然吐出一口鲜血,脸色也是变得极为惨白。 显然,他虽是杀了那头老蛟,但是自身受的伤也极重。 尤其是老龙君临死反扑的那一咬,极重! 旁边的上官风月和元臣急忙扶着他坐下,他吐出这一口瘀血后脸色也好看了些许。 “无……无妨。” 他说着将这已经化作寻常大小的蛟龙头在岳方面前晃了晃,强笑道:“等你回来下酒了。” “且等着便是。” 岳方笑的极为轻松。 一旁的张苍则是依旧在看着对面的那团黑雾,缓缓说道:“我说淋涔君都已经占据了那条哭丧河,为什么这两头蛇还没死。” “碧波潭才是人屠给他准备的落脚地。” 老元帅突兀的说了句。 “啧啧啧。” 张苍摇头道:“还得是人屠,这狠心事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真是步步算尽。” “反正邪祟的命不是命,哪怕是王座了,也是如此。” 老元帅说完,岳方这老剑仙也是朝左右拱了拱手。 “老夫去也!” 言罢他身形便是化作一道青色剑光,飘然升至半空。 有大风盈袖,青衫猎猎作响。 “岳方前来问剑。” 哪怕是这生死之战了,可这老剑仙依旧是这副潇洒写意的姿态。 对面黑雾之前,通体散发着莹莹白光的玉人缓缓朝前飘来。 没有任何动作,就像是一尊人偶雕像。 只一眼,柳白的直觉告诉他,这月桂宫宫主怕是很不好惹。 徐茂公牵着的那小鬼见到那月桂宫宫主的时候,不断发出着嘶吼,甚至都有朝前扑去的模样。 徐茂公只得死死的牵着它。 它这小鬼便是原先和这月桂宫宫主有大道之争的秋千鬼,只不过上次被禁忌卖了。 柳白眼神瞥了眼张苍,没说话,但后者显然已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次难了。” 柳白脑海里边响起张苍的声音。 “没了这秋千鬼制约,月桂宫那位成长速度就变得极快,东征之前甚至都有望成为彼岸祟了,岳方这次……能活命就是最好的。” 张苍在柳白脑海里边叹息,但是表面却没有丝毫异样。 这种惑乱军心的话,他是不会说的。 “那我们走阴城这边,就没有谁能对付的了?早知道就换个人去啊。” 柳白在脑海里边以心声回道。 “没人,谁去都差不多,除非柳文之和雷华君过来,其余的离半神都太远了,那位钓鲸人也可以,但他们都不在。” 人族这边不乏强者,但禁忌那边又何尝不是? 像是这月桂宫宫主,便是其中一位。 天幕之上。 老剑仙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往后一搭再一提,长剑便是自行出鞘。 “剑起!” 岳方轻叱一声,这身后的三尺青锋就已然化作剑光,直取这月桂宫宫主的咽喉。 后者没有丝毫动弹,只是这剑尖离着它还有一寸的距离时,便毫无征兆的停下。 “什么?” 不管岳方再怎么催动,这长剑都无法前进分毫。 就好像一个凡人手提一木剑,但却遇到了石壁拦路。 让他有一种根本无法反抗的感觉。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月桂宫宫主的实力,怕是远远的超过了他! 但他岳方可是在百年前就已经能斩杀王座的存在了啊! 现如今这月桂宫宫主,怎么可能强撑这样? 岳方只是稍有错愕,便是见着这好似行尸一般的玉人抬起了右手,然后……拿捏住了这长剑。 稍稍用力。 “嘭——” 长剑稀碎。 岳方只觉脑海之中一阵刺痛,甚至都被迫接连后退了几步这才反应过来。 走阴城头这边也是一片骇然,显然他们也都没预料到,这月桂宫宫主竟然会有如此实力。 “魑魅魍魉!” 岳方擦去嘴角溢出的鲜血,大袖一甩,天幕更高处就已然浮现了一条血色大道。 月桂宫宫主的实力超乎了他的想象,他也要搏命了。 “你太弱。” 月桂宫宫主终于说话了,男女不辨的声音,好似一尊真正的神明。 “螳臂当车。” 它说完伸手朝前一点,一道玉芒从其手中浮现。 刹那间便是洞穿了岳方的眉心,连带着天幕之上立即响起了大道崩塌的声音。 前后没有丝毫停留。 即是意味着,双方只是一个照面,岳方就被……斩杀了。 别说城内的那些走阴人,就连城头上的这些证道都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在他们眼里,老剑仙岳方可是站在人族顶端的那几个。 可现在却被这么轻而易举的杀死。 这种冲击…… 属实让他们有些难以置信。 若说这动手之人是那老庙祝,他们兴许还能接受一些,可这月桂宫宫主…… 天幕之上大道崩塌声不绝于耳。 月桂宫宫主身上的光芒猛然浓郁数倍,普照之处,连老剑仙岳方的尸首都是开始消融。 也即是这一刻,老元帅动手了! 他平平无奇的一伸手,虚空处便是出现一只大手,握住了岳方的尸首。 “老元帅要动手?” 人屠身形立马出现在了这月桂宫宫主身前。 “人都死了,留个全尸吧。” 老元帅说完,半空中的巨手立马消失,连带着被带回来的,还有这老剑仙岳方的尸首。 “呵呵,那是不是也得把老龙君的尸首还回来再说这话?” 人屠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还给他。”老元帅面不改色的说道。 悬刀官一言不发的从须弥里边取出了那头老蛟的尸体,老元帅一抬手,尸首便已然到了人屠面前。 后者接过,冷笑一声。 “走。” 月桂宫宫主的身形依旧这么直愣愣的飘着,好似雕像。 可真就这雕像,刚刚轻而易举的杀死了岳方。 天幕大道崩塌声已经到了尾声,走阴城头这边却死寂一片。 老剑仙岳方的死,让他们都有些难以接受。 可再不好接受,该打还是得打! 两场结束,余下还有这最后一场。 “公子,我去吧,不管派谁我都能杀,就算这月桂宫的再来我也能拼个同归于尽。” 黑木沉声说道。 “说了我来就我来。” 柳白不等黑木再说,身形一闪而逝便是到了半空,伸手指着对面空中飘着的那团黑雾,狞笑道: “柳白在此,尸僵女出来领死!” (本章完) 第344章 为母报仇! 第344章 为母报仇! 柳白一言既出,最先出来的不是尸僵女,反倒是人屠。 他身形悬浮半空,朝柳白笑呵呵的拱手道:“两军交战,并非儿戏,还请柳公子慎重。” 言外之意就是,这次不能卖面子了。 你柳白既然站了队,那自然就得用站队之后的态度去对待。 “这就是慎重之言,为母报仇,你人屠要拦我不成?” 柳白没有丝毫退让,言语认真,表情沉重。 为母报仇这话都出来了,人屠自不敢再阻拦,毕竟柳白的“母”,现在就在这走阴城内待着。 “王座之威不容小觑,还请柳公子慎重。” 人屠极为友好的叮嘱了一句之后,就拱手退回了汹涌的黑雾之中,转而从中走出的,是那穿着大红长裙的尸僵女。 浑身干瘪,好像那千年不化的干尸一般,身上没有半分美感可言。 哪怕是这精致的红裙,穿在她身上都像是寿衣。 她只一迈出这黑雾,浑身所散发的干燥与炙热气息便已弥漫在了整片天幕。 连柳白呼吸带进肺腑的空气都有一种让他窒息,几欲烧穿的感觉。 这就是王座的实力么……柳白微眯着双目看着眼前的这尸僵女。 “柳神当面,我这小小贱命岂敢伤害柳公子。” 尸僵女略带一丝自嘲的讥笑道。 “你知道你今天为何会来到这吗?”柳白问道。 “哦?难不成是柳公子要求的?” “不,你能来这,说明就是老庙祝默许的了。” 柳白说的真挚。 本就是一件极其浅显的事实,尸僵女真会半点看不出来? 所以当柳白说完后,她的眼神就有了一丝停滞和错愕。 柳白没说话了,尸僵女缓缓转头看向那团黑雾,朝着人屠问道:“所以今日真要我死在柳白手中了?” “生死厮杀,生死无论。” 人屠笑呵呵的说道。 尸僵女闻言惨笑道:“不愧是自号人屠的人族,当年人族不要你,还真是有理由的。” 生死厮杀? 和柳白? 而且还是在柳青衣面前,这还有什么生死厮杀可言? 所以当柳白站出来的那一刻,此战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尸僵女死或是尸僵女死,最后还是尸僵女死。 只有这三种结局。 无非就是死因有着些许差别罢了。 正当尸僵女还想说话之时,柳白上空却突兀出现了一道女子的身影,她只一出现,在场所有人,亦或是邪祟,都不由自主的垂下了目光。 尸僵女自也看见了来者。 “你跟柳白打一场,要么他杀了你,要么你杀了他后,你再被我杀死。” 柳娘子说完,身形倏忽消失,再度出现时,便已是回了走阴城头。 尸僵女听到这话,有些……错愕。 柳青衣说的这话,虽说结果都是自己死,但是和尸僵女先前想的却是大不相同了。 所以现如今的意思,是真的可以生死厮杀了? 这要是真能杀了柳白,自己就算是死……那也值了。 能有柳神之子垫背,还有什么好说的? 所以回过身来的尸僵女再度看向眼前的柳白时,原本死寂的双眸也就重新活泛起来了。 柳白也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在沸腾。 滚滚奔腾如江河。 生死厮杀,这次连柳娘子都要他来一次生死厮杀,并且表明了不会动手了。 “我娘说的话……你应当听见了吧。” 柳白压抑着心中的激动,缓缓说道。 尸僵女颔首,明明是一头邪祟的她,身上却是逐渐燃起了一火焰,烧遍全身,只是看她的神色却依旧有些凄凉。 都是听命行事,出了事还要她背锅? 老庙祝的命是命。 人屠的命是命。 唯有她这尸僵女,还有先前那老水鬼的命,不是命。 尸僵女深呼吸一口,从鼻孔里边吐出两条火龙,然后回头看着这盘亘天幕的黑雾,冷笑道: “禁忌……果真是鬼待的地方。” “今日老庙祝为刀俎,我为鱼肉,我无话可说,但是尔等又何尝不是?” “陛下你无非就是老庙祝给人屠准备的一碗盛宴,取水你现如今被赶去了碧波潭,就连月桂宫的那位都是吃着秋千的血食才登上这位置的,我尸僵女的今天,就是你们的明天!” “火起!” 尸僵女带着最后的绝望发出一阵怒吼,霎时间,连接禁忌和走阴城的这片黄沙地上空,都是燃烧起了熊熊烈火。 她没去管那已经变了脸色的陛下。 也没看那满脸苦涩的取水。 更没去看月桂宫宫主的冷脸。 她只是转身俯冲而下,如一烈火流星,笔直朝着柳白砸去。 “遁。” 早已做好了万全之策的柳白丢出了手中的奇宝书页,他身形瞬间消失原地。 可饶是如此,他依旧感觉胸口被重重一撞,好似铁木砸破鼓。 等着身形再度在百里之外出现时,他只觉体内五脏六腑都被震动错位,好大一口鲜血吐出才好受些。 这顶尖王座之威,竟有如此威势! 柳白还未来得及擦去嘴角血迹,尸僵女又已经冲了过来。 他没有丝毫犹豫,双目血色一片的同时,尸山血海陡然降临人间。 领域尽开。 可饶是如此,在天幕火网的灼烧下,柳白感觉他的这鬼蜮随时都有被蒸发焚毁的趋势。 但好在,好歹能撑上片刻! 他也终于勉强看清了尸僵女的踪迹。 奇宝之威尚未退却,他身形再度遁走,同时丢出了第二张书页。 “阴水——” 尸僵女为火焰山之主,自身本就是尸僵中极为难缠的旱魃尸,要想灭了她这本命火,只有水。 一纸破,阴水自虚空涌现,好似翻江倒海朝着天幕上的火焰浇覆而去。 可二者只是刚刚接触,就发出“嗤”的声响。 火焰之上出现了一道浓郁的白气,阴水没有浇灭这火焰丝毫。 柳白身形遁走之际,尸僵女的身形就已经停在了他刚刚站立的位置,冷笑道: “火焰山亘古未灭,燃烧数万年,岂会是你这小小奇宝能浇灭的。” 柳白也意识到了这点,他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将这阴水转移到了他的领域之中。 霎时间这地面就出现了一个个湖泊,只是沾染了这尸山血海中的血液之后。 湖泊成了一个个血湖。 同时他又接连撕扯下了好几张书页。 “剑——” “甲——” “困——” “杀——” 天发杀机,地发杀机,人发杀机! 柳白金甲护身之际,背后神庙猛地浮现虚空,紧接着神庙大门自开,其间元神睁眼。 这一刻的尸僵女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压力。 她收起心神看着天上落下的巨剑,地面升起的牢笼以及受到万千威势加持过的无数牛毛飞剑。 “我之神火,焚尽四野。” 一言既出,天幕之上熊熊燃烧的火焰终于彻底落下,一盏盏神火落下,在这黄沙地上空,好似下起了一场火雨。 火雨附着在那柄巨剑之上,瞬间焚烧了巨剑,使其不能再落分毫。 火雨灼烧了牢笼,也烧了这牛毛飞剑。 火焰山之火,无物不焚! “给我……镇!” 一道猖狂大声从天幕传来,已然高坐神龛的柳白单手镇压而下。 尸僵女上空凭空现出一道巨大的金色掌印,落下,只这一下就将其彻底拍入地面的黄沙地中。 “好!!” 走阴城这边传来阿刀的叫好声。 明明是终于一招打压了这尸僵女,可柳白的脸色却没有丝毫的轻松。 他的人体都已是几近手段尽出,但是这尸僵女看起来却还依旧是气定神闲的模样。 这王座之强,的确是让柳白有着极大的压力! 陡然间,他心神一缩,一股心悸之感顿生。 元神预警,也即是常说的第六感! 柳白自是知道这尸僵女出了狠招,可这又能如何? “轰——” 一道剧烈的爆炸声响起,柳白只觉脑海之中一阵刺痛,他当即稳固身形,本尊和元神尽出,似是想救下这神龛。 落地的尸僵女出手了,而且一出手就是想彻底毁掉柳白的神龛! 她从地底贯穿而上,一击功成! 柳白身上金色的本命之焱熊熊燃烧着,原本就要四分五裂的神龛被他强行聚拢。 甚至就连这灌入神龛内部的尸僵女都感觉到了沉重的压迫。 她的实力超乎了柳白的想象,可柳白的实力又何尝不是让她震惊? 一个尚未显神的走阴人,竟然都能硬撼王座了。 这还了得? “给我——开!” 尸僵女发出一声怒吼,身上的火焰愈发浓郁,原本就已是干尸的她,身形再度佝偻了许多,甚至连这长裙都撑不开了。 可她身形干瘪许多之后……火焰四溢,柳白的神龛轰然炸开! 原本高坐神龛的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也如无根浮萍一般被掀飞,甚至就连这撑开的尸山血海都瞬间消融。 神龛一毁,走阴人基本上也就废的差不多了。付出自是极大的尸僵女终于松了一口气,可也就在这时,她看到被掀飞的柳白动了动手指,双唇微动,无声的说道: “时回。” 刹那间,那原本身受重伤的柳白消失,转而再度出现在半空中的,是一个白衣飘飘的柳白。 先前再重的伤势,都被他消弭,送入了历史的长河。 此时再站在这尸僵女面前的,是神龛被毁之前的柳白了。 尸僵女看到这场景,眼神一缩也是立马知晓。 柳家奇术——时回。 “好好好。” 佝偻着身子的尸僵女愈发丑陋,她也没想到柳白竟然还会这个,一招时回,让她先前的付出瞬间成了泡影。 “不愧是柳公子。” 尸僵女冷笑着说完,虚空泛起沉渣一般涌出一股令人窒息的黑雾。 鬼蜮出现了。 还是一位王座的鬼蜮,这还是柳白第一次体验,但这体验绝不能用人体了,所以他摇身一变。 鬼体出来了。 原本让他感觉血液都要冻住的鬼蜮,瞬间让他感觉无比顺畅,如鱼得水。 刚放出鬼蜮的尸僵女察觉到这一幕,只觉心中都被堵住了似得。 一口怒气不得不舒。 这前后切换,让她这鬼蜮立马也成了无用功,虽说也能再度阻拦一二,可给柳白带来的效果,却是远不如这鬼蜮带来的好处大了。 “落——” 柳白可没犹豫,鬼体一出,他就已然劈落了三道熵变之雷。 一道用起来威力太小,只能几道一起才能勉强有着一丝效果。 坐拥鬼蜮的尸僵女自也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自己鬼蜮内的变化,所以当柳白这熵变之雷落下的那一刻,她就已然转移了位置。 熵变之雷落空,砸落在地。 但凡其所中之地,连这沙地都形成了一片绝对的真空。 熵变之下这黄沙好似历经万年,化为了虚无。 “这……” “雷家的手段?” 尸僵女看着再度朝她冲来的柳白,心中的危机感已是前所未有的沉重了。 这一刻的她丝毫不怀疑,柳白绝对有正面应对王座的实力! “烧!”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柳白就感觉自己被火焰包裹了,到底还是在这尸僵女的鬼蜮当中,无尽火起瞬间就将他围困在内。 又是一道熵变之雷打出,原本围困柳白的火焰立马被破开一道裂隙。 他身形当即从中遁走。 这次却又轮到尸僵女追杀上去了。 走阴城头。 一众证道都已经被柳白表露出来的实力震惊了,他们原以为柳白说要对付这王座,又是会跟先前一样,打不赢最后又请出柳娘子来解决。 可现如今他们亲眼看到的情形,却完全不是这般了。 若说悬刀官和老龙君之间的厮杀是一场摧枯拉朽,那么岳方和月桂宫宫主之间的厮杀就是单方面镇压。 可眼前柳白和尸僵女的这一场厮杀,却是真正的势均力敌了。 尸僵女真没动用实力吗? 刚刚炸毁柳白神龛的那一手,她都在玩命了,原本以为能就此一击重伤柳白……事实上也的确是重创了。 可没曾想柳白还有时回这样的变态奇术。 现如今鬼蜮一出,柳白也变鬼了…… “监正,你觉得公子能赢吗?”黑木看着不断互换着伤势的柳白和尸僵女,也知晓这场战斗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结束了。 “公子必赢。” 张苍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 黑木稍稍犹豫,眼角的余光看了眼远处面无表情的柳青衣,这才再度问道:“实话。” 张苍这下犹豫了好一阵。 在场的证道基本上都在竖起耳朵,等着张苍的回答。 憋了许久,最后却还是老元帅说了句,“能赢,但不好受。” 柳白的确不好受,鬼体征伐了盏茶时间,他都感觉头顶两个黑角内的神雷要枯竭了。 他也记不清到底劈出了多少道熵变之雷。 只知道七窍都在流血,知道头顶一抽一抽的疼,现如今每次劈出神雷,都好像是抽出自己的脑髓再劈出去似得。 身形只是稍稍停顿刹那,就又被尸僵女抓住机会,一火焚烧而来,加上先前就已经留在柳白身上的火焰。 彼此牵连之下,柳白的鬼体瞬间燃烧起了熊熊烈火。 他闷哼一声,终于没再坚持,鬼体切换人体的刹那,丢出了三张奇宝图纸。 如此才堪堪浇灭身周的火焰。 可饶是如此,身上白袍也是被烧的四处焦黑,甚至就连头发眉毛都被烧掉了许多。 他狼狈,对面的尸僵女也好不到哪去。 哪怕只是中了不到五道神雷,这熵变之雷也是削减了她体内许多的熵。 这熵包括她的生命,也包括她的火,她的一切…… 所以此刻的她已是极度的佝偻,就像是一具缩起来的干尸,体型都不过一米高了。 就这么蜷缩在那红裙里边。 “死……就算死,也得拉上柳公子!” 尸僵女在“桀桀桀”的冷笑着。 柳白背后的神龛再度缓缓浮现。 “死了。” 人屠看着这一幕,轻声说道。 “人屠你的意思是……尸僵女完了?”完人爬近了些,小声问道。 “都算完了。” 人屠声音刚刚落下,就见着尸僵女浑身化作火焰,扑向了柳白,扑向了神龛,扑向了那座神庙。 柳白面露惊慌,原本半隐现的神龛瞬间被他收起。 于是这火只能焚烧他一人了,可就当他以为自己要这么被焚毁,他也准备再度动用第二次时回的时候。 火焰……停下了。 火焰化作了火牢,将他围困其间。 柳白第一时间就又化作了鬼体,熵变之雷劈出,可这次……只是火焰稍稍黯淡,但是很快又被填充上去,没有缺口出现。 尸僵女是真的拼命了。 可城头的柳青衣依旧这么看着,旁观着,没有丝毫表情变化,好像那即将身死的并非柳白一般。 “还想时回?我只会这么一点点的烧死你,慢慢身死之下,你能时回多久?” “一个呼吸,还是两个呼吸,还是十个呼吸?” 尸僵女冷笑的声音从这火牢之中传来,“我烧你一炷香的时间,让你一炷香的时间都在濒死,不管你怎么时回,都是在身死的那一刻,嘿嘿,有本事……你时回一炷香的时间试试。” 诚然,柳白还真没这本事。 领域没用,神龛没用,鬼体尽力了,其余的奇术什么的就更没用了。 所以……好像真就只能这么等死了? 柳白只得一张书页接着一张书页的撕,不断护住即将被烧死的自己。 可这书页怎么都撕不够,只是撑了不到半柱香时间,就被撕完了。 柳白还是头一次见到撕完书页的天地书是怎么一回事。 几近崩坏的本命奇宝,让他原本就已经受伤到了极致的身体,雪上加霜。 浑身鲜血止不住的渗出,但立马又被这极致的高温炙烤消失。 痛苦已经让柳白快要麻木了,他也不知这尸僵女到底还能坚持多久,但肯定比他要久就是了。 柳白还是头一次这么深刻的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这……还是他求来的。 “呵呵。” 柳白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要喊柳青衣了吗?”早知结局的尸僵女很是坦然,毕竟不坦然也没别的办法了。 “你死了。” “什么?”尸僵女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你现在死了。” 柳白长吐了口气,元神浮出体表,原本闭目的祂倏忽睁眼,满眼尽是尸山血海的祂发出了冰冷的声音。 “你死了。” 这一刻,柳白的言语似是撬动了这世界最原始的规则和秩序,权柄之下,没有谁能抗衡。 于是不明所以的尸僵女还没发出她最后的疑问,她临死所化的火牢就此消失。 柳白也是第一时间收回了元神。 城头上的老元帅皱眉抬头。 黑雾之中的人屠面露惊恐。 尊神山上的老庙祝眯眼发笑。 浑身浴血的柳白看着凭空出现在他面前的柳娘子,挤出一个笑容,惨笑道: “孩儿无能,历时五年才为娘亲报此大仇。” 说完,他就一头栽入了柳娘子怀里,昏死过去。 素来爱干净的柳娘子这次没有丝毫嫌弃,只是伸手轻轻抚摸着柳白的头颅。 好似要让柳白安睡。 一如在黄粱镇时,在柳白安睡的无数个夜里,柳娘子夜夜如此。 —— (请假是不可能请假的,只是白天事有点多,拖到现在,抱歉。) (本章完) 第345章 柳娘子的挚友桃花仙 第345章 柳娘子的挚友——桃仙 柳白没有太多复杂的想法,他只是单纯的想给柳娘子做点什么。 显然,报仇这件事就极其合适。 至于为什么是现在……他怕等到禁忌东征的时候,人太多,手太杂,战场上一息万变,他也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 万一这尸僵女也被别人偷走了,那么他真就什么都没捞着了。 今天这机会,不早不晚,正好。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尸僵女的实力竟然会这么强,强到让他都实力尽出。 甚至打到最后都不得不动用那一丝世界权柄,才成功将尸僵女镇杀。 唯一庆幸的是,最后的结果是赢了。 柳白带着浑身刺骨的伤痛昏迷了过去,再之后的什么事情,他都不知道了。 等他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十天后了。 人是醒来了,可他依旧有一种久违的大病初愈的感觉。 甚至走起路来都是虚浮无力,就像是在原本就大病的基础上,还纵欲了整整一宿。 他看着周遭的一切,知晓自己还在走阴城。 是在红烛铺子的后院,小草不在,也不知道柳娘子在不在。 柳白先是感知了下人体的情况,伤势基本上都好了,但是本命之焱损耗太多,要想恢复起码还得半个月。 旋即又放出了鬼体。 相比之下鬼体的情况就好多了,鬼体本身就没受什么伤,只是将这熵变之雷消耗殆尽。 十天的恢复,也是养出来了不少熵变之雷。 再度换回人体的同时,柳白将这十天存下来的1个属性点都加在了气血上边,原本空虚的身体瞬间被填补了许多。 至少每一步都能踩在实处了。 等他换好衣衫,来到铜镜前边看了眼,脸色依旧惨白如金纸。 可这模样必定也是柳娘子救治之后的结果了,若是自愈……柳白回想着他昏迷时候的那副身体。 比破烂也好不了多少,没有救治的话,这会可能都已经嗝屁了。 出了门口,天色大亮,看着这大日的高度还是晌午。 铺子门是关着的,柳娘子和小草都不知去了何方,也没让石像鬼过来守门。 柳白也没开门,一步穿墙走了出去。 对面铺子的孟大江正在门口晒着太阳,见着柳白出来,连忙起身行了一礼,喊的是传火大人。 而且从其脸色和态度来看,比之以往多了几分尊敬。 想来也是,一尊王座邪祟,可不是谁想杀就能杀的。 柳白这次可是实打实的杀了一名王座邪祟,没有倚靠任何人的帮助,更没倚仗柳娘子的神威。 也就是说,传火者杀了一名王座! 这可是上一任传火者直到死都没能完成的目标,现如今柳白却做成了。 至此柳白这传火者的身份,恐怕再也没人怀疑了。 先前还会有人觉得他是仗着柳娘子的身份和实力才坐上这传火者的位置,可现在再有人怀疑的话…… “你去杀一头王座试试?” 走在这街上,也是越来越多人向柳白行礼,眼神中无不带着尊敬。 柳白享受了一路,直至来到这大街上,行礼之人愈发多了起来,他这才“不好意思”的离开,来到了传火府内。 和先前相比,这传火府内似乎也没什么两样。 依旧是张苍在此坐镇。 只不过少了个当助手的徐文渊,自从回去秦国后,他也就被那边留下了。 除却走阴城这边的职责,他还是秦国的小夫子,继承了那位老夫子的遗志。 所以留在秦国那边也是理所应当的。 张苍见着柳白过来,也是急忙从桌后走出,来到柳白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监正大人何必如此客气。” 柳白咧着嘴扶起了这老监正。 张苍却是正色道:“为人族斩王座,传火大人当受此礼。” 说完他神色也就轻松下来,“斩王座,老朽可都没这实力嘞,这般算来,传火大人还只是神座,就已经比老朽还要强了。” 柳白:“呵呵。” 来到熟悉的位置坐下,他便问道:“你有见着我娘没?” “听老元帅说柳神是有事先回家了,过段时日会再过来。”张苍老老实实回答道。 “回家了?” 柳白挠挠头,“回家竟然不带我。” “可能是顾及到传火大人伤势太重吧。”张苍也回到柳白右手边,他原先的位置上坐下。 “传火大人有所不知,你受伤昏迷之后,柳神可是亲自去了趟禁忌,找到了那老庙祝。” “找老庙祝?打起来了吗?” 柳白迫不及待的问道。 “好像没有,但是公子恢复伤势用的那些天材地宝,可都是老庙祝掏出来的。” 这也很合理,毕竟我是禁忌打伤的……柳白微微颔首,“悬刀官好些了吗?” “好些了,只是神龛受损太过严重,等到禁忌东征的时候,怕是都难以恢复了。” 张苍叹气道。 “那老剑仙那边呢?” 柳白轻声问道。 张苍这次沉默了片刻,这才说道:“厚葬了。”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道尽了一切。 毕竟证道陨落,可没别的法子能复活,所能选择的,也就只剩下厚葬了。 柳白默默颔首,也没别的办法。 就跟先前死去的那个传火者一般。 张苍也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很快就岔开说道:“传火大人刚醒过来,可以去神堂看看。” “哦?” 柳白心中一动,立马明白了张苍的意思。 “那里……也给我立雕像了?” “正是,传火大人既然斩杀了王座,岂有不立雕像之理。” “我去看看。” 柳白说着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身形紧跟着也就消失了。 等他再过来时,已是到了走阴城的西北角,来到了那神堂前。 这里……人很多,纷纷排着队,手里也是拿着大把的线香和纸钱。 柳白扫了眼,也就老老实实的排在了最后头,但是前边的走阴人一发现他的身份,就纷纷对他行礼。 还主动请他去最前边。 柳白不动,这队伍也就不动了。 无奈他只好答应,等他进来这云雾缭绕的神堂里边的时候,果真发现这里又多了一尊雕像。 上次多的是黑木的,但这次多的就是柳白的了。 人体雕像。 并非鬼体,而且因为柳白个子尚小的缘故,所以柳白的底座就垫的很高。 这样一来又有些高人一等的意思在里边。 但柳白这年纪,外加他神座斩杀王座的事迹,就算真高人一等,相信也没人会反驳的。 柳白扫了一圈,发现香火最盛的自是这岳方的雕像。 线香大把大把的在烧着,烟气袅袅甚至将这岳方的雕像都熏黑了。 但柳白觉得他也当受此礼,若是没有这茂盛的香火,这才奇怪。 余着的就属柳白的香火最旺了,一般新塑的雕像都是如此,这倒没什么好意外的。 余着的雕像也是各有香火,但都不如岳方的多。 毕竟……其余雕像的主人都还活着,只有他一个死了。 柳白也是从须弥里边取出了一把线香,挨个在各个雕像前边都上了香火,唯独落下了自己的。 神不自供。 雕像也是如此。 上完了香火,柳白又在这门口给这些走阴人还了一礼,这才离开。 这次他来到的是西境长城的城头。 只一到这他就发现了异样,因为黄沙地对面的禁忌里头,不再是那参天古木,而是被那成片成片的黑雾所笼罩。 鬼气滔天。 甚至将那整个西境的天色都映照的漆黑一片,好似人间鬼蜮。 柳白回头看了眼城头,箭塔都已经安置好了,每座箭塔上边都还插着铮亮的箭矢。 箭矢上边还有城内符坊纂刻上去的符文,确保每一支射出去的箭矢都能最大程度上的杀死邪祟。 这样的箭塔每十二米一座。 像这样的箭塔,在这西境长城上有着八万余座。 这样的举族之战,柳白都从未设想过。 “五天前,关外就已经陆陆续续有着邪祟的大军赶到了。”黑木见着柳白出现在城头,也就来到了他身边,一同看着西边的情形。 “看得清到底来了多少吗?”柳白试了,他看不透这黑雾,那就只能问了。 “杀不完。” 其实问这样的问题都没什么意义。 因为这次倾族之战,人族这边也早都做好了走阴城失守的准备。 扛不住的,根本没法抗。 杀不尽的邪祟,就像野外烧不尽的野草。 而后柳白就在这城头闲逛了起来,没走多久他便遇见了熟人。 胡家的证道老祖胡金仙带着胡说,一老一少,老者悟道,少者则是在这吞食着阴珠。 见着柳白过来,胡金仙起身见了礼,口中喊的也是“传火大人”。 胡说则是依旧喊着“大哥”。 各自絮叨了几句,胡金仙也对着柳白大肆夸赞了一番。 柳白离开后,也在这城头见到了好些熟人的身影,其中关内证道也都来的差不多了。 他从张苍那里得来的情报来看,目前所差的也就只剩下那位钓鲸人和桃仙了。 柳娘子这次回去关内,多半就是去接桃仙了。 钓鲸人的话,他本身就在这无尽海的深处,收到消息之后来的晚些,也都在情理之中。 除此之外,柳白也去见了另外几位闲散走阴人。 或者说闲散证道。 一个来自楚国的证道,名为“邓七公”,是个跛子,打扮还像个挂杆儿,很是落魄。 柳白见到他时,他正靠在这城墙上边捉虱子,旁边还放着根拐杖。 柳白也不知道这堂堂一位证道,为何会是这般打扮。 或许就是人家的怪癖吧,柳白也不好多问,只是客套了几句,他对柳白兴趣也不大,彼此也就算过去了。 而后柳白又在徐茂公身边见到了关内来的另一位闲散证道。 魏国的说书匠,名为“蒲松”,模样是个清癯老头,穿着一件浆洗的发白的青衫。 柳白起先还以为是什么特殊的宝甲,多看了几眼后,发现真就是一件寻常的青衫。 对此柳白也发现了,这实力越强好像越是返璞归真。 跟普通人没多大区别,反倒是一些神座或是显神,排场极大……其间多少应该都会有些讲究。 据传火府内的情报来看,这说书匠蒲松有着一套奇宝,威力无双。 绝对有着镇杀王座邪祟的实力。 因而他在这些闲散证道里边,也是除了钓鲸人以外的最强者。 而他的那套奇宝,是八块惊堂木,分别名为:镇山河,凤霞落,佐朝纲,惊虎胆,惊堂,戒规,镇坛和审慎。 具体有什么讲究,柳白就不清楚了。 只知道一致的认为这蒲松的实力极强。 柳白在跟他们说话的时候,也见到了徐茂公养的那只小鬼,也就是先前的王座邪祟秋千鬼。 此时的他就像个婴儿,生的异常白净。 除却双眸泛着异样的血红之外,都跟人族没什么区别了。 只是见到柳白的时候,它明显有些畏惧,总是往徐茂公的身后躲。 柳白也不知它在害怕什么。 见完了蒲松之后,柳白又在城内的一处宅院里边见到了一个老妪。 这就更平平无奇了。 跟黄粱镇里的那些喜欢在树下乱嚼舌根的老太婆们,没有丝毫的区别。 甚至柳白找到她时,她也在跟人谝闲谈。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老妪,却是一位实打实的证道,齐名为“翁青枝”,名字倒是取得很是高雅。 原本和她在这闲谈的那些老妪见着柳白这传火者都朝她行礼,喊她老前辈的时候,她又很是满足的过了把瘾。 人前显圣给她带来的欢喜,她没有丝毫的掩饰。 见完了这三个闲散证道,柳白又去拜访了一下其余七大家的老祖,算是混了个脸熟,省得到时开战了,连己方的证道都认不全。 临着天色擦黑的时候,柳白也准备回去休息了。 可没曾想西境长城外边却忽然传来了异动,城内的好些神龛神座都是纵身去了城头。 这差点让柳白以为邪祟打过来了。 可等着他来到城头时,嘿,发现还真是邪祟打过来了! 但这只是小规模的骚扰,走阴城这边也只是派出了不过百名走阴人去对付。 “前天开始的,每天晚上都会过来骚扰一阵。” 张苍又分了道化身来到柳白身边,解释道。 “狼来了,真正等到决战的时候,他们多半也是会在夜间发动。” 柳白看了眼之后说道。 “不。” 张苍极为罕见的反驳了柳白。 “嗯?” 柳白诧异之余,张苍已是伸手借用法阵之力在两人身边下了禁制,然后这才说道: “什么时候发动决战,在我们,而非在禁忌。” “可以的。” 柳白双眼微眯,瞬间明白了一切。 等着走阴城这边布置的差不多了,就会提前开启决战,不等禁忌那边了。 若是那时候禁忌还没准备好……那就更好。 柳白在这看了一阵,确定没什么问题后,也就回去红烛铺子。 毕竟现在的他还是个伤患,是个重伤患。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柳白都在养伤,除了偶尔出去闲逛以外,其余的时间都在复盘那次生死厮杀。 回想着自己到底有哪些不足。 在进补自身气血灵性的同时,也在琢磨着显神的门道。 直到第四天,柳白正坐在院子里边看书的时候,便是见着两道长虹贯日,最后径直朝着这院子落了下来。 一青一粉。 青色的那道身影,自就是柳娘子了,粉色的那道……柳白没见过。 粉色长裙上绣着一朵大大的桃,身姿面容俱是绝佳,头上插着一枝桃的同时,那双桃眼更是惹人注目。 甚至让柳白都不禁想起了上辈子还在上大学时,那个舍友说过的一句话。 “我以为她深爱着我,后来我才知道她那是桃眼,桃眼看狗都深情。” 柳白现在也是这感觉。 “喊桃姨就是了。” 柳娘子也没多解释,只是上下打量了眼柳白,确认没什么大事了,这才放下心来。 柳白自是乖巧的喊了句“桃姨”。 毕竟这极有可能是柳娘子最好的一个朋友了,值得柳白如此。 “真乖。” 面对柳白的时候,桃仙的态度出奇的好,先是带着一阵桃香气上前,摸了摸柳白的脑袋,然后就从她头上的那支桃里边,摘下了一朵桃。 “初次见面,这就算是姨给你的见面礼了。” 桃仙轻笑着说道。 柳白不知道该不该接,便是转头看向了柳娘子。 小草迫不及待的说道:“公子快收下,快收下呀!这可是桃仙本体上的桃,不知道多少人求着要呢!” 小草说完又对桃仙翻了个白眼,哼哼唧唧的说道: “要不给个桃子吧,桃仙也太小气了。” “会给的,皇上不急太监急。”桃仙朝小草翻了个白眼,很是不以为意。 柳白接过这桃后,小草又迫不及待的说道:“快,公子快吃了它,吃了你的伤就好了。” 柳白也不害怕,将这桃丢进嘴里,入口即化。 随后他就感觉一股温润的暖意包裹住了全身,就好像置身于一片温泉水中似得。 等着他反应过来时,不仅这自身伤势已然痊愈。 他更是感觉自身气血都沸腾了起来,他立马看了眼面板。 【姓名:柳白】 【身份:人类】 【境界:神座】 【气血:315.1】 【灵性:303.4】 【属性点:0】 一朵桃,直接给气血增加了十余点! 于是柳白再度看向桃仙的眼神都变了。 这哪是什么桃姨,这分明就是一株行走的地宝,还是人世间都罕见的地宝! (本章完) 第346章 垂钓禁忌 第346章 垂钓禁忌 “怎么?你也要对你桃姨动手了吗?” 对于柳白现在的这目光,桃仙是再熟悉不过了。 哪个走阴人在知晓她的底细之后,不想对她动手?这都已经无论男女了。 尤其是她证道,哦不,应当是成为王座邪祟之前。 成了王座邪祟之后倒还好些,可上门的人却愈发多了起来。 毕竟桃仙结的桃子,只一枚便可铸就一个显神走阴人,这天大的机缘,谁不想要? 柳白听完后连忙摇了摇头,很是认真的说道:“我只是觉得桃姨分外好看。” “嘁。” 桃仙嗤笑一声,跟着柳娘子进了屋。 小草则是又已经爬上了柳白的后背,悄咪咪的说道:“公子,等过些时日,到时你再吃一枚桃仙结的果子,你的气血就足够显神了,灵性就更不用担心,所以你只需要尽快找到显神的法子,就能显神嘞。” 柳白对此也不惊讶。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终究还是走上了靠外物积蓄堆积才显神的路子。 但好在,自从烧灵体之后,真就一枚阴珠都没吃过了! 没吃过一枚阴珠,也能有如今的这道行,没什么不满足的。 “嗯嗯。” 柳白看向屋内,眼神中带着一丝感激。 桃仙能将如此珍贵的桃子和桃送出来,于她而言,不可能没有丝毫消耗损伤。 接下来的这两天时间,柳白也没出去,就在家中陪着柳娘子和桃仙。 一番相处下来,柳白也就发现了。 这桃仙不愧是柳娘子最好的好友……什么话都敢说,说了柳娘子也不生气。 而且柳娘子与她说话的时候,也很是随心所欲。 完全不似对待别人那般冷漠,有时候的一些表现,甚至都颠覆了柳娘子在柳白心里的形象。 比方说在没亲眼看到之前,柳白怎么都想不到柳娘子竟然还会哈哈大笑,笑的枝乱颤那种…… 但也好,至少这么看下来,娘亲还是个人。 没有变成柳白臆想中的……神。 等着第三天晌午时分,柳白忽地收到了张苍的传讯,说是人族最后一个证道,终于到了走阴城。 至此天下证道齐聚走阴城这事,也就成了事实。 这最后一个证道,自是远道而来的钓鲸人了。 当柳白见到他时,他正在传火府内陪张苍喝茶。 外貌是个壮硕的汉子,衣襟敞开的模样外加那被风吹日晒的极为粗糙的皮肤。 和柳白想象中的海边渔民的确有些相似。 而且据传这钓鲸人最开始的确是个海边渔民,后来才得势开始走阴。 见着柳白过来,钓鲸人也起身施了一礼。 “刚来就听闻传火者阵斩一王座,着实是令在下佩服。” “钓鲸前辈客气了。” 柳白回了一礼。 钓鲸人则是再度看向了对面的张苍,点头道:“就这么说定了,到时月桂宫那位交给我,岳方老哥的仇,我会给他报。” “那就有劳钓鲸老哥了。” 钓鲸人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又朝柳白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开。 等着他走后柳白才问道:“对付月桂宫宫主……钓鲸人扛得住吗?” 能碾压岳方的月桂宫宫主,在柳白看来那都得接近半神了。 人族境内能压制的,可没几个。 “能,这老家伙实力有的是,这次也该拿出来晾晾了。”张苍捋须笑道。 “嗯。” 既然张苍都说了没问题,那就真是没问题了。 柳白点头之余,见着张苍又是递过来了一张纸,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人名。 柳白扫了眼就看清了,上头所记录的,是人族所有的证道。 但只是截止到目前,接下来的这段时间还有没有证道出现……谁也说不清。 打头的俩人名是柳青衣和老元帅。 余下的则是不分先后了。 悬刀官、孟太冲、巫女、徐茂公、上官风月、马定国、师卓君、元臣、陶中节、管彩凤、黑木、胡金仙、钟离伯钦、岁至、黄生、雷华君、司马钺、石守一、柳文之,邓月氏、黄季、蒲松、钓鲸人、桃仙、邓七公、翁青枝、雷双双、柳荷、大算道长、孟人、米斗、麻芝、血鸦、陆蜡子、牛叉、栀子、老天师、孙仙。 柳白顺着看下来,只觉这人名都是密密麻麻的,看着他都有些眼缭乱。 但他数了一下,人族证道共有38位。 三十来个,倒是和老元帅上次说的一般无二。 只是……好像少了些什么。 柳白上下看了几眼,问道:“菩萨呢?” 道教领袖是老天师,佛门掌教自就是菩萨了,同样也是一名实力极强的证道。 可如今柳白却并未在这名单上看到。 不仅如此,连这走阴城里都没有佛门弟子的身影,噢,除却坐镇城头的那位老僧。 “佛门一众弟子从灵山就近去了秦国那边的城头,说如果那边也有王座邪祟袭杀的话,他们便留在那边了,就算没有,一位证道在那边灭杀低级邪祟,也能极大的减轻秦国那边的压力。” 张苍拱手解释道: “我们这边若是不敌,到时那位菩萨再坐着莲台过来就是了。” “嗯,也行。” 人家不来,柳白也不可能说去逼迫,反正其余的证道都在此处,那么现在该考虑的就是禁忌那边到底是有多少王座了。 以及他们到底要采用什么样的攻势,走阴城这边要不要分兵去往秦国。 毕竟一番费下来,走阴城这边可是已经打通了直接去往秦国城头的门户。 柳白跟张苍询问了这问题。 “王座邪祟还是不清楚,禁忌那边瞒的太严实了,但老元帅说的八九十个是肯定有的。” 张苍说着也就微微笑道:“其实传火大人也不必太过担心,禁忌那边的王座虽然多,但是我们这边的证道也不是好惹的。” “像那位钓鲸人,或者说是说书人蒲松,又或者是雷华君他们,这每一个都不是一两个王座邪祟就能打发的。” “更何况你这个证道还会出手是吧。” 柳白在“证道”这俩字上边咬的很重,意思二人也都明白。 张苍忍不住呵呵笑道:“老朽只能尽力,但人屠多半也有对付我的后手,他会把我捞到天上去的。” “你的意思是,人屠也是半神了?” “八九不离十吧。” “而且就算不是,要想成半神,于他也不过是一念事。” 张苍这话说的柳白心里头重重的,那狗东西藏得深就算了,还这么有实力。 所以柳白得到这消息后,也就准备回去想办法显神了。 可临着他都还没离开,却是发现钓鲸人又来了。 他先是朝张苍拱了拱手,然后才跟柳白询问道:“传火大人,我这也久未来走阴城了,恰巧我在禁忌那边还有几个老朋友,不置可否让在下去打个招呼。” “哦?” 柳白听了心中一动,立马便是明白了钓鲸人的意思,他笑吟吟的说道:“打个招呼有何不可的,前辈尽管去便是。” “多谢了。” 钓鲸人言罢转身就化作长虹遁走,笔直去了西境。 柳白跟张苍对视一眼,“看看去。” “走。” 两人身形刚来到城头,就已是见着钓鲸人的身影出现在了这黄沙的天幕上头。 此时大日依旧高照。 但是黄沙地的另一头却跟黑夜没什么区别了,黑雾笼罩弥漫天际,在西境长城这边都能听到那阵阵鬼哭声。 而柳白来到这城头之际,就看见了一个个证道也都来到这附近,有些则是从城内飘起,远远观望。 钓鲸人走的隐秘,自不可能惊扰如此多的证道。 所以他们能在此时准确无误的来到城头,来看这场好戏,多半是张苍的通知了。 “没办法,怕禁忌那边狗急了跳墙。” 张苍呵呵笑道:“现如今那些王座都已经过来了,躲在那些迷雾里边,万一来个反扑,怕出事。” 柳白微微颔首,这老东西一如既往的苟。 也就这么片刻功夫,高坐云端的钓鲸人就已经显化出了千丈法相,这自不是他的极限,只是现如今来看……也够了。 法相遮天蔽日,让原本就已经身处黑暗的禁忌愈发黑暗。连带着那一大块地方,都是处在这钓鲸人的阴影当中。 “你这老叟,莫非是要动手不成?” 黑暗之中传来一道轻声。 不是人屠,而是那完人的声音,那个只剩下半截身子的老鬼。 它竟然跟这钓鲸人有旧? “呵呵,没办法,钓鲸钓习惯了,一天不钓就手痒。” 钓鲸人说着竟真就取出了一根鱼竿,捏住鱼钩随手一搓,鱼钩上头就燃起了一团湛蓝色的命火。 再顺手一甩,鱼钩便是落入了禁忌黑雾之中。 垂坐云端,命火为饵,垂钓整个禁忌。 这一刻,钓鲸人的气势几乎达到了顶峰。 且不管他实力如何,单就是垂钓禁忌这事,人族之内就没有别人能做得出来。 随着鱼钩落入,附近方圆几里地的黑雾瞬间被蒸发,连带着还传来了诸多邪祟临死前的嘶吼。 “狂妄!” 禁忌里边传来一道嘶哑的嗓音,紧接着柳白就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血手从黑雾之中探起,朝着那燃烧命火的鱼钩猛地拍去。 天幕上边的钓鲸人见到这场景,非但没有害怕,反倒愈发欣喜。 他大笑道:“好好好,这刚来就上了条大鱼。” 眼见着那血手都已经拍灭了命火,可就在这时,钓鲸人猛地将鱼竿一抽。 竟是直接在禁忌里边掉出来了一只巨大的血手。 那血手看着像是人的右手,但只是到了胳膊肘就断了,只剩下个小臂和手掌,但它的手心却赫然长着着一只竖眼。 颜色碧绿。 此刻这钓鲸人的鱼钩就正钩在这枚竖眼上边,将其拽出了黑雾。 血手疯狂的挣扎着,那只竖眼上边也不断爬出着一头头厉鬼,撕咬着鱼线。 似是想将鱼线咬断,救那血手下来。 柳白见状也是有些震惊,只不过他惊讶的却不是这钓鲸人的手段和实力。 他的实力,柳白早在传火府内的卷宗上边就看到了。 他惊讶的是这血手竟然也是头王座。 还是走阴城这边先前从未记载过的王座,这是个新来的! 是禁忌那边之前雪藏的。 但此时这新来的王座就这么被钓鲸人轻轻松松的钓了起来,这也足以见得他的手段了。 “呵呵,你这老叟,刚来火气就这么大。” 黑雾之中再度传来了一道声音,但这次就是人屠了。 他声音刚刚落下,黑雾之中就陡然亮起了一道光亮,皎洁璀璨,像是天上洒下的月色。 月色并未驱散黑雾,反倒是黑雾在这月色的反衬下,显得愈发黑暗。 月光洒照在了鱼钩上,原本吊着血手的鱼钩瞬间脱落,血手惨叫一声落回黑暗瞬间消失。 但是随即那黑雾里边就亮起了一道纯白身影,好似雕塑。 是它,月桂宫宫主! “呵!” 云端上头传来钓鲸人的冷哼,只见他轻轻一摆手,原本脱落下来的鱼钩随之一摆,便直直朝着月桂宫宫主钩去。 鱼钩逼前,后者都是抬起了右手,朝着鱼钩拍去。 二者相撞,发出一道金石碰撞之声。 “叮——” 声音清脆无比。 钓鲸人瞬间抽起了鱼竿,连带着鱼钩也是抛飞入了云端。 而那月桂宫宫主的手掌则像是被削去了一块皮,里边露出的是黑,黑暗,还在散发着浓郁黑烟的黑暗。 这月桂宫宫主光鲜亮丽的外表下,披着的是浓郁至极的黑暗! “放心,到时老子肯定会将你那月桂宫拖到人间,以此来祭奠老岳的英灵!” 钓鲸人放完狠话也就从云端下来了。 禁忌之中,那月桂宫宫主发出不男不女的声音。 “会让你俩见面的。” 一番短暂的交手,就此落下帷幕,双方都没有做进一步的“问候”,都还保持着该有的理智。 而这场交手下来,毫无疑问是钓鲸人占了上风。 轻而易举的吊起了一头新的王座不说,还让先前不可一世的月桂宫宫主都受了伤。 虽说只是擦破了点皮吧,但是也够了。 至少让走阴城内的走阴人们看见了,知晓那位并非无敌,人族这边也有证道能对付。 柳白收回目光,回头看去,只见那从云端下来的钓鲸人又已经跟蒲松,孟太冲他们几个打着哈哈走远了。 这番潇洒的行径,也是让柳白难免心生羡慕。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柳白都在消化着先前的那朵桃,顺带琢磨着显神的门道。 几天下来,看过典籍诸多,也是被他找到了点显神的路子。 这所谓显神,通俗的说,也就跟人前显圣差不多,要让自己的神,从神龛里头显化出来。 形成自己的神像。 比方说邪祟攻城,一些显神走阴人就可以坐在城头,显化出自己的神,神光普照之下,就能轻而易举的镇杀无数邪祟。 如此一连过去了五天时间。 柳白再度被张苍的传音唤走。 但这次就不是有证道过来了,而是……有证道出事了! 柳白来到传火府时,当即便是见到了一位七窍流血的老道,这老道体型极为硕大。 不像是跟人讲道理的道士,反倒是像跟人讲物理的道士。 这等模样的,人族境内也就只有那位大算道长了。 “这是……” 柳白刚进门,就连忙迎了上去,眼神之中带着一丝担忧。 他在想到底是谁能将一位证道打成这般模样,难不成是有王座邪祟偷摸溜进来了? 这要是真的,王座和证道交手,柳白不可能没有丝毫察觉才对。 张苍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先在这传火府内下了一层禁制。 柳白也是识趣的调动了这走阴城的法阵,降下庇护。 “怎么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柳白来到旁边,看着张苍接连给大算道长喂了几颗带着异香的宝丹,可饶是如此,这老道身上的伤势也没丝毫好转。 张苍见状也就明白了,长吐了口气。 “不至于啊道长。” 声音落下,屋内又是多了一人。 能在走阴城法阵禁制之下,还轻而易举的出现在此处的,也就只有老元帅一人了。 只见他抬手点在这道长的眉心,再又是冷哼一声,大算道长身上的伤势瞬间止住了。 至少没再流血了。 可柳白却是跟着察觉到了一股肆虐的天机,或者说是那规则秩序,这跟他动用权柄时候很像。 “这老道……到底是算了什么?” “竟然反噬这么严重。” 柳白都忍不住心中呢喃。 伤势没再恶化的大算道长吐出口血沫,也是松了口气,“多……多谢老元帅。” “无妨。” 老元帅看着很是轻松,但是说起话来却很是沉重,“说吧,到底是看到了个什么结果,连你这证道都扛不住。” “嗯。” 原本瘫在椅子上的大算道长微微坐起了些,而后说道:“禁忌那边,准备动用所有的王座来攻伐我们的走阴城。” “其余只留一些祟物在此处,余着的……全都派往秦国那边。” “他们准备所有王座一块出手,一举攻破我们走阴城。” 大算道长说完再度瘫在椅子上,浑身都在抽搐着,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果真如此……” 张苍轻声言语。 (本章完) 第347章 决定了,就现在 第347章 决定了,就现在 “辛苦道长了。” 老元帅说完伸手朝着大算道长的眉心遥遥一指,一点金光落下,原本打着摆子好像没几天好活的老道立马不动了。 “兵来将挡,无妨。” 老元帅说完也就返回了城头,留着柳白跟张苍在这面面相觑。 “这消息也不能外传,一旦被禁忌那边知晓,反其道而行之,大算道长的天机就白白泄露了。” 柳白重新落座,思索后说道。 “嗯。” 张苍回看了眼大算道长,“但还是得让那几个顶尖的证道知晓,好让他们也提前做好准备。” 真要打起来,像是柳文之,蒲松他们,绝不可能只对付一个王座的。 起码也得两三个起步。 不然根本吃不下这么多的王座。 “一些顶尖的证道,像是阿刀那样的,也得给他们点压力,到时安排个王座给他们,兴许还能有个临阵证道的机会。” 柳白也是提议道。 张苍紧跟着补充道:“同时还得传讯给徐文渊,让他们那边早做准备,不然我们这边的走阴人过去,都不好安置。” “这些监正看着安排就好了,我相信你。” “对了,别忘了也给我安排个王座,我也可以的。” 柳白很认真的说道。 张苍捋须思索片刻,而后点头道:“好。” 兹事体大,大算道长也就留在这传火府内养伤,生怕离开后被人看出了异样。 柳白又走了,怀揣着这消息,回去告诉了柳娘子,顺带也让桃仙知晓了。 柳娘子自是一笑了之,甚至都没放在心上。 桃仙听完后,却是若有所思。 张苍为了走阴城内的事宜继续奔走着,柳白则是趁机寻访着城内相熟的证道走阴人,像他们讨教显神的奥妙。 黑木说显神要先凝神,凝神之后再显神,基本上就是水到渠成了。 柳文之说显神要一鼓作气。 显神最怕的是再而衰,三而竭。 悬刀官说不用担心,以柳白的天资,显神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这事情欲速则不达。 张苍则是百忙之中给柳白算了一卦,说大事发生之前,他势必显神。 凡此种种,说法诸多。 柳白最后甚至都还询问了阿刀,阿刀是在上次邪祟攻城时候,一举显神的。 为此还斩杀了一头显神级别的邪祟。 当时若不是有着黑木一举证道成功,那一场邪祟攻城下来,他阿刀的名声将会是一时无两。 阿刀给柳白的答案就是一个字。 “意” 他当时的是刀意,但他那是因为他本身就在修刀,所以如此。 柳白若想显神,无须专精某一意,只需要有一往无前的意,那就足够了。 意到而神出。 到时无人可拦。 了三天时间,在外头取经取了一天,等到再回到家时,原本的那枚桃也就消化的差不多了。 灵性没跟上就更好办了。 柳白只是跟在柳娘子身边半天时间,被她身上的鬼气冻得瑟瑟发抖。 然后这半天过后,柳白的灵性也就补满了。 这让柳白有一种“娘亲是充电宝”的感觉。 是日傍晚,柳白刚从城头那边回来,就发现柳娘子和桃仙都坐在院子里边。 她们面前的石桌上,摆放着一颗桃。 乍一看平平无奇,就像是一颗寻常的桃子。 但是细看去,却觉这是世间罕见的珍馐。 更别说鼻尖萦绕着的那股香味,更是让柳白有一种要把舌头都吞下去的饥饿感。 ‘桃姨,实在是太香了!’ 柳白甚至生出一种,想将这桃仙身上的桃子都摘光的感觉。 但随着柳娘子冷冽一瞥,柳白就瞬间清醒了。 “见过娘亲,桃姨。” 柳白甚至主动行了一礼,以此掩饰内心的心虚,可如此一来反倒显得愈发心虚了。 “呵。” 桃仙没有掩饰的冷冷一笑,让柳白都惭愧的低下了头。 桃仙厌恶男子,甚至平等的厌恶所有人族这事,柳白是知晓的。 她今日之所以会坐在这,也全是因为柳娘子的缘故。 若是没有柳娘子……她绝对早就去往禁忌了。 “这是给你显神准备的,什么时候觉得可以了,就吃了吧。” 柳娘子面无表情的伸手一推,这枚桃就落入了柳白手里。 柳白双手接过,收入须弥里边,随后再度对着桃仙深深一揖。 大恩不言谢。 柳白只是默默记下了这事。 余着接下来的这些时日,柳白也就少有外出了,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红烛铺子里边参悟显神的真意。 但走阴城内却并未因为他的缺失而停止,甚至运转的更快了。 往来阳关和走阴城的车队,早已将中间的那段沙漠戈壁踏平,往来的人马商队络绎不绝。 沿途都多了好些商铺。 经过诸多证道的一番搜刮,那片地方的风沙都小了许多。 据说更深处的一些地方,都还有走阴城布置的阵法。 阳关和走阴城这两地就更热闹了,尤其是阳关。 走阴城那边因为禁绝的缘故,里边的走阴人极少有能在街上闲逛的。 所以两相对比之下,那边的走阴人都会想办法来阳关休息几天。 一些干的活计比较专业的,则是告假几天过来休息。不那么专业的则是找骡队那边相熟的好友,两人互换几天,顺带来这边修正一二。 对于这种事,传火府那边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这会再不休息休息,等着禁忌东征开始,能不能活下来都还两说。 在这阳关城内的一间小小的茶市子里边,三三两两坐着些茶客。 其中就有徐长生,林丹丹和关山月三人。 “这段时间,可是来了不少关内人啊。”关山月端起今年的新茶,抿了一口,觉得有些寡淡。 相比之下,他还是喜欢在这里边放了酥油,麦粒,姜末,枣干等等材料的茶水。 可这次是徐长生请客,云州人就爱喝这寡淡无味的茶水。 一想到不是自己付钱,关山月也就觉得这茶水甘甜了许多,毕竟往日里要这徐长生讨点阴珠出来请客,那可比登天还难。 “多,多的很。” 徐长生了然的点头道:“你平时都在走阴城这边,不晓得阳关这的情况。” 他说着伸手往这周边一指,说道:“秦国那边的走阴人就近去了他们那边,但是魏国和楚国那边的,都是来了我们这。” “走阴城又过不去,所以都停留在这阳关里头。” “也不夸张的说,现如今单单这阳关的神龛,就起码有这个数。” 徐长生说着竖起右掌,大拇指曲起。 关山月自是晓得,这不是四十,更不是四百,而是四千。 单单神龛,就来了四千名,基本上真就是人族精锐尽出了。 “生死存亡,在此一举,这也都正常。” 林丹丹则是一个人坐着,默默喝茶,也没说话。 她向来不喜跟外人说话,今日若不是徐长生说是来见关山月,换了个别人,她肯定早就走了。 关山月颔首,又是四周看了看,眼见着没人注意到他们,这才从怀里摸出了一张叠好的白纸。 徐长生瞥了眼他这小心谨慎的模样,不动声色的往旁边坐了坐,替他遮掩了一二。 关山月也没言语,只是将这白纸从桌底递给了徐长生。 后者就在这打开。 关山月又朝林丹丹点了点头,她这才凑到徐长生旁边,朝这纸张看去。 上边只写了一句话。 “阿刀说我们走阴城这边会提前发起决战,叫我们早做准备,消息是柳公子让阿刀告诉我们的。” 这也就是关山月此次告假来这阳关见徐长生的原因。 后者看完,就将这纸张递给了林丹丹,后者收入了须弥里边,这茶市子里头可不是个灭迹的好地方。 “万事小心,活着重要。” 关山月端起茶水一饮而尽,也即是代表着言尽于此。毕竟这一别,下次是横着见面还是竖着见面都两说了。 “我这走阴城和阳关两头跑,都还好说,林丹丹也在丹坊里边,倒是你,得去城头……稳一手。” 徐长生说着重重拍了拍关山月的肩膀。 他看着这个自己来了走阴城以后,结识的最好的好友,正色道:“好好活着,以后咱一块去北域看雪,去海州钓鲸。” “这没什么意思,要就让我以后当你孩子的干爹。”关山月挑着眉说道。 素来害羞的林丹丹这次听见关山月开这样的玩笑,也没害羞了,反倒轻轻点头道: “好。” 关山月也是点点头,“成,放心吧,我铁定能活下来的!” 说完他大踏步的朝着门口走去,也没回头,只是背对着徐长生摆了摆手。 像这样的见面和道别,在阳关是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 甚至有些普通人为了见自己的亲眷一眼,都特意来了这阳关。 更不知道因为哪个读书人念的一句诗,“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导致这阳关的酒水异常紧销。 但是喝醉的人却越来越少了,大家都知道,战事不远矣,所以能不喝醉就是最好的。 可总有例外,比如说阿刀就是其中一个。 他现在每日只要完成了传火府那边安排下来的任务之后,总会寻个地方喝的伶仃大醉。 因为他觉得,这就跟他的大道有关。 这段时间已是显神的他,再寻了好些个新来走阴城的成名已久的老显神。 一番友好的切磋之后,他显神无敌的名号就更响了。 所以这也就愈发坚定了他的证道之心,证不了道,眼前这些都是虚妄,都好似那水中月,镜中。 可寻道无门的他,只得借助这酒水,希望着能够来一场酒醉证道了。 半醉半醒间,他又眯眼看了眼自己的神龛。 在那元神高坐的神龛背后,其实还藏着……一把剑。 一把从未出鞘过,但又无时无刻不在出鞘的……无鞘剑。 正当他在想着什么的时候,耳边却忽地传来了张苍的声音。 “速来传火府。” 原本还带着醉意躺在这门口石阶上的阿刀起身,瞬间清醒过来,再一站起,就已经到了传火府门口。 等他到了这才发现,来的竟只是他一人。 “怎么了?” 阿刀上前问道。 张苍没说,只是递给了他一份书卷,他展开一看,只见上边密密麻麻写满了人的名字。 家住走阴城何地,现如今在哪个坊市当工,甚至就连样貌都写的清清楚楚。 早已干多了这差事的阿刀自是一眼就看出,这是一份点名册。 而且从上到下看下来,人数竟然有着上万之多,而且实力最低的也是到了阳神,实力最高者,甚至跟他一样,都是显神。 “收好了。” “余下的这些时日,你就将这些人偷偷的往我这传火府带,坊市那边记得也掩护好,暂时不要被人察觉了。” 阿刀作为传火使,自然也是知道传火府这边的一些谋划。 “这么多人过去,我们这边可就剩不下多少了。”阿刀轻声说道。 “我们这边用不了这么多。” 张苍这么一说,阿刀就听明白了。 他将书卷收回须弥,拍着胸脯说道:“放心,这事交给我就是了,保证办的漂漂亮亮的。” 阿刀说这话,张苍自然也就信。 毕竟阿刀朋友多,加之又是传火使的身份,给自己的好友换个差事,那都再正常不过了嘛。 临着看阿刀就要离开,张苍忽地又喊住了。 阿刀回头,脸上带着一丝疑惑。 张苍沉吟道:“麻芝今日来了我这一趟。” “三掌教,他来怎么了?” “他跟我说了几句话,我觉得他可能是跟你说的。” “洗耳恭听。” 阿刀很是认真的施了一礼。 张苍说道:“这第一句话是,剑冢不是埋骨地。” 阿刀一听就明白了,麻芝除了是这鬼神教的三掌教之外,还有个身份,他是现如今四大剑脉里边,浪荡山剑脉的剑术最高者。 “第二句话是,剑术太高,只能摸着天,但却不着地。” “第三句话是,他想和你打一架,但不是现在。” 张苍说完就低下头去继续忙活了。 阿刀站在原地,闭目沉思刹那,原本浑浊的双眼瞬间清明,再度拱手道:“劳烦传火大人,替我道一声谢。” 于是接下来的这好一段时间,阿刀都在兢兢业业的帮着传火府这边喊人。 每喊了一个,都悄咪咪的送到传火府,交到张苍手上。 最后再由张苍通过那到暗门,送到了秦国境内。 所以这一段时间的阿刀,觉得自己活像个人贩子,还是走到哪都得人人喊打的那种。 如此明目张胆的进行,起先自是还好说,可时间一久,总是躲不过这众人的眼睛。 但好在此时还能留在这走阴城的,都是些忠诚且识趣的走阴人。 看破不说破几个字,他们比谁都清楚明白。 同样的这份名单自然也送到了柳白手里,他也从这名单上边看到了许多熟悉的人名。 比方说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苏醒过来,并且成功神座的原云州州牧范元益。 又比如说当时威压云州的那个虎姑奶奶。 只是送去秦国的走阴人很多,但是留在走阴城内的走阴人同样不少。 比方说徐长生和关山月他们俩,就都没被送走。 小算道长也没。 日子一天天过去,柳白也终于把握到了显神的那一丝玄妙,正式开始闭关了。 而在走阴城内诸多坊市日夜不休的运转之下,那些库房也是愈发充盈起来。 只是没人注意到的是,也有好些阳关的走阴人,都跟着往来两边的骡队,入驻了走阴城。 是日深夜,张苍屏退了传火府内的所有传火使,只留自己一人在其中。 起先只是他一人在这传火府里边,拿着卷宗走来走去。 不多时,他走着走着,忽然裂开,一分为二成了两个人,这两个人依旧是在看着卷宗。 再之后,两个张苍裂变成了四个。 这四个依旧在看卷宗。 四个裂变成了八个……张苍越来越多,直至这大殿里边再也站不下一个张苍。 更多的张苍只能站在门口。 这样一来,张苍们就不看卷宗了,转而开始说话,大声说话。 一两个说话还好,可这人数乌泱泱的一片,全都在说话,还是自说自话,根本没有一个人是在彼此议论交谈的。 这样一来,这声音就很大了。 大到都不得不开启法阵禁制,这才将此地的声音压制住。 地面无数的张苍在说话,可这屋顶上边却还坐着一个张苍。 他独自一人,低头俯瞰着满院子的自己,一言不发,在这屋顶,枯坐至天明。 他坐了一宿。 也听了一宿。 等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传火府内的所有张苍就都消失了,只留下屋顶坐着的这个张苍缓缓起身。 他回头看了眼东边,他目光跳过了阳关,看到了无尽的山河,也看到了无尽的人烟。 那里,是他的故土。 他最终长叹了口气,又是一步踏出,终至城头。 这次的他,站在老元帅前边,老元帅依旧是坐着,但他是站着。 不过呼吸时间,柳青衣的身影也来到了城头,位置更是站在了张苍之前。 老元帅搀扶着城墙起身。 “决定了?”老元帅问道。 “决定了。”张苍点头道。 “什么时候。” “就现在。” “现在?我们的准备好像还差点吧。” 张苍双手拢袖,微微笑道:“它们的准备,差的更多。” —————— (今晚去开家长会了,二年级的家长会,竟然能开俩小时,也是辛苦那俩老师了,所以更得晚也是情有可原,最后求个月票!) (本章完) 第348章 人族西征! 第348章 人族西征! 若是等到禁忌来攻的话,那么西境长城就是第一道防线,走阴城和其上的法阵就是第二道防线。 现如今既已经知晓了禁忌的打算,所有王座齐攻走阴城……张苍背后推演了一万八千三百六十五种结果。 西境长城守住的概率是0。 既然明知如此,还要坐等禁忌攻城,那就不是什么好主意好办法了。 所以张苍才决定,不等了,就现在! 虽说人族这边还没准备好,但禁忌那边又何尝不是? 生死厮杀,两族存亡之争,没有什么万全之策。 站在最前头的柳娘子没有说话,这些事,从来没被她放在心上过,过去不能,现在也不能。 所以打还是不打,全部的压力就都落到了老元帅一个人身上。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尤其是他这一念,就能决定整个人族的命运。 而人族与禁忌之战一开,后边势必就会引起他们这几个站在世界顶端的人和天上真神的厮杀。 如此一来,他所决定的就不单单是人族的命运了,而是整个世界的命运。 这种感觉,哪怕是守了城头几千年的老元帅都有些难受。 压力,很大。 大到压在他身上时,都有如一座山岳,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原本始终背对着人族,面朝西边禁忌的柳青衣忽而回头,冷冷的瞥了眼呼吸沉重的老元帅身上。 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几千年兜兜转转,还改不了你这优柔寡断的性子,活该。” 在柳青衣看来,老元帅几千年了都还是个半神,就是因为他这性子的缘故,若是性子能稍微改改,早就踏出那一步了。 老元帅也没反驳,只是呵呵苦笑。 柳青衣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张苍身上,冷笑道:“打!” “那就打!” 老元帅这才下定决心,沉声道。 原本双手拢袖的张苍此时也是从袖中抽出手来,抚掌微笑道:“干他娘的。” “……” 尊神山顶,安坐的老庙祝和人屠齐齐抬头,彼此对视一眼,眼神中尽皆带着一丝诧异。 但并不惊慌。 “挑的时间竟然这么早。” 人屠起身道:“我先去一步。” “嗯。” 人屠走后,老庙祝并未东看,而是仰头望向了天幕。 不知何时起,天外天,竟也有一人安坐。 …… 是日,天朗气清。 钓鲸人拿着鱼竿出了门,这几天他在十万大山里头寻了个山间积水湖,让他没想到的是,那湖泊里竟然还有着不少游鱼。 想来多半是一些迁徙鸟类从远方带来的。 钓鲸人也没多想。 对他来说,只要能钓鱼,那就是一件大好事,一件大美事。 只是今日却是有些奇怪,他在这小湖边坐了半天,也没钓上来一条。 他钓鱼钓了上千年。 任何一件事,只要能孜孜不倦的做上千年,都会成为这一行的行家。 更别说这钓鲸人对于钓鱼这一行,还稍微有点天赋。 所以今天这事,不正常。 正当他想着看看这湖底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的时候,鱼钩稍稍动弹,他先一放线,好让鱼吃钩吃的深一些,再猛地一抽,一条黄辣丁就被他钓上来了。 他心中一喜,可等着这条黄辣丁入手之后,他才感觉到异常。 这鱼儿嘴里竟然叼着一根纸条,展开,上边只有寥寥数字。 “钓禁忌,就现在。” 钓鲸人猛地抬头,身形霎时消失。 …… 阳关城里,一天不说书就浑身难受的蒲松正撑开摊子,见着好些熟面孔又围了过来,有些还在大声叫喊着。 “蒲先生,今天可不能断文了啊,再卡到那关键时刻来个下回分解,就让你尝尝我们晋州老醋的滋味!” “就是,你要么多讲一点,要么少讲一点都行,可别次次卡我们了。” “再卡,我们就不来了。” “……” 蒲松看着叫的最欢的那几个,每次说不来了的是他们。 可每次来的最早的,也是他们。 “放心,今天绝对不卡了。” 蒲松落座,先是端起随身携带的小茶壶喝了一口,润润嗓子,再度从夹带里边取出了一块惊堂木。 正当他高高举起这块惊堂木,想着要将其重重一拍时。 他看到人群当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蒲松瞬间明悟。 连带着桌椅消失之际,这位在这老位置连着说书半个月的老先生,不见了踪迹。 “……” “既然你也证道了,不管如何,日后我们道教的大梁你都得挑起来一些。” “不是,老天师,贫道是真没这想法啊。” 黄观内,大算道长看着眼前的老天师,脸色复杂的说道。 老天师却好似没有听见一般,自顾说道:“以后小算多半也是能证道的,你记得管着些,让他少泄露些天机,世上不缺聪明人,也不缺傻子,好多事,看透不说透就行了。” 大算道长看着眼前这个好似交代后事一般的老天师,幽幽叹了口气,正欲言语。 可随即两人耳边却是齐齐响起了张苍那厮的声音。 “二位道长,动手了。” 这话一出,两名老道齐齐对视了眼。 “走。” “……” 牛叉的身影是张苍从阳关的风月场所找到的,同样在这找到的,还有陆蜡子。 他俩走后,阳关和走阴城两地也就有着诸多身影消失。 师卓君,徐茂公,雷双双,柳荷,麻芝…… 等到张苍落在阿刀背后,轻轻一拍他的肩膀,将他一身酒气都拍了个干净的时候。 西境长城之外,就已然开始动手了。 最先动手的,自是最先被张苍喊来的钓鲸人。 只是他身形刚刚在这云端显现,就发现自己四周多了几道身影。 正前方站着的,自是那浑身雪白,散发着圣洁气息的月桂宫宫主了。 可一左一右却仍有两名王座。 其中一干尸坐莲台,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腐朽的气息,可偏偏那莲台干净整洁,活像是刚从莲上边摘来的。二者两相对照之下,显得那干尸愈发诡异,以至于那莲台上边都有着一道道阴森鬼气生起。 另一王座则是站立虚空,浑身体型庞大无比,活像一尊巨人观,身上皮肤鼓胀,还在不断滴答流脓。滴落在那黄沙地上的每一滴脓液,都会将这黄沙地腐蚀出一个大坑,沙地流血,赤地流脓。 而在钓鲸人身后,更是有着一道鬼影若隐若现,只是每次出现时,都会用一股怨恨的眼光看着他。 钓鲸人手持鱼竿,四周打量了眼,忍不住笑道:“这么看得起我这钓鱼叟吗?这王座都动用四个,其中一个都还快是那彼岸祟了。” “也罢也罢,今日就在这人间,再来钓一条大鲸!” 钓鲸人畅快笑道:“我儿何在!!!” 刹那间,整座走阴城都在剧烈摇晃,随即天幕撕裂破碎,气机疯狂涌动。 在无数走阴人和邪祟的目光下,一头遮天蔽日的大鲸从那破碎的空间里边游出。 大鲸表皮深蓝,森白的腹部有着一道道隆起。 两道长须从它的嘴边垂下,好似象征着悠久的年岁。 巨鲸出现的那一瞬间,便是张开了深渊巨口,连带着那四头王座一块吞噬之后,游向了禁忌深处。 至此动静消歇。 走阴城头,老元帅和张苍的眼中也都带着一丝震撼和诧异。 “我说这老东西怎么在无尽海内盘亘了这么久,原来是发现了这等远古异种。” “有这巨鲲在,四名王座怕也奈何不了这钓鲸人了。” “好了,接下来就看我们的了。” 张苍说完背负着双手转身,看向整座走阴城,也看向了阳关,看向了关内。 他放声道:“自即刻起,人族……西征!!!”声音滚滚如惊雷,朝着四面八方传去,惊醒了一个又一个的走阴人。 西征…… 原本笼罩在他们头顶的那片阴云,禁忌东征那四个大字都彻底消失,转而让他们激动起来的,是人族西征! 再也不是禁忌打过来了。 而是我们人族主动出击,是我们人族打出这走阴城,打出这西境长城,打到西边的禁忌深处去! 这一刻,反应快些的走阴人已经是激动的喊道:“西征!!” “西征!!!” “西征!!!!” “……” 声音一声高过一声,起先只是一处响起,再之后是满城走阴人都在喊着人族西征。 声高震寰宇。 城内也是飞起诸多走阴人,其中实力最低的也是神龛。 他们自起身后,纷纷去往了城头。 他们是激动,但也不傻,自然知道这个时候要自己做什么,自己该做什么。 总不能真就热血上头的朝着禁忌扑去。 而此时的红烛铺子里头。 柳白自是早就从入定之中醒来,先前柳娘子带着桃仙离开的那一刻,就已经将这事告诉他了。 所以后边钓鲸人的言语和张苍最后的战前动员,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在他闭关之前,张苍就已经提前跟他禀告过,说人族这边会提前动手。 但是柳白没想到,这次动手竟会这么快。 他唤出面板看了眼,随后再没犹豫,他取出桃仙给的那枚桃子,三两口吞入腹中,果核则是被他收入了须弥。 温润自体内散发,他再度沉沉闭目。 与他而言,显神不过探囊取物了。 …… “你孟太冲爷爷在此!” 一光头大汉从城头撞向禁忌,不等他靠近那黑雾,就已然从中游离出了一双头蛟龙。 取水身躯盘绕旋转间,两枚蛟龙头颅齐齐望向眼前的孟太冲。 “老光头,你的对手是我!” “可敢禁忌一战!” 久经波折仍旧留了一条小命的取水此时四目好似喷火,它急需这场战斗证明自己的身份和实力。 老庙祝也跟它保证了,只要这场东征它能打入关内。 那么整条楚河的水运都会归它这双头蛟龙,等到了那时,哪怕是跟它的巅峰实力相比,它仍旧能再进一步。 “有何不敢?” 孟太冲大笑道:“今日正好将你这条长虫碾碎!” 说完他竟是一马当先,身形化作一道金色长虹,笔直冲入了禁忌深处。 双头蛟龙取水紧随其后。 巫女的身姿款款落在了这片黄沙地中,她赤足只是刚落地,她面前的沙地就开始流动。 黄沙好似流水,最后隆起化作了一个沙人。 不辨男女。 “久闻巫女大名,今日特来……斩杀。”沙人口吐人言,依旧听不出男女。 不知何时,巫女的腰间竟然挂了一圈银铃,此时她腰肢轻动,腰间的银铃就发出了“叮铃铃”的声音。 在这声音之下,沙人瞬间溃散。 转瞬又在更远处隆起凝结。 巫女笑吟吟的说道:“既来送死,跑什么?” 她声音落下,脚下的黄沙就不断朝着四面八方飞起,空洞形成。 巫女身影落入其中,随带消失的,还有这沙人的身影。 二者坠入这沙地深处,好似从未出现。 走阴城头,身着青衫,头发斑白的柳文之先是看了眼柳青衣的身影,然后朝其微微拱手,虽没言语,但他的声音却是响在了柳青衣耳边。 “青衣姐,我先走一步了。” 言罢,他大踏步的朝着禁忌走去。 步步生青莲。 大袖揽清风。 “柳文之在此,还请诸位王座……赴死。” 柳文之行至半空就已经停下了,随即身周空间微微震荡,他正前方出现了一个……女鬼。 雪白长裙,黑发披散,也算是最为常见的女鬼装扮了,但与之不同的是这女鬼的脑袋是转过来的,扭转到了身后,所以此时的它即是正面对着柳文之,也是背对着柳文之。 而在他身后出现的,则是一个手持石棍的石人。 乍一看平平无奇,可细看去却能发现,它身上的石头,都是一根根灰黑的人骨。 柳文之面色不改,只是朝那黑雾之中笑道:“人屠兄,我好歹也是这柳家家主,未免有些太看不起我了?” “那再加上我,如何?” 一道金色身影出现在了柳文之的右手边,其身披大金龙袍,不是禁忌当中赫赫有名的陛下又是谁? “尚可。” 柳文之微微颔首,随即也是抢先一步闯入禁忌。 身后三名王座邪祟,紧紧跟随。 直到这柳文之开始离开,柳青衣才抬头看向他的背影,可依旧是那面无表情的模样。 “啪——” 一声清脆的拍桌声从这天幕传来,随之带来的还有一股巨大的风浪,只一落下就将这禁忌当中的黑雾都驱散了三成。 间或一瞥间,都能从中看出那些密密麻麻数之不清的邪祟。 走阴城头的诸多走阴人纷纷抬头看去,只见这天幕上边不知何时竟是已经摆出了一副桌椅,椅子上边还坐着一个瘦削的老头,他一拍惊堂木,朝着云端下边怪笑道:“诸位看官,且细听——分说!” 言罢,他面前当即出现了一巨大的血手,血手掌心生竖眼。 赫然是上次钓鲸人钓过的那头王座邪祟,此时它这手心上头都还有一钩痕。 它只一出现就朝着蒲松的桌椅猛地拍去。 蒲松避且不避,只是拿起桌面的惊堂木,重重一拍,刹那间,声音席卷四周之际,这惊堂木四分五裂开来。 他朗声道:“一镇佐朝纲,送你入轮回!” 拍出的巨手停下,随后竟是开始四分五裂,血手洒落云端,整片天幕都下起了一场血珠雨。 堂堂一尊王座,竟然就这么……死了! 而这也成了这场人族西征以来,所斩杀的第一头王座邪祟。 走阴城内立马响起了众人的欢呼。 可随即这蒲松四周,也就再度出现了四头王座,其中三头皆是人形,还都坐在了他这四方桌余下的三个位置上边。 余下的第四头王座,则是一条漆黑野狗,它只一出现就趴在了蒲松的脚边,吐着舌头,不断滴答着唾液。 它就这么趴着,也不动弹。 蒲松低头看了眼,他丝毫不怀疑,只要他敢起身,这野狗立马就会狠狠的咬他一口,只一口,势必会将他的血肉撕咬下来一大块。 但是……为什么要起身呢? “今日人族西征,散修蒲松当独占鳌头,当诛五王座!”蒲松大小间,手里又是出现了一块惊堂木。 重重一拍。 “啪——” “二镇惊虎胆,恭送四位……入黄泉!” 声音落下之际,桌椅连带着这四头王座,尽皆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见。 “壮哉壮哉,今日老朽也不打算活着回去了。” 城头又是走出一老翁,身形瘦削佝偻,但是他身后却还跟着一个身披甲胄的高大尸僵。 “胡家,胡金仙!” 手中拐杖重重拄在半空,顿时,这片黄沙地里黑烟缭绕翻滚,竟是从中爬出了一具具白骨骷髅,有人,有山精,也有……邪祟。 这一刻的胡金仙,像王座多过于像人。 “想不到啊,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胡家竟然还藏着一尊不化骨,啧啧啧。” 空中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 胡金仙置若罔闻,他身后跟着这不化骨,脚下跟着数之不尽的骷髅大军,就这么直直的冲向了黄沙地对面的黑雾。 这一刻的胡金仙一人,就是一批大军! 也即是这一刻,整个禁忌……动了! 从那黑雾之中涌出来无数邪祟,密密麻麻,无穷无尽,鬼气也是随之朝着这人族的西境长城扑去。 城头,亦是有着无数走阴人燃起命火。 “杀!!!” 喊杀声一声高过一声,声震环宇之际,天幕也是传来了一声轻笑。 但也就是这一声轻笑,盖过了人间所有的声音,甚至都盖过了所有证道和王座交手的动静。 “一群小蚂蚁,终于打起来了。” —— (月底了,还有月票吗,好歹凑个1000张吧,球球了) (本章完) 请假条聊聊后续 请假条+聊聊后续 上次请假好像是两三个月之前了,哪怕是前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也没请假。但今天申请请假一天。 因为有点卡文,本来写了三千多了,但是往前一看,觉得太过拖沓,不满意。 于是都删了。 本来想着硬挤挤出来的,但是仔细一想,读者老爷都是钱来看的,就跟吃饭一样,自然得上一桌好菜。 写书也一样,得写好。 所以干脆请个假,顺带将后续收尾的剧情捋通透了。 不出意外的话,后边应该是不会请假了。 这本书大概也会在下个月完结,就算预判失误,最多也就在下下个月的月初完结。 差不了几天。 所以你们这些老书虫也都能猜出来,打完这个世界就完结,后续的什么多宇宙,大世界就不水了。 不换什么大地图了。 完结在该完结的地方就差不多。 再换大世界就水了。 然后就是下本书,可以透露一下下本书依旧是民俗。 这类型我还挺喜欢的,正好还有几个故事没讲。 所以干脆就再写一本好了。 其实最想写的还是现代民俗,嗯……就是现代背景那种,毕竟写这个能取材的地方很多,我知道的就不少。 但是想想,写出来404的概率可能在九成八吧。 还是不冒这个险了,或许等以后成了白金,尺度能大一点了,就可以写了?(笑,让我做个梦) 具体的就等完结感言的时候聊了,新书会无缝衔接。 因为已经和编辑聊过了,故事很好,所以大可放心。 最后既然开了单章,那就求个月票的,最后一天了,再不出手就过期了,跪谢! (本章完) 第349章 又一王座陨 第349章 又一王座陨 “呵,蝼蚁。” 一道更为清冷的声音在这天外天响起,也即是意味着,天外天的那群真神……醒来了! 而且醒来的还不止一个。 一时间,城头上的柳青衣,张苍,老元帅。 尊神山顶的老庙祝,人屠。 乃至于都已经在交手的那些个证道和王座邪祟,此时都是仰头难以置信的看着天外天。 那里潜藏着的大恐怖,才是真正要他们命的东西! 甚至能要了所有邪祟和人的命! 只是在他们眼里,不管他们怎么仰头观望却都看不出丝毫,在他们眼里,天外天一片平静。 可在柳青衣几人眼里却不是如此了。 一头巨大的虫子上半身扬起,头顶的两根触须不断甩动着,下半身却仍旧在那地上,露出腹部的切齿,显得狰狞恐怖。 另一个则是人形黑影,站立在这天外天,格外巨大。 实打实的两尊神祇,巫神和蛊神。 都是老朋友了。 “两头,看来睡醒的还不多。” 张苍轻声言语。 老元帅微微颔首。 柳青衣却是直接开口说道:“既是蝼蚁,何不下来一战?” 她声音并不大,但她也同样也相信,天外天此时苏醒的那两头,都能听见。 “呵呵,你放心,会来的,都会来的。” 巫神没有藏着掖着,其声音之大,响彻整个世界。 而此时走阴城内的那些巫神信众和蛊神信众,都早早的跪拜在了地上,那如苍岳山一般浩瀚的威压覆压在他们身上,让他们丝毫不敢动弹。 信奉真神者,现在他们的信仰出来了。 让他们如何不顶礼膜拜? “呵,一群废物!” 不同于醒来看到自己遍地信众的巫神,蛊神视野扫遍人间,当即便是看清了这到底是如何一回事。 再之后祂就想起了自己上次被惊醒的经历,发出一阵狰狞嘶吼的同时,人间所有的蛊神信徒齐齐哀嚎一声,倒在地上化作了脓水。 上至已经显神的蛊神教新掌教,下至刚刚入门的点三火的信徒。 只要是在这蛊神面前上供过信仰的走阴人,都尽皆毙命。 无数气血升天而起,最后尽皆没入了蛊神体内。 “什么?!” 这场景落入其余神教信众眼里,他们纷纷惊惧,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他们虽说也都知道这拜入神教不是什么好事,可没曾想,自己的小命竟然都在这真神的一念间。 一些没有交出自己信仰的走阴人见此场景,则是在冷笑着。 冷眼旁观,更有甚者都在讥讽,说着什么当时叫你别入教,当时不听,现在知道后悔了? “尔等废物,还不如填做我的养料!” 蛊神一口气吃完了自己所有的信众,像是吃了个半饱,不舍之余却又没了别的办法。 “尔等蝼蚁还不速速开打!” 蛊神斥声喝道。 只不过他没说出来的下一句话却是,你们不打,走阴人不死,我们吃什么! “呵呵。” 巫神则是没对自己的信众下手,至少暂时还没,他冷笑了一声之后,身形竟是在这虚空之中缓缓隐去,消失不见。 跟着隐去的还有这蛊神。 其余的真神则是还没现身,看这情形多半是还没有醒来。 天外天再度恢复了平静,除却那些化作脓水消失在地底的蛊神信众,似乎并没有什么能证明祂们来过,祂们现身过。 原本好似被摁下了暂停键的禁忌邪祟,再度朝着走阴城冲来。 而在那黑雾之中,却是再度升起了六七十道邪祟的身影,每一尊身影都是气势恢宏。 所有的……都是王座! 这诸多王座气势汇聚到一块,朝着走阴城这边碾压而来,纵使有着法阵防护,但这气势依旧逼迫的正头的这些走阴人脸色煞白。 哪怕已然神座的都是如此。 无他,数量太多了。 蒲松和钓鲸人他们几个都已经领走了十余尊王座,可禁忌这边却依旧留有这么多。 这……拿什么扛? 而在这众多王座前边,终于再度出现了人屠的身影。 此时的他依旧披着那件裹尸布,但却眉眼张扬,显得意气风发,他双手张开朝着城头这边喊道:“老元帅,张监正,看我禁忌之风如何?” “尚可。” 张苍微微笑道。 紧接着城头这边的证道身影也是一个接一个的起身,他们一个个面朝西边,身上命火燃起,原先那股摄人心魄的鬼气威压瞬间消失。 城头上的所有走阴人都仿佛徜徉在温暖的海洋里。 只是两相对比之下,人族这边的走阴人,一个证道起码得对付两头王座才行。 “多说无益,手底下见真章吧!” 雷家老祖雷华君上前一步,身上点燃命火的同时,身周不断有着道道雷光隐现。 雷双双紧随其后,再之后其余所有的证道纷纷上前。 这一刻,哪怕是神教中的牛叉和陆蜡子之流都没迟疑。 “哈哈,我孟人先上!” 鬼神教的大掌教一马当先,其余证道紧随其后,再没丝毫的言语。 最先出手的孟人和雷华君一人带走了三头王座。 余着黑木,岁至,老天师也是各自迎上了三头王座,最后尽皆坠入了西边的禁忌深处。 不止是人族这边,哪怕是禁忌那边也不想他们在这动手。 王座和证道交手,其余波也是足以镇杀寻常的神龛和祟物了,更别说还是如此多的王座和证道一起交手。 这人族尚且可以藏在城头,靠着法阵庇佑一二,但这邪祟就只能拿命扛了。 所以禁忌深处自是最好的选择,在这无边禁忌里边交手,哪怕捅破天了都没事。 他们几个一走,余下的每个证道走阴人都带走了两头王座。 哪怕是受伤的悬刀官和大算道长都是如此。 不过三十八名证道,直接接下了这整整八十尊王座,其中或有不敌,比方说刚刚证道的雷双双,亦或者是本身就不擅斗法的黄生和栀子。 但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撑着了,毕竟人族这边也并非完全没有后手…… 若说柳青衣和老元帅要用来对付老庙祝和人屠的话,那么张苍还没出手。 不仅如此,那只是带走了双头蛟龙取水的孟太冲,就绝不是那一头王座能喂饱的。 同样的,被带入地底深处的巫女也不是那头沙人能对付的。 只要他们能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手中的王座,那么就能腾出手来,解他人之围。 当然,前提是禁忌这边的王座真的已经出尽了。 可这点……张苍觉得不太可能。 “淋涔君应当是去攻打秦国了。” 张苍扫了一眼,明知故说。 秦国那边有灵山的菩萨在那边守着,禁忌这边的确是需要一头王座过去督战,哪怕不动手,但也需要过去。 然后恰巧,淋涔君跟秦国本就有着大仇。 所以他去也是再合适不过了。 而此时,人族跟禁忌的大战也是终于打响,天上飞着众多鸟兽山精,以及诸多放开鬼蜮的祟物,铺天盖地而来。 踏地而来的邪祟就更多了,数不胜数。 鬼蜮裹挟黑雾而来,就好似如山岳般坠来。 但好在此时能被张苍安排留守走阴城的这些走阴人,无一不是身经百战,自不会被眼前这场景吓到。 “我去上边看看。” 张苍跟老元帅打了声招呼,就已消失不见。 等他再度出现时,已是到了云端之上,他双目如炬俯视看去,只见两相对比之下,的确是秦国那边的黑雾更加浓重。 邪祟主力,的确是去攻打秦国了。 确定下来这事后,张苍也是再度落回城头督战,彼时,半神尽皆还未动手。 只是坐观这些证道王座,以及麾下的众多邪祟厮杀。 走阴城头上的箭塔早已开始运转,上边的箭矢装填手一刻也未曾停歇。这东西根本不用瞄准,只要这箭矢射出去了,就能将这城墙外的邪祟清出一条直线。 战事虽是刚起,可也没走阴人离开城头出去除祟。 这次都是早有准备,知道这禁忌邪祟是不可能靠这走阴城消耗光的。 他们能做的,只能是靠自己有限的命火气血去诛杀无限多的邪祟。 所以要确保命火效果的最大化,自然是留在这城头,依靠法阵和城墙的防御,从而将自身命火转换为术法。 这才是最靠谱的法子。 一开始的屠杀都是单方面的,人屠也知道这点,所以被他放在最前边的,大多是一些不生灵智的低级邪祟,其间也夹杂着一些凶狠祟物,企图用这偷袭的法子,看能不能洞穿这西境长城。 只可惜,希望渺茫。 而邪祟进攻最为凶狠的地方,自然是原先的那处绞肉场了。 现在虽然是缝补上了那面城墙,可禁忌那边也知道,这都是虚头巴脑的玩意。 最容易攻破的,还是这里! 而驻守此地的,除却原定安排的那些神教中人,还有的就是人族的这些天骄了。 不管是关内的还是走阴城的,此时都是来到了这最为凶狠的地方。 玩命搏杀。 不消个把时辰,第一批走阴人就已经退下来,换上第二批走阴人了。 这命火不歇也就罢了,主要是这术法还不能停,这点就属实太难抗了。 这第一批换下来的走阴人里边,就有胡说跟黄上观两人,此时熄了命火的他俩正倚靠在城墙上边吞食着血珠。 可脸上依旧惨白一片。 一来是被吓得,二来则是命火亏空实在太大 “你说咱俩要是有柳白那实力就好了,能斩杀王座了都,哪还用得着在这里混,直接跟咱家老祖那样,领走两头王座,那得是何等气派?” 依旧邋里邋遢的黄上观一边吞食着阴珠,一边感慨道。 “你想想就得了,真想跟我大哥一样,投个好胎吧。”胡说倒是看的很开,毕竟早在江州时候,他就已经认了柳白当大哥了,这要看不开也做不出这事。 黄上观随手再度丢出一术法,命火所化虚鼎砸落,不知覆灭多少邪祟。 “再好还能好到哪去?还有几个能比我们命好的?” “这倒是。” 胡说深以为然。 “总之我大哥你是别想了,他现在闭关显神还没出来,等他显神之后,就得是能跟我们老祖谈笑风生了。” 黄上观听着这话,微微颔首,又是看了眼不远处的柳汝芝和祈阴。 只见这两人听着他们说话,也没什么反应。 或许就跟胡说说的那般,早先大家都还并称天骄,可终究还是柳白走的太快。 二者也终究不是同一个层次的人了。 黄上观表面纵使没什么感觉,可心中犹是叹了口气,可也就在这时,强撑许久的小悬刀终于是命火亏空,往后一仰,躺倒在了这城头。 背后一个抽着老烟枪的神座急忙堵住了缺口。 小悬刀缓了好一阵,才爬起来到黄上观的身边,靠在这城墙上,吞食阴珠的同时说道:“好好活着,别死那么快,我听我师父说,传火府那边似乎是安排了一场差事。” “什么差事?” 黄上观和胡说都凑了过来。 “走阴城若守不住,我们这些天骄就要和禁忌里边的那些王座胚子再来一场生死战,到时……各看天命了。” “干他娘的!” 胡说重重一拍大腿,没有丝毫畏惧。 黄上观倒吸一口凉气,缓缓将胡说拍在他大腿上的右手推开,龇牙咧嘴的说道: “别的不说,红妆那女鬼归我。” “……” 破碎的虚空深处,纵使巨鲲游于裂隙,可依旧是伤痕遍体。 其余跟随的四名王座也是差不到哪去,原本光鲜亮丽的月桂宫宫主,此时身上也是遍布裂痕,裂痕处,尽皆散发着滚滚黑烟,和它那依旧宛如神明的面容样貌一对比,显得诡异异常。 坐在莲台上的那具干尸,现在已是赤足而走,莲台早已破碎。 那尊巨人观也是瘦削了不少,至少再看不出巨人观原貌,只当是一王座鬼物。 至于那影影绰绰的鬼物王座,更是只得躲在这巨人观背后,方可在这虚空之中横行。 坐在这巨鲲上边的钓鲸人始终面对着这几头王座,此时观这巨鲲也已然到了极限,他方才停下。 “怎的,你这人族巨擘也不逃了?还知爱惜马力?” 速来少言寡语的月桂宫宫主此时说道。 它明知这钓鲸人是有借助这空间乱流削弱他们实力之嫌,但反过来,他们又何尝不是? 否则单靠那有着王座实力的远古异种鲲,就能钳制住这月桂宫宫主,再靠余下的三位王座去对付这成名已久的钓鲸人……悬! 须知早在近千年前,这钓鲸人就已经在无尽海中斩杀过王座海兽。 而这千年间,却是无人再见他出手。 养了近千年的实力……谁知道有多强? 钓鲸人并未理会这月桂宫宫主的讥讽,独坐鲸头的他伸手一甩,鱼竿再度入手。 这一刻的他,气势陡然一变,再无先前的倾颓与疲惫。 “先前不动手,是因为离禁忌太近,离地狱太远,现在倒好了,在这无人的乱流深处,杀了你们,谁也不知。” 钓鲸人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 月桂宫的那位心中隐隐有所预感,自知不对,身后当即现出一轮弯月。 弯月只一现世,便是将这附近的空间乱流都驱散了不少。 它自身伤势不断愈合,再度恢复了那副伟岸的形象。 干尸盘坐虚空,身下虽无莲台,但是莲台虚影自现,隐隐之中,似有道道梵音在它身周传响。 钓鲸人先是看了这干尸一眼,冷笑道:“老子最恨你们这群秃驴!” 言罢手中鱼竿一甩,鱼线自行伸长,先是在这四周画出个大圈,将那欲要逃离的鬼影王座囊括其中之后,鱼钩便是从天而降,朝着那干尸钩去。 后者早有防备,头顶一朵血莲盛开。 血莲之下又有一圆月凝聚。 “老子钓鲸千年,可还从未失过手!” 钓鲸人怒而起身,鱼钩当破血莲圆月,钓死那干尸王座。 “什么?!” 月桂宫宫主当即变了脸色,直到此刻它才明白,先前在黄沙地的那一次交手,这钓鲸人犹是藏了本事。 如若不然,怎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轻而易举的杀死一头王座? 一击得手,钓鲸人显得愈发意气风发,他朗笑道:“再来!” 鱼钩游曳虚空,好似悬头砍刀自寻其寇,一时间那巨人观都有了畏惧之心。 月桂宫宫主却是浑然不惧,它身形缓缓飘起,无尽虚空之中尽显一豪奢宫殿,通体雪白纯洁,好似月中桂宫。 “魑魅魍魉。” 钓鲸人一步离开巨鲲,独身闯入大殿,背后大道疯狂涌动,竟是将这附近的空间裂隙都威逼出去。 眼前这桂宫更是现出鬼窟原型,处处起黑烟,无处散鬼气。 反观那月桂宫宫主,却再也不是先前的神人法相,此时现出的它有如地狱爬出的恶鬼,体型庞大无比,背后生血肉骨翅,青面獠牙间,腹部都生出了血盆大口。 它振翅便是朝着钓鲸人扑来,所过之处好似绝境。 远处的另外两头王座都是被这气势吓得匆忙避开,钓鲸人见此情形,抖动手中鱼竿间,冷笑道: “吾证道垂钓诸天,岂会困于区区樊笼尔!” 言罢,其身后大道演化化作了一条血色大江,他自岸边垂钓。 而这包括月桂宫宫主在内的三头王座,却都成了这大江中的……游鱼。 只不过那月桂宫宫主却依旧体型庞大,好似拦江巨石。 “……” 与此同时。 在那禁忌深处的碧波潭上空,一擎天般的光头大汉双手扯断一条双头蛟龙,直接就往嘴里塞去。 好似吃大葱一般吃的嘎嘣作响。 “杀你一老蛟,犹如吃饭喝水!” 孟太冲大笑间,也是现出了身上密密麻麻的被撕咬过的痕迹。 又一王座陨。 —— (12月的保底月票也给点啊!!求求啦,完结月了) (本章完) 第350章 兵家剑冢阿刀,起剑! 第350章 兵家剑冢阿刀,起剑! 诸多证道尽皆入了禁忌,这一刻,哪怕是张苍也不知各方战事到底如何。 这往日里也就罢了,张苍分身众多自是能知晓。 可现如今这捉对厮杀……除非张苍有证道或者说是王座分身,可就算是如此,也只能知晓那一处战场的情况。 方才过去不到半日时间,天幕之上就忽地传来了大道崩塌之声。 血色大道浮现,所现之处寸寸断裂。 人族证道……陨了。 无数走阴人尽皆抬头看着这一幕,心中难免生出惶恐的感觉。 证道陨落,这对他们来说,无异于是天塌了。 可这两族间的生死大战,哪有只许王座陨落,不许证道陨落的道理? “人间着实无趣,我翁青枝……先走一步了。” 崩碎的大道之上,响起一道老妪悲戚的言语。 张苍同样仰头看着这崩塌的大道,叹气道:“没曾想到头来竟会是那老婆子走的最快。” “她早就不想活了,当年从这走阴城回去的时候,她就生了死意。” 老元帅没有丝毫的惊讶。 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想当年她年轻的时候,天下谁人不知那句:“青枝绰立风盈袖,月貌含星映碧眸。” 只可惜,年华易逝岁催老。 张苍闭目稍加感知了片刻,忽而睁眼,“她自爆了大道,带走了那两头王座。” 言语刚刚落下,天幕之上又是雷声滚滚,上一条大道还未曾陷落,如今又是一条大道崩塌。 短短不过须臾间,人族接连没了两尊证道! “朝闻道,夕死可矣……可恨,可恨啊!” 又是一位证道的临死之言,沉闷如冬雷。 “雷家,雷双双。” 一尊新晋证道,短短不过半年间,就走完了她短暂的证道之路。 张苍再度叹了口气,也是久久未能言语。 天上的大道崩塌声虽是隔着遥远,可西境长城城头的这些走阴人听了,却依旧心里难受。 反观禁忌那边却跟打了鸡血一般,一个个都跟不要命似得往着走阴城这边冲了过来。 攻势十足,也是给足了走阴城这边压力。 秦国那边更是如此。 老元帅则是看了眼张苍,后者微微颔首,紧接着走阴城上空,以及秦国那边的西境长城之后。 在那虚空之上便是各自出现了两道身影。 无脸无面,身上散发着淡淡金光。 “人族证道翁青枝,斩王座两头,陨!” “人族证道雷双双,斩王座一头,陨!” 接连两道煌煌大音传遍四周,人族这边的走阴人听了此番言语也是一扫颓势。 如此也算是抵挡住了禁忌的这波疯狂攻势。 两族交战,势格外重要,只要一方势尚存,像是人族这边,那就哪怕是被攻破了西境长城,那也无妨。 张苍几人犹在观战,可此时的禁忌深处。 刚从碧波潭内出来的孟太冲就见着西北方向,离他约莫数百里的一处山谷中传来阵阵大道崩塌声。 天幕上边更是有着朵朵血云飘荡。 孟太冲岂会不知,那是有证道陨落于此。 再闻天上之言,他怒不可遏,一脚重重踏地,踩碎山川的同时,整个人裂空而去,离着近了些,他看见那山谷周围溢散的雷电,更是目眦欲裂。 他与雷家老祖雷华君本就是至交,所以待这雷双双也如自家子侄。 当时见雷双双证道,他还痛饮三日。 可谁曾想,这不过半年时间,雷双双就走完了她短暂的证道生涯。 立在这山巅的孟太冲自是看见了山谷废墟之中,犹在舔舐着地面血液的那王座恶鬼。 其好似这山间鬣狗,但从其面目当中却又能看出人形。 只是趴在这,这整片山谷废墟就都有着黑烟飘荡。 “找死!” 孟太冲怒吼一声,从这山头一跃而起,临着还没落地,就已经显化出了一尊万丈法相,其通体好似黄金浇筑,气势恢宏。 可这刚刚杀死了雷双双的王座恶鬼也非等闲之辈,其翻身张嘴就是一咬。 这一刻,连空间都被这恶鬼咬碎,它嘴角也是有着黑烟溢散。 “咔嚓——” 只一下,孟太冲金身法相的右脚就被它咬出了一道豁口。 孟太冲脸色一黑,这肮脏的鬼东西,竟然还带着毒! 可他也没听着,法相曲身,握紧拳头就是对着这恶鬼的后背砸去。 “轰隆——” 法像的拳头挥下,此处的空间都好似纸糊一般破碎,最后这一拳还没砸到这恶鬼的后背。 就已经被它嘴角溢散出来的黑雾拦住,去势放缓。 可这恶鬼也被孟太冲压制的不可动弹,再无可逃。 孟太冲见状,作势就要唤出自己的大道,来个道杀。 可在其背后出现大道虚影之时,这山谷当中好似“噼啪”一声响起,一道若有若无的声音闪过。 雷双双在这世间留下的最后一道声音响起。 “别……别唤大道,这恶狗专食人大道。” “嗯?” 孟太冲猛然醒悟,刚刚放出的大道当即被他收起,可这恶鬼依旧龇牙咧嘴的咬了一口。 虽没咬到多少。 可这一口下去,孟太冲原本完整的大道也都被其咬出了一道豁口。 “死!” 恶鬼一张嘴,就失去了对孟太冲的抵御能力。 金拳之下只闻“咔嚓”一声,这恶鬼的脊梁骨都被孟太冲一拳砸断。 痛打落水狗的道理孟太冲自是知道,见这一击得手,他也不管金身法相内的鬼毒,也不管那被咬碎的大道,只是一拳拳砸出,这恶鬼被其砸的体内鬼气不断溢散。 如此过去了三五个呼吸的时间,这一尊王座恶鬼就再没了动静。 眼见着其化作一堆血珠轰然炸开,孟太冲这才散了自身法相,然后跌坐在一旁,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过去好一会,他才掀开自己右脚的裤腿看去。 只见那小腿肚上赫然多了一道咬伤,只是这么短短片刻功夫,这伤口就已经腐烂流脓。 这王座邪祟的咬伤,寻常药物自是无用。 孟太冲以手作刀挥下,竟是直接将他整个小腿肚的血肉都削了下来。 这腐肉虽是被削去,可露出的腿骨都已乌黑。 鬼毒,已然深入骨髓。 孟太冲见状已然明悟,最终也只得苦笑一声,掀去下摆遮住小腿的同时,再度从这山谷当中起身,然后循着最近的交战之地而去。 “……” “嗤——” 禁忌深处,无尽密林之中,一道雪白剑气斩过,成片成片的参天古木就此倒塌。 而这地面更是早已如同经历了犁庭扫穴般,被这剑气劈的千疮百孔,满目疮痍。 随即空间微微震荡,一个穿着灰袍的提剑男子从中走出,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但是眼神之中却尽是欢喜。 “我说这位腐尸老哥,还跑什么?” “我又不是不送你去见你那位兄弟,是吧,再说了,你真觉得被我麻芝盯上了,你还跑得了?” 麻芝双目如电般扫过这片密林。 先前交手时,他自是领了两头王座离开,现如今其中一头已是被他斩杀。 余下的一头,也只能在这躲猫猫。 虽说这也付出不少吧,但都是值得的,这么多年的剑术,还真没白练。 一念至此,麻芝提起手中长剑,轻抚剑身。 他先是猛地朝身后虚空刺去,磅礴剑气汹涌而出,可却落了个空。 虚空中似是传来一阵讥笑。 麻芝不以为意,身形化作一道剑光朝前掠去,霎时间,这片好似废墟的地面之中便是有着一道道剑气升起。 直冲云霄。 他刚朝身后斩出的最后一道剑气,便好似收尾般的将这剑气所化的五角牢笼关了个门。 至此,这五角剑狱之中。 唯有麻芝一人而已。 他身前的虚空逐渐流出腥臭的脓液,最后一具腐烂的尸体便是从中走出。 “人屠最大的失误,就是低估了你。” 这腐尸人言道:“你的实力怕是比那孟人还要强吧?你在藏拙?” “你猜?” 麻芝眨眨眼,微笑着说道。 他堂堂一修剑术的走阴人,却证了个“一叶障目”的大道,怪得了谁?别说这人屠看不穿他的真实实力了。 就算是原先的柳青衣也看不出。 所以眼前的这俩王座,死的是真不冤。 麻芝脚下一点,身形从这剑狱之中退出,原本撑天的剑狱忽而倒下,尽皆朝着剑狱内部倒塌而去。 于是等着这一座剑狱倒下后,这腐尸王座也就成了满地的血珠了。 麻芝随手捞起,尽皆收入囊中。 可再一抬头,却又见着天上传来这大道崩塌之声,麻芝脸色也是变得格外难看,他自是感知出了这次陨落的证道是哪位。 随即天上便是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 “只可惜,没能再斩一王座畜生啊。” 原先的九大家,现在八大家之一的司马家老祖——司马钺! 活了多少年的老不死了,再加上还会奇术“灵墟幻界”,没曾想今天依旧折损于此。 可临了麻芝转念一想,却又觉得多少有些不太合理。 他记得这司马钺走的时候,也是领了两头王座。 司马钺的真实实力,麻芝不能确定,但既作为这八大家的老祖,再弱也不可能弱到哪去的。 就算自己实力再不行,但有这传承几千年的世家底蕴相助。 想从那两头王座手底下活命,应当是不难的。 就算实在不敌,也不可能死的如此之快,起码也是能撑个一天半载的。 所以以麻芝的经验来看,这事情多半是不对劲了。 这禁忌里边的人屠,应当是使了什么阴招……麻芝看着天上大道陨落的方向,没再犹豫,径直朝着司马钺陨落的地方而去。 能看出这点的也不在少数,但大部分证道都还受困于自身的王座。 难以前往。 西境长城的城头。 张苍虽依旧稳坐钓鱼台于此,可一旁的老元帅却也多看了他一眼。 “禁忌那边的王座没出完,不止这八十头,还有些被他放在了禁忌深处。” 张苍解释完,身形再度飘起。 对面阵前的人屠见状,则是微微笑道:“怎的,监正大人也想下场了不成?” “那不妨咱们来松松手脚?” “呵呵,不急。” 张苍说话间,大袖一挥,城头上空倏忽裂开出来一道缝隙,两道身影从中走出。 其只一出现,便是散发出一股极强威势,将这阵前的诸多邪祟镇杀。 以至于后边的邪祟都畏惧而不敢上前了。 这俩人……哦不,应当是一人一鬼就这么飘荡在这半空。 “人屠兄,要不稍稍让个道?好让我们的人手也过去些?” “当然,你要不愿意的话,咱们先打一场也是可以的。” 张苍犹是在笑言,可人族这边的走阴人看着这两道身形时,却大多都有些呆滞。 那人,名唤管彩凤。 那鬼……现在可以喊他一声鬼,但是放在之前,见了他还得行礼,唤一声传火大人! 巨阙! 可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怎么现在还出现在这! 原本一阵轻松的人屠见到这巨阙的身影,脸上的笑容也就僵住了,随后缓缓收起。 “你没死?!” “托你这乱葬岗之主的福,侥幸活了下来。”不再身穿红袍的巨阙冷笑道。 老元帅见状跟着起身说道:“要么就继续让他们小打小闹,要么……就换我们上了。” “只不过这人太高,屋子太矮,怕是不得畅快。” 威胁之意浮于言表,人屠回看了眼身后,好似在询问那老庙祝的意思。 张苍跟着笑道:“你有后手,我也有后手,大家都很公平对不对?” “没必要非得分个高下。” 人屠脸色变换一阵,最后只得闷声道:“那便依监正所言。” 言罢他也只得稍稍侧身,好似让路般的让这巨阙和管彩凤深入禁忌。 这俩证道王座一走,原本畏惧而不敢前的那些邪祟也是再度涌了上来。 走阴城头这边,依旧洒下一道道术法。 彼时,一些盔甲厚些,能御命火的邪祟,已是可以冲到这西境长城的城墙下了。 彼时距离这战争开始,才堪堪半日。 “……” 禁忌深处。 麻芝身形从远处掠至,来到一片废墟旷野之上,不等他站稳身形,废墟之中便是涌出无数密密麻麻的藤蔓。 铺天盖地而来的同时,也是瞬间将其牢牢束缚在内。 紧接着这地面裂开,一株千年柳树精便是从中走了出来,它以根须做脚,竟是行走在这旷野之上。 “好钓好钓,你就是这鬼神教的三掌教麻芝吧,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逃出来了,但是今儿个落到我柳仙人的手里,你怕是没得活头了。” 树笼里边传出话来,“你也姓柳?” “就你也配姓柳?” “信不信我将你这称呼送到柳神面前,柳神必定亲自前来斩你?” 这千年王座柳树精一听这话,当即有些乱了神。 这别人它不怕,但这柳神的名号……谁不怕?! “那你就先去死!” “杀了司马家的老贼,再杀了你这鬼神教的二掌教,谁还能拦我?!” 柳树精身上再度蔓延出无数的纸条,朝着这树笼覆压过去,显然是要将这麻芝一举镇杀在此了。 “呵呵。” 树笼里边传来冷笑,可等这声音笑完,一道极为璀璨的剑光便是将这牢笼一分为二。 天上大道隐现的那一瞬间,似是又被什么遮挡起来。 而眼前这柳树精却是被麻芝一剑斩去万千柳枝,一时间也是慌了手脚。 同样的,它也是没料到这麻芝竟有如此手段。 一剑斩开牢笼的麻芝再度出现在空中,脸色到底也是有些难看了。 先前接连斩杀了两头王座,现如今又再度递出了巅峰一剑。 而这一剑虽看似轻松,可这能杀死司马钺的柳树精,又真岂会是等闲之辈? 其实力底蕴,在老庙祝藏起来的那批王座里边,都应当是拔尖的了。 就当麻芝轻抚剑身之际。 东西极远处的旷野之中,却是再度赶来两道王座气息,一左一右,外加眼前的这株老柳树精。 只是这么刹那间。 这麻芝就再度陷入了三头王座的围杀之局。 见此情形,他也只得苦笑道:“这人屠兄还真是看得起我麻芝,竟设如此之局。” 跑是跑不掉的,现在禁忌各处都在发生着证道大战。 这要乱窜,摆明了就是将这三头王座往别的证道那去送,到时两方会合之下,真就要是应了那句……就是你把王座引来的? 所以为今之计,只有拖! 硬拖,拖到别的证道那里战事终结,然后抽身前来此处解救。 “来来来,我浪荡山剑客麻芝,却还没怕过谁!” 言罢,又是一道璀璨剑光登天。 而就在离此处千里之外,却同样在发生着一王座之战,只不过此时对战这王座的,却不是证道。 而是人族的一位显神。 这显神一次次拔刀,却也只能将这王座逼退,想要将其斩杀,却依旧无可奈何。 可也就当着刀客看着接连两道剑光登天之际,他自是明白了。 那浪荡山剑客麻芝,在求救。 又是一刀逼退这王座后,刀客终究是看向了自己的神龛背后,那里……背着一把无鞘剑。 只是一看到这把剑,刀客就想起了许多不堪的过往。 但再不堪,也都到尽头了。 他只觉有些苦涩,心中呢喃道:“娘,虽然当日答应过你,此生弃剑学刀,但此时是真无可奈何了。” “刀,我学了,自成一派。” “只是这剑,我也始终未曾放下过。” 这一刻,阿刀仰头看着这再度袭杀而来的甲胄王座,眼神之中似有剑气起。 其高坐神龛的元神猛地摘下了身后的那柄……无鞘剑! 这一刻,一柄埋藏在心中剑冢极深处的长剑抽出,一剑斩向天幕。 这一刻,天幕之上硬生生被这一剑斩开了一条宽敞无比的大道。 阿刀仰天大笑道: “我有一剑,百年不得出。” “今日,兵家剑冢阿刀,在此起剑!” (本章完) 第351章 道陨悬刀,柳白出关 第351章 道陨悬刀,柳白出关 阿刀姓墨,单名一个刀字。 墨刀。 其父是原先魏国的大司天,其母则是出自北方的兵家剑冢嫡系,名叫谷灵。 自阿刀有印象时起,他就一直不受娘亲那边的亲戚喜欢,每次逢年过节过去拜访的时候,都要被人冷嘲热讽。 所以阿刀每次都不想去,可依旧会被谷灵拎过去。 谁让她是当娘的呢? 只是那些年,阿刀一直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而且每次去了剑冢,他都要被人拉着练剑,只可惜,他的天赋好像有些高,高到同辈之中没人能在剑术上边胜过他。 所以当时的阿刀就觉得,是因为自己很会练剑,所以才会被娘亲拉着去剑冢。 于是后来他故意输了几次,那些表哥表弟们就以为阿刀真不行了。 阿刀也乐见如此。 只是没曾想……后来剑冢里边真的出现了一个练剑比阿刀还厉害的人。 也就是在那次,阿刀实力尽出,却依旧被挑断了手脚筋。 不致命,能治好,但侮辱性极强。 尤其是他在打败阿刀后,还说了句,“就你也配练剑?” 后来阿刀又接连三次败在了他手上,直到阿刀准备第四次去的时候……谷灵死了。 被邪祟杀的,所以无话可说。 当时的阿刀以为如此,也正是因为那事,原本的少司天成了大司天,同时也是性格大变。 谷灵临死前,让阿刀立下誓言,要他此生再不练剑。 阿刀没立誓,但是自那之后,果真没再碰剑,转而学了刀。 阿刀阿刀,天赋极高。 哪怕弃剑学刀,进境依旧极快。 学刀,学着学着,就从孩童学成了少年,再从少年学成了青年。 也逐渐知晓了许多事情,比方说当年那个在剑术上胜过他的那个少年,因为狂妄自大,最终死在了邪祟手中。 比如说兵家剑冢之所以不待见他们娘俩,就是因为剑冢看不起阿刀他爹。 剑冢原本是准备让谷灵嫁去海外蓬莱的,可她不听,依旧嫁给了那位魏国的大司天。 只不过当时的大司天也还只是少司天。 谷灵也因此被逐出了兵家剑冢。 所以谷灵生前最大的愿望也就是希望她的儿子能得到剑冢的认可,也让她重归剑冢一脉。 只可惜……到死都没能如愿。 当时阿刀在知道此事之后,苦涩了好久,只觉这剑冢有什么好的? 就非去不可吗? 想虽如此想,但阿刀又如何不理解他娘亲的想法? 只能说,生性如此。 总之自谷灵死后,阿刀就再没踏足过兵家剑冢,有些事他不说,但他却在做。 谷灵能不埋怨剑冢。 但阿刀也不会原谅剑冢。 于是就这么兜兜转转过去数十年,阿刀藏了一把剑,他没再碰过剑,却也没收起过剑。 只因始终难以过去心中难关。 但今日却是没办法了,此时再不出剑,更待何时? 就连那不知从何处得来消息,知晓阿刀根脚的麻芝都说了事成之后要与他一试这剑道高低。 “本想着先证刀道再证剑道,好歹也学那师仙子一样证个两道的。” “可惜啊可惜,如今是只能这一条道走到黑了。” 阿刀心中感慨,可是见着天幕之上仍旧在不断延伸的那条大道,他也觉心中无比畅快。 扮了这么多年的猪,今儿个终于要当一回虎了! “阿刀证道,当以王座祭剑!” 一道畅快至极的声音伴随着这开道之声,响彻天际。 猛然间,阿刀这把无鞘剑也是猛地斩出,天幕剑道之上陡然垂落下来一道剑术。 剑术落至人间,竟是一剑便将这王座劈成了两半。 阿刀证道只一剑,就斩杀了这一头王座。 但这又如何够? 阿刀看着手里的这把老伙计,眼神之中异彩连连,只顾轻声呢喃道: “百年磨一剑,这区区一头王座可喂不饱我阿刀。” 他抬头看去,天幕之上的开道终于停止,一条横亘天幕的宽敞大道显现在他眼前,旋即心念一动就此隐去。 他收起了地面散落的阴珠,然后身化一道雪白剑光,朝着麻芝刚刚起剑的方向掠去。 同时一道滚滚声浪就此传开。 “麻家小子莫慌,你阿刀哥哥来也!” “……” “这小子,终于舍得跨出那一步了。” 西境长城的城头上,张苍看着天幕之上不断开拓的这条大道,捋须而笑。 “还好,也不算晚。” 老元帅今天的话,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 “嗯。” 张苍配合的点了点头。 阿刀开道这事,他自己就已经昭告过天下,所以自不用张苍再重复。 而此时的城头,那些走阴人也都极为热烈,很是激动。 并不需要多言,只是一句话。 “我有个证道朋友,叫做阿刀!” 他们没有一个会怀疑阿刀的脾气和性子,只要这事过去之后,大家都还能活下来。 那么哪怕阿刀证道了,只要是他认过的朋友,哪怕对方只是个点三火的,走过去也能和阿刀勾肩搭背。 阿刀不仅不会生气,反而会开心。 这种证道,几千年来也是独一份。 所以此刻纵使有些人会有些羡慕嫉妒,但更多的都还是为阿刀开心。 毕竟……阿刀可是我在证道里边唯一的人脉啊! 西境长城的城头在欢喜,走阴城内的绝大部分人都在欢喜,唯有一处例外。 那就是城内的救护坊了。 坊市内的救护队不断往来城头,从上边带下来了一个个伤患。 关山月就是其中的一员,此时的他与另一位同僚正抬着一个没了双手,流血昏迷过去的神龛。 来到临近的一间病房前,还没进去就听着里边传来声音。 “人满了。” 他俩又只好急匆匆出来,抬着这伤患去了另外的病房,一连去了好几个,最后走到第四个病房,这才被接下,但俩人进去看了眼,这病房也快满了。 忙活完的他俩出来后,就近倚靠在这墙边休息。 先前阿刀证道的时候,关山月还欣喜了一下,但也就是那一下,很快他就开心不起来了。 “伤患……增加的很快。”关山月疲惫的说道。 “嗯,这是肯定的,而且等到了后边,还会越来越快。”一旁的这麻衣老道叹气道。 “可这才第一天啊。” 关山月看着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长叹道。 麻衣老道左右看看,没见着别人,这才压低了嗓音说道:“先前听传火府那边的人说,预计这西境长城是要守半个月,现在这情况,我看是守个十天都难了。” 关山月稍加犹豫,也是小声说道:“我晌午的时候,就听上边的坊长在那说,准备把一些严重的病患先一步转入阳关城了。” “早该如此了。” 麻衣老道听着这消息心中似有所思,但也没表现出来。 只是两人在这短暂的休息了片刻,就再度将袖章带上,准备去往城头接下伤患了。 毕竟禁忌邪祟可不会说什么,晚上不宜攻城,晚上得休战这样的说法。 恰恰相反,每到晚上才是它们进攻最狠的时候。 可就在两人刚刚起身之际,天幕上边,在这黯淡的天色下,却是再度传来了大道崩塌声。 道陨声连连。 又是一位证道陨落了。 伴随着这道陨声之下,还有他的畅笑声。 “杀两头王座畜生而死,神堂之内,当有我马定国的一席之地!” “马前辈……死了?” 关山月也都有些失声。 不同于先前的翁青枝,雷双双和司马钺,现在的这马定国,可是走阴城内土生土长的走阴人。 城内许多人都是听着他的故事长大的,现在,他竟然也死了。 这种感觉,自不是先前听到那些证道陨落时可比的。 他们一怒自是疯狂的攻击着来犯的邪祟,而邪祟那边见着又是一位人族证道陨落,自是跟打了鸡血一般,疯狂进攻着。 想着借此机会一举攻破这拦了他们数千年的城墙。 所以这临着第一天的天黑之时,战况忽而达到了顶峰。等着关山月再度摸着来到城头的时候,已是见着横七竖八的躺了好些死尸,有些甚至还因为灵性过高,有着身化邪祟的征兆。 他不敢耽搁,连忙寻了个还有口气的走阴人,抬着就往城墙下边走去。 至于那些没气了的,则是跟货物一般,被收入了须弥。 一会下去后,就能直接入火了。 北面也是忽而传来了一股剧烈的气机震荡,人族这边留守的三个半神,以及禁忌那边的人屠,都是齐齐转头看向了北边。 “淋涔君到底还是忍不住了。” “祂可能只想进去跟那位皇帝讲讲道理吧。” 讲什么道理? 那自然是讲祂淋涔君的道理。 天色逐渐黯淡,但是西境长城这边却丝毫没有停歇,一道道术法的光芒,外加城外那成片成片的鬼火,反倒是将这映照的好似鬼蜮。 城头上的那些箭塔也是被邪祟打碎不少,余下的那些也因为使用太过频繁,导致许多法阵都出现了崩坏的情况,现在一些擅长法阵一道的走阴人也就正在帮忙修缮着。 余下各处也都有着一些低阶走阴人在穿梭着,或是救治那些受伤的伤患,亦或是上来赠送些丹丸符箓。 这些往日里都不便宜,但是此刻在这却是并不需要钱,只要需要就能随便取用。 而城头上的这些走阴人也都酣战了一天时间,除却偶尔休憩了片刻,其余时间都在战斗。 所以现如今走阴城内的第二批走阴人也都收到了传火府的传讯,开始有序的前往城头,进行轮换。 也好让城头的这一批走阴人回去休憩一晚。 布置安排都是有条不紊,可张苍却依旧没有丝毫轻松。 他此刻的心思,绝大部分都在禁忌深处。 相比较于西境长城这边的守城之战,还是禁忌深处的那些证道之战更能影响战局。 走阴城这边早就做好了守不住的准备。 但是那群证道……若是他们皆败,那么人族这边是真就不用指望了。 没了这些高端战力,老元帅他们此战的目的又不在人间。 此消彼长之下,人族这边基本上没有希望。 可要是他们答应了,那就恰好相反了,没有希望的不再是人族,而是禁忌…… 所以此时的张苍也是小心翼翼地操纵着自己的分身,奔走在这边禁忌当中,企图寻找着他们的踪迹。 是夜。 人族这边再度传来了道陨之声,这次陨落的却是那神教中的教主了。 还是血神教的教主——血鸦。 在这众多走阴人当中,拜入神教而成证道的那些走阴人,是公认的证道战力地板砖。 或者可以说,他们的证道都是借来,或者说是被赐予的。 当然,拜入神教之前就自己证道成功的那些个教主除外,像是麻芝,依旧拥有着极强的战力。 但是血鸦不在此列。 他临死道陨之时,并未说出什么言语,只是最后在这人间长叹一声,以此结束。 即至半夜。 张苍几人似有所感,回头看了眼城内,看向了红烛铺子的方向。 柳娘子亦然。 但也就是看了这一眼,很快收回了目光。 他们本以为那位传火者能就此出关了,没想到到底还是差了些。 “禁忌那边如何了?” 老元帅看不见,只能跟张苍询问道。 张苍沉吟许久,最后也只得说了句,“我们有优势,但不大。” 即是说,局势尚未明朗,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变数。 对面禁忌,人屠依旧稳坐钓鱼台。 这人族与禁忌大战的第一晚,就在这死伤无数邪祟和走阴人的平静中度过。 即至次日,天色方明,依旧没有丝毫停歇。 …… 禁忌深处。 阿刀和麻芝背靠背坐在这如同豆腐块一般的地面上,喘着粗气,但两人脸上都是洋溢着喜悦的神色。 原本平摊洒在这地面的那些血珠,此刻都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飞灰。 其间气血则是都被这俩证道吞噬。 “麻家小子,如何,我阿刀还可以吧?” 阿刀一想到自己刚刚证道就一连斩杀了四头王座邪祟,只觉自己浑身都在发光。 牛逼!!! “呵呵,勉勉强强吧,有跟我麻芝双剑合璧的资格。”麻芝很不客气的说道。 阿刀扯了扯嘴角,“嘁,就你?刚要不是我来救你,这会都能将你从地上铲起来了。” 两人好一阵斗嘴,但恢复这事却也没停。 他俩都知道,此时依旧身处禁忌,安全尚不可说,虽是眼前没了王座,但别地处处都是。 现在最该做的,就是尽快回复,然后找机会去救别的证道。 “咔嚓——” 又是一道断裂的声音从天幕传来,而且这次更是直接,这大道都不是处处崩断了,而是直接从中间被折断。 俩人感知到这股熟悉的大道气机,尽皆难以置信的抬头。 尤其是年轻些的阿刀,此时抬头看向天际的目光都有了一丝慌乱。 无他,只因为这次道陨,这次大道崩塌的证道,是……悬刀官! 走阴城内悬刀上千年的悬刀官! 其真名早已被人忘却,众人也都只知道他是千年悬刀向西的悬刀官。 这千年来,走阴城内部的大小事宜都是传火者在管控。 但真正在城外抵御这无数邪祟的,却是这悬刀官。 可今日,他竟然死了……死在了这场旷古大战之中。 虽说难以接受吧,但其实也并没什么意外的,这世道,这事情之下,没有谁是不能死的。 更何况说,在这大战之前,悬刀官本身就已经受伤了。 只是,这他娘的可是悬刀官啊! 阿刀紧紧捏着拳头,天幕之上道陨声阵阵的同时,也是响起了那位悬刀官临死前的话语。 “杀祟!杀祟!杀祟!!!” 呐喊声阵阵,在这人间上空久久未能停歇! 哪怕是死,这悬刀官依旧没有忘记自己当初接任悬刀官时立下的誓言。 可也就是在这一刻,在悬刀官大喊三声杀祟之后,天幕之上再度传来了一道声音。 但是这次却不再是这悬刀官了。 而是一道陌生的声音。 其声粗犷之中又带着一丝嚣张与霸道,只听他说: “杀人族悬刀官者,王座山猿是也!” 一时间,走阴城境内沸腾,城头上边走阴人更是不要命似得丢出自己手中的术法。 张苍面如慎重,老元帅欲动又止。 对面的人屠畅快大笑。 阿刀与麻芝各自起身,手持长剑掠起,笔直去往了这大道陨落之处。 与此同时。 走阴城内,某个红烛铺子里边的少年似是被这呐喊声惊醒一般,从屋内走出,他抬头看了眼天幕,而后一步来到了西境长城的城头。 来到了柳娘子身边。 老元帅侧目,张苍则是朝这个少年微微拱手,以示敬意。 “娘,我去了。” 柳白没有丝毫多余的言语。 “嗯。” 柳娘子看了他一眼,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蹲在她肩头的小草则是压低了嗓音说道:“公子,你可要小心啊。” 柳白朝其微微一笑,“放心。” 言罢,一身火红长袍的柳白从这走阴城头升起,朗声道:“诸位安心,悬刀官虽去,还有传火者在此!” 言罢,三道璀璨金火便是从柳白两肩还有头顶燃起。 他手捧书册,从中撕下一页,上书“火”字,随后将书页丢出。 刹那间,一道汹涌的金色火焰便是朝着西边烧了过去。 竟是直接将这西境长城往西近十里地都烧成了白地,再无一头邪祟在此。 只剩下满地铺着的阴珠。 柳白也没再停留,身形化作一道长虹,笔直掠向了西边。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身形恰巧从这人屠旁边经过,临了他还看了这人屠一眼。 一人一鬼或者说两人对视了一眼。 最后柳白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言语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 推书,无敌流爽文,多年老作者了,品质值得信赖! (本章完) 第352章 证道如雨落 第352章 证道如雨落 杀死悬刀官的这名王座,名为“山猿”。 阿刀表示自己从未听过,麻芝也不认识,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这山猿也是老庙祝先前藏起来的王座之一。 而且实力应当还是极强。 不然不可能连悬刀官都会被他斩杀。 哪怕悬刀官再受伤,可实力也是摆在那,以此观之,这山猿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这是阿刀和麻芝在过来的半路上所商量出的结果。 可等他们真正来到先前悬刀官道陨的附近时。 却是发现那山猿竟然没走……很大胆,很狂妄,这是连阿刀都不得不承认的。 就这本事态度,连阿刀都自愧不如。 而且他俩还发现,他们竟然还不是最先来到此处的,最先来到这里的,是……黑木。 他身形悬浮在半空,双手环抱胸前,一身衣衫破破烂烂,嘴角也是溢出鲜血,甚至就连背后都还有着一个巨大的疮口,也不知是什么邪祟留下的。 当时还在城头的时候,是阿刀走的最晚,所以他记得很清楚。 黑木当时是带走了三头王座,现在黑木出现在这里,虽然身形显得受伤很是严重,但是他既然能在这里。 那多半是已经斩杀了那三头王座了。 黑木回头瞥了眼,瞧见来人,然后笑吟吟的说道:“本来我想先跟他打一场的,但是他说我实力太弱,怕一棍敲死我,非得等着多来几个人,再一块动手。” “来来来,你刀爷爷现在过来了。” 阿刀来到黑木旁边,但是眼神却始终盯着那头坐在山巅的山猿。 黑木则是上下打量了眼阿刀,啧啧道:“看来这次回去,怕是不能随便动手了。” “知道就好。” 阿刀转头瞪了他一眼,“之前欺辱我的,我都得还回去。” 麻芝却并未理会他俩的玩笑,而是看着山头上的山猿,问道:“小鬼……是你的徒儿?” 麻芝一说话,黑木两人也就闭嘴了。 这山猿咧嘴一笑,粗着嗓子说道:“那是个不成器的。” “那就难怪了。” 麻芝了然点头,“老庙祝和人屠之下,你当排第一吧?” “哈哈。” 原本坐在山巅的山猿霍然起身,顿时一股暴戾嗜杀的气息便是弥漫在四周,好似自成一隅。 “想打探消息?简单,从我山猿的尸体上踏过去便是了!” “好胆!” 阿刀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然后转头各自看了眼彼此。 三人散开,便是将这山猿围在了中间。 也没什么武德,生死之下,这是正义的群殴! 山猿则是没有丝毫畏惧,只见他抬起右手在耳朵上边一摸,顺手甩出,一根粗大的石棍便是被他挥舞到了手中。 “来来来,你们几个跟那悬刀官一块,等着被我砸个稀巴烂吧!” 山猿只是轻舞棍,这方圆数百里之地的劲风就全被他这棍招揽其中。 最后棍指黑木,刹那间,这劲风便是将这黑木掀翻而走。 麻芝跟阿刀则是如临大敌,各自出剑。 …… “桃仙子,你我本都是山精,何至于留在人族替他们卖命呢?自己活个自在逍遥不好吗?” 一处山涧断崖上边,一头老松精苦口婆心的安抚着对面受伤严重的桃仙。 至于这断崖下边,则是还有一头已经被桃仙斩杀的豪猪精。 此番桃仙带来的这两头王座,尽皆是那山精,而无一头邪祟。 只可惜,她本就不擅杀伐,能强行杀死那豪猪精,都已是动用了柳娘子赠与的手段了。 “我生在中原,长在中原,禁忌当中无我一熟人。” 桃仙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答应。 “你不来,怎会有熟人呢?”老松精再度问道。 桃仙没说话了。 因为这老松精说的也是实话。 “你身居人族,可人族有把你当自己人吗?不一样的非我族类?” “与其留在人族,倒不如重归禁忌了。” “此番你也知道,人族根本抵挡不住我禁忌攻势,衰败已成定局。你趁早回归,还能落个好,否则就只剩这……身死的命了。” 老松精声音压得很低,还带着一丝蛊惑的意味在里边。 “你他娘的壁画可真多啊。” 忽而一道少年的声音从这老松精背后传了过来。 “谁?!” 它猛地回头,只见一个白衣少年不慌不忙的收起了手上的书册,而在他胸前,则是还贴着一张书页,上边赫然写着一个大字。 “隐。” 好似在嘲讽。 早在从禁忌深处动身之前,人屠就给他们这些王座传了许多信息,所以这老松精自是一眼就看出来了,眼前这人便是传说中的柳神之子……柳白! “桃姨,不好意思,刚出关来晚了些,让您受惊了。” 柳白微微欠身,脸上带着得体的笑。 “柳公子,莫非也要动手不成?!” 老松精可是知晓柳白先前强杀尸僵女那事的,也即是说,这柳公子可是实打实的有着王座的实力! “那不然?总不能过来……看戏吧。” 柳白声音落下,也没再等桃仙回答,身形便已然化作一朵金色火焰炸开。 他早已看出了,这桃仙根本没有什么立场,也没什么自己的想法。 她现在站在人族这边,也就是因为柳娘子的缘故。 所以与其等她自己去选,倒不如自己帮她去选! 而柳白现如今用出的这一招,自就是黑木的《野火》了,火烧松木,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只不过这已是显神,柳白也不好再动用无源火。 邓家的那位大祖婆婆邓月氏自己都在苦苦对战王座,而在城内的那些个邓家老祖,也不过是区区显神。 柳白这显神再一借,怕是得将她们抽干了。 所以既如此,也就只能动用自己的命火,动用这本命之焱了。 命火所化的金色野火朝着四面八方汹涌而去,也即是要将这老松精烧死在此了。 桃仙虽是没了作战交手的能力,但是这逃命的本事还是有的。 此时见柳白一动手缠住了这老松精,她则脚下生出万千树根,猛地将她一推,便是远去近百里,避开了此地。 被野火围困中间的老松精也是脸色慎重,单此一下,他就能清晰的感觉出来了。 这位柳公子的的确确是有着王座的实力。 随即这老松精也没再过多的言语,只是扎根在这山崖上边,原本的林木树冠猛地撑起。 一时间竟是将柳白所化的野火都拱将开来,虽是身上的一些干枯松针被点燃,可他却浑然不惧。 等其树冠上开,这树枝便是铺天盖地的朝着四面八方蔓延而去。 俨然是在这生长成了一株参天古木。 相较之下柳白所化的野火就显得有些不堪入目了。 老松精在放开本体之后,便开始剧烈摇晃着树干,抖落下来无数青翠欲滴的完好松针。 这些松针只一落下便好是化作了一柄柄松针飞剑,尽皆朝着柳白所化的野火刺去。 竟是要用这松针强行扑灭柳白所化的野火。 但这也只是一瞬,众多火苗就尽皆汇聚成了一团熊熊燃烧的金色火球,朝着树冠飞去。 身后则是跟着无数松针所化的青色长龙。 火球陡然冲入这树冠之中,刹那间,这树冠上边的松针就尽皆被点燃,哪怕是再完好的松针也是逃不开柳白野火的焚烧。 虽说他也被这老松精抖落的松针刺的浑身难受,可好在也算是一鼓作气点燃了这树冠。 以至于这老松精只是坚持了刹那功夫就再也忍受不住,强行收拢起了自身巨大的身体。 柳白所化的野火退了回来,眼见着这老松精的身体在缩小,他则冷笑一声,背后显现出一道巨大的金身法相。 显神……只在这一念之间。 而在他这法相身前,则是还有元神闭目安坐。 “镇——” 柳白法相俯视着这不断缩小身形的老松精,抬起右手猛地拍下。柳白本尊则更是起身站在了这法相肩头,单手撕下两张奇宝书页,丢出之际,一化风,一化火。 风火所过之处,这老松精犹在抵抗着柳白金身的镇压。 可这火借风势,刹那间就将他浑身上下尽皆点燃,老松老松,其身上的松脂本就是引火之物,此时借着柳白的命火之威点燃……已成熊熊之势,锐不可当。 一击得手,柳白也是散去法像身形远退。 就这么看着这老松精在断崖上边不断挣扎扭曲着,可这身上火势却是越烧越旺。 原本还在远远观战的桃仙也是悄无声息的回到了附近,来到了柳白身边。 只是这么片刻的修养,她的脸色就已经好看了许多。 “你实力提升的好快。” 桃仙都不得不如此感慨道。 她也是听说了,知晓柳白上次对战那尸僵女是何等的艰辛,可这次同样是面对一王座,可杀起来却是如此得心应手。 “侥幸。” “占了点便宜罢了。” 柳白说的也是实话,这但凡要是换一头邪祟王座在这,他都不可能杀的这么轻松。 今日完全是这老松精自己撞在枪口上。 野火烧松树,没什么能拦得住。 柳白也没再画蛇添足,他就这么看着,直到这老松精彻底身死,最后浑身上下也被烧成了一根晶莹的木芯。 以及散落的众多血珠,他这才将那点野火收起。 顺带着还有这松木芯,王座山精留下的,这可谓是最上等的神龛木了。 拿回去自有大用。 等着解决完这头王座,柳白也就转头看向了这桃仙,也没问,而是直接说道:“桃姨你就先回去吧,娘也在城头上等着你,禁忌这边你就不用操心了。” 一旦给了这桃仙选择题的话,她就又得犹豫,甚至还可能选择留在禁忌了。 “回去……” 她有些担忧。 “放心,我娘就在城头,人屠不敢拦你的。” “好。” 桃仙一听,果真没再犹豫了。 目送着她离去的身影,柳白也是深呼吸一口,扭头冲入了禁忌。 所过之处,虚空震荡。 桃仙一路返回,其过程也果真如柳白所说,哪怕是经过这邪祟阵地,人屠也没多做阻拦,只是一路目送着她穿过西境长城,返回了走阴城。 开战第二天,人族证道,黄家老祖黄季陨落,其大道崩塌之际言语: “未曾给老祖丢人。” 开战第二天晚,人族证道邓七公陨落,临死前言语。 “倒是有些怀念家乡的那一只烧鸡了。” 开战第三天,人族证道麻芝和阿刀抬着几乎被烧成骨架的黑木绕道十万大山而返。 也不止是黑木,就连他俩也几乎被砸成肉饼。 同时也带回来了一个消息,一个局限于张苍几人才知道的消息。 禁忌那边还隐藏起来了一些王座,不多,最多不过五头,大概率是三头。 这三头每个都有着无限接近于彼岸祟的实力,甚至比那日轻而易举杀死老剑仙岳方的那月桂宫宫主还要强。 麻芝他们三人联手,搏命之下才杀死了其中一头王座。 一头名为山猿的山精,也即是先前那王座胚子“小鬼”的师父。 余下的那两头此时犹在这禁忌当中截杀其余的证道。 回禀完这消息,麻芝和阿刀也就回去休息了,至于黑木……受伤实在太重,便由张苍分出一道分身,带着他去往了无尽海,想办法帮他恢复残躯了。 西境长城的城头。 在老元帅目光的逼视下,张苍叹气道:“我刚拦下了一头,还有一头就要靠他们了。” 他话音刚落,对面就传来了人屠的声音。 “监正大人真只是证道?” 张苍抬头,无奈道:“我也想不是证道,可是太难了。” 人屠深以为然,点头道:“我也想登临彼岸,当个半神,可是也太难了。” “既如此,那监正大人……可要好好活下去了。” “人屠兄放心。” 张苍感激的说道。 两人语气和善,好像真就是两位好友之间的叮嘱。 人屠没再说话了,张苍则是连忙跟老元帅说道:“我要分出一半心神,先将那头王座斩杀,余下还要调度其余分身,奔走寻找其余的证道。” “钓鲸人带走了月桂宫那位,蒲松扛下了五头王座,柳文之,雷华君,孟人各自都是三头,孟太冲现在也是身受重伤了。” “现如今要想解决那头王座,怕是只有柳文之,雷华君和孟人三人联手了,若是老天师能赶到也行。” 老元帅缓缓点头。 “有劳你了。” “无妨。” 张苍随后闭目,没再言语,而守在这城头许久,却始终一眼未出的柳娘子也是看了眼眼前这老头。 若有所思。 她隐隐之中猜到了什么,如果真要是这样的话,这位人族的泥瓦匠,可就真要货真价实了……缝缝补补,到底还是他。 一时间,柳娘子甚至都想问他一句,你这样做到底值得吗? 但最终还是没能问出口。 开战第四日清晨,人族接连陨落了两名证道。 那位枯守黄粱福地近千年的散修黄生,以及……蒲松。 那个只一现身就以摧枯拉朽之势,强行镇杀了一位王座邪祟的散修蒲松。 以一敌五,最终燃烧了自己大道,本命奇宝以及所有寿元,在这极尽升华之下,最终成功斩杀了五头王座。 也创造了人族以来,斩杀王座最多的战绩。 所以这位人族说书人在临死前,也并未留下什么言语,只是大笑三声之后,崩断了自己仅剩不多的大道。 黄生临死前则是长叹一声,在人间留下了自己最后的声音。 “人生好似大梦一场。” 开战第四天晚上,再度有着两尊重伤的王座绕道十万大山而返,分别是楚河河神“岁至”,以及大算道长。 据他们言语,他们并没遇到那极凶狠的王座。 只是在斩杀了各自交战的王座后,仓皇逃回。 其中原本领了两头王座的大算道长,也都只斩杀了一头,另外一头实在斩杀不过,都是他靠着勘测手段,找到了离他最近的证道,也即是这位岁至老哥。 最后两人联手之下,才堪堪斩杀了这五头邪祟。 也即是在他俩回来不久,天幕之上再度传来道陨之声。 人族再死一证道,还是走阴城土生土长的证道走阴人,那个曾经投靠过禁忌,甚至为此“斩杀”了上一任传火者的……管彩凤。 也不知她在禁忌之中到底遇见了什么,总之最后是硬生生同时斩杀了两头王座之后,力竭而亡。 临死之前,则是歉声道: “我管彩凤,此生不负人族。” 开战第五天,天幕之上一片祥和,风平浪静,好像……证道之上并无战事。 只是这攻城的邪祟愈发凶狠起来。 甚至那处号称绞肉场的断墙,都隐隐有那被攻破的迹象。 城头上死伤无数,救护坊也是再无一处床位了。 直至开战第六天的晌午。 闭目许久的张苍终于再度睁眼,同时这天幕之上也是道陨之声大作,密密麻麻,让人根本辨别不清,到底陨落了多少证道。 而在这道陨之际,也有着几名走阴人借道十万大山返回。 分别是师卓君,孟人,米斗,栀子以及徐茂公。 可也就在这时,就在张苍都来不及分辨到底陨落了哪几位证道之际。 这刚回来城内的米斗,竟是忽而出手,一剑将那原本就摇摇欲坠的断墙彻底斩断。 城外邪祟……蜂拥而入。 (本章完) 第353章 破城 第353章 破城 变故来的太快,甚至就连跟着米斗一块回来的师卓君和孟人他们几个都没反应过来。 他们怎么都没能想到,在禁忌当中杀王座如此凶猛的米斗。 如今竟会是个……叛徒。 甚至还为此攻破了城墙,放那些邪祟进来。 这叛了也就叛了,若是像先前的管彩凤那样,只是杀死个同为证道的传火者……那也就罢了。 现在这两族生死存亡之际,死伤一个证道,对大局其实影响也不大。 可这攻破城墙……那就不一样了。 邪祟破关进入走阴城,基本上也就意味着人族西境破碎,第一道防线彻底失守。 人族也只能退守阳关这第二道防线了。 不仅如此,就连秦国那边也都是这般,原先秦国那边只需要守住西境长城即可,可现在一来,却是不得不分兵守住南边了。 可没有西境长城的协助,哪怕是秦国也守不住啊。 所以说,米斗这一剑,基本上是将人族斩入了……深渊! 彼时孟人他们尚且有些难以置信,但是坐守城头的老元帅却已是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看住城内,盯守叛徒这种事,他最熟练了。 这几千年来他都未曾松懈过丝毫。 “孽畜!” 形如老元帅,此刻都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在这动手之前先行怒骂道。 随即一道金色剑芒便是从天落下,直直的钉向了米斗的头颅。 附近那几名证道在察觉到这汹涌气机之际,也都纷纷避开。 米斗见此情形非但不惊,反倒冷笑一声,双手抬起,只这刹那间,他的双手就化作了漆黑的虎爪。 二者相撞间,米斗的这双爪竟然一下就撕裂了这老元帅斩下的剑光。 “什么?!” 众人错愕间,米斗身形瞬间从那处城墙缺口遁出,笔直去往了禁忌方向。 老元帅犹不放手,这次在这黄沙地上空陡然浮现出了一道剑阵,金色剑芒八柄,暗合八方朝着这中间的米斗刺杀而去。 一时间,米斗好似深陷死局。 “怎的,元序兄,这就忍不住想要动手了?” 西境以西再度传来一道声音,可也就是这声音出现的那一刻,原本围杀在这米斗四周的剑阵瞬间崩坏。 米斗也是借机遁入禁忌,来到了人屠身边。 他身体犹在演化着,原本只有双手呈虎爪模样,此时却是一变再变,最后整个身体都化作了一头漆黑猛虎,黑烟缭绕四周。 化身完毕之后,他身躯逐渐抬起,又是化作了一虎首人身的……邪祟。 他背对禁忌,面朝西境长城,满脸狞笑。 短短不过刹那功夫,鬼神教的大掌教孟人也是反应过来,怒吼一声一掌拍出,将率先进入走阴城的那些祟物尽数拍死。 然后身形一步迈出再回城头。 同样到来的还有这鬼神教三掌教麻芝,他此时脸色犹是难看,惨白一片,但好在没有像先前那样,被打的犹如肉饼了。 “米斗你……你……” 孟人伸手指着对面的米斗,须发倒竖,目眦欲裂,憋了许久也不知到底该说些什么。 最后大道至简。 “入你老母!” 米斗没有丝毫感觉,只是冷冷笑道:“大哥,你还不明白么?” “老子不是你这等叛徒的大哥!” 若不是麻芝一直伸手拦着,孟人怕是要过去拼命了。 米斗自顾说道:“先前的天下第一老庙祝是什么身份?现如今的天下第一柳青衣是什么身份?不都是以邪祟之身威震天下?所以大哥……你说你真的不明白吗?” “先前我只是个寻常证道,在柳青衣面前连一招都撑不下,可如今的我甫一拜入禁忌,便登临彼岸,大哥,不是我吹,今日我杀你……不废吹灰之力。” “那你大可试试!” 孟人闻言,一手掀翻旁边的麻芝,再一步迈出,身形陡然化作万丈金身,一脚踩碎无数邪祟的同时,猛地挥拳朝着对面的米斗砸去。 人屠见状丝毫未动,只是双手拢袖的轻笑道:“米斗兄,是否需要帮忙?” “大可不必!” 米斗怒吼一声,身形跃出便是挥爪朝着迎面冲来的孟人抓去。 眼见着两人就要交手。 可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竟是凭空出现在了两人中间,身上神光笼罩,冷哼一声。 孟人和米斗便是齐齐被掀翻而去。 而凭空出现在此处,还有如此实力的,自是只有禁忌中的第一王座老庙祝了。 “回去。” 他背负着双手,头也不回的跟米斗说了句。 后者当即稍稍拱手,转头回到了人屠身边。 麻芝则是见机上前,再度将孟人带了回去。 彼时不管是禁忌还是走阴城这边,都是没再出手,只余着这老庙祝和老元帅对峙着。 “元序兄若是想以大欺小,那就休要怪我不讲规矩了。” 老庙祝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老元帅此时则是脸色铁青,格外难看,不管如何,此事都的的确确是人族这边吃了亏。 毕竟就连孟人都没想到,米斗这厮会为了实力,投奔禁忌。 更遑论他人了。 “呵呵,既如此,那就请便吧。” 老元帅大手一挥,重新回到了原位。 而此时孟人也没再叫嚣着要去杀死米斗了,此时的他,守在那处断墙缺口处。 既然这鬼神教的二掌教米斗毁了城墙,那么他鬼神教的大掌教孟人,就来充当这截新的城墙。 对面,米斗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嘴唇微动,右手也是下意识的抬起,可临了终究一狠心,回了这黑雾鬼蜮之中。 眼不见为净。 直至此时,天幕之上的道陨之声才彻底消歇,原本的大道也是不见了踪迹。 被米斗叛变这事一耽搁,城内的许多走阴人甚至都忘了查看此番死去的到底是哪些证道。 只知道……好多。 还都是近乎同时陨落。 刚刚原本都已经出手的老元帅又再度收手,没再继续追杀那米斗,也正是因为这原因。 禁忌之中,恐有大事发生! 如若不然,人族这边怕是不会一举死伤如此多的证道! “知道了已经。”张苍幽幽叹了口气。 始终一言不发的柳娘子此时才转过头来,似是在等待着张苍的下文,她不是不知道死了几个,也不是不知道死了哪几个。 她只是人名和身份对不上,所以才想听听张苍的言语。 “孟太冲,上官风月,陶中节,胡金仙,钟离伯钦,石守一,邓月氏,钓鲸人,柳荷,孙仙,牛叉……” 张苍面无表情的念着一个个人名。 可每念一个,老元帅的脸色就会难看一分,等到他念完之后。 老元帅才涩声问道:“都死了?” “都死了。” 张苍微微仰头看天,脸上表情也是难看到了极点。 单此一役,人族证道损伤就几欲过半。 “禁忌那边呢?” 老元帅再度问道。 “死伤大半了,老庙祝藏起来的那几个,实力属实是有些强了。”张苍又是叹了口气,他原以为禁忌那边合水运,再合月运便已是极限了。 没曾想,竟是早早就的就已经将山运,离火之运以及这林木之运尽皆合拢,最终造就出来了数头彼岸祟。 “所以禁忌那边,现在是毕其功于一役?” 老元帅问道。 “嗯,活着的那几个,我已经前去接应了,接下来……”张苍回头看了眼阳关的方向,“该退守二线了。” 言罢,他俩都齐齐看了眼禁忌的方向。 两人虽没言说,但彼此都是知道对方什么意思……输赢无妨,但是这米斗,必须死。 “我先去安排了。” 张苍说完又是分出一道分身,去往了走阴城。 …… 与此同时。 禁忌深处一处名为“不死高原”的地方,此时这高原早已不见了踪迹,有的只是一片废墟平原。 柳白就倚靠在一处沟壑里边,浑身衣衫破碎,身上也到处都是伤痕,脸上也是惨白一片。 耳边传来脚步声,他竭力抬头看去。 过来的是头发披散,好似疯子似得柳文之,“还好不?” 柳文之凑过来大声喊道。可柳白犹是听不清,“文叔你说什么?” 柳文之见状也没再传音,只是将一瓶丹丸拍入柳白手里,又起身去了他处。 柳白也没怀疑,拿起倒出几颗吞入腹中。 静静地等待着伤势恢复。 他也不敢闭眼,一闭眼就会是刚刚那副天崩地裂的情形。 他怎么也没想到,禁忌这边的王座邪祟近会有如此之多,实力还如此之强。 他更没想到,人族这边竟然真有这么多的证道走阴人,愿意慷慨赴死…… 这事还得是从前几天说起。 柳白当时救下桃心爱后,便是继续深入禁忌,而后在半路遇见了这兵家的新任兵祖孙仙。 刚刚晋升证道不久的他,也是被王座追杀的抱头鼠窜。 柳白到了之后,两人联手再度斩杀了这头王座,而后便是从孙仙这得到消息。 在这禁忌当中,有一头堪比那月桂宫宫主的王座邪祟,正在到处追杀证道。 孙仙也被追杀了,但却好在被老天师救下。 后边则是老天师和胡家老祖胡金仙,一同追赶这头王座邪祟去了。 柳白跟孙仙一合计,也是准备去帮帮场子。 临了又在半路遇见了另外两名证道。 巫女和石守一,他俩则是刚刚杀完邪祟,也是准备在这附近找找,看有没有需要帮助的证道。 等着听柳白和孙仙说完,他俩也是立马表示,去寻老天师他们,准备联手斩杀这头凶恶邪祟。 就这么跟滚雪球一样,一伙人也是越滚越多。 沿途撞见的几头王座甚至都是远远避开,而后好不容易寻见了老天师他们。 那头王座邪祟见着人多,竟是不知动用什么手段,当即用那移山手段唤来了十四头王座邪祟。 如此,人族和禁忌双方。 就在这不死高原展开了一场决战。 最后的结果……柳白觉得没有谁赢吧。 那些王座邪祟虽然都被这些献祭大道,极致升华之后的证道斩杀了,可他们也为此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听到不远处传来说话时,缓了半天终于恢复了些的柳白也就从这不知道被谁斩出来的沟壑当中飘起。 正在说话的是不知从何处赶来的张苍,老天师和柳文之。 柳白还看到更远处有着几人缓缓靠近,走路一瘸一拐的巫女,好似变成了料峭鬼的元臣。 交战途中撤走所以苟活一命的陆蜡子,以及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雷华君。 柳白又多看了附近几眼,再没看见一个人影。 显然,在这场浩劫大战之中活下来的,只剩他们几个了。 柳白身形落下,朝着柳文之他们几人走了过去,还没靠近,便是已经听着老天师破口骂道:“这狗杂种!” 柳白:“???” 在他看来,这老天师可是历来沉稳,颇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可今儿个却是怎了? 见着柳白过来,张苍也就朝其拱手施了一礼。 也没过多的言语,在这陨落了如此多人族证道的地方,说什么都不合适。 “怎么了?” 柳白看着柳文之的脸色也极其难看,便是跟着问道。 张苍三言两语便是解释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无非就是米斗一心为了实力,投奔入了禁忌,顺带交了个投名状,那就是从内到外,一举攻破了西境长城。 柳白听完后沉默许久,只是说了句。 “他必死。” 就算人族这边杀不死他,到时就算求,柳白也会求着柳娘子出手将这叛徒斩杀。 “嗯。” 张苍既无怀疑却也没多说,这米斗现在在人族境内本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畜生。 “现在我们走阴城正在有序退守阳关,西境长城守不住了。” “其余的那几个证道也都回去了,就差你们几个了。” “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先回去再说吧。” 张苍这次分身前来,本就是为了带他们几个回去的。 “嗯。” 几人聚拢,最后跟在张苍身后一路向南,再度取道十万大山,一路向东。 对于这事,人屠也自是知晓,只是有那暗自盟约在此,没有动手罢了。 人族与禁忌之争是一回事,但却还有件更大的事还没来得及动手。 柳白这一行人本就身受重伤,返回路上又还得时刻提防着王座邪祟偷袭,所以直到第二天傍晚才至。 早在这天清晨,还在半路的时候,张苍就已经告知了个消息。 西境长城……失守了。 这本就件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如今听着张苍亲口说出去,却依旧有些恍惚。 自从那处断墙被米斗破开之后,孟人跟麻芝便是轮番在那守候。 可饶是如此,本就身受重伤的他俩也是难以为继。 加之城墙的其他部分也遭到了这禁忌的强攻。 双重夹击之下,这破城自然也就是时间问题了。 临了在这回去的路上,柳白还询问了张苍,问他们几个怎么还不出手。 还在等什么。 若早点出手,至少也能缓解西境长城的压力。 张苍自答有两点,其一是不得不承认的一点,人族不敌禁忌,此时老元帅和柳神尚在,还能让禁忌那边投鼠忌器。 可一旦他们俩被牵扯,禁忌那边可就无所畏惧了。 其二则是因为他们都在等,等什么? 等柳神的号令。 柳神说目前尚不是动手的最好时机,所以他们就只能等着……柳白了然,负不再问。 即至此时,残阳如血。 当柳白远远看到那座鬼气滔天的走阴城时,仍旧有些不敢相信。 往日里他多有行走在这城内,加之还能借用此地法阵遍观全城,所以对于城内的这一切自是熟悉无比。 可此刻…… “老天师,柳兄,且在随我走一遭如何?能救多少是多少了。” 张苍叹气道。 “但走无妨。” “我也去。” 柳白伤势恢复了些,也是连忙表态。 至于伤势最轻的陆蜡子,则是很自然的被众人排除在外了。 “好。” 张苍没有拒绝,余着伤势最重的雷华君则是被巫女和元臣带着去往了阳关。 柳白身居高处,俯视望去。 只见走阴城和阳关之间的黄沙地,俨然成了前线,这走阴城反倒成了后方了。 可饶是如此,这城内依旧有着一些未能及时撤走的走阴人,在这邪祟的围攻之下,苦苦支撑着。 余着还有些先人的亡魂也是如此。 柳白看了眼,就想起了他当初刚来这走阴城,经过阳关时候的情形,当时也就是从关内引渡的那批先人亡魂。 如今他们也是所剩无几了。 柳白看着这一幕,幽幽叹息一声,终究没有再等,而是跟着张苍他们一块,坠入了走阴城中。 一行四人各自散开,朝着四方而去,寻找着那些还侥幸活下来的走阴人。 柳白去的北面,所行没多远,他就在一龟壳里边发现了一个藏着的走阴人,附近街上则是有着无数游曳的邪祟。 柳白没有丝毫犹豫,命火烧过,整条街道的邪祟瞬间被清缴一空。 而龟甲里边的那走阴人察觉到这命火的动静,当即从龟甲里边钻了出来。 断了左臂的他看见来人,几乎是带着一丝哭腔喊道:“传火大人。” “嗯。” 区区一元神走阴人,能活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跟紧我,再去附近看看还有没有活人。” 柳白说完身形再一掠起,却是在前边的断墙边看到了一个熟人……或者说,是一具熟悉的尸体。 (本章完) 第354章 人亡 第354章 人亡 看到那人的尸体时,柳白犹有些不信和错愕。 他甚至不管这附近再度涌来的邪祟,而是主动上前将这人背对着他的尸体翻转过来。 当他看到那熟悉的面容,以及那近乎贯穿胸口的血洞以及消失的心脏的时候,才确定眼前的这具尸体,真的是当初那草帽少年。 关山月。 柳白第一次来这走阴城时,正是和他一块来的,后来来了这走阴城后,也是多有接触。 这关山月甚至还跟徐长生结为了好友,而他俩也都是算得上是柳白的旧识了。 可如今,他却成了尸体躺在这里。 柳白嘴唇微动。 后边刚被他救下的那个元神走阴人看着四周逐渐靠拢的邪祟,也是忍不住朝柳白靠拢了些。 “传火大人,这……这少年你认识?” “嗯,老朋友了。” 柳白将这关山月的尸体收入了须弥里边,也没空在这附近寻找是否有那徐长生的尸体。 他轻轻跺脚,金色命火化作火圈,朝着四面八方焚烧而去。 所过之处,邪祟尽皆身亡。 他则领着这半路救下的走阴人,再度在这走阴城的北面游曳着,企图救下更多的走阴人。 期间他也经过了那处神堂。 见到了里边的光景。 只见那些雕像尽皆消失,估摸着是被人带入阳关了,神堂里边则是空空荡荡。 连带着那些烧香积灰用的香炉都是不见了踪迹。 柳白看了几眼也就离开了此地,其间他也见着了老庙祝以及人屠,都已跨过了这走阴城,而是停留在这阳关外边,继续督战。 半神和这几个彼岸祟,依旧还没出手。 但他们也没阻拦柳白他们在这救人,想来是觉得此事也是于事无补吧。 临了柳白四人了小半天的时间。 兜兜转转也是再度救下了三四百人,最后被张苍隔着无数邪祟施展了一渡河之术,全都送入了阳关里边。 柳白也是在这时隔数月后,再度来到了阳关。 只一回来他便来到了这阳关的城头,和先前的西境长城相比,这阳关的城墙自是没法比。 其上法阵符文不全也就罢了,甚至就连这匆忙立起的法阵也是难以为继。 所以哪怕现如今才只是邪祟进攻的阳关的第一天,这座号称天下第一雄关的阳关,就有些要被攻破的架势。 现如今之所以还能扛,也都是因为阳关南北的这阴阳二山上边,还有着走阴城先前的诸多布置,以及这黄沙地里还有许多杀敌的阵法。 如若不然,这阳关城怕是也要守不住了。 柳白在这城头上看了眼,见到了在此督战的张苍和老元帅,但却没见到柳娘子的身影。 正当他四处打量想着上前询问一下张苍的时候,却忽觉城内升起一道熟悉的气息,不是那柳娘子又是谁? 柳白身形从城头遁去,径直来到了阳关城内的一处院子里边。 此时这阳关城内也是有着全民皆兵的架势,绝大部分还能打的走阴人都是去往了城头,稍次些的则是在城内坊市帮工。 再次些的则是已经开始退守关内,准备利用这广袤内陆从而将这些邪祟逐渐蚕食了。 柳白来到这院子里边,自是见到了在此闲坐的柳娘子和桃仙。 “娘。” 柳白喊了声,柳娘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也就收回了目光。 反倒是桃仙看他的眼神和善了许多。 不管怎说,柳白都是实打实的救了她的命。 “娘,还要等到阳关也破了之后再动手吗?” 有些话张苍他们不好问也不敢问,但柳白来问却是无妨。 而且不管是先前柳白出关去往禁忌时候见到的柳娘子,还是如今在这见到的柳娘子。 他都能很清晰的感觉到,柳娘子在静气。 这种模样下的娘亲,是柳白所没见过的,先前不管是什么时候,哪怕是柳白以为最危险的,禁忌王座前来袭杀的那次。 柳娘子都表现出一副胜券在握,尽在掌控的模样。 但这次……柳白感觉柳娘子有一种要殊死一搏的感觉。 “不用,快了。” 柳娘子面无表情的轻声道。 柳白看到这模样的柳娘子,心中没来由的一酸,也不管身上的尘土血迹,匆匆上前便是来到了她身边。 柳娘子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刚想让他滚。 可对上柳白那目光,她也不由心中一软,轻声道:“小事一桩,你担心什么。” 桃仙见这情形也就识趣的进了屋,留着他们娘俩在这院中。 “总归是有些担忧的。” 柳白低着头说道。 “没事,祂们奈何不了我。”哪怕是倚靠在这软椅上边,柳白都能感觉到柳娘子说这话时候的霸气。 “好,我信娘!” 柳白咬牙说道。 “嗯,去吧。” “一身都脏兮兮的。” 柳娘子和声说道。 柳白正欲离开,似是又想到了什么,或者说终于问出了什么,只见他轻声说道:“娘,那我……”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 柳娘子知道柳白问的是什么,可也就是因为知道,所以一直很是轻松的她,这次却是坐了起来。 甚至也都不止是坐了起来,还用禁制隔绝了内外。 让那身在屋内的桃仙都探听不到丝毫。 “你将它喊来。” 柳娘子同样没说是谁。 但柳白却是应了声好,只见柳白在这院中凭空放出了神龛,只不过和先前正式的神龛相比,这次的神龛却是极小。 或者说,大部分神龛都是在地底。 表面上立于这院中的,只有那座神庙了。 柳白转身推开自己的神庙,径直朝里边喊道:“出来,我娘要见你。” 紧接着他就感觉到了一股玄之又玄的气息在他这神庙里边出现。 那道熟悉的不分男女的声音便是在柳白神庙里边出现,也不敢现身,或者说本身就没有什么身躯。 更遑论现身了。 “都这个时候了,那些个都在看着,你还让我过来作甚!” 这鬼东西在柳白面前跟在柳娘子面前完全不是一个德性,此刻的它说起话来甚至还有一丝抱怨,所以特意压低了嗓音。 “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不会让我儿参与。” 起身后的柳娘子冷冷淡淡的说道。 “十足的把握?” “就凭你们几个还有我……这怎么可能?!” 这世界意识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但却笑不出声,所以只觉有些荒谬。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也不是在和你商量,只是在告诉你这件事。” 柳娘子说完也就坐了回去。 “我们尽力而为,其余的,就看你这天意了。”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柳白甚至觉得柳娘子在说这话的时候,是有些嗤笑的。随即柳白的神庙里边响起了一道悠长的叹气声。 那道世界意识也就抽身离开了此地,好像真的是怕一不小心就被天上那些察觉了。 柳白则是收起神龛,又去换洗干净之后,就再度去往了城头。 休息……现在没什么好休息的了,还能动的就得上。 只是刚来到这城头,他就听到了一个可能不是太好的消息。 继走阴城这边失守后,秦国那边哪怕是御驾亲征也要支撑不下去了。 他们的压力倒不是全来自西境长城,而是走阴城这边失守后,他们又要分出一部分兵力来守住南边。 此消彼长之下,两边都要守不住了。 柳白听张苍说完,也就随手撕下一张书页丢出,刹那间金火烧四野。 灭杀了无数邪祟。 也是引得位于走阴城东侧的人屠和老庙祝侧目。 “它们的那几个王座也不动手吗?” “怕是要等到我们几个动手之后,才会继续了。” “那我们何不彻底压上?” 柳白问完之后,听着张苍的苦笑就知道了,“死的死,伤的伤,要是强行出手,也只会换来禁忌那边的疯狂。” “倒不如趁着这机会,等彼此都恢复些,再继续决战了。” 老元帅都难得解释了句。 柳白微微颔首,脑海之中也是出现了这整个人间的山水堪舆图,他回想片刻后,正色道:“楚国这边,你们做好了沦陷哪些州府的打算?” 张苍微微回头,看了眼这个终于参知大事的挂牌传火者一眼。 “岘山以西。” 柳白了然,那就只最远也就是到湘州了,不到云州是底线。 而且这也让柳白想起了先前在云州的一些事,当时早在云州的时候,这张苍就已经在岘山上边有所布置了。 当时的云州州府范元益就是他的棋子。 只是……这老登真的早在这么久之前,就已经算到了这些? 柳白不禁深深的看了这张苍一眼。 后者也没什么感觉,只是仰头看天,然后才轻声说道:“真正的硬仗都还没开始打,传火大人可别掉以轻心了。” “而且到时候我们人族这边,还是要有一些证道参与的。” 这事柳白自是知晓,比如说能烧神的黑木,比如说鬼神教那两个没有叛变人族,但是叛变了真神的掌教。 “说不定这一战过后,我们人族的担子就要传火大人挑起来了。” 张苍话锋一转,忽而正色道。 “呵,呵呵。” “那不是还有监正大人你么。” 柳白强笑了声,没再纠结这事,转而继续对付这阳关外边的邪祟了。 直至翌日清晨。 这邪祟的攻势才稍稍放缓了些,而张苍也随即上禀柳白这个传火者,要他下令元神以下的走阴人都开始撤回关内,至于去哪……都随意了。 只要别在阳关附近待着,以免死伤太多,太快。 这话一传出,都近乎直言说这阳关不可守了。 虽说这事大家也早就知道了,但此时一被摆出来,却依旧很是让人难以接受。 从走阴城退到这阳关了。 现在还要一退再退,却又还能再退到哪去? 身后都已是这人族的万家灯火了! 所以此番消息一出,返回关内的人自是不少,但依旧有着接连不断的走阴人在阳关城内大声斥责着,质问老元帅为何还不动手。 莫非是畏惧于禁忌手段? 可人族上上下下,哪怕是那证道走阴人都死伤如此之多了,难道就你老元帅惜命不成? 老元帅听了很多,但却不发一言。 只是默默承受了这些骂名。 毕竟来此的走阴人虽多,但更多的还是没来的,他们依旧在这城头,在这阴阳二山上边默默支撑着,哪怕最终还要付出生命。 柳白苦熬许久后,终于也是没再坚持,转而回去歇息了半天。 其间也是有着几名好些的证道来到了城头帮忙驻守,麻芝,孟人以及阿刀。 柳白歇息半天后再度出门,却是见着这阳关城就跟被洗劫了一般。 荒凉之处四显,到处都是逃命的人口。 一片杂乱不堪。 毕竟就在这几日前,这阳关都还是被当做后方大营,前方的许多坊市和布置都落在此处。 现在只是短短的几天时间,便要人走鸟兽散。 如此一来,哪能收拾得了这么多? 这些逃命的走阴人也大多只能带走阴珠,其余的大件都是丢在这了。 尤其是此时走的都是些元神以下的走阴人,就他们,连有须弥的都没几个。 柳白就近闲逛,听着城头那边传来的喊打喊杀声,也是觉得有些心神俱疲。 兜兜转转一阵,他最终也是来到了这阳关城的西边,立在这城头之上,看着城内的走阴人仓皇回关。 如此双目无神的看了不知多久,正当柳白准备返回西面御敌之时,却是听着城关下边有人轻声呼喊自己“柳公子”。 声音略有耳熟。 柳白探头看去,赫然是那云州故人徐长生和林丹丹,此时他俩跟其余的走阴人一般无二,皆是背着行囊,只不过却是站在路边,仰头张望着。 柳白一步下了城头,来到他们身边。 见着他俩都没事,柳白也是心中稍稍欣喜,先前见着关山月尸体的时候,他都还担心徐长生会不会出事。 “柳……柳公子,我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徐长生张嘴就是带着一丝哭腔,却又有些开心。 一旁的林丹丹赶忙用肩膀撞了他一下,他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林丹丹则是拱手见了礼。 “没事,阳关这边乱的很,你们也的确是早些回去为好。” 柳白说完则是从须弥里边取出一个小须弥,拍在了徐长生手上。 后者下意识看了眼里边,当即变了脸色。 “柳公子,这……这太贵重了。” “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而且这点东西留在我身上我也用不上,与其用这点东西去对付邪祟,倒不如我一把火烧了了账。” “但放在你们身上就能起大用了,与其在这推迟,倒不如回去之后替我多杀几头邪祟。” 在柳白鼓舞的目光中,徐长生用力点了点头,只是旋即又想到什么,忙说道:“柳公子,这几日我一直在阳关城里打听关山月的消息,但都没见着人,你若见着了,麻烦跟他说一声,就说我且战切退,到时在他家见面。” “你知道他家在哪?”柳白问道。 徐长生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知道……” 只是刚说完,他似是就想到了什么,也是他这几天一直在想,但却不敢相信的结果。 “那就劳烦你送他回趟家吧。” 柳白说完,右手扫过身前。 在他与徐长生之间的这块空地上边,便是多了个躺着的人影。 徐长生低头,看着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容,嘴唇微动,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此时残阳西落,风吹城头,四周逃命之人声嚷嚷。 这里还有许多人活着。 却也有许多人死了。 (本章完) 第355章 最后的天骄(一) 第355章 最后的天骄(一) 走阴城一战其实死了无数个关山月,只不过柳白恰好认识这个关山月罢了。 柳白的确有些伤心,但也不多。 伤心不过来的,连证道都成片成片的死,伤心又有什么用? 所以在将这关山月的尸体交给徐长生之后,他又再度叮嘱了几句,就离去了。 他相信徐长生能妥善安置,也相信这个在云州城就机灵无比的少年,能在这场举族之战中活下来。 柳白这次也没再去往城头,而是就近来到了阴山上边。 这山头上也有一道城墙,走阴人用血肉铸就的城墙。 此时在这阴山上边镇守的证道,不是别人,正是跟柳白还有些熟悉的楚河河神——岁至。 只不过此时的他刚打完禁忌那边的大战,也是有些脸色苍白。 但到底没有经历最后那场好似毁天灭地的大决战,所以此时也还有一战之力。 若是跟雷华君他们一般,那现在都得还在城内养伤。 “怎么样了?” 柳白上来看且没问,直接就是问道。 岁至抿了下嘴,这才脸色苍白的说道:“只要禁忌那边的王座不来牵制的话,应该还能再撑个三五天。” 柳白听出了他话里背后的话。 若是禁忌派来王座牵制,那被攻破就是肉眼可见的事情了。 柳白没再多问,他隐隐约约也能猜到一点。 禁忌那边自从攻破这西境长城后,其实是放缓了一些攻势的。 至少没再强压了。 这里边的原由……应当是人屠和老庙祝也都知道,接下来天上的那场战斗才是重点。 而那场战斗的主力又是柳青衣。 一旦他们逼急了,人族这边强行动手,那才会出大事。 一念至此,柳白又转头看向了南边更南处。 他眯眼看去,能在那边看到源源不断的鬼气从西边穿入东边。 岁至先是一击打死了一头快要登上山顶的强大祟物,这才解释道: “禁忌那边也开始取道十万大山了,但只是小规模的邪祟,我这边也分不出人手了。” “嗯。” 这就只能是用张苍的那个办法了,用地盘换实力。 所以他才将这楚国的第三道防线,设置在了云州岘山。 往后岘山以西,就都将是战场了。 而后柳白又去了趟北面的阳山,此时在这督战的则是他的那位师姐师卓君。 证了两条道的她,此时可谓是人族半神以下的第一人了。 其余比她强的,也都是死的死,伤的伤,反倒是她,身具两条大道,在此稳坐如山。 柳白在此又是守了一段时间的山头,这才转头回到了阳关城。 倒不是他主动回来的,而是张苍传讯,说有要事相商。 可现如今还有什么要事? 柳白来到城头,只一见人,听他言说几句后,发现果真算得上是件要事。 早在开战之前,张苍就已经和人屠有了个小约定。 等着禁忌攻破西境长城之后,便让人族这边的天骄和禁忌那边的王座胚子再来一场生死厮杀。 比上次还要再强些,这次是既分胜负,也决生死。 而且还得是一方死绝了才行。 “这是灭杀当前的顶尖战力还不满意,还得是想彻底断掉一方的根基和未来?” 柳白先前一直在闭关,所以自是头一次听说这事。 “放心,人族薪火永远不灭。” 张苍双手拢袖,回看着东面,朗声道:“自远古先祖持火行走旷野以来,我人族多次起伏,但每当有大灾大劫降世之时,都能有力挽狂澜者出世,过去如此,今日如此,未来自也是如此。” 话音朗朗。 张苍这话也不止是说给柳白听的,更是说给这些守关之人,说给那些过往英灵们听的。 “可以如此,也理应如此。” 柳白了然。 别人听起来自是会觉得张苍在鼓舞士气,可柳白却是知道,他这话里的意思是……哪怕人族这些天骄死完了,那也没关系。 他们如果不能在这大劫难之中存活下来,那只能说他们只是一时的天骄。 而不是一世的天骄。 更不是那挽救人族于水火危难的人。 眼见着安抚好了众人,张苍这才单独跟柳白说道:“在十万大山,现在人屠已经率众在那边等着了。” “我们这边?” “也都好了,就差传火大人你了。” 柳白微微颔首,心中不由一动,问道:“我应当也是人族天骄吧?” “公子自然是。” 张苍称呼一变,“但人屠那边也说了,公子不能下场,公子你要下场,那他们那边就掀桌子了。” 柳白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自己还没满七岁,怎么就不算人族天骄了?这天骄的生死厮杀,竟然不让自己参加,这还像话吗? 但人屠说这样的话,柳白也能理解,这要不拦着自己……柳白有把握在三息之内,将禁忌的所有王座胚子杀光。 所有,乃至包括上次没杀的小鬼。 能强杀王座的显神,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走,带路。” 柳白大手一挥,张苍在前带路,两人眨眼间就来到了阴山的一处山谷里边。 此时这里或站或坐着好些人。 柳白扫了眼,还都是熟人,八大家的天骄,以及走阴城内的天骄。 只是这一眼,柳白就朝离他最近的黄上观问道: “邓婴和钟离弦呢?” 那个剃了光头,还说要找自己报仇的邓婴,以及那个每次见面都会躲着自己的钟离弦。 柳白对这两人的印象都还是很深刻的。 黄上观眼神稍有低落。 “死了,都死了。” “邓婴被米斗破城的那一剑杀死了,钟离弦则是在破城的时候,被一头邪祟偷袭死了。” 柳白默然点头。 他目光扫过走阴城的那群天骄,自是也发现少了好几个。 陶家的陶瓷,孟家孟宽,马家马传世,以及上官家的上官不败,换言之,其实走阴城这边就只剩三个了。 剑修披剑,小悬刀以及祈阴。 两边加起来都只剩下九个了。 其余人倒还好,只是这祈阴看向柳白的目光有些复杂,想当初她还觉得自己能和柳白不分上下,至少差距不会太大的。 可现在来看……已是天壤之别。 也不怪柳白当初会说出那句,被他打败的人,离他只会越来越远,直至再也看不见他的背影。 现如今连祈阴都有了这种感觉,更遑论他人了。 “禁忌那边派出的应该也差不多吧?” 柳白跟着张苍一块,领着这些个天骄去往十万大山,一边问道。“这点规矩他还是守的,要是他不讲规矩,公子也就可以下场了。” “这的确。” 两人说话间,脚下山川浮光掠影般逝去。 不多时,他们一行人就来到了这十万大山的一片一处山峦上头,正前方则是有一巨大的凹坑。 对面的山峦上,则是坐着人屠,人屠身后则是还跟着那些个禁忌的王座胚子。 也都是柳白的老熟鬼了。 领头的自是小鬼和胚子坟,其身后的则是人面鼓孔大娘,嫁衣鬼红妆,人头,风行,金刚土,蜕皮鬼,以及一个好像叫做“青铜”的身披破烂青铜甲胄的骷髅鬼。 余着的都还好说,只是让柳白没有想到的是,这蜕皮鬼竟然也能混到这来? 想当初在禁忌的时候,这蜕皮鬼都是柳白的手下。 比起孔大娘和红妆他们来,这蜕皮鬼都是直接差了一个档次的,没想到今日竟然也能混到这来了。 想来多半也是有点手段和本事的。 禁忌这边不多不少,也刚好是九头邪祟,倒是和人族这边的天骄一样。 实力的话……柳白估量了一下。 祈阴和小鬼的实力怕是差不多。 柳汝芝和胚子坟比起来,怕是差了些……但也差不到哪去,毕竟这柳汝芝也掌握了时回。 不管她和谁打,都会形成二打一的局面。 余下的走阴人都成了神龛,王座胚子也都成了祟物。 实力相差不多,那就各安天命了。 柳白来到这山头,刚一站定,对面的人屠就笑呵呵的说道:“柳公子,又见面了。” “又见面了。” 柳白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说道:“有什么规矩吗?” “没什么规矩,入场厮杀便是。” 隔着极远,但是两人说话却能清晰的传入彼此的耳中。 听着人屠似笑非笑的声音,柳白也是扫了眼这由众多山峰围聚起来的凹陷地,没看出什么异常,但他犹是说道: “你要不讲规矩,到时就别怪我不讲规矩。” “柳公子放心,两族未来尽皆在此,我人屠这点信用还是有的。” 人屠说的话,柳白肯定是不会相信的。 所以他又转头看了眼张苍,等着后者点点头,他这才稍稍放心。 而这雷序和披剑他们,则是一个个都跃跃欲试。 摩拳擦掌,两眼放光,恨不得现在就下场了。 柳白叮嘱他们自然是不太合适的,大家之前都差不多,若是由他来叮嘱,反而会有些逆反心理。 所以张苍理所应当的站了出来,说道:“你们也不用有什么太大的压力,人族的未来我们自有布置,你们只需要倾力一战,争取自己活下来就好了。” 自己活下来,自然是要杀光对面的王座胚子了。 “嗯。” 双目依旧有些赤红的小悬刀重重点头,“监正大人放心。” 张苍目光扫过他们的面容,看的很认真,似是想将他们的模样都一一记下。 “既如此,那就去吧。” 张苍说完转身,而祈阴他们这几个也都纷纷纵身而起,落入了战场。 对面的人屠见着人族这边一动手,也即轻轻挥手。 小鬼率先跃出,手持石棍甩了个棍,径直冲向了人族这边的天骄。 观其架势,竟是要以一己之力硬抗所有人族天骄了。 “呵。” 祈阴嗤笑一声,也是主动迎上了这小鬼。 二者只一相撞便是去往了远处。 “你便是祈阴?好好好,且斩了你再说!” 小鬼一如既往的嚣张。 柳汝芝则是和胚子坟对视一眼,二者皆是看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随即这一人一鬼则是去了和小鬼他们相反的方向,却也是到了这场地的边缘。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小鬼和祈阴恰巧是在人屠的面前交战。 柳汝芝和胚子坟则是在柳白和张苍面前。 余下的人族天骄和王座胚子也是对上了各自的对手,只不过呼吸时间,这整个山坳就乱成了一片。 气机肆虐,鬼气猖獗。 张苍和人屠则是不约而同的加固了四方山势,只是如此以来,就颇有一种困兽之斗的架势了。 柳白见此情形,心里难免有些戚戚然。 却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一边看着这交手的战场,一边转头看向了张苍,后者识趣的在此地撑起了一道禁制。 柳白这才问道:“为何一定要将他们拎出来单独厮杀一场?直接在场上厮杀不是一样的?” 张苍听着这问题,竟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少见的沉吟了片刻,这才说道: “这事其实是有些讲究,先前也只是我跟老元帅才知晓。” 柳白沉默,既没追问也没说不听。 说与不说,全在张苍。 过了好一会,张苍才看着眼前交战的众人说道:“运势之争,其实真是落在他们身上了。” “所以我们人族的未来,真就得靠他们?”柳白诧异道。 “那倒也不能这么说,只是他们的或成或败,很大程度上能映照出我们人族和禁忌的未来。” “天机就是落在了他们身上。” 张苍仰头长叹道。 柳白听了之后则是有种感觉……天机,这你要早说的话,我都能把天机本人喊出来,甚至能让它帮忙更改一下天机。 “所以这就是人屠真不敢布置手脚的缘故,他也想借此看看未来到底是个什么倾向。” 张苍说着笑笑,“但也不绝对就是了。” 柳白颔首不语。 张苍又是多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后,再度问道:“传火大人是觉得我们把他们当棋子了?” “多少有点吧,但是这世道,能当棋手的又有几个?” 柳白仰头看了看这灰蒙蒙的天,只觉有些烦躁,但更多的还是无力感。 可就在这时,这山坳里边忽然传来一声异动。 始终盯着这场战斗的柳白就这么眼睁睁的见着司马镜忽而冲出,浑身化作一道璀璨火光。 他这火竟是借着王座胚子风行的风势,一举烧死了另一头王座胚子青铜,甚至还重创了另一头王座胚子金刚土。 可他也在这烈火之中,消失殆尽。 柳白下意识就想往前,可临了张苍却伸手拦住了他,只听这老监正轻声说道:“没有谁是不能死的……死则死矣。” 柳白默然止步。 余下的那一众天骄也都已经开始动用各自压箱底的手段,可柳白看了几眼,就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不管是胚子坟还是小鬼,亦或是其他的王座胚子,它们不仅没有因为青铜的死而有所变化,反而隐隐之中像是……将红妆围在了正中间! (本章完) 第356章 半神之战 第356章 半神之战 “果然。” 张苍啧啧摇头,脸上则是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 像是心中的某种想法得到了验证。 柳白看着场中的情形,禁忌那边的王座胚子虽是死了个青铜,重伤了一个金刚。 但是它们却好像并没什么影响,好似没有丝毫感觉。 反倒是人族这边,因为司马镜的献祭,好像点燃了他们的怒火,一个个都开始出狠招。 可也仅限于此,柳白倒是没发现有谁上头。 都还算好。 只是那几个王座胚子的阵型,却真像是要将那红妆围在中间。 这点不管是小鬼还是胚子坟,都是如此。 而且不管人族这边怎么移动,它们都能准确无误的保证红妆的位置。 柳白的目光也是穿过这层层鬼蜮,落在了那个头顶红盖头的红妆女身上。 正在和她交手的是黄家的黄上观。 这八大家的天骄里边,柳白也就和这黄上观最熟悉了,甚至比胡说还要熟悉。 此时,这黄上观也是动用了黄家的梦蝶奇术,整个人陷入半睡半醒的状态,虽是在交手,但却目光游离。 “怎么说?” 柳白出声问道。 “后手,禁忌这边的后手,就是落在那个红妆女身上。” 张苍出声解释道。 柳白微微颔首,他回想起了自己在禁忌的那段时间。 “这红妆女的后手应当就是掀开那红盖头了,怕是威力极强。” 张苍颔首不语。 柳白又问道:“我们这边的后手在谁身上?” 看这情形,柳白估摸着应当是落在黄上观身上了。 张苍这老东西,此时这般表现,必定是早有布置。 “黄上观。” 柳白听完也是道了一声“果然”。 短短不过片刻功夫,这原本还跟胚子坟打的有来有回的柳汝芝却忽地被一脚重重踹入地底。 可眼睁着看着一个如此好的强杀机会,这胚子坟却跟放水一样,守在自己的鬼蜮里边,丝毫没有动作。 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柳汝芝再起,身周神龛文字浮动。 可越是如此,柳白就越是感觉这胚子坟难缠。 他这是放水吗? 他这是拿捏死了柳汝芝,尤其是拿捏死了她的“时回”奇术。 就像刚刚那一下,胚子坟若真是欺身而上,拿出毕生手段强杀柳汝芝的话,只会换来一个完好无损的柳汝芝。 反观自己却是精疲力尽。 可若是像现在这样,层层紧逼,一步步将柳汝芝打至重伤的话,那就算是时回了又如何? 重伤时回之下依旧重伤,顶多就是多活那么片刻功夫罢了。 步步蚕食,最终直至身死。 对于胚子坟来说,这就是他目前仅有的也是最好对付柳家时回的办法。 而始终被柳汝芝当做底牌没有动用的时回,也就有些尴尬了。 但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胚子坟不动手,她却可以动手。 将她最强的手段尽皆施展出来,一招打出虽说不一定能打死这胚子坟,但必定能将其打伤。 而等着施展这一招之后,时回。 如此一来,柳汝芝就能以完好之身面对一个受伤的胚子坟了。 柳白能看出这法子,正在交手的柳汝芝和胚子坟势必也能想到。 所以胚子坟此时看着起身之后没有再度急着出手的柳汝芝,脸上也是不由多了几分慎重。 另一边,在那人屠面前。 正在交手的小鬼和祈阴是打的最激烈的,人屠甚至都为他俩单独开辟了一个小战场。 如若不然,他俩要是放开的话,像是胡说以及金刚鬼他们这些稍次些的。 可能都要被误伤打死。 柳白看的仔细,这祈阴跟小鬼的实力应当是不相上下。 二者也是都能摸到这显神门槛了。 相比较之下,应当也就是柳白之下的第二梯队了。 只可惜,此时的柳白若是出手的话,都能轻松镇压他俩。 柳白又是看了一阵。 柳汝芝到底还是没有出绝招,也不知到底在等些什么。 祈阴则是越打越稳,反观小鬼是越打越急。 柳白估摸着以小鬼原先的性子,应当是以为能轻而易举的镇杀祈阴的。 可没曾想着效果恰恰相反。 所以它急了。 胚子坟自也是个知道小鬼性子的,所以他一看这情形,也就没忍了。 再度动用鬼蜮手段,只这一下就撕碎了柳汝芝的好几个神龛文字。 “柳汝芝要动手了。” 就好像是张苍出声指点的似得,他话音落下,柳汝芝就唤出了她所有的神龛文字。 外加她的那篮奇宝,都是熠熠生辉。 她本身就是这八大家天骄里边最强的一个,哪怕加上走阴城这边,她也只是稍弱于祈阴罢了。 所以此刻倾力出手,也是逼得其他几头王座胚子撤退散开。 反观胚子坟却是主动迎了上去。 他身上的青色长衫鼓动,使他看起来就好像是一只青色大鸟。 但他背后隐隐浮现的巨大鬼影,却是暴露了他的真身。 二者相撞,一道汹涌气机四散开去,竟是将离着最近的孔大娘和石山峰都掀飞了。 若不是人屠和张苍早早出手护住了此处山峦,只这一下,怕是都要毁去所有了。 柳白眯眼自是看清了怎么回事,但对他而言也就是那样。 胚子坟藏了不少实力,真实实力应当是比小鬼还强了。 如若不然,柳汝芝也不会被压制的这么惨。 而这一次过后,他胚子坟也是被打的七窍流血,气息不稳,甚至身上好多皮肉都开始溃烂了。 尸斑在他体表浮现。 小鬼也是打的愈发凶狠,不停的砸着手上的石棍。 四周邪祟再度围聚过来,将红妆护在了中间。 胚子坟抹去嘴角的鲜血,落在地面和飘在半空的柳汝芝对视着,眼神之中带着一丝冷笑。 他在等。 好在,所等不过三个呼吸的时间,祈阴就没再等了。 她身上泛出一道玄妙波动。 四周空间开始震荡。 胚子坟见状双眼大亮,怒喝一声。 “红妆!” 刹那间,始终处在这战场正中央的红妆女停下了身子,好似僵住一般,机械似的将双手搭在了自己红盖头上。 然后……掀开。 整片山谷凹陷地霎时停止,就跟陷入了时停一般,哪怕是实力最强的小鬼和祈阴都是如此。 所有的人和邪祟都停住了。 柳白见到这情形也是第一时间站了起来,错愕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因为他能很清楚的感觉到,红妆掀开红盖头的这一刻,的的确确是触动了时间。 甚至可以说是让时间长河短暂的绕过了这地方。又或者说此时掀开红盖头的她,就像是急流中的一颗石头,急水冲刷而来。 她拦住了水流,恰好就让此处空间位于时间的空隙之中。 只是让柳白所没想到的是,这邪祟怎么也会通晓时间的手段? 柳娘子都说了,这得是真神以上才能接触的东西。 “生而知之罢了,这天底下我也只见了她这一头祟而已。” 张苍见状也是难免感慨道。 “那你的后手……” 柳白实在想不到,张苍能有什么后手破解这时间的空隙。 难不成他还能从底下再度找到一个精通时间的人来? 可就算是柳汝芝,也都已经将自己时回的能力用掉了。 “公子且看着便是。” 张苍捋须笑道。 柳白还真就在这看着,眼睁睁的看着胚子坟和小鬼从这时间的缝隙之中走出,再度恢复了自由身。 而人族这边的走阴人,则都还陷入了时停当中。 如此一来,人族这边若是真没什么反制手段的话,怕是真就要陷入绝境了。 也就在这时…… 黄上观看着眼前这掀起红盖头的红妆女,心中生出的第一个想法却是……还好,不丑,甚至恰恰相反,这红妆女生的还挺好看。 颇有种小家碧玉的感觉。 于是黄上观闭眼了,闭眼之后的他做了一场梦。 梦中,他正在大婚,他是新郎官,而这新娘他却不知是谁,只知是个带着红盖头的女子。 他如寻常人家一般,跨火盆,拜天地双亲,而后牵手结发。 忙活完之后,新娘被送入了洞房,他则留下在这宴请宾客。 来的都是八大家的熟人,他都认识,不认识的也不会邀请过来。 他甚至还在自己的婚礼上看到了柳白。 他就这么浑浑噩噩的结了婚,好不容易捱到宴席结束,又捱到了月上柳梢头。 他这才回到洞房。 新娘就坐在床头,纹丝不动,好像个……死人。 黄上观也没发觉什么异常,甚至都没急着去掀开这新娘的红盖头,而是先给自己和新娘倒了两杯酒。 这婚礼当晚要先喝交杯酒的习俗他还是知晓的。 等着他好不容易忙活完,这才来到这新娘面前,搓着双手,说了一句“得罪了”。 他这才颤抖的掀起了新娘的红盖头。 只见这红盖头底下,赫然是这……红妆女的模样。 黄上观愣住了,他猛地想起了自己究竟在何处,想起来了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他猛地睁眼。 原本混沌的双眼瞬间清明一片。 黄生梦蝶,蝶梦黄生。 不知何时,红妆女竟已是来到了他面前,而另一边的小鬼和胚子坟主也才刚刚从时停之中醒来。 大梦许久,人间却只是弹指一刹那。 黄上观看着近在眼前的红妆女,看着这头似乎是想来杀死自己的邪祟,没有丝毫的犹豫。 黄上观出手了,他抬起双手,抱住了红妆女的脑袋。 然后……一口吻了下去。 刹那间,原本时停的山谷,瞬间恢复过来。 所有停止的走阴人和邪祟,也都立马恢复。 “这局,到底还是我们赢了。” 原本始终紧绷着那根弦的张苍,彻底放下心来,甚至都很是明显的松了口气。 反观对面的人屠,原本坐在梨木椅上的他却是霍然起身,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他先是紧紧的盯着那抱在一起的红妆女和黄上观,柳白甚至察觉他都有动手的迹象了。 只是到底还是忍住了。 他目光最后落在了张苍身上,冷笑道:“大道不止于此!” 言罢他身形倏忽从这山顶消失,竟是连胚子坟和小鬼他们都没再管了。 柳白正想着要不要趁机一举杀死所有的王座胚子。 可对面山头,人屠离开之后,却是来了个老庙祝在此坐镇。 柳白不由止步。 山谷当中,掀开了红盖头的红妆女不知是消耗极大亦或是失去了什么能力,竟然没再出手,虚弱的无以复加。 黄上观则是将自己捡来的婆娘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角落,一边护着她,一边伺机对其余的几个王座胚子下手。 而他们交战半晌,柳白也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这些熟人死去。 以及那些负隅顽抗的王座胚子,一次次的出手。 几乎从天明打到日落。 最后站在这山谷当中的……几乎成了白骨的柳汝芝,躺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的祈阴,除此之外就只剩下黄上观和红妆了。 其余的,不管是人族这边的天骄,亦或是禁忌那边的王座胚子。 尽皆身死。 黄上观抬头看向山顶,眼神之中带着无尽的苦涩和落寞。 “监正,我们……活下来了。” “……” “来来来,区区人屠,总不会真就只是个王座吧。” 北面的阳关,倏忽传来了老元帅的畅笑。 柳白心中不由一动,下意识的蹦出了俩字,“来了!” 张苍更是惊慌,甚至都顾不得眼前事了,他大手一招,直接将山谷里边活下来的这三人,以及红妆女一块带走。 柳白再度睁眼,发觉自己已是来到了阳关西面的城头。 此时,柳娘子就在他身边。 城墙下边所有的邪祟都已经退去,彼时站在这黄沙地上空的,只有人屠和老庙祝了。 老元帅已然起身,凭空虚立,身周虚空寸寸破碎,一道道金光不断溢散。 “娘!” 柳白连忙拉住了柳娘子的手,冰凉。 柳娘子没有言语,但也没有抽离。 对面,人屠一步踏出之际,顺手一招,竟是从身后的禁忌之中带出一金黄身影。 只见其身披龙袍,浑身白骨料峭。 不是那王座“陛下”又是谁? “人屠你……” 不等这陛下把话说完,人屠直接附身在这陛下的脑后一吸。 原本好好的一头王座瞬间散架,人屠再度上前一步,身上一股丝毫不弱于老元帅的气息溢散开来。 他随手将这陛下的尸骨丢在地面,又是紧了紧身上的裹尸布。 “晚辈人屠,请前辈……赴死!” 老庙祝则是依旧双手拢袖,但目光却落在了柳娘子身上。 他笑呵呵的说道:“且来试试,看看到底谁才是这……天下第一。” 柳白手一松,柳娘子便已去往了天幕。 “废物。” 简简单单的一句言语,也正是掀开了这场人族与禁忌的巅峰之战。 可就在这时,天外天之上,传来了一道煌煌大音。 “终于有猴戏看了。” —— (上一章的章节名,后边还会有【二】的,最后的天骄还没出来呢。) (本章完) 第357章 今日登天,诛神!(上) 第357章 今日登天,诛神!(上) 真神……又现身了。 先前也只是两族开战的时候,巫神和蛊神露了个面,现如今半神开战,他们终于再度出现了。 现在说话的这个,柳白都认识了。 正是这诸多真神里边的巫神。 说起巫神柳白又想起了这巫神教的陆蜡子,现在在禁忌当中厮杀之时,他竟然畏死逃命。 若不是张苍说留着他好歹还能杀几头邪祟,柳白真想先将他这玩意杀了。 只是现如今柳白扫了眼四周,倒也没看见那陆蜡子的身影。 反倒是云端之上,老元帅随手劈下一刀,刀光斩落在走阴城和阳关之间的这片黄沙地上,一时间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就此形成。 斩杀无数邪祟的同时,哪怕人族日后能赢。 这道沟壑却也会将走阴城和阳关隔开了。 “老元帅这未免就有些过分了。” 天幕之上传来人屠的冷笑声,紧接着阳关城内的所有走阴人都见着一道巨大的金色手掌砸落下来。 这下要是落到实处,怕是整个阳关都被夷为平地。 柳白见着这场景都难免有了一丝心惊,他则是下意识的看向了张苍。 可等着他目光看去之际,张苍的身影却已是消失。 他猛地抬头看去,只见那白发身影已是站在了这阳关上空,身上玄色衣袍在这罡风中猎猎作响。 他就这么看着头顶砸落下来的巨大手印,一步步朝着天幕走去。 他要以一人之力,抗下这半神一手。 这一刻连柳白都不得不说,张苍这厮的确是有些本事的,至少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柳白从他身上看到了一股子悲壮的气息。 嗯……前提是不知道张苍已经半神了。 可在柳白这个知道张苍实力人面前,他此举成了什么? 装,就硬装。 已是半神的张苍,实力必然是要在人屠这个新晋半神之上的,所以以张苍的实力去应对这人屠的随手一招,必定是极为轻松。 哪来现在这副场景。 可柳白同样也知道,张苍是在藏,他有他不得不藏起来的原因。 “喝——” 天幕之上的张苍沉闷的低喝一声,双手虚抬而起,随着一道破碎金光显现,金色手印戛然而止。 张苍竟真以证道之身一举扛下了人屠这个半神的手印……大家都这么以为。 但却极为艰难,因为张苍只是刚刚扛住,便已口吐鲜血不止。 可饶是如此,他依旧没有松手半分,反倒是一步步将这手印往上推去。 天幕上边,正在交手的人屠见状呵呵一笑。 倒也没有直说。 柳白估摸着人屠也是能猜到张苍实力的,所以见他此刻演的如此逼真,也是忍不住嗤笑一声。 张苍则好似闻所未闻,在不知吐出多少口血液之后,终是将这巨大手印搬上虚空,最后再一拳打碎。 “且去且去。” 老元帅的大笑声从天幕之上传来,而后这阳关内的众人便是见着两道金色流光笔直坠入了南边,消失不见。 至于更先交手的柳青衣和老庙祝,则是已经去往了禁忌深处。 此时阳关不知,只觉天崩地裂而已。 柳白看着落回他身边的张苍,想着问上几句,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毕竟此战不在人间,而在天上。 …… 此时的禁忌深处,柳青衣随手斩开老庙祝丢过来的一座山峰。 她看着脚下早已被夷为平地的偌大山脉,嗤笑道:“怎么,再不拿出点本事来,一会你怕是得死了。” “呵呵,如此也好。” 老庙祝自是能听明白柳青衣话里的话,要是再不拿出点真本事,恐怕是要被天上那几个老王八看出来了。 随即则枯守神庙数千年的老庙祝,便是轻声念了句,“如切如磋。” 刹那间,柳青衣身周,方圆百里之地,空间尽皆颠倒崩断,化作了一道道丝线,又像是锋利的齿轮。 就这么从四面八方朝着正中间的柳青衣切去。 “里胡哨。” 柳青衣冷笑一声,一脚重重踏出,刹那间,所有的丝线齿轮尽皆化作飞灰消散,只是余着空间仍未恢复。 破开老庙祝这一招后,她身形瞬间消失。 再度出现时,已是到了老庙祝面前。 后者却又跟着消失。 随即……这方圆千里的废墟当中,便是升起了一道道朝天的线香。 每一根线香都有着数十丈高说是线香,但其实便是这神香柱更为合适了。 而这些线香只一出现,就都已经点燃。 袅袅烟气升起,遮天蔽日的烟气就此出现。 柳青衣轻轻嗅了嗅,所闻到的也不是寻常线香散发出来的味道,而是一股……死尸的味道。 虽是没见过也没听过老庙祝的这手段,但她也不惊。 因为自始至终,她都是在用半神的境界实力与老庙祝交手。 所以此时她也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四周升起的烟气将其围困其间,反观老庙祝则是已经避退到了千里之外。 他看着这好不容易才平整出来的焚尸地,又看着那些好不容易才点起来的融神香,最后再看向好不容易才被困在中间的柳青衣……老庙祝长叹了口气。 只见他后退一步,抖了抖衣袖。 也即是这一刻,他身上才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死人味,他从衣袖里边抽出的双手长满了尸斑。 他正衣冠之后,竟是朝着烟气深处的柳青衣……大拜。 他双膝跪地,近乎五体投地般的跪向了柳青衣,然后以一股极致悲伤的腔调语气哭喊道: “柳青衣……你死的好惨啊。” “……” 诚然,已是一脚踏碎虚空,进入这空间乱流之中,却发现这些烟气好似跗骨之蛆一般跟过来的柳青衣,的确是感觉到了一丝心神慌乱。 “这老鬼,还真是有些实力嘞。” 已经从柳白身上回到柳青衣身上的小草忍不住感叹道。 “的确。” 柳青衣难得理会了它一句。 因为柳青衣也能感受到老庙祝这一招的实力,说直接点,若不是她已经证了真神尊位,若她还只是个半神的话,今日都免不了要和老庙祝生死拼杀了。 但可惜,没有这样的若是。 因为此时的柳青衣,就是实打实的真神了。可饶是如此,在她感受到老庙祝这实力的时候,也是心中难免有些感慨。 在她证道之前,人族和禁忌两边齐齐将这老庙祝视为天下第一,真不是吹的。 而是这老鬼真有这样的实力。 这点哪怕是老元帅都不急,要是他俩交手的话,死的必定会是老元帅。 但这点也只有柳青衣才知晓,哪怕是老元帅和老庙祝这俩活的最久的老东西,都是不知。 毕竟他们也没交过手。 “娘娘,你可小心点。” 小草看着不断从虚空渗透进来的烟气,也是小声提醒道。 柳娘子“嗯”了一声,就这么恍若不觉的从这虚空之中再度走出。 既然这样避不开,那也就没必要继续待在虚空深处了。 只见她回到这满是线香的半空,微微抬头,刹那间,她头顶更高处便是浮现出了成片的血云,其范围之广竟是笼罩了近半个禁忌鬼蜮。 此时哪怕是老庙祝,在看到这场景之时,都是有了一丝心惊。 天幕飘血云,随即便是下了一场带着金光的血雨。 血雨浇灭了神香,也覆灭了所有的烟气……二者交手看似简单,但其实这方方面面却都是大道层次的镇压。 若到了这层次自然是能感觉到这大恐怖,可要是没到这层次……只如坐井观天。 老庙祝见一招失利,自是感觉到了自己跟柳青衣之间的巨大差距,所以也是想着先暂避锋芒。 柳青衣见状却是冷笑一声。 “想跑?” 老庙祝没有丝毫迟疑,原本还处在地面的他,身形笔直去往了天幕更高处。 柳青衣……紧随其后。 十万大山的更南边,在那无尽海的上空。 人屠看着已然追了上来的老元帅,笑吟吟的说道:“此地天高地远,正好是老前辈的安眠之地。” 老元帅好像没听见他的挖苦似得,他就这么很是认真的看着眼前的人屠,轻声问道:“人族真的就这么让你失望吗?” 听着这话,再看着眼神认真的老元帅。 人屠脸上也是渐渐没了笑意,二者沉默片刻,他才反问道:“难道人族没让老前辈失望吗?” 这一问,反倒是让老元帅有些出神。 “我知道,老前辈肯定会说,既然人族让我失望了,那就应该努力去改变,而非是想着叛逃,但我也想说一句……” 这位早年的人族天骄,这位叛逃去了禁忌,反倒成了如今这光景的人屠,深呼吸一口气,却是压低了声音,说道: “大家都是爹娘生养的,大家都是两条腿走路,大家都是两个肩膀扛着一个脑袋,既然他们让我这么失望,我又为何要去改变他们?” “我改变不了他们,我改变我还不行吗?” 老元帅听完,在这方圆千里都只有他俩的无尽海上空,说了一句话。 说了一句大逆不道的话,说了一句足以让整个人族都震惊的话。 但可惜,今日这句话,注定了只有他俩知道,以及这飘过的云和吹过的风知晓。 老元帅说:“或许如今的人族,的确是需要一场清洗了,总不能由内而外的变化,那就只能自外向内了。” 人屠双手一摊,再度发笑,“现在老前辈知道我为何给自己取名叫做……人屠了吧?” 老元帅猛地抬头,四面虚空皆剑起。 披着裹尸布的人屠癫狂大笑,身形也是疯了似得退去。 “元序啊元序,世人皆不知你的根脚,但我人屠却是知晓。” “哦?” 老元帅身周裹挟着无数剑气朝着人屠逼去,“洗耳恭听。” “世人皆说四大剑脉只剩三大剑脉,原本东出的海外蓬莱一脉尽皆死于无尽海邪祟之手,但他们怎能知道,你元序就是出自海外蓬莱?” “海外蓬莱一脉,哪是死在了邪祟手中,分明是被你这个叛徒一人一剑,尽皆斩杀了干净。” 人屠越说越觉得兴奋,止不住的大笑。 老元帅脸色稍变,但这几千年来的枯坐,早已让他看淡了这些过往。 “是有如何?千年过去,谁在乎?谁不在乎?” “若真有那么在乎的,老夫也不是不允许他们来自己面前讲讲道理。” 言罢,老元帅右手伸出,从其衣袖当中滑落下来一剑柄,随即他身上这原本就所剩无多的甲片片片滑落,最后落在他右手的剑柄上边,最终形成了一怪异的长剑。 人屠见状,终于没再退了,再退也无用。 因为已经到了这无尽海的极深处了。 二者彼此对视,人屠看着眼前的老元帅,轻声道:“我也有一问。” “说。” 此时长剑在手的老元帅再也没了先前的和煦,有的只是一往无前的嚣张和霸气。 “你覆灭这海外蓬莱,覆灭这自家宗门,难道真的只是为了那个……女子吗?” 老元帅听着这话,头一次的皱了皱眉,随即便好似头一次认识人屠似得,好奇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们见过的。” 人屠双手一摊,哈哈大笑。 老元帅不再迟疑,终是一剑斩落,天幕之上无数剑气落下。 可人屠手里却是有着一座乱葬岗撑起,将他护在身下。 剑气尽皆稀碎,乱葬岗则是趁机化作万丈之高,人屠的身形也是坐在了乱葬岗之顶。 随即……这整个乱葬岗都是鬼影闪缩,从那一个个棺椁里边,爬出了一个个鬼影。 领头一个,竟是……老庙祝。 “魑魅魍魉。” 老元帅丝毫畏惧,天幕之上达到疯狂涌动间,虚空四处尽皆涌出磅礴剑气。 从四面八方涌来,尽皆裹着这乱葬岗开始疯狂绞杀。 这一个个王座鬼影将乱葬岗护在其间,坐在最上头的人屠却反倒是从手里拿出了……一本书。 他缓缓摊开放在膝盖上头,又是紧了紧身上的裹尸布。 微笑着念叨道:“圣人言:元序当死无妨。元序言:实则死矣,且将吾葬于乱葬之岗。” 一言既出,老元帅身上的血肉竟是寸寸开始消融,他也是面露惊骇,身周剑气护身。 也即是这时,人屠似是看见了什么似得,朝西北方向望了一眼。 一击受伤,发现自己竟是不敌人屠的老元帅心中戚戚然,可也不忘逃命。 他身形也是笔直逃亡天外。 人屠抡起这万丈高的乱葬岗,打碎四面剑气,然后紧随上天,口中则是大笑道: “老前辈往哪跑啊,今日死在这,岂不是很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