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 我的持有灵全员恶人》 第1章 [bl同人] 《（综漫同人）我的持有灵全员恶人》作者：若叶紫樱【完结】 文案 鹿岛响希，17岁，高中二年级，是个通灵人。 虽然从小就能看到灵体，但鹿岛响希一直认为自己就是个普通的高中生。 直到高二这年暑假，据说是他持有灵们的灵体，纷纷找上门来—— 某咒灵操使：surprise！我又回来了！咳……开个玩笑。恐怕还要麻烦小希再把我送回去一次，当然了，如果能顺便救救我那个还没有被iivv强行剧情杀的笨蛋挚友就更好了。 某绷带成精：说好了等我死后就将我的灵魂变成工具，一直使用到彻底消散为止，现在我履行承诺，带着【时音】回来找你啦！ 某棉花糖爱好者：按照约定，这个世界的我被平行世界的我捞走去当炎块的话，灵魂就交给小希你处置了，说好要带我见识到更多有趣的风景，小希你可不能失约哦？ 某鬼知道怎么从无间地狱越狱出来的五番队长：怎么？才几年不见，就不认识自己的老师了？小希真是不可爱啊。 鹿岛响希：………… 普通的高中生鹿岛响希，在这一天回想起了年少轻狂、中二病病入膏肓时期的自己，曾经都做过什么…… 鹿岛响希：我病好了！不想征服世界了！求放过！ 持有灵们：哦？这可由不得你。 一句话总结：这是一个已经痊愈的前中二病患者，受到自家中二病未愈的持有灵们“鞭策”，被迫踏上成为地球之神（通灵王）的奋斗之旅的青春（？）热血（？）故事。 内容标签：综漫 文野 咒回 轻松 主角视角鹿岛响希互动叶王 一句话简介：中二病病愈患者被迫复发 立意：只要立身持正，中二病也能成为五好青年！ 第1章 野崎梅太郎带着满心期待来到和御子柴实琴约定好的地点的时候，发现佐仓千代已经先一步到了。 身高不足一米五，亮眼的橘色长发两边分别扎着两朵又大又可爱红色缎带蝴蝶结的少女眼睛亮晶晶的，显然也和野崎梅太郎一样，心中满是雀跃期待。 “野崎君！”女孩看到了走来的野崎梅太郎，眼睛顿时更亮，对他用力挥手：“这里，这里！” 野崎梅太郎微微颔首，大步走到她身边。 “佐仓，”他低声招呼，“看见御子柴了吗？” “还没有哦。”佐仓千代摇头，发间扎着的两朵大大的蝴蝶结随着她的动作轻盈地摇摆起来。 佐仓千代和野崎梅太郎都是浪漫学园的学生，今年都读高二。 并不同班的两人因缘结识，时至如今，佐仓千代半是兼职半是帮忙地在为身为高中生少女漫画家（笔名“梦野咲子”）的野崎梅太郎做漫画助手，主要负责涂黑的工作。 今天她和野崎梅太郎之所以在放学后约在这里见面，是因为两人共同的朋友御子柴实琴说要介绍一个人给最近感觉自己缺少素材——用本人的话来形容就是“人类观察不足”——的野崎梅太郎认识。 ‘说起来，也不知道小御子到底要介绍什么人给野崎君认识。’ 佐仓千代有些好奇地想。 “据说是很符合少女漫画设定的人。” 旁边的野崎梅太郎突然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应佐仓千代的疑惑一样，低声说道。 佐仓千代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不小心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等仔细观察了一下身边人的表情，见对方抬起手撑着下巴，一副已然陷入深思的模样，就知道那是他的自言自语了。 少女暗暗松了口气。 “是吗？是很符合少女漫画设定的人啊……” 会是个怎样的人呢？真是让人又好奇又期待……嗯？？？等等……？ “野崎君！！刚刚是不是有花从走廊那边飘过来了？！” 佐仓千代揉了揉眼睛。 “还是说……我眼花了？” “不，佐仓，我也看到了——啊……我知道了！是那种少女漫画常见的‘主人公登场时会有花朵或花瓣伴随出场’的经典设定吧。” 野崎梅太郎沉着的语气里带着一股子“原来如此”的味道。 “原来如此……” 佐仓千代被他过分淡定的态度感染，第一时间竟没有反驳，而是也跟着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神情。 不过她很快理智回笼，用力拍了拍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不不不！不对啦野崎君！这可不是少女漫画，是现实世界哦！现实世界！” 那种漫天飘花的梦幻场景怎么可能在现实当中出现……啦…… “公主，今天的你也十分美丽，能得到这样的你的垂青，真是我的荣幸。” 华丽而低沉的声线伴随着已经近在眼前的飘花传进佐仓千代耳中。 同时出现在少女面前的，是一幕就像她本人刚刚吐槽过的一样，“根本不可能出现在现实世界”中的梦幻场景—— 不远处的走廊中段，一位俊美而高挑的蓝发少年正微微抬手，温柔抚住身前少女的脸颊。 少年一双剔透有如阳光下清澈湖水般的碧色眼眸写满专注与深情，定定凝望住近在咫尺的少女。 而被近距离如此深情凝视的少女几乎立刻羞红了脸，害羞地低垂下睫毛，小声呼唤对方的名字： 第2章 “鹿岛君~” 佐仓千代：“…………” 哇、哇哦…… 不知道为什么，佐仓千代明明并不是被蓝发少年用深情目光所注视着的那名少女，却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一起红了脸。 她悄悄侧眼，看向身侧的野崎梅太郎。 如果、如果是野崎君这样看着她，对她说出这样的台词的话…… 只是稍微想象一下，女孩的心脏已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然而下一秒…… 不出所料地发现自己暗恋着的某人已经迅速掏出纸笔，开始低头奋笔疾书起来的佐仓少女，口中再次发出的，又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感叹了—— “……哇哦。” 不愧是你，野崎君。 托你的福，已经完全没有那样的旖旎心思了呢→_→ 佐仓千代虚着眼想。 就在气氛有些莫名微妙的时候，一个自满的声音蓦地从二人身后响起： “怎么样？这场景够少女漫画的吧？” “——小御子！” 佐仓千代转头，就看到御子柴实琴正一脸得意地站在那里。 少年有着一头亮眼的红色短发，单论样貌而言，与佐仓千代刚刚见到的那名蓝发少年相比也是不遑多让。 只不过清楚地知道此时此刻看上去就像是个开朗自信花花公子的某人内在其实是个傲娇又容易害羞的憨憨的佐仓千代，是完全不会被对方的外表所迷惑的——没看她都已经可以毫无压力地叫出“小御子”这样的昵称来了么。 “哟！佐仓，野崎，还满意你们看到的吗？满意的话要记得对本大爷心怀感激哦？毕竟真真正正的‘校园王子’可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 御子柴实琴边得意洋洋地说着，边朝两人走来。 校园王子什么的……这是什么羞耻度爆表的称号啊！真亏小御子有勇气把这个词说出口。 佐仓千代虽然没说话，但她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被她用充满某种不言而喻意味目光持续注视着的御子柴实琴最初还能勉强扛住，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抵挡不了女孩目光中过于浓重的某些意味的他慢慢涨红了脸，话也随之开始说得结结巴巴起来： “干、干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啊！佐仓！校园王子这个词又不只是我在说，不信你看！” 御子柴实琴说着抬手一指，就见附近几个偶尔路过的男生都带着一脸敬佩的表情，看着不远处那边相拥而立的少年少女，嘴里不由自主地发出着“王子！”“快看，王子！”“呜哇！是王子！”之类的感叹。 佐仓千代：“…………” ……还真是。 “怎么样！鹿岛可是连男生都公认的校园王子！这样具备广大男同胞广泛认可的‘校园王子’称号的含金量，你们能理解那有多高吗？” 御子柴实琴又恢复了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我有一个疑问。” 野崎梅太郎举手。 “请讲。”御子柴实琴矜持地。 “这位校园王子……她好像穿着裙子啊……？” ……诶？ 被野崎梅太郎这么一说，佐仓千代这才反应过来——对哦！这位鹿岛同学，她下面的确是穿着和佐仓千代自己一样的制服裙，而不是制服长裤的。 难道说…… “抱歉，因为你们的对话实在太有趣了忍不住站在旁边听了一会儿，贸然插话失礼了，不过事关我妹妹的声誉——虽然我觉得她在熟人之间大概也已经没有这种东西可言了，可是作为哥哥，还是应该在初次见面的人面前稍微维护一下妹妹的形象的，所以请容许我郑重声明：游她不是女装男子，而是如假包换的女孩子！” ——就在“女装癖”这个词就差那么一点就要从佐仓千代脑海中浮现出来的时候，一个与那位校园王子鹿岛君有着七分相似，但相比前者，音色中的男性特征要更明显些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佐仓千代转过身，看到一个和那位校园王子鹿岛君拥有着几乎是完全相同的容颜，甚至是几乎完全一致的身高与体形的少年正一脸无奈地站在那里，发现佐仓千代转身朝自己看来，礼貌地朝她微微颔首。 “你是……”佐仓千代迟疑。 “擅自出声打扰了。”对方再次致歉以后，冲佐仓千代扬起一个温和而礼貌的笑容，“你们就是实琴之前说的想要介绍给我和游认识的两个新朋友吧？你们好，我是鹿岛响希，是那边那位‘王子殿下’的双胞胎哥哥，很高兴认识你们。” 双、双胞胎！ 佐仓千代几乎能想象到野崎梅太郎听到这个要素的瞬间骤然亮起的双眼了。 果然。 下一秒，只见某个比自称鹿岛响希的蓝发美少年高出足有大半个头的家伙已经俯身凑近过去，双眼发亮地注视着对方： “双胞胎？” “对哦，”对野崎梅太郎有些失礼的举动，鹿岛响希倒是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而是笑着回答，“我比游仅仅早出生三分钟。因为这个缘故，上中学之前她一直都不肯老老实实叫我一声‘哥哥’——事实上就算是到了现在，她也还是叫我的名字更多，只不过到底长大了嘛，偶尔还是会好好叫声哥哥来哄我开心的。” 说到这里，这个超级大帅哥脸上露出了一个在野崎梅太郎和佐仓千代看来，只能用“傻乎乎”这个词来形容的灿烂笑容： 第3章 “真是个可爱的妹妹啊，我们家游。” 野崎梅太郎：“…………” 佐仓千代：“…………” 就，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兄妹俩明明拥有着那样一张称之为造物主最高杰作都毫不夸张的脸，为什么各有各的残念啊…… “现在就感到幻想破灭有点太早了哦。” 似乎是看穿了两人心中的想法，鹿岛响希好心（？）提醒。 “……？”佐仓千代和野崎梅太郎齐齐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情。 下一刻，伴随着一声“鹿——岛——！你——这——家——伙——！！！”的愤怒咆哮，一个穿着三年级制服，除了身高略微有些让人遗憾，其余都很符合帅哥标准的男生由远及近疾奔而来，到了鹿岛游面前，双手抓起刚来得及露出讪讪笑容，连句招呼都没打出来的她的双腿，直接将人打横抡了起来！ 佐仓千代：？？？ 野崎梅太郎：？？？ 什、什么情况？？ “那个人是三年级的堀政行堀学长，是小游所在的戏剧部的部长，因为小游总是不打招呼擅自翘掉社团活动，所以经常会逮住小游以后暴揍。”鹿岛响希在旁边尽职尽责（？）地介绍。 暴、暴揍？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佐仓千代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刚刚明明还一脸傻哥哥样，结果双胞胎妹妹被人暴揍身为哥哥你就在旁边这么眼睁睁看着？！ 这不对吧！ “……唉。”名为鹿岛响希的少年面对佐仓千代充满质疑的目光，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想帮小游……等以后你们和小游熟起来，就会知道我为什么是现在这个反应了，或者说，别看是学长在暴揍小游，真要说起来，堀学长他才是受害者，作为小游的哥哥，我都已经觉得很对不起他了，哪还有脸在小游被教训的时候去替她求情？” 这、这样的吗…… 虽然刚认识了不到五分钟，但不知道为什么感觉鹿岛响希的话十分可信的佐仓千代若有所思地想。 野崎梅太郎则在旁边单手托着下巴，同样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但明显他在想的东西，和佐仓千代所想的绝不是同一回事。 几人就这么默默注视着校园王子鹿岛同学一路边被堀学长揪着衣领拖走，还一边努力地和两边依依不舍地送别她的女孩子们说着些诸如“放学后一起吃蛋糕的约定呢？”“放心吧，公主，我就算拼死也会翘掉社团活动来找你的！”的肉麻话，然后被脸色更加铁青的堀学长更大力地拖走，在这个过程中，佐仓千代和野崎梅太郎这两个今天刚刚认识鹿岛兄妹的人，有那么一瞬间，似乎理解了鹿岛响希刚刚所说的那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直到鹿岛游被堀学长拖着转过最远处的走廊转角，在一片难言的沉默中，鹿岛响希低头看了眼手表，率先出声打破了沉默： “抱歉，我有点事要处理，今天就先回去了。” 鹿岛响希对几人做了个抱歉的手势，目光转向御子柴实琴：“实琴，小游这边就拜托你了，至少……让堀学长少生点气。” 说完，他和御子柴实琴撞了撞拳头，又对佐仓千代和野崎梅太郎最后颔首致意了一下，转身快步离开。 目送着对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佐仓千代转头看向身旁的御子柴实琴： “小御子，他叫你‘实琴’诶！你和这位鹿岛君交情也很不错吗？” ——显然，和“这位鹿岛君”相对应的，自然就是“那位校园王子鹿岛君”啦。 “与其说是也不错，不如说我是先认识了响希，之后才认识鹿岛的。” 御子柴实琴回答——虽然他和鹿岛游其实才是同一个班的。 “那这位鹿岛君不是校园王子吗？我的意思是说，他明明和刚刚那位鹿岛君有着同样的脸……” “哈？响希？”御子柴实琴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大力摆手，“响希可说不出像刚刚鹿岛对那些女孩子们说的那种肉麻兮兮的话。” ……所以校园王子的关键不在脸，而是在于羞耻台词大放送吗？ 佐仓千代深感无语。 而就在几人讨论着刚刚离去的鹿岛响希的时候，已经效率奇高地走出校门的某位当事人，在和偶遇的几个同班男生打过招呼后，独自一人拐下了河堤。 他一手拎着书包，另一只手则捏着一罐可乐，看上去似乎是准备在河岸下边喝可乐边独自赏会儿夕阳。 只是，当确定身边空无一人以后，少年脸上开朗温和的笑容迅速被面无表情取代—— “出来吧。” 他淡淡道。 伴随着平静的话音，在只有鹿岛响希能看到的某个特殊视界之内，一个半透明的、灵魂模样的“人”神色狰狞地浮现了出来。 “鹿岛——！” 对方凄厉地惨嚎着，合身朝鹿岛响希身上扑来—— 第2章 “鹿岛！！呜呜呜救命啊鹿岛！！！” 河堤绿地。 被鹿岛响希抬起的一只手轻松拦截在他身前的灵体拼命伸长双手，试图像八爪鱼一样紧紧缠抱住身前的人类少年。 “恶鬼！有恶鬼出现了！恶鬼要吃了我们所有人啊啊啊啊啊——！！！” 灵体鬼哭狼嚎。 第4章 鹿岛响希：“…………” 拜托，大哥，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 你自己就是个鬼好吧？没听过鬼还能被鬼吃的。 此刻还不知道有的鬼是真的会吃鬼的鹿岛响希只感觉十分无语。 ——是的，没有错，鹿岛响希能看到所谓的“鬼”，或者该说，“灵”。 显然，这位校园王子的双生哥哥并不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而已。 他——是一个通灵人。 通灵人，官方正式名称是“shaman”。 虽然鹿岛响希也搞不懂为什么好好的通灵人不叫偏要用意为萨满的“shaman”这么个舶来语作为官方名称，不过既然大家都这么叫，那他自然也是入乡随俗。 抛开名称来源问题不谈，根据官方的说法，通灵人是一类“能够看到神、精灵以及死者之灵，与其沟通，将其力量化为己用，在人世间随心所欲行使着常人所无法企及力量”的特殊人群。* 虽说就鹿岛响希自己而言，他生活得并没有多么随心所欲，不过对通灵人能够行使常人所无法企及的强大力量这码事，他大概还是有那么一点发言权的。 ——尽管因为种种原因，他现在已经退居二线，年纪轻轻就开始赋闲养老，轻易不会再动用那种层次的力量了就是。 “好了别哭了，你已经在我耳边哭了一整天了，是仗着灵体喉咙不会痛就为所欲为了是吗？” 鹿岛响希头疼道。 呜呜哭泣着的灵听他这样一说，哭声顿时变得更大了： “鹿岛你这个大笨蛋！！！明明我都已经哭了一整天了，你竟然拖到现在才肯理我！大笨蛋大笨蛋大笨蛋——” “……只有可爱的女士用‘大笨蛋’这个词来撒娇才会真的让我感觉可爱。”鹿岛响希面无表情道，“像你这种中年男人边哭边骂我大笨蛋，只会让我拳头发硬。” “……嗝！”虽然勉强也算面目清秀，但的确就像鹿岛响希说的那样已经是个中年人模样的男性灵体被噎得打了个嗝，哭声却渐渐止住了。 “说说吧，那个恶鬼的事。” 鹿岛响希看着期期艾艾朝自己瞟来一眼又一眼的男性灵体，虽然心中猜测着这次估计也和以往的许多次一样，大概率又是一次乌龙事件，但还是无奈地主动开口询问。 ——谁让他是这附近唯一一个通灵人，而又该死地对那些本身并没有多大力量，说一句手无寸铁柔弱无助都不为过的灵体们无法放任不管？ 惨，好心通灵人鹿岛响希，惨。 “鹿岛~~~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一直哭唧唧的灵体听出鹿岛响希的态度松动，立时破涕为笑，再次朝他扑了过来。 ——结果自然是又一次被鹿岛响希眼疾手快地抬手挡在身前。 只不过这一次，灵体没有再哭哭啼啼了。 他被鹿岛响希怼住脸，有些含混不清地说道： “三丁目那家废弃了很久的保龄球馆鹿岛你也知道的吧？这次的恶鬼就是出现在那里的……” 通常而言，死者之灵虽然不惧怕活生生的人类，但也不会愿意时常出现在活人较多的地方。 他们一般会找些比较偏僻的地方聚集在一起，比如夜晚时分的公园、墓地、郊外……又比如废弃的店铺或者建筑。 灵体提到的这家三丁目的保龄球馆就属于后者。它在鹿岛响希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因故废弃，直到现在也没有人来接手重新经营或者改建为其他用途，久而久之，无人问津的荒废球馆便成了周边灵体惯常的聚集地之一。 而就在昨天晚上，惯例聚集在一起的灵体们正愉快地举行着宴会，结果…… “那个家伙突然就出现了！” 男性灵体——死前曾是某公司白领的若林贤藏声音颤抖着说道。 “我、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灵！” 对方浑身上下缠满诡异而浓厚的黑色雾气，根本看不清脸和身形，但从那将对方整个包裹入其中的黑色雾气中传出的浓烈到让人头皮发麻的不甘与怨憎之意，几乎是瞬间就让所有在场的死者之灵意识到，突然出现在保龄球馆中的这个家伙，或许就是那种传说中怨念极深的“怨灵”。 当然了，即便如此，最开始也不是所有灵都怕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的。 毕竟大家都是死.人了，灵和灵之间的确有强弱之分，但有句话说得好，你不能杀.死一个人两次，大家身边的同伴只要不是心愿已了升天成佛的，这么多年来也没听说过有谁死于彼此争斗，因此虽然力量上隐隐有被压制的感觉，但其实在场的灵们在最初的惊慌过后，并没有感到更多的恐惧，甚至几个胆子大一点的灵无声交换了个眼神，就决定凑上去试着和对方搭话…… “他们的态度的确算不上友好，但那是因为那个家伙突然出现，身上还带着那么恐怖的怨念，大家只是谨慎一点，想要问清楚他的身份和来意而已。” 若林贤藏说。 “可是那家伙二话不说，就将凑过去的人一把抓住，也不知道怎么弄的，转眼就把人变成了一团黑球，张嘴就吞了下去！” 鹿岛响希：！ “你说什么？！” “鹿岛？”若林贤藏被鹿岛响希的陡然变调吓了一跳。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鹿岛响希的脸色，“怎么了？难道……你认识那个恶鬼？” 第5章 “不……” 鹿岛响希沉默了一会儿，才深深叹了口气。 “我也不确定你说的人到底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 他说。 “因为啊……” 他认识的那个人，理论上而言，已经不可能回到这个世界来了。 …… …… 无论是为了确认那个凭空出现的所谓恶鬼究竟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还是为了安以废弃保龄球馆为集会地的死者之灵们的心，鹿岛响希都决定亲自过去一趟，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他给家里打去了电话，告知了接电话的小妹妹鹿岛丽自己今天有事会晚归，便带着飘在身边的若林贤藏一起前往了保龄球馆。 路上若林贤藏说了昨晚被那个“恶鬼”吃掉的几个倒霉蛋的名字，其中有鹿岛响希比较熟悉的，也有他只是有印象的，还有几个是最近一段时间新来的，鹿岛响希还没见过。 “……等等。”鹿岛响希举着手机，假装在和人打电话的样子，听若林贤藏絮絮叨叨数着被恶鬼“吃掉”的人，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劲，“到底有多少人被吃了？” 这名单说到刚刚，可已经超过两位数了啊！ “差不多有十五六个吧。”若林贤藏有气无力地回答，“有几个是最开始过去找那家伙搭话的，剩下的是他开始吃人之后，没来得及跑掉的。” “现在呢？”鹿岛响希问，“大家都已经自觉远离那里了吧？” “是，首塚桥那边暂时收留了一部分人，还有的干脆躲到了二丁目的那栋烂尾楼里，总之大家都不敢再接近三丁目的保龄球馆了。” “但是有人远远监视着那里吧？”鹿岛响希笃定道，“否则万一那家伙跑掉，岂不是谁也不知道他会跑去哪里？” “那是当然。”若林贤藏点头，“除了跑来学校找你的我，还有两个老家伙主动请缨去守在街头和街尾，一直盯着那里呢。” 那两个老鬼没别的能耐，只有一点——跑得快。 “实在盯不下去了至少跑得掉。”若林贤藏道。 鹿岛响希很支持他们这个很有自知之明的选择。 说话间，那座传说中的废弃保龄球馆已经近在眼前。 而鹿岛响希的神色也随着逐渐接近保龄球馆，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你们的感觉没错，”他喃喃道，“好浓重的怨气……” 如此深重到已经足以凝成实体的怨气，混合着令人难以承受的浓烈的悔恨、怨憎、不甘、暴虐…… 在那里面的，真的会是他所想的那个人吗？ 如果真的是，那对方在和自己分别以后，到底又经历过什么？ 明明离开的时候，那个人是笑着的，也已经差不多解开心结了啊？ 压下脑海中翻涌而起的种种思绪，鹿岛响希深深吸了口气，交代若林贤藏留在原地，将自己的书包也藏在街角隐蔽处交由对方照管，随后便独自一人，缓缓朝着空寂无人的废弃保龄球馆走去。 第3章 鹿岛响希以前来过三丁目这家保龄球馆。 还是小学生的时候，他曾经和两个妹妹一起，被父母带着过来玩过几次。 而等到保龄球馆因故废弃，鹿岛响希又曾受死者之灵们的邀请，来这里参加他们的集会。 如此说来，他对这座球馆应该并不陌生才是。 然而，在踏入保龄球馆的一瞬间，鹿岛响希立时被充斥在整个场馆中的浓烈怨气冲得打了个冷颤，随后便感觉仿佛只是一晃神的功夫，眼前的一切景象却突然在飘散着的黑色薄雾中，变得陌生而虚幻起来。 鹿岛响希眨了眨眼睛。 只是这种程度的下马威的话，可吓不退他。 另外，让鹿岛响希稍稍松了口气的是，他并没有从弥漫在球馆内的浓重怨气中辨认出任何一丝熟悉的气息。 这或许代表着他之前的猜测落了空，那个所谓的“食灵恶鬼”，并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位故友？ 若是如此，那他就更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了。 这样想着，鹿岛响希脚步丝毫不停，飞快穿过老旧的迎宾走廊，沿着长长的通道经过一条又一条笔直的球道，在球馆第一层深处，找到了另一条完好的、能够通往二层的楼梯——入门处的那一条早已因年久失修而崩裂坍塌。 在楼梯口停顿了一下，鹿岛响希抬头看了眼与只是被浅淡薄雾笼罩着，但还能隐约看清四周环境的球馆一层相比，根本就是完全被隐没在浓黑雾气中的二层，挑了挑眉，步履仍算轻快地抬脚踏上阶梯。 黑暗中的球馆二层伸手不见五指。 鹿岛响希记得在球馆废弃之前，这原本是个开放的休闲区域，完全打通的宽敞大厅四处散落着用沙发和植物分割出的一个个或大或小的私密空间，最中间则是吧台和小食供应区，四面墙壁全部被安装上巨大的落地玻璃，采光十分充足。 在球馆荒废以后，二层的落地窗并没有被用木条之类的东西封住，因此就算长时间无人清理，玻璃窗不复曾经的光洁透亮，但在这样太阳尚未完全落山的傍晚，绝不该如此刻般透不进丝毫光亮。 所以果然，弥漫在球馆二层的这一片不仅阻挡住鹿岛响希的视野，同时也在时刻干扰着他的感知、让他失去对方向和气息的辨别能力的异常黑暗，是由那个若林贤藏口中的“恶鬼”身上所散发出的怨气所构成的么？ 第6章 鹿岛响希心想，他或许应该表现得更加谨慎一些。 毕竟从表面看来，他的确有充分的需要谨慎的理由——作为一个通灵人，他此刻可没有半个持有灵傍身。 而众所周知，对于一个通灵人来说，他/她的很大一部分实力，或者说战斗能力，其实都要落在持有灵上。 ——哦对了，所谓“持有灵”，是指通灵人与之订立下契约，彼此结为搭档和伙伴的神、精灵或死者之灵。 这其中以精灵和死者之灵居多。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毕竟“神”这玩意儿本就世所罕见不说，哪怕是遇上了，多半也不会轻易为人所驱使。 与之相比，精灵和死者之灵要常见得多，也更容易被打动。 而通灵人之所以被称为“能够在人世间随心所欲行使常人所无法企及的力量”，就是因为他们可以借用持有灵的力量，做到治愈、占卜、战斗、沟通阴阳两界，向生者传达来自黄泉的讯息……等等。 无论这些能力中的哪一种，运用得好了，都能为通灵人带去超乎想像的名誉、金钱和地位。 所以通常而言，一个通灵人在能力觉醒以后，除了不断磨砺自身，通过修行一点点提升自己的巫力上限，最重要的就是要找到一个乃至多个能力足够出众、足够优秀的持有灵。 就这一点而言，鹿岛响希的情况比较特殊。 首先，他不是从最开始就接触到的完整而正统的通灵人传承，这也就导致了在能力觉醒的最初，他根本就没有“持有灵”这个概念。 而在能力觉醒一段时间以后，对通灵人有了更多了解的鹿岛响希的确曾经短暂地拥有过持有灵，而且不止一个，但是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总之在很久之前，他便已经与这些持有灵们一一分别，时至今日早已是孑然一身，身边再没有任何一个持有灵的存在。 按理说没有持有灵的通灵人孤身一人来挑战一个强大怨灵基本上可以视作自寻死路——哪怕随便从附近的死者之灵里找一个差不多的临时签个契约合作一把呢？带上再弱小的持有灵一起战斗也总比自己一个人贸然闯入这片已然被浓重怨气所侵蚀的未知之地要好。 但之前也说了，鹿岛响希的情况比较特殊。 实际上即使没有持有灵在身边，他也不必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战斗忧虑。 毕竟—— 因为无法准确分辨方位，也捕捉不到粘稠怨气中那一丝微弱的、几乎无法被人所感知到的属于某个灵体的气息，鹿岛响希只是在黑暗中摸索前行了几步，便索性停住了脚步。 “破道之二十·照天球。” 伴随着低声的咏唱，在鹿岛响希平举在身前的手心中，出现了一团明亮的光球。 鹿岛响希控制着输入灵力的幅度，掌心向上，将漂浮着的光球缓缓送上头顶。 随着光球的逐渐升高，以鹿岛响希为中心，慢慢照亮了周边的一小片区域。 四周的黑暗如同有意识的某种生物一般，纷纷避开了光球和它所散放出的明亮光芒所波及的范围。 这并不让鹿岛响希意外。 别看这团小小的光球看上去只是被鹿岛响希施展出来用以照明而已，但要知道，它的前缀可是“破道”！ 这种专门针对灵体开发出来的攻击型鬼道，哪怕是怨念深重的强大恶灵，一旦被其击中，也是轻则灵体受损，重则直接殒落的下场。 那名潜伏在怨气构成的黑色浓雾深处的恶灵显然在鹿岛响希施放出照天球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察觉到了这点—— 对对方而言，构成这片黑暗的怨气本身，也是自身的一部分，所以黑雾小心避开光照范围的举动，可以视作对方下意识做出的某种自我保护。 既然对方还保有着这种程度的理智的话…… 鹿岛响希想了想，没有对四周虽然稍作退却，但却能让人感觉到一直在蠢蠢欲动的黑色雾气再做出更多的试探，而是扬声打了个招呼： “哈喽？有人在吗？” “…………” ——空寂而黑暗的球馆二层，除了来自鹿岛响希自己的回声，久久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唉。 鹿岛响希叹了口气。 “我没有恶意，”他申明自己的来意，“只是，这里是我的一些朋友们经常一起聚会的地方，虽说没有什么成文的规定，但灵和灵之间也有所谓的‘地盘’一说吧？虽然作为局外人，我不会插手灵与灵之间的争斗，但如果你出现在这里不只是为了争抢地盘，同时也伤害到了我的朋友的话，事情就要另算了。” 鹿岛响希说到这里，刻意停顿了一会儿，给对面留出了充足的反应时间。 然而四周的黑暗之中，却仍旧没有传出一丝半点的回音。 这下，鹿岛响希是真的有些无奈了。 “我自认为还算是个比较好说话的人。” 他轻声说道。 “但如果你‘吃’掉了我的朋友，却不准备对此做出任何解释，那看来我也只能遵循古老的人类礼仪——‘来而不往非礼也’——了，对吧？” 话音未落，一道刺眼的光线已经从他掌心中爆射而出—— …… …… 时间稍稍回拨。 不久之前，保龄球馆外。 眼见鹿岛响希的身影消失在球馆大门之内，两个原本远远观望着这边动静的灵体缓缓飘近过来。 第7章 “小希他还真的来了啊……” 率先出声的是一个老爷爷模样的灵。 他摇头叹息： “唉，果然是个心软的孩子。” “喂，若林，你有好好跟他说过里面那个家伙的恐怖了吧？没有隐瞒他什么吧？”另一个大叔模样的灵则揪着若林贤藏问道。 “当然了！”若林贤藏翻了个白眼，“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虽然很想救那几个被吃掉的倒霉鬼，但我怎么可能因为想救人就对鹿岛隐瞒对方的实力，哄他去送死？” 他才不是那种人好不好！ 再说了，不是这群老家伙一直在对像他这样最近两年新来到附近的灵宣扬鹿岛响希有多强的吗？ 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反而是他们表现得最担心啊！ “你们不应该比任何人都对鹿岛更有信心吗？”若林贤藏愤愤道。 “小希他的确很强。” 老爷爷灵轻轻叹了口气。 “但那不是他无条件帮助我们的理由。” 这世上从来不缺强者，但不是说身为强者就有义务去承担危险、保护他人。 没这样的道理对吧？ 而且那个孩子很久之前就和他们说过了，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回归普通人的生活，不会再像以前一样，随意插手灵与灵之间的争斗。 虽然只要有事拜托他的话，以那孩子的秉性并不会拒绝，但那不包括理所当然地让那孩子替其他人去以身犯险。 “那你们还让我去找鹿岛帮忙？” 若林贤藏越发觉得这些老鬼矛盾极了。 “那是因为……” 老爷爷灵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还是被他自己吞回了肚里。 “算了，等以后你就会知道原因了。” 他轻声说着，和大叔模样的灵对视了一眼—— 小希这孩子啊…… 也不知道这一次能坚持多久…… 唉…… …… …… 时间回到当下。 球馆二层。 随着倏而从鹿岛响希手掌前膨胀展开的巨大鬼道网渐渐遍布整个二层，感知到网中一瞬间捕捉到了某种气息的鹿岛响希嘴角露出了微小的笑容。 “抓到你了——” 让他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人…… 等等！这个独特的气息是…… “——杰？！” 居然真的是你？！ 第4章 鹿岛响希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看着被牢牢困缚在灵力网中，不断嘶吼挣扎着的黑色人影，抬手缓缓扶住额头—— “不是吧……” 鹿岛响希发出不可置信的低语。 “你到底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的啊？杰？” “…………” 网中嘶吼挣扎着，看上去理智全无的人——姑且先用“人”来形容他好了，尽管事实上而言，除了一个大致的人形轮廓以外，被如同固态化后的黑色雾气一般深黑浓重的怨气细密笼罩着的某人，此刻根本看不清样貌身形——在此种状态下自然无法作答，甚至他根本无法向鹿岛响希证明自己的身份。 但鹿岛响希本也不需要他来证明什么——对方身上那种独一无二，同时又因为曾经和鹿岛响希朝夕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而让后者倍感熟悉的灵力气息，让鹿岛响希完全不会去怀疑自己的判断。 他站在缚道之十二·伏火所形成的灵力网前，看着被收缩的灵力网束缚在中心的黑色身影，心中满是疑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管是对方的突然出现，还是他的这一身惨状，都在鹿岛响希的预料之外，也让他完全摸不清楚状况。 但鹿岛响希在万分疑惑的同时心中却也十分清楚，网中这人——鹿岛响希曾经的持有灵之一，同时也是他来自异世界的小伙伴——夏油杰，在如今这样明显意识不甚清晰的状态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第一时间为鹿岛响希解惑。 “所以说我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鹿岛响希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 “先是……那家伙，”鹿岛响希似乎含糊地念出了某个名字，但因为太过接近呓语，让人一时也听不清具体的内容，“接着又是你……我是上辈子欠了你们巨债了吗？” 为什么他明明才是所有人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却不得不成为最操心的那个啊？ “我不理解。” 鹿岛响希嘴上嘀嘀咕咕地抱怨着，手上的动作却半点不慢。 他手心凝聚起乳白色的回道光芒，不顾网中那人强烈的抗拒和挣扎，直接一巴掌糊在对方头顶。 伴随着驱散负面状态的回道顺着鹿岛响希与夏油杰头顶相交的手心缓缓流淌过后者全身，浓稠的黑色怨气不甘不愿地被从夏油杰身上剥离，随即缓慢却不容拒绝地，一点点露出了怨气包裹之下，属于夏油杰的真身—— 散乱的半扎丸子头，脸颊上已经干涸的血色泪痕，以及……一双渐渐从混沌狂乱中恢复理智清明的眼睛。 “小……希？”那双狭长的凤眼中终于映上了鹿岛响希的身影，夏油杰用干涩而沙哑的声音迟疑着唤出了小伙伴的名字。 “恢复理智了？” 鹿岛响希轻哼一声，收回已然散去光芒的右手。 “杰你怎么回事？为什么每次我遇到你的时候你都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你是有什么百分百在我面前展现出败犬一面的固有技能吗？” 第8章 他毫不客气地刺了对方一句。 而面对鹿岛响希再明显不过的挖苦，夏油杰却只是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那种技能谁会有啊。” 虽然声音听起来还有些虚弱，但从他还能笑着回嘴这点来看，这家伙的精神状态远比鹿岛响希原本预期的要好。 这让鹿岛响希稍微安心了一点。 当然，也就只有那么一点。 “既然没有这种技能，那能不能拜托你，不要每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都这么惨？” 鹿岛响希抱起手臂，居高临下俯视着跌坐在网中的夏油杰。 “我的心脏也是心脏，不能因为我是活人你是死人，就理直气壮地我被你吓吧？” “我……” 夏油杰嘴唇翕动了两下，在鹿岛响希充满压迫感的目光逼视下，到底没敢把那句“我也不是故意的”的辩解说出口。 鹿岛响希沉默地与他对视两秒，在夏油杰双手合十，主动做出讨饶的动作以后，终于高抬贵手，暂时放过了这个话题。 他朝对方抬了抬下巴： “说吧，这都怎么回事？我记得你之前离开的时候和我说的是，你准备回到自己的世界，试着看能不能联系上你曾经的挚友，如果可以的话，打算和他来上一场恳切而开诚布公的谈话，之后就了却心愿，成佛往生去来着？” 然而再次出现在鹿岛响希面前的夏油杰，怨气缠身、理智尽失不说，只差一步他可就要变成一只完全失去自我意识的怨灵了喂！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难道说……夏油杰是被他那位挚友拒绝了？还是说，那位挚友不肯谅解夏油杰这个已死之人，他们之间的分歧和友谊的裂痕大到连死亡也无法消解？ 这不对吧？ 先不说从夏油杰的描述来看，他那位挚友根本不是这种连死去的挚友都不愿意与之和解的家伙，就算退一步说，对方真的选择不与夏油杰和解，以鹿岛响希对自己这位小伙伴的了解，夏油杰也绝不会为了这种事就陷入之前那样狂乱而无我的类怨灵状态——开什么玩笑！他费劲巴拉从死胡同里拽出来的小伙伴，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又钻进另外一条死胡同里，而且还是带着那样浓烈而深沉的怨念？ 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未知的、足以让夏油杰动摇到几乎变为怨灵的事！ 鹿岛响希不问倒还好，他这一问，夏油杰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焦急起来—— “对了！悟！” 他一个骨碌从灵力网中挣扎着直起身，朝鹿岛响希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走近两步： “小希！拜托你！再送我回去一次！悟他……总之我必须立刻赶到他身边去！” “抱歉，办不到。” 不等满面焦急的夏油杰更加详细地解说自己必须立刻赶回挚友身边的理由，鹿岛响希已经提早一步，干脆利落地做出了拒绝。 “小希……？” 没想到会迎来如此斩钉截铁拒绝的夏油杰。 鹿岛响希看着他脸上茫然无措的神情，深深叹了口气。 “不是我不想帮你，杰。” 他说。 “而是我做不到。” 做不到？做……不到？ “这怎么可能……”夏油杰喃喃，“之前不就是你用斩魄刀的力量把我送回去的吗？” 怎么这次就做不到了？ “因为，”鹿岛响希艰难地移开视线，“我的斩魄刀……被人抢走了。” 夏油杰：“…………” 夏油杰：？？？？？ 他听到了什么？ 居然有人能从鹿岛响希手中抢走他的斩魄刀？！ 开什么玩笑！ “没开玩笑，我认真的。” 鹿岛响希无奈摊手。 “如你所见，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我，既是一个没有斩魄刀的死神，也是一个没有持有灵的通灵人。” 所以，一个破碎的我，要怎么拯救一个破碎的你？ 这，实在是个问题。 第5章 随着夏油杰理性的恢复，渐渐地，原本布满整座保龄球馆的怨气消散了个七七八八。 然而即便如此，这也不是个可以让鹿岛响希和夏油杰坐下来安静谈心的合适地点，所以最终，鹿岛响希还是决定先将夏油杰带回家再说。 很难描述夏油杰在看到多年不见的小伙伴用那种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姿态，依然熟练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熟悉的、刻着自己名字的迷你灵牌时，脸上的表情有多复杂。 同样，也很难描述鹿岛响希在走出保龄球馆以后，对着围上来的三个灵体简单交代自己已经将问题解决，被“吃掉”的灵们在之后应该也会被放回来的事情的时候，除了新人若林贤藏以外，另外两个老鬼脸上毫不意外的表情，和那副“不用多说了，谁还不知道小希你啊？”的反应对鹿岛响希造成了怎样的心灵暴击。 他当时真的很想高吼一声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没想重操旧业成为正义的hero什么的！真的没有！！ 但想到要是那样做了的话，说不定又会被对方认定成自己是在心虚嘴硬，鹿岛响希最后只得狠狠瞪了那两个不正经的老家伙一眼，带着窝在书包里的夏油杰一起回家。 …… …… “五年……原来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吗？真没想到，我竟然还有能回到这里的一天。” 第9章 鹿岛家门前，夏油杰从鹿岛响希书包里的迷你灵牌上飘出来，感慨地打量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一户建住宅。 “少用这种老头子一样充满感慨的语气了！”鹿岛响希毫不客气地吐槽，“五年是我这边的时间好不好，对杰你来说，实际上从离开这个世界到和我再次见面，时间只过去了二十天吧？” “确切来说，是半个多月，不到二十天。”夏油杰纠正，“不过具体有多少天我也弄不太清楚。” 毕竟自从悟被封印，美.美子和菜菜子，还有七海死去的那个时候起，夏油杰的记忆就变得有些断断续续、模糊不清起来。 意识时有时无的结果之一，就是对于时间，他实在没有一个更加准确的概念，只在偶尔清醒的时候听悟的学生和他的同伴聊天时随口提过几句，这才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 看着身侧人又一次陷入某种莫名的沉思，鹿岛响希体贴地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带着对方一起，开门走进了屋中。 “我回来了！”鹿岛响希踏入玄关，边弯腰换鞋，边抬高声音招呼，“小丽，你晚饭吃了吗？小游她回来了吗？爸妈呢？” “希哥，你回来了？” 一个留着过肩半长发，两边各自有一簇头发被单独留长，在两肩下方分别编成一束麻花辫，与鹿岛响希发色瞳色如出一辙，仿佛从漫画中走出来的美少女一般的女孩应着声从客厅里走了出来。 女孩看上去十四五岁的年纪，笑着从客厅中迎出来后，便边朝鹿岛响希所在的玄关这边走来，边回答他之前的问题： “姐姐的话还没回来哦。爸爸妈妈也是。晚饭的话，因为希哥你说会晚回来，我就一个人先吃了，早知道你现在就回来的话，我就等你一起了。” 鹿岛响希这个时候已经换好鞋踏上了走廊，闻言摸了摸妹妹的脑袋，笑着道： “不用那么可惜，不过如果实在觉得不甘心，等下我吃饭的时候小丽就在旁边陪我一起，好吗？” 鹿岛丽不自觉地蹭了蹭哥哥的手，用力点头： “好！” “那我先回房间换个衣服，小丽等我一下。” “好哦。话说哥哥你晚餐要吃什么？厨房还有之前爸爸煮的咖喱，或者我做炒饭给你吃？”鹿岛丽追在鹿岛响希身后，像只可爱的小尾巴。 鹿岛响希边往二楼走，边回头看向到了楼梯口而自觉停下脚步，没准备真的跟他一起上楼的妹妹。 “小丽你不要动手，等下我自己去厨房处理，乖，去客厅看电视吧。” “哦。”鹿岛丽乖乖应道。 虽然被哥哥拒绝了帮忙，女孩看上去却更加高兴了。 一旁的夏油杰：“…………” 果然，不管多少次目睹鹿岛响希和他两个妹妹之间的相处，他永远都能得出一个相同的结论—— “小希，你可真是个妹控。” 鹿岛响希：o(*￣︶￣*)o “hiahia！”少年咧开嘴角，露出了一个得意洋洋的笑容，“那当然了！你第一天认识我吗？” 夏油杰：“…………” 失策了，忘了这家伙压根不会为这种事感到害羞了！ 轻咳一声，这位被鹿岛响希拿来当反面事例印证了“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别人本人试图转移话题： “说起来，小丽也彻底长成大姑娘了，我记得五年前，她还会哭唧唧地抓着你的袖子，说着‘虽然看不见，但小丽也要和哥哥的朋友们玩’这种可爱的话呢。” “干什么？我警告你，少打我妹妹的主意！” 鹿岛响希这个时候已经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将书包随意扔在房间一角，扯开了校服衬衫的扣子，闻言警惕地瞪了夏油杰一眼。 “无论小丽还是小游，杰你这样的都不是她们的菜知道吗？” 夏油杰：“…………” 纵使心中有再多焦躁烦扰，夏油杰这个时候也不由感到一阵哭笑不得。 “我也早就说过了，不管是小丽还是游，对我来说都是朋友的妹妹，我怎么可能对她们打什么主意？” 他无奈地说。 再说了，五年前别说还是个真真正正小萝莉的鹿岛丽了，就是鹿岛游也才多大啊？不是和鹿岛响希一样的十二岁吗？ 就算是他这个“邪.教教主”（鹿岛响希语），也不会对未成年小女孩出手的好吗！ 他是反派，不是变.态！ ——啊呸！谁是反派啊！ “而且小丽也就算了，游的脸和小希你根本就是一模一样，对着一个顶着朋友脸的女孩子，正常男生谁会下得去手啊！” 能下去手的那得是里番设定了吧？黑皮辣妹什么的……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在想一些很荡漾的事。” 已经换好居家服的鹿岛响希一脸冷峻地盯视着面前的男人。 “边说着那样的话边露出这种表情，很难让我不怀疑你是不是对我也起了什么不好的心思啊，杰。” 明知道小伙伴是在开玩笑，但有那么一瞬间还是有被无语到的夏油杰：“…………” “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毒舌。” 他皮笑肉不笑道。 “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拉。” 鹿岛响希反唇相讥。 “要么正在狼狈，要么正在变狼狈的路上，什么教主能混到你这个份上啊？国民弱智教吗？” 第10章 夏油杰：“…………” 可恶！又吵输了！ 今天的夏油教主，也依然吵不赢毒舌的小伙伴呢。 可悲可叹，可悲可叹~ …… …… 等鹿岛响希在妹妹的陪同下吃完晚饭，之后又在客厅里陪鹿岛丽看了会儿电视，在这个过程里，结束了社团活动的鹿岛游和结束了一天工作的鹿岛夫妇分别归来，一家人聚在一起边看综艺节目边聊了会儿天，最后各自洗了澡回到房间，距离鹿岛响希将夏油杰带进家门，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的时间。 夏油杰的心情也从最初的按下焦虑强作冷静，变成了真正的冷静下来，明白事已至此，平白焦虑也无法解决任何问题。 或者说，曾经以为再也见不到的小伙伴和他的家人们之间一如既往、就像夏油杰在这之前与鹿岛响希朝夕相处的那几年岁月里，每天都会看到的那样，完全没有发生任何改变的相处，再一次治愈了前教主那颗已经岌岌可危的心，让他像曾经的无数次那样，在旁观这全员美人的一家人的日常相处中，心境也跟着慢慢变得平和下来。 “你们一家人，不，该说你们这个世界，还真是不可思议啊。” 回到鹿岛响希的房间以后，从迷你幽灵球形态重新变回成男体形的夏油杰不禁发出了由衷的感叹。 正在喝水的鹿岛响希闻言朝他投来一个不明所以的眼神，那意思——你又在说什么让人听不懂的哲学怪话？ 夏油杰：“…………” 有时候真不知道他这小伙伴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他捂住额角，“总之，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我的情绪的确平稳多了。” 所以—— “现在我们能好好谈谈了吗？关于小希你之前说的，你斩魄刀被抢走这件事。” 第6章 “在那之前，你不觉得应该先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会差点变成怨灵？” 鹿岛响希放下水杯，换上一脸正色。 “还有，被你吃掉的那些灵等下记得吐出来，我还要把他们送回去给保龄球馆那边的大家呢。” 说到这儿，他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幸好我们之前就实验过，你的咒灵操术对一般灵体不起作用，吃虽然吃得下去，但被吃掉的灵不会和你们那个世界的咒灵一样，因为被吃而与你产生联系，不然人家好端端就是聚了个会，结果就变成了别人的式神，还是不能撕契约的那种，也太倒霉了吧。” 夏油杰也是听鹿岛响希提起，才想起来自己这里还有十几个之前理智尽失时下意识“吃”掉的灵体存放着，不过眼下他和鹿岛响希还有正经事要说，并不是把他们放出来的恰当时机，就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有记住这件事，之后会找时间放人出来。 至于鹿岛响希的问题…… 夏油杰捂住额头的手微微颤抖——他是真的不想再去回忆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差点变成一只真正的怨灵。 但他不可能真的不去回忆。 不是为了回答鹿岛响希的问题，而是那段被刻意回避的记忆一旦重新被加载入脑海，夏油杰根本无法再有效地控制自己的思绪。 而随着回忆的不断深入，原本已经差不多完全平静下来的夏油杰，周身的气息竟然再次剧烈起伏起来，隐隐现出将要再度凝结出怨气的迹象…… “——！”鹿岛响希见状也是一惊，他快速抬手，捏起一个回道就拍在了夏油杰身上。 后者浑身一震，那股将凝未凝的怨气瞬间消散无踪。 见此，鹿岛响希大大松了口气。 放松过后，接下来的第一反应就是后怕。 鹿岛响希怕的不是夏油杰身上的怨气无法根除——没能在死后立即成佛升天的死者之灵本就各有各的执念，即便这份让他们流连世间、无法归去的执念能够一时得以消解，但只要一日未能彻底化解、让灵们了无遗憾成佛西去，这份执念便始终会存在在那里。 对于死者之灵而言，心中的执念一日不除，就一日有被怨气蚀身的可能，这原本就是无可回避的事实。 真正让鹿岛响希感到后怕的是—— 如果这一次夏油杰不是突然出现在了鹿岛响希的面前呢？ 如果夏油杰不是又来到了鹿岛响希所在的世界呢？ 如果他没有幸运地再次穿越时空，而是就那么留在了自己的世界呢？ 结果会变成怎样？ 以夏油杰曾对鹿岛响希详细描述过的他所在的那个世界的特殊法则来看…… “你该不会变成第一只由死去的咒术师的怨念化形而成的咒灵吧？” 鹿岛响希眉头紧锁。 夏油杰闻言一怔。 他甚至顾不上去为那又一次差点被怨气侵蚀、失去理智的失控感感到后怕。 “应该不会吧……？” 思索片刻，夏油杰迟疑着回道。 “虽然我们那边的说法是，咒术师身上的咒力是不会发散出去、形成诅咒的，但无论是两面宿傩还是天元的存在，都表明只是咒术师身上的咒力不会形成诅咒而已，至于咒术师本身，不一定没办法转化成咒灵，或者类似咒灵的存在。” 由此推测，即使夏油杰真的变成了一只咒灵，他也不会是世界上第一只由咒术师转变而成的咒灵。 第11章 “少在那里模糊重点了，杰！” 鹿岛响希皱眉注视着眼前试图使用语言陷阱来巧妙地避开自己真正问题的小伙伴。 “我在乎的是你会不会是第一个由咒术师转变而成的咒灵吗？” 其他咒术师就算变成了咒灵，和他有什么关系？鹿岛响希又不认识他们！ 从始至终，他认识的、了解的、关心的咒术师，只有夏油杰一个罢了。 “你没有否认如果留在原本的世界，自己或许真的会变成一只咒灵的可能。” ——这才是鹿岛响希真正关心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你动摇到这种地步？” 鹿岛响希问。 曾几何时，能够保持绝对的自我意志，对夏油杰来说难道不才是最重要的吗？ 是什么让夏油杰动摇到了不惜失去自我的程度？ 短短不到二十天时间而已，总不会从他离开到归去，世界已经变了一番天地吧？ ——此时的鹿岛响希还不知道自己的随意猜测竟然一语成谶。 他只是执拗地瞪视着眼前的小伙伴，似乎不得到一个答案就绝对不肯罢休。 夏油杰沉默地与鹿岛响希对视数秒，终究率先移开目光，并长长叹了口气。 “小希，你才十七岁……” 他叹息着说。 更别提在夏油杰的认知里，就在不到二十天前，他与这位小伙伴分别的那个时候，对方才只有十二岁而已，无论在哪一个世界，小学都还没毕业的十二岁少年都应该被归类进小朋友的行列。 鹿岛响希本就因为自身所拥有的天赋背负了太多本不该由像他这样年纪的小朋友背负的东西——虽然从某人的表现来看，夏油杰可以确定自己这位小伙伴还挺乐在其中的。 但这不是鹿岛响希必须得把属于夏油杰的那份沉重过往也一起背负在身上的理由。 至少对夏油杰来说，不是。 他的这位小伙伴——或者用“忘年交”来形容其实更合适一点，毕竟两个人认识的时候，鹿岛响希还是个刚满九岁的小正太，而那时候刚刚死去的夏油杰已经是个二十七岁的资深邪.教教主，努努力的话，孩子和鹿岛响希一样大也不是没可能……咳！ 总之，对于鹿岛响希这位曾朝夕相处了三年多的小小朋友，夏油杰心中怀抱的，既有真挚的友情，也有无法避免的，成年人对同类幼崽独有的怜惜和慈爱（或者该称之为男妈妈本能？xd）。 那些让他这个成年人都几乎难以承受的痛苦经历，他不担心鹿岛响希无法为自己分担——事实上在鹿岛响希开口追问原因的那一刻，夏油杰相信对方就已经做好了分担自己的苦痛的觉悟和准备。 但夏油杰没办法心安理得地将这份痛苦分摊到对方肩头。 因为，真的太痛了。 痛到事情发生的一瞬间，暴然而起的怨念直接包围了他、携裹了他、彻底冲刷走了他全部的理智，让他满心只有一个念头—— 他一定要杀掉那个该死的家伙，一定要！ 无论……他自己会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 夏油杰在此之前，从未想过自己竟会有如此这般理智尽失的时刻。 美.美子和菜菜子死去的时候。 七海死去的时候。 夜蛾老师死去的时候。 他虽然也被巨大的失去感冲击，一度失去理智，但哪一次，也抵不过这一次。 因为…… 夏油杰抬起头，迎着对面少年那双清澈的、仿佛能涤荡去灵魂中所有尘埃、疲惫和悲伤的眼睛，终究敌不过对方眼中的坚持，用沙哑而艰涩的声音回答： “小希，悟他死了。” 在那个世界里，他唯一承认的挚友，死了。 ——被人拦腰.斩断成了两截。 “我要怎么样才能在亲眼目睹那样的场景以后，不被怨念裹挟，差点变成怨灵？” 夏油杰眼中溢出两行血色的泪水，顺着脸颊寸寸滴落——鹿岛响希终于知道在保龄球馆中，包裹着对方的怨气刚刚散去的那时候，对方脸上那两道血色泪痕是怎么来的了。 但他宁可自己不知道。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鹿岛响希想。 杰不是说过，他的挚友，“可是那个世界的最强！”——吗？ 第7章 最强？ 是啊。 最强。 “我的确是那么坚信的。” 夏油杰闭了闭眼睛，声音里透出一股浓浓的疲惫。 就算与五条悟背道而驰多年。 就算那道横亘在他们两人之间的巨大沟壑已经从这头几乎望不见那头。 夏油杰也从来没有哪一刻对一个结论有过丝毫的怀疑，那就是：他的挚友五条悟，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是当之无愧的当世最强。 即使是在五条悟被封印的那段时间里，夏油杰也并不像是其他人那么惊慌失措。 “因为……那可是悟啊？” 夏油杰喃喃说道。 就算能够将狱门疆解封的种种手段都被他自己阴差阳错亲手毁了个七七八八那又怎么样？ “即使他的学生们找不到帮他脱出封印的方法，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悟也能凭借自己的力量脱困而出的吧。” ——这就是夏油杰当时的想法。 第12章 狂妄吗？ 或许的确是狂妄的吧。 但那只能证明，以夏油杰的视角看来，五条悟就是有这样足够让自己狂妄地如此确信的实力。 “我可是亲眼见证了他从与我并肩前行，直到远远将我甩在身后，一路攀上名为‘最强’的顶峰的整个过程的。” 夏油杰垂下眼睛，怔怔注视着自己的右手。 “除了我和硝子，没人更清楚悟与‘最强’这个称号有多么相配。” 鹿岛响希：“…………” 不是。 我是来听你吹你挚友的吗？ 或者说，都到现在这个份上了，你自己才刚刚亲口对我宣告了你挚友的死讯，现在却一脸“我才没说错呢悟本来就是此世最强！”的样子算怎么回事啊？？ 如果不是夏油杰刚刚差点就再次怨灵化，鹿岛响希都要觉得整个氛围突然变得莫名喜感起来。 他强忍着吐槽的冲动，点头认可了夏油杰对挚友的最强滤镜： “好的。既然杰你这样说，那我就不再纠结那位五条先生的最强称号了。” 但若如此，那他可就要请问了—— “既然这位五条先生是‘最强’，那他怎么又会死掉了呢？” 而且还是被人腰斩…… 纵然见多识广如鹿岛响希，也着实难以想象这样的死法出现在现实当中——要知道在鹿岛响希印象里，上一个让自己记忆深刻因腰斩而死的人，还是《○灭之刃》里的霞柱时透无一郎呢！ “那是因为……” 夏油杰死死闭上眼睛。 事实上他也不清楚那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明明在那一刻降临之前，五条悟和两面宿傩还打得有来有回、难分上下。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不，应该说是好几个瞬间，夏油杰都觉得五条悟赢定了！ 然而谁又能想到，最后的结果却那么出人意料。 那么……可笑。 “悟根本没有任何要输掉战斗的预兆。” 夏油杰面沉如水。 “而且在我看来，宿傩也根本没有强到能一击将悟必杀。” 或许的确在实力上不及五条悟与两面宿傩，但夏油杰毫无疑问也是位不可多得的战斗大师。 他眼光精准，对战斗也有自己的一套判断。 他不相信自己会看走眼，更不相信自己会判断失误。 “在那个瞬间，就好像受到了某种不可控且不知来处的力量的影响，胜负突兀地见了分晓。” 就像是中途漏看了十几集的动画，明明眨眼之前还在刚开头的部分，不过是眨个眼的功夫，剧情却已经飞速走到了终点。 夏油杰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样一个结果。 “这不对劲。” ——很不对劲！ “这样啊……” 鹿岛响希抬手摸着下巴。 不可控，且不知来处的力量吗？ 如果是别人听了夏油杰的这种形容，或许会觉得他说不定是受刺激太大发了癔症，自己幻想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神秘力量”来。 但对鹿岛响希而言，他轻而易举就能判断出夏油杰究竟是真的察觉到了某种未知力量的作祟，还是不愿接受挚友死亡的事实，而凭空生出了癔想。 “如果杰你觉得很不对劲的话，那说不定的确是有哪里不太对劲吧。” 鹿岛响希没有丝毫迟疑，百分百相信了夏油杰的判断。 “所以你是想让我把你送回去，好去调查那股诡异的、影响了五条先生和他的对手的战斗结果的不知来处的力量的源头吗？” “是。” 夏油杰点头。 他其实更想让鹿岛响希将自己送回五条悟尚未死去的时候。 但以他对鹿岛响希的了解，对方的斩魄刀还远远做不到能够随心所欲地精准控制时间。 或许再给鹿岛响希几十或者十几年的时间，让他继续成长下去，就像鹿岛响希那位神秘的老师曾经“预言”过的那样，他终究有一天能做到随心所欲地自由操纵时空的吧。 但夏油杰很清楚，那绝对不会是现在。 区区五年时间，哪怕鹿岛响希是前所未有的天纵奇才，也不足以让他成长到如此地步。 更何况…… “你说你的斩魄刀被人抢走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夏油杰不可思议地问。 ——更何况，鹿岛响希他现在连斩魄刀都丢了啊！ 没了斩魄刀，他还怎么将夏油杰送回原本的世界？ 面对夏油杰的疑问，鹿岛响希深深叹了口气： “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他一脸沧桑。 “……少给我故作深沉想要蒙混过关！” 夏油杰嘴角抽搐。 “不管是什么故事，你都最好老实给我交代清楚！” 鹿岛响希：“…………” 糟糕！居然被识破了！ ——开玩笑啦~ “我也没想隐瞒你么，”鹿岛响希叹了口气，“只是杰你离开以后真的发生了很多事，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他这样一说，夏油杰也就理解了——的确，他离开了五年那么久，他走的时候鹿岛响希还是个标标准准的中二少年，可如今再相逢，对方却已经变得沉稳可靠，淡定从容…… 第13章 “你的中二病好了？” 夏油杰挑眉。 “……闭嘴吧你。” 鹿岛响希捂脸。 “谁年少轻狂的时候还没点中二黑历史了？需要我提醒你一下你自己都做过什么吗？” 夏油杰：“…………” 前邪.教教主悻悻抬手，在嘴前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示意自己会乖乖闭嘴。 “所以到底从哪儿说起好呢？” 鹿岛响希也没揪着这事不放。 他仰面躺倒在床铺上，认真回想片刻，突然一个鲤鱼打挺重新坐起身来—— “我知道了！” 他右手握拳，轻敲左手掌心。 “就从老师无故失踪那件事说起好了！” 夏油杰：“…………” 夏油杰：？？？ “无故失踪？” 响希的那位老师？ 真的假的？ “怎么感觉我走之后，你的日子过得好像更精彩了？” 夏油杰情不自禁地虚起眼。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也好。 回忆起自己离开的那天，如今已经长成无比英俊少年模样的某人仍是可可爱爱的小正太一只。 彼时已能窥见绝世姿容的小正太明明已经红了眼眶，却倔强地不肯让泪水滴落下脸颊。 “小希，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要好好和朋友告别。” 气质温和沉稳的棕发男人蹲下身，抬手按住小正太的脑袋，用温柔而耐心的声音劝解。 “不可以在这么重要的时候闹别扭，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哦？” “……我知道啦。” 似乎有些气恼自家老师的拆台，小正太嘟了嘟嘴，先是抬手挥掉对方按在自己头上的手——毫无疑问，那轻得像是小猫挥爪一样的力道引来了对方的一阵轻笑。 接着，男孩抬起头，认真注视向即将挥别的小伙伴的双眼： “先说好，我刚刚不是在闹别扭——老师他才不懂呢！我只是不想让杰你看见这么可爱的我为你掉眼泪的样子，我怕你心软一下突然舍不得走了。” ——才不是在拖延时间想要挽留你哦！ “我知道的。” 夏油杰笑着蹲下来，摸了摸小伙伴软乎乎的脸颊。 “小希是个好孩子，不会做那种让我为难的事的。” 可就因为小希这样好，他才真的感觉有点舍不得离开…… “我那时候其实在想，要不就干脆留在这里好了，毕竟不再回头也没什么不好。” 今时今日的夏油杰再回想起那时的心情，终于能够说出这句原本感觉无法说出口的“肉麻话”了—— “作为你的持有灵，永远地陪在小希你的身边，对我来说，其实也不错。” 他眼中带笑。 “我又不是一定要了却执念、升天成佛。” 就这样带着执念一直停留在人间，说不定还要更有趣一点。 “可你最后不还是走了？” 鹿岛响希才不信他。 “而且还走得那么坚决。” ——连头都没回一下！ “因为我那时候觉得，必须要回去一趟。” 夏油杰轻声说。 而他现在，似乎明白了当初那份莫名回荡在自己内心的坚持的理由。 “如果我不回去的话，岂不是看不到悟死掉的那一刻了？” 鹿岛响希：“…………” 鹿岛响希：？？？ 什么东西？ 敢情你回去这一趟，就是为了亲眼看到你挚友是如何被人腰斩的？ 你们这什么神仙友情啊？ 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第8章 “别告诉我你是真的不知道，事实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夏油杰差点气笑。 “好吧……”鹿岛响希耸肩。 他歪头看着夏油杰，“可我还是不明白，就算看到了五条先生的死亡瞬间，已经变成灵体的你，又能有什么办法？” 在夏油杰的世界里，既不存在通灵人，也不存在死者之灵。 据夏油杰所说，那个世界即使死后会有疑似“灵魂”的东西残留下来，也很快就会在充斥于世间每个角落的咒力之中被诅咒侵染，进而沦为新的诅咒。 也就是说，除非化身咒灵，否则夏油杰根本无法对那个叫两面宿傩的家伙造成任何影响——灵体状态下，他就连触碰对方都做不到。 “别告诉我你是觉得自己回去就是为了变成咒灵，好为挚友复仇的。” 鹿岛响希斜睨了小伙伴一眼。 “如果你就只有这种觉悟，那你一定不是我认识的夏油杰。” ——确实。 夏油杰苦笑。 虽然五条悟死亡的那一刻，他的整个脑海都被刻骨的仇恨填满，甚至产生了如果能为挚友复仇，即使变成咒灵也未尝不可的疯狂念头…… 但是，当被鹿岛响希从近似怨灵的状态中唤醒，理智重新回笼的那一刻，夏油杰就再也不会生出类似的想法了。 “我是在想……” 他低下头，手掌轻轻按在自己胸口。 “如果……我当时能将悟的灵魂也一起带走的话……” “五条先生的灵魂？” 鹿岛响希诧异道。 “你看到他灵魂离体了？” 所以夏油杰不是唯一的个例？他们那个世界还是可以有正常的灵存在的？ 第14章 “我也不确定。” 夏油杰有些迟疑地说道。 “但在悟被宿傩击中后的一段时间，我似乎被拉进了某个像是悟生前最后的走马灯一样的古怪空间……” 在那个像是机场候机大厅一样的奇异空间里，不仅有五条悟和夏油杰，还有死去的灰原雄、七海建人，以及天内理子、夜蛾正道……大家聚集在一起，就像还在生前一样，愉快地聊着天。 “那时的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感觉就像是在做一个清醒梦，我在梦中虽然拥有着属于自己的身体，但视角却介乎于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之间，时不时会感觉自己浮空而起，像是在俯视着整片空间。” 他看着“自己”和五条悟互相调笑，听见自己问挚友“满足了吗？”，而后者回答：“如果拍着我的后背为我助威的那些人里也有你存在的话，或许我会真的感到满足吧。”* 夏油杰不否认这或许的确是五条悟的心声。 但除此之外—— “我认识的悟才不可能说出那种话！” 什么“宿傩他还没使出全力呢。”* 什么“即便没有惠的十种影法术我恐怕也赢不了他。”* 什么“我希望能将一切都传达给宿傩……但我的实力却不足以令宿傩也施展出全部，我对他感到愧疚。”* 什么“我很庆幸自己死在比我更强的家伙手上，而不是病死或者老死。”* ——这都是些什么鬼话？！ “在杀死我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背负起曾经属于我的‘正论’，让那个该死的旧世界见鬼去的觉悟的家伙，怎么可能一脸释然地对着我说，他很庆幸自己就这么被人杀掉了？” 夏油杰几乎要笑出眼泪来。 “这是什么地狱笑话？” 他认识的五条悟，不可能在“死后的世界”对他说出那样的话——绝对不可能！ “谁要在那种世界里欢迎他的到来啊！” 还有灰原和七海—— “虽然悟他的确是个只为满足自我而行动的变.态，但他同时也在为了守护他人而行动，对这件事了解最深的人，难道不就是七海了吗？” 谁都有可能在这件事上误解五条悟。 唯独七海建人不会。 他是绝对不会说出“你从来都不是为守护他人而行动”这种话的。 绝对不会。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糟糕透顶的死后世界？” 如果。 如果这就是他们那个世界人死之后会去往的地方。 那夏油杰真的宁愿变成咒灵，也不会再去想什么成佛不成佛的烂事！ “…………”看着眼前大笑不止，却隐约能见到有晶莹的滴状物浮现在眼角的小伙伴，鹿岛响希体贴地保持了沉默。 他能够理解夏油杰此刻的心情。 虽然有点不太一样，但当年他的中二之魂被用同样近乎残酷的方式打碎的时候，鹿岛响希本人所遭受到的冲击，并不比此时此刻的夏油杰要小。 因此，他的这份理解也并不浮于表面。 或许夏油杰未必需要这份理解，但鹿岛响希沉默的体贴，却绝对是他所需要的。 ——至少，在用这种方式发泄掉心中累积至今的负面情绪以后，夏油杰看上去状态的确好了不少。 “抱歉，我似乎把话题扯得太远了。” 他对鹿岛响希抱歉一笑，仿佛他的歉意真的只是针对将话题扯远，而非刚刚的失态。 “之前我们说到哪了？对了，你老师的失踪，对吧？” 面对夏油杰并不高明的话题转移方式，鹿岛响希只是点了点头，顺着小伙伴的意转换了话题的方向： “对。” 闻言，诧异和不解再次浮现在夏油杰脸上： “我没记错的话，比起我这个在最开始相遇时根本找不到来路的异界来客，你的老师不仅来历清晰，还曾经不知多少次把你带去他家里做过客……” 鹿岛响希去他那位老师家里玩就像回自家一样熟练，在这种情况下，他的老师怎么可能突然说不见就不见？ “而且他在那个什么尸魂界地位算是很高了吧？像他这样的大人物无故失踪，那边难道会放任不管不成？” 这未免有些过于匪夷所思了吧？ “我最初也是这么想的。” 鹿岛响希苦笑。 “直到我发现，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尸魂界’存在。” ……哈？！ 夏油杰闻言一怔。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愕然望向鹿岛响希—— “你的意思是说……” “没错。” 鹿岛响希眸光微沉。 “老师他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和杰你一样，也是一位异界来客。” 从一开始那个人就知道，他和鹿岛响希根本就来自于两个不同的世界，可他还是放任鹿岛响希误会——不，应该说，鹿岛响希之所以会误会对方和自己属于同一个世界，根本就是对方刻意误导的结果！ “嘶……” 就算是夏油杰，在听到这个结论的瞬间，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觑着小伙伴的脸色，斟酌着开口： “也就是说……他从一开始就欺骗了你、欺骗了所有人？” 第15章 可这…… 鹿岛响希的老师——尽管夏油杰不太想要承认，但也的确是和鹿岛响希一起，帮助、引导夏油杰自己解开曾经心结的可靠前辈——蓝染惣右介。 这个男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欺骗了鹿岛响希，却也教导了鹿岛响希。 他欺骗了夏油杰，却也开导了夏油杰。 而在这整个过程里，他从未向这两人索取过什么。 他完全就像是一个真正宽和慈爱的长者，一直在守候着鹿岛响希的成长、在引导着鹿岛响希和夏油杰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去尽情探索这个奇妙的世界…… “任何欺骗，都伴随着足以被获取的利益。” 夏油杰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蓝染先生他……” 他从自己和响希身上获取到了什么利益呢？ 夏油杰想不到。 “——我的能力。” 鹿岛响希忽然开口，语气前所未有地平静冷淡。 夏油杰怔然抬首，正迎上小伙伴那双冰冷沉凝的翠色眼睛—— “我的能力。” 鹿岛响希再次重复了一遍。 “能够使人自由穿梭于不同时空的、我的能力。” 这，或许就是蓝染惣右介想要从鹿岛响希这里获取的东西。 第9章 ——才怪。 不等夏油杰露出恍然大悟或者类似的神情，那种陌生的冷肃感已经从鹿岛响希身上褪去，换回了如之前那般懒洋洋就差立刻躺倒开始打瞌睡的怠惰模样。 “鬼知道老师到底在想什么。” 鹿岛响希摊手。 “他或许的确是‘觊觎’着我的能力的吧。” 但这份“觊觎”之中，比起想要获取这份能力的垂涎，好奇的占比明显要更多。 “比起夺取我的能力，老师他大概更想试试看，我的能力究竟能够联通多少不同的世界，发展到极限以后，又究竟能对时间和空间操控到怎样的程度。” 回溯时光、联通不同的异世界…… 鹿岛响希的能力深究起来，能做到的远不止如此。 而蓝染惣右介显然十分好奇这份能力能抵达怎样的尽头，在那尽头，又有着怎样独一无二的风景。 “老师他一直都不缺乏好奇心和耐心。” 鹿岛响希撇嘴。 “当然，我在说到‘好奇心’和‘耐心’这两个词的时候，没有任何想要褒奖他的意思。” 夏油杰：“…………” 夏油杰抽了抽嘴角，想说那我也没从你的语气里听出半点想要贬低蓝染先生的意思啊？ 可看着小伙伴那张气鼓鼓中又带着些许失落和懊恼的脸，吐槽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想来在发现自己始终都在被从小到大一直尊敬和信赖着的老师欺骗着的那一刻，响希内心一定无比失望，也无比痛苦吧。 其刻骨铭心程度，大概不下于天内理子死去的那个夏天，夏油杰曾经体会过的。 而在那之前，在满满的爱意之中成长，始终被爱意所包裹，既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人的爱，也能准确地表达自己的爱的这个孩子，所遭受过的挫折，比起夏油杰要少得多。 夏油杰并不是想说鹿岛响希因此对于痛苦的耐受力就要比自己更低。 他只是在想，经历过那些痛苦，又因痛苦而信仰崩塌、走上歧途的自己在死去之后，幸运地遇到了鹿岛响希（和那时候还没露出“真面目”的蓝染），得以在这师徒二人的帮助下解开大部分的心结，重新找回失落已久的最初的自我。 可是当鹿岛响希面对同样的痛苦时，他这个所谓的朋友，却没能陪在对方身边。 虽然看鹿岛响希现在的样子，他也不像是因为遭遇蓝染的欺骗而性情大变…… 但夏油杰总感觉有些抱歉—— “要是那个时候我能和你在一起就好了。” 他发出一声轻叹。 “然后因为老师的欺骗而愤怒失望的人就从我一个变成我们两个？” 鹿岛响希挑眉。 夏油杰嘴角微抽。 “我看你是想说无能狂怒吧？” “算你有自知之明。” “……小希，需要我提醒你，这个词形容的不只是我一个人，而是我们两个吗？” “我有否认过这一点吗？” “你这家伙……”夏油杰哭笑不得，“为了说过我连自己一起骂进去了啊？” “这只能证明我对自己有着相当清晰且准确的自我认知。” 鹿岛响希一脸淡定。 “而且我有哪里说错了么？本来我们也做不了什么吧？” 那可是他的那位老师诶！ 别说是一个鹿岛响希再加一个夏油杰了，就算是鹿岛响希＋夏油杰再乘以2，想来都很难阻止对方。 “——就像时至今日，我也还是不能理解老师当年的不告而别，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一直隐瞒自己异界来客的身份、一直欺骗着我。” 但那重要吗？ 已经不重要了。 “老师失踪后，我找了他整整一年，期间除了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尸魂界存在以外，还认识了一些奇怪的家伙，遇到了许多奇怪的事。” 可以说那一年里的经历，比鹿岛响希前面十四年的人生中经历的所有加起来还要更加曲折离奇、光怪陆离。 第16章 “但我始终没能找到老师的踪迹。” ——不，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找到。 “我在一次梦境里，和老师见过一面。” 但不知道是因为梦境太过模糊，还是蓝染又使了什么手段，总之，醒来以后，鹿岛响希对梦的内容只能记起很小的一部分。 而这极小的一部分，对鹿岛响希来说也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那家伙竟然一脸欣慰，在那里说着什么‘果然没让我失望啊，小希。’——啧！骗了我七年，最后还不告而别的家伙，究竟是哪来的脸用那种欣慰的表情和语气说出那种像是‘吾家有儿初长成’一样老怀大慰的话来的啊？” 好像他真的有多爱惜他，有多对他报以期望似的。 “不管那个梦到底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真的通过某种我还无法理解的手段，让我再一次见到了那个人，对我来说，都已经无所谓了。” 那天之后，鹿岛响希就放弃了继续寻找自己的老师。 同时，也放弃了弄清楚对方消失的真相。 “我不否认他对我的教导，也不否认正是因为有他的存在，有他的引领，我才能成为现在的我。” 但是！ “老师不是我生活的全部。” 哪怕心中有再多的疑问，再多的不解，再多的茫然再多的委屈，鹿岛响希也决定放下过往，继续向前。 “我不会一直停留在过去。” “…………”夏油杰沉默了。 是啊。 他有些无奈，更多却是释然地想。 如果响希不是这样的性格，当年的他也不可能受一个小孩子的吸引，更不可能被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劝服。 “十五岁的小希可比十五岁的我要洒脱多了。” 夏油杰飘到鹿岛响希床边，对坐在床上的少年隔空做了个摸头的动作。 “这份洒脱和清醒，还有当断则断的决断力，不管哪一样，都不是随便哪个人在十五岁的时候就能轻易拥有的。” “在我看来，能做出那样决定的十五岁的小希，非常、非常了不起哦？” “……你知道我已经不是八年前那个被人夸上一句就会得意半天的小鬼头了吧？” 鹿岛响希虚起眼。 “那听了我的夸奖，小希有没有感觉高兴一点呢？” 夏油杰不答反问。 鹿岛响希：“…………” 可恶！被他拿捏到了！ “不用那么不甘心吧，小希。”夏油杰忍笑，“我只是想说，不管其他人怎么想，至少在我看来，你的选择没有错。” “或者说，能做出这样当机立断的决定，才是我认识的那个小希。” 如果他当年也能有鹿岛响希这样的心态，或许很多事情都会变得不一样。 夏油杰暗叹。 “总之……听你说到这里，让我们先把蓝染先生的事情暂且放在一边——因为感觉差不多也该说到小希你的斩魄刀被人抢走这件事了。” 将回忆从已经不可能的假设中迅速抽离，夏油杰打起精神，将话题引回原轨。 “我记得你刚刚说过，在寻找蓝染先生的过程中，你认识了一些奇怪的人，遇到了许多奇怪的事……” 莫非鹿岛响希的斩魄刀就是在这个过程里，被那些“奇怪的人”中的某一个或者某几个给抢走的？ ——不得不说，夏油杰在不发疯的时候（夏油杰：？？？），真的是一个思维相当缜密，十分擅长从蛛丝马迹中察觉出某一点蹊跷的聪明人。 鹿岛响希还没开口说明，他已经将事实真相猜了个七.七.八.八。 “……你猜得没错。” 说到这个话题，不知是不是夏油杰的错觉，鹿岛响希整个人都好像变得有些无精打采起来。 ——不，比起无精打采，更像是因为陷入某种纠结，无法立即做出决定，于是有些恹恹地流露出了一丝“烦死了！不如干脆毁灭算了！这个b世界！”的情绪的感觉＝＝ 夏油杰心中没由来地掠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然而，还不等他出声…… “那是三年前的一个雨夜。” 鹿岛响希已经沉声开口，缓缓讲述起了那段在此之前，他从未对任何人提及的过往。 “在追寻老师踪迹的过程里，我误入了一场枪.战……” 第10章 夏油杰：？？？ “你等等！” 他不得不打断了鹿岛响希的回忆。 “你说什么战？” “枪.战。”鹿岛响希平静地回望过去。 这有什么好问的？难道他吐字不够清晰、没能让人听清楚吗？ 夏油杰：“…………” 道理他都懂，可为什么鹿岛响希提起“枪.战”这个词的时候，表情和语气都这么平静？ 他没记错的话，这个世界应该相当和平吧？ 什么时候枪.战都能被当成一件稀松平常的事，被如此习以为常地说出口了？ 这不对吧？ “这有什么不对的？我会说得这么平静，当然是因为事件发生的地点不在我们这个世界，而是在另外一个世界。” 鹿岛响希一脸理所当然。 “我都说了当时我是在‘追寻老师的下落’，那追着追着不小心误入到另一个世界也很正常吧？” 第17章 夏油杰：？ 正常？？ 哪里正常了？？！ “哦，对了，忘记我和老师开始做实验的时候杰你已经不在了，那也难怪你不知道。” 在夏油杰充满质疑的目光中，鹿岛响希突然想起来什么般，抬手敲了下掌心。 “……实验？什么实验？” 尽管心中对这所谓的“实验”内容已经有了一定的推测，夏油杰还是压下想要吐槽鹿岛响希那句歧义颇深的“杰你已经不在了”的冲动，出声询问道。 “对我的能力，不，那个人当时的说法是，‘对小希你斩魄刀能力’的实验。” 鹿岛响希回答。 彼时蓝染惣右介还未暴露自己异界来客的身份。 鹿岛响希自然也就从没有怀疑过，扰乱时空的力量实则来自于自己本身，而非自己的斩魄刀。 “杰你应该还记得吧？因为我第一次卍解斩魄刀时没能掌握好分寸，致使斩魄刀力量暴走，形成的时空漩涡在张开的瞬间将你的灵魂吸引到了这个世界……” 虽说这也成为了鹿岛响希与夏油杰相遇相识的契机，但当时大幅暴动的时空之力就连蓝染也是费尽了力气才勉强使之平复下去，即便如此，也对周围的环境造成了十分严重的破坏，至今那座曾经被鹿岛响希当作斩魄刀卍解练习场的公园附近还流传着如同都市传说般的有关“深夜突然出现在公园内又突然消失，形成原因不明的陆上飓风”的奇妙传言。 为此，那次之后，鹿岛响希在老师蓝染惣右介的建议下暂时封印了对自己斩魄刀【时音】的卍解。 “我那时候年纪还小，虽然按那个人的说法‘天赋极高’，但到底做不到十分精确地控制卍解斩魄刀时的灵力输出幅度。” 同时，鹿岛响希要平稳维持卍解时的巨大灵压也颇有些困难——还是同样的原因，年纪太小，修炼时间太短，天赋再高，也没办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将天赋尽数转化为真实实力。 于是当蓝染“适时”地提议说，最好在经过一段时间的针对性训练，解决掉鹿岛响希释放卍解时的种种不足后再继续尝试进行卍解的时候，鹿岛响希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了。 “尤其我那时候刚刚和你认识，虽然你当初对我很凶……” 但从小就和灵打交道，在与夏油杰相遇之前又已经跟着蓝染学习了两年多的时间，在此期间出入过尸魂界更玩转过虚圈，和十刃打过架，亲自操刀砍过大虚，以九岁稚龄来说见过不少世面，绝对担得起一声“见多识广”评价的鹿岛响希，会怕一个只是表现得凶恶一点的异界之灵吗？ 必然不会啊！ “想和你好好相处的心情，还有对你所在的异世界的好奇，都远比刻苦修炼、早日完全掌握卍解对还是个小孩子的我吸引力大。” 鹿岛响希摊手。 所以在那之后的数年时间里，比起认真修习卍解，鹿岛响希其实更像是边和夏油杰交着朋友，边按照蓝染原本为他做好的规划，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死神的修炼。 这导致的结果，就是蓝染口中天资卓绝的鹿岛响希整整花费了三年时间才彻底掌握卍解，不会再在发动卍解时让斩魄刀的力量暴走。 ——当然，三年这个时间的“久”是相对于鹿岛响希自己的天赋而言。 据蓝染说，护庭十三番有不少死神在三年的时间里别说掌握卍解了，就连斩魄刀的真名都摸不着一点头绪。 由此可见至少有一点他没有对鹿岛响希说谎。 那就是后者在死神修行这方面的天资的确相当卓绝。 “不过那时的我虽然没再执着于卍解了，但要说的话，也的确比之前花费了更多时间和精力在修行上——毕竟我答应了要送杰你回去和挚友再次相见的么。” 鹿岛响希说道。 只是没有想到，在时空彼端等待着夏油杰的，不是久别后的重聚，而是又一次的天人永隔…… 只能说造化弄人。 唉……这些沉重过头的话题事到如今不提也罢。 总之—— “杰你离开以后，我有段时间对修行相当怠惰。” 毕竟夏油杰对鹿岛响希来说不仅是除了老师蓝染外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持有灵，更是他长到这么大以来除了家人以外，第一个全然知晓他的“秘密”，能让他对其畅所欲言、不必在他面前有丝毫遮掩的朋友。 少年人对于友情总是格外珍惜。 失去自己第一个如此交心的朋友，尤其是在明知此别之后，或许此生再不能重见的情况下，鹿岛响希那时的低落完全是可以理解的。 而面对在夏油杰离去后始终情绪不高的弟子，彼时还戴着好好老师面具的蓝染又“恰到好处”地提出了一个建议—— “实在感觉寂寞的话，不如小希试着发动斩魄刀，看能不能再找到另外的异世界？” “如果足够幸运，我们说不定可以遇到和夏油君一样有趣的异界访客哦？” ——不得不说，在煽动人心这方面，鹿岛响希还没见过有谁能胜过他家老师。 于是就这样，在蓝染有心的“鼓励”之下，师徒二人开始尝试利用鹿岛响希斩魄刀的力量，寻找“有趣”的异世界。 只是…… “不知道是不是老师的人品都拿来糊弄我这个天真单纯、对他只有满心信任没有丝毫怀疑的好孩子了，”鹿岛响希话音里的阴阳怪气明显到夏油杰想装作没听出来都难，“在实验开始后，被我们所探查到的异世界要么是些没什么特别的普通世界——啊，意思是说全世界有的只是普通人，不存在任何像是死神、通灵人、咒术师之类的特殊人群。” 第18章 “要么就是因为第n次世界.大战被彻底毁灭的无人星。” 说到这里，鹿岛响希忍不住多吐槽了一句： “第一次找到那种世界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是穿越到了《辐射》系列。” 他那时还兴奋地拉着满脸纵容的蓝染到处找避难所来着。 可惜找来找去，最后却发现那个世界根本没有什么避难所，更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留下的只有遍布全球、无边无际的核废土。 “自那以后我就有点厌倦这个游戏了。” ——哪怕找到的是像《人类衰退之后》那样的赛博童话（？）式末世也好啊！ 至少那样的世界里还留有着人类或至少类人生物存在。 相比之下空无一人的荒星实在太考验人的心脏了。 “我都没法想象如果是我的话，独自一人生活在那样的世界里会变成怎么样。” 并不需要实际体验，只是在那样的环境中稍微想象了一下，鹿岛响希都感觉到了某种深入骨髓的孤独寂寥。 他于是便对蓝染说了自己暂时没兴趣再继续探索新的世界。 后者对此体贴地表示理解。 不过时不时蓝染还是会让鹿岛响希卍解下斩魄刀——理由倒不再是寻找有趣的异世界，而是有些能力开发出来以后隔段时间就要拿出来用一用，以免需要用到的时候发现已经生疏了。 这个说法倒是合情合理，毕竟鹿岛响希的斩魄刀【时音】卍解后的能力又不是只有连通其他世界而已——不如说连通其他世界才是副产物，【时音】卍解后的真正能力，是发出足以斩断时空壁障的强力斩击。 “对于死神来说，斩魄刀的卍解代表着自身战斗力的最高上限，比其他任何能力都更值得研究和探索。” ——因为蓝染这样的说法，鹿岛响希尽管对探索异世界失去了兴趣，却的确延续了对斩魄刀卍解的持续练习。 而每次的斩击练习结束，斩开的时空通道都会连接向一个新的异世界。 因为鹿岛响希本人明确表示过对探访新世界失去兴趣，那对异世界仍然很感兴趣的蓝染独自进入其中探索，也就变得顺理成章起来——【时音】斩击而成的时空通道短时间内不会消失，就算鹿岛响希不跟去通道那边，只要在通道消失前穿过其回到此世，倒也不必担心蓝染会有去无回。 甚至就算蓝染没能赶在时空通道消失前回来也没关系。 受到【时音】力量的影响而与这个世界连通在一起过的世界会有所记录，若是蓝染没能在时限之前赶回来的话，鹿岛响希也能根据记录下的时空道标重新开辟另外一条通道，迎回自家老师。 “后面有的世界我不感兴趣没过去看过，老师独自一人去看了以后，都告诉我和之前的世界没什么不同。” 鹿岛响希那时还十分信任蓝染，自然对方怎么说他就怎么信了。 “后来发现他一直在欺骗我以后，追寻他踪迹的时候，我就想到了那些我没有亲身踏足其中的异世界。” “说不定老师会在其中的某个世界留下线索……” 也说不定正是在那些世界里有了某种发现，蓝染才会突然从鹿岛响希身边消失。 抱着这样想法的鹿岛响希，将自己所有的课余时间都拿来追踪起这虚无缥缈的线索。 而他之前对夏油杰所说的那个变故突生的雨夜，也就是这么来的。 “在误入那个世界之前，我已经连续探寻了几十个世界……” 其中有些就像蓝染之前所说，的确是平平无奇的普通世界。 但也有一些…… “我过去的时候，世界已经行至终焉。” 但与之前遇到的荒废星球不同，这一次世界毁灭的原因不再是世界大战，而是一些鹿岛响希见所未见、使用着某种古怪力量的人。 不过那时的鹿岛响希一心寻找蓝染，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探究其他世界毁灭的因由，因此很快就离开了。 而在这之后不久，鹿岛响希就在某个雨夜误入了某个“命中注定”的世界—— “在那一天，我在那场枪.战中遇见了一个人。” 一个时至今日依然对鹿岛响希影响至深，甚至一定程度上，改变了他行事风格的人…… 第11章 两年半前。 鹿岛响希绷着一张俊脸，气势汹汹地一脚踏出时空通道。 他今天心情不算太好。 ……好吧。他承认，自从他的老师蓝染惣右介无故失踪以后，他的心情就没太好过。 尤其是半年前蓝染刚失踪那会儿，第一时间就准备开卍解去尸魂界找人的鹿岛响希，终于在那一刻后知后觉意识到了某样事实。 那就是，在此之前的数年时间里，无论前往尸魂界还是虚圈，依靠的都从来不是鹿岛响希的斩魄刀【时音】的力量！ 没有错，之前每一次前往尸魂界和虚圈，都是蓝染笑盈盈引领着鹿岛响希，最后由蓝染主导着完成空间转移。 彼时鹿岛响希从未怀疑过蓝染和自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又十分信任这位对自己倾囊相授的老师——他虽有些中二病，但从小就被教养得很好，因而对于由师长引领自己前往不熟悉的地界这件事，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这也就导致了当终于有一天，鹿岛响希想要独自前往尸魂界的时候，却猛然惊觉，自己竟是不知道那地方的具体位置。 第19章 不过如果只是这样倒也没有太大问题。 【时音】的记录中未存有尸魂界的道标不要紧，像这么有名的地方，随便揪一个灵来问上一问，应该都能得到答案的……吧…… ……咦？ “你说什么？？？” 鹿岛响希愕然瞪大眼睛。 被他揪住衣领的死者之灵看上去比他更惊愕的样子—— “小鹿岛，你在说什么呢？我们这里哪有个叫尸魂界的地方啊？” 被鹿岛响希随手揪住的死者之灵一脸“这孩子是不是撞坏脑子了？”的诧异神情。 “那种幻想乡一样的地方根本不存在啦！像我们这样的灵，如果不能很快成佛的话，大家都是要游荡在人世间，做不知多少年孤魂野鬼的。” 还“被死神引路去往死者之界”呢，这是什么童心未泯的天真幻想啊？ “死后世界或许的确存在吧，毕竟听说市子之类的人物可以将逝去之人的灵魂唤回此世。” 不过那到底是天国还是地狱，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地方，这可就不好说了。 但唯有一点可以确定—— “像ソウル·ソサエティ（soul society，尸魂界）这种一听就不像本土名的地方，怎么想都不可能成为我们灵魂的归所啦~” 死者之灵没察觉到鹿岛响希内心的剧烈变化，也不在乎他扯着自己的衣领，一脸无所谓地摆手。 “我说小鹿岛，你平时虽然也会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但我们都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会说这种一听就知道不靠谱的谎话。” 所以这孩子又被谁给忽悠了？ 那群爱逗小孩玩的混蛋！仗着人家正在中二病病期都做了些什么混账事！ 这附近的通灵人本就少得可怜，唯一一个愿意时常陪他们说话，还会拿东西来祭祀他们的也只有鹿岛响希这么一个，连这么好的孩子都骗！还是不是人啊？！ 死者之灵义愤填膺。 “可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鹿岛响希终于出声了。 “……哈？”死者之灵还沉浸在对某些灵的义愤填膺中，闻言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可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鹿岛响希抬起头，用力咬住嘴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上次我带老师来参加聚会的时候，你明明说的是在现世过得挺开心的，而且也还想借自己的力量成佛，所以不想这么早就去往尸魂界，求老师网开一面，不要对你进行魂葬……” “我说过这种话？”死者之灵怔然。 语毕，他和鹿岛响希沉默相对数秒，都意识到对方没有说谎。 …… …… 鹿岛响希不记得自己那天是怎么回到家的。 那之后，强打起精神的他又找到了其他死者之灵求证。 然而他们之中没有任何一个对“尸魂界”“死神”“虚”之类的关键词有印象。 有些鹿岛响希清楚地记得曾经在蓝染和自己在一起时，十分自然地顺着蓝染的话说起过尸魂界相关的种种的灵再被问起这些事时，都表现得十分茫然，就像是完全缺失了这部分记忆。 再加上自蓝染失踪后，鹿岛响希从未再遇见来现世执行任务的死神…… 慢慢地，鹿岛响希想清楚了一些事。 比如他的老师，蓝染惣右介，他或许和鹿岛响希已经离开的小伙伴夏油杰一样，并非此世之人，而是意外来到这里的异界来客； 比如扰乱时空的力量似乎并非源自鹿岛响希的斩魄刀【时音】，而是来自鹿岛响希本身； 比如，蓝染惣右介之所以从不提及他斩魄刀的能力，或许是因为他的斩魄刀卍解以后，会展现出某种极厉害的幻术类又或者精神操纵类能力，可以在不知不觉中改写他人的记忆、混淆其感知——否则无法解释鹿岛响希身边那么多死者之灵在蓝染失踪前后的矛盾表现，以及鹿岛响希本人对现实的某些“错误”认知。 想清楚的事有不少，想不清楚的事却更多。 比如—— 蓝染惣右介到底是什么人？他接近鹿岛响希甚至成为他的老师，究竟有什么目的？ 他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他以后还会不会再次出现？他多年以来对鹿岛响希的教导和疼爱，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他的离开是否出自本意？如果是，为什么不和鹿岛响希道别，哪怕只是维持住表面的和睦也好？ 如果不是，那他……是不是遭遇了什么危险？ 鹿岛响希知道作为“被遗弃的一方”产生这样的想法实在有些可笑。 可他无法阻止自己这样去想。 哪怕再不甘心，他也不得不承认，即便被不告而别，即便知道了两人间的交往基于一场巨大的骗局，可在伤心难过、失望气恼之余，鹿岛响希还是会为一点微小的可能，而为那个欺骗了自己的人担心，怕他遇到危险，无法自救…… “小希真是个好孩子啊。” 那个人曾经笑着摸着他的脑袋，用一种无奈中又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意味的语气发出感慨。 “心软不是坏事，尤其是像小希这样有条件、有底限的心软——老师很高兴小希被教成了这样是非分明、有自己原则的好孩子。” 但……或许这孩子被教得太好了一点。 ——虽然当时的蓝染没将这句话说出口，但鹿岛响希如今，却依稀听到了这声未曾出口的慨叹。 第20章 也正是因为像这样真假不明、让人无从判断的戏码曾经上演过太多太多次，次数多到鹿岛响希既不愿意，也觉得自己不该相信，蓝染对自己只有利用。 所以他才执着于寻找对方的踪迹，除了想要确定对方是否安全，更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对老师来说，他到底是被珍视、被保护着的重要弟子，还是随时可以舍弃、只是因为存在利用价值才被虚假地和善以待的存在？ 如果答案是后者的话…… 想到这里，鹿岛响希抬起头，脸色愈发冰冷。 可这冰冷的面色只持续了短短不到两秒钟的时间，就迅速被惊异取代。 因为…… 终于从自己思绪中回过神来的鹿岛响希发现，在他面前不远的巷道里，正有两伙身穿黑衣、在夜色中仍戴着黑色墨镜的可疑家伙相互对峙着。 而此时此刻，双方手上各自举着的枪不约而同地停止了朝向彼此，同时将枪.口调转向了鹿岛响希—— “哦呀？这可真是……意料外的客人啊~” 一个轻笑着的、还能从中明显听出属于少年人的稚嫩音色的声音从其中一伙黑衣人中间传来。 鹿岛响希循声望去，就看见一个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也就是十四五岁左右——的黑发少年，正笑眯眯从一个高大的黑衣人身后走出来。 第12章 越众而出的少年有着一头带点天然卷的黑色蓬发。 他嘴角含笑，面容俊秀，彬彬有礼，看上去就像是哪个世家华族娇养出来的小公子。 ——如果他的额头、右眼和露在外面的脖子、手腕等部位没有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的白色绷带，而他本人也没有出现在这样一个奇怪的场合下的话。 ‘……啧。’ 鹿岛响希暗自啧声。 ‘被奇怪的家伙撞见了啊。’ “‘被奇怪的家伙撞见了呢。’”和鹿岛响希的心声同时响起的，是少年微带笑意的声音。 迎着鹿岛响希不善的目光，对方歪了歪头，嘴角微微扬起，看上去心情颇佳。 “——你的表情像是在这么说哦。” 他笑眯眯地说。 “既然有身为‘奇怪的家伙’的自觉，那能麻烦让让路吗？”鹿岛响希没有和对方打交道的耐心。 他不断穿梭于不同的世界，只是为了追寻蓝染的踪迹而已。 至于这些世界本身是怎么回事，有什么独到之处，是否隐藏有什么秘密……诸如此类的问题，在如愿探查到蓝染的踪迹以前，鹿岛响希并不关心。 “我还有急事要办。”他冷淡地说。 “嗯~要怎么办呢~” 丝毫没有受到鹿岛响希冷淡的态度影响，对面的黑发少年抱起手臂，有些头疼似的“自言自语”。 “虽然原则上来说这里是我说了算，要当作没看到就这么放你离开也不是不行……” 但还有个“但是”是吧。 鹿岛响希面无表情地想。 果然，下一秒，就听对方笑吟吟道： “但是，我身后这群家伙回去以后会不会和首领乱说，可不受我的控制哦？” “除非你已经做好了被港口mafia以最高规格悬赏的心理准备，否则，我还是建议你不要急着离开，把话说清楚比较好。” 鹿岛响希闻言皱了皱眉。 他不是没遇到过踏出时空通道时，好巧不巧正被异世界住民撞见的情况。 但鹿岛响希不认为自己有必要向这些此生都未必还能第二次见面的陌生人解释自己的行动，所以之前他都是在对方发出尖叫声或者大着胆子冲上来质问他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凭空出现之前，直接开瞬步闪人。 原本这一次他也可以如法炮制，但不久之前的某次经历教会了鹿岛响希一个道理——不是所有人都会被他用瞬步甩开，而那些无法被甩开的人，后续都会变成更大的麻烦。 鹿岛响希之前已经因为大意轻敌吃过了一次亏，短时间内不想再吃第二次。 尤其是刚刚，在目睹了他的凭空出现以后，不管是那个站出来主事的黑发少年，还是他身后那两伙分属于不同阵营的黑衣人，都没有对此表现出太多的惊讶。 这说明至少在这些光天化日之下……不对，现在是晚上，严格说起来也不算是“光天化日”。 总之，至少在这些光明正大手持管制武器在街巷之中械斗的家伙们看来，一个大活人突然凭空出现，并不是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 这是个不太美妙的信号。 它表明这个世界不仅有超凡力量存在，而且这个超凡力量的规格，绝对不会太低。 这也就意味着，这个世界有很大可能存在能够对鹿岛响希造成致命威胁的人物，而且不止一个两个。 更甚者，或许在恰巧撞见鹿岛响希降临的这群人中，就有这样的人物存在。 正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鹿岛响希才会说自己被奇怪的家伙撞见了。 他本来想用刻意表现出的不耐烦和冷淡态度唬住这群人，让他们有所顾忌，从而使自己顺利脱身——这招还是蓝染当初教他的，“有时候，虚张声势也不失为一种妙策。” 可惜这一方法未能奏效。 那个和鹿岛响希差不多大的小鬼似乎看穿了鹿岛响希的意图，不仅没有被他唬住，还顺势说了些模棱两可的话，反过来试探起了鹿岛响希。 第21章 这下事情变得更麻烦了。 盖因鹿岛响希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了解，他既不能确定那名黑发少年那看似平常的话语中是否存在某些显而易见的陷阱，也不能确定若陷阱的确存在，其具体内容又是什么。 单只从字面意思来理解，对方口中的所谓首领，指的大概就是他所说的那个什么“港口mafia”的boss了。 以对方的口吻和所说的内容推测，港口mafia估计是在这个世界——至少在鹿岛响希落脚的这片区域——有着相当影响力的极.道组织，对于这个世界的原住民来说，港口mafia最高规格的悬赏应该是任何人都不愿“喜提”的。 当然了，对鹿岛响希这个异界人而言那东西根本就无所谓。 毕竟如果这个世界也跟之前的许多世界一样，被证实并没有任何与蓝染有关的线索留存，那鹿岛响希二话不说直接就会开时空通道回去了，到时候悬赏不悬赏的关他鸟事？就算把整个地球都犁过一遍，港口mafia也别想找到他一根头发。 可鹿岛响希也不能将自己的这种不在意直接表现出来——之前那次教训告诉他，在这种相对危险的世界，比起一上来就被拆穿异界来客的身份，还是伪装成本地人，先将最危险的阶段糊弄过去的好。 思及此，鹿岛响希暗暗叹了口气，让自己的姿态看起来缓和了一点： “悬赏什么的恕我敬谢不敏。而且你要我把什么解释清楚？如果是刚刚的事情的话……我也不是有意选在这里落脚的，如果打扰了你们的兴致，那容我说句抱歉。我可以保证，我对你们之间的争斗并不知情，也没打算成为任何一方的帮手或者敌人。” “虽然你是这么说的……” 鹿岛响希隐含于话语中的反试探并没有得到太过明显的成果。 对面的黑发少年还是一脸苦恼的样子。 “但我也不能确定你是不是在装傻，如果就这么放你离开，到时候要在boss那里吃挂落的可是我诶~” 鹿岛响希清楚地看到，在黑发少年充满无奈地说出这句话以后，他身后的那伙黑衣人纷纷面皮抽动，活像集体面部神经失调。 这让鹿岛响希不禁心生狐疑。 但黑衣人们的反应眼下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 “什么装傻？事到如今不如干脆把话说清楚如何？” 耐着性子陪对方绕了半天圈子，鹿岛响希本就不多的耐心直接告罄。 他是不想惹太多麻烦，但并不代表他会因此忍气吞声——大不了在事态失控之前拼一波强开卍解跑路。 他直直注视着对面那少年的眼睛： “你到底想让我把什么话说清楚？你我双方素未谋面，只是机缘巧合下撞见而已，在我已经明确表示对你们都不感兴趣也不打算参与进你们之间的争斗以后，又为什么不能干脆让我离开？自始至终都是你们那边自说自话地在阻拦我吧？我可从来没说过自己想要留下。” “……哇哦。” 似乎是被鹿岛响希直接掀桌子的举动震惊到了，对面的少年微微瞪大眼睛，发出了一声听起来棒读感相当重的叹息。 “这可真是吓到我了。” 他半真半假地抱怨。 “也不用这么凶吧，我也是为你着想。” “毕竟，”黑发少年笑吟吟说道，“全横滨都在为那失踪的五十吨黄金寻找空间系异能者的事，应该不是什么秘密吧？” 鹿岛响希：“…………” 即使是鹿岛响希，听到“五十吨黄金”这个词的瞬间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两伙人之前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种难以言说的激动和热切了—— 五十吨黄金……这可是五十吨黄金啊！ 鹿岛响希都算不清这能换算成多少钱！ “所以现在明白了吗？小朋友？” 黑发少年仍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 “你没有打扰什么，也没招惹到任何人。” 但你那凭空出现的本事本身，就是一种“罪过”。 “真是可怜啊~”少年用咏叹调般的语气，十分惋惜似地叹息，“会因为今晚这件事盯上你的，可不只有港口mafia而已。” 今晚过后，这位凭空出现、疑似空间系异能者的少年，估计要受到全横滨——不，应该说是全日本乃至全世界都不是不可能——的觊觎了。 面对如此恶劣的开场，你又要怎么办呢？ ——鹿岛君？ 这样想着，黑发少年——港口mafia最年轻干部——太宰治垂下眼睛，无声微笑起来。 第13章 鹿岛响希：“…………” 鹿岛响希感觉自己巨冤！ 他到这个世界有没有十分钟都不好说，怎么就和失踪的五十吨黄金扯上关系了？！ 这天降的黑锅简直不讲道理！ ——比之前某个世界他落地就迎面撞上大.boss还不讲道理！ 鹿岛响希认真开始考虑当下就重开时空通道跑路的可能。 反正有道标记录，等避过这阵风头，之后再来这个世界也不是不……行…… “说起来，你腰上挂着非常有趣的武器呢。” 就在鹿岛响希犹豫不决之际，太宰治忽地开口，同时目光似有所指般滑落向鹿岛响希腰间悬挂着的斩魄刀。 第22章 “——！”后者闻言神色一滞。 迎着鹿岛响希陡然锐利的目光，太宰治嘴角笑意微深： “我之前好像在哪里看到过类似款式的刀呢……话说现在很流行用这种武士刀做武器么？” “……”鹿岛响希没再回话。 他在思考对面这人究竟是真的看到过有人使用和自己同样款式的武器，还是只是以此为借口，试图阻拦自己卍解斩魄刀返回原本的世界——虽说后一种猜测怎么想都不太可能，毕竟对方是第一次和鹿岛响希见面，不可能知道鹿岛响希是在寻找某人，更不可能知道鹿岛响希的能力…… ——等等！ 鹿岛响希猛然想到了什么。 如果说蓝染曾经在这个世界留下过痕迹呢？ 如果对面那名黑发少年曾经遇到过蓝染呢？ 甚至，如果蓝染曾对对方说过什么的话…… 那对方如今的表现，就全都说得通了！ 某个瞬间，鹿岛响希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微微颤栗起来——这还是他开始在不同世界间追寻蓝染踪迹以来，第一次真正遇到可能存在的线索…… 鹿岛响希已经按上斩魄刀的手缓缓放了下去。 他深深看了对面那人一眼。 “我对你刚刚说的事有些兴趣……作为情报交换，需要我怎么配合，说吧。” 对方初闻此言似乎有些惊讶。不过下一秒，黑发少年便露出了某种令鹿岛响希莫名不爽的“果然如此”的神情。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请和我走一趟吧~” 他笑眯眯道。 “当然，不是要把你带去哪里囚禁起来严刑拷打的意思——就我们两个人，找个地方好好聊聊，怎么样？” 此言一出，鹿岛响希还没应声，一直沉默着任由太宰治发挥的黑衣人中的一个却无法继续沉默下去了。 “太宰先生！”黑衣人上前一步，低声劝阻道，“这不妥当吧？boss那里……” “森先生那边我会去解释，总之不会连累到你们就是了。” 太宰治的声音比起和鹿岛响希交谈时，似乎微妙地变冷了一点。 他转回头看向那名站出来的黑衣人。 因为是背对着鹿岛响希的关系，后者并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只能看到那名原本脸上带着些许不赞同神色的黑衣人在太宰治转头看向自己的瞬间，整个人都僵硬住了。 “还是说，你要对我的行动指手画脚？” 太宰治轻声问。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黑衣壮汉声音虚弱下去。 “不是最好。”太宰治的语调随着他重新转回身面向鹿岛响希，而再次变得轻快起来，“那边的杂鱼就交给你处理了——处理不好是什么结果，不需要我提醒你吧？” 说完，完全不在意身后那两伙人手中持有的枪械，他迈着轻巧的步子，三两步来到鹿岛响希身边，自来熟地搭住后者的肩膀： “我们走吧？唔……还没请教你的名字？” “鹿岛，”鹿岛响希对眼前上演的闹剧全不在意，太宰治推着他朝巷外走，他就随着对方的动作转身朝巷外走去，边走还不忘边回答对方的问题，“鹿岛响希。” “啊~鹿岛君是吗？我是太宰，太宰治~” 自我介绍着的人似乎完全没察觉到被自己揽着肩膀的少年在听到“太宰治”这个名字的瞬间骤然停顿了一下的脚步，神色自然地揽着对方继续大步朝前。 一边走一边嘴里还在喋喋不休： “说起来鹿岛君你喜欢吃甜食吗？现在这个时间，我知道还开着的店里，除了一家甜品铺，剩余的就只有酒吧了，把未成年小朋友带进酒吧这种缺德事我可不干，所以我们就去那家甜品铺坐坐吧？” 鹿岛响希：“…………” 他侧头，给了太宰治一个槽多无口的眼神—— 带头参与枪.战难道就比把未成年带进酒吧要好到哪里去了吗？ 况且你自己也是未成年吧？ 明明是和他差不多的年纪，在这里扮什么大人啊？！ 完全读懂了他眼神中表露出的复杂情绪的太宰治：“…………” “噗。” 少年发出一声愉快的低笑。 “鹿岛君真是个有趣的孩子啊~”他话说到一半，陡然将声音压低：“就像蓝染先生说得一样。” 鹿岛响希：“！！！” 虽然已经有所猜测，但当真的从太宰治口中听到“蓝染”这个名字，鹿岛响希还是有那么一瞬间，难以控制自己的反应。 好在太宰治那揽在他肩膀上的手臂虽然瘦弱，力气却不算小，似乎对鹿岛响希一瞬间的迟滞早有预料，他手臂悄然发力，带动着鹿岛响希继续向前，没让他真的不自然地停下脚步。 “嘘，冷静点，鹿岛君。” 太宰治依然保持着压低的音量。 “你也不想引来不必要的关注吧？尤其是来自森先生那种人的。” ——这已经是太宰治相遇后第二次提及“森先生”这个名字了。 联系前后文，鹿岛响希猜这位森先生应该就是港口mafia的boss。 而看那些人黑衣人对太宰治的态度，他在港口mafia的地位绝对不会低，这样的他难道不该是boss，也就是那位森先生的心腹之人吗？ 第23章 为何会如此明晃晃地表现出对顶头boss的嫌弃？ 莫非他与那位森先生之间有什么龃龉？ 那这份龃龉能否被自己利用？ 托某人这些年来“辛勤教导”的福，鹿岛响希此刻脑子里飞快打着一个又一个鬼主意，面上的神色却未曾将心意泄露分毫。 “你真的见过蓝染？” 他低声问。 太宰治闻言微微一笑：“没见过的话，我也说不出‘蓝染’这个名字吧？” 他知道鹿岛响希并非真的怀疑他所说的话，而是冲击之下不由自主地想要一再进行确认，所以也没说什么怪话，反而体贴地以反问的方式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体贴到都不像他了。 太宰治嘴角翘了翘。 不像他也无所谓。 要投其所好、表现出最容易被名为鹿岛响希的少年接纳的样子也无所谓。 只要能实现他的目的，稍微披上一层伪装，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的事。 他的心思鹿岛响希一无所知。 两人就这么勾肩搭背地走了很长一段路，直到远远离开那条初遇的小巷，鹿岛响希才轻轻挥开太宰治的手，站定下来。 眼前是一条笔直上下的沿河车道。 越过车道向下眺望，便能见到一条清澈的河流正在月光下缓缓流淌，波面在月光和路灯的照耀下反射出盈盈水光。 河对岸高楼林立。 身后巷口幽深，周边则是抬高后在上面修筑起各式民宅的大块坡地。 这地方四面开阔，周围有没有人往来一目了然，只要稍加注意，根本没可能被人听去谈话内容。 果然太宰治之前是有意识将他引导来到这里的。 鹿岛响希这么想着，转头看了眼跟他一起停下脚步的太宰治，突然勾起嘴角，朝对方挑衅一笑，而后加快脚步越过眼前的车道，接着单手撑住车道边缘的围栏高高跳起，一跃而下—— 落地的瞬间，鹿岛响希自然而然地换了一只手，以一个单手插兜、异常拉风的姿势顺着倾斜的河堤边缘飞快下滑，最终停在了下方的河岸边。 他转回身，朝还在堤岸上方的太宰治勾了勾手指。 “咻~~” 太宰治吹了个口哨。 “真有活力啊，鹿岛君。” 他说着，转身—— 顺着旁边修筑好的石阶，一步一步，慢慢向堤岸下走去。 第14章 即使从他做出这个动作起就始终沐浴在鹿岛响希微带鄙视的目光之下，太宰治也依旧不疾不徐、我行我素，一步又一步，用老人家般迟缓而悠闲的步调，慢慢走下阶梯。 “你是什么七老八十的老爷爷吗＝＝” 当太宰治终于走到鹿岛响希身边时，后者忍不住虚着眼吐槽了一句。 “嗨呀，我跟鹿岛君你这种活力十足的青少年可不一样。”太宰治装模作样，摆出一张沧桑脸，“别看我现在这样，我曾经也有过壮烈的青春，也曾经像鹿岛君你一样天不怕地不怕……” “现在这样是哪样啊？”鹿岛响希眼虚得更厉害了，“你是哪里来的madao吗？顶着张嫩脸一本正经地在那里胡说八道跑火车很有趣是吧？真是的，老……蓝染为什么会找上你这种人啊？” 不会是年纪太大老眼昏花，眼光也跟着变差了吧？ “因为我和鹿岛君一样，对他有用？” 太宰治微微一笑，只用了一句话，就立时将两人之间刚刚还是轻松中带点玩笑意味的气氛，转换成了这一刻的冷肃沉凝。 ——至少鹿岛响希的脸色几乎是立刻就变得冷沉下来。 “你都知道什么？”他沉着脸问。 “这要看鹿岛君你能付出什么了。” 太宰治的神色倒是没有发生丝毫改变。 他仍是带着淡淡的笑意，侧眼回视鹿岛响希： “——等价交换。你懂的吧？” “‘那孩子会回应太宰君的期待的。只要太宰君也如实回应他。’——那位蓝染先生是这么说的哦。” “你就没考虑过蓝染和我是生死仇敌，你用他来试图拉近和我之间的关系，只会得到反效果吗？” 鹿岛响希冷声问。 “当然没有，”太宰治夸张地瞪大眼睛，“因为，蓝染先生有说过，鹿岛君你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原话是‘我最完美的杰作’，而且蓝染先生提起鹿岛君的时候，表情和语气每次都很温柔，怎么看也不像是和你有生死大仇的样子呀？” “你没想过那都是他伪装出来混淆视听的吗？” 鹿岛响希看上去丝毫不为所动。 ——如果太宰治没有注意到他眼底细微摇动的眸光的话。 果然就像蓝染先生说的那样，很多东西学得太到家，但也有不少东西学得不那么到家，有时十分好懂，有时又非常难懂呢，这位来自某个奇妙的异世界的、可爱的同龄人。 太宰治感觉自己对对方更感兴趣了。 ——各种意义上的。 “鹿岛君你没必要在这件事上试探我啦，”太宰治悠闲地背过双手，摆出一张十足可爱的笑脸，“蓝染先生对我说了很多关于鹿岛君你的事哦？” 所以太宰治远比鹿岛响希所能想象的更了解后者。 这点毋庸置疑。 “真的假的？他和你说了那么多？” 第24章 面对始终油盐不进、泰然自若的太宰治，鹿岛响希只犹豫了不到一秒，就放弃了继续和对方打机锋的准备——太累了，对他的精神负担太大，而且，也没必要。 他再不掩饰自己身为异界来客的异常。 “就算再怎么将时间延长，根据我的经验，蓝染他最多也只能在这个世界待上半天。” 鹿岛响希语气里充满质疑。 就这不到12个小时的时间，难不成还都被拿来给眼前自称“太宰治”的家伙描述鹿岛响希是个多么多么可爱，多么多么惹人怜惜的弟子了？ 拜托！蓝染只是个大骗子，又不是脑子坏了！ “半天？”太宰治似乎有点惊讶地看了鹿岛响希一眼，接着，他脸上又露出了那种让鹿岛响希莫名不爽的，“原来如此”的神情。 不仅如此，太宰治甚至还将这句话直接转化成了语言—— “原来如此。” 黑发少年抬手摸着下巴。 “蓝染先生没告诉过你啊……” “没告诉过我什么？” 鹿岛响希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没告诉过你……”太宰治说着，倾身过来，将脸凑到鹿岛响希面前——完全超过了人和人，尤其是刚认识不超过一个小时的两个陌生人之间该有的社交距离，“你眼中的‘半天’，对我来说，可是将近半年的时光呢。” 半年…… 鹿岛响希脑子倏而闪过什么—— 偶尔会因为“对面的世界太有趣”而错过在时空通道消失前返回的蓝染； 之前造访过的所有世界虽然存在，但全都淡得近乎于无、就像是被谁刻意“擦除”过一样的属于蓝染的灵压； 某个异世界里，踏出时空通道的瞬间迎面撞上的大boss，和对方在看到自己出现的那一刻，毫不犹豫凌厉攻来的杀招…… 如果说每个异世界时间的流动速度都与鹿岛响希所在的世界不同的话，那所有这一切异常，就都能得到合理的解释了。 想必蓝染是在某次探索异世界时意外发现了不同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但因为鹿岛响希那段时间对探索异世界的热情大减，恰巧错过了这一发现，而蓝染对此有意隐瞒，又因为之后的不告而别，而让这件事在鹿岛响希这里，一直成为了一个秘密…… 是这样啊。 时间流速不同吗…… 将这一因素也纳入考虑的话，在鹿岛响希不知道的时空里，蓝染都做过什么就更加难以预料了。 鹿岛响希的目光随着思考，缓缓落向了身畔的太宰治。 后者就像是正在期待着他的注视一样，在两人视线交汇的瞬间，恰如其分地扬起嘴角，给了鹿岛响希一个灿烂的微笑。 那笑容就像是在说：看，我说过了吧？等~价~交~换~ ‘噫——’ 被自己想象中某人拖长的音调微妙地恶心到了的鹿岛响希用力甩了甩头，试图将那恶心的长音甩出脑海。 “……原来如此。”他试着将话题向更正经些的方向转移，“那么，太宰，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诶？就这么直呼其名？连‘君’都不加的吗？太亲密了吧鹿岛君~” 太宰治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鹿岛响希的问题，而是双手捂脸，将自己扭来扭去，活像只害羞起来的巨大人形麻花。 尽管无论是他本人还是鹿岛响希，都很清楚他根本就没有真的在害羞的。 “装疯卖傻这招对我行不通。” 鹿岛响希无视了太宰治夸张的表现，神色平静地说。 “论装疯卖傻，我见过比你段数更高的。” “是吗。”太宰治闻言停下扭动的身体，变脸般瞬间恢复了原本还算正经的模样。 他观察着鹿岛响希的表情。 “鹿岛君小小年纪，却见过很多有趣的人呢~” 太宰治笑嘻嘻道。 “你和我差不多年纪，却已经是mafia组织中层以上的人物了呢。” 鹿岛响希学着太宰治的句式，不咸不淡地踹回了对方的试探。 “啊……这倒说的也是。” 太宰治丝毫没有试探被回怼的尴尬。 “好吧，既然鹿岛君你都这么说了……” 黑发少年清了清嗓子，褪去了脸上的嬉笑之色，神情变得郑重起来： “我可以向鹿岛君详细描述蓝染先生在这个世界里，我所知道的一切行动。” “也可以告诉你你想知道而我又恰巧知道的所有情报。” “相对的，我只有一个要求。” 太宰治竖起一根手指。 “鹿岛君需要帮我一个忙。” “帮忙？”鹿岛响希拧眉，“什么忙？先说好，mafia那边的事情我可不会插手。” “我知道，”太宰治轻笑，“我也没打算强行逼迫良家少年成为极.道人士。” 迎视着鹿岛响希因为自己槽点过多的发言而盛满吐槽欲的目光，太宰治缓缓开口： “我需要鹿岛君你帮忙，夺回一件物品，和一个人的灵魂……” 第15章 夺回一件物品，和一个人的……灵魂？ 前者倒是很好理解，只是后者…… “夺回某人的灵魂是怎么回事？”鹿岛响希露出了丝毫不加掩饰的疑惑神情，“以防万一我先问一句，太宰你应该从蓝染口中听说过‘死神’这个职业吧？” 第25章 “啊，听说过。”太宰治像是猜到了鹿岛响希真正想问的是什么，十分爽快地点头回复，“如果鹿岛君是担心死神和我们这边‘掌管死后世界的存在’职责权柄互相冲突矛盾的话，那大可不必。” 他说着，缓缓露出一个不知怎么，让鹿岛响希感觉有点背脊发凉、寒毛直竖的诡异笑容： “因为我们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死后世界的存在。” 太宰治说着，将目光从鹿岛响希身上移开，望向眼前淙淙流淌的河川。 “人死后会去往何方？‘灵魂’这样东西是否真的存在？死亡是否的确代表着永恒的寂静安眠？老实说，在遇到蓝染先生之前，这些问题一直在困扰着我。” 而遇到蓝染惣右介以后，虽然部分问题得到了解答，但新的问题又随之产生…… ——当然，那就是后话了，没必要现在和鹿岛响希讨论。 总之，“是和蓝染先生的相遇，让我知道了人死后的确有‘灵魂’的存在，只不过根据所处世界死后法则的不同，有些世界的死者灵魂会归往既不是天国也不是地狱，只是单纯属于亡者的世界的‘尸魂界’； “有些世界的死者灵魂会以幽魂的形式一直在人间徘徊游荡，直到心愿终了，成佛升天； “也有些世界……人死后灵魂只会在机缘巧合之下存在短短的一瞬间，除非有特别的人使用特别的能力将这一瞬间‘固定’下来，否则说不定只是一阵风吹过的时间，那短暂停留的灵魂就已经伴随着逝去的阵风，一同消散无形……” 说到这里，太宰治又转回头，对鹿岛响希露出了一个意味极其复杂、是这时的鹿岛响希还无法完全理解的，但不知为何，又能让他从中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和沉重的笑容。 “很不凑巧，根据蓝染先生的判断，我所在的世界就是最后那种情况呢。” 鹿岛响希：“…………” 虽然与太宰治最初的相遇绝对不能算是愉快，因为种种原因对这个与自己同龄的家伙也始终抱着一丝怀疑和警惕，但当看到这个从初遇起就一直表现得从容不迫、滴水不漏的人突然间在自己面前有了片刻的真情流露，鹿岛响希还是难以避免地，对其产生了一瞬间的共情。 果然就像蓝染说的那样，他是个好孩子，就是有点太好了么？ 鹿岛响希重重叹了口气。 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结，就算拥有正常人都会有的同理心，也不要随便共情一些奇奇怪怪的人——牢牢记住这一点啊！鹿岛响希！ 蓝发少年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如果是蓝染没讲清楚的话，那我想我先需要声明一点，”鹿岛响希说着，抬手，竖起右手食指，“我和蓝染说是‘死神’，但完全没有西方传说里描述得那么了不起哦？” 比起传说故事里的“死亡的引路人”或者“死亡的主宰者”，蓝染和鹿岛响希这种死神，说是死神，其实更像是死者之灵的守护者，或者说，是死后世界的高级公务员——当然，是拥有自由度相当高的执法权，并且能够自由行使暴力手段完成执法的那种。 “虽然我的情况比较特殊……”鹿岛响希说着挠了挠后脑——如果就像太宰治说的那样，蓝染和他说了跟多关于鹿岛响希的事情的话，那太宰治对于鹿岛响希相比于一般死神的特殊应该也多少从蓝染那里听说了一点。 但即便如此—— “我也做不到在一个死亡法则偏向于虚无的世界之中，夺回一个人的灵魂。” 当然，如果想办法抢在死者灵魂消散之前与之订立契约，使其成为鹿岛响希的持有灵的话，或许真能做到从虚无的死亡法则手中夺回那即将逝去的一点灵魂也说不定。 但鹿岛响希并不能确定这招能否奏效。 毕竟他之前从来没试过类似的做法，成功率无法保证。 “…………” ——鹿岛响希将自己这边的情况如实以告后等了半天，也没等来太宰治的回复，抬头一看，就见刚刚还露出了一丝意味复杂的悲伤沉重笑容的某人此刻正一脸呆滞，怔怔望着自己…… 鹿岛响希：……？ 他头顶缓缓飘起一个问号。 这人怎么回事？ 明明是他说了要找鹿岛响希帮忙，结果鹿岛响希在这里认真地说明了情况，等他一个回复，而这家伙居然就自顾自发起了呆？！ 什么毛病！ 所以说蓝染到底看上这个太宰治的什么了？文豪同款名字吗？ 不会吧…… 大概是鹿岛响希脸上的嫌弃之色太过直白，太宰治总算从那种莫名其妙的呆滞中清醒了过来。 他满眼复杂地看着鹿岛响希： “呀……被鹿岛君提出了从未设想过的道路呢……” 一声意义不明的慨叹过后，太宰治收起了眼中的复杂之色，恢复了最初嬉笑怒骂皆非本意、让人从表面根本看不出他内心真实想法、毫无破绽的模样。 “怎么说呢，”他歪了歪脑袋，“如果真的按鹿岛君提议的那样，强行将某人的灵魂留在世间——‘即使是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就我个人来说感觉也能接受。只不过我到底也是人类嘛，人都是贪心的，比起变成幽灵，我果然还是更想和活着的那个人相处，所以虽然非常诱人，但还请恕我拒绝这个选项。” 第26章 说着，他郑重其事地对鹿岛响希行了个礼。 鹿岛响希：“…………” ——哈？！ 自顾自地在说些什么莫名其妙的话呢这家伙？！ 某人又是谁？难道不是之前说想让鹿岛响希夺回灵魂的那个人吗？ 太宰治这个人……到底会不会好好说话？ 或者说，好好说话难道会死人吗？！ 鹿岛响希露出了再明显不过的，“你这人是不是有病？！”的嫌弃神情。 自从见面以来已经不知道被嫌弃了多少次的太宰治：“…………” “诶~~总觉得被鹿岛君讨厌了呢。”他笑嘻嘻、完全没有被讨厌的沮丧感地道，“我知道了，鹿岛君讨厌谜语人的行为对吧？但是没办法嘛，在和鹿岛君达成同盟以前，我是绝对不会说出更多的。” 说着，顶着鹿岛响希愈加嫌弃的目光，太宰治伸手，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一张被折叠成名片大小的小小纸片，以及一支有些用旧了的钢笔。 鹿岛响希：“这是什么？” 他边问着，边在太宰治的示意下从他手中将这两样东西接了过来。 “是能让我和鹿岛君成为本世界限定·命运共同体的东西哟~” 太宰治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鹿岛响希：？ 什么玩意儿？？？ 他真是越来越听不懂太宰治的话了。 见太宰治没有阻止——事实上鹿岛响希也根本不在乎太宰治会不会阻止，鹿岛响希将折好的纸张完全展开，发现这是一张和一般书本差不多大小的、空白的白纸。 他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尤其是听到太宰治说： “虽然看上去是白纸一张，但其实这张纸的正反两面都已经被差不多写满了，能留给我们的，只有刚刚我折好送到鹿岛君你面前的那一小块空白区域了哦。”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在你限定的这‘一小块空白区域’上写上某些特定的内容？” 鹿岛响希虽然无法理解太宰治的具体意图，但还是很容易就猜到了他想让自己做什么。 太宰治闻言赞许地点了点头。 他笑看着鹿岛响希。 “就在刚刚那一小块纸上，”他说着，用手指虚空比了个名片大小的方形，“就写三句话。” “第一句，‘以共同的熟人蓝染惣右介为契机，旅人鹿岛响希与太宰治一见如故。’ “第二句，‘为了达成彼此的目的，他们决定结成同盟。’ “第三句，‘盟约有且只有一条——’ “‘他们绝对不会背叛和伤害彼此，会尽全力帮助彼此，直到双方的目的尽数达成。’” 第16章 鹿岛响希没有立刻落笔。 他将太宰治要求自己写在纸片上的三句话反复咀嚼几遍，不仅没能解开心中原本的疑惑，反而又多出了许多新的疑问。 “这张纸……是有什么特别的能力吗？” 鹿岛响希细细端详着手中看不出任何特别，完全就像是被人随意从某个本子上撕下来的这一页空白纸张。 “比如以此为媒介，能保证契约内容百分百被实行，或者能将写在上面的内容变为绝对的现实？” 太宰治嘴角笑容不变。 “谁知道呢~”他双手抱头，眼神极其刻意地左右闪烁，摆明一副“我知道但我就是不说”的死猪不怕开水烫模样，“都说了在鹿岛君你和我达成同盟之前，我不会跟你说更多的啦。” 所以你就别再问啦！问我也不会回答哒~ 鹿岛响希：“…………” ……这家伙的态度真让人火大！ 他毫不客气地给了对方一个白眼： “什么都不肯说还指望和我达成同盟？这就是你结盟的态度？” 是把他当成不诓白不诓的冤大头了吗？ “不是我不肯说，而是鹿岛君你问我的，我暂时还都不能说。” 太宰治放下双手，又做出一副乖觉之态： “能说的我还是会说的。所以，鹿岛君，你有什么疑问？在我能说的范畴里？” ——他还刻意在“能说”这个词上加重了读音。 鹿岛响希都快气笑了。 有什么疑问？ 他的疑问可太多了！ “首先，太宰治是你的真名吗？用这个名字和我订立盟约，真的不会影响盟约对你的束缚效果？” 鹿岛响希才懒得继续和太宰治绕来绕去扯些车轱辘话。 既然太宰治主动问他有什么疑问，那他就毫不客气，直接开始犀利发问。 “其次，你口述的盟约内容中提到了一点，‘直到双方的目的尽数达成’，看起来似乎是很公平没错，可我的目的你大致都已经猜到了，并且对你来说，帮我达成我的目的算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只要你肯说出你知道的一些情报就行了。” 但是相对地，太宰治自己的目的…… “虽然你也明确说出了内容，但你只说了你想夺回某样东西和某个人的灵魂，却没说那样东西是什么东西，那个人又是什么人，要将他们夺回，又需要面对怎样复杂的状况，怎样难缠的对手……故而在我看来，你这说了也和没说没什么两样。” 所以，真的不是把他当成冤大头了吗？ 鹿岛响希冷笑。 第27章 太宰治见状似模似样地叹了口气。 “原来鹿岛君你是这样看我的吗？”他一副因遭到鹿岛响希怀疑而倍感受伤的模样，“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我只是碍于有些事在能够完全确认鹿岛君会和我站在同一边这一点之前，不能对你坦诚相告罢了——我们才认识不到一个小时，会有这点顾虑相信鹿岛君你也不是不能理解吧？” 两人之间的信任基础本来就不那么牢靠，正因如此，才需要订立盟约，不是吗？ 太宰治眨巴眨巴眼睛。 可惜，鹿岛响希不愧是蓝染教出来的徒弟，哪怕太宰治表现得再纯良再诚恳，他都没被唬住。 何况鹿岛响希还没忘记自己是怎么和太宰君相遇的—— 一个小小年纪就能坐到极.道组织中层以上位置的家伙，能有多纯良？ 没整副心肝都黑透就不错了！ 而且，鹿岛响希没有漏掉一个关键信息，那就是有个问题太宰治始终没有正面回答—— “太宰治”这个文豪同款名，到底是不是他的真名？ 如果不是，用非真名来与鹿岛响希订立盟约，那太宰治受到的约束力，究竟会不会因此被削弱？ 连这点诚意都不肯拿出来，还在那里扮什么真诚？ 鹿岛响希撇了撇嘴。 “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各退一步。” 鹿岛响希说着，将手上的纸笔朝太宰治递还回去： “同盟什么的就算了吧，就像你说的，我们之间本来就缺乏信任的基础，何必强行和对方绑在一起？” 不过嘛…… “互惠互利倒是没什么问题——你帮我一个忙，我就回帮你一个，既公平又对双方没有那么强的束缚，不也很好？” 太宰治：“…………” 被将了一军的人没有抬手接回鹿岛响希递来的纸笔。 他只是用一种全新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你是什么时候猜到的？鹿岛君？” 太宰治眼中写满求知欲。 “猜到什么？” 这次轮到鹿岛响希摆出一副无辜又纯良的表情了。 他毫不躲闪地迎视着太宰治兴味满满的目光，一脸“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的标准装傻相。 太宰治：“…………” 太宰治突然笑了。 而且是那种捧着肚子、整个人笑得前仰后合，总之就是非常夸张的笑法。 “哈……哈哈……”太宰治边笑边断断续续地说，“果然就像蓝染先生说的，小希真是个有趣的孩子啊……” 鹿岛响希闻言脸色一黑。 “我可不记得有和太宰你亲近到可以互称名字的程度，”他虎着脸，“而且我们应该差不多大吧？我才不想被同龄人的你称作‘孩子’！” “抱歉。”太宰治终于笑够了，抬手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我只是重复了蓝染先生的评语而已，小希你不要那么介意嘛。” 这小子…… 看来是一点也没把鹿岛响希说他们不熟的话放在心上啊！ 鹿岛响希磨牙。 他不讨厌自来熟，但太宰治这根本不是自来熟，就是故意做出一副自来熟状来恶心他的，可偏偏鹿岛响希还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有被太宰治的故作自来熟恶心到！ 尤其对方叫他还用的是更加亲昵的“小希”…… 这个只有十分亲近的家人和朋友才会如此称呼的独有昵称被太宰治这样随随便便叫出口，是真的很让鹿岛响希困扰！ 总觉得这个昵称都不干净了……（太宰治：……喂！） “也不用那么嫌弃我吧，小希。”顶着鹿岛响希仿佛是想要以眼杀人般的死亡视线，太宰治无辜摊手，“蓝染先生可是说过，我们或许能成为不错的朋友呢！” “……会把那家伙的话奉为圭臬的你还真是够蠢的啊。” 鹿岛响希毫不留情地嘲讽。 “——就像曾经的小希你一样？” 太宰治的回应同样毫不留情，精准戳入痛点。 鹿岛响希用力瞪他。 太宰治却再次哈哈大笑。 “好啦好啦，我承认这次交锋算我输了。作为小希胜过我一筹的奖励，告诉你一件好事吧。” 太宰治说着，嘴角的笑容慢慢沉淀下来。 “就算我稍微动了点脑筋，但小希你也得承认，我的的确确没有想要用这份盟约伤害你，或者单纯只是利用你的意思。” 他说。 即使等价交换得没那么等价（指鹿岛响希比起太宰治，或许会因为这份盟约付出更多），但本质上还是公平的，是对两人都有利的。 “至少在这一点上，我从没想过骗人。” 太宰治真诚地说。 “习惯性耍了点小花招试探你的确是我不好。明明蓝染先生都提醒过我了。” 某人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一脸懊悔。 可惜，鹿岛响希才不会被他的演技所骗。 他抱起双手，紧盯着太宰治，打算听听看他这次又要说出什么。 没想到，等对方再次开口，说出的却是鹿岛响希从未期待过的内容—— “我不光能提供给小希你蓝染先生的情报哦？“ 黑发少年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或许，我可以直接帮小希你找到他也说不定呢~” 第28章 太宰治用一种不确定的，但在鹿岛响希听来，却充满蛊惑意味的语调，轻声说道。 第17章 出乎太宰治的预料，鹿岛响希在听到太宰治说自己或许能帮他找到蓝染惣右介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急迫抑或渴切。 虽然他的呼吸肉眼可见地微滞了数秒，但很快，这位来自异世界的“死神”便恢复了常态。 “我不信。”鹿岛响希说。 “——诶？”太宰治这下是真的惊讶了。 因为他能看出鹿岛响希如此宣言并非嘴硬，而只是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为什么？”太宰治好奇道，“我以为自己刚刚说的话还算有些可信度……” “我不信的不是你的说法，是‘你能帮我找到蓝染’这件事本身。” 鹿岛响希神情平静。 “或许你自以为掌握了某种线索，那足以将你和我引领向蓝染的去处。” 但是…… “太宰，你能确定你以为的，真的就是事实吗？” 鹿岛响希沉声问。 话音落下的瞬间，便见太宰治脸色微微一变，鹿岛响希见状暗暗叹了口气，心中暗道了句“果然”。 他其实不是没有受到一点动摇。 毕竟太宰治说得那样自信笃定，就好像他真的能带着鹿岛响希找到蓝染惣右介一样。 可也正是这种自信和笃定，反而却让鹿岛响希在最初一瞬的动摇后，愈发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在猜测出蓝染的斩魄刀所持有的极有可能是幻术类又或者精神操纵类能力的现在，鹿岛响希已经不再相信任何人能百分之一百地保证，他或她与蓝染惣右介这个人相关的认知、记忆，会全部都是正确且可信的。 就连鹿岛响希自己，有时候也会忍不住怀疑，他记忆里那个和蔼可亲、温柔可靠的老师，到底是真的曾经存在过、与他朝夕相伴过，还是只是蓝染用斩魄刀的能力，为他制作出的一个幻影…… 若不是比谁都清楚一直抱着这种怀疑一切的心态，沉浸在全然的猜疑之中只会一步步加重自己的精神负担，摧毁掉自己的意志，鹿岛响希早就在日复一日的自我怀疑中崩溃了。 能直到现在还依然保持着理智，没有在持续不断的怀疑与反复确认自己记忆的真实性中发疯，甚至还在坚持着四处追寻蓝染的踪迹，这谁见了不得赞鹿岛响希一声心性坚韧、开朗乐观？ 而机敏如太宰治，自然也从鹿岛响希的话语中察觉到了什么。 他沉吟片刻，才再度开口： “唔……我明白小希你的意思了。是在说【镜花水月】的能力吧？” “镜花水月”？ 那是什么？ 难道说…… “是蓝染斩魄刀的名字？” 虽然做出了如上猜测，但鹿岛响希心中的惊骇却远比面上表露出的更多—— 他实在难以想象，蓝染会主动将自己斩魄刀的名字和能力告知他人，尤其这个人还是在鹿岛响希看来神秘莫测，行事极无章法，让人根本无从判断他内心真实想法的太宰治…… “哎呀？看样子小希你并不知道【镜花水月】呢。” 虽然说着非常让人火大的台词，太宰治的态度却远不如之前真正让鹿岛响希感到火大的那一次那样嚣张和讨人嫌。 不过也说不好之所以会让鹿岛响希产生这样的感（错）觉，是不是因为他接下来说出的话足够“善解人意”—— “这样的话，那就当是对之前那次试探的小小赔礼好啦，或者小希你把它当成是结盟之前由我这边附赠的事前service也完全ok。” 太宰治说着，对鹿岛响希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就让我来告诉你吧！蓝染他的斩魄刀，名字叫做【镜花水月】，据说是幻术系最强斩魄刀，始解——应该是这么说的吧？总之刀的能力被蓝染本人称之为‘完全催眠’，说是能够完全支配人的五感，发动条件非常简单，就是看过蓝染解放斩魄刀。” 说到这里，太宰治摊了摊手。 “不过中了完全催眠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我可没办法对小希你详细描述。毕竟我又没被催眠过。” “没被催眠过是什么意思？”鹿岛响希虽然从太宰治开始说明起就一直处于一种精神高度集中状态，但这并不耽误他同时进行思考。 所以太宰治刚一说出他没有被蓝染催眠过这句话，鹿岛响希就立刻抓住了重点。 “还真是完全没有大意啊，小希。”太宰治毫不吝惜自己的夸奖，“既然你都已经这么努力了，那我就为表歉意和诚意，再向你公布第二个情报吧——” 在鹿岛响希“有话快说少在那里装腔作势！”的斜视下，太宰治微笑着开口： “我是一个异能力者，异能名为[人间失格]，作用是能将其他异能者的能力无效化。” “你是说……” 鹿岛响希睁大眼睛。 “没错，”太宰治再次俏皮地朝他眨眼，“在此之前我也不确定我的能力对非异能者能否起效——不如说在遇到蓝染先生之前，我也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异能力者之外的特殊能力者存在。” 而蓝染的出现，十分“恰好”地为太宰治提供了一份特殊样本。 “说到这个，小希你和蓝染先生两个不愧是师徒俩，”太宰治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脸上的笑容都变得灿烂了几分，“在踏出时空通道的瞬间发现面前有人，第一反应都是要么跑路，要么解决掉目击者，总之就是要将自己异界来客的身份彻底保密。” 第29章 只不过比起更倾向于选择跑路的鹿岛响希，蓝染显然是更愿意选择解决掉目击者的那个。 “他当时看到我惊讶地看着他从一个黑洞洞的通道口走出来，就对我露出了非常和善、让人感觉温柔可亲得不得了的笑容……” 太宰治充满怀念（？）地做着回忆。 然后下一秒—— “碎裂吧，镜花水月。” 彼时的太宰治听到面前突然出现的棕发男人轻声低语着，同时反手抽出了腰间那把样式古老的武士刀。 维持着反手持刀的姿态大约有个五六秒钟，似乎完成了某种“仪式”的男人看也不再看太宰治，大摇大摆地转身便准备离开。 “虽然我也不是那种喜欢管闲事的类型啦……” 太宰治说到这里，在鹿岛响希“＝＝”的目光中抬手摸了摸下巴。 “但是被人无视的感觉可不怎么好，所以我就出声跟他打招呼说，‘嘿，等一下，那边那位棕色头发戴黑框眼镜的大叔~’” 鹿岛响希：“…………” 鹿岛响希完全能够想象，以为被自己完全催眠的小鬼实际上根本没有被催眠不说，还状甚轻松地扬声呼唤自己的那一刻，蓝染内心会涌现出一阵怎样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因为蓝染惣右介就是那样自负的家伙。 对自己的能力，对自己的斩魄刀，对自己的智谋…… 啧！ 真遗憾他没能亲眼看到蓝染发现太宰治未被催眠那一刻的表情！想也知道那会有多精彩…… 鹿岛响希扼腕。 似乎察觉到了鹿岛响希的深切遗憾，太宰治眯起眼睛，带着一脸一看就不怀好意的笑容凑近过来： “小希也很想看吧？那个蓝染先生愕然惊奇、不可思议地转身看向我时的表情？” 鹿岛响希沉默着不答话。 但这种沉默，本身就是一种默认。 太宰治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起来。 “虽然之前的已经看不到了，但之后……等我们一起找到蓝染先生的时候，他一定会露出比我那次看到过的还要更加有趣的表情吧？” “所以……”黑发少年声音中满溢着丝毫不加掩饰的蛊惑意味，“就在那张【纸】上写下盟约，正式和我结盟嘛，小希~” “只要成为盟友的话，有关蓝染先生的事，无论小希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的哦？” 鹿岛响希：“…………” 可恶！ 竟然真的有点心动怎么办！ 第18章 “你之前有问过我，我是什么时候猜到的，对吧？” 尽管心动不已，鹿岛响希却还是没有如太宰治所愿，在那张空白的纸片上写下对方想让他写下的内容。 他漫不经心把玩着手中的纸笔，忽而提起了一个之前明明是被他自己学着太宰治的风格，明知故问回避过去的问题。 太宰治闻言却没有露出丝毫意外之色。 “噫~~小希可真是坏心眼儿~” 他撒娇似地拖长声调。 “明明知道就是因为你猜到了‘那件事’，让我之前的试探落空，我这才对你又是赔礼又是免费情报大放送……” 现在居然又主动提起这个话题…… “难道一定要我自己把话全部说清楚才行？”太宰治像可爱小女生一样嘟起嘴巴，恶意卖萌，“也太恶趣味了！你这绝对是在报复我之前的谜语人做派是吧？” ——绝对是！ 鹿岛响希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 “你知道就好。”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不，应该说是理直气壮、光明正大地接受了太宰治的“指责”，“谜语人滚出我的世界！” 有话直说很难吗？ 绕来绕去兜圈子就那么有趣？ 到底是谁恶趣味？ “都说了我有我的理由……” 太宰治小声嘀咕了一句，见鹿岛响希目光冷冷朝自己扫来，便及时噤声，随后抬起手，做了个在嘴前拉上拉链的动作。 “好嘛，我不说了。” 谁知这乖顺的表现却引得鹿岛响希看向他的目光愈加不善。 太宰治：“…………” 当谜语人也瞪我，老老实实乖乖听话也瞪我，小希的心思好难懂╮(╯▽╰)╭ 鹿岛响希才不管太宰治在用眼神向自己传达怎样的控（吐）诉（槽）。 “说吧，”他甩了甩手上已经折回太宰治最初递给他时那般大小的空白纸张，“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太宰治沉默两秒，垂死挣扎，“真的不能结盟之后再说？一点回转的余地都没有？小希你不是已经知道我不会受蓝染先生的催眠影响了么？那我之前说的，可能带你找到蓝染先生的话，自然也不是作假。” 这样还不肯结盟？ 果然就像蓝染先生说的那样，小希这孩子……好难搞啊！ 自我中心的中二病少年真可怕…… 丝毫没有某种意义而言，自己其实也和中二病没什么两样自觉的某人在心中默默腹诽。 鹿岛响希虽听不见太宰治的心音，却的确像太宰治腹诽的那样，相当自我中心，或者说，一旦打定主意，便轻易不会再被他人左右。 “我对和你结盟这件事始终心存疑惑。” 鹿岛响希想了想，虽然太宰治从最开始就一直表现得不怎么可靠，但看在对方不管是为了赔礼还是有什么其他目的，总归是告知了自己相当有价值的情报的份上，还是决定也对对方稍稍坦诚下自己的想法。 第30章 “就像你之前说的，我们认识的时间太短，不足以建立起足够的信赖关系。” 虽然按太宰治的说法，只要在他给鹿岛响希的这张纸片上写下盟约内容，应该就可以使鹿岛响希的这层顾忌消失，让他们之间不再存在对彼此的信任问题——或者说，无所谓信不信任，反正“在双方的目的尽数达成之前，他们不会背叛彼此，同时也会对彼此倾力相助”。 这听上去是个不错的选择，但鹿岛响希不可能立即就相信太宰治这份完全就是一面之词的保证。 为此，他一直在用各种方法试图弄清手中纸张的真正作用。 然而太宰治却始终不肯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再加上他此前那种种谜语人行为，无不令鹿岛响希心中疑窦丛生。 所以，哪怕太宰治在那之后表现出了相当的诚意，鹿岛响希依然坚持自己最初的想法—— “我需要完全知晓这张纸的作用。” 鹿岛响希弹了下手中被折成名片大小的空白纸张。 “如果你能为我解惑，那我们未必不能结成同盟。” 太宰治在鹿岛响希固执的注视中，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突然表现得好像态度软化下来一样有什么用？小希你根本就是有恃无恐吧？” 他唉声叹气。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那些盟约，只有由你亲手写上去，才能奏效？” 见太宰治算是亲口确认了自己此前的猜测，鹿岛响希心下微松，“我也是见你三番两次催促我写下那些内容，才会有这样的怀疑……” 结果果然是这样吗？ “这也是这张纸的限制条件之一？”鹿岛响希若有所思。 “哦，那倒不是。” 既然已经决定好好解释一番，太宰治也不再卖什么关子。 他坦言道： “是只有对小希你，或者说，只有对你和蓝染先生这样的‘异界来客’是这样的，至于我们本世界的人，才不需要本人亲自书写，任何人将任何内容写在这张【纸】，或者说，写在它所隶属的那本【书】上，只要逻辑通顺、情节合理，最终都会变为【现实】。” “……嘶！” 虽然此前就做出过类似的猜测，但当真的从太宰治口中听得如此奇闻，鹿岛响希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世上居然真的有这种东西存在……”他喃喃低语，“那岂不是所有人的命运都有可能受到操纵？” 这是什么世界啊？！ 也太可怕了吧！！！ 他总算明白蓝染为什么会对这个世界这么感兴趣、一待就是半年了！ ——太宰治口中的那本【书】的能力，说起来不就像是【镜花水月】能力的究极进化版吗？ 只不过蓝染的【镜花水月】能做到的，只是通过操纵看过他解放斩魄刀的人们的五感，来让对方看到蓝染想让他们看到的，听到蓝染想让他们听到的，感受到蓝染想让他们感受的……说是操纵，其实终归还是幻术的一种。 但【书】能做到的不同。 它所编绘、所操纵的，是一整个世界的真实命运。 任何事情——小到具体某个人的生活，大到世事变迁——就像太宰治说的那样，只要“情节”安排合情合理，只要被写在那本【书】上，就能变成真正的现实。 它与蓝染的【镜花水月】最大的共同点，恐怕就只有被其所操纵的人们，根本就不会有自己正被人操纵的自觉。 对于受其影响之人来说，这是何等恐怖，又是何等悲哀…… 虽说从未被【书】所影响，但作为【镜花水月】完全催眠能力的受害者，对此类遭遇十分能够感同身受的鹿岛响希只感觉一股凉气直冲头顶，整个人就像是在大冬天里被一盆冰水从头淋到脚，那透骨而来的冰寒几乎要让人立时打起冷颤。 “其实也没小希你想的那么可怕啦……” 明明是生活在拥有如此恐怖事物存在的世界的原住民，太宰治却还能笑着安抚鹿岛响希。 他甚至还能开玩笑玩梗： “就把这当成是三次元版的假如电话亭好啦！不过这是没有回归现实世界选项的bug版本，而且也不是什么样的想象都能被实现呢，哈哈~” 鹿岛响希：“…………” 比喻得很好，下次不要再比喻了。 不过托太宰治这插科打诨的福，鹿岛响希的心情的确平复了不少。 尤其是他没忘记，太宰治之前说了像他这样的异界来客，不会受到除自己之外的人写在【书】上的内容影响。 这让鹿岛响希多少找回了一点安全感。 “所以这张纸是从【书】上撕下来的？这就是你无法自己将盟约内容写在上面的理由？” 他低头凝视着手中的白纸。 “不是哦。” 没想到竟从太宰治那里得到了否定的答案，鹿岛响希下意识抬眼朝对方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黑发少年低垂眼帘，朦胧的夜色中，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我不能写下那些内容的原因是，我的异能力[人间失格]使其他异能失效的能力，对【书】也同样生效。” 所以，由太宰治亲手写在【书】上的内容，无论编排多么合理，都不会成为现实。 ——绝对不会。 第31章 第19章 啊这…… 鹿岛响希忍不住默默为太宰治掬了把同情泪。 虽说他其实觉得，像太宰治这种人，如果【书】真的能为他所用，鬼知道他会写些什么奇奇怪怪的内容上去，就干脆让他用不了也好。 但这种神器在手，却偏偏无法为我所用的憋屈感，代入太宰治的立场想象一下，也真是有够难受。 该说不说，太宰治这个人还是有点惨在身上的。 “喂，小希，不是真的同情我的话可以不用表现得一副好像很同情我似的样子的。” 太宰治不满地鼓起脸。 “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在偷笑！” 鹿岛响希：“…………” 默默压下自己忍不住上翘了那么亿点点的嘴角，鹿岛响希表示自己主打一个听劝： “我下次注意。” 太宰治：“…………” 虚心接受，下次还敢是吧？ “小希好叛逆哦~”他叽叽咕咕。 “……别说得我好像什么青春期叛逆少年一样＝＝”鹿岛响希成功被太宰治的形容恶寒到，“而且，也轮不到你来说我。” “是~~~”太宰治再次拖长腔调。 他笑嘻嘻望向鹿岛响希： “所以，话都已经摊开说到这个程度了，小希你总算愿意和我结盟了吧？” 不等鹿岛响希回答，太宰治已经摆出一张泫然欲泣脸，语气中满是委屈，“要是小希你的答案还是‘不’的话，那我可要哭给你看了！” 鹿岛响希：“…………” 彳亍口巴。 不过—— “在与你成为盟友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 他紧紧盯视住太宰治的眼睛。 “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总之，你不是darkside那边的人，对吧？” 太宰治闻言似乎愣住了。 他怔怔与鹿岛响希对视数秒，就在后者以为他会像其他所有第一次听到自己说出“这种话”的人的反应一样，要么爆笑出声，要么尴尬忍笑，要么不知所措，要么干脆吐槽的时候，太宰治却做出了完全在鹿岛响希预料之外的反应—— “啊。我保证。” 黑发少年应答的神色和语气无比认真，像是透过鹿岛响希，向着不知名的某个存在郑重许诺。 “我会站在光里，成为‘救人的一方’，绝对、绝对不会到黑暗的那一边去。” 虽然不清楚太宰治这是透过自己，隔空在对什么人做出承诺，但鹿岛响希也并不很在乎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要的只是太宰治的承诺本身，至于他做出承诺的对象是不是自己，鹿岛响希是无所谓的。 他对承诺过后，似乎有点不明原因的脱力，脸上还带上了某种让他看不懂的笑容的太宰治点了点头，随即，便提笔在那张空白的纸片上，写下了太宰治之前所说的三句内容。 如此干脆利落的动作，让回过神来的太宰治不免吃了一惊。 “小希你……” 动作这么干脆的吗？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鹿岛响希。 “你不再问我其他问题了？” 比如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要夺回的又到底是什么东西，和哪个人的灵魂……之类的。 “不必了。” 鹿岛响希将钢笔和在他写下那些字后，字迹正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缓缓隐去，使得纸面慢慢又重新变回空白的纸张递回给太宰治。 “既然你已经承诺永远不会加入darkside，那即使未必是我的同伴，也该不会成为我的敌人。” 太宰治：“…………” 他沉默地伸手接过鹿岛响希递来的纸笔，一瞬间脑海中不禁产生了“早知如此我之前何必费那么大力气试探你结果却把自己给坑了个正着？”之类的疑问。 “你们师徒果然是来克我的吧……” 边将纸笔小心装回特制的小口袋，太宰治边小声嘀咕。 鹿岛响希注意到，太宰治接触那张已经重新变回白纸的纸片的手始终是不光手腕，就连整支手掌、连同指尖处也都绑满了绷带的右手，用来盛装纸片和钢笔的，也是一个之前看上去平平无奇，但从太宰治小心谨慎的动作中，却又透出些许不平凡的特殊小袋子。 太宰治没有漏掉鹿岛响希若有所思、直直注视着自己动作的眼神。 “很在意这个？” 他晃了晃手中的小袋子。 既然已经成了盟友，又有【书】做保障，鹿岛响希自觉这点好奇心没什么可隐瞒的，便诚实地点了点头。 太宰治笑起来。 “不，我要改变之前的说法。” 他说着，先将那小袋子塞进衣兜，才哥俩好似地凑过来揽住鹿岛响希的肩膀： “比起蓝染先生，小希你可讨人喜欢太多了。” “就算是夸奖，对比对象是蓝染那种人，我也不会觉得高兴。” 鹿岛响希板起脸。 “哎呀，别那么别扭嘛。”太宰治笑嘻嘻，“蓝染先生可是说过，小希你以前还说过‘最喜欢老师了~’这样的话呢~” “那是我年少无知……” “好啦好啦，我懂我懂，”太宰治摆出一张理解脸，而后神秘兮兮压低声音，将话题重新转回之前：“嘘~告诉你一个秘密，就连森先生也不知道——其实我右手手指上缠着的绷带和这个小袋子，是用特殊材质制作成的，能够隔绝异能效果，使其发动时不会作用于包裹物中……” 第32章 “这个技术可不是以现在的科技和异能发展水平能达到的，或者说再给某些人百八十年的功夫，也未必能拿出这样的成果来——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拜托某人帮忙制作出来的哦。” 他这一长串话中让人听不懂的部分实在太多，鹿岛响希根本懒得一一追问。 他给了太宰治一个“废话少说”的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太宰治：“……噗。” “原来变成自己人之后会这么可爱的嘛，小希你。” 他贴上来蹭了蹭鹿岛响希的脸颊。 后者因为没想到一个男孩子会做出这么爱娇的举动，没有防备间一时被蹭了个正着…… “噫——！” 鹿岛响希一把推开太宰治，用力擦拭被他蹭到的脸颊。 “自己都不信的话就不要当作场面话来说了啊！” 他边嫌弃地擦着脸，边毫不客气地吐槽。 “为了恶心到我就连自己也不放过是吧？算你狠！” “哈哈哈哈哈哈！”回应鹿岛响希的，是太宰治计谋得逞后猖狂又得意的大笑声。 见鹿岛响希闻声怒瞪向自己，太宰治将笑声收敛了几分。 “好啦，是我不好。但这种因为之前吃了瘪所以想做点恶作剧找回场子的心情，小希你一定能理解的吧？就原谅我嘛～” 他双手合十，一脸诚恳。 然而事到如今，鹿岛响希已经不会再对这家伙轻易心软了。 他冷哼一声，“再有下次，你那只左手就做好再骨折一次的准备吧！王八蛋！” “诶？”太宰治闻言一怔，“小希你看出我的手臂之前骨折过吗？” 不等鹿岛响希回答，太宰治又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所以不是我的错觉，有时候明明小希能躲开或者推开我的动作，却都没有那么做，是因为怕我刚刚恢复的手二次受创？呜哇——好贴心~” 他说着又朝鹿岛响希飞扑过来。 “……都说了再来一次就真的再折断你的手了啊混蛋！” …… …… 一阵笑闹过后。 太宰治收起了玩闹之色。 “其实，之所以费这么大功夫隔开这张【纸】和我自己，不仅仅是因为我的异能[人间失格]对【书】同样奏效。”他正色道，“我写下的内容不会成为现实是一方面，还有就是，当我触碰到【书】的时候，可能会形成某种特异点。” “特异点？”又一个新名词的出现让鹿岛响希再次面露疑惑，“那是什么？” “嗯……怎么说呢？是很复杂的东西呢……” 太宰治脸上再一次露出了那种鹿岛响希看不懂的异样笑容。 “若想形成特异点，触发条件非常苛刻，而且特异点一旦形成，会产生怎样的结果任何人都难以估量。” 所以保险起见—— “在遇见小希之前，随身携带着这页纸张的我，一直都有在用某人的心血好好保护自己呢。” 太宰治笑眯眯说道。 第20章 鹿岛响希直觉有哪里不对。 虽然他已经和太宰治通过【书】订立了盟约，任何情况下双方都不能做出背叛或者伤害彼此的事情，但这不代表太宰治就会真的在鹿岛响希面前变成一个乖宝宝了——就算不能欺骗鹿岛响希，利用语言陷阱或者其他什么话术误导他一下，只要主观上不含恶意，都是在盟约允许范围内的。 鹿岛响希眯起眼睛。 “直觉告诉我你没撒谎。”他上下打量着眼前的黑发同龄人，“但你也没干好事……说吧，你又把什么话说一半藏一半，既没撒谎也没骗人，只是在对我进行‘善意的隐瞒’了？” 太宰治：“…………” 太宰治：？？？ 他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回望向鹿岛响希： “我没有……小希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们可是刚刚才结了盟诶！” 鹿岛响希看他这夸张的反应就知道自己肯定是说中了。 他斜视着对方，“难道不就是因为刚结了盟，这个时候我对你的信任值正处于最顶峰，所以你偷偷做点小动作才最不容易被我察觉吗？” 太宰治对人心的把控不可谓不精准，只可惜他遇到的是一个已经被蓝染惣右介的欺骗唤醒了根植于童年时代记忆中所有曾经被某位老师传授过的技艺的完全体鹿岛响希。 他本不是随意怀疑别人的性子，然而事到如今，从像太宰治这样一看就很会骗人的家伙嘴里说出的话，鹿岛响希却会因为蓝染的前车之鉴而习惯性将其掰开揉碎，从头到脚分析个彻彻底底，就怕里面埋着什么陷阱甚至大雷。 真是既生蓝染，何生太宰！（不是） 太宰治深深叹了口气，感觉自己被蓝染坑得更惨了。 “我只是想着今晚小希你已经接收了太多的信息，这种不是很紧急、之后也会再跟你说起的事情就不要现在说了，万一短时间内塞给你过多的信息，导致你脑细胞被烧干了怎么办？” 太宰治感觉自己巨冤无比。 他这次真是好意！ “但我没说错，这也是善意的隐瞒的一种，对吧？”鹿岛响希挑眉。 太宰治没声音了。 因为鹿岛响希的确说中了事实。 “很感谢你的体贴，”的确这一晚上经历了太多事，接收了太多信息，现在就已经有点头疼了的鹿岛响希，却没有顺着太宰治的好意，将话题点到为止的意思，“但还有什么我需要知道的，我希望你能尽量快，也尽量全面地告诉我。” 第33章 毕竟接下来…… “我们要闹出的动静恐怕不会小吧？” 太宰治闻言，神色中不禁带上几分惊异—— “小希……” 难道说…… 鹿岛响希已经猜到了？ 鹿岛响希看着他这副样子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 “你都把信息给到这里了，我是有多蠢才会猜不到？” 猜不到太宰治想要鹿岛响希帮他夺回的，正是此前两人重点谈论到的—— 【书】。 “可是明明【书】对我而言毫无用处……” 太宰治垂下眼睛。 “就算到了我的手里，我也不可能通过它改变世界……” 鹿岛响希为什么会…… “得了吧。”鹿岛响希可太懂太宰治这种人的想法了。 他朝对方抬了抬下巴： “你要不要回想一下说到你无法在【书】上写下有效内容时自己脸上的表情？” 那可太明显了好吗？ 虽然那些过于复杂的、沉重的、只属于太宰治个人的情绪鹿岛响希读不懂，但他也没必要读懂。 太宰治具体在为什么事所困扰鹿岛响希不需要知道。 他只需要知道太宰治的确有与【书】相关的困扰就够了。 而且，“【书】这种东西，我不信蓝染那家伙没觊觎过。” 太宰治手中握有【书页】就是鹿岛响希肯定自己猜测的最直接证据之一。 虽然也不排除太宰治的【书页】是从其他途径获取到的可能，但对鹿岛响希来说，还是“太宰治在蓝染惣右介的帮助下，或者是在提前讲定条件的前提下，合二人之力弄到了一页【书页】”这样的可能性更大。 “就连蓝染那样的家伙也没办法将【书】完整地拿到手，而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拿到区区一页，你要求助于我的力量夺回的，除了【书】以外也不做他想了吧。” 鹿岛响希理所当然地说。 “当然，这不是说我就比蓝染强了——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现在的我，如果不是抱着拼死的觉悟的话，的确还不是那个人的对手。” 只不过鹿岛响希斩魄刀的特殊能力，让他能轻易做到一些蓝染做不到的事。 仅此而已。 太宰治：“…………” “小希啊……”太宰治欲言又止，“嘴上说着最讨厌蓝染先生了，其实……你最佩服，也最尊敬的人，果然依然还是蓝染先生吧？” 听听你自己在说些什么吧！ 话里那股“如果就连蓝染都搞不定，那你这家伙和你们世界的所有人就更搞不定了！”的味儿实在太冲了→_→ 鹿岛响希：“…………” 鹿岛响希脸颊变得通红。 “谁佩服他，谁尊敬他了！”他别开眼，“我只是就事论事！没有掺杂任何个人情绪！” “好好好，是是是，小希你最客观了——快把你手里的不知道什么鬼道收一收！” 太宰治嘴角抽搐。 拜托……这什么“中二少年因为被同龄人发现尊敬师长愤而暴走”的青春剧剧情啊！ 他可不想出现在这种奇奇怪怪的片场！ 眼看鹿岛响希手中暴起的电光随着自己的提醒渐渐熄灭，太宰治松了口气，愈发觉得自己和蓝染谈的这笔买卖简直吃了大亏——成年人的心可真脏啊！ 他说他徒弟“活泼开朗，偶尔容易热血上头，但实在是个贴心又可爱的孩子，只是这孩子受年龄和特殊经历影响，最近有点中二，到时候还要请太宰君多包含了”的时候，良心真的没有痛过哪怕那么一点？ 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带着恳切又温和的笑容，一副真诚满满的样子说出这种话来？ 你们师徒俩对对方都有滤镜这没问题，但能不能拜托你们不要因此给无关者带去错误信息？ 虽然事到如今已经和这师徒俩都扯上了不算浅的关系的太宰治也的确说不出自己是无关者这种话就是了，但这根本就是两码事好吧？ 他再次叹了口气，压下心底浮起的那丝熟悉的心累——这师徒俩说不准真是来克他的。 “总之，小希想知道的事我之后一定会告诉你，”太宰治努力让自己显得可靠可亲，“但是在那之前，不如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毕竟接下来鹿岛响希还要在这个世界停留一段时间，总不可能一直晃在外面。 “……对哦。” 一想到自己原定用来寻找蓝染的一整天假期时间很有可能被不同世界间不同的时间流速拉长到半年甚至更久，鹿岛响希也不得不同意太宰治所说的的确是当前他所面临的首要问题。 不过在那之前—— “你不用将我带回到那位森先生那里复命吗？我没记错的话，这事关五十吨黄金？” 鹿岛响希还记得太宰治带着自己单独离开的借口是什么。 既然两人现在是盟友了，他也该关心一下如果就这样带自己离开以后又孤身一人回去复命，身为极.道组织成员的太宰治会不会因为办事不利受到老板的责罚。 尽管太宰治之前表现得对身为顶头上司的组织boss毫无敬意，且并不如何惧怕，但对极.道组织的了解并不像一般人那样仅仅来自于影视剧和诸如《○龙》系列游戏中的文艺创作，而是切实与不少极.道组织成员（的灵魂）打过交道的鹿岛响希，还是很清楚这些组织内部的制度严格性的。 第34章 谁知太宰治闻言，却露出了一个略显冰冷的笑容…… “不用为我担心，小希。”他嘴角毫无感情地弯起，“就算我明目张胆地放跑了你这个疑似目标，森先生也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或者不如说，森鸥外现在可不敢对他做什么。 毕竟—— “那个人，就快要来了啊……” 第21章 “啪”的一声轻响。 太宰治反应过来之前，就被鹿岛响希一巴掌糊在了脑袋上。 不过或许是顾虑到他头上包着的绷带可能代表着某种伤势，鹿岛响希的力气一点都不大，只是堪堪能让太宰治感受到一阵轻触的程度。 “什么那个人这个人的，都说了不要当谜语人了吧？” 鹿岛响希面无表情。 “还有，你刚刚那个笑容不知道为什么让我感觉有点蓝染的味道，因为实在太让人不爽，反应过来之前手已经自己动了，抱歉。” 太宰治：“…………” 明明就没用什么力气，还非要加上后面那段说明…… “小希你真的好恶趣味哦。”太宰治→_→脸，“这点也很像蓝染先生……” “我看刚刚打你用的力气还是用小了。”鹿岛响希语含威胁。 太宰治：“…………” 他十分识时务地乖乖闭嘴。 “所以你说的那个人是谁？为什么那个人快来了那位森先生就没空找你麻烦了？” 鹿岛响希问。 太宰治想了想，回答： “要解释清楚这件事就要说到其他事，总之说明起来有点麻烦，不如我先送小希你到临时落脚点，之后我们再详谈？” 基于太宰治此前的分析，鹿岛响希思考片刻，点头同意了这个提议。 两人在太宰治的带领下沿着河道一路向上，不久后便进入到了另一片街区。 路上太宰治跟鹿岛响希简单科普了一下他们身处的这个城市——异世界的横滨——与鹿岛响希所在世界的横滨的不同之处。 首先，这个存在着异能力和异能者，并且这两者的存在对各国高官、权贵财阀来说并不是秘密的世界与鹿岛响希的世界一样，也经历过几次世界级的超级大战。 只是区别在于，这世界的异能者们相比于普通人数量虽然只能用极其稀少来形容，但也会被作为特殊武器，投入进战场。 不过不管是普通的世界.大战还是有异能者参与的世界.大战，无论在哪一个世界总归是改变不了成为战败一方事实的日本，在这个世界的下场显然更凄惨一点—— “作为战败的代价，日本对各战胜国让渡出了横滨的‘部分主权’。”虽然是在说着自己国家的事，太宰治却显然对这堪称屈辱的结果毫不在意，语气平静得像是在和人谈论今天的天气，“自此，战后的横滨便以‘租界’之名，处于各国‘监管’之下，市内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日本政.界军.方对于横滨事务更是难以光明正大出手管束，行动之间颇受掣肘。” “时至今日，在这种主体不明、近乎无效的混乱管理下，横滨已经成为了一座名副其实的‘自由’之城——正如小希你之前所见，街头枪.战在这里再常见不过。” “幸亏小希你虽然来自更加和平的世界，本身却拥有不俗的战斗力——要知道生活在这座城市中，保命能力可是第一位的，尽管普通人也不一定就会被牵扯进各种各样的恶性.事件当中，但生活在这里的普通人要冒的风险，的确要比生活在其他城市的人大得多。” “但这样的环境也很容易浑水摸鱼，对吧？”鹿岛响希接道。 他并未被太宰治所描述的横滨堪称动荡的城市环境吓到。 事实上自打开始追寻蓝染的踪迹，鹿岛响希所遇到过的环境恶劣的世界比起太宰治口中沦为各国租界的横滨，其混乱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者不自在少数。 区区日常当街枪.战……好吧，鹿岛响希承认这民风也实在够淳朴的。 但正因为横滨是这样一座城市，想要搞事也变得容易了很多——就像鹿岛响希说的，浑水摸鱼浑水摸鱼，水越浑鱼才越好摸，不是吗？ 太宰治闻言狐疑地看了鹿岛响希一眼。 他记得蓝染说过鹿岛响希之前是生活在一个相当和平的世界来着？ 这么快就接受了横滨的混乱也就算了，还想借此为己方行动添加助益是什么小天才？ 该说真不愧是那位蓝染先生的弟子么？ 虽然对蓝染所说的话也不是全盘相信，但只是认为鹿岛响希因为其自身的特殊经历而比普通的中二少年更为特别和早熟的太宰治此刻还想不到，从七岁开始就被蓝染带着进行实战，虚圈这种地方都七进七出过不知道多少回的鹿岛响希，他对于“混乱”的理解和接受程度，和一般的十四岁少年有着质的区别。 不过鹿岛响希不会被横滨的混乱吓到对太宰治来说当然是个好消息。 他也就暂时将这点狐疑压在了心底。 “话是这么说，不过也不是什么浑水都行，”太宰治道，“能被我们利用的浑水才是好浑水。” “这我同意。” 鹿岛响希点头。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一栋二层小楼面前。 太宰治掀起院墙边挂着的写有在岛国再常见不过的姓氏“田中”的表扎，从做成小牌子样的表扎背后摸出一小串钥匙，用其中一把打开院门后，率先走了进去。 第35章 鹿岛响希紧随其后。 “这栋房子是我找了可靠的中介，以某位身份绝对安全、长期在外出差的上班族的名义买下的。” 太宰治边开着屋门边对鹿岛响希解释。 “之前蓝染先生还在这个世界的时候，也是在这里落脚。” 因为【镜花水月】的能力，在蓝染离开这个世界以后，除了与他达成了某种协议的太宰治，几乎已经没人记得他的存在。 所以蓝染曾经居住过的这栋秘密房屋，现在拿来给鹿岛响希做临时居所简直再适合不过。 “虽然蓝染先生离开也有段时间了，这栋房子里也几乎没留下什么他生活过的痕迹……” 太宰治带着鹿岛响希走进房门，边说边观察鹿岛响希脸上的表情。 后者却表现得出乎意料地冷静。 他的确在这房子里感受到了残留极淡的、属于蓝染惣右介的灵压。 但这残存下来的灵压气息，与其说是蓝染因为在这里较长时间生活过而留下的灵压残留，不如说是某人离开前故意留下的一点痕迹。 目的大约就是为了告诉鹿岛响希，他的确曾在这里长期停留。 事到如今已经能很好地分清残留下来的灵压与灵压之间区别的鹿岛响希在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不禁再次握紧拳头，一种想要打人的冲动自心底油然而生—— 蓝染那个混蛋…… 但鹿岛响希很好地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没有流露出丝毫怒意，平静地随着太宰治的引领，走进了眼前的大门。 这是一栋装修风格比起传统的日式一户建，更加偏向西式的二层洋房。 进门后不是日式传统的玄关，而是直通客厅。 太宰治直接将鹿岛响希带进客厅，在沙发里坐下。 “蓝染先生离开以后，因为种种原因，这栋房子并没有立刻被废弃使用。” 太宰治为鹿岛响希说明情况。 “冰箱里的食材都是满的，日用品的话储物室中也都有备用。厨房里的调味料也是新购入的，一楼是客厅、厨房、卫浴和书房，二楼有三间房间，一间是蓝染先生住过的，一间我偶尔会来借住，还有一间……” 太宰治话说到这里，两人同时听到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从楼梯上方传来。 鹿岛响希循声望去，就见一个黑色长发、面目清俊的男人正踏着拖鞋，一步步走下楼来—— “太宰君，你带了客人来吗？” 身穿居家服的男人轻声问道。 第22章 “呀，兰波先生。” 太宰治抬手冲来人打了个招呼。 “说是客人的话，倒也的确算是，”他对这个突然出现、在此之前他从未向鹿岛响希提及过的男人自然而然地做着介绍，“这是小希——鹿岛响希，就是之前说起过的那位……” “啊……”被称为“兰波”的男人闻言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蓝染先生的弟子？” “对~”太宰治点头，“因为小希出现得有些凑巧，他有空间转移类能力的事情意外暴露，我一时找不出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就先把人带回来了。” 说完，太宰治又转向鹿岛响希： “小希，这位是兰波先生，和我一样，都曾受到过蓝染先生的帮助。” 他在“和我一样”这句话上特别加重了读音。 “兰波先生之前也在港口mafia任职，不过目前已经假死脱身，暂时隐居在这里，他的异能超级厉害，所以小希你不用担心，万一真的被人发现这里，即使我不在，兰波先生也能保护好你。” 鹿岛响希：“…………” 什么鬼…… 槽点实在太密集他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吐起好了！ 首先—— “都已经用上‘假死脱身’这种手段了，你确定如果真的被港口mafia发现，我的被攻击优先级会在这位兰波先生之上？” 他斜睨着太宰治。 “还保护好我，到时候恐怕只顾自己都来不及。” “不会的啦~”太宰治毫不在意地摆手，“兰波先生可是传说中的超越者，区区几支港口mafia的行动小队，不过是动动手指就能解决的事。” “……太宰君。”名为兰波的男人这个时候已经从二楼下来走进了客厅，听到太宰治这过于嚣张的发言，也只是无奈地制止了一声，意思意思也就完了。 这样的表现让鹿岛响希心中一动—— 他自然看得出，兰波的无奈只是针对太宰治露骨的嚣张态度，却不是说他做不到太宰治所说的事情。 所以…… “超越者是什么？很厉害吗？” “很厉害哦，”太宰治笑眯眯点头，“我没记错的话，蓝染先生是护庭十三番中五番队的队长对吧？” 见鹿岛响希颔首，太宰治接着道： “超越者在异能者中的地位，大概就相当于像蓝染先生那样的队长级人物在护庭十三番中的地位，或者说得更直白一点，所谓超越者，就是数十乃至数百倍强于普通异能者的超级异能者。” 鹿岛响希：“……原来如此。” 懂了，就是一个超级赛亚人的概念！（不是） 可是，“这么厉害的人物都要靠假死才能从港口mafia顺利脱身……” 听上去这个根植于横滨的极.道组织可完全不像太宰治之前明里暗里描述得那么菜。 第36章 “啊……那是因为兰波先生当时有特殊原因才流落到港.黑的啦……” 太宰治说着，拍了拍身侧的沙发，邀请手里端着咖啡杯，明显是下楼来补充咖啡的兰波一起坐下叙话。 “兰波先生也一起来坐嘛！正好接下来要讲到的事情也和你有关。” “我倒是无所谓，”兰波温和地说着，走过来，在距离太宰治和鹿岛响希不远不近的单人沙发里坐下，“但太宰君你一直拖着不回去真的没关系吗？森先生会不高兴的吧？” “谁管那种变.态大叔会不会不高兴啊！” 太宰治毫不在意。 “再说不是还有中也在吗？中也会负责哄好他的。” “你知道你惹森先生生气和中也君认真完成任务让森先生感到欣慰是完全不相干的两回事吧？试图用后者抵消前者是行不通的，尤其对象还是森先生。” 兰波还是那副无奈又温和的模样。 他看上去不算年轻，但也并不过分年长，要让鹿岛响希估算，兰波的年纪差不多在三十上下。 对于鹿岛响希和太宰治这种十四五岁的少年而言，叫兰波哥哥不是那么合适，叫叔叔似乎也有那么点勉强，不过兰波本人身上那种温和而沉稳的气质很好地中和掉了这份年龄上的尴尬感，让人既可以放心将他当作长辈看待，又不至于因为年龄差而在与他相处时感到局促。 ——就比如此时此刻的太宰治。 他正被兰波用不赞同的目光注视着。 “每次太宰君都在主动招惹森先生后试图拉中也君一起承担责任，这对认真负责的中也君并不公平。”兰波说。 “那是中也他自己笨，兰波先生偏心！” 太宰治鼓起脸颊。 “我就知道比起我，兰波先生果然更喜欢中也……偏心！偏心偏心偏心！” 兰波：“…………” 一时被太宰治小朋友撒泼一样的惊天气势震慑住的兰波，无措地将视线转到鹿岛响希身上，对正用好奇目光注视着自己的后者礼貌地微微颔首： “初次见面，鹿岛君，我是阿蒂尔·兰波，抱歉太宰君这个样子……” 实在是见笑了。 兰波像是被老师请到学校商量问题儿童在校园里闯下的不大不小，但非常让人头疼祸事的家长一样，有些羞耻，又带着无限的温和与包容地对鹿岛响希露出抱歉的笑容。 鹿岛响希：“…………” 这什么男妈妈……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鹿岛响希目光狐疑地扫视过面前的两人—— 一个自称太宰治，一个自称阿蒂尔·兰波。 虽然鹿岛响希才在念中学，平时对文学也不是特别偏爱，但架不住他有个老师叫蓝染，而这位老师除了教导鹿岛响希死神的修炼技巧之外，督促他最多的，就是让他多读书…… “日常生活中遇到的很多问题都能在书中找到答案。我始终如此认为。” 那个人带着温和的笑容，对鹿岛响希如是说。 “所以，多去读书，多去思考，然后将自己阅读、思考后产生的疑问记在心底，自己去寻找答案吧，小希。” “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听听你的答案。” ——什么听听他的答案！ 真想听别人的答案的话，至少先把问题给出来如何？混蛋谜语人！ 所以说谜语人滚出他的世界！！ 虽然事到如今鹿岛响希再回想起这段对话时，忍不住想要狠狠吐槽，这说不定就是蓝染懒得应付他的一些问题时拿来搪塞他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但是同时，也正是蓝染要求他多读书的做法，让鹿岛响希在听到阿蒂尔·兰波这个大部分人在听闻的第一时间都不会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名字的时候，能立刻联想到某位同名的法国诗人。 再加上太宰治不仅与那位著名的文豪同名，他的异能名还叫做“人间失格”…… “你们口中的那位‘中也君’，他的全名莫非是中原中也？” 鹿岛响希问。 “没错哦。” 似乎早就预料到鹿岛响希会有此一问，太宰治弯起眼睛，欣然颔首。 “小希真聪明，已经猜到了吗？” ——是的。 “这是一个小希认知中在世界文学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笔的‘文豪’们并不存在，而与他们同名的异能者们却纷纷活跃在世界各处舞台上的，奇怪又可悲的世界。” 太宰治微微笑着，口中吐出的，却是极尽辛辣的评语。 评论的对象正是他自己所生存着的这个世界。 一旁的兰波脸上神色平静温和，显然太宰治说出的这个“秘密”，他在此之前早已知晓，如今已不能对他的心神撼动分毫。 而被宣告了这一事实的鹿岛响希，竟也没有表露出任何惊异或者难以置信的情绪—— “什么嘛。是这样的设定啊。” 少年喃喃低语。 “那就难怪了……” 难怪蓝染会被这个世界所吸引。 他也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书】的存在的。 最初会选择在这个世界停留，恐怕是因为他也很好奇，当那些历史上的“文豪”以另一种面目活跃在非日常的世界中，各自所呈现出的，会是何种模样吧？ 真是个恶趣味的家伙…… 第37章 第23章 鹿岛响希拳头捏得嘎吱作响。 他倒不是在为这个世界打抱不平，只是一想到蓝染，就习惯性拳头发硬而已。（……） “你们在我的世界里都是有名的文豪这件事是蓝染告诉你的？” 鹿岛响希问。 太宰治显然对他的反应很感兴趣。 “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小希就不觉得惊奇吗？当初蓝染先生听说我的名字和异能名以后，可是非常明显地表现出了惊讶的样子呢。” “那是因为他想让你看到他的惊讶而已。”鹿岛响希眼神凉凉，“别告诉我你没发现。” “这个嘛，”太宰治耸肩，“我也是后来才发现的，毕竟小希你也知道，蓝染先生在没露出‘真面目’的时候，能把自己伪装得多么好。” 鹿岛响希：“…………” 扎心了。 说到底，被蓝染的完美伪装骗得最彻底，直到最后一刻都没能察觉的，不正是鹿岛响希这个大冤种本种？ 索性略过这个话题。 “所以他是故意表现出来自己的惊讶，将这件事透露给你的。” 鹿岛响希想到什么，忽地发出一声冷笑。 “估计他是想看看文豪们的异世界同位体，在知道这件事后会是什么反应吧。” 对那个人来说，这大概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尤其当时撞到他面前来的那个人还是你……” ——太宰治，在鹿岛响希看来，可能是蓝染最感兴趣的日本作家，并且大概率没有之一。 这个人的生平经历，他在作品中表达出的思想，那些贯穿他人生与近乎每部作品的颓废、挣扎、沉沦，和与此同时对于人与人之间的爱、信任、真诚等等美好感情与品质，以及自由的追求…… 所有这些复杂的、矛盾的、敲开人性的内核后淌露出来的东西，在蓝染无故失踪以后，随着一点点追寻他的踪迹、回忆过往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而渐渐对他这个人有了更多了解的鹿岛响希看来，正是那个人最为感兴趣的。 “虽然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鹿岛响希因为陷入回忆而神色恍惚了一瞬，“但或许，与异世界的‘太宰治’的相遇，能够解答他心中的某些疑问也说不定。” “很遗憾，并没有哦。”太宰治耸了耸肩，好像真的在为此感到遗憾一样，“因为蓝染先生很快就发现，虽然或许有些相似之处，但我与那位那位大文豪太宰先生，本质上是完全两个不同的人呢。” “是吗。”鹿岛响希对太宰治的说法没说相信，也没说不信。 他摸了摸下巴。 “让我猜猜，在发现这是一个原本的文豪都转职去当了异能者的世界以后，那个人……蓝染除了太宰你，还去找了其他他所熟知的异世界文豪同位体吧？” 莫非就是在这个过程里，被蓝染意外发现了【书】的存在？ “虽然不完全正确，但的确发生了和小希你猜测的差不多的事。”太宰治撑着下巴，“那个时候我刚成为森先生的‘弟子’没多久，作为森先生上位的最大功臣，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上位？” “啊，就是森先生从区区一介黑医摇身一变，一跃成为港口mafia首领的那种上位。” 鹿岛响希：“…………” 这种一听就隐情不小的形容是怎么回事，太宰你果然和那位森先生不是一条心吧！ “那当然咯！”太宰治理所当然地说，“虽然被称为‘首领的怀刀’，但我和森先生只是合作关系而已，双方都有不能对对方出手，但也不会完全信任对方的理由啦……” “那个……”一直沉默扮作壁花的兰波这个时候突然举手，“感觉好像要聊很久的样子，我能先去补充一杯咖啡吗？手里这杯已经完全冷掉了。” “啊，请便请便，”太宰治对兰波露出灿烂的笑容，“说起来兰波先生的畏寒症已经好很多了呢，在这样的天气里既没有穿大衣戴耳罩，也没有在衣服里侧贴满发热帖，更没有戴上厚实的手套和围巾……” “太宰君，我之前是因为失忆外加心理创伤才会表现得对寒冷的敏感度异于常人。”即使被太宰治故意戳中伤疤，兰波也只是起身的动作顿了顿，接着便用一如此前、温和而包容的语气无奈地说道，看上去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现在找回记忆、创伤渐渐弥合，对寒冷的体感自然会回到原本的水平。” “比起现在这个优雅又成熟，充满无限包容的完美大人兰波先生，我果然还是更喜欢那个会哆哆嗦嗦喋喋不休抱怨着别墅不够暖和，把能用来生火的东西全部都丢进壁炉里去烧掉取暖的兰堂先生啦。” 太宰治用叛逆少年抱怨老父亲一样的口吻说。 “蓝染先生真讨厌。还我原本的兰堂先生！” 兰波笑着摇摇头，显然完全没将太宰治的抱怨放在心上。 甚至作为“被嫌弃”的一方，他还能玩笑般回口： “如果是那个兰堂的话，现在在这里说话的我们两个其中之一，说不定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哦？” “尸.体才不会讲话吧？兰波先生的笑话还是一如既往地冷……” “这可不是冷笑话。太宰君不是知道的吗？对我来说，要让尸.体开口讲话也不是什么难事……啊，如果是太宰君的话，说不定还真会有点难度，毕竟连我也说不好如果你死掉的话，我的彩画集能不能将你成功‘读取’。” 第38章 兰波说着，人已经离开了客厅区域，右转进了厨房，接着就传来拿取咖啡豆时，牛皮纸袋发出的窸窣声响。 鹿岛响希默不作声地听着这两人之间的对话。 之前看太宰治和兰波相处融洽，尤其兰波还住在被太宰治称作“绝对安全”，曾经还做过蓝染临时居所的这栋房子里，鹿岛响希还以为这两位关系真的不错，现在看来，恐怕兰波和太宰治之间，也存在着某种类似鹿岛响希和太宰治之间的合作关系，基于这层原因，他们才好像关系不错的样子，然而一旦二者之间的合作结束，或者因为某些原因合作破裂的话…… 鹿岛响希毫不怀疑，那位一直表现得温和包容，就像一位无限纵容晚辈的长者一般的兰波先生，会毫不犹豫地对太宰治下手，而且绝对一出手就是杀招。 他给了太宰治一个“你小子混得可真不怎么样啊”的嘲讽眼神。 太宰治：“…………” 虽说将自己与兰波之间同样是合作关系的事情透露给鹿岛响希是他自己的选择，看穿了这一点的兰波也表现得十分配合，可鹿岛响希这个眼神…… “小希你对我真的很不友好。” 太宰治半真半假地抱怨。 “为什么对我攻击性这么强啊！我们不已经是盟友了吗？” “盟友……”鹿岛响希品味了一番这个词，脸上露出了凉意十足的笑容，“既然还记得我们已经是盟友了，那你也应该记得结盟之前都答应过我什么吧？” 说好的等找到安全的落脚点就把他该知道的一切都好好对他解释清楚呢？ 怎么又开始东拉西扯，说半天就是说不到正点上了？ “……”太宰治奇冤！“是因为一进门就正好遇上兰波先生，小希你又从兰波先生和我的名字上发现了华点，之后我们顺势围绕着这个问题展开了部分讨论……” 这一切发展都自然而然，绝对不是他提前安排好的，而且鹿岛响希明明也对异世界文豪大变异能者这件事很感兴趣，怎么这也怪他？！ “让鹿岛君感到不快的，大概是太宰君你的态度吧。” 重新泡好咖啡回到客厅的兰波显然一直在关注他们之间的谈话，这个时候淡淡开口道。 “明明之前就有机会顺着森先生上位的话题直接讲起你和蓝染先生之间的渊源的，可你却朝我使了眼色，让我开口将话题打断，顺势‘暴.露’了我们之间并不怎么牢靠的合作关系。” “那是……”太宰治声音虚弱，“我不是为了让小希对兰波先生你少一分忌惮，待在这栋房子里的时候能更自在一点么……” 毕竟他才刚刚告知了鹿岛响希兰波在这个世界是怎样一位强大的异能者，谁知道鹿岛响希会不会反而因为兰波实力的过于强大而心生忌惮…… “真正的强者不会因为忌惮另一个强者，就无法在对方面前泰然处之。” 兰波重新在单人沙发里坐下，神色平静道。 “太宰君，你有点想偏了哦。” “你始终都没有把鹿岛君当成是一位真正的强者，而只是在用看‘蓝染先生弟子’的眼光看待他。” “我不认为这是个礼貌的做法。” 黑发青年淡声说。 第24章 一片异样的沉默伴随着兰波话音的落下，笼罩了整间客厅。 要问鹿岛响希有察觉到太宰治这种无心的“轻视”吗？ 答案自然是有。 打从他们见面，更确切点说是在两人“相认”以后，太宰治口中不知道多少次吐出过“果然就像蓝染先生说的，小希你巴拉巴拉”这样的句式。 就算鹿岛响希暂时还搞不清楚蓝染到底在这群异世界人面前给自己立了个什么样的人设，但太宰治因为蓝染而对鹿岛响希有了个先入为主的印象，是显而易见的。 鹿岛响希其实不太在意这个。 如果太宰治一味按照蓝染描述中的那个形象去构筑对鹿岛响希的认知，最后倒霉的只会是太宰治自己。 鹿岛响希觉得太宰治没那么蠢。 只不过时不时被人提醒一下蓝染口中的自己应该是怎样怎样的确有点烦人。 但要说太宰治这是有意惹怒鹿岛响希，倒也不是。 “你只是犯了聪明人都会犯的错而已。” 在太宰治出声之前，鹿岛响希先开了口。 他玩味地注视着这位从见面起，就极少能让人摸准他内心真正想法的同龄人： “这甚至都不是犯错，而只是你的惯性思考和行为方式而已。” 所以在被兰波点破之前，太宰治对此完全没有察觉简直再正常不过。 当然，“也可能这是你对我的又一次试探，想要看看被人若有若无轻慢以待时，我会是什么反应……” 不过鹿岛响希个人觉得这种可能不大。 毕竟太宰治是个真正的聪明人，既然两人已经说好结盟后会全力相助彼此，他就不会在背后搞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 “哎呀……被兰波先生和小希一起上了一课呢……” 太宰治在短暂的沉默后，抬手摸了摸后脑，露出了一个“啊呀这可真让人不好意思”的羞涩笑容。 ——虽然鹿岛响希一点也不相信这个人真的有在羞涩就是了→_→ “我承认之前还是小看了小希你。明明你已经表现得足够强大，可我还是戴着‘蓝染先生弟子’这样的有色眼镜看你，实在是不应该……” 第39章 鹿岛响希听着太宰治这诚心诚意的“忏悔”，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他其实挺理解太宰治的。 毕竟那可是蓝染啊！ 谁能在见过蓝染以后，对他口中“由自己悉心调教出来的宝贝弟子”不抱有任何先入为主的期待？ 只是被看作蓝染的附属品而已，鹿岛响希早就习惯了。 反正那些真的敢因为他的外表和年龄小看他的家伙，最后都会为此付出足够刻骨铭心的代价。 ——没错，这里说的就是虚圈十刃，以某只蓝毛豹子为典型代表。 曾经被还是小学生的鹿岛响希痛殴过不止一次的豹子君：我￥#￥&#￥#&*&*&##￥#￥…… ……咳。 总之！ 在早就下定决心一定要超过蓝染、让人在提起蓝染和自己时不会再说“那位蓝染先生和他的小徒弟”，而是说“那位鹿岛先生和他的老师父”，即使是在发现自己被隐瞒、被欺骗以后这个目标也没有发生任何改变，或者不如说更加坚定了决心的鹿岛响希看来，一时被人看轻并没有什么所谓，他也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就和太宰治翻脸。 ——比较起来，太宰治始终的顾左右而言他还更让鹿岛响希不爽一点。 他是这么想的，也没有掩饰自己这个想法的意思。 于是分别坐在鹿岛响希身边和对面的两位异世界文豪同位体看他的眼神，就都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原来如此，是这种性格的吗，小希你。” 太宰治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而兰波虽然没将类似的话说出口，眼神中也流露出了差不多的意思。 鹿岛响希：→_→ “怎么着？准备换个路数应付我？”他挑眉。 “怎么会。”太宰治矜持微笑，“我在想，蓝染先生或许也没有他认为的那么了解你。” “也或许，他只是不想让你了解到他真正了解的我。”鹿岛响希。 ——要论套娃鹿岛响希可没在怕的。 不就是你以为你以为的真就是你以为的吗？ 以为谁不会呢？ 太宰治：“…………” 彳亍口巴。 看来在关于自己这位小徒弟的事情上，蓝染总归有一点是没在骗人的。 那就是，鹿岛响希这个人，是真挺记仇，而且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有仇绝不隔夜，恨不得当场就报了。 太宰治默默叹了口气——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具体在无奈什么，但总之先让他无奈一下。 “随小希你怎么说啦……总之我明天中午前要回去给森先生复命——虽然我不是很在乎森先生会不会生气，但回去太晚要是让他对小希你起什么不该起的兴趣就麻烦了，只能委屈我自己一下，暂时先不在他雷区蹦迪。” 太宰治说着，朝后一靠，摆出一副来者不拒的豪迈（？）姿态—— “所以在我必须离开以前，小希你有什么想知道的，来，尽管朝我发问吧~” 鹿岛响希：“…………” 总感觉太宰治这话说得，有点说不上来的怪。 但送上门来的情报不要白不要，更何况太宰治和他绕了那么久圈子，现在总算肯说点干货了，不抓紧时间问问题是不是傻？ 鹿岛响希于是一点也不客气。 “让我想想，”他单手托着下巴，“就从你和蓝染到底是怎么勾搭上……我的意思是说，是怎么认识，又是怎么决定展开合作的先开始说起吧。” “没问题。” 无视了鹿岛响希无意间（？）的口出真言，太宰治端正神色，开始了他的回忆—— “那是半年前的一个夜晚……” 当时太宰治刚刚自杀未遂，被自称森鸥外的黑医救起，因为无处可去，又被对方挽留，便暂居在了森鸥外开在横滨郊区的小诊所里，每天变着法子想着怎么利用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手段，打出自杀成功cg。 彼时的横滨混乱程度比之今日有过之而无不及，盖因盘踞在横滨的大大小小□□势力中较为强势的一员——港口mafia当时的首领身患重病，并且随着病情的加重，首领的精神状态也逐渐陷入狂乱，受此影响，他在重病期间下达了不少荒唐滑稽、丧心病狂的命令。 其中就包括因为他的爱车被一名红发少年涂鸦，就命令港口mafia成员在横滨城内四处捕杀红色头发的少年，因此引发了无数骚乱——尽管当时的港口mafia并非横滨最大最强的极.道组织，也远远做不到一手遮天，但首领发疯，底层成员借机敛财生事，再加上因为过激的行为而与其他组织发生的大大小小摩擦碰撞…… 总之那段时间的横滨可以说是动荡不堪，人人自危。 太宰治认识森鸥外的时候，后者就已经是那位传说中已然因病疯癫的先代首领的私人医生了——当时的港口mafia内部，谁也不清楚森鸥外这个人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又是如何受到先代首领青眼，成为他重病期间唯一信任的指定医生的。 “森先生想要做什么并不难猜。” 至少对太宰治来说不难。 因为—— “只要看到那个人的眼睛就会懂了。”太宰治双手枕在脑后，“‘啊……这个人一定是想要成为下一任首领吧……’” “——那时的我事不关己，又抱有几分趣味地如此想道。” 第40章 而就在森鸥外决心动手，让港口mafia的先代首领“病重不治，在咽下最后一口气前将首领位置传于私人医生森鸥外”的那天晚上，太宰治遇到了蓝染惣右介。 “——没错哦，我和蓝染先生就相遇在森先生的杀.人现场。” 太宰治说到这里，笑眯眯转眼看向鹿岛响希： “怎么样？是不是很刺激？” 第25章 鹿岛响希：“…………” 的确是挺刺激的。 不过原来如此，蓝染居然撞破了那位森先生的杀.人现场吗？那难怪他要直接解放【镜花水月】放幻术跑路。 ——虽然就算没有撞破杀.人现场这回事，想要隐藏自己异界来客身份的蓝染也不可能会放任亲眼目睹自己“降临”现场的本地原住民保留住这段记忆就是了。 只不过想到蓝染甫一踏出时空通道，就发现自己一头撞进了杀.人现场……这场面怎么想怎么微妙。 再结合太宰治此前提起过的，解放了斩魄刀、以为自己成功施展幻术，让在场所有人都忘记自己曾经出现过，正准备转身，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潇洒离去的某人，被太宰治用十分夸张的语调（“喂~~那边那位大叔~~~”）一声叫住…… 如果不是强大的自制力在发挥作用，鹿岛响希这会儿已经笑吐了。 怎么说呢，难得见蓝染吃瘪，就很让人开心！ 太宰治看出他忍笑忍得辛苦，也不拆穿，老神在在坐在那里继续道： “之后发生的事我之前和小希你提过一点，发现我完全没受【镜花水月】的影响，蓝染先生表现出了十分惊讶的样子。” 而对太宰治来说，当时的情景也是堪称魔幻—— 一边是对蓝染的存在视若无睹，仍在如常“走流程”，低头用深邃眼神注视着因为被割断气管而发出“呵呵”的气音，目眦欲裂地瞪视着自己的先代首领的森鸥外。 另一边则是被太宰治叫住以后，颇为惊讶似地转回身来，习惯性抬手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黑框眼镜的棕发男人…… “你似乎……没被我的能力影响呢，这位少年。” 明明是不请自来、一登场更是二话不说便自顾自对人施以毫无缘由、作用不明的精神系“攻击”的一方，棕发男人却在太宰治的注视下挂着温和且无害的笑容，从容地一步步朝他走来。 “可以的话，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吗？”对方笑着问。 太宰治深深注视着越走越近的陌生来人。 对方有着一张一看就给人一种沉稳可靠、温文尔雅印象的英俊面孔，微笑着和人说话的时候，会让人由衷感觉如沐春风。 然而在那双隐藏在黑框眼镜之后，看似温和平静的眼眸深处，太宰治却仿佛看到了一团隐隐跳动着的火焰。 “我想……或许在那一刻，我就已经决定了要和蓝染先生合作。” 太宰治喃喃。 他并没有解释自己会产生这样想法的理由。 鹿岛响希也没有追问。 他只是安静坐在那里，倾听着太宰治的诉说。 太宰治从不觉得自己异能力的作用应该成为一个秘密。 尤其是在已经有人知道[人间失格]的能力内容以后。 所以面对已经近身到他面前五米之内的蓝染惣右介的提问，他完全没有任何犹豫，便向对方开诚布公，揭示了答案。 对方听完他的解释，再次露出了相当惊讶的表情： “‘人间失格’？” 太宰治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语气中某种更深层次的含义。 “你在其他地方听到过‘人间失格’这个名字？”他问。 蓝染闻言，似乎有些惊奇地看了太宰治一眼，“当然。”他温和地说，“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话是有些夸张了，但我想大部分人应该都听说过这个名字。” 太宰治：？？？ 彼时只有十四岁，虽然对人性、对人心，甚至是对整个世界的理解已经远超许多成年人，但确确实实还只是个少年人的太宰治，就算再怎么深谋远虑、神机妙算，也绝无可能从这句话联想到蓝染是来自某个拥有与自己同名文豪存在的平行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作为知名作家太宰治的代表作之一，《人间失格》这部作品之名，属实是广为人知。 他只把蓝染当成是个一般路过的强大异能者，所以听对方说出这样的答案，忍不住产生了一瞬间的茫然——难道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在异能者圈子里出名了？ 可这不应该啊？ 因为，太宰治才刚来到异能者最为活跃的这座横滨市没多久，就连心照不宣地成为森鸥外的“同谋”，也是最近发生的事。 不可能有人早早就开始关注他这个无名之辈，更不可能有人闲到将他的异能内容公开大肆传播——在本地消息还算灵通的森鸥外也没有收到类似的传闻不是吗？ 所以…… 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宰治没有将自己的茫然和不解表现出来。 “还没请教您的名字？”他彬彬有礼地与面前的棕发男人寒暄，“以及……继续放着森先生——我是说我身边这位——这样不管真的可以吗？” 先代首领可是快要咽气了啊！ 太宰治对这位老人的求生欲表示尊敬——被毫不留情地一刀割开喉咙还能挣扎着到现在都没彻底咽气，这份对生的执着和渴望，对太宰治来说，过于值得钦佩。 第41章 但先代首领的求生欲再如何强烈，也无法改变他终将死去的结果。 而现在正是这个结果即将显现之时。 太宰治很难想象在精神操控的幻觉之中，要如何让森鸥外将这场戏继续演下去。 然而，即便是得到了太宰治的提醒，对面的男人却仍旧是半点也不担心的样子。 “我是蓝染，蓝染惣右介。” 对方笑着自我介绍。 ——看样子并不像是说出了假名的样子。 太宰治想。 礼尚往来，虽然没被对方回问，他还是跟着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是太宰治。” “……啊。” 自称蓝染惣右介的男人脸上再次露出了有些惊讶的神情。 “虽然之前就了一点猜想……”他说，“但还是请让我多问一句，太宰君，‘太宰治’是你的真名吗？” ——回忆进行到这里，太宰治忍不住再次看向鹿岛响希。 “你们师徒俩还真是默契，隔着遥远的时空，都能先后问了我同样的问题。” 鹿岛响希：“…………” “这可和默契扯不上关系。”他矢口否认，“任何一个知道‘太宰治’这个名字的人听说了你和你的异能名，都会有相同的疑问。” 所以少给他扯什么师徒之间的默契，那种东西才不存在！ 太宰治闻言促狭地笑了起来。 “好吧，”他故作遗憾，“既然小希你这么说的话……总之，在我回答了‘我的确是叫这个名字’以后，蓝染先生又露出了似乎是有些困扰的神情。” “然后他说，‘看来，这或许会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世界呢。’” 虽然对方脸上还是带着温和得像是假面一样的笑容，但在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太宰治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接着，他看到蓝染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形似怀表的东西，弹开表盖看了看，似乎是在确认时间。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蓝染先生自己制作的能够测算当前世界与小希你所在世界之间时间流速比例的‘小道具’。” 太宰治说。 而蓝染在确认了某个结果后，看上去愈发气定神闲。 “虽然还想和太宰君你再多聊一会儿，但就像你提醒的那样，此时此地，此情此景，都不怎么适合你我敞开畅所欲言。” 蓝染说着，虚虚托起右手。 太宰治这才注意到，在蓝染的指尖，不知什么时候竟停了一只有着莹蓝色鳞翅，梦幻般美丽的大型蝴蝶…… “跟着这样的蝴蝶就能找到我。” 蓝染说着，后退几步，慢慢融入身后的墙壁之中。 “期待与你的再会，太宰君。” 话音未落，人已然从室内失去了踪迹。 而在太宰治身边，对此前发生的一切都无知无觉的森鸥外正神色平静地转过头来，伴随着先代首领终于停止的呼吸，深深望向自己的同谋者： “太宰君。” 他声音里甚至带着一点笑意。 “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 …… 那天之后，港口mafia很是乱了一段时间。 森鸥外对外宣称先代首领病重离世，在对方逝世之前，亲口将首领之位传于自己，而年仅十四岁的太宰治，是这一切的唯一见证人。 被告知如此劲爆消息的港口mafia众人无论心中抱着怎样的想法，对森鸥外的说法信还是不信，在当时那样的情境下，都只能选择捏着鼻子认下这位新任首领。 而在森鸥外成功上位以后，面对因为先代首领掌权末期的混沌行事而元气大伤、可以说是正面临着外忧内患窘境的港口mafia，据传是他的弟子、看似在组织内拥有极高的地位，但却没有正式加入，始终游离于组织之外的太宰治，很是被森鸥外“充分利用”起来，让他以编外成员的身份加入进组织的各项任务之中，被指挥得团团转了一阵。 最忙碌的那段时间，太宰治甚至都差点忘记那一天，他同名为蓝染惣右介的男人之间，那场幻梦般的相遇。 “直到一个月以后，我又一次看到了那只蝴蝶。” 后来太宰治才知道，那蝴蝶的名字叫做“地狱蝶”，是专门供死神传递消息和引路用的、名副其实来自地狱的——美丽的死亡之蝶。 第26章 天光微亮时分,太宰治通过地下室的秘道，悄然离开了这处不在任何人监视范围内的秘密居所。 与此同时，兰波也借口年纪大了熬了一整夜有些精力不济，与鹿岛响希打了个招呼,回到二楼属于他的房间休息。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鹿岛响希一个人抱着抱枕,窝在沙发里发呆。 一整晚的时间,足够鹿岛响希从太宰治那里得到所有自己迫切想要知晓的情报。 鹿岛响希原本以为在抓到蓝染的尾巴以后，自己会得意,会愤怒，会不顾一切顺着终于逮到的一点蛛丝马迹,试图去抓住蓝染这个不告而别、一直在欺骗自己的王八蛋。 可事实却不像他所想的那样。 从太宰治那里几乎挖出了他与蓝染相处时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的鹿岛响希,发现事到如今,自己居然再一次感到了茫然无措——就像最初发现蓝染突然不见了时，他所感受到过的那样。 蓝染惣右介。 第42章 他的老师,除了父亲以外，他最尊敬，也最发自内心信任和依赖着的男性长辈。 这个人,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鹿岛响希不明白。 他来到这个世界,接触了许多文豪的异世界同位体,又用【镜花水月】模糊掉他们对自己的印象,让自己不停留在任何人的记忆之中。 到了最后，只有太宰治、兰波和中原中也三个人还能记得他。 他和太宰治达成了某种协议，甚至太宰治手里那张从【书】上撕下来的书页，也是他帮忙拿到的——与鹿岛响希之前“就连蓝染都无法得手”的猜测不同，那家伙明明就有能力帮太宰治拿到整本【书】,却偏偏只取了一张书页后和太宰治定下约定，说什么“未来我的弟子为了找到我,也会来到这个世界的吧。如果有缘相遇，就让他代替我帮太宰君你拿到【书】好了。” ……擅自做出这种约定，问过他这个当事人意见了吗？ 在毫不犹豫地不告而别以后，那个混蛋哪里来的自信，觉得鹿岛响希还会像曾经那样抱着对他这个老师的信任和尊敬，去完成他擅自对别人许下的承诺？ ——哦，差点忘了，算无遗策的蓝染大人，怎么又会想不到这一点呢？ 这不是，他以自己的情报为报酬，手把手地亲自指导了太宰治如何才能说服鹿岛响希成为他的盟友？ 于是事情发展到这里结局可谓是皆大欢喜——蓝染达成了他的承诺，太宰治有了一个强力盟友，就连鹿岛响希自己，也得到了心心念念的大量有关于蓝染的情报。 整件事里没有任何人是输家，你好我好大家好，多么完美的结局，多么……恐怖的对人心的掌控！ “老师……” ——蓝染。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什么叫“我有些想做的事，如果不避开小希，恐怕会有点麻烦，所以就拜托太宰君代我对小希说声抱歉吧，告诉他等一切结束之后，我会亲自给他一个交代”？ 什么一切结束之后？一切什么结束之后？ 蓝染究竟在谋算什么？ 和虚夜宫，还有那些破面们有关吗？ 可这些事情蓝染从来没有隐瞒过他，为什么事到如今，要用这样的方式将他排除在外？ 鹿岛响希完全搞不懂蓝染究竟在想些什么。 更加不清楚他到底是怎样看待自己的，从今往后，自己又该如何去看待他。 “啊——不管了！” 鹿岛响希突然一把扔开抱枕，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不想了不想了。” 反正现在他也找不到蓝染。 很多事情不是面对面交流，只凭猜测和脑补的话，根本不可能得到真正的答案，哪怕有他人代为转达，也可能因为转达过程中一点微小的差异而使得传达出来的意义与原始表达南辕北辙。 又何必独自烦恼？ 他既然已经和太宰治成为盟友，后者又遵守约定将自己知道的、关于蓝染的情报都告知给了鹿岛响希，鹿岛响希就同样也会遵守盟约。 不就是【书】吗？蓝染拿得到，那他也拿得到。 只不过太宰治最后还是没说要让鹿岛响希帮忙夺回谁的灵魂。 不知道是因为关于蓝染的事情说了太多，今天已经来不及再讨论这件事，还是有什么别的考量。 不管了，他今天真的用脑过度，已经开始头疼了。 再加上一夜未眠，就算是他这个精力旺盛的青少年这会儿也有点扛不住。 睡了睡了。 鹿岛响希蹬蹬蹬跑上楼，按太宰治说的，开门进了左手第一间房间。 这是一间自带卫浴的大卧室，房间收拾得很干净，看得出应该每天都有人打扫。 虽然太宰治说了这是蓝染曾经使用过的房间，但鹿岛响希仔细观察了一圈，也没找到任何残留下来、让他感到有哪怕那么一丝熟悉的生活痕迹。 “也太小心了吧。”鹿岛响希嘟嘟囔囔。 因为从太宰治那里得到了一个有关蓝染之所以选择不告而别的模糊理由，鹿岛响希现在对蓝染的观感十分复杂。 既有原本的愤怒、埋怨，也有得到一个解释（尽管这个解释并不十分清楚）后的自我安慰和自我攻略。 这没什么可奇怪的—— 想想吧！那可是蓝染惣右介！如果能证实对方没有背叛鹿岛响希的信任，而只是因为某些理由（甚至可能是苦衷）选择性地隐瞒了一些事，鹿岛响希也不是完全不能原谅对方。 毕竟从七岁到十四岁，整整七年的相处，蓝染一直以来对自己的悉心教导、耐心陪伴，都是鹿岛响希亲身经历、丝毫没有作假的。 鹿岛响希相信自己的感觉。 那些被教导和陪伴的记忆，以及由此而来、他所娴熟掌握的灵力运用和战斗技巧，还有那些在言传身教间不知不觉被鹿岛响希承袭而来的思考方式、处世哲学，都绝不可能是仅凭【镜花水月】施加的幻术所能成就的。 如果可以，鹿岛响希并不想要憎恶自己的老师。 但在真相明朗之前，他也不能完全原谅对方。 “啊啊啊啊啊啊啊——纠结！” 少年一头扎进柔软的床铺，将头埋进枕头里，放任自己压低声音大叫，并试图蠕动着用被子将自己包成一条。 第43章 或许是因为这一整夜太过耗费精力，原本只是打算发泄一下情绪的鹿岛响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保持着这样奇怪而扭曲的姿势，在床上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傍晚，床侧通往阳台的落地窗外，天边映出火焰般绚丽的晚霞，街角亮起暖橙色的街灯，让刚刚睡醒，还有点发懵的鹿岛响希一时有些怔忪—— 什么嘛，原来异世界的晚霞和夜晚的街景，和他日常见惯的景色也没什么不同。 鹿岛响希翻了个身，侧躺在床上，就这么盯着窗外的风景发了会儿呆，接着他慢吞吞爬起来，走进浴室冲了个澡，裹着浴袍走出来拉开衣柜，不出所料地发现里面挂着的衣服都是他现在能穿的尺寸，风格也和他的日常穿搭十分接近。 “在这种地方倒是细心。” 他自言自语地吐槽了一句，扯开浴袍，换了身居家服准备下楼。 鹿岛响希不认生。 即使是在陌生的世界住在陌生的房子，隔壁的隔壁还住着一个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陌生人的成年男性，他也没感觉有任何拘谨，踩着房间里准备好的拖鞋走下楼的时候，也完全没有掩盖自己脚步声的意思。 客厅里不出意外空无一人。 厨房那边也没传来任何烟火气。 作为一个有两个妹妹（虽然其中一个和自己是双胞胎）的兄长，鹿岛响希从小学三年级起就点亮了烹饪技能。 他不介意自己给自己准备晚饭。 就在鹿岛响希走进厨房拉开冰箱，准备看看里面有什么食材能供自己使用的时候，客厅那边突然传来了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鹿岛响希从厨房里走出来，几乎是迎面撞上了笑容满面的太宰治，和他身后跟着的另一个满脸不爽的褚发少年。 “呀，晚上好，小希。”太宰治举起右手，招财猫似地对鹿岛响希挥了挥爪，“来得正好——你还没吃晚饭吧？我和中也带了外卖来哦！” 鹿岛响希下意识看向被太宰治称为“中也”的少年。 对方看上去应该也是太宰治和鹿岛响希的同龄人——其实严格来说鹿岛响希和太宰治并不算是完全同龄，从太宰治昨天的发言鹿岛响希得知，对方现在是十五岁出头，而此时的鹿岛响希是十四岁过半不到十五岁，只不过在鹿岛响希看来，这不到一岁的年龄差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所以仍以同龄人称呼对方。 这位中也君有着一头如同鹿岛响希此前在窗外看到的绚丽晚霞般明艳的褚发，眼睛则是十分通透的蓝色，看上去就是个明朗活泼的人——嗯，和太宰治完全不同。 丝毫没有因为拿某人做比较对象而感到愧疚的鹿岛响希，对因为太宰治的话而将目光从他身上转移向自己这边，很好地克制了原本脸上怒色的中原中也友好地点了点头： “你好，我是鹿岛响希。” 似乎是有些惊讶于鹿岛响希的态度，中原中也先是微微睁大眼睛，接着抬手搔了搔脸颊，对鹿岛响希礼貌颔首： “……中原中也。” 太宰治在旁边同样瞪大眼睛： “等等……小希你对中也的态度为什么这么友好？” 明明大家都是陌生人来的！ “你之前对我可不是这个态度！” 太宰治委屈巴巴地超大声控诉。 第27章 鹿岛响希才懒得理会某人的抗议。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第一印象是很吃初见时的时间、地点、背景环境和彼此当时所站的立场是否对立的。 而鹿岛响希与太宰治相逢于横滨混乱的夜晚,背景是持枪.械斗的□□成员，对鹿岛响希来说太宰治是造成混乱的□□分子中的一员，对太宰治来说鹿岛响希是他闻名已久初次见面的传说中的“那位蓝染先生的弟子”，即使后来成功相认,一来太宰治前期的谜语人行为实在很让鹿岛响希不爽,二来鹿岛响希对自身原则的绝不退让也让太宰治十分头疼,两个人最开始的相处会有些磕磕绊绊你防我我防你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这其中，因为信息差的关系,鹿岛响希对太宰治的防备心自然比太宰治对他的要更重。 中原中也则不一样。 他是在太宰治和鹿岛响希确定了盟友关系，并且因为太宰治如实遵守约定,将有关蓝染的情报对鹿岛响希如实以告,由此成功取得了鹿岛响希的初步信任以后,由太宰治亲自带到鹿岛响希面前来的。 这让中原中也在鹿岛响希这里天然就享有一份初始信任，而很不巧,这份初始信任的基础，正如此前所言，是由太宰治亲手打造而成…… ——不得不说,这简直是个完美的闭环。 完美到太宰治在听了鹿岛响希的理论以后,都只能气鼓鼓地把自己塞进沙发一角,自闭装蘑菇去了。 鹿岛响希和初次见面的中原中也则在最初的短暂尴尬期过后,因为一起分外卖、去厨房取餐具等行动，自然而然地开始了和谐而友好的交流。 “那只青花鱼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抱歉，他就这副样子。” 虽然没多少烟火气，感觉利用率并不怎么高，但面积十分可观,且其中厨具种类丰富，各类器材应有尽有的豪华厨房里,中原中也边将手中等下准备拿来分披萨的白色餐盘收拢在一起，边对鹿岛响希说道。 后者正在根据中原中也提示的位置从某个抽屉里取出四人份的刀叉，闻言动作一顿。 第44章 “青花鱼啊……” 中原中也听出他话中的微妙之意，同样停下动作。 “青花鱼怎么了吗？”他问。 “唔……”鹿岛响希沉吟，“能问下中也君你为什么叫太宰‘青花鱼’吗？” “因为那家伙的眼睛就像死掉的青花鱼一样，让人怎么看怎么不爽。”中原中也说，“从我和那家伙第一次见面开始就一直这么觉得了。” “是嘛……”鹿岛响希摸了摸下巴，露出一个略显奇妙的笑容，“失礼了，我有个比较冒昧的问题想请问一下，如果说出来以后让中也君你感觉不愉快的话，我提前道歉。” 中原中也听他这么说，不由彻底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头看向鹿岛响希： “你想问什么？” 他倒是没说“既然知道冒昧的话你还不如别问”这种话。 显然鹿岛响希有话直说的作风很让他欣赏。 既然当事人如此大度，鹿岛响希自然也没那么多顾虑，“我想问的是，就像你叫他‘青花鱼’一样，太宰他是不是叫你‘蛞蝓’？” 中原中也：！！！ 他先是一脸震惊： “你怎么知道？” 接着不等鹿岛响希回答，中原中也已经自己猜起了答案。 “是那家伙昨晚在说起我的时候顺嘴叫出来的？混蛋青花鱼，就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不是哦。”鹿岛响希打断了中原中也的骂骂咧咧，“其实是因为，我所知道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也是这样形容彼此的。” 鹿岛响希所知道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鹿岛响希是在说谁。 “你是说，你们世界里的那什么……文豪？” 显然，中原中也拥有着正常人都有的羞耻心，即使知道那不是在说他自己，在说到“文豪”这个词的时候，他的脸颊也明显因羞耻而泛起了淡淡的绯色。 怎么说呢，还挺可爱的。 鹿岛响希蛮喜欢中原中也的。 是说，他喜欢中原中也的性格，觉得和这样的人交朋友会是件很舒服的事，而且他感觉中原中也应该也不讨厌自己，或者说，是对他既好奇又有点天然的好感。 虽然想到这层好感的来源是蓝染会让鹿岛响希有点纠结，但总的来说，他对中原中也这个人是没有意见的。 不像某个谜语人。 是的，这里点名批评太宰治。（太宰治：？？？） 鹿岛响希将手里的刀叉放进一旁的银色托盘里。 “是啊，说的就是我们那里的文豪太宰治和文豪中原中也。” 说到“文豪中原中也”的时候，不意外地发现对面的少年显得更不自在了的鹿岛响希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两位之间的关系和中也君你和太宰之间的关系有点像呢。” “哈？他们也是死对头吗？”中原中也看上去似乎有些惊讶，但又好像不那么惊讶。 鹿岛响希摇头。 “不是死对头啦。”他说，“一定要形容的话，应该算是……损友？” 其实这个形容也不那么准确，毕竟那两个人并不是可以毫无芥蒂地笑着互相开玩笑的那种损友关系。 不过鹿岛响希一时之间也很难找到更加合适的形容。 他在中原中也皱眉的凝视中，边思索边说： “关于我世界的文豪太宰治和文豪中原中也，不知道那个人……我是说蓝染对你们说了多少，反正根据我的了解，他们的关系算是很奇妙。” “奇妙？”这个形容显然勾起了中原中也的兴趣。 他索性没再去想带回来的披萨会不会因为冷掉而影响口感。 “关于那两位……”到底没再一次把文豪两个字说出口，中原中也停顿了一下，认定鹿岛响希能理解自己想要表现的意思，才将话题继续下去，“蓝染先生没说太多，只是向我展示了《污浊了的忧伤之中》的全文，给太宰那家伙大致讲了《人间失格》的小说内容。” 关于两位文豪本人，蓝染倒是没有多说什么，这才让中原中也在鹿岛响希提起这件事时，表现出了有些感兴趣的样子。 “这样啊……”鹿岛响希点了点头，接着又问，“既然那个人提到了《污浊了的忧伤之中》，那他没有给中也君你讲这首诗的创作背景吗？” “……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中原中也突然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然而不等他下意识地想要开口阻止，下一秒，只见鹿岛响希侧首，朝他粲然一笑—— “这首诗创作于‘中原中也’某次醉酒之后，又一次跑到‘太宰治’家骂人。” 中原中也：？？？ 不知道什么时候悄咪咪也凑到了厨房门口的太宰治：？？？ 什么东西？？ “中原中也”喝醉了以后跑到“太宰治”家骂人？还是“又一次”？ 不是……文豪的那两个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啊？！ 这一刻，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的心声默契地重合了。 两人同时瞪大眼睛，听鹿岛响希在那里继续讲道： “据说‘中原中也’喝醉以后经常跑到‘太宰治’家骂他是傻瓜、笨蛋，‘太宰治’虽然也会当场发火，会不客气地把‘中原中也’轰出去不许他再进来，但每次被骂之后，他都会躲在被子里偷偷哭……哎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大家都知道‘太宰治’是个性格很纤细敏感的人嘛……” 第45章 太宰治：“…………” 中原中也：“…………” 虽然这两人都一脸的槽多无口，但谁也没出声打断鹿岛响希。 就听他接着在那儿小嘴儿叭叭： “这一次也不例外。‘中原中也’喝醉了跑上门来骂人，但当时‘太宰治’已经睡下了，‘中原中也’这人吧，酒品有点差，他才不管‘太宰治’是不是已经睡着了呢，叫嚷着‘睡着了的话把人叫醒不就好了？’就闯了进去，硬是把人家‘太宰治’从被窝里薅起来骂。” 太宰治：“…………” 中原中也：“…………” 两个人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与此同时，不知道什么时候端着咖啡杯来到了楼下的兰波也站在了太宰治身旁，饶有兴味地注视着这一幕。 背对着厨房大门的鹿岛响希对此一无所觉。 他兴致勃勃地对中原中也继续讲道： “被从睡梦中强行唤醒还被醉酒的家伙从被窝里薅起来骂的‘太宰治’当时就不乐意了，叫上家里人直接把‘中原中也’扔出去，丢进了雪地里。” “而‘中原中也’那天从‘太宰治’家回去以后，就写下了这首《污浊了的忧伤之中》。” 太宰治：“…………” 中原中也：“…………” 凑热闹的兰波：“…………” 怎么说呢……不愧是诗人！这都能成灵感？牛啊！ “至于我为什么会问中也君你太宰是不是喊你作‘蛞蝓’，是因为我世界的文豪太宰治曾形容文豪中原中也‘那个像蛞蝓一样油光锃亮的家伙，不是那么好相处的。’”鹿岛响希又说，“反过来文豪中原中也也说过文豪太宰治‘一副青花鱼上天似的表情’。” 这和太宰治与中原中也给彼此取的外号不谋而合。 这样的巧合，让人感觉还挺有趣的。 “……”中原中也已经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如果一个两个还能让人感觉的确只是巧合而已，当巧合过多，就有股子命运使然的味道了。 让人不禁会去想，这个世界的异能者与鹿岛响希世界的文豪之间，真的没有更多关联了吗？ 通过仔细研究鹿岛响希世界文豪们的生平、作品，又能否洞悉某些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神秘异能者的秘密？ “——不能的哦。” 太宰治的声音从厨房门口传来。 中原中也和鹿岛响希闻声齐齐转身，看向并肩站在门口的太宰治和兰波。 只见前者带着一脸笑容，对他们可爱地歪了歪头。 “劝你最好不要抱着‘如果能知道异能名和一些小故事的话，说不定就能更了解那个人了’这种天真的想法哦，中也。” 太宰治虽然是在笑着，鸢色的眼睛里却不曾带上半点笑意。 “有些异能光听名字其实就能将作用猜到个七.七.八.八。” 但有些异能，即使知道了名字，也根本猜不透到底有什么作用。 “对于这一点，中也你本人难道不应该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才对？” 第28章 等到四人总算一起在餐桌边坐下,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带回来的外卖披萨竟幸运地还没有完全冷掉，这让鹿岛响希不必凄惨得在异世界吃到的第一餐就令人难以下咽。 “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 太宰治不知道是食量本就不大还是来之前已经吃过东西了，只吃了两块就停下进食，笑眯眯看着另外三人大快朵颐。 他托着下巴,笑看着鹿岛响希,“这家披萨的味道可是得到了兰波先生认可的,虽然他不是意大利人就是了。” 慢悠悠吃着披萨的兰波：“…………” “法国可是世界知名的美食国度之一。”他平静指出。 论美食文化甩出意大利不知道多少条街！ “可要说到披萨，还是意大利的最正宗吧？”太宰治歪头。 兰波想了想,感觉这不是个值得浪费口舌与人争辩的问题，遂沉默地拿起又一块披萨,继续吃。 太宰治眨巴眨巴眼睛,“说起来,我和中也第一次跟兰波先生一起吃饭，吃的也是披萨呢,不知道兰波先生还记不记得？” 兰波闻言瞥了太宰治一眼，十分怀疑这小子今天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要拿自己当作话茬。 “想忘也忘不了吧？”黑发男人叹了口气，放下手上刚刚拿起的披萨,“不管是谁,经历过‘死而复生’后又跟曾经‘杀死’自己的人坐在同一张餐桌前一起吃饭,都会对那个画面印象深刻、难以忘怀的吧？” ——他们这说的应该是太宰治昨晚讲过的,成为兰波与太宰治和蓝染之间合作契机的那件事吧？ 鹿岛响希边默默围观，边想。 要说这件事的话，还得从中原中也的身世开始说起。 虽然中原中也外表看来与太宰治、鹿岛响希无异，是名除了长得好看一点，没什么特别的少年人,但实际上，他并不能算作是绝对意义上的人类。 中原中也出身于某个日本.军.方秘密实验室,曾用名甲二五八号，是为承载名为“荒霸吐”的神明而被“定制”的无数躯壳（也可称之为试验品）之一。 八年前，身为法国异能谍报人员的阿蒂尔·兰波与搭档保尔·魏尔伦因某项机密任务一同潜入日本，循着线索找到了当时中原中也所在的秘密实验室。 第46章 那时的中原中也还不是中原中也。 他……或者说“祂”没有名字，没有自我意识，没有人格，甚至不被看作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而是被视作“刻”于荒神之上，防止荒神暴走的一项【安全装置】。 兰波并不清楚这一点。 在将此行的目标物——据说是日本政府发现的高能量生命体·荒神“荒霸吐”（即当时并无意识主宰的中原中也的身体）夺取到手之后，他与搭档迅速准备从实验室中撤离。 然而，在撤离途中，兰波的搭档魏尔伦背叛了他，从背后对他发起了偷袭。 兰波虽然堪堪躲过了魏尔伦的攻击，却因此而与对方展开了死战。 同为超越者的两人在全力战斗之下，早已无暇顾及掩饰自己的行踪，战斗的余波毫无遮掩地扩散出去，几乎是立刻就引来了守卫实验室的军.队的注意。 很快便有成建制的军.方小队朝他们包剿而来，这对死斗中无暇他顾的两人都造成了不小的威胁。 兰波的异能力[彩画集]，不仅拥有操纵亚空间的能力，还能够将死去之人转化为异能生命体，使之保留生前的记忆和能力为兰波所用。 生死存亡之际，兰波试图以异能读取荒神，使之成为自己的助力。 可万万没有想到，伴随[彩画集]而出的却并非荒神，而是名为【中原中也】的存在——荒神并未成为兰波手中的提线人偶，而是机缘巧合之下，因为兰波的能力而打破了那层始终隔阂在祂与尘世之间的壁障，使祂得以以“中原中也”之名，成功降生于世间。 只是，“神明诞生”终究不是如此轻易便能达成，伴随着【中原中也】这一存在一同降生于世的，还有一场规模空前的巨大爆.炸。 爆.炸的威力致使秘密实验室方圆千米内所有建筑均被摧毁，甚至力量直透地心，形成了一个如同擂钵般的巨大深坑。 兰波虽然在关键时刻展开亚空间覆盖在自己身上躲开了致命伤，却也身受重创，并因此失去了全部记忆。 因为随身携带着刻有“兰波”这个名字的黑色帽子，失忆后不记得自己姓名的他被人取了本地化的“兰堂”的名字，身无分文的兰堂为生计考量，在伤势稍好后加入了港口mafia，从底层成员做起，历时八年，距离首领之下地位最高的五大干部位置只有一步之遥，是为干部候补。 就在数月之前，兰堂以异能操纵着已然死去的先代首领，在横滨上演了一出“港口mafia先代首领死而复生，目击者称在现场看到了黑色的、属于荒神的火焰”的戏码，目的是为了找出荒神、找回自己最近开始零散回归，但始终难以完全回想起来的记忆。 因事及先代首领，港口mafia现任boss森鸥外对此格外重视。 为此，他给彼时仍未正式加入港口mafia的太宰治签发了银之神谕，让他调查此事。 那时中原中也也还不是港口mafia的成员，而是一个以擂钵街为中心活跃，成员大多是未成年人的组织“羊”的首领。 他与太宰治因为种种原因合作调查这所谓的荒神事件，最终确认了兰波——兰堂就是此次事件的幕后黑手，最终，二人合力将兰波击杀在了一座废弃的造船厂里。 ——事情的发展本应是这样的。 至少对兰波来说，在意识即将彻底陷入黑暗的那一刻，他是这样认为的。 可惜，因为某人的意外搅局，命运的齿轮在运转过程中发生了偏移，兰波预想中的结局并未降临，他在太宰治“喂~~兰波先生~~能听见我说话吗？”的呼唤声中再次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景物并未发生变化，还是在那座废弃的造船厂里。 四周因为之前他与那两个少年之间剧烈的战斗而造成的痕迹也都还在。 只不过，他的眼前多出了一个人。 一个穿着一身奇怪的黑色改良和服，外罩一件白色羽织，脸上戴着黑色边框眼镜的陌生棕发男人。 “介绍一下，”蹲在兰波身边的太宰治朝那人的方向歪了歪脑袋，“这位是蓝染先生，兰波先生你能活下来都要多亏蓝染先生……啊，当然，还有我和中也努力不露馅的卖力表演——是吧？中也？” 站在旁边，神色有些复杂的褚发少年闻言冷哼一声。 “什么卖力表演，是因为有蓝染先生的【镜花水月】帮忙描补，你才没有露馅吧！” 全程笑嘻嘻的那是在认真与人生死相搏的样子吗？！ 要不是有蓝染先生帮忙兜底，怕不是早就被人识破了！ 哪里来的自信在这里自吹自擂…… “切~”太宰治鼓起脸，“中也真不可爱。早知道才不找你合作。” “＝＝+++”中原中也额角蹦起一串青筋。 “你以为我想和你合作吗？！”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这条混蛋青花鱼—— “好了，中也君，太宰君，不要吵架。” 这时，那个被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两人称为“蓝染先生”的棕发男人开口说话了。 他的声音和表情都温和极了，给人一种十足可亲可信之感。 “先让兰波先生缓一缓，”男人说，“有什么想说的，接下来你们可以一起说个够。”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闻言，竟然齐齐乖乖安静下来。 然而兰波的内心却迟迟无法平静—— 第47章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死而复生吗？ 第29章 “死而复生当然是不可能的啦！也不知道兰波先生那个时候在想什么,居然会问出这种完全不像是他在清醒的时候会问出的问题。” 昨夜讲到这段的时候，太宰治就差没指着兰波大声开嘲讽了。 虽然他这人在吸引仇恨这方面向来天赋异禀，就连鹿岛响希这个才和他认识不到半天的人都时常控制不住为他的一言一行感到火大，但这么明目张胆地当面开嘲讽还没被打,只能说兰波作为一个成年人,对从年龄上而言尚可勉强被归类进“幼崽”行列的太宰治属实是表现出了足够,甚至可以说是过量的包容。 太宰治笑够了，才假模假样地试图“帮兰波挽尊”： “不过这也不能怪兰波先生——不管是谁,在以为自己受了致命伤必死无疑、连临终遗言都已经发表完毕，自觉已是‘了无遗憾’地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死亡以后,却发现自己不但没死,甚至根本毫发无伤,都不可能还能保持淡定从容。” 所以兰波那次少见的失态完全可以理解。 “而且在听过我们这边的粗略解释以后，立刻就冷静下来,飞快地接受了事实的兰波先生，真的超帅的！”太宰治比出一根拇指，“不愧是法国第一异能谍报员！” “……太宰君确定不是在讽刺我吗？”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兰波盯着太宰治,幽幽说道,“失忆八年,刚找回记忆就差点被两个十五岁少年联手干掉的第一异能谍报员？” 这个名号真敢打出去，他老师怕不是要连夜赶赴日本亲自清理门户！ “啊哈哈……”太宰治发出一串怎么听怎么棒读的笑声，“那还不都是中也的错！大家都是异能者，谁能想到我们中间还潜伏着一个荒神呢你说是吧？” 兰波：“…………” 你就仗着中也君不在这里随便给人推锅吧！ 中也君战斗力不俗的确是不争的事实，可当初想出了如何突破他亚空间封锁的难道不是你太宰治？ 太宰治表示这他可不管。 将锅推给中原中也后,这人倍觉神清气爽，就连原本因为熬夜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色,都恢复了几分红润。 他转向鹿岛响希： “我知道小希你想问我和蓝染先生还有中也为什么要费尽力气演这样一出戏，也知道你想问我们怎么能够提前预知到命运的轨迹。” “这就是我除了要向小希你解释兰波先生的身份和来历以外，特意提起这件事的另外一个原因了。” 太宰治脸上的笑容变淡了一点。 “还记得我们之前说到过的‘特异点’吗？” 鹿岛响希点点头。 关于特异点，太宰治之前说过因为时间紧迫不能当场给他一个解释。 所以现在算是回收之前的承诺？ 这还像话。 鹿岛响希默默将对太宰治的评价提高了一点。 太宰治并不知道自己在鹿岛响希那里的评价因此变高了。他只是按照蓝染之前给的建议，对鹿岛响希信守承诺而已。 “所谓‘特异点’，或者说‘异能特异点’，指的是在复数的异能力相互作用下所导致的任何一方都无法起效的第三结果。” “说是复数异能，实际上大部分情况下都只有两种异能而已，这两种异能要么性质完全相反，要么性质近乎相同。” 就这么干巴巴地从定义上去解释感觉不是很好理解，太宰治又给鹿岛响希举了个具体的例子，比如像冰与火，这就是性质相反的两种异能元素，当这二者相互碰撞，通常情况下总会有一方胜出，但如果出现了极其罕见的“没有任何一方胜出，二者之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最终导致了‘任何一方都没有起效的第三结果’”这样的特殊情况，那就足以被视为诞生了一个异能特异点。 “对特异点的研究据说最早起源于欧洲。”太宰治说到这里，目光再次转向兰波，“所以在这方面的知识储备上兰波先生应该远胜于我，不过今天我们要说到的重点并非是特异点本身，所以小希你暂时只需要知道特异点是怎样的存在就好。” 至于研究特异点能带来什么好处，有什么意义，这对鹿岛响希来说根本不重要。 但鹿岛响希如果对这些感兴趣的话，之后可以在与兰波独处时，试着向兰波请教。 至于兰波愿不愿意回答，那结果就不是太宰治能左右的了，还得看鹿岛响希自己的本事。 鹿岛响希听懂了太宰治话中的暗示，认同地点了点头。 他对不必要的知识并没有必须要获取的渴望，之前在河堤边之所以要求太宰治解释清楚特异点是什么，也只是因为不想由于对某些必要的常识缺乏掌握而影响自己的判断，而非求知若渴。 见鹿岛响希理解了自己的暗示，太宰治无视了同样也听出了他话中暗示意味的兰波投来的无奈目光，若无其事地继续道： “对于特异点的作用我同样了解不多，只知道有些特异点会携带来巨大的能量——虽然这能量能否被充分利用还未可知。当然，这并不是说每一个特异点都会产生巨幅能量，也不是每一个特异点出现后都能长久地维持。” “更多时候，特异点形成后究竟能否持续存在，是否携带能量，会导致怎样的结果……这些在特异点真正出现以前，全都无法预料。” 第48章 “而我和蓝染先生还有中也之所以能够做到‘预测未来’，或者说掌握住命运发展的轨迹，也是因为特异点的缘故。” 太宰治说到这里，似是不经意般垂下眼帘，让人看不清这一瞬间他眼中带着何种情绪。 “小希你虽然没问过，但其实你很好奇蓝染先生究竟为什么没有将【书】夺取，而只是最后带走了一张【书页】吧？” 事实上，蓝染并不是不能将【书】拿到手，只是他没有那样去做。 “蓝染先生曾经带我进入过异能特务科的某处秘密仓库。” 在那里，太宰治第一次碰触到了【书】。 就在他从蓝染手中接过【书】的那一刻，完全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因为太宰治与【书】的相互接触，竟然当场诞生了一个全新的特异点！ 虽然太宰治在说起这件事时语气异常平静，鹿岛响希却直觉他看似平静的语气之下，似乎隐藏着某种极端剧烈的情绪起伏。 不过不等鹿岛响希仔细探究，太宰治已经片刻不停，将话题继续进行下去—— “在这个新生特异点的作用下，我通过【书】，看到了从【书】中展开的无数平行世界。” “无数平行世界中有无数的‘我’，无数的‘中也’，无数的‘兰波先生’……” 而每个平行世界，也似乎都拥有独属于自己的“命运”。 然而……世界线是收束的。 不同的命运分支最终都会在某个节点被引导向相同的结果，这也就导致了，许多即便发展出了不同命运线的世界，在迎来某些关键性命运节点的时候，也会被引导向同一个结局。 虽说这些关键性命运节点的“结局”并不都是唯一的，比如有的世界被会引导向a结局，有的世界则会收束向b结局……但在这许许多多不同的世界线中，太宰治还是发现了唯一的一个特例。 那就是——【织田作之助活着并且写着小说的世界】，在无数平行世界中，有且只有一个。 很遗憾，太宰治所在的这个世界，并不是能够抵达那样的结局的世界。 ——如果，没有遇见蓝染惣右介的话。 很难说这是不是蓝染引导太宰治去触碰【书】的理由。 然而，无论蓝染在此之前知不知道“太宰治”与“织田作之助”之间的故事，无论蓝染是不是故意促成了这一结果，太宰治都愿意为了请蓝染出手帮忙改写这无可更改的既定结局，付出他所能付出的一切。 ——无论这个世界的他是不是已经和织田作之助相识，无论他们此刻是不是已经成为了朋友。 没人比太宰治更了解【太宰治】。 只要看到那个太宰治加入武装侦探社，选择成为“救人的一方”的世界发生的事，就没有任何一个太宰治会不理解他的选择。 同样地，只要看到那个太宰治选择成为港口mafia首领，不惜牺牲一切也要守护那“唯一一个织田作活着写着小说的世界”的世界里发生的事，也没有任何一个太宰治会不理解他的选择。 织田作之助对太宰治来说，就是这样值得他为之拼尽全力的对象。 无论哪个世界，无论哪个太宰治。 就像鹿岛响希所认识的这个太宰治。 他为此，甚至毫不介意将自己的内心剖白给面前这个几乎还是个陌生人的蓝染惣右介的弟子—— “我啊，或许像很多人，不，是很多织田作说过的那样，是个彻头彻尾的悲观主义者吧。” 太宰治说这句话时竟是笑着的。 “相遇就会分别，得到的同时也就意味着失去。” 人活着终究会死。 既然如此，生命的意义又是什么？ 他一直都想找到生存下去的意义，为此甚至开始渴求死亡。 这听上去如此矛盾，可那个人……织田作之助却完全理解，并且接纳了这样的【太宰治】。 “那个人……织田作他对‘我’说，置身于暴力和死亡的世界，是不会找到活下去的理由的。” 能填补太宰治内心的孤独的东西在世界上并不存在。 太宰治只能永远孤独而彷徨地在黑暗之中徘徊。 正因为潜意识比谁都更清楚这一点，太宰治才不愿意承认这样的事实，而始终在自我逃避。 ——织田作之助比任何人，甚至比太宰治自己都先一步看清了这个事实。 他是那么了解太宰治。 如果有这样的人在身边的话，或许——真的只是或许，太宰治会变得能够接受这个孤独而冰冷的世界，愿意鼓起勇气和织田作之助一起，在这样的世界中生活下去的吧？ 可那样的人却无论在哪个世界也无法被容下。 即使有那唯一一个“首领太宰治”拼命守护着的，能让他活下去并实现理想的世界，那个人的世界里却不允许有“太宰治”的存在…… “我才不接受那样的结果！” 十五岁的、未曾经受过挚友离世的洗礼，也未曾为留住挚友的生命、实现对方的理想付出自己所能付出全部的少年语气里充满执妄。 “织田作和自己我都要！” 凭什么不能既要又要？ 就要就要就要！ “蓝染先生说的对。” 太宰治说着，抬眼看向鹿岛响希。 第49章 “没有人从一开始就无所不能、立于天上。” “如果这个世界不肯实现我的夙愿，那就由我来改天换地——” “让它……甘愿为我俯首。” 太宰治轻轻地、轻轻地眨了下眼睛，像是打破了一层迷雾般，傲然如此宣言。 第30章 鹿岛响希：“…………” 鹿岛响希：→_→ 这画风……感觉和太宰治不太搭啊…… “你老实交代,”并未被太宰治“豪情万丈”的宣言所迷惑，鹿岛响希怀疑地眯起眼睛，“是不是老师……我是说蓝染那家伙给你出的主意，说用这种风格的发言就绝对能打动我,因为这会让我感觉我们是同类人？” 太宰治：“…………” 太宰治脸上锋利而傲然的笑容瞬间僵硬住了。 ……不是,说好的中二病百分之百吸引中二病呢？！怎么鹿岛响希一眼就识破了他的诡……不是,奸……呃，也不是,是计策啦！计策！ 明明蓝染跟他保证过只要摆出这副姿态，配上之前那样的台词,要钓鹿岛响希上钩一钓一个准的！为什么他都照做了事情却没像蓝染保证的那样发展？ 这是合约欺诈！他不服！他要找售后！ 太宰治心念百转千回,嘴上死不承认： “真、真是的,小希你在怀疑什么呢，这就是我的真心话……” “我不怀疑这是你的真心话。”鹿岛响希双手抱胸,“我怀疑的是你说出这些话的姿态和遣词用句方式。” 他一脸“你自己什么画风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就这画风突变得要多突兀有多突兀，以为能骗到谁啊？ 脑子被蓝染用【镜花水月】捅过吗？ “……切。” 太宰治□□脸。 “亏蓝染先生当初那样真诚地向我保证……” 还说什么“放心吧，如果是太宰君你的话,小希一定不会怀疑的。” 现在不是立刻就被怀疑了吗！ “你被蓝染那家伙坑了。”鹿岛响希恨铁不成钢,“他一定没告诉过你,像你这种类型我见得多了,再怎么伪装我也知道你和我本质上绝不是同一类人。” 太宰治：？？？ “什么叫我这种类型你见得多了？” 哪怕鹿岛响希说他是因为对自己世界的文豪太宰治有一定了解，觉得太宰治这个异世界文豪同位体不可能和他是同类也好啊？ 说什么自己这种类型他见得多了…… 太宰治总有一种被鹿岛响希居高临下俯视的感觉。 可鹿岛响希自己不也是会一本正经说出darkside这种羞耻台词的重度中二病？哪来的立场居高临下俯视太宰治？ 这合理吗？ 太宰治表示困惑。 “因为我认识很多像你这样整天丧来丧去，说着找不到人生意义，觉得世界迟早要完蛋的丧气鬼。” 鹿岛响希耸肩。 “整天不是在思考生命的意义就是在哀叹世界的腐朽，认定人生而孤独且一生中永远伴随着失去……” 或许对太宰治和那些鹿岛响希见过的人来说,这些问题真的非常重要，思考这些既让他们感到迷茫和恐惧,却也能让他们更加接近世界和生命的本质。 但在鹿岛响希看来，会去思考这些事情的太宰治和自己见过的那些死后迟迟不肯成佛，整天嚷嚷着“我死都死了怎么还不能进入长久的安眠？我不要成佛我要变成四散消失的尘埃！”的家伙们又何尝不是一种中二病？ 只不过，那与鹿岛响希自己的中二病不是同一种类型。 ——是的，鹿岛响希有自己身为中二病的自觉，并且从不以此为耻。 他觉得太宰治大可以和自己抱有同样的想法。 但因为是太宰治先把他自己看得比鹿岛响希这个中二少年更“高贵”的，所以鹿岛响希才反过来居高临下鄙视他。 ——大家都是中二病，谁又比谁更高贵？ 你能鄙视我，我自然也能反过来居高临下对你指指点点。 鹿岛响希理直气壮地想。 “给你说说我认识的某个英年早逝的哲学系大学生的观点吧。” 鹿岛响希说。 “他认为人生的真理就是必然的离散，是无数无疾而终，是许多猝不及防的被迫告别，是一次又一次突如其来的被抛下。” “换言之，离别是一切的宿命。然而，却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幸运，拥有在正确的时间，以正确的姿态和方式，对自己所珍视的人或物好好道别的机会。” “——听到这里还是挺有道理的，对吧？” 见太宰治神色有些怔怔的，似乎被自己转述的理论引起了共鸣的样子，鹿岛响希话锋陡然一转。 太宰治感觉到了某种不安。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毕竟鹿岛响希转述的那位哲学生的话的确很有道理。 就听鹿岛响希发出一声再明显不过的嗤笑： “但那家伙接下来的话就很没道理了！他认为正因如此，人才该在每一次分别时做好永别的觉悟，带着这样的觉悟去对每一个珍视的人说每一声‘再见’……” ——这什么神经病理论啊？！ 跟今天放学时的确会分开不假，可是明天上学时就能再见到的同学用永别的觉悟说“再见”？ 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第50章 “的确，影视剧或者动画漫画，乃至小说游戏里经常会出现那种青梅竹马突然要搬家，走之前甚至来不及跟主角道别，伴随着越开越远的卡车，两人一个坐在车上用力挥手一个跑在车后拼命追车，从此一别经年，失去联络……” 但普通人一生能遇见几次这样的特殊情况？ 鹿岛响希不反对因为不知道离别会在什么时候到来，而更加珍惜在一起的时光，将每天都当成最后一天一样彼此珍视着度过——不如说这样积极的想法他再赞成不过。 但像那位哲学老哥那样将每一次分别都当成是永别，每一声“再见”都说成是“再也不见”，别说自己这边会不会因为神经绷得太紧，随着时间的流转负担一天大过一天，说不定哪天就会因为自己给自己加的“觉悟”太沉重而精神崩溃，就是对被道别的另外一方来说，这样的做法也实在太不体贴了！ “任何人每天被人用一副‘永别了！朋友啊！’的姿态说再见，都会感觉太沉重了好吗？” 而且这样的道别根本不会让大多数人感觉被珍视，只会让人家感到困扰和被冒犯！ “再丧也要有个限度，至少不能打扰到其他人的正常生活。” 鹿岛响希说到这里，赞许地拍了拍太宰治的肩膀： “这点太宰你就做得比我认识的很多人（灵）都好。” 至少太宰治丧只丧他自己，从来不给别人添麻烦。 ……不，或许也是有人被他添过麻烦的，比如那位救了自杀的太宰治，并且在之后的日子里一直想办法阻止他自杀的港口mafia现任首领森先生。 但这种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黑.道组织老大有没有被太宰治添麻烦、有没有被太宰治创飞和鹿岛响希有什么关系？ 那种人的心理状态鹿岛响希才不关心。 与此同时的太宰治：“…………” 突然被鹿岛响希夸奖，太宰治也没觉得有很开心。 ——毕竟之前鹿岛响希还嘲讽他来着。 不过比起被嘲讽，虽说也没指望除了织田作之外的人能理解自己，但像鹿岛响希这样偏偏能够明白太宰治的想法，却对此表现出了明显的不理解和不赞同的家伙，说实话让太宰治感觉更不爽。 这种不爽和他看到中原中也那副天真单蠢、明明承受着他人的恶意却对此毫无所觉，反而傻乎乎地反过去保护那些敌视他、厌恶他的人，知道真相以后却表现得满不在乎，很快将这份背叛和伤害抛在身后，理所当然地大步朝前的样子时感觉到的不爽还不一样——总感觉前者更加让人火大！ 一定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那种，你明明都懂，可为什么你却从来不曾为此烦恼的“凭什么啊？！”的感觉。 如果真的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的话也就算了。 偏偏鹿岛响希什么都懂，什么都明白。 那他为什么还能活得如此自在、如此潇洒，似乎一点也不为这些事情所困扰？ 连为欺骗他的老师气恼也不会超过三分钟，更不允许任何失去感带来的负面情绪长时间影响自己…… 凭什么？ 凭什么生活在这样一个时刻都在腐烂着的世界里，鹿岛响希却不会为此失望沮丧？ “那当然是因为这一切又不是我造成的，我为什么要为别人的失误烦恼？” 鹿岛响希理直气壮地说。 “看不惯就去改变——你没从蓝染那里听说吗？我未来可是要当通灵王的！等我得到伟大灵魂（great spirit），向祂许愿征服世界、让整个世界对我俯首，到时候规则自然由我这个新任星之王来制定！” 太宰治：“…………” 太宰治艰难地开口： “不是……你这个说辞，和我刚刚说的有什么不一样？” “当然没什么不一样！”鹿岛响希轻哼，“因为蓝染拿来忽悠你的那套宣言，本来就是从我这里听去的！” ——他才是原版好不好！ 你一个模仿者，还指望打动他、让他立刻引你为灵魂之友？ 做什么美梦呢！ “都说你被蓝染坑了，他肯定是预见到了这一幕，才教你那么说的。” 怎么说呢，尽管太宰治没能引发鹿岛响希的共鸣，但同为蓝染受害者，鹿岛响希还是对太宰治升起了几分同伴感——但不太多。 “总之我了解了，你的目的就是想要创造一个你唯一认可的挚友能平安生活、实现理想，而且不会与你分道扬镳、相逢陌路的世界，没错吧？” 鹿岛响希说着，将目光转向一旁老神在在的兰波： “这和兰波先生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你和蓝染还有那位中也君要不惜大费周章，布置那样一场大戏帮兰波先生假死脱身？” 第31章 “小希你叫他中也君,却叫我太宰？！” 太宰治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你甚至连中也的面都没见过！” 而他和鹿岛响希都已经是被【书】连结在一起、牢不可破的盟友关系了！ 为什么？ 凭什么？ “中也那个黑漆漆的小矮人……他哪里比我好了？！” 太宰治一脸“你今天要是不说清楚这事没完！” 鹿岛响希：“…………” 兰波：“…………” 第51章 这一刻，两人的内心os微妙地有了瞬间的重合—— 不是……你的重点就这？ 就这？？ “那不然呢？”太宰治怒拍……沙发，“我为什么要在称呼上输给中也那个家伙？我不服气！我为小希流过血，我为小希出过力！中也他干什么了？负责在我讲出的故事里作为龙套登场吗？” 明明不管是相识还是结盟,都是他先来的,凭什么中也在鹿岛响希这里的待遇却比他好？凭什么中也能被叫名字还能在后面加个“君”,他就要被以姓氏相称还连个“君”字待遇都没有？ 凭什么！ 鹿岛响希今天要是拿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可就要闹了！ “凭我乐意。”鹿岛响希只用一句话,就将太宰治接下来的抗议尽数堵回喉咙。 他挑眉看向明显被噎住的某人： “不行吗？” 太宰治：“…………” 这什么任性自我我行我素自我中心的逆天发言？ 不过，想想鹿岛响希之前那个“我要成为通灵王！我要让全世界都按我的规则来！”的霸气十足宣言…… 太宰治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鹿岛响希的风格,也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好吧……” 他撇了撇嘴,尽管还是非常不满，却在鹿岛响希颇具威胁的注视下没有再闹了。 “想怎么称呼别人当然是小希你的自由。”太宰治一脸不情不愿。 “——就像即使我一直都对此表现得十分抗拒,你也十分清楚这一点，却还是坚持要叫我‘小希’来恶心人也是你的自由一样。” 鹿岛响希犀利指出。 太宰治装作没听出他语气中再明显不过的阴阳怪气。他若无其事，假装丝般顺滑,实则僵硬无比地转换话题： “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对了,为什么不惜大费周章,帮兰波先生假死脱身是吧？” “那当然是因为论起不做人,森先生敢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啦！” 太宰治语调堪称欢快。 “如果那次的事件不是以‘叛徒兰堂的死亡’作为结尾，恐怕对活下来的兰波先生来说，会后患无穷的吧。” 知晓了“兰堂”的真实身份乃是欧洲异能情报人员阿蒂尔·兰波这一事实的森鸥外，那个为了组织的利益，可以去利用一切能够利用的东西的港口mafia首领,他会利用这个情报去做些什么？ “森先生的话，大概会第一时间去和兰波先生所属的组织取得联系、进行交涉,尝试以兰波先生的情报为港口mafia换取足够的利益吧。” 太宰治对森鸥外可能采取的行动进行着模拟推测。 “毕竟一个死去的兰波先生的情报不仅不会为组织带来利益，说不定还会因为他的死因，而让港口mafia与异能大国的官方组织结仇。” “但活着的兰波先生就不一样了，能被利用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多到即使要冒着与兰波所属的异能组织交恶的风险，森鸥外也会愿意去尝试进行交涉。 “——当然了，这是在活着的兰波先生可以被港口mafia控制的前提下。” 兰波是一名超越者。 虽说传说中超越者对上普通异能者能以一敌十，甚至以一敌百，但若森鸥外下定决心，调动起港口mafia的所有异能者来对付兰波，也未必不能将之生擒。 对于森鸥外而言，如果兰波有值得付出如此巨大的牺牲也要擒获的价值，那他会当机立断，立刻下令采取行动。 但如果在森鸥外得到消息的时候，兰波已经逃离了横滨这座城市，那么他的情报就没有那么大的价值了——以兰波这位异能谍报员的本事，出了横滨，森鸥外也没那个能力调查清楚他的去向。 “如果是那样的情况，遭殃的就会变成我和中也了。” 太宰治摊手。 “被兰波先生跑掉的话，只能证明我和中也能力不足。以森先生那套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要‘用钻石打磨钻石’的理论来评判，会被兰波先生逃脱的我和中也还差得远呢。” ——甚至可能都不是钻石，而只是普通的石头。 既然只是普通的石头，那自然也就没有被重点关注和培养的价值。 “综上所述，兰波先生活着但是逃走，和兰波先生活着但是被我和中也活捉，这两个结果对我们双方都各自有不同程度的弊端，这样想来，就只有‘表面上看来叛徒兰堂死在我和中也手中，实则是在我们的帮助下假死脱身’这个结果，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是最有益的。” 鹿岛响希听到这里点了点头，承认太宰治所说的确有其自洽的逻辑道理。 “ok，算你解释清楚了自己的理由，但有件事你我都心知肚明——” 鹿岛响希紧紧盯视着太宰治的眼睛。 “眼下这个结果对你们双方而言或许都是最好的选择，可这有一个前提条件，就是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并没有被你计算在内。” 那就是——“兰波被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联手杀死”的这一可能。 “与其请求蓝染出手，利用【镜花水月】的能力配合你与那位中也君的演技，演出这样一幕以假乱真的大戏欺骗除你们四个之外的所有人，就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真的杀死兰波先生难道不更加方便？” 这样一来，后续的帮兰波隐藏行踪，用蓝染的幻术能力催眠来检查尸体的港口mafia成员，让他们认为兰波的确已经在与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战斗中死亡……等等等等，这些事情都不用再去管。 第52章 这对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来说不才是最省心省力的？ 可他们偏偏选择了更加麻烦的做法。 这只能说明—— “兰波先生的存在对你们接下来的计划很重要吧？”鹿岛响希双手环胸，神情笃定，似乎已经看穿一切，“甚至有可能是必须且不可替代的。” “……哇哦。” 太宰治这声“惊叹”属实是没有太多诚意。 “不愧是小希，”他装模作样小海豹鼓掌，“这就被你猜到了？” 鹿岛响希嗤笑。 “我猜不到的话，你一定会在心里偷偷讽刺我吧？像是‘蓝染先生的爱徒就这啊？’之类的。” “你说了‘爱徒’呢。”太宰治微笑，“看来小希很清楚你在蓝染先生心目中的地位嘛。” “……再东拉西扯信不信我直接送你归西？” “哇~~好可怕~~~”太宰治做作地尖叫，下一秒迅速摆回正经脸：“虽然我的确很想回归永恒的沉寂，但现在还不到时候啦……” 他说着看了眼尽管之前一直在听某两个屁孩子讨论自己，却始终没露出什么不快之色，可以说从始至终都表现得相当佛系的兰波： “兰波先生本身是位非常优秀的异能者，加上他以为自己记忆恢复得很完整了，实际上却记错了最关键的部分，所以才执着地想要杀掉中也，这样一个人，就因为他读取了先代首领的尸体搞出了个大新闻，让刚即位不久的森先生头疼万分……也罪不至死吧？” “我看是你根本不在乎那位森先生的心情。”鹿岛响希吐槽。 太宰治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尤其是到了最后的最后，兰波先生都以为自己要死了，却还在为中也这个杀死自己的人担心，用仅剩的力气对他说了很多鼓励的话，试图帮他建立对自我的认同……” 虽然当时兰波说话的样子不像是只对着中原中也，更像是既对中原中也，也透过中原中也在对另外的什么人说，但那份发自内心的真诚，是很容易就能被感受到的。 “兰波先生并不是坏人。只是立场不同，与我们产生了冲突而已，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握手言和呢？” 太宰治说。 “诚然，我接下来会有需要兰波先生帮忙的地方，但同样地，兰波先生也不是无偿提供帮助——这并不是我们救了他的命后他需要给我们的报酬，而是一场双赢。” “双赢？”鹿岛响希挑眉，“意思是说，兰波先生之后也有需要你们帮忙的地方？” “bingo！”太宰治打了个响指，“所以这是互利互惠，各取所需——就像小希你和我一样。” “原来如此。”鹿岛响希似乎终于将自己想知道的一切弄明白了般，理解地点了点头，“所以，你把这一切告诉我，是有什么用意？” 鹿岛响希和兰波各自作为太宰治的合作者，根本不必对彼此深入了解到这种程度。 他们又不用与彼此合作，虽然暂时同处一个屋檐下，保持一个对对方的基本了解的确有利于共同生活，但将情报细化到这个程度…… “这已经不在我们约定好的，你需要对我坦诚的情报范围内了吧？” “小希果然聪明。” 太宰治笑嘻嘻冲鹿岛响希竖起一根拇指。 “会将整件事坦诚到这个地步，当然是因为小希你也算是兰波先生的间接合作者之一啦！” “还记得我们的盟约内容吗？小希除了要帮我夺回【书】，还要夺回一个人的灵魂。” 而那个需要被夺回的灵魂，正是—— “保尔。” 兰波缓缓说出一个名字。 “保尔·魏尔伦。我的前任搭档。” 第32章 “你先等等。”鹿岛响希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我没记错的话，是兰波先生的前任搭档背叛了你，导致了兰波先生你重伤失忆，不得不顶着一片空白的记忆在异国他乡给黑.道组织打了八年工,对吧？” 可恢复记忆以后的兰波,却因为想要夺回前任搭档的灵魂,而选择与差点杀死自己的人合作…… 这是什么绝世大冤种？ 鹿岛响希用一种“你没事儿吧？”的眼神静静注视着兰波。 被当成绝世大冤种的兰波：“…………” “鹿岛君，事情不完全是你想的那样……”黑发青年嘴角带上一丝苦笑,“八年前的确是保尔背叛了我，但整件事里,很难说是他的责任更大,还是我的责任更大……” 听他这样说,对面的蓝发少年露出了更加明显的不理解的神情。 他沉吟片刻，“意思是说,是兰波先生你对魏尔伦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才让他产生了想要背叛你的想法……？” ——尽管不能理解，少年却还是尝试着从兰波的立场出发,尽可能去思索他会说出这样话语的理由。 啊……真是个懂得体谅他人的好孩子啊。 兰波忍不住想。 一点也不像是那个名叫蓝染惣右介的男人能教出来的样子。 这样想着,兰波不禁感到有些荒诞可笑—— 心念莫测的家伙教导出了虽然有点奇怪（日本人似乎把这称之为“中二病”）,但本质上仍然是个好孩子的鹿岛响希。 而自认为心怀善意的他自己,却教导出了一个表面看似正常，内心却不知何时已被憎恨和空洞填满的魏尔伦…… 第53章 ——多么讽刺。 然而，即便如此，兰波也没有想过要将全部的过错都推到魏尔伦一人身上。 “说到底，是我错误的对待和教导方式,让他变成了那副模样。” 黑发青年眼神飘忽，似乎随着对鹿岛响希的倾诉,他的神思也飘荡回了遥远的过去，回到了那段他和魏尔伦互为搭档，彼此似乎密不可分的旧日时光…… 涉及到祖国机密的情报不能说。 关于自己过去的身份、参与过的任务也不能说。 这无关信任，只是兰波身为异能谍报人员，无法容忍因为自己的泄密而对祖国产生任何不利影响。 ——原本，应该是这样没错。 可惜，已经在太宰治通过【书】对平行世界的“观影”中被无数平行世界的自己将无数本应被死守的秘密泄露了个底朝天的兰波，事到如今已经不在乎再多一个鹿岛响希，来知晓某些已被不知多少人知道了的“秘密”—— “鹿岛君你也从太宰君那里听说了中也君的身世……我曾经的搭档魏尔伦，他是和中也君类似的存在。” 有着人类的外表，实际上却并非完全意义上的人类，或者也可以称之为—— “人造神明”。 只不过与中原中也不同，魏尔伦内心对于自己身为非人生物、并非在神明的祝福下诞生，世界上无论哪个地方都绝对不可能有他的同类存在这件事，抱有着远超那时作为他的搭档和教导者的兰波所想的在意。 “保尔他总是一个人静静地思考着什么。” 兰波陷入回忆。 “即使会对我的话做出回应，会对我露出礼貌的微笑，甚至在相处一段时间以后，会对我表现出某种亲近……” 但是，魏尔伦的内心始终充斥着无边无际的孤独感和难以填补的巨大空洞。 对这一点，兰波却未能察觉。 ——不，应该说他是有所察觉的，只不过，兰波没能正确预估这份孤独和空洞感对魏尔伦造成的影响，也没能发现，自己以为的被接纳、那些时间与魏尔伦的相互陪伴，原来自始至终，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我从未真正理解保尔的内心。”兰波低头，看向自己徒然张开的手掌。 过往的许多回忆画面流水般滑过脑海，然而即便他用力攥紧手掌，那些飞快滑落而去的记忆也无法被留存住任何点滴…… “我想当然地认为我能够帮助保尔更好地适应，并最终真正融入人类社会的想法，到头来，不过被证明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施舍般付出的，对另一个他从未理解过的人的，无用的怜悯和同情。” 也难怪魏尔伦在最后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保尔天然不相信我会愿意倾听他的诉说。” “——有关他为什么选择不将中也君带回法国交由国家安置，而是要将他带走，藏到一个任何人都无法找到的地方……” 魏尔伦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是为了让中原中也不要像他自己一样，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从降生之日起便落入他人之手，被利用、被当作趁手的“器具”，并在这一过程里，不断因为与这类只想利用他的人的接触，而被迫固化对自身的认知。 这些魏尔伦当然不会愿意告诉兰波——毕竟在魏尔伦心中，兰波又何尝不是将他当作“工具”使用着的人之一？ 甚至，作为“搭档”，阿蒂尔·兰波难道不正是保尔·魏尔伦这一【杀人工具】的最直接使用者？ “这些事情，我也是濒死之际，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中也君，和他脸上那与保尔截然不同、生动而充满活力的表情变化时，才后知后觉意识到的。” 要么说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却也有大参悟呢？ 不走到生命尽头，不以一种贪婪而又近乎绝对理性的姿态去迅速回顾自己的一生，又何来这样的感悟？ “太宰君告诉我保尔没有死，也告诉我他在那次任务以后，便不再受法国政府驱使，而是变成了自由的‘暗杀之王’，这些年一直活跃在欧洲乃至世界各地。” 兰波再次看向鹿岛响希。 “既然保尔没有死，中也君迟早会再次被他盯上。” “——这当然不是说保尔会想要杀死中也君。” 那是不可能的。 对魏尔伦来说，中原中也是世上唯一仅有的、与他同类的存在。 他只会将中原中也视作“弟弟”。 只是，魏尔伦的思考方式着实迥异于常人，很难说他对中原中也这个弟弟所抱的“善意”，与普世意义上的善意会不会是同一回事。 “大概就是那种他觉得是为中也好，但却是以魏尔伦自己的标准进行评判，谁也不知道为了所谓的‘为中也好’，魏尔伦会做出什么事来。” 太宰治在一旁帮忙补充。 “在我看到的大部分平行世界的‘命运’里，魏尔伦都会为了让中也接受自己非人的身份，为了让他与人类割席，而杀死中也身边所有他认为牵绊住了中也的脚步、使中也产生自己是人类‘错觉’的碍事者。” 从港口mafia的青年会（也称“旗会”）成员，到中原中也自愿对其献上忠诚的组织首领森鸥外； 从中原中也曾经所属的组织“羊”的旧成员，到为消灭魏尔伦而来到中原中也身边的欧洲刑警亚当。 第54章 可以说只要是被魏尔伦认定对他为中原中也规划的脱离人类身份之路有所妨碍，任何人他都不会放过。 为此而在横滨大闹一场的魏尔伦，其最后的结局，有的世界是本应被亚当所携带的超级异能武器“壳”（shell）所消灭，但却依靠死去的兰波在最后关头将[彩画集]用在自己身上，强行将自身变成了自我矛盾型特异点，而后又将这一特异点“赠予”给了魏尔伦，令他勉强存活下来，失去强大的实力后被藏在港口mafia大楼的秘密地下室里，成为为港口mafia训练杀手的“隐藏干部”。 有的世界的魏尔伦则没那么幸运，直接就在“壳”的攻击下灰飞烟灭了。 “我很清楚，想要阻止保尔来横滨找中也君，几乎是不可能的。” 兰波轻声说道。 “但我也不希望保尔最终沦落到灰飞烟灭的下场——这个世界可没有一个死去的‘我’能在最后关头拿出一个人造特异点来为他续命。” 另一方面，同样知晓了这份“命运”的中原中也也不希望看到自己新交到的朋友们因为魏尔伦的到来而全军覆灭。 至于太宰治…… “外来的强大异能者对正准备打【书】的主意的小希和我来说，难道不正是搅浑水的现成工具人？” 他笑眯眯说道。 “自从上次蓝染先生带我潜入异能特务科的秘密仓库引发了特异点的出现，拉响了仓库的警报，那边就加强了警备，想要再次潜入，除非有另外一件能吸引走特务科绝大部分注意的大事件的出现。” “当然啦，原本以小希的能力，斩开一条空间通道也足够我们将【书】取走，但是很不巧，因为五十吨黄金被盗事件，最近横滨各处宝库都对空间系异能加强了防备，作为保存了许多异能宝物的异能特务科的秘密仓库更是如此。” 若是强行使用空间能力打破封锁，恐怕会引来预计之外的巨大反扑。 所以，不如趁魏尔伦的到来引发巨大混乱之际，浑水摸鱼…… “可我们怎么确定魏尔伦一定会在最近来到横滨？”鹿岛响希提出质疑，“若是刻意放出中也君的消息将他引来，那未免也太过冒险……” 不是说魏尔伦会杀死一切他认为在牵绊着中原中也脚步的家伙吗？ 若用中原中也做诱饵，难道不怕误伤？ “诱饵当然不会是中也啦~” 太宰治摇了摇手指。 “还记得那消失的五十吨黄金吗？” 有人在暗网巨额悬赏那名盗走五十吨黄金的空间系异能者，而魏尔伦作为暗杀之王，接下了这一单。 “多么令人愉快的巧合啊~” 太宰治用咏叹调般夸张的腔调，嬉笑赞叹道。 第33章 巧合？ 鹿岛响希虚起眼。 如果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他头都摘下来给太宰治这家伙当球踢！ 太宰治不提起那失踪的五十吨黄金鹿岛响希还不会产生类似的联想，偏偏对方主动提及，鹿岛响希脑海中瞬间仿若有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便将一切线索都串联起来—— 鹿岛响希与太宰治初遇时为什么没能第一时间脱身,反而被太宰治三两句话就给留了下来？ ——因为太宰治告诉鹿岛响希,横滨出现了一个盗走了五十吨黄金的空间系异能者，而在众目睽睽之下凭空出现的鹿岛响希,即便不是空间系异能者，也要么能驱使某种拥有空间系能力的异能造物,要么与某个空间系异能者关系匪浅,至少能让对方愿意使用异能力帮忙进行传送。 这样的鹿岛响希,天然就会引来关注着这起黄金劫案的大大小小势力的瞩目（和怀疑），如果不想被认为是心虚之下畏罪潜逃,那自然不能强行开溜，而只能接受太宰治的邀请，留下来“将事情说个清楚”。 这实质上相当于将鹿岛响希身上的怀疑和目光转移到了太宰治身上（毕竟谁也不知道单独相处时他和鹿岛响希说了什么）,或者也可以说,是以太宰治为中转,将鹿岛响希身上被关注和被怀疑的风险转嫁给了唯一与他私下接触过的太宰治所隶属的组织港口mafia,也难怪太宰治提出要带鹿岛响希单独离开时，那名黑衣壮汉硬着头皮也要站出来试图阻拦——虽然也没能阻拦成功就是了╮(╯▽╰)╭ 而暗网又为何会挂出足以吸引到魏尔伦这位“暗杀之王”的巨额悬赏？ ——因为这悬赏的对象，正是那个传说中盗走了五十吨黄金的空间系异能者！ 魏尔伦或许行事随心所欲，等闲不会为五斗米折腰，但也不至于到视金钱如粪土的程度——不管是不是人,总归是要吃饭的嘛，巨额悬赏金再加上五十吨黄金,足够引他出手了。 结果太宰治现在跟鹿岛响希说这一切都只是巧合而已，一个搅动起一方风云的异能大盗，就这样恰逢其时、恰如其分地出现在了如此恰当的时间、恰当的节点，既将魏尔伦引向了横滨、即将搅乱一池浑水，又成为了鹿岛响希不得不被太宰治“搭讪”成功、为两人之后的私下交流打下基础的契机所在…… 鹿岛响希信他才怪！ 怀疑一旦产生，便无法轻易自心中消退。 不过同样地，这其中也存在一些鹿岛响希不明原理的操作，比如—— “如果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你又怎么能断定，我一定会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开时空通道出现？” 第55章 要知道只要有那么一点偏差，导致鹿岛响希踏出时空通道的第一时间没能撞见港口mafia与其他黑.道组织之间的枪.战现场、没能遇到太宰治，这“消失的五十吨黄金”和该为其负责的空间系异能者，就根本不会与鹿岛响希扯上半点关系，更不会成为太宰治与鹿岛响希搭上线的契机…… “这就要说到蓝染先生的神机妙算啦~” 太宰治没有否认鹿岛响希的猜测。 他抬手，故作可爱地点了点自己的脸颊。 “小希你大概不知道，虽然这是你第一次亲自踏足这个世界，但其实，算上自己过来的这次，小希你已经三次开启过通往这里的时空通道了哦？” 第一次，是送蓝染过来探索新的世界。 第二次，是因为蓝染超时没有返回，原本的通道消失，鹿岛响希又开了一个新的通道接他回去。 到了第三次，才是鹿岛响希自己亲自来到这个世界。 “根据蓝染先生对小希你斩魄刀的研究，虽然每次开启通往同一个异世界的时空通道时，‘门扉’所出现的位置都是随机的，但若是重复前往同一个世界，且那个世界里有小希你自己的灵力气息留存，那么下一次再度开启时空通道的时候，‘门’就有九成以上的可能，开在最后留下你灵力气息的地方。” 而鹿岛响希每次发现蓝染在异世界停留超时忘记返回，再开时空通道接人的时候，都会做同一件事—— “因为小希你自己懒得跑一趟异世界去通知蓝染先生‘该回家啦’，所以每次开启通道后，你都会丢一只属于自己的地狱蝶过去代你寻找蓝染先生。” 地狱蝶算是死神的标配跟宠（？），每个死神都会养上那么几只属于自己的地狱蝶。 这些充当着死神平安穿梭于现世与尸魂界之间引路者角色的美丽蝴蝶，虽然外表看来很难对个体与个体之间进行区分，但作为死神专用的生物道具，每一个不同的死神所饲养的地狱蝶，都会沾上专属于主人的气息。 更何况因为地狱蝶还能用作死神之间简短传信的通信工具（相当于小型的“天挺空罗”），鹿岛响希每次为了让地狱蝶给蓝染传口信，都会特意向其中注入多一点的灵力…… “所以，蓝染先生带着小希你的地狱蝶最后停留的地方，有九成以上的概率，就是小希你下一次开启时空通道的时候，‘门’会出现的地方。” 太宰治如是说道。 “……”鹿岛响希面无表情。 对于蓝染对【时音】的了解比鹿岛响希本人更加深入这件事，鹿岛响希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 比起这个，鹿岛响希更加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我记得你说过，你和蓝染初遇是在港口mafia现任首领杀死前任首领的杀人现场，而那时候作为‘见证人’的你，只有十四岁。” 他抬眼看向太宰治。 “而兰波先生的假死事件发生在‘数月之前’，那时候你和那位中也君都是十五岁。” 在河堤边叙话的时候，太宰治又曾提到，鹿岛响希所在的世界与这个世界之间的时间流速比例大概是鹿岛响希世界的半天，相当于这个世界的半年…… “已知蓝染离开这个世界的时间要晚于兰波先生的假死事件——毕竟需要他的幻术来扫尾善后。” 而蓝染即使是在从这个世界离开、回到鹿岛响希所在的世界以后，没过几天便选择不告而别，对于鹿岛响希来说，那也是发生在半年多前的事情了。 可是当他再次来到这个世界，这边的时间却只过去了“数月”…… 这时间流逝的比例不太对吧？ “那是因为‘时间流逝比例’只有在两个世界彼此连接时，才会存在一个固定数值。” 太宰治似乎对鹿岛响希会有此一问早有准备，此刻不疾不徐地回答道。 “至于两个世界未曾相互连接、各自独立运转的时候，虽然也各自都会有正常的时间流逝，但相互之间的时间流逝比例与被连接起来时完全不同，有的可能更快，有的可能更慢，不过总的来说，相互之间的差距不会超过半年。” 也就是说，在两个世界未被时空通道连接起来这段期间，鹿岛响希那边的确过去了半年多的时间，但到了太宰治这边，时间可能只过去了几天，也可能是过去了几个月，最长也不过是过去了一年，绝对不会出现鹿岛响希那边不过半年时间过去而已，太宰治这边却已经是一个多世纪的时光飞逝，别说等鹿岛响希出现了，到时候鹿岛响希就算想给他上个香，都不一定能找到坟（喂！）。 “这么说起来你运气还蛮好的嘞。”鹿岛响希阴阳怪气，“计划才刚展开，我就‘碰巧’找过来了。” 太宰治见他这副模样，不禁狡黠一笑。 “这个嘛，到底是我运气好，还是给了我‘在这个时间执行的话，计划的成功率可能会更高哦？’这个建议的蓝染先生料事如神，恐怕就只有蓝染先生自己知道了。” 他说。 鹿岛响希听了太宰治这明摆着将责任全部推到蓝染头上的发言，也没觉得是对方是在敷衍自己。 还是那句话—— 那可是蓝染！ 那个人的话，做到任何事都不会让人感到奇怪，不是吗？ 所以，“时机过于巧妙这个问题就算你过关了。” 第56章 鹿岛响希说着，不等太宰治假假摆出一副松了口气的表情，抬手竖起两根手指—— “第二个问题，”他说，“那个传说中‘盗走了五十吨黄金的空间系异能者’，就是兰波先生吧？” “——诶？” 这下不光是太宰治，就连兰波也有些诧异地朝鹿岛响希看来。 “为什么小希会这么想？”太宰治问道，“以兰波先生现在的情况，明明应该低调再低调，怎么想也不该做出这么引人瞩目的事情来吧？” “那是因为所谓的五十吨黄金，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鹿岛响希说完这句话后，更加集中精神观察起对面两人的反应。 随着那两人闻言神情陡变，他愈发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失窃的五十吨黄金，根本就是蓝染用【镜花水月】幻化出来的幻象而已。” 而有了蓝染的幻术辅助，兰波还用担心暴露身份？一个幻术遮盖上去，任何人都不会发现这横空出世的所谓“异能大盗”，其真面目竟是港口mafia已经在数月前死去的前干部候补兰堂！ “所以你之前才说，你或许可以直接帮我找到蓝染。” 鹿岛响希说着，声音中不自觉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颤抖—— “因为，那家伙直到不久之前，都还在这个世界……对吗？” 第34章 太宰治没有鼓掌,更没有夸张地用真诚含量有但不多的语气称赞鹿岛响希“不愧是你”。 他只是用一种意味难明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鹿岛响希，在后者被看到炸毛前，适时调转开视线。 “蓝染先生的确直到一周之前，都还在这个世界。” 太宰治叹了口气,语气里第一次不带丝毫伪装意味。 边说着,他边小心观察着鹿岛响希的表情,似乎很担心鹿岛响希得到这个答案以后会一时情难自控，暴起拆家,闹出过大的动静引来左邻右舍的注意。 所幸，他所担心的一切都没有发生,鹿岛响希的手的确在微微颤抖,可他脸上的表情却平静极了——平静得让太宰治心惊。 “这也在那家伙的计算之中吗……”鹿岛响希深深吸了一口气,自言自语般喃喃说道。 在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以后，他的确有一瞬间感到了强烈的不甘——一个星期！就只差一个星期！如果他能最开始就找来这个世界…… 不过很快,鹿岛响希就放弃了这种想法，因为他意识到，就算自己来得再快,也快不过蓝染离开的速度——从因果层面来讲,正是有蓝染离开这个世界、回到鹿岛响希身边,之后不久又不告而别这一原因在先,才有鹿岛响希穿梭于诸多异世界之间，试图寻找蓝染踪迹的结果在后。 结果进展再快，也终究追不上造就了它的原因。 这样的事实令人如此挫败，却也让人无法因此而责备自己。 鹿岛响希再次长长吁出一口气来。 “不用表现得那么小心翼翼。”他斜睨了太宰治一眼，“蓝染没告诉过你,我没那么容易迁怒别人吗？” 太宰治闻言甜甜一笑： “他当然这么说过，我也不是怕小希你迁怒我。” 他只是觉得,这个时候即使是装装样子也好，表现出一定的关怀会让鹿岛响希觉得好过一点。 “你会有那么体贴？”鹿岛响希对此表示怀疑，不过不等太宰治抗议，他已经转向了下一个话题：“那种事情怎样都好……说说吧，既然蓝染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即使距离他离开的时间再短，你又是哪里来的自信，敢说你说不定能带我找到他人？” 既然原因已经不可追，那他就去追下一个结果——有离别就注定会有重聚，希望蓝染留下的这个恶因，到时候能在他身边结出更苦的恶果！蓝门！ 鹿岛响希不无愤恨地“虔诚”祈愿。 谁知太宰治却冲他摇了摇手指。 “关于这件事，抱歉，我现在还不能对小希你说。” 鹿岛响希：？？？ “说好的我们会尽全力帮助彼此达成对方的目的呢？”他双手环胸，气势汹汹，“这可是写在【书】上的盟约条款，你不会想要违反誓约吧？” “当然不是。”太宰治立刻澄清。 只不过—— “我不信小希你对我没有任何保留。”太宰治说。 两人的确订立了盟约，也的确将盟约内容写在了【书】上不假，但具体实施的时候，相信无论是太宰治还是鹿岛响希，都不会从最开始就像盟约约定的那样“拼尽全力”。 “我们虽然建立起了对彼此的初步信任，但这份信任关系到底还没有那么牢靠。”太宰治道，“我对小希你会暂时先留一手，小希你对我也同样如此吧？” 所以，他将“或许能直接找到蓝染的线索”作为最后的压箱底手段，相信鹿岛响希一定能够理解……的吧？ “……”鹿岛响希翻了个白眼，“就知道想从你这家伙嘴里套话没那么容易。” 就算承诺了对蓝染在这世界的行动和自己所知晓的关于对方的情报知无不言，但“可能直接找到蓝染”这条明显属于太宰治个人通过所掌握的情报自行推理出来的线索，严格说起来，并不在盟约约定的“有关蓝染的情报”范围之内，对方若咬死不肯吐口，鹿岛响希的确不能借盟约之名强迫对方。 第57章 “狡猾的家伙……”鹿岛响希悻悻道，“我就知道你一定给自己留了后门。” “别这么生气嘛，我对小希你的要求也没有很严苛啊！”太宰治仍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只要我们遵守约定，全力帮助对方，最终一定都能达成各自的心愿哒！” 哒个p啊哒！少在那里恶意卖萌了你这家伙！ 鹿岛响希懒得吐槽他，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放松自己从刚刚起因为精神过度集中而忘记转换坐姿，维持了太久同一个姿势而有些僵硬的肩颈和背部肌肉。 “既然如此，我暂时没有其他问题了。现在来跟我说说蓝染在这个世界还干了什么吧。” ——关于太宰治和兰波的事他已经听够了，现在，他只想知道有关蓝染的事情。 太宰治闻言也没有任何推诿，略微整理了下语言，就从之前断开的地方开始，讲起了他所知的、有关蓝染在这个世界的行动轨迹。 而这一讲，就是一整夜过去。 “对了，小希，【书】的事，记得要对中也保密哦？” 天光微亮，太宰治准备离开别墅返回港口mafia。在走出客厅之前，他停住脚步，转头对鹿岛响希似乎十分随意地嘱咐了一句。 “中也那家伙性子比较直，有些事，还是不要让他知道比较好。” ——等到鹿岛响希一觉睡到傍晚，醒来觅食途中遇见和太宰治一起带着外卖来到别墅的中原中也，他没用太久的时间，就理解了太宰治所说的“中也性子比较直”，是直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鹿岛响希边嚼着嘴里的披萨，边看着对面和太宰治斗嘴斗得不亦乐乎的中原中也，心想这孩子加入极.道组织真的没问题吗？这么单纯，感觉会被人坑得底裤都不剩啊…… “收收你的眼神，小希，”太宰治注意到鹿岛响希的目光，差点忍不住笑出声，“中也已经不是我们这个世界原本命运线中的中也了，他现在可没有傻乎乎地真心向森先生献上忠诚，只是因为在魏尔伦来之前需要一个合适的地方发散自己过剩的精力，又不想被森先生发现他的‘异常’，才和我一样假装加入港口mafia的。” 所以真的不用为他担心。 鹿岛响希：“…………” “mafia还能假装加入的？”他虚起眼，“需要我提醒你现在已经没有一个蓝染能随时开【镜花水月】，帮你们假死脱身了吗？” 没听过还能过家家一样假装加入黑.道组织的——这可不是不想干了后退一步说声“我开玩笑的”就能全身而退的。 即使是那种正式金盆洗手宣布隐退的□□大佬，也少有人能平安打出he、寿终正寝的，更别提像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这样的极.道打工人了，这么在作死边缘大鹏展翅真的没问题？ “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假死脱身过。”太宰治说，“再说很快森先生就顾不上我们了——之前也说了，因为‘那个人’，也就是魏尔伦就快要来到横滨了，拿到了‘死去的兰堂aka兰波先生’留下的调查资料，十分清楚魏尔伦和中也之间联系的森先生，偷偷祈祷为完成悬赏而来的魏尔伦不要注意到港口mafia，更不要注意到中也还来不及，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情借机搞事啦……” 甚至等魏尔伦人真的到了横滨，局势彻底混乱起来，说不定森鸥外都要找理由（比如贴身保护首领）把中原中也召回港.黑大楼不让他出门见人了。 “现在还能偷溜过来找你们一起吃饭纯粹是因为就算中也再单纯，森先生突然开始限制他的私人行动还是会引来他的怀疑，想来他现在正在苦恼着该怎么一步步将中也锁回身边吧。” 太宰治一脸幸灾乐祸。 “我说你这家伙……”中原中也嘴角抽动，“为什么你的形容听起来这么恶心？” 虽然他说的的确都是事实…… “啊……那是因为我故意用了某类言情小说的叙述手法——类似《霸道boss困住我》那种的。”太宰治回答。 中原中也：“…………” 硬了，拳头硬了！ “你这家伙……” “开个玩笑啦~”太宰治根本不把中原中也的怒火放在眼里，任由对方怒视着自己，又将目光转向鹿岛响希：“小希你好像有话想说？” “嗯……”鹿岛响希喝了口可乐，沉吟着开口，“我在想，既然都已经伪造了兰波先生的死亡，为什么你们当时不顺便再伪造一下他的身份和‘叛变’原因呢？” 为什么要把所有的真相都毫无隐瞒地告知给森鸥外？ 这样一来，知道中原中也身份的人又多了一个，秘密泄露的风险又大了一分不说，以太宰治所描绘的森鸥外的形象，很难想象知道这一情报的他不会利用其做点什么文章。 “那倒不会的啦，”太宰治摇头，“对森先生来说，中也的存在本身和中也心甘情愿对他奉上的忠诚，已经比什么都重要了。” ——中原中也那过于超模的战斗力正好补全了港口mafia顶尖战力不足的最后一块拼图。 与之相比，利用中原中也身世的隐秘去谋划些什么只会让一个目前为止完全忠诚于自己的人造神明与自己产生不必要的隔阂，对森鸥外来说根本就是得不偿失。 而且…… “森先生那个人，虽然总是一副‘我好柔弱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鸭真是让人完全搞不清楚状况鸭真的好苦恼鸭’的样子坐在办公室里把任务交托给属下，”太宰治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满是讥诮意味的冷芒，“可谁也不知道，他在事前究竟已经掌握了多少真相。” 第58章 所以，对森鸥外隐瞒真相才是最自以为是的愚蠢做法，更多时候，反而会因此而暴露己方藏有秘密的事实。 第35章 “你对那位森先生的评价居然这么高？那你之前还……原来如此，我懂了！”鹿岛响希右手握拳，轻敲左手掌心，“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吗……怎么说呢,还挺符合你对那位森先生一贯的态度的。” “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太宰治将鹿岛响希的这句形容反复品茗几次，感觉还真是相当精辟。 “这是你那个世界哪位名人的名言吗？”太宰治问。 “是海对岸超级大国开国元勋的话。”鹿岛响希颔首,“那可是位了不起的战术大师。” “是吗，看来无论在哪个世界,海对岸无论遭受过怎样的苦难,最终都会发展成超级大国呢。”太宰治没什么特殊感情,只是非常客观理性地发出感慨，“相比之下,无论在哪个世界都在输掉战争的这个国家，还真是菜到极点了啊……” 应该说是又菜又自视甚高。 尤其是“信心满满”地加入战局，结果却收获一场惨败,直接把横滨给输成了租界的这些异能世界。 太宰治真心觉得所有这些【书】中有异能力存在的平行世界里的岛国“大（蠢）人（货）物（们）”都该好好反省一下—— 在那儿做什么不死军团称霸世界的美梦呢？拜托认清一下自己！根本没那个能力好吗！？ 一想到某个自称医生的现任港口mafia首领还在军中时主持过的那个堪称白日做梦的破烂项目,太宰治就发自内心地感觉这个国家前途无亮。 还有那个因为对拥有领事豁免权的外国人根本毫无办法,只能放任横滨在各方势力的撕扯下变得越来越混乱,已经开始寄希望于某人能建立一个一家独大的极.道势力来掌管横滨的夜晚，与掌管白天的异能特务科、掌管黄昏的武装侦探社一起构成什么“三刻构想”的设想…… 这是哪里来的天真过头的理想主义者啊？！ 所！以！说！ 这个国家有名的官方异能者到底都是些什么样的天才梦想家？ 太宰治：邓摇.gif ——这破岛国，迟早要完！ “我说，”他将这些因一句异世界名人名言而起的有端联想挥出脑海，再度看向鹿岛响希,“小希就不关心我今早回去以后，都和森先生说了什么吗？” 这可事关鹿岛响希会不会被港口mafia开出最高规格的悬赏令,身为当事人，未免也太沉得住气了吧？ “如果你没能成功唬住那位森先生，那我也没必要和你继续合作下去了。”鹿岛响希就差没直说“那样的话要你何用”了，“还是说，你故意没有困难也要给我这个盟友创造困难？” “怎么会呢~”自讨了个没趣，太宰治却毫不在意，即使旁边的中原中也朝他投来“活该”的目光，也没让他感觉有什么尴尬，“好啦，不开玩笑了，言归正传。” “今天之所以把中也带来这里，除了介绍他给小希你认识，也是打算在正式开始行动之前聚齐所有人，大家一起讨论一下之后的计划安排。” 他一本正经说起今天这次聚餐发起的真正用意。 “目前魏尔伦接了暗网悬赏，将会前往横滨的行程已经算是半公开了。” “考虑到他之前不仅刺杀过英国女王——虽然杀死的只是女王的替身，还做过不少被欧洲各国深恶痛绝的事，尽管这次不像原本那样有中也这个显眼的‘靶子’在，但只要知道了他的目的地和目标，我想欧洲那边应该还是会派遣那位世界首台人形自律高速计算机——亚当·弗兰肯斯坦警官来横滨消灭他这个不受控制的顶尖暗杀者吧？” 太宰治说到这里，转头看向中原中也： “中也你之所以会加入我和蓝染先生的计划，是因为想要保护未来的‘朋友们’，和你那愚蠢的哥哥吧？所以你对那位亚当先生有什么看法？毕竟对你来说，他也算是你的‘朋友’之一，不是吗？” 中原中也放下手上刚刚拿起的一块披萨。 事实正如太宰治所说。他今天之所以会坐在这里，正是为了保护自己重视的人们，不再重蹈命运的覆辙——由不得他不相信混蛋太宰借用了某样神奇的异能物品，窥视到了一部分的“未来”这件事，毕竟，所有的一切都通过那位蓝染先生的幻术，被无比真实地“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包括他和太宰怎样联手杀死了兰堂，却在对方临死之前，被赠予了那样的临别寄语； 包括兰堂死去一年以后，突袭而来的魏尔伦是如何一举杀死钢琴家、冷血、医生、信天翁、宣传官这五名港口mafia青年会成员——在他们亲亲热热为中原中也庆祝了十六岁生日，并且送了他一份无比珍贵的生日礼物以后； 包括魏尔伦最终暴走、为了消灭他亚当牺牲自己，释放了藏在体内的超级异能武器“壳”，差点毁灭整个横滨； 也包括，将中原中也的消息故意送到魏尔伦面前的，正是太宰治和授意他如此行动的森鸥外。 中原中也的确认同森鸥外那套“首领是组织的奴隶”的说辞，也能理解对方的一切行动都是以港口mafia为中心点出发。 但青年会囊括了港口mafia绝大部分有能且足够年轻的成员，可以说是组织最重要的高级人才库。 第59章 为了达成目的，牺牲他们值得吗？ 或者说，这真的是必要的牺牲吗？ 中原中也不认为森鸥外会料不到魏尔伦会拿青年会成员开刀。 或者说，即使森鸥外料不到，难道太宰治还料不到吗？ 太宰治选择放任魏尔伦的行动，是因为这家伙本质上是个对无关紧要的人毫无同情心的王八蛋，他才不在意与他没多少交集的青年会成员的死活。 可是森鸥外呢？ 他放任魏尔伦的行动，是不是因为，他其实也不希望中原中也身边存在太多可以对他造成足够影响、能被称为“朋友”的存在？ 他是不是……试图借魏尔伦之手肃清这些在中原中也心中占据了足够分量的友人，让中原中也生命中堪称重要的存在越少越好，越可控、尤其是越受他可控越好？ 不是中原中也受太宰治传染，恨不得将森鸥外的心想得越黑越好，而是那被蓝染展现在他面前的幻景之中，整件事的走向和最终的结局，容不得他不去这样怀疑—— 最终，魏尔伦丧失了几乎全部力量，被隐瞒了仍旧存活的消息，被关在港口mafia地下，成为了为组织训练杀手的暗杀导师。 而青年会那些胆敢违反首领命令，对中原中也透露他身世秘密的成员们被魏尔伦所杀，一个不剩。 至于中原中也自己，那场轰动整个城市的战斗过后，他的存在、他的来历在一小部分人那里已经不再是秘密。 如此一来，即使中原中也实力再如何强大，想要保护自己、不轻易被人当作武器利用，便再也没有比港口mafia更合适的“靠山”——无论主动还是被动，他都彻底被绑死在了森鸥外的战船上，再无法反悔。 加上太宰治为了赢取他的信任，还给他看了一小段未来会发生在太宰治自己身上的、类似的故事。 只不过不同于仍旧选择留在港口mafia，甚至对森鸥外更加忠心了的中原中也，太宰治在森鸥外针对他的设计后出走港.黑，下大力气洗白身份去了武装侦探社。 “因为森先生十分放心中也，却始终没办法放心我。” 那家伙当时笑着这样对中原中也说。 “对森先生来说，中也是关键时刻能豁出性命保护他、深受他信任的忠犬；” “至于我嘛，大概是随时都有可能反水，甚至兴致来了说不定会把他掀下王座自己取而代之的手欠猫猫吧……” “毕竟，我是亲眼看到他如何干掉先代首领取而代之，‘光明正大’上位的。” ——过于有说服力了。 除此之外，中原中也之所以没有怀疑这份有关未来的幻景中是否存在人为造假，一是因为从里面得到的那段解放词的确能让他进入污浊状态，二则是因为，太宰治竟然愿意将那样狼狈，那样暴露了他真实一面的画面共享给他这个死对头。 任何时候都不肯对他示弱的那个太宰，中原中也相信他即使再被自己吐槽阴险无耻，也不会为了编造谎言诓骗自己，愿意做到这个地步。 所以他加入了太宰治和蓝染的计划，顺利伪装了兰波的假死，也在后续拿到了太宰治提前潜入兰波居所，复制出的那份关于自己的调查资料——这是他被告知的那份未来真实性的又一个有力佐证。 而太宰治，他是最了解中原中也坐在这里的理由的人，事到如今来问他对亚当的看法…… 中原中也脑海中情不自禁闪回了在那段幻景之中，未来的那个“自己”最后看到的，亚当的那张笑脸。 残破不堪、已经没了大半身体的亚当，明明是人造生命，却在最后，对他露出了那样的表情…… “问我怎么看……总不能让他再一次释放‘壳’吧？”中原中也叹了口气，“虽然你是个混蛋，但你也不愿意看到横滨被人毁灭吧？” 万一误伤到那位现在还不是你朋友的“织田作”，你岂不是要发疯？ “唔。”太宰治模糊地应了一声，转眼看向鹿岛响希：“中也他是这么说的呢。那小希，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鹿岛响希闻言，头顶飘起一个巨大的问号—— 怎么就看他的了？ 下一秒，就听太宰治慢声说道： “虽然没有盗走五十吨黄金，但认为自己并不输给某位横空出世的异能大盗的你这位初出茅庐的空间系异能者，在那位突然冒出来将你当成嫌犯，试图实施‘抓捕’的欧洲刑警出手袭击你后，为求自保不得不出手反击，用自己的异能将对方‘传送’去了某个你也不知道具体是在哪里的目的地。” “——这样的剧情发展，小希你觉得如何？” 鹿岛响希：“…………” 中原中也：“…………” 兰波：“…………” 三人用一种同样微妙的眼神默默注视着含笑坐在那里，任由他们行注目礼的太宰治。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这剧情发展……好像可行？ 第36章 男人双手插兜,行走于异国的街道。 八月的岛国港口，空气潮湿又闷热。 即便如此，男人身上还是穿着除外套之外的全套西装，马甲和衬衫的扣子扣得一丝不苟,就连衬衫领口的领带也未曾扯松分毫。 他双手戴着白色手套,头上则戴了一顶虽然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遮蔽阳光,但材质而言并不是很适合在夏天佩戴的黑色礼帽。 第60章 即使因不合时宜的穿着、过于出众的外貌而在这车水马龙的街头引来了一波又一波瞩目，男人也依旧气定神闲、脚步不疾不徐。 如此高调,如此习惯自己成为人们目光的焦点，如此……不像一位以暗杀手段之高超闻名里世界的“暗杀之王”。 男人的名字是魏尔伦。 虽然这也不是他真正的名字,而是来源于曾经搭档“慷慨的馈赠”。 但已经习惯了被人这么称呼,自从某个时点以后,对名字这种东西也不再那么在乎了的男人，也就没打算将它换掉。 魏尔伦是接了暗网上的天价悬赏,来横滨暗杀某人的。 目标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空间系异能者，被悬赏的理由是，盗走了五十吨黄金。 五十吨黄金。 即便是认为自己对金钱并没有太大渴求（只要足够挥霍就好）的魏尔伦,也无法忽视这个数字。 于是,在确认雇主只想要目标人物的命,对那五十吨黄金却只字未提以后,他毫不犹豫地接下了这份委托。 当然，很难说这其中是不是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任务地点，是在日本横滨。 ——八年前，魏尔伦搭档丧命的地方。 那个人……阿蒂尔·兰波,他的前搭档，他的……亲友,因为当年是秘密潜入横滨，恐怕即使被人发现了他的尸体，也会因为找不到身份信息而被当作在那场巨大爆.炸中受到牵连的无名异国人，被随便和其他人一起，埋进哪里的公墓吧？ 这样的设想还是建立在对方运气足够好，在爆.炸后留下了尸体，或者部分身体部位的前提下。 毕竟那时候兰波站得太接近爆.炸的中心点了，[彩画集]的防御力再强，也无法排除他在爆.炸中受冲击过重，整个身体都被炸得粉碎，连点残渣都没能留下的可能。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魏尔伦连去给兰波扫墓都不可能了。 ——虽然即使对方真的被葬在了哪里的公墓，魏尔伦也没打算去对方坟前献上一束鲜花就是了。 他没有后悔过背叛对方，也早在出手偷袭时，就做好了与对方彻底决裂，甚至是杀死对方的心理准备。 事到如今，他没有任何话想对阿蒂尔·兰波说。 哪怕，是对着他的坟墓。 …… …… 同一时间，与魏尔伦相隔大约三个街区，另一条商店街上。 某位自从某个夜晚误入港口mafia的一支小队与另一个本地帮派之间冲突现场，被港口mafia干部候补太宰治带离现场以后从此销声匿迹，疑似空间系异能者，其画像已在短短几天之内传遍了整个横滨的蓝发少年，此刻正坐在一间咖啡店外的露天卡座里悠闲地喝着咖啡。 少年的出现是如此突然，完全不在任何人的预料之内。 他在这个天气晴好的夏日午前，凭空出现在这间咖啡店门口，泰然自若地走进店内、完成点餐，而后又带着自己的餐点走出店门、来到室外卡座，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他看上去简直毫无防备，就像那天晚上带他离开的某人半点也没有提醒过他，如果他如此大摇大摆出现在横滨街头，会引来怎样的关注。 可他真的对此一无所知？ 若果真如此，前面那风平浪静的几天里，他也不会完全消失在大众视野内。 所以，是什么让他选择突然出现？ 虽说港.黑那边有传出风声，称那个让不少人头疼无比的太宰治宣称自己已经确认过，蓝发少年并非盗走黄金的异能大盗，但这毕竟只是港口mafia的一家之言，难保不是他们与那少年达成了什么协议，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抱着这样的怀疑，持续关注着整座城市边边角角的各大势力，在那名神秘的蓝发少年出现在咖啡店外的第一时间，便几乎同时得到了消息。 只是，随着各家派出的代表纷纷伪装成顾客，眼看着就要把这家规模并不算大的咖啡店的室外卡座尽数坐满，蓝发少年却始终对身边过快增长的“其他客人”数量恍若未觉。 他边喝着咖啡边阅读着手上的一本小说，整个人看上去放松又专注。 虽然各自来自不同的势力，但常年相互打交道，又都是负责类似的盯梢或是与目标进行初期接触的情报收集工作，坐在卡座区的各大势力代表彼此都有几分表面交情，这时候不禁三三两两打起了眼神官司——为由谁来第一个出面，去与少年进行接触。 就在这样一个各方势力代表微妙僵持住的当口，一道人影突然从天而降！ 是真的从天而降——从众人头顶的高层建筑楼顶直接一跃而下、精准落在了蓝发少年桌边那种。 “日安，打扰了。” 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用一种彬彬有礼的口吻说。 “本机是欧洲刑事警察机构——europole所属刑警，也是业务备品，型号98f7819-5，由异能技师沃斯通克拉夫特博士制造，在世界警察机关内部也是首台人形自律高速计算机，代号‘亚当’，亚当·弗兰肯斯坦。”注1 因不速之客的极速坠落而掀起的风岚——与此相比，对方落下的脚步则显得过于轻飘，就连地面都未被对方被重力加速度加持过的自重而踩踏出圆形的深坑与向外延展的一圈圈龟裂——而被吹飞了额前的发丝、露出光洁的额头，比这更重要的，是吹乱了手中书籍书页的少年，却对不速之客的出现也好，他那内容过于耸人听闻，让人听后无法不为之惊骇的自我介绍也好，都未做出任何过激的反应。 第61章 ——不如说少年的表现过于平静了。 他按住翻飞的书页，抬眼看了这位自称人形计算机的来人一眼，淡定地朝对方微一颔首： “你好，幸会。” 亚当：“…………” 围观众：“…………” 不是……你就这点反应？ 淡定过头了吧？！ 各大势力代表纷纷在心底大声吐槽。 而外表看来与人类无异的人形搜查官却已经抛开了那一瞬间程序空白造就的与人类的“无语”异曲同工的反应，上前一步，再次开口： “能见到你我也很荣幸，不知名的异能力者先生。” “客套话就免了——既然你是人形搜查官的话。”少年的思维竟像快得能跟上人形计算机的运转速度，“欧洲刑警找我有何贵干？总不会是把我当成最近在横滨打出了赫赫威名的那位异能大盗了吧？” ——任谁都能听出蓝发少年是在开玩笑。 然而，名为亚当的人形搜查官却神色认真地点了点头，甚至脸上还露出了一丝受到理解的释怀笑容： “您能理解这一点真是太好了，本机来之前，还有点担心无法就此与您达成有效沟通。” 他说着，手上不知怎么运作的，总之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已经多出了一副亮闪闪的“银色手镯”。 “既然您已经明晰本机的来意，那能麻烦您和本机走一趟，回到欧洲europole总部接受一下例行问询吗？对了，往返机票和食宿费用请不必担心，本机来之前得到了本部的特殊许可，因配合本机行动而产生的费用，将全部由europole为您承担。” “听上去还挺通情达理的。”少年合上手中的书，声音里甚至带着一丝笑意。 就在亚当以为对方这是在对自己的“邀请”表示接受，脑内程序开始疯狂运转，判断着面对如此配合的嫌疑人，还有没有一定要给对方戴上在绝大多数人类看来都有些耻辱意味的“银色手镯”的时候，却听对方用和之前一样，微带笑意的声音毫不犹豫地说道： “但是不好意思，我暂时没有前往欧洲的打算。” 亚当：“…………” 刚刚的运算，白加载了。 啊……浪费了宝贵的情感模块。 不过，此刻他心中正缓缓升起的、某种难以言喻的“感觉”，难道就是人类被欺骗以后，会产生的失落感吗？ 好新奇的体验…… 黑色短发、年轻男性样貌的人形搜查官边回味着刚刚那一刻情感模块中涌现出的、陌生的反馈，边遗憾地叹了口气。 “看来，您是不打算配合本机的行动了。”他叹息着道。 少年抬眼看向他。 “我以为在我拒绝配合的瞬间，就会失去被你以‘您’尊称的资格？鉴于你开始用‘您’来称呼我，是在误以为我同意配合你的行动以后。” “的确如此。”亚当不否认这一点，“但您对本机始终保持、未曾因本机的身份与本机做出的、在您的立场看来足以被判断为失礼的言行而改变的友好态度，值得本机回以同样的友好与尊重。” “这样啊……” 少年闻言，比刚刚的亚当更加遗憾似的、深深叹了口气。 “老实说，作为一台‘计算机’，你所表现出的几乎可以说是完全不输于人类的人性令我惊叹。” 他说。 “如果可能，真想和你好好相处，要是能成为朋友就更好了。” 可惜…… “我是不会束手就擒的。” 少年说着，终于从卡座中站起了身。 “接下来，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吧。” “人形……搜查官先生。” 话音犹未落下，亚当的身影已经从原地消失，几乎是在下一瞬间，就已经出现在了刚刚起身、似乎还未及站稳的少年身旁—— 第37章 “果然失败了吗……” 看着手中第一时间扣下,却没能如愿锁住某人手腕的“银色手镯”，亚当并没有太过失望。 “您的移动速度远比一般人类要快。” 他调转角度，看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自己身后五米开外位置的蓝发少年，声音里带着由衷的赞叹。 “但我能感觉到,这并不是发动异能力后达成的效果。” 所以,仅凭自己的身体素质就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您的运动天赋真的非常出色。”亚当诚心诚意夸赞,“在本机所记录下的人类样本当中，即便算上那些拥有强大异能力的个体,您在这方面也算得上是佼佼者。” 鹿岛响希：“…………” emmmmm. 被夸奖当然很让人开心啦，但非要说的话这也不是什么身体素质,而是瞬步——死神基础修行四大项之一,“斩拳走鬼”中的“走”,是一种借助巧妙的步法达成类似瞬间移动效果，在瞬时之内快速移动身体的技巧。 鹿岛响希的瞬步掌握相当娴熟,盖因蓝染在开始教导他死神基础修行时给他上的第一课，就是教他当遇到一时无法战胜的敌人时，要如何在最短时间内最高效地进行逃跑。 “逃跑并不丢人。” 对着当时还是个只有七岁大,身高不到一米三,脸蛋儿圆圆,眼睛也圆圆,简直萌得人心肝发颤的小正太的鹿岛响希，棕发男人俯身，摸着小朋友的脑袋，温和又不失郑重地对其说道。 第62章 “任何人都有弱小的时候，任何强者都是从弱者一步步修行而来——没有人从最开始就站立于苍穹之上,对不对？所以，在自身尚且弱小,没有能力对抗比自己更强大的对手的时候，能在对双方实力差距做出准确判断后当机立断选择转身逃跑，努力自我保护，也是一种了不起的能力。” “不如说，你要记住，小希，人最了不起的能力，就是无论何时都会为活下去而拼尽全力。” ——生命是仅有一次、无法复刻的奇迹。 “纵使身为死神，也需对生命常怀敬畏。” 直视着鹿岛响希那双彼时仍带着孩童特有的懵懂天真的眼睛，蓝染神情微肃，用一种鹿岛响希那时还无法理解的、庄重无比的语气说。 正因为那是一个会对七岁小朋友认真而庄重地说出那样话语的男人，鹿岛响希才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对方对自己只有欺骗和利用…… 当然，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既然是真心实意的赞美，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鹿岛响希朝亚当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看在我同样也很欣赏你的份上，警官，让我再郑重声明一次吧。” 边说着话，鹿岛响希边身形猛地一闪，在亚当又一次高速移动试图触碰到他之前，人已经出现在了另一处位置。 ——从旁观者的角度看来，这的确很像是瞬间移动。 “就算以你背后的欧洲刑事警察机构的能耐也没能在几天之内调查清楚我的身份信息，简直就好像我这个人原本并不存在，突然有一天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导致你们对我的怀疑激增……但事实就是，我的确与那失窃的五十吨黄金毫无关联。” 鹿岛响希说到这里，话音微顿，嘴角扬起一个锋锐十足的笑容—— “不如说，正是因为传闻横滨出现了这样一位异能大盗，我才会来到这里。” 蓝发少年抬手拢了拢垂落在眼前的额发。 因为他的动作而更清晰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的那双翠色眼眸，在夏日午前灿烂惊人的阳光照耀下，愈发显得熠熠生辉、光彩夺目—— “同为空间系异能者，我想要证明，我的能力绝不会输给那个人。” 亚当：“…………” 在两人之间开始战斗的瞬间已经自觉退后到安全距离，但并未放弃对这边的监视监听的各大势力代表：“…………” 不要什么都比啊！少年！ 就在这一刻，没能被之前来自太宰治的“证词”完全说服，相信鹿岛响希与那位异能大盗无关的各势力代表们，在当事人本人亲自登场，并在与不请自来的欧洲刑警的战斗中做出如上宣言的此刻，心中已经再没有半分怀疑。 ——无他，这孩子太自信，太张扬，也太耀眼了。 港口mafia那位重力使虽也是明朗张扬的性格，但他的张扬与自信，和眼前这少年的张扬自信，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正因为能拿来做对比，所以更容易得出结论—— 这绝对不是道上能养出来的小孩。 ‘既然不是道上的……会是特务科那边的人吗？’ ‘不像。那群对内重拳出击，对外唯唯诺诺的龟孙子，能养出这么神采飞扬的崽子？老子反正不信！’ ‘那是军.方的人？’ ‘p！身上一点军.队里出来的血腥气都没有，军.方什么军.方！’ ‘也许只是军.校出身，没上过战场没见过血呢？’ ‘你看那孩子那自由生长的样子，像是在军.校里接受过规训？’ ‘也是……’ ‘所以……真不是他？’ ‘我看不像。’ ‘我也觉得不像。’ ‘这么说咱们今天都白来了？’ ‘也不算白来，至少知道欧洲那边忍不住出手了。’ ‘这群混蛋鬼佬管得也是真宽，明明是咱们横滨自己的事……’ ‘你算个p的横滨自己人，你们商会背后没有欧洲鬼佬撑腰？’ ‘说个笑话，横滨自己能拿出五十吨黄金。’ ‘行了，大家心知肚明被抢的肯定是那群鬼佬就得了，没必要把话说得这么明白。’ ‘话说到现在也没查出到底是哪家丢的货吗？’ ‘能查出来就怪了。是你丢了这么大的脸你不想瞒着？混在一群心怀鬼胎的家伙里装作想捞一笔，实际上是卯足全力打算追回损失才是上上策吧？’ ‘确实，要是没瞒紧让对家知道了，准得被精准狙击。’ …… 一群人眼神交流加上手势比划，竟然能将彼此的意思理解个七七八八，只能说不愧是被派出来干情报收集工作的，个顶个都是人才。 这边各大势力代表安安静静又闹闹腾腾交换着意见，那边鹿岛响希却对此一无所知。 他甚至根本不知道这样的发展全在太宰治的意料之中—— 此番行动表面看来是为让鹿岛响希“解决”亚当，实则更是为了让各大势力顶尖情报员们亲自对鹿岛响希进行观察，并在观察之后得出结论——鹿岛响希绝不可能是那名盗走黄金的异能大盗。 甚至对太宰治来说，第一个目的能不能达成其实是无所谓的，只要后面那个目的能顺利达成，鹿岛响希的这一次公开亮相就算是成功。 “——我是不会说‘真难得，你竟然也会为别人这样着想’这种话的。” 第63章 距离稍远的一栋高层建筑接近顶层的套房中，隔着窗户用高倍望远镜观察着鹿岛响希那边进展的中原中也轻哼一声，对太宰治的做法表示不屑。 他是不会相信太宰治是真的在为鹿岛响希着想、想要将他身上需要承担的风险降到最低的。 这家伙这样做一定有什么未知的理由，或者埋着另外的什么计划的线头。 总之不可能是单纯的出自对鹿岛响希的好意——绝对不可能！ “不要总是把我想得那么坏嘛，中也。” 旁边同样用望远镜观察着形势的太宰治视线都没从望远镜中移开一点。 “我以为只凭小希是蓝染先生的弟子，就足够让你相信我对他没有恶意了。” “……”中原中也沉默了。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才传来他有些迟疑的声音： “蓝染先生……真的是坏人吗？” “那得看是站在谁的立场、以什么样的标准来做出判断。”太宰治回答，“比如对你和我来说，蓝染先生为我们所做的一切，能说是坏事吗？” “……当然不可能吧！”中原中也不自觉提高了音量，“如果没有蓝染先生……” 他说不定就要像太宰治这家伙故意用那种恶心人的形容方式说的那样，“被森先生骗身骗心还不自知，自认为将遇明主，马遇伯乐，傻乎乎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了。 并不是说森鸥外不好。 如果没有遇见蓝染惣右介，即使知道了未来会发生什么，以中原中也对自己的了解，森鸥外和港口mafia，依然会是他最好的选择。 他也愿意化作森鸥外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刀，为他斩尽阻拦在港口mafia面前的一切。 可惜没有如果，在中原中也还没来得及为森鸥外的人格魅力所折服之前，遇见了被太宰治带到他面前的蓝染惣右介。 在向自己展示了那样的幻景之后，那个男人一直保持着沉默，将主导权完全交给了太宰那个混蛋，直到太宰治为了激他应邀，对他身为“羊”的首领，却将自己活成了组织的奴隶——而且是完全贬义的、与森鸥外所说的那种“首领是组织的奴隶”中的奴隶含义绝对不一样的奴隶——发出无情的嘲讽。 “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蠢的家伙。” 那张欠揍到极点的脸上写满讽刺。 “明明是你的存在保证了那个只有些没能力的小屁孩组成的可笑组织能在擂钵街那样残酷的环境里生存下来甚至占据一席之地，可那群受你庇护的小混蛋却大多不知感恩，甚至将你的付出视为理所当然，在依赖你的同时又惧怕着你、忌惮着你、嫌弃着你……” 到底是怎么能混到这么惨的啊？ 还荒神呢！ 太宰治眼中盛着明晃晃的鄙视。 “少来那套‘在我没有能力独自生活的时候是他们收留了我，所以我现在是在报恩’的圣母说辞。” “会让我听了想吐。” “……”中原中也攥紧了拳头，就差一拳挥在太宰治脸上。 可他没有真的动手。 太宰治说的是对的吗？ 是他做错了吗？ 无数自我怀疑和自我否定，与想要坚持自己的想法矛盾交织在一起，让中原中也的思绪一片混乱。 “好了，太宰君。” 这个时候，那个一直沉默着的男人说话了。 对方有一双温和而充满包容的眼睛，尤其当他看向中原中也的时候，目光中竟带着一种让中原中也感到陌生且难以理解的……欣赏？ “别欺负中原君了。” 男人说。 “你明明也觉得他很了不起，是个很好的孩子吧？” 第38章 “说什么好孩子的……以为说这种话就能让我放松警惕吗？” 中原中也发出一声冷笑。 他抬头紧盯住棕发男人的眼睛，和十四岁的太宰治一样，还带着些许稚嫩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 “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被如此近乎无礼地冒犯，男人却没有表现出丝毫不快。 “真是个顽固的孩子啊。” 他轻轻叹了口气,就好像中原中也的冷嘲热讽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孩子的无理取闹。 “中原君,”男人笔直回视着中原中也的目光，没有丝毫游移闪躲,“就像太宰君说的那样，面对同伴的阳奉阴违、表里不一,不管你有没有察觉到那些暗藏在他们背后的小心思,都选择了对此‘若无所觉’、视而不见,仍旧作为首领，心甘情愿为组织成员们奉献出自己所能奉献的一切,带给他们食物、饮水、武器……总结而言，即生存资源与安全保证，让他们能在未成年人夭折率极高的危险地带中维持一段尽可能安稳的生活……” “这样的做法,在很多人看来或许的确是一种愚蠢的、自我感动式的毫无意义的牺牲奉献。” “但是,在我看来,做出这样选择的你并不是傻瓜,也不是圣母病发作，你只是信奉有恩必还，并且……” 说到这里，男人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迎视着中原中也那双眸光锐利、笔直向前的蓝色眼睛,他还是叹息一声，不再迟疑地继续说道：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对中原君你来说或许相当失礼,还希望你能保持冷静，尽量听我把话说完。” 见中原中也闻言没有表示赞同，但同样也没有表示反对，男人再次开口： 第64章 “中原君你除了‘报恩’的想法，更多的，还是想要留住‘羊’这个对你来说已经成为了归所，从某种意义而言可以被视作一个‘家’的存在吧。” “对懵懂降生于世，没有能从一开始就得到很好的抚育和引导的你来说，没有来处，不知归途，前路茫茫……” “这样的感觉恐怕一直跟随着你，伴随而来的，还有对自身存在的不确定感，以及始终存在着的、对整个世界的陌生和隔阂感。” “——换言之，你找不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定位，也不知道自己的‘出生’能不能算是一件好事。” 中原中也拥有的东西太少，能牢牢抓在手中的更是寥寥无几。 对这样的他来说，“羊”不仅只是一个在他降生之初、最懵懂无力的时候收留了他，让他不至于因为与世界尚未建立起有效联系因而毫无常识，从而被迫独自艰难求存，又或者被其他更恶劣的家伙捡去从此身陷更糟污的泥沼……的这样一个让他心存感激的组织，同时，这也是一个让中原中也能够得以在尚算无害的人类群体之中得到相对正常的成长，让他因此而对其持有发自内心的认同感的归所。 ——后者比前者对中原中也而言重要得多。 “因为太过看重，所以无法主动离开，因为过于珍视，所以不愿意自己亲手破坏。” “就像是被人类饲养长大的大象一样呢，中原君你。” 男人轻声说道。 “只不过，困住大象的是对疼痛感的惧怕和回避，困住中原君你的，却是一段段已经面目全非，甚至开始腐烂的，畸形的‘羁绊’。” 蓝染没有否定中原中也的善良和他对弱小同伴出于强者对弱者的怜悯而做出的关照。 但他也同样挖掘出了中原中也内心最为隐秘，甚至就连本人也未必已经察觉到的，那份最本质的不安，和由此衍生出的、对安定现状下意识的盲目维护。 “中原君，”面对中原中也那双随着自己的话语，而慢慢变得有些空茫的眼睛，蓝染弯下腰，视线与对方相齐平，“要听听我的意见吗？” …… …… ——听了蓝染所说的话的结果，就是中原中也如今正站在这里，和他从初见起就没觉得这辈子能与对方好好相处的某条混蛋青花鱼一起，执行着从很久以前开始，就被制定好的计划。 中原中也不认为自己这是受到了蓝染的蛊惑。 只不过是比起在幻景中看到的一切，那个人所描述的另一种未来的可能，更让中原中也向往和着迷。 ——仅此而已。 只是这样的结果本身就能够说明一些问题。 比如，比起同样被中原中也承认颇具人格魅力的森鸥外，蓝染惣右介其人，人格魅力与体贴周到兼备不说，他提出建议的角度，显然完全是以中原中也的感受为重心，即“这样做中原中也会更快乐”，而非“这样做首先符合自己的利益，其次才会让中原中也感到开心”。 这二者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 也可以说，因为已经体验过了前者，所以后者再被端上桌来的时候，就多多少少有了那么一点功利心偏高、真诚浓度偏低的嫌疑。 虽说出现这样的结果也与蓝染惣右介并没有想着从中原中也身上获取点什么有很大关系，但只是这件事本身，已经足够让中原中也做出“蓝染先生并不是个坏人”的判断了。 但太宰治说得没错，判断一个人是不是坏人并没有那么简单，既要看做出这判断的人本身的立场，也要看做出判断的依据和标准是什么。 对中原中也来说不是个坏人的蓝染，对鹿岛响希来说，到底算不算是坏人？ 答案只有鹿岛响希自己能够给出。 “我说，青花鱼混蛋，你和蓝染先生真的没有瞒着我，偷偷打算算计鹿岛吧？” 中原中也看着不远处已经开始掀起小范围骚乱的战斗，沉声问道。 “……”太宰治没有立刻作答。 时间大概过去了两到三秒，中原中也才听到他的声音响起，语调如常—— “怎么会呢~中也你想太多了，我可是和小希好好结盟了的，不会那么轻易背叛盟友的啦~” 中原中也：“…………” 少年撇撇嘴，发出一声低低的冷哼。 “不是最好。” 他说。 如果太宰治真的暗中在计算着什么的话…… 看鹿岛响希比太宰治顺眼得多的褚发少年心想，到时候帮前者个忙，痛殴后者一顿，倒也不是不行。 …… …… 鹿岛响希感觉时机差不多了。 他已经和亚当“你来我往”交手了个十几个回合，铺垫到这里，应该已经足够了。 作为世界首台人形自律高速计算机，亚当的实力当然不弱—— 他的皮肤看似柔软白皙，实则硬度极高，刀枪不破； 他的反应速度极快，能在短时间内避开密集且威力巨大的攻击——比如子.弹； 他运动能力惊人，可以轻易做出人类做不到的超高难度体术，比如踩在大楼墙壁侧边奔跑而不受重力影响，又或者身轻如燕，轻松跳跃出两三层楼的高度； 最离谱的，莫过于这家伙的指尖竟然隐藏着极其细小的注射针孔，如果不是鹿岛响希的瞬步运用已近乎登峰造极，自己也在常年的训练和实战中将本就十分优秀的战斗直觉转化成了极高的战斗素养，说不定就要着了道，被对方注射镇静剂成功，变成需要太宰治想办法营救的“公主”…… 第65章 ——那种事死也不要！ 鹿岛响希才不想看到太宰治猖狂大笑着登场，嘴里还说着诸如“最后还是要让我来救你的嘛，小希呀~”之类的话！ 另一方面，尽管亚当实力不俗，但一来鹿岛响希同样不是弱者，二来，亚当似乎是有着必须将鹿岛响希活捉，或者至少不能让他受到太大伤害的限制，所以在与鹿岛响希交手时，他一直未曾试图动用任何热武器。 这又与太宰治的预想不谋而合——虽然鹿岛响希完全不知道太宰治那家伙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那种事情怎样都好。总之，对鹿岛响希来说，预演已经结束，接下来，该轮到本番登场了！ 再次用瞬步拉开了与亚当之间的距离，鹿岛响希在已经因为两人之间的战斗而变得无比空荡的街道一角站定脚步。 “都说了我不是那个偷走黄金的家伙了。” 他脸上故意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 “为什么还要追着我不放！你看上去明明是个会讲道理的人……” “首先，很荣幸能被您以‘人’来形容。” 亚当同样在距离鹿岛响希不远的地方停下脚步，言语间不带丝毫喘息，半点也看不出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在与人进行极高速的对战——不愧是人形计算机。 “但是，非常抱歉，本机接到的指令是绝对的，不以本机的意志为转移。” ——这句话相当于是在变相说明，在接触过鹿岛响希本人以后，亚当自己做出的判断是相信他并非盗走黄金的异能大盗。 但他似乎接到了某种不能宣之于口的命令，即使已经排除了鹿岛响希的嫌疑，也要以此为借口，将他强制带往欧洲…… ……可恶！又被太宰治说中了！ 鹿岛响希叹了口气。 “是吗。”他声音里满是遗憾，“既然这样就没办法了。” 他边说，边抽出了腰间的斩魄刀。 注意到他的举动，亚当眨了眨眼睛，却没有做出更进一步的防护动作——他的防卫程式并没有发出任何警告。 只见鹿岛响希刀尖对准亚当，口中低声吟诵： “鸣响吧，时音。” 下一刻，伴随着一声鲸鸣般的清亮声响，只见亚当身后忽然展开了一道漆黑的裂口，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啪地一下—— 将亚当整个人一口“吞”了进去！ 第39章 整条街鸦雀无声。 虽然有部分原因是此前鹿岛响希与亚当之间的战斗已经将这附近清过了一次场，街上除他们两人之外已再没有其他行人。 但这同样也是因为，那些在两人开始交手的瞬间便飞快躲藏进了各栋建筑物内，卡好视野关注着这场战斗的各势力代表们,在这一刻集体失了声。 他们都是各自组织情报组的好手,有些更直接就是情报组负责人,脑子自然转得比一般人更快。 刚刚那一幕代表着什么，这些人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了,并且在意识到之后，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那孩子之前说过,他之所以来到横滨,是为了证明他不比那个突然出现、与他同为空间类异能者的黄金大盗差。 如果说在此之前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还把那当成是精力旺盛、热血上头的少年人过于自信（也可以说是自视过高）之下,所发出的不切实际宣言，那到了现在,恐怕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那孩子的确有这样自信张扬的资本—— 妈的谁见过有人一言不合直接开小黑洞把对手给吞了的？！ 你们空间系异能者都是这么战斗的？真的假的？！这视觉效果也太惊悚了吧！！！ 尤其那个欧洲条子也不是个软脚虾，那种程度的战斗力,已经超过了一般极.道组织所谓的“高战力打手”所能拥有的上限——换个说法,在场众人各自所属的势力全算上,其中至少有七成在自家组织里扒拉不出一个比亚当更能打的。 那位看上去最多不超过十五岁的小朋友能和他打得有来有回已经够让人惊讶的了,最后还来了这么一招…… 这孩子是个人才啊！ 一瞬间，不少人看向鹿岛响希的眼神都变得炙热起来。 ——别误会，他们没别的想法，纯粹只是想给自家势力拉人。 一看就不是混.黑的不要紧，只要能把人哄进组里,那么多说话又好听做事又爽快的哥哥弟弟一齐上阵，还怕留不下来一个小愣头青？ 可别小看道上的兄弟义气！ 正在有些人摩拳擦掌,已经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和对方搭上话的时候，街道尽头忽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来人身穿青色西装，头戴黑色礼帽，在这气温逐渐攀升的夏日午前，衬衫、西裤、西装马甲三件套一样不少。 衬衫和马甲的扣子扣得整整齐齐，领口端正地打着领带，手上戴着白色手套，脚上穿着黑色皮鞋的这个男人，就好像不知炎热为何物一般，顶着一张微微含笑、俊美仿若神明的面庞，无视街道两旁空无一人的怪异景象，一步一步，从街道彼端漫步而来。 他金色的过肩长发被黑色发带束成一束低马尾，从黑色礼帽之下垂落下来，斜斜搭在肩上。 随着距离的接近，男人嘴角的笑意愈深，然而那双隐藏在礼帽投射下来的阴影之中、让人看不清其中神色的眼睛，却幽深得仿佛两口深井，令人莫知深浅，难断清浊…… 第66章 “多么令人愉快的意外。” 在距离鹿岛响希还有不到十米的时候，男人停下了脚步，就站在这样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似乎有些好奇地上下打量鹿岛响希。 “我还在想着既然连坠机都无法阻止那坨铁块，不如在他开始妨碍到我之前，先让他彻底报废再说。” 结果…… “他是被你的异能力吞食掉了吗？”男人用一种轻快的语调问。 “……我的能力才没有那么凶残＝＝＋” 尽管“并不认识”这个男人，鹿岛响希依然对对方的问题做出了回答——以一种看上去为自己的能力被人误解而感到有些恼火的标准少年人姿态。 “我只是把他随便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了，才不是什么吞食，”他说，“至于目的地是哪里，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这个国家的另外某个城市，也可能是大洋彼岸的某座农庄，如果他运气不好的话，珠峰峰顶，或者地底深坑也是有可能的，不过鉴于他是人形计算机，看上去性能也很高，只要不是两极极点、火山岩浆那样的极端环境，他应该都能安然无恙的吧。” “——也就是说，是像哆啦○梦的任意门一样，只不过是不确定门对面目的地的薛定谔版本。”男人理解地点了点头，然后十分真诚地夸赞：“非常实用的能力。只要对方对此没有防备，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不会有。可惜用于暗杀的话，成功率还是难以保证。” 鹿岛响希：“…………” 他一脸无语。 “我的能力又不是用来暗杀谁的……” 要那种成功率的保证来干嘛？ “说起来你又是哪位？突然出现然后开始说些莫名其妙的台词……”鹿岛响希说着，目光陡然一凝，“不会也和那位亚当警官一样，是来抓我的吧？” 不等对方做出回应，鹿岛响希已经一脸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 “拜托，到底要让我说几次才行？我没有偷任何人的东西！” “——我知道。” “……哈？” “我知道你不是那个偷走黄金的人。” 对面的男人从容说道。 鹿岛响希脸上的表情变得困惑起来。 “那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是为了……？” “不是说了吗？我是来道谢的。”男人抬手按了按帽檐，“不，这么说也并不准确。起初我是察觉到了那坨铁块的存在，想着为了避免之后的麻烦不如干脆在这里解决掉他算了。” 只不过，在他来得及出手之前，那坨铁疙瘩已经被眼前这位少年使用能力吞噬掉了——当然，他现在知道那不是被吞噬，而是被传送了。 “因为结果过于令人愉快，所以就算我来迟了一步，没能在这里就将烦人的家伙解决掉，我也决定来到你面前，对你道声谢。” 男人说着，微笑着看向鹿岛响希： “感谢你，不知名的少年。” 虽然被太宰治提醒过这个人或许会被自己与亚当之间的战斗吸引，主动现身在自己面前，但完全没料想到竟会被对方道谢的鹿岛响希：“…………” “道谢的话就不必了。”片刻的沉默后，他摇了摇头，“我做这些本来也不是为了别的谁，而是为了我自己。” “也是。” 男人想了想，赞同地点点头，就在鹿岛响希以为他会转身离开，或者干脆来上一句那他收回他的道谢的时候，对方却突然歪了下脑袋，似乎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 “不如我们合作吧，少年。” 他说。 “既然你的目标也是找到那名窃贼的话。” 鹿岛响希：？？？ 等等，这是什么奇怪的发展……？ 说好的魏尔伦憎恶人类，除了杀人，对与人类之间其他类型的接触都毫无兴趣呢？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不过说到这个话题，鹿岛响希其实挺奇怪魏尔伦对亚当的态度的。 怎么说呢，就算魏尔伦的生命形态和亚当并不相同，但本质而言，他们都是“非人生物”，是由人类制造出来的生命。 这样想来，亚当对魏尔伦来说即使不是同类，也是彼此极为相近的、“人类以外的存在”。 为什么一直想要找到一个同类、为此不惜背叛作为他搭档和亲友的兰波的魏尔伦，对亚当的态度会这么差？ 是因为亚当是个“警察”吗？ 还是说，是因为亚当作为诞生于人类之手的智能生命，却没有像魏尔伦一样憎恨自己的出身、憎恨造成这一切的人类，而是选择“屈居”于人类之下，将保护人类视作自己的第一要任？ 脑海中转着些有的没的念头，鹿岛响希脸上却适时地露出了有些困惑的神色： “合作……？意思是你的目标也是偷走黄金的那个异能者吗？” 可为什么要和他合作？ 鹿岛响希完全无法理解魏尔伦的思考逻辑。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有些理解，之前制定计划的时候因为太宰治说不排除鹿岛响希会在与亚当交手的时候有迎面撞上魏尔伦的可能，为了以防万一，兰波向他描述的那个魏尔伦的形象—— 感觉起来并不难以相处，也并不会时常口出恶言。 大多数时候，他看上去就像一个俊美优雅的贵公子，除了气质过于迥异于常人，时常流露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场，与人类好像没有任何不同。 第67章 但也有些时候，会让人感觉无法理解他的脑回路。 ——比如现在。 鹿岛响希就完全不能理解魏尔伦是怎么从“既然我们的目标都是那个偷走黄金的异能力者”跳转到“那不如我们合作吧”这个提议上的—— 中间是不是少了点什么啊喂！ “因为，”对鹿岛响希内心的os全无所觉，魏尔伦定定注视着面前的少年，“你也是空间类的能力者吧？在我杀掉目标人物以后，你能找到被他藏起来的那些黄金吗？” 说到这里，不等鹿岛响希反应，他抬手托住下巴，认真思索片刻，竖起两根手指： “二八分账，我八你二，如何？” 鹿岛响希：“……” 鹿岛响希：“…………”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站在异世界的横滨街头，听一位顶尖暗杀者站在自己面前，一本正经地和自己讨论杀人后要如何分赃…… ……救命！ 谁能告诉他，魏尔伦是这么接地气……不是，好说话……也不是…… ——总之！ 魏尔伦是这样的一个人吗？ 他怎么不记得兰波是这么说的来着？？ 第40章 兰波的确不是这么说的。 但兰波真的就完全了解魏尔伦吗？ 蓝染曾对鹿岛响希说过一句话,事到如今，后者深以为然—— “人与人之间是不可能完全相互理解的。” 哪怕是关系再亲密的家人、朋友、知己、爱人……也不可能做到一方完全理解另一方。 “因为每个人都是一个独一无二的个体，各自都拥有着某种独特的、只属于自己的东西。” “正是这份与众不同、独一无二，才造就了世间绝无仅有的‘你’。” 所以—— “不必追求任何人的认同,也不必在意任何人的不认同,”蓝染注视着彼时因为被附近的同龄男孩起哄,说他是“中二病！”“大骗子！”“怪人！”而情绪有些低落的鹿岛响希，声音和表情都温柔到了极点,“小希自己是怎么想的，对你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其他无关紧要的人的意见？ 根本没必要在意。 “我们并非为他人的认同而活,也并非只有得到他人的理解才能肯定和认可自己。” “有时候,人生的道路超乎想像地狭窄,到最后的最后你会发现，这条路竟狭窄到只能容纳我们自己一人。” 所以,即使孤身一人，即使不被理解，即使得不到除自己外的任何人的认同,也不必为此失落,为此沮丧。 “按照你自己的心意去做就好。” 那个男人微笑着,边抱住瘪着嘴跌跌撞撞扑进自己怀里的孩子,边轻轻地、满是安抚意味地顺着孩子的背。 “这世上唯一值得你去取悦的，只有你自己。” “记住了吗？” …… 鹿岛响希记得自己那时问过对方，“即使不认同我的人里，也包括老师你吗？” 对方只是笑了笑，回答说：“这要小希你自己来找出答案。” 鹿岛响希曾经烦恼过有朝一日,若连蓝染都不认同自己的选择，自己应该怎么办。 可谁又能想到,在那一天真的到来之前，那个人竟然就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呢？ 可见，蓝染说的实在很有道理，即使是再亲密的关系，人和人之间也终究做不到完全彼此理解。 既然如此，兰波此前传授给他的那些经验也就未必都是对的，鹿岛响希想继续以之为参考可以，但绝不能以其作为自己做出判断的依据——他需要有属于自己的、对魏尔伦其人的认知。 想到这里，鹿岛响希也不紧张了。 他开始认真考虑起魏尔伦的提议——不是做出个认真考虑的样子给对方看，而是实实在在地在进行思考。 鹿岛响希比谁都清楚，无论是异能大盗，还是那五十吨黄金实际上都不存在。 所以，如果他真的决定和魏尔伦合作，那接下来的计划将会拐往何方，就该轮到太宰治烦恼了。 不过鹿岛响希对此毫无心理负担——就像中原中也说的，太宰治在他们这个“组合”里，不就是负责干这个的嘛？ 于是，毫无心理负担的鹿岛响希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抬眼，看向竟然真的在耐心等待自己做出决定的魏尔伦。 “我对黄金没什么兴趣，”他说，“对你提出的分成比例也没有意见，但在做出决定之前，我想先问个问题。” “请说。”魏尔伦彬彬有礼。 “听你刚刚的说法，似乎那位亚当警官不远万里从欧洲来到日本，除了要抓捕盗走黄金的异能大盗，还有一个目的是为了对付你？” “可以这么说。” “所以你是个杀手？又或者是赏金猎人之类的？”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在提到亚当警官和那个盗走黄金的异能者的时候，都说到了要杀死他们。”鹿岛响希一副“这不是很明显吗”的表情，“会自然而然将杀人当作第一选择的，要么是杀手，要么是底限不太高的那种赏金猎人。” “如果我说我是前者呢？”魏尔伦似乎对鹿岛响希的反应十分感兴趣。 “杀手吗？像你这么惹人注目的人都能当杀手？”鹿岛响希盯着魏尔伦那张俊美过头的脸看了数秒，充满怀疑道，“真的不会因为长相过于出色分分钟就被人注意到？” 第68章 “倒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情况。”魏尔伦摸了摸下巴，“不过最后的结果都是我如愿得手，所以长相大概没有影响过我的工作效率？” “……那你还挺厉害的。” “哦？第一反应是夸我厉害？”魏尔伦眉弓微挑，“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小孩，会对我进行强烈谴责呢。” “我这样的小孩是哪样的小孩？”鹿岛响希学着他的样子也挑了挑眉，“家教良好、备受宠爱，甚至可以说是被宠过了头，以至于有点不知天高地厚？” “……唔。”魏尔伦停顿了一下，“我想说的不是这个。不过既然你有这样的自知之明，也好。” 鹿岛响希：“…………” 人工生命个p！ 他愤愤想。 这家伙身上明明满满都是人类的劣根性，这也叫人工生命？！ 感受到了鹿岛响希的不满，魏尔伦却半点也没感到抱歉。 “以你对待那坨铁块的态度来看，你应该是个正义感很强的孩子吧？听我说起杀人之类的话题虽然不会皱起眉头明明白白表示反感，但也绝不赞同。”魏尔伦说。 “因为那是你的生存方式。”鹿岛响希平静地说，“我当然可以不赞同你的做法，但没必要一副自己很了不起的样子对你进行说教——我与你素不相识，自认为没有资格和立场对你评头论足。” “啊……你是这么想的？”魏尔伦露出了有点惊讶的表情。 “当然。”鹿岛响希一副对方少见多怪的样子，“有人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教过我，不要随意对他人进行‘审判’。尤其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对对方的状况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以自己的标准作为评价对方的标准，自以为是地做出评判，这已经十分无礼和可笑了，而比这最重要的是——谁问你了？” 魏尔伦：“…………” “有趣的观点。”他用一种比之前更加新奇的目光上下打量鹿岛响希，“你的教导者一定也个是很有趣的人吧。” 鹿岛响希：“…………” 今天他和魏尔伦两个是要互相在对方的雷区疯狂蹦迪这事儿才能收场是吗？ 他硬梆梆地转移话题： “总之，我现在知道你是个杀手，你的任务目标是那个盗走黄金的家伙，你之所以想找我合作，是为了能在杀死目标之后通过我的能力，找到失窃的黄金，然后与我按二八比例分成——我没理解错吧？” 虽然有点可惜之前的话题就此终结，魏尔伦还是点了点头，“没错。” 鹿岛响希与他目光相对： “我的目的与你不同。我只是想证明自己的能力更在那个偷走黄金的家伙之上，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并不一定需要杀死对方，尤其是在我和对方无冤无仇，且对黄金不感兴趣的前提下。” “所以，你是准备拒绝我的邀请咯？”魏尔伦眯起眼睛。 “不，我是想说，或许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合作’。” “什么方式？”魏尔伦再次挑眉。 “我们来比赛吧？看谁能先找到那个异能大盗。” 鹿岛响希说。 “如果我先找到他，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击败他，至于那之后你要怎么处理你的任务目标是你的事，我不会插手。但是因为是我赢得了这场‘比赛’，对黄金不感兴趣的我不会费力气去帮你找什么黄金，你到时候不可以强迫我。” “但如果是你先找到了目标，那对方自然也是随你处置，同时我也会帮忙找出黄金——当然，是在我能做到的前提下。” “也就是说，你不做和杀人沾边的事情，但也不会阻止我杀人，是吗？”魏尔伦很快提炼出了重点。 “差不多吧，”鹿岛响希耸肩，“我虽然不赞同无意义地杀人这种行为，但也没想成为能拯救所有人的英雄——至少现在的我还做不到。” “意思是如果你能做到，你会阻止所有可能发生的无意义杀人行为？”——魏尔伦竟然get到了鹿岛响希话中最深层次的含义。 “当然会啊，”鹿岛响希坦然认可了对方的猜测，“做不到的时候不必强求自己，能做到的时候自然随我心意——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可你刚刚明明说了不会随意审判他人。” ——这难道不包括也不会随意干涉他人的行为？ “我那是审判他人吗？只是贯彻属于自己的正义罢了！”鹿岛响希理直气壮，“再说了，你又不了解我，干嘛来审判我？” “…………” 不光是魏尔伦这个脑回路异于常人的家伙，就连躲在暗处的各势力代表，和通过鹿岛响希身上藏着的窃听器一直监听着这边谈话内容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听完鹿岛响希这理所当然的发言都惊呆了—— 这是什么自我中心强盗宣言？？ 这孩子到底是被什么人，怎么教出来的啊？明明拥有着如此正直的三观，为什么与此同时还能如此唯我独尊、我行我素…… 这是怎样深刻的一种中二病啊？！！ “我终于理解蓝染先生曾经说过的，‘和小希相处可是很麻烦的哦’——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太宰治喃喃低语。 他在之前的数次“交锋”和几日下来的相处中已经意识到了鹿岛响希或许不像表面看来的那么简单好懂，搞不好是个相当难搞的家伙。 第69章 但没人告诉过他，对方会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加难搞啊！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计划】……真的能够成功吗？ 太宰治第一次，对此产生了由衷的怀疑。 第41章 鹿岛响希一战成名。 现在全横滨都知道有这么一个新冒出来的空间系异能者,他不仅可以使用异能力将人传送去地球上任何一个随机（重音）地点，还能在拒绝了那位著名的欧洲暗杀之王的合作邀请以后毫发无伤、全身而退！ 不仅如此，这位初出茅庐不怕虎的少年异能者更放出豪言，要与暗杀之王魏尔伦进行一场“比赛”,看两人谁能先找出那个躲藏起来的黄金大盗…… 习惯于在欧洲鬼佬们面前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的横滨人哪见过这阵仗？ “那小子是真不怕死啊……” 不少原本起了心思想要招揽这位少年的势力当下就将还没来得及伸出去试探的jiojio缩了回去。 ——顺便一说,虽然说是“一战成名”,但截止到目前为止，全横滨几乎没有人知道少年的名字。 据说最早和他有过接触的港口mafia最年轻干部候补太宰治或许知道他的名字,并极有可能私下告知过港口mafia首领森鸥外，但每个试图在与森鸥外会面时打听消息的人,都在对方“温文尔雅”的笑容和出神入化的太极功夫下铩羽而归,至今没有谁能探听出半点有用的情报。 什么？你问怎么没人去找太宰治？ “那个绷带小鬼可是邪性得很！” 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极.道组织首领说起太宰治这个名字时牙关紧咬,看上去恨不得一枪把人崩了。 但同时，他神情里又带着某种显而易见的忌惮,说出了横滨九成九以上地下势力对某人的共同评价。 “与其去找他，还不如去看森那混蛋的假笑。” …… …… “——总之，外界关于小希你的传言到目前为止,大概就是这样。” 太宰治单手撑着下巴,看着坐在餐桌对面,慢悠悠吃着由自己投喂的蛋包饭外卖的鹿岛响希。 “对于连你的名字都无法获知这件事,包括两大官方组织在内，所有人都很不甘心哪~” “你说的两大官方组织是指异能特务科和军警？” 在这个世界待了快有一周时间，最初的几天更是除了窝在房子里哪也不能去的鹿岛响希，该恶补起来的常识也被太宰治和兰波联手补习得差不多了。 他停下朝自己嘴里送饭的动作。 “特务科对我特别关注这点还能让人理解。” 毕竟按太宰治的说法，异能特务科成立之初,就是专门用来“管理”异能者的。 任何与异能者相关的事件都会被这个隶属于内务省的特殊官方组织重点关注，像是鹿岛响希这样突然冒出来,实力超群又颇具个性的异能者，会受到对方的特别关注并不奇怪。 可军警就不一样了。 据说军警内部有着一支秘密异能特种部队，名字叫做“猎犬”，其组成人员全部都是军.方异能者。 这支异能特种部队的存在似乎是在说明军警无论是对普通民众还是对异能者都拥有同等程度的执法权，可鹿岛响希到横滨这处据说是岛国最大的异能者聚集地已经快一周时间了，就没听说针对最近横滨市内愈演愈烈的各类乱象，军警有拿出什么像样的解决方案。 包括魏尔伦这个暗杀之王之前大摇大摆出现在横滨街头，也没见军警有采取任何动作。 “放着该处理的对象不去处理，对我这个良民倒是上心得很。” 鹿岛响希嗤笑。 “毕竟人家是洋大人，有领事豁免权的嘛，”太宰治笑嘻嘻地，“小希你理解一下。” 再说像魏尔伦那种超规模的存在，即使猎犬的人真有那个能力把他抓住，之后又该将他交给谁来处置？ 魏尔伦这些年间在世界各地随心所欲杀掉过各种各样的人，其选择的目标人物没有善恶之分，唯一的共同点只有他们都是暗杀难度极高的重要人物。 欧洲刑事警察机构因此将魏尔伦认定为对人类现有秩序产生了威胁的最危险人物之一，认为他是最接近“世界十七大恶人”的存在——虽然鹿岛响希举手发问“世界十七大恶人都是谁”时被太宰治敷衍着回答说“那个不是小希需要知道的情报，不要什么东西都往脑子里刻”，但既然能被赋予如此头衔，想来都是些犯罪程度远在魏尔伦之上的超级恶徒吧。 然而即便如此。 即便魏尔伦被认定是如此危险的存在。 也依然会有人愿意无视他曾经做过的一切，只要能将他纳入自己的掌握就好。 谁让那些“洋大人”们的消息都灵通得很？ 想必欧洲各国异能谍报组织和政.府高层对魏尔伦是怎样的存在早已了然于心。 曾经法国政.府掌握了控制魏尔伦的“钥匙”，可惜八年前随着掌管钥匙的阿蒂尔·兰波在一次秘密任务中下落不明，魏尔伦也顺势脱离了法国政.府的掌控，从此成为了一个立场混沌不清的恐怖杀神。 但如果…… 如果他能从拥有自我意志的凶器再次变回可被把玩于手的利刃，相信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由此可见，军警不敢轻易对魏尔伦出手简直再正常不过。”太宰治将面前的可乐杯推到鹿岛响希手边，“先不谈打不打得过的问题，就算其他人不清楚，那位猎犬队长、‘远东的英雄’福地樱痴大人，对魏尔伦的来历可是心知肚明。” 第70章 “远东的英雄……是你之前说过的，‘正义感过剩又很爱逞强，不肯向他人求助，想要独自一人拯救世界却用错了方法，最终导致救世失败不说，自身也迎来了毫无意义的终结’的那位？”鹿岛响希问。 “没错哦。”太宰治点头，“因为感觉把他的故事完整讲出来说不定会让小希你产生什么奇怪的共鸣，所以你就不要再费心思想着该怎么打听他的事情了——兰波先生也好，中也也好，都没从我这里听说过跟福地大人有关的事哦？” “收收你叫人家‘大人’的时候语气里过于明显的那股阴阳怪气。”鹿岛响希边吐槽着，边将自己手边已经开罐的可乐也给太宰治倒了一杯，“这么明显的针对意味……在你看到的平行世界影像里，他对你所重视的人做了什么坏事吗？” “诶？为什么这么想？”太宰治扒拉回可乐杯，美滋滋地喝了一口。 ——从这货脸上根本看不出他内心在想些什么。 不过鹿岛响希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也差不多已经习惯了太宰治的这副调调。 “因为你只会为自己重视的人受到伤害而动肝火。”鹿岛响希平静指出，“如果福地樱痴这个人只是伤害到了你本人，你反而不会有这么大反应。” 毕竟太宰治最不重视的，就是他自己了。 是的，鹿岛响希已经发现了，这个世界的异能者太宰治和他世界的文豪太宰治之间除了取名品味（“人间失格”）以外，最大的一个共同点，就是都拥有着重度自毁倾向——第一次遇见太宰治前一秒还在正常说话，下一秒就在自己面前突然“入水”时可把鹿岛响希吓了一跳！ 后来搞清楚这是太宰治的日常保留项目之一，而他手边时常拿着的一本书书名甚至是《完全自杀手册》，鹿岛响希已经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好了。 ——最基本的一点，在有着“创造一个能让自己与未来的挚友一起活下去的世界”这样人生目标的情况下，还会习惯性寻死是个什么操作？ 总不可能是为了保持“人设”，迷惑住那位森先生吧？ “怎么说呢，的确也有这方面的考虑，”沐浴在鹿岛响希充满怀疑的注视中，太宰治镇定自若道，“毕竟森先生算是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之一——呜哇！虽然是事实，但听自己这样说真的让人很想吐——如果我突然变得积极向上不再试图自杀，森先生一定会察觉到什么的吧。” 所以为了不打草惊蛇……不，他的目的其实也不是对付森先生啦…… 应该说是为了避免一切不必要的麻烦，太宰治还是维持着他一贯的自杀狂魔人设。 “就连和小希你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也不会忘记这一点哦！”太宰治比出一根拇指，“俗话说，要想骗过外人，首先要骗过自己身边的人！” ……不，你这理解已经完全是企业级了吧→_→ 尽管十分想要吐槽，鹿岛响希还是努力忍耐住了。 总之—— “你不愿意我与那位福地先生产生不必要的交集这一点我已经充分了解了。” 鹿岛响希咽下最后一口蛋包饭。 唔。这家家庭餐厅的蛋包饭做得还挺好吃的，下次还让太宰治给他带。 边分心想着食物的事，鹿岛响希边端起杯子，也喝了口可乐。 “现在来说说下一步计划吧。”他说，“你我都清楚，无论是那五十吨黄金，还是盗走黄金的异能者，事实上都并不存在。” 所以—— “我们要去哪里找来一个空间系异能者，使其被魏尔伦当成是任务目标，顺势将他引向异能特务科的秘密仓库？” 鹿岛响希说着，目光扫过坐在餐桌对面，默默吃着一份意大利面的兰波——话说兰波明明是个法国人，最近却一直在吃意大利料理，这不管怎么想都是太宰治这个负责带外卖回来的人搞出来的恶作剧吧？ 好幼稚的家伙…… 心里转着杂七杂八的念头，鹿岛响希表面仍是一本正经的模样。 “别告诉我你打算让兰波先生来做这个‘诱饵’。”他说着看向太宰治，“会让我怀疑你的脑子是不是被中也君用重力拉变了形，以至于失了智。” 第42章 太宰治：“…………” “明明就知道中也的重力对我无法起效,还故意用这种说法恶心我……”太宰治鼓起脸，“小希真是坏心眼。” 鹿岛响希不答话，只是挑衅地朝太宰治举了举杯。 太宰治：“……噗。” 他拍桌狂笑。 “举着可乐杯算什么挑衅啊小希！要举你至少也举杯啤酒吧？” “未成年人不可以饮酒哦。”旁边的兰波这时候也吃完了他的意大利面，用餐巾擦拭了下根本没沾上半点酱汁的嘴角,认真对太宰治告诫,“太宰君你不要带坏响希君。” 太宰治：“…………” 虽然但是,“我知道小希很讨中年人喜欢，但你们两个的交情会不会来得太快,发展得也太深了点？” 鹿岛响希关心兰波会不会被太宰治抛出去当作吸引魏尔伦的诱饵，兰波则双重标准对待鹿岛响希和太宰治…… “我也是你们两个play的一环吗？”太宰治脸鼓得更圆了。 “在小朋友面前说些什么呢！太宰君！”兰波不轻不重地斥责了一句,“我只是觉得响希君小小年纪,却对许多事物都有着独到的见解,尤其是最近两天我们交流了彼此对保尔的看法，响希君对保尔的一些理解,带给了我很深的启发……” 第71章 这是难能可贵、超越了年龄，甚至是超越了时空的人与人之间灵魂和思想层面的碰撞，怎么可以用那么轻浮的口吻去加以形容！ 太宰治：“…………” 他嘴角微微抽动。 什么灵魂和思想层面的碰撞……兰波先生这根本就是找到了代餐吧！ 上一个被兰波先生说与对方彼此交换了相当有意义见解的人是谁来着？ 哦,对了,是蓝染:) ……醒醒啊兰波先生！ 如果不是他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设,太宰治都想扯住兰波的衣领,用力把人摇醒了。 小希可是蓝染先生的徒弟！你会觉得和他相处融洽、意气相投简直太正常了！因为他的处世哲学、“语言艺术”和大部分的人生见解，都深受蓝染先生影响。 你之前差点就被师父忽悠瘸了，现在连徒弟也无法抵挡吗？ 振作一点啊！说好的靠谱的成年人呢？！ 在这天之前，太宰治从未觉得阿蒂尔·兰波如此单纯，如此好骗。 ……不,也不能完全这么说。 回想一下，在作为“兰堂”的时候,兰波的确给人一种莫名的天然感，明明都已经是三十好几的人了，身上却带着一种孩童般的纯粹和天真，会自然而然做出一些普通成年人无法做出的事，比如会很自然说出“呜呜”这种像是小朋友撒娇一样的语气助词，比如因为怕冷，会很认真地询问森鸥外港口mafia是否有在火山口附近的支部…… ……啊。 这么一想，兰堂先生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天然呆呢！ 虽说“兰堂”只是兰波失忆状态下呈现出的模样，而一个人的人格和自我，很大程度是通过过往的人生经历和由此诞生的记忆和认知构筑起来的，但有些东西是不会因为记忆缺失就轻易改变的，比如——阿蒂尔·兰波确确实实是一个本性温柔，在不刻意自我伪装起来的时候，会有一点点笨拙、一点点孩子气和不止一点点天然呆的男人。 这样的他会受到蓝染的吸引，会觉得鹿岛响希值得被自己以与成年人交往的礼仪相待的同时，又应该被当作小朋友来呵护关照，实在没什么好奇怪的。 只不过与早已看穿了这一点，说不好是不是有意以此为基础在与兰波的交往中“投其所好”了那么亿点点的蓝染不同，鹿岛响希既没有重点关注兰波性格中这部分既可以说是优点也可以成为被人利用的“缺陷”的特质，也没有有目的地借助其来拉近与兰波之间的距离。 他始终表里如一，一直就是一个非常自我的人。 当然，这不是说鹿岛响希完全不会去考虑周围人的想法和心情——如果他真是那样一个人，兰波根本不可能不知不觉间与他亲近起来。 而是说鹿岛响希不会在意别人是什么性格，也不会顺着对方的喜好改变自己。 他无论与任何人交往，都是那副原原本本、属于他自己的模样。 是蓝染没有想过教会他如何圆滑处事吗？ 绝对不是。 在那天鹿岛响希与魏尔伦之间的言语交锋中，虽然前者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强烈的鹿岛响希个人特色，让人感觉我行我素、唯我独尊得很，但太宰治在最初对鹿岛响希那过于自我中心的发言的惊讶过后，回过头来再去品味的时候，慢慢地，他察觉到，鹿岛响希在与魏尔伦的交流过程中，并非刻意为之，只是自然而然，或者也可以说是本能般地熟练运用了某种让太宰治感到有些熟悉的、与某人一脉相承的“语言艺术”。 只不过其被掩盖在鹿岛响希那过于鲜明的个性之下，很难让人察觉罢了。 或许蓝染正是意识到了鹿岛响希这巧然天成的绝佳天赋，便也随之改变了自己的教学方式，二者巧妙结合起来，最终呈现出的结果，就是太宰治在回味鹿岛响希与魏尔伦的那场“交锋”时慢慢品味出来的那样。 所以……这算不算是一种另类意义上的“妙手偶得之”？ 太宰治不好说，他决定再看看。 至于兰波…… 算了，他高兴就好:) 收回带着某种微妙意味看向兰波的眼神，太宰治摆出一张标准的委屈脸—— “都是因为兰波先生偏心我才会那么说的嘛！” 他声音里饱含控诉。 “中也在的时候兰波先生偏心中也，现在小希来了兰波先生又偏心小希……总之你就没有真心喜欢过我就是了！” 兰波：“…………” 鹿岛响希：“…………” 太宰治是会在意这种事情，并且还把它大声说出口，表现得好像是在争宠的那种人……这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那么换个角度，他是会故意表现得好像是在争宠，实际上是为了转移注意，模糊之前的谈话重点的那种人吗？ ——毫无疑问，他是。 鹿岛响希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起来！ “少想转移话题！”他瞪着太宰治，“还不快交代你到底有什么诡计还没使出来？不会真的跟兰波先生有关吧？！” “诡计什么的……小希你到底记不记得我们是同伴来的……” 太宰治嘴角微抽——这次不是演的。 鹿岛响希才不管他。 他目光依然犀利，直直盯视着太宰治，后者在这正气凛然（？）的目光注视下坚持不了一点，不得不举起双手，做战败投降状： 第72章 “小希你眼神好可怕哦……好了好了，我说还不行嘛？其实这件事根本用不着我们来烦恼，特务科那边可是已经同时找上了森先生和侦探社的福泽社长。” “武装侦探社的福泽社长？”鹿岛响希被恶补过的常识里当然也包括武装侦探社的存在。 对于武装侦探社，鹿岛响希内心充满好感，这份好感不仅远超港口mafia，同时也远在作为官方组织的异能特务科之上——需要说明的一点是，鹿岛响希本人坚称这份超高的好感度与侦探社核心·名侦探江户川乱步无关。 “所以你的意思是……”鹿岛响希不自觉皱起了眉头，“异能特务科同时找上港口mafia和武装侦探社，想要请双方共同出手，对付魏尔伦？” 真的假的？ 异能特务科有这样的胆魄？ 不是鹿岛响希瞧不起异能特务科，而是就像某些横滨本地人吐槽的那样，异能特务科时常给人一种对外唯唯诺诺，对内重拳出击的窝里横印象，事涉欧洲异能者，鹿岛响希可不相信特务科的作风会忽然变得这么强硬。 “倒也不是特别针对魏尔伦，”太宰治说，“准确而言，他们是请人去执行护卫工作的。” “护卫？护卫谁？” “不是‘谁’，是‘哪里’。”太宰治晃晃手指，“自从上次秘密仓库造人入侵，特务科就像是患上了被害妄想症，不仅在那之后立刻加强了分散在横滨各地的几大仓库的守备力量，在五十吨黄金被盗事件发生以后，他们更是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连针对空间系异能力的防护手段也都用上了。” 这语气轻松得……好像这两件事与你无关似的。 鹿岛响希虚起眼。 太宰治无辜摊手： “黄金的事情我认了，毕竟虽然有蓝染先生的参与，但那的确可以说是由我一手策划。” 可异能特务科秘密仓库遭人入侵，警报大作这件事，太宰治的责任就小得多了—— “是蓝染先生说要带我去看个有趣的东西，一路将我带进里面去的。” 事前太宰治对蓝染要带自己去哪里，去做什么可都一无所知。 至于[人间失格]与【书】相互接触后会形成特异点这件事，太宰治自己也没法提前预料，因此而触发了仓库内的警报系统，只能说是意外中的意外。 ……彳亍口巴。 鹿岛响希不在这件事上与他纠缠。 “所以说，特务科到底在他们的仓库里都保存了些什么东西，竟然请外援同时请到了港口mafia和武装侦探社头上？” 鹿岛响希挑起眉。 “我记得你说过，【书】虽然是被存放在异能特务科的秘密仓库里，但特务科的人并不知道这件事。” ——并不只是不知道【书】的作用，而是连【书】的存在本身都不知道。 “既然连【书】的存在都不知晓，特务科在如此紧要时刻，如此大动干戈的理由，就不可能是为了保护【书】。” 那么问题来了。 异能特务科不惜请外援出手也要护卫的，到底是什么？ 第43章 异能特务科不惜请外援出手也要护卫的,到底会是什么？ 这同样也是港口mafia首领森鸥外的疑问。 昨天才接到照会，今天上午就迎来了异能特务科最高指挥官种田山头火的“拜访”，森鸥外坐在港.黑大楼最大的一间会客室里，脸上带着温和谦逊的笑容,内心转过无数种猜测。 而坐在他对面的种田山头火神色平静,目光缓缓扫视过一左一右站在森鸥外身后的两名年轻人。 其中楮色头发、身材娇小的那位在不久之前还是横滨另一个有点名气的组织“羊”的首领,号称“羊之王”，是使用着能够操纵重力的异能的强大异能者,进入港口mafia不到半年，便拥有了“港.黑重力使”这一新名号,是港口mafia近年来风头最盛的新人之一。 另一位浅色头发的青年有着一张过分精致美丽的脸。唇角微微含笑,笑容中带着种甜美馥郁的蛊惑意味。这是被称作“宣传官”的港口mafia年轻一代骨干之一,其最特别的地方在于，除了是一名黑.手.党成员,他本人同时还是一名现役演员，出演过数部票房口碑双丰收的电影，不仅在岛国国内有着极高的人气,甚至在海外也有不少狂热粉丝。也正是因为这份特殊性,宣传官成为了港口mafia与“光明世界”的交涉代表,是港口mafia门面一样的存在。 一个是新晋的组织武力值天花板,一个是日常便负责与像种田山头火这样的政.府官员进行会面和交涉的组织门面担当，按理说森鸥外会选择带这两个人一起参与这次会面，种田山头火并不该觉得意外——前提是，港口mafia没有一个名叫太宰治的成员的话。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一样，加入港口mafia不到半年,却已经成为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干部候补。 据传他与港口mafia首领森鸥外关系匪浅，是对方亲自教导出的弟子,在森鸥外继任成为港口mafia首领之前，就已经跟在他的身边。 有趣的是，在森鸥外成为首领之后，太宰治却没有第一时间加入港口mafia，而是等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才以“先代首领复活”事件为契机，在解决事件后和中原中也一前一后，正式成为港口mafia成员。 当然，作为异能特务科长官，种田山头火对太宰治的了解远不止于此，他原本已经做好了今天会在森鸥外身后看见对方的准备，谁知预料成空，森鸥外的确是带了人来，可带来的却不是太宰治…… 第73章 “森先生。”种田山头火接过宣传官双手递上的茶杯，对对方随茶附送的闪亮笑容视若无睹，只是客气地微微颔首，便将目光重新转向对面的中年男人，“贸然上门打扰了，对你百忙之中拨冗接受此次会面邀请，异能特务科表示感谢。” “您这么说就太客气了，种田长官。”森鸥外弯起眼睛，笑容清爽又灿烂，“毕竟我们港口mafia不管怎么说也是正经的组织，每年都交足了税金，对内务省各位大人的要求，虽不至于有求必应，但只是一次短暂的会面而已，实在不值得您亲自道谢。” “这样么？”种田山头火闻言爽朗地大笑起来，“既然如此，那我代表内务省，再提出一个不算过分的要求，森先生想必也很乐意满足喽？” “那要看您提的要求具体是什么。”森鸥外的回答滴水不漏。 种田山头火深深看他一眼。 “我想请森先生帮忙，护卫一处仓库。”他开门见山。 “护卫仓库？”森鸥外完全没想到会从种田山头火这里听到这样一个要求，闻言不禁露出了明显的惊讶之色，“种田长官，我想您应该很清楚，我们作为黑.手.党，比起护卫，更擅长的是破坏。” 来找黑.手.党帮忙护卫仓库？这位异能特务科的最高指挥官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我很清楚黑.手.党是做什么的。” 所以轮不到你来提醒我—— 种田山头火直视着森鸥外的眼睛，沉声说道。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用于破坏的力量利用好了，未必不能成为同等强度的守护之力，我想这个道理，也不需要我来教森先生你？” 森鸥外眨眨眼睛。 “道理的确是这个道理。”他仍旧是那副脸上挂着温和而谦逊笑容的模样，可是口中说出的话语，却实在与“温和谦逊”搭不上半点关系，“问题在于，我为什么要同意您的要求？这对我，或者说，对港口mafia来说，有什么好处？” ——来了。 听森鸥外如此直白地开口索要好处，种田山头火心下反而一定。 他不怕森鸥外提要求——有要求好啊，有要求就表示事情有商量的余地。 只要对方肯谈条件，种田山头火此行的目的就算是达成了一半。 异能特务科同时向港口mafia和武装侦探社发出了协助要求，种田山头火之所以选择亲自前往港口mafia大楼与森鸥外会面，而将与武装侦探社那边的会面工作交给了部下负责，就是因为与只要理由正当，就基本上会无条件同意异能特务科发出的协助要求的武装侦探社不同，港口mafia这边的不确定性要大得多。 如果不是作为异能特务科最高指挥官，拥有极高权限，无论被提出什么交换条件都能当场拍板做下决定的种田山头火亲自到访，有些要求，像森鸥外这种老奸巨猾且深谙官场艺术的老狐狸根本不会提出来。 “你想要什么好处？” 面对种田山头火的询问，森鸥外双手交叠，手肘支在桌面，手背托住下巴。 “要说目前最想要的东西……”他悠悠说道，“种田长官作为异能特务科的最高指挥官，应该很清楚才对。” 那是所有有异能者效力的组织——尤其是那些不那么能见光的——都梦寐以求的、只有异能特务科有权限发放，能够让黑.手.党这样的组织得以正大光明、以异能者组织这一合法面貌出现在人前，从此不必再担心无论自己做得多大多强，只要招惹到了异能特务科，就会被彻底碾压清算的，对森鸥外，或者该说对港口mafia来说，有着最高价值的宝物—— “异能开业许可证。” 黑发红瞳的男人迎视着桌对面身形高大魁梧的异能特务科最高指挥官陡然变得锐利的目光，面不改色地说出了那个他和对方彼此都心知肚明的答案。 …… …… 魏尔伦再次见到鹿岛响希的时候，后者正坐在已经停止转动的摩天轮顶发呆。 晚风吹拂下，柔顺的深蓝色发丝在少年额前被轻轻吹起又悄然落下，衬着少年本就俊美至极的容颜，一时仿若天人。 初见的那天，这孩子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向自己问出“你这副长相竟然能做杀手么”这句话的呢？ 魏尔伦想。 他轻飘飘落在少年身侧。 两人身下的摩天轮是横滨知名的旅游景点之一，据说不仅是在岛国范围内，哪怕是放眼整个世界，也是最大的计时摩天轮之一。 可想而知，如此规格的摩天轮，座舱必定不小。 尤其两人如今身在座舱顶端，空间更加不显局促。 魏尔伦却没有因此而选择像鹿岛响希一样整个人都在座舱顶端坐下来。 他低头，俯视着即使是自己的突然出现，也没能让对方做出任何反应的少年： “你在这里做什么？” 对方朝远处的湾岸抬了抬下巴。 “看风景啊。”他说。 魏尔伦：……？ “我没记错的话，提出要和我比赛谁能先找出黄金窃贼的人是你吧？” 结果这小子不去好好找人，反而坐在这里悠闲地欣赏风景…… 是不是有点太不把他这个对手放在眼里了？ 对魏尔伦来说，这已经足以成为他动手杀人的理由。 第74章 但不知为什么，他今天不想动手。 就像同样不知为什么，他那天也没有对对方出手…… 鹿岛响希叹了口气。 “你记得没错。我只是找人找累了，在这里休息一下而已。” 可不是一直都在这里偷懒看风景的哦！ 魏尔伦立刻接受了这个解释。 他想了想，终于还是维持着那副优雅的北欧神明般的姿态，学着鹿岛响希的样子在摩天轮座舱顶端坐了下来： “这么说你也没有头绪。” “所以你也是？”鹿岛响希侧头看他一眼。 见魏尔伦面无表情地回望过来，他不怎么在意地耸了耸肩： “这个结果也没那么让人意外。距离黄金失窃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如果盗走黄金的那个人真的那么容易被人找到，说不定你连针对他或她的悬赏都不会接到。” “……”这话说得过于有道理了，以至于魏尔伦都没能第一时间做出反驳。 金发男人沉默了两秒，目光沉沉：“其他人是其他人，我是我。” 如果他和其他人处于同一水平，那他还算什么暗杀之王？ 而要是鹿岛响希自认为和其他人是同一水平，那他有什么资格提出与魏尔伦进行这场比赛？ 鹿岛响希听出了他平静语气下的暗潮汹涌。 他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所以我没觉得有什么失落或者沮丧的，只是这几天一直在找人，找得累了停下来休息一下而已。” 可不是放弃或者认输的意思。 “我这些天也一直在找人。”魏尔伦说，“可我一次也没有感知到你的存在。” 虽说横滨不算是座小城市，即使魏尔伦和鹿岛响希都在这座城里找人，他们也未必有机会遇见彼此，但魏尔伦说的是“感知”——就像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感知到了鹿岛响希的存在，而之前的几天时间里，他在所有足迹所到之处，都没有感知到过同样的气息。 “如果我在想要躲藏起来的时候会被人轻易找到，之前也不会说销声匿迹就能销声匿迹了。” 鹿岛响希理所当然地说。 “这就是空间系能力者，我以为你明白的。” ——黄金大盗能做到的，鹿岛响希一样能做到。 只不过能躲得很好，不代表也能找到其他同样躲得很好的人。 所以鹿岛响希才会和魏尔伦一样，几天时间过去，依然“一无所获”，不是吗？ 第44章 就在鹿岛响希和魏尔伦在摩天轮上伴着晚风“欣赏”湾岸夜景的同时。 港口mafia大楼。 结束了一天工作的中原中也保持着微微垂首的姿态,走出了首领办公室。 他没有因为离开了森鸥外的视线而有所松懈。 与守在首领办公室门外的两名戴墨镜的黑西装壮汉点头致意后，中原中也转身，沿着走廊走向尽头的电梯。 他接下来将乘坐电梯去往另一个楼层，在那里有他最近几天暂住的临时房间。 ——就像太宰治此前玩笑般猜测的那样,在魏尔伦出现在横滨街头的第一时间,森鸥外立刻以“贴身守卫首领安全”为由,将中原中也紧急召回了港口mafia总部，并委婉地告知他,最近几天他恐怕一步也不能踏出港.黑大楼。 中原中也当然像太宰治“建议”的那样追问了自己不能离开总部的理由，得到的回答是：“也没有什么特别具体的理由……一定要说的话,只是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所以希望中也君最近几天都能待在距离我最近的地方,无论任何时候发生任何意外，都能第一时间赶到我身边。” ——看似没有给出任何具体的理由,但森鸥外的做法反而是最高明的。 因为，这样的说法其实是很戳中原中也的。 被人需要、被人重视、被人信任……被人给予一切热烈而正向的情感，这正是中原中也虽然没有类似的自觉,但潜意识会不自主去追求的。 森鸥外看穿了这一点,却没有正面利用,而是采取像这次一样更加迂回,也更加温和的手段，一点点为自己在中原中也心中的重量加码。 平心而论，这位熟知人性的mafia首领真的有在中原中也身上花费足够的时间和耐心，对他虽有利用之嫌，却也不乏真心相待。 只是可惜,他出现得稍晚了一点。 真的就只有那么一点。 “叮”的一声，电梯门在中原中也面前缓缓开启,褚发的少年正打算抬脚步入其中，却发现里面已经站了个人。 ——是宣传官。 “不进来吗？中原君？”对方笑眯眯说道。 “……”中原中也只是迟疑了一下，便在对方微笑的注视中，快步走进了电梯。 “你要去十一层对吧？”宣传官用着疑问的句式，手上却已经按下了对应的楼层按钮。 中原中也点了点头，低声说了句，“多谢。” 宣传官歪头看向他： “不用客气。话说我能叫你中也吗？” 这话题跳跃得实在是有点大，中原中也愣了两秒，才一脸冷淡地做出回应： “随你喜欢。” “诶——好冷淡。”宣传官像是看不出他刻意摆出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脸，用柔和而带着点亲昵意味的声音说道，“中也到底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冷淡呢？邀请你加入旗会也被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明明你各方面都达到了入会标准，旗会在港口mafia内部也是被首领认可、不是什么私下结党营私的反叛组织。” 第75章 “……我没兴趣跟不熟悉的人混在一起。” 中原中也保持着冷淡的姿态，用尽量简洁的语言做出回答。 他不是讨厌宣传官，更不像他说的那样不愿意和旗会那些他“不熟悉”的成员来往。 只是这一次，为了不让这五个人再因为自己的原因被魏尔伦盯上，中原中也主动远离了他们。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再次回放起了在蓝染施放出的那一幕幕幻景之中，包括身边的宣传官在内，旗会的五名成员那堪称凄惨的死状，中原中也闭了闭眼睛，第一次觉得港.黑大楼的电梯运转得如此龟速。 宣传官却在这时突然弯腰接近了过来—— “所以中也你果然是亲太宰派？信天翁这么说的时候我本来还不信的……” 他在超近距离之下，用一种失望的眼神看着中原中也，配上那张几乎可以让人无视性别，无差别为他倾倒的有着魔性般美貌的俊美容颜，实在让人难以抵挡。 可惜中原中也并非常人。 他对于宣传官哀婉而动人的面容没有丝毫动容。 “我和那条混蛋青花鱼之间不存在任何可以用你刚刚那种说法来形容的关系——少说那种会让人想吐的话。下次再让我听到类似的话，就别想这么轻易被放过了。” 宣传官半点也没将中原中也的“威胁”放在心上。 “什么嘛，”他小声抱怨，“中也你既然也和我们一样看不惯太宰那小子，为什么不肯加入旗会？我以为‘讨厌太宰’同样也是旗会的入会条件之一这件事，在港.黑内部已经算是个公开的秘密了？” ……是啊。 中原中也心中发出一声轻叹。 如果不是这样，平行世界的他也不会选择加入旗会。 正因为被人游说时对方说了“中也你不是讨厌太宰吗？正好我们大家也都讨厌他！”“只要你讨厌太宰，你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这样的话，当时一心想要踢飞太宰治、比对方先一步当上干部，拿到兰波遗留下来的有关自己身世的调查资料的中原中也，才会点头同意加入这个听名字就很不吉利（旗会——flag）的港.黑青年会。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中原中也不否认自己依然不喜欢太宰治。 但这种不喜欢并不完全等同于“讨厌”。 当然了，要是有人问他他怎么看太宰治这个人的话，中原中也会给出一如既往的答案。 但除此之外，他也不能否认，在过去这半年多的时间里，作为“同谋”，作为“共犯”，更重要的是，同为蓝染惣右介的合作者，他在被迫增多的与太宰治的朝夕相处中，对对方产生了一种凌驾于“讨厌”这种浅层感情之上的，更深一层次的“信任”。 这种信任毫无疑问是畸形的，是诞生在某种扭曲基础之上的。 但同时它也是牢固的，是几乎坚不可摧的，向来对自己非常诚实的中原中也不会否认这点。 所以，无论如何，他绝对不会加入旗会。 “让一让，我的楼层到了。” 伴随着“叮”的一声脆响，电梯在十一层停下以后，门向两侧缓缓滑开。 中原中也绕过凑到自己眼前的宣传官，迈步走出了电梯。 “真的一点都没得商量？” 身后传来宣传官温柔得好似最深情的爱人般的低语。 中原中也脚步丝毫不停。 “免了。”他背对着对方挥了挥手，“我还是更喜欢自己一个人。” “……” 电梯门在他身后缓缓关合，慢慢掩去了宣传官的身影。 中原中也则大步向前，走到属于自己的临时房间门口，刷卡开门，进入房间，反手锁上房门。 做完这一连串动作，他背靠着房门，长长出了口气—— 何必呢？ 褚发的少年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他知道之前所想的一切不过都是借口而已。 在太宰治和蓝染“算无遗策”的谋划下，魏尔伦几乎没可能再对旗会的五人出手。 而他对太宰治那份扭曲却坚固的信任，其实并不影响他加入旗会——在“讨厌”太宰治这件事上，中原中也的态度始终如一。 真正让中原中也止步不前的，是他和太宰治一样，终归是要脱离港口mafia的事实。 对待叛徒，港.黑向来不死不休。 中原中也不介意在脱离港口mafia后遭到来自曾经同伴的追杀，但他不愿意在明知最终必然会失去的情况下，短暂地去拥有一段友情。 与其得到后再失去，不如就让这段尚未发生的友情永远停留在没有发生的阶段。 这样至少不会那么令人遗憾…… “明智的选择哦，中也。” 房间里突然响起了一个中原中也十分熟悉、令他额角几乎是立刻蹦起了无数青筋的欢快声音。 “……你怎么进来的？”中原中也近乎咬牙切齿。 然而坐在属于中原中也的床上，手里把玩着一只中原中也熟悉的绿宝石袖扣的某人，却丝毫也没有自己似乎惹怒了对方的自觉。 “我可是个黑.手.党！”他得意地扬起下巴，“会撬锁开门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 “这个房间是刷卡开门的。”中原中也冷声说。 “啊……”太宰治“恍然大悟”，“好吧，换个说法，”他笑眯眯地，“我可是黑.手.党，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某人那里摸走房卡复制一张后再物归原主，不是很正常的事？” 第76章 中原中也：“…………” 他突然失去了追究某人到底是怎么进来房间的兴趣。 “你来我这里，不怕被森先生知道？”无视坐在自己床上的太宰治，中原中也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打开旁边的柜子，随手取了个衣架将外套整齐地挂上去，“现在可没有蓝染先生帮你掩盖踪迹。” “没有蓝染先生，但我有小希呀~” 太宰治继续笑眯眯。 “同一世界内的空间传送小希只需要始解斩魄刀就能做到，只要知道这个房间的具体坐标，送我过来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 所以这家伙根本就不是用了房卡，而是被鹿岛响希直接开空间门送过来的？ 就知道他刚刚一定是在跑火车…… 中原中也额角的青筋跳了又跳，但考虑到这是在港.黑大楼里，不好闹出太大的动静，还是克制住了立刻暴打眼前人一顿的冲动。 他深深吸了口气。 “所以呢？在这么敏感的时候，有什么事一定要当面和我说？你不会发邮件或者打电话吗？” 还给他搞夜袭这一套……真是把这条混蛋青花鱼能耐坏了！ 第45章 太宰治被鹿岛响希接回“家”的时候，时间已是临近午夜。 站在他面前打着呵欠将斩魄刀插回刀鞘的少年已经换上了一身睡衣，俨然一副在接回太宰治后，就打算上床睡觉去的模样。 “辛苦啦,小希,”太宰治将手伸进口袋里,再掏出来的时候，手心里竟多出了一颗酒心巧克力。他朝鹿岛响希眨眨眼睛,刻意将音量压低：“嘘……别被兰波先生发现我给了你这个——是从中也那里摸来的。” 鹿岛响希：“…………” 他无语地看了太宰治一眼，到底没问明明只是暂居在港.黑大楼而已,中原中也那里怎么会有酒心巧克力这种东西,伸手接过了太宰治带回来的这份小小的“伴手礼”。 “你都和中也君说好了？”鹿岛响希接过巧克力后问。 “说好了哦,”太宰治点头，“多亏了小希,我已经把接下来的计划全部传达给中也了——别看他那样，关键时刻还是很靠得住的。” ——那倒确实。 鹿岛响希想。 至少比某人更靠得住。 “……虽然你没把话说出口，但我感觉到了哦,小希。”太宰治垮起脸,“太过分了！到底要对我区别对待到什么时候！” “到你稍微有点自觉,不再用这种恶意卖萌的口吻和我说话的时候。” “切。” 太宰治切了一声,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对面的人又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所以小希你这边进展如何？”他不动声色稍稍加快了语速，“魏尔伦有盯上异能特务科么？” “应该不算是盯上？”鹿岛响希似乎并未注意到太宰治突然提高的语速，闻言耸了耸肩，“他的确察觉到了异能特务科不同寻常的举动,但我稍微试探了一下，发现他只是稍有关注而已,看上去并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我猜可能是因为他根本就不在意异能特务科暗中在计划些什么——就像我们同样也不在乎一样。” 的确，异能特务科的异动最初也让鹿岛响希他们迷惑了一阵，但在通过中原中也确认了对方想请港口mafia护卫的仓库和太宰治所知的存放有【书】的仓库并非在同一地区以后，鹿岛响希和太宰治他们就不是很在意特务科那边的动作了。 大家都不是同一条赛道上的，管特务科是不是和他们一样也想浑水摸鱼，如果是的话，对方想摸的又是哪条鱼呢！只要双方目的不冲突，特务科此举反而帮了鹿岛响希和太宰治他们一个大忙——唯一有可能提前看穿他们计划的江户川乱步因为特务科对侦探社提出的协助请求而将注意力几乎完全转向了那一边，这让鹿岛响希他们的行动余地大大增加了！ “可惜森先生态度坚决，即使异能特务科的种田长官再三要求将中也放进协助名单，也被他以‘中也君身上有我们港口mafia这边的重要任务需要执行，恐怕不能如您所愿’这种理由打发了，不然中也能借这个理由离开港.黑大楼的话，我们的行动还能更不受限一点。” 太宰治摇头。 “不过这也不影响什么。事情发展到现在，虽然与我们最初的预想有了不小的偏差，但总的来说，局势尚未脱离掌控，只需要等到一个恰当的时机……” “那就是你需要操心的部分了。”鹿岛响希摆了摆手，“我和兰波先生还有中也君只负责执行就好——你不会让我们失望的，对吧？” “小希你这么信任我的吗？”太宰治双手捧心，一副感动到快要晕倒的样子，“我终于通过努力，把你的好感度拉高了一点吗？” “拉高什么的不存在的。”鹿岛响希一脸冷酷，“不如说和你相处了这么久，我对你的好感度还没降到零点以下变成负数才是奇迹中的奇迹。” “诶——小希你又欺负人！明明就一点都不讨厌我……” “吵死了！要我提醒你吗？兰波先生已经睡下了，如果你把人吵醒，再发生像上次那样睡眠不足、起床气超大的兰波先生意识模糊之下差点把房子掀飞的‘意外’事故，想让我出手解决可不是原本的价格了！” “朋友之间还谈什么钱不钱的……小希你变了！你才来这个世界多久，就已经变成了利欲熏心的大人模样……我心好痛！” 第77章 “……你慢慢痛着，我要去睡觉了——话说你今晚留下过夜吗？” “不啦，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那你自己小心，出门的时候注意隐蔽，别连累我和兰波先生被人发现。” “是——” …… …… 鹿岛响希靠在窗边，垂眸凝望着窗外笼罩在漆黑夜色中的街巷。 他知道太宰治是通过地下室的秘道离开，秘道出口在一个街区以外，自己大概不会看到他离去的身影，但在两人分别、他独自上楼回到房间以后，还是在窗边站了一会儿，才重新拉拢窗帘，躺回床上。 渐渐被睡意所侵袭，即将坠入黑甜梦想的鹿岛响希并不知道，在他目光无法视及的几条街外，太宰治于幽暗夜幕下回首，朝洋房所在的方向回望了一眼。 说什么对他的好感度不是负数就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了，结果这不是超级心软吗？ 可惜…… “抱歉，小希。” 喃喃的低语声比风声更轻，在荡起的夏日晚风中被呼地一下吹散，缓缓飘落在寂静无人的街角。 ——除了发出声音的人自己，再无人听闻。 …… …… 八月十七日。 夏阳酷暑。 鹤见区某栋不起眼的民宅外。 “应该就是这里了吧？”国木田独步核对了一下手中纸条上书写的地址，转头看向身旁之人：“社长？” 被他称作“社长”的银发男人看上去不到四十岁的年纪。 在如此炎热的夏日，这人竟穿了一身齐齐整整的和服，衣襟整理得一丝不苟，不见丝毫凌乱。 他身形高大，眉眼肃正，身上透出一股不怒自威的凛然气质。 其正是近几年间在横滨声名鹊起的武装侦探社的社长——福泽谕吉。 此前问话的国木田独步则是武装侦探社的社员之一，同时也是福泽谕吉的弟子。 福泽谕吉看了看面前这栋外表看来普通至极，没有丝毫特异之处的二层民宅。 大概是某种伪装吧。 他想。 毕竟是异能特务科的秘密仓库，做到这种程度也不令人意外。 “去按门铃吧，国木田。”福泽谕吉道。 “是。”国木田独步闻言没有丝毫犹豫，上前一步按响了门铃。 很快便有人应声而出，推开民宅的大门朝两人走来。 “是福泽先生和国木田先生吧？请进。” 一身居家主妇打扮，笑容温婉的女性边说着，边打开院门将两人迎了进来。 “打扰了。” 福泽谕吉和国木田独步对视一眼，接着就像是上门拜访的客人一样，礼貌地齐齐颔首，在主妇打扮的女性的引领下穿过短短的走道，来到屋前。 走进玄关，两人看到一个七、八岁大小，长相与那位主妇打扮的女性足有八成相似的小女孩正抱着一只熊娃娃布偶，满脸好奇地站在玄关边的走廊上，见两人向自己看来，小姑娘有些怕生地朝后躲了躲，将怀中的娃娃挡在自己身前。 说实话，非常可爱。 两位独身男士面色分毫不改，心中却齐齐柔软了一瞬。 但在一瞬间的柔软过后，蓦然记起这是什么地方的两个人，又不约而同面色微微一僵。 跟在两人身后走进玄关，并顺手锁好了房门的女性转回身来，就看到了这一幕，脸上不禁露出了比刚刚真诚几分的笑容。 “这是小女，”她说着走过去牵住小女孩的手，任由后者抱着娃娃躲到自己腿后，“敝姓泉，二位是我先生的客人吧？他在书房等你们，走廊尽头右转，右手边第一间房间就是。” “……”福泽谕吉闻言深深看了这位自始至终都表现得十足从容淡定的夫人一眼，对还想说些什么的国木田独步微微摇头，带着人按照对方的指示朝走廊尽头行去。 身后传来小女孩温软的声音： “他们也是爸爸的客人？今天好多人来找爸爸哦……” “是啊，所以爸爸今天很忙，我们不要去打扰他。”女性的声音温柔地回应着她，“kyoka酱想吃小饼干吗？妈妈带你一起烤一点好不好？” “好~等爸爸忙完我们可以和他一起吃吗？” “当然可以啦……” 随着福泽谕吉与国木田独步的脚步转过走廊尽头的转角，身后的母女二人似乎也转进了另一边的厨房，隐约的对话声再也听不真切。 国木田独步始终没能散去眉心拧出的皱褶。 听这对话，那小女孩与主妇打扮的年轻女性并非假扮，而是实实在在的母女俩。 那么小姑娘口中的“爸爸”，就也只可能真的是她的父亲。 会出现在这栋房子里，并且成为接待他们这些客人的“主人”，无论那位年轻的母亲，还是接下来马上要见到的这位父亲，想来都不可能与异能特务科毫无关系。 夫妻俩都为特务科工作并不罕见。 但在工作状态下带上如此年幼的女儿，这未免也太…… 国木田独步的思虑终止于在叩响房门、得到房间内一个清朗的男声“请进”的回应后，他与福泽谕吉二人推门而入的一刹那。 ——钢琴家、宣传官、冷血、信天翁、医生…… 港口mafia青年会的成员竟然一个不落，尽数现身于眼前这间并不算宽敞的书房之中！ 第78章 原来之前小女孩口中所谓的“客人”，说的竟是他们…… 第46章 “欢迎,福泽社长，国木田先生。” 坐在书房正中摆放着的一张宽大书桌后的青年在福泽谕吉和国木田独步进门后立即站起身，对两人表示欢迎。 “如此一来，参与本次护卫行动的各位就算齐集了。” 他说着,看了眼房间另一角。 国木田独步和福泽谕吉这才注意到,在进门时看不到的房间角落里,还站着一位身着华丽和服，妆容精致的红发女性。 她一头长发在脑后盘成发髻,手持一柄纸伞，见国木田独步和福泽谕吉朝自己看来,敛了敛和服宽大的袖摆,红唇轻翘,对两人微微颔首。 ——尾崎红叶！ 港口mafia五大干部之一，现任首领森鸥外嫡系中的嫡系！ 居然连她也来了吗…… 国木田独步还来不及惊讶港口mafia此次的大手笔,便见那隶属于异能特务科的青年已经从书桌后转了出来，走到靠墙的一列书柜前站定。 青年抬手，迅速在书柜上以不同频率、不同力道,分别按下了几本摆放在不同书格中的“书”。 伴随着一阵并不明显的机械转动声,书柜连带着墙壁缓缓向侧面移开,露出了其后隐藏着的一条漆黑而幽深的通道…… “各位,请。” 青年边说着，边率先走入了通道之中。 …… …… 原本以为几人将在那青年的引领下步行前往通道彼端的国木田独步发现，自己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那位自我介绍和他的夫人一样，也简短道了一句“敝姓泉”的青年在黑暗中带着一行人向下行了一段不算短的距离，将众人引上了一辆停靠在站台边的轨道车。 地下,幽暗，空旷,铁轨…… 此情此景，国木田独步差点就要以为他们坐上的是一辆矿车了。 好在与老旧的矿车相比，众人所乘上的这辆轨道车不仅宽敞到足够坐下他们一行九人，而且在内部灯光开启后看得出，这车有棚有顶，车身材质坚固，比起矿车来安全系数要高出许多。 坐上驾驶位的泉姓青年在提醒大家坐稳后，发动了车子。 黑暗的隧道中，只点着一点昏黄灯光的轨道车向前飞速疾驰。 几乎听不见车辆前行时发出的轨道摩擦声。 也几乎看不见车外隧道内一片漆黑的环境。 没人知道这车会开多久。 也没人知道这趟旅程的终点会是哪里。 在四面八方不断涌来、几乎要将这辆只亮起了一点昏黄灯光的小小轨道车整个吞没的无边黑暗中，即便是最常接触驾驶工具，方向感和对速度、时间感知绝佳的信天翁，也无从判断这条弯弯绕绕的地下通路究竟通往何方。 等到轨道车终于缓缓在另一个“站台”前停靠下来，所有人都已不知自己此刻身在何处。 将他们“运送”至此的泉姓青年在武装侦探社的两人和港口mafia的六人下车以后，站在车门口对几人微微躬身： “那么，我的职责到此为止。各位，我们返程时再见。” 语毕，他抬手关合上车门，重新坐回驾驶位，接着，那辆带着黑暗中唯一一点昏黄灯光的轨道车从“站台”飞速驶离，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黑暗之中。 众人：“…………” 这作风，还真是有够“特务”的。 好在作为发出邀请的一方，异能特务科不可能真的将这几位花大力气邀请来的客人扔在一旁不管。 很快，他们所处的站台边缘便亮起了一簇幽蓝色的冷光。 “欢迎，港口mafia和武装侦探社的各位。” 仿佛凭空出现般伴随着灯光现身的女性有着一头其间掺杂着几许白发的黑色长发。 她看上去约莫四十上下，一身黑色西装，长发简单在脑后束成马尾，整个人显得知性又干练。 “请跟我来。” 没有自我介绍，也没有多余的寒暄，女性只是扬了扬手上那盏静静绽放着幽蓝色光芒的样式奇异的提灯，便转身朝站台另一侧走去。 队伍中没有人提出异议。 毕竟在来到这里之前，他们就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也都做好了相应的准备。 走过一段不算太长的幽暗隧道，在穿过一道金属门后，众人的视野终于重新被光明笼罩—— 这是一间银白色的空旷房间，四面墙壁均由金属材质构成，一行人进入房间以后，身后的金属门自动闭合，引路的那位黑发女性则熄灭了手上的提灯，转身对众人说道： “各位来这里之前应该都已经得到过提醒，本次行程还请各位从一开始就不要携带手机、通讯器、定位装置等物，若不小心有所遗漏，也可将物品暂存于泉家进行保管，等各位回去的时候，东西将会被原样奉还。” 见众人纷纷点头，黑发女性才继续说道： “异能特务科也不是不相信各位的品行。只是此处在科内也被列为绝密场所，保密等级远超各位所能想象，所以接下来，包括我本人在内，所有人都将接受隐藏在天花板和四面墙壁内的探测装置的检测，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各位海涵。” 这原本就在事前商定好的“注意事项”之内，故而，对此早有准备的在场八名外来者中，没有任何一个提出异议。 第79章 检测过程迅速而安静。直到“嘀——”的一声提示音响起，与众人进来时通过的那道金属门相对的另一侧墙壁上的另一道金属门上方亮起代表安全通过的绿色灯光，众人才意识整个过程已经结束，而他们全员通过了检测。 接下来在那位黑发女性的带领下，他们穿过对面的金属门，进入到了一个宽敞的地下空间。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面积相当广阔的下沉广场。 广场呈钟表表盘状，十二个整点对应的每个方向都连通有一道向上的阶梯，阶梯的尽头是一扇扇金属门扉。 而在广场正中，矗立着一根贯穿上下的粗大方形立柱。 等众人在那位黑发女性的带领下走到近前，才发现那并不是什么立柱，而是一道巨大的电梯井。 黑发女性刷了id卡，带着众人走进了这部即使乘坐了九个人，也依然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大型电梯。 “接下来我将带各位前往的，便是此次异能特务科希望请各位帮忙护卫的秘密仓库，代号‘k’。” 她说着，却抬手按下了标注着字母r的电梯按键。 这部电梯内的按键十分有趣，字母和数字都有，并且是乱序排列，不了解每个按键所代表的含义的人即使能通过重重检测混入广场内部，也会迷失在这座电梯之中，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定位到某处确切地点。 “不愧是异能特务科。”金色头发的信天翁轻笑着说道，“好大的手笔。” 无论是这座地下广场的存在本身，还是这重重保密措施，能在横滨地下秘密建立起这样一处“仓库”，只能说不愧是内务省下辖的特殊部门。 黑发女性像是没听出这由衷的“赞叹”下隐藏的其他含义。 她只是礼貌地朝信天翁点了点头，除此之外再无反馈。 ‘切。’ 信天翁撇了撇嘴，与身旁的钢琴家交换了一个眼神。 就在这时，原本正缓缓下降中的电梯突然急停下来，紧接着，电梯门上方的红灯开始急促闪烁，与此同时，刺耳的警报声响彻在众人耳边…… “——？！” 众人皆是一惊。 那名异能特务科的黑发女性表情倒不显慌张，只是皱了皱眉后，按下了电梯的紧急联络按钮—— “总控室，能听见吗？我是辻村，现在正和受邀而来的客人们一起被困在大电梯里，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开启电梯的紧急制动功能？” “辻村局长！大事不妙了！‘k’他刚刚突然失控，现在‘那个’已经从他所在的楼层开始向外蔓延，即使有特殊合金阻挡，扩散到整座仓库也只是时间问题……”通讯对面传来年轻人惊慌失措的声音，“手动开启电梯的紧急制动功能是种田长官做出的指示，因为您与客人们的安危都非常重要，大电梯材质坚固，即使是以局长您的能力也难以破坏，此时此刻，身在电梯井中的各位，恐怕是所有人中最安全的……” “种田长官呢？”被称作“辻村局长”的女性急声问。 “已经前往紧急隔离室，我也收到通知要尽快撤离……” “现在就走，我会立刻和种田长官联络。” “可是……” “走！” “……是！” 通讯另一端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在一声门响后，所有人声归于沉寂，之后只能听到轻微的机器运转声隔空传来。 辻村局长——异能特务科真正的幕后掌控者——辻村深月眉心紧皱，从腰间取下一只无线对讲机。 “种田长官？” 一阵沙沙声后，从对讲机另一端传来了种田山头火沉稳的声音： “辻村局长。” “‘k’的能力失控了？在这种时候？”辻村深月沉声问。 “恐怕是的。”种田山头火声音同样沉了下来，“他的状态一直起伏不定。” “可自从他被‘收容’以后，从来也没有真的发生过能力失控的情况。”辻村深月道，“何况他手上还带着抑制器……” 怎么会突然异能力暴走？ 对讲机对面的种田山头火沉默了两秒。 正当他想要回答什么的时候…… “种田长官！辻村局长！” 有人匆匆插入了频道。 “不好了！魏尔伦……魏尔伦突然出现在了钟表大厅里！” 第47章 “——什么？！” 这一刻,不仅是辻村深月和种田山头火，电梯里一直默默听着两人之间对话，暂时按捺住性子没有发问的其他人也俱是一惊。 魏尔伦？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异能特务科的秘密仓库？！ “其、其实在魏尔伦之前，那名空间能力者少年率先开空间门闯了进来,”通报了魏尔伦入侵的职员磕磕巴巴地回答,“只不过他出现的地点不是在钟表大厅,而是在b层。” “b层也好，钟表大厅也好,不是在黄金失窃事件发生以后都加固了防护，还请专人设置了反空间类能力结界吗？”辻村深月蹙眉。 居然这么轻易就被人入侵了？ “这……”职员迟疑,“分析室的成田研究员在最后撤离前留下的结论,是对方的能力阈值远在我们所设结界的上限之上。” ——简而言之,他们这边设下的结界就好像一张巨大而坚韧的防御网，可以抵挡住某种程度的空间能力入侵。 第80章 而对方的能力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剪刀,他们的防御网在对方的“剪刀”面前脆弱得就像纸糊的一样，对方一剪刀上来，整张网直接就被撕破了,别说抵挡,就连挣扎都没能挣扎一下。 辻村深月：“…………” 种田山头火：“…………” 总结得很好,下次不要再总结了。 “那个少年是直接开空间门进来的也就算了,魏尔伦又是怎么回事？他怎么进来的？”种田山头火问。 “他是和那少年同时出现的，似乎是追进了那少年所开的空间门，两人一前一后，分别出现在了仓库不同的区域。” ——也就是说，这只是个巧合？ 这处仓库就是这么不走运,“恰巧”成为了对方随机传送的目的地？ 那位空间能力者少年的能力之一是开启一个会通往地球上任一随机地点的空间门，这是他在与魏尔伦初见的那天亲口所言,当时在场的除魏尔伦外，还有横滨大大小小各方势力派去的情报人员，所以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横滨。 “或许他还有另外的隐藏能力，”辻村深月猜测，“比如，他将那位欧洲刑警送入的那道空间门的确会通往某个随机地点不假，但与此同时，他也可以制造出通往特定地点的定向空间通道。” “这还是解释不通。”出声的是同在大电梯内的宣传官。 这位面容俊美、声音温柔的年轻黑.手.党见辻村深月闻声朝自己看来，对对方展颜一笑—— “即使女士您的推测成立，这位少年又是如何得知异能特务科秘密仓库的具体地址的呢？” 他说着，目光似有所指地在大电梯内环顾一圈： “您瞧，就连我们这些‘合法访客’，也是经过重重关卡，才最终来到这里的。” 而哪怕他们此刻身在于此，却仍然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那少年又是怎么知道的？ 除非…… 异能特务科内部有人给他传递了情报！ “这不可能！”辻村深月说得斩钉截铁。 正如她之前所说，这处仓库保密级别极高，别说能进入这里，就是能知晓有这样一处仓库存在的，都是经过特务科精挑细选、背调做过不下八百遍，百分之一百确认没有问题、可以信任的内部成员。 不是说这样的人就一定能保证忠心耿耿不会背叛，而是能达到这个标准的基本都十分清楚，一旦泄露了不该泄露的秘密，在前方等待着自己的结局，可不一定只是死亡那么简单。 ——毕竟是异能“特务”科嘛，要论处置人的手段，还有什么组织能比特务机构玩得更花？ 所以，内部泄密的可能性很低。 但宣传官的怀疑也不无道理，若非有人泄密，外人又是如何得知这座秘密仓库地址的？ …… …… 鹿岛响希是如何得知异能特务科秘密仓库地址的？ 答案很简单，太宰治告诉他的。 这天一大早，鹿岛响希才刚和兰波一起吃过早饭，太宰治就从地下室的秘道爬了上来，风风火火闯进了客厅。 “小希，这几天一直在和魏尔伦玩你追我逃的游戏，腻了吧？”还没将气喘匀，太宰治便带着喘息，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是时候结束这场游戏了。” 太宰治口中这场“你追我逃的游戏”，指的是在摩天轮相遇的那天晚上，鹿岛响希和魏尔伦之间定下的某个约定——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鹿岛响希会每天随机选择一个小时开放对自身气息的封锁。 在此期间，魏尔伦要尝试通过感知鹿岛响希的气息，对他发起追踪。 至于说他们两个还在比赛谁能先找到那名异能大盗，这么做算不算相互“资敌”…… “反正眼下我们两个谁也没有眉目，这样的游戏不仅能让你迅速熟悉如何追踪一名空间系能力者，也能让我感受一下被暗杀之王追踪是种什么样的体验，在这个过程里，又该如何使用自己的能力巧妙脱身，何乐而不为？”鹿岛响希如是说。 鬼使神差地，魏尔伦竟真被鹿岛响希说动，当场加入了这场游戏。 而猜猜最初提议鹿岛响希去偶遇魏尔伦，并向他提出游戏邀请的是谁？ ——没错，正是太宰治。 现在太宰治突然跑到洋房来，说到了该结束游戏的时候…… 鹿岛响希和兰波对视一眼。 “就是今天了？”鹿岛响希问。 “对，”太宰治终于喘匀了气，对齐齐注视着自己的鹿岛响希和兰波两个点点头，“中也这段时间从早到晚被掬在港.黑大楼，虽然森先生给出的理由是‘贴身护卫首领安全’，但想也知道，中也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待在森先生身边。” 无论是在首领本人需要独处空间的时候，还是在首领处理一些不方便被中原中也看到的机密文件的时候，中原中也都不该留在首领办公室。 “不在首领办公室的时候，中也都是去红叶姐那里报道的。但就在昨晚，红叶姐突然通知中也今天不用去她那儿了，让他吃过早饭后去找另一个干部。” “原来如此……尾崎小姐是森先生的嫡系，也是五大干部中第一个站出来对森先生表示支持的。”兰波若有所思，“若说港口mafia派往守卫异能特务科秘密仓库的小队一定要有一个‘领队’，这位置非尾崎小姐莫属。” 第81章 所以尾崎红叶突然改变行程，很有可能是去当这个护卫小队的领队了。 但尾崎红叶平时也不是寸步不离港.黑大楼。 只凭她的行程变动来判断护卫任务是否是在今日执行，会不会有些片面？ “所以我在接到中也的通知后立刻去打听了武装侦探社的动向。”太宰治自信满满地比出一根拇指，“据说，那位福泽社长今天不在侦探社哦。” 福泽谕吉不仅是武装侦探社社长，同时也是社内最高战力，对于此次异能特务科下达的“委托”，他一定会——或者说不得不——亲自出手。 “更有趣的是，今天乱步先生也不在侦探社。” 太宰治接着又宣布了一个对他们来说完全是利好的消息。 “探查侦探社动向的时候，我发现他们今天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而今早在高速路口，摄像头拍到了侦探社的文员春野小姐开车载着乱步先生前往东京方向的画面……” “临时行程？”鹿岛响希问是这么问，但他看向太宰治的目光却明晃晃写着“我不信这事与你无关”。 太宰治无辜摊手。 “这真的是个巧合。”他说，“我确实有想过支开乱步先生——虽然他的注意被转到了异能特务科那边，但因为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也大多与特务科有关，所以我想了想，最好还是让乱步先生在事情发生时离开横滨比较好。” 但他还没来得及出手，江户川乱步就因为某个未知的理由，自行离开了横滨。 所以这真的只是一个令人惊喜的巧合罢了！ 信他！ 鹿岛响希眯着眼睛打量某人半晌，到底没说信还是不信。 他扭头看向兰波： “虽然现在再来问这个问题不管怎么想都有点多余，但我还是想最后确认一次——” “兰波先生，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确定。”兰波的回应毫不迟疑，“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鹿岛响希：“…………” 他想说他对自己都没那么有信心，就因为蓝染的一句话，兰波就这么相信他，甚至敢于将自己最重视的人的灵魂交托给他，这会不会有点…… 但看着兰波脸上平静而坚定的神情，鹿岛响希长长吁了口气，慢慢笑了。 ——那是锋锐的、自信的、一往无前的笑容。 他笑着对兰波说道： “好，那我准备一下，今天就行动。” 说完这句话的两个小时后，鹿岛响希放开对自身气息的封锁，大摇大摆出现在了横滨街头。 要说封锁气息这一招，鹿岛响希当然是跟蓝染学的。 不，说是和蓝染“学”的也不准确，应该说，鹿岛响希从蓝染那里得到了一件可以完美遮蔽自身气息的灵具。 那是一件黑色的全身斗篷，能完全隐藏住使用者的灵压，使其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令其他死神无法察觉。 而说到这里，就不得不再提一下鹿岛响希身为死神通灵人双修的特殊性—— 原本，在非灵体状态下，身为活人的鹿岛响希应该是无法使用鬼道，施展不出瞬步，也不能解放斩魄刀（包括始解和卍解）的。 只有在灵魂脱体而出、成为死神的状态下，他才能使出这些死神专有技能。 但鹿岛响希并非死神世界的普通人类。 在非死神状态下，身为通灵人的他依然可以畅通无阻地使用巫力（死神称其为灵力），同时不仅能够被灵体附身，也能轻易触碰到灵体。 这种独一无二的特殊性，使得鹿岛响希即使是在非死神（灵体）状态下，依然能够用出死神独有的诸多灵术。 所以，当鹿岛响希将得自蓝染的黑色斗篷穿着于灵魂，他的灵压便会在其作用下彻底消失，同时因为附着于灵魂的斗篷不会改变肉.身形象，这便让鹿岛响希外表看来毫无异状。 但因为灵压的消失，几乎所有死神和通灵人，以及某些感知力敏锐的特殊能力者，都无法察觉出此种状态下的鹿岛响希与普通人有何不同。 此前数日，鹿岛响希就是靠着这一招，避过了魏尔伦的“感知”。 第48章 如果说灵魂身着黑色斗篷时的鹿岛响希无论怎么看都是个毫无特殊之处的普通人的样子,那么，当鹿岛响希将灵体上披着的黑色斗篷褪下以后，混在一群真正的普通人中间的他，就会变得无比显眼,其存在感之强烈,令人想忽视都难。 今天也是如此。 鹿岛响希的“高调”现身,宣布了他与魏尔伦之间又一轮新的追逐游戏的开始。 想到昨天自己只差一点点就要抓住鹿岛响希，疾速向鹿岛响希所在的方位接近而来的魏尔伦脸上忍不住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然后,他就一头撞进了鹿岛响希开启的空间门里。 魏尔伦并未因此而慌了手脚。 毕竟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追在鹿岛响希身后冲进对方为“逃跑”而开启的空间门了。 魏尔伦至今还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被他跟在身后进入空间门的时候,转回身来的少年那因愕然而瞪得圆溜溜的眼睛,和满脸难以置信的神情—— “你怎么敢的啊？！” 对方气急败坏。 “你就不怕在通过空间门时通道忽然关闭,那足以斩断空间的力量就这样直接将你的身体斩成两段，让你当场体验一把什么叫做一尸两地？！” 第82章 一尸两地是什么奇怪的自创词？他只听过一尸两命,那还是用来形容妊娠中的女性的…… 自己也不理解怎么在这种时候自己的第一反应竟是吐槽，魏尔伦原本打算立刻冲向对方的动作都因此而停顿住了。 他定定凝视着眼前的少年。 好像许多年前，曾经也有谁在类似的场景,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虽然那个人全程都对他非常温柔,而面前的少年则看似凶恶,实则完全不带一点恶意。 但有一点是相同的。 ——眼前的少年和当年的那个人,都很在乎他的生死。 魏尔伦原本以为那个人对他所抱有的，是某种掺杂着利益衡量、绝不能算是纯粹的，虚伪的善意。 他本以为对方真正在乎的不是他本身是生是死，只是不想失去一把好用而趁手的“兵器”。 而如今，对面站着的是一个对他真正的来历大概率一无所知的局外人。 可他和那个人一样在乎魏尔伦的生死。 当然,魏尔伦尽可以将这视作“人类大人”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伪善，是面对“同类”才会有的温情。 一旦对方知道“保尔·魏尔伦”根本不是人类,而是根本不被神明祝福、诞生于人类之手的人造生命，这份虚伪的、建立在同类前提下的温情，说不定会立刻烟消云散。 可这又有什么所谓？ 魏尔伦对人类本就未曾抱有任何期待。 他早已经放弃在人类之中寻找温暖与认同，又有什么必要去在意眼前的少年在知道他真正的来历以后，态度会否发生翻天覆地的转变？ 对方对他来说只是个有点意思的陌生人而已，若非迟迟未能找到任务目标，若非对方的确是个非常有趣的家伙，早在初见的那天，他就该化作又一具堆叠在魏尔伦脚下的尸骸，成为他送给人类这一群体的又一份“礼物”。 带着这样的想法，魏尔伦在那天之后的“游戏”时间里，突然变得认真了起来。 不再是像之前那样半是玩耍半是打发时间，而是更加专注、更加狠厉，拿出了至少八分属于暗杀之王的气魄。 鹿岛响希几乎是立刻就注意到了他的变化。 只不过，他没有对此提出任何质疑，而是同步提升了自己的逃跑效率。 两人之间这场你追我逃游戏的激烈程度由此开始不断升级。 直到昨天，魏尔伦第一次差点抓到鹿岛响希。 也同样是在昨天，从未在空间门上动过手脚的鹿岛响希，第一次让魏尔伦知道了除了“随机传送”以外，他的第二个能力—— 即使是同一扇空间门，鹿岛响希也可以通过微调，做到让先后步入空间门的两个人出现在同一区域的不同地点。 就像现在。 魏尔伦不过比鹿岛响希晚了一两秒钟进入空间门而已，从门里走出来的时候，面前已经完全失去了鹿岛响希的踪迹。 魏尔伦只打量了这空旷广阔的地下空间一眼，就不感兴趣地转开了目光。 他并不在意这是什么地方。 对现在的魏尔伦来说，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在本日游戏时间内成功抓住鹿岛响希，彻底结束这场持续了数日的追逐游戏。 不过不知为什么，在魏尔伦的感知里，鹿岛响希的气息变弱了。 不，应该说是这片地下区域存在着某种能够阻挡魏尔伦感知的东西，让他的感知力不知不觉下降了。 魏尔伦也说不好他这天生敏锐的感知究竟是因他自身所拥有的能力而来，还是因为他是人造神明，天生就拥有某些人类无法轻易拥有的力量。 无论是哪种情况，能让他如此明确地感受到自己的感知力下降，这地方都不简单。 四周那些银白色的金属墙壁恐怕材质特殊，能够在某种程度上抑制异能力生效。 会奢侈地使用这种特殊材质金属来搭建如此规模庞大的地下建筑，这绝不是非官方组织可以办到的事。 所以，这里不是异能特务科就是军方的秘密基地。 魏尔伦对此毫无兴趣。 他更不在意自己接下来的举动会不会召来基地拥有者的仇视和报复。 锚定到了鹿岛响希那已经变得极其微弱的气息传来的方位，魏尔伦直接一个下坠，贯穿无数厚重而坚固的金属壁板，朝着自己的目的地一路下行而去。 …… …… “警报！警报！入侵者一号已进入第9层，钟表大厅部分区域、a层东1走廊、7层北3走廊、l层第三会议室、f层第五资料室、6层三号库房严重受损，同时因‘k’异能暴走，所有非必要人员已如期撤入各自楼层防护室，暂时没有人能阻止入侵者的破坏行动！重复一次，暂时没有人能阻止入侵者的破坏行动……” 异能特务科位于某处地下的大型秘密仓库里，特殊的无线电通讯频道中持续传出急切的通报声。 与此同时，这座规模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地下仓库的各个楼层，都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鹿岛响希就在这持续不断的警报声中，沿着走廊不疾不徐地漫步前行。 他刚刚经过贯通整座地下仓库的巨大电梯，在电梯前看到了写有“b层”字样的楼层提示。 可惜电梯似乎被锁定在了电梯井内，按了几下门旁的按钮都毫无反应，鹿岛响希便不甚在意地走开了。 第83章 他现在一点都不着急。 计划中第二困难的部分已经顺利完成。鹿岛响希现在只需要等待就好。 ——等某人找到自己。 ——等另外的某人找到该找的东西。 不过话说回来，这地方……会不会有点太安静了？ 鹿岛响希自从进入这层楼层开始，就没遇见过人。 走廊两边倒是有不少房间，但这些房间都空荡荡的，即使标注着“休息室”、“实验室”、“办公室”之类，应该有相应人员存在的房间，探头去看也会发现其中空空荡荡，半个人影也无。 不会在他和魏尔伦到来之前，这个地方就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意外吧？ 鹿岛响希感到了一丝微妙的古怪。 未及深思，右上方悬挂着的广播喇叭忽然有了动静—— “这位少年，请留步。” 广播里传出的，是一个稳重而威严的中年男性的声音。 “这里是异能特务科的特殊基地。无论你有什么理由，都不应该擅自闯入这里。” 对方话音里带着股纡尊降贵般“礼貌而克制”的腔调。 “念在你此前并不知情，并非有意为之，异能特务科可以将此次事件视作意外，不予追究——只要你能立刻带着跟在你身后的那个人从这里离开。” 鹿岛响希：“…………” 不是，是他之前没有将自己的个性展现得很清楚，所以被人误会了什么吗？ 这种明显是在把他当成是那种会畏惧上位者，会被来自“官方”的“恩威并存”的警告吓住的小朋友的想当然发言是怎么回事？？ 无论是真的蠢到这种地步还是想试探看看他的反应，鹿岛响希都觉得这个主意弱智透了！ 他对广播里传出的声音充耳不闻，脚步频率丝毫不变，继续晃向下一条走廊。 广播另一端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紧接着，在一阵对方尴不尴尬鹿岛响希不知道，反正他自己是一点也不尴尬的沉默过后，广播声再次响起—— “少年，这不是玩笑。你或许因为初来乍到，对异能特务科尚不了解，但我奉劝你，最好不要一意孤行，将之前的警告当作耳旁风，要知道……” 不管这是拖延时间还是某种试探，或者其他什么，鹿岛响希对此都感到无比厌烦。 “你在教我做事？” 他抬眼，目标明确地看向天花板上安装有隐藏摄像头的位置。 就在摄像头对面的人唯恐他会出手破坏掉摄像头和广播喇叭的时候，只见监控画面中的少年反手抽出了腰间悬挂着的那把打刀，轻描淡写地虚空向下，挥出一记斩击—— 下一刻，由材质特殊的坚固合金所制成的地面被轻轻松松一刀斩断，伴随着巨大的轰隆塌陷声，地面下陷崩塌出了空洞洞的一处断层。 而画面中的蓝发少年毫不犹豫，抬脚便向那空洞处跳了下去。 摄像头对面的人：“…………” 假的吧？！这特殊合金根本就是假的吧？！ “种田长官！辻村局长！二号目标斩开地面，从b层进入了p层！” 那人带着颤音，在无线电频道里通报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第49章 “报告！继一号目标后，二号目标同样开始暴力破坏仓库！目前b层、p层、11层、u层……均不同程度受损，同时，其正急剧接近‘k’所在的r层！” 无线电频道里,负责播报仓库受损情况的年轻人声音越来越紧。 “结合一号目标所造成的破坏,目前整个仓库区已有七成以上楼层受损,且随着两人的持续行动，这个数字还在迅速攀升！” “解开对大电梯的封锁,由我亲自出手……” 辻村深月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才刚说出口，就被通讯另一端的种田山头火即刻否决： “不行。那两人从各自不同的方向,都在朝r层接近,目前从‘k’所在的隔离室渗透出的‘那个’已经越来越多,很快就会漫过整个r层，向上下侵蚀而去,这个时候无论是谁，都不可贸然出击，以免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失。” “再难以挽回的损失,会有继续放任那两个人对仓库区的破坏更大？”辻村深月沉声说道,“种田长官,您不会是打着驱虎吞狼的主意,想让那两人与‘k’正面对上，利用他们的力量解决‘k’能力失控的问题吧？” “怎么会。”种田山头火摇头，“我们的目标是阻止‘k’能力的持续失控，而不是从源头上解决‘k’这个人。” “k”能力特殊，本身又来历不凡,异能特务科这次是借着魏尔伦来到横滨这个由头才能顺利将人“保护”在这处秘密仓库的——之前同时向港口mafia和武装侦探社发出协助要求，想要借这两方的力量一起守卫的,也根本不是这座仓库本身，而是暂时被保护性收容在这里的“k”。 如果保护不成，反而让“k”在此意外丧生，种田山头火也好，辻村深月也好，就算能力再强，这异能特务科最高长官和幕后掌控者的位置也该坐到头了。 辻村深月对此明明心知肚明，却还是说出了这样的话来，只因为她此刻被迫与外来者共处一室，有些机密话题根本无法谈及，只能通过这种迂回的方式，给通讯另一端的种田山头火提醒。 可问题在于提醒了也没用—— 第84章 辻村深月能想到的，种田山头火想不到吗？ 现在的情况是想到什么都没用！因为他们根本什么都做不到！ 正在种田山头火心急如焚、一筹莫展之际。 “种田长官！辻村局长！一号目标和二号目标在c层相遇！二号目标开启空间门并踏入其中，一号目标紧随其后，空间门随即被关闭……已失去对两名目标人物的观测！所有监控画面中均未显示二人身影。他们……他们离开了！” 种田山头火：？？？？？ 辻村深月：？？？？？ 与辻村深月同处大电梯中的港口mafia与武装侦探社众人：？？？？？ 不是……什么情况？这两个人真就是一般路过，随手对异能特务科的秘密仓库进行了一番破坏，然后就走了？ 就走了？！ “说起来，最近的确有一则奇妙的传言，是说那位空间能力者少年和那位暗杀之王似乎在进行某种追逐游戏，时不时就有人发现两人一前一后出现在横滨街头呢……” 出声的是钢琴家。 他修长的、无愧于自己绰号的手指轻点着下巴，提出了一个辻村深月和种田山头火不愿意去相信，但现在看来的确是可能性最大的假设： “会不会这次真的只是特务科时运不济，这里恰巧成为了那两位的游戏场？” 种田山头火：“…………” 辻村深月：“…………” 两位异能特务科的最高话事人还未来得及做出回应，无线电频道里，已经传出了又一声惊呼： “不好了！种田长官！辻村局长！因为一号目标和二号目标对仓库区造成的破坏，从r区渗透出来的‘那个’已经开始通过各个区层破碎的地板和天花板迅速向上下蔓延，预计最多不超过半个小时，就会覆盖整片仓库区……” “虽然各层人员均已进入紧急避难室躲避，紧急避难室采用的特殊合金密度也远在普通合金之上，但继续这样下去，终归会被‘那个’侵蚀入内……” “怎么办？长官？” 面对来自下属的急切询问，辻村深月和种田山头火在各自所在的地方沉默了数秒，最终还是由辻村深月率先出声： “立刻向其他基地发送求援信号，让派得上用场的人尽快赶来支援！” “……是！” …… …… 就在异能特务科某处秘密仓库陷入一片混乱的时候，两位始作俑者此时已经穿过空间门，抵达了一处全新的“游戏场”。 魏尔伦踏出空间门的第一时间，仍是先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似乎是一座废弃已久的造船厂。 空旷的厂区残留着不少激烈的战斗痕迹，在触及其中数道痕迹时，魏尔伦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突兀地凝滞住了—— “那是……” 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这里的确是兰波先生最后战斗过的地方。” 就在魏尔伦受到剧烈动摇，一瞬间差点都要忘记自己正在追逐着什么人，正在与什么人进行着一场游戏的时候，鹿岛响希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面容俊美，如同北欧神明一般的男人面无表情，抬眼看向出声的少年。 如有实质的杀意从他周身蔓延而出，目标直指对方—— “哇——好恐怖的杀气。” 虽然是在这样说着，对方脸上却看不出一点有在害怕的意思。 在魏尔伦看来，对方的反应与其说是害怕，不如说是好奇。 “既然会因为我说这是兰波先生‘最后’战斗过的地方释放出如此强烈的杀气，说明你应该很在意兰波先生。” 像是完全免疫了魏尔伦那强烈的杀气带来的所有负面影响，鹿岛响希双手插兜，仍是那副魏尔伦在最近几天的追逐游戏中逐渐熟悉起来的悠然自在模样。 他歪了歪脑袋，仔仔细细打量魏尔伦一会儿，问他： “既然这么在意，为什么宁可对他下杀手，也不愿意给予他哪怕一点点信任？” 话音未落，鹿岛响希已经身形一闪，出现在后方百米开外的位置。 而他原本所站之处，竟凭空出现了一道深坑——可想而知如果鹿岛响希没有及时躲开，他此刻恐怕已经被压成了一团面目模糊的血肉团子，连原本的样子都再看不出来。 “出手也太果断了吧，你这家伙。”鹿岛响希双手抱胸，切了一声，“亏我以为我们这些天相处还算愉快，就算不是朋友，也多少有了点交情。” 结果居然毫不犹豫地对他下杀手…… 是因为鹿岛响希以为的那点交情原本就不存在，还是因为，鹿岛响希在作死边缘大鹏展翅，触碰到了魏尔伦决不允许别人触碰的绝对雷区？ 答案大概是后者吧。 鹿岛响希自顾自地下了结论。 “所以都说了，既然这么在意兰波先生，却还是做出了那种选择，你这人也真够矛盾的。” 再次闪身避开魏尔伦沉默无声施加而来的恐怖重压，鹿岛响希比了个停战的手势。 “停停停！就算再生气，至少也先听人把话说完再动手吧？你就不问问我怎么会知道兰波先生和你之间的事，还有，为什么说这里是兰波先生最后战斗过的地方？” “毕竟……”鹿岛响希说到这里，恶劣地停顿了一下，见魏尔伦面无表情朝自己看来，无辜摊手：“在你的认知里，兰波先生早在八年之前就已经死了，不是吗？” 第85章 魏尔伦：“…………” “你都知道什么？” 他的确没再试图攻击鹿岛响希，只是目光沉沉注视着他，那眼神中冰冷而浓重的杀意，仿佛能够隔空刺痛皮肤。 “这个嘛……不如让我先来给你讲个故事好了。” 顶着对方充满杀意的目光，鹿岛响希依旧我行我素，夷然不惧，丝毫也没有打算按对方希望的节奏来的意思。 “关于一个笨拙而温柔的家伙，和一个多疑而敏感的家伙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 …… 魏尔伦当然没能拒绝鹿岛响希的“故事”。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听到了一个异能谍报员执行秘密任务过程中惨遭搭档背叛，侥幸捡回一条命后失去记忆，在异国黑.手.党组织从底层做起，奋斗八年终于做到干部候补，因记忆渐渐恢复，为追寻往昔意图引出作为记忆关键节点的“荒神”，最终却被荒神和他的小伙伴联手反杀，在临终之时，透过荒神，追逐着另一个人的幻影，送出了最后的祝福后溘然长逝的故事。 魏尔伦：“…………” 随着鹿岛响希的“故事”而心绪起伏不定的他，在最后听闻兰波死讯的时候，内心一片空茫。 有那么一瞬间，魏尔伦几乎以为自己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 直到他听见对面的少年笑着又说： “原本……应该是这样没错。” 原本……应该是这样没错……？ 从这句话中察觉到了什么，魏尔伦猛地抬眼，只见一片熟悉的金色立方体在面前徐徐展开，露出了隐藏于其中的，那道熟悉而陌生的身影—— “兰、波……？” 魏尔伦喉间泄出难以想象的喑哑声线。 “是我。” 对方望向他的目光温和而沉静。 “好久不见，保尔。” 他说。 第50章 兰波出现得太突然了。 突然到即使在听到鹿岛响希那句意有所指的话后对此已经有所猜测，在亲眼见到他现身的这一刻，魏尔伦还是有了瞬间的思维停滞。 ——鹿岛响希和兰波等的就是这个瞬间。 在魏尔伦反应过来之前，鹿岛响希已经瞬步全开,“瞬间移动”到了他身前。 魏尔伦眼睁睁看着鹿岛响希的手掌轻轻拍上自己胸口—— 他还在想着这是什么新式攻击,打在身上根本就是不痛不痒,就发现这轻飘飘的一巴掌，竟将他从自己身体里直接拍了出去…… 魏尔伦：？！！ 他不可置信地注视着自己刚刚从其中“脱离”而出的身体,和举在眼前、变成了半透明状的双手，一时之间竟愣在原地。 “响希君！” 兰波的声音急切地响起。 魏尔伦猛地从这一连串惊变带来的巨大震撼中惊醒过来,就发现站在他身体前的少年,已经缓缓抽出了腰间悬挂着的那把打刀。 “斩断它！时音！” ——是不同的咒文。 魏尔伦下意识想要躲避,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飘离太远——在他胸口的位置，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根缠绕着无数不知名文字的锁链,连接在此刻似乎能被称作幽灵形态的他与他的身体之间，魏尔伦一旦稍稍飘远一点，就会被重新这条锁链牵扯回身体旁边。 这是什么东西？ 疑惑才刚刚在魏尔伦心中生起,只见一道寒芒闪过,那锁链直接被一刀斩断！ 挥出这一刀的,正是被兰波称作“响希君”的那名少年。 而随着锁链的断裂,一种奇异的失重感包裹住了魏尔伦。 与此同时，因束缚消失，他终于变得可以远离自己的身体了。 但直觉让魏尔伦没有第一时间选择远远遁开。 他低头注视着胸口那截被斩断的锁链，忽然奇异地感到一阵如释重负。 即便本能一直在提醒他“危险！”，这根链接在他与身体之间的锁链或许并不可以就这样被斩断,魏尔伦此刻也全然没去在意。 这就是自由的感觉吗？ 他怔然想。 “我说兰波先生，他看上去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啊。” 看着魏尔伦的灵魂怔怔飘在那里出神,一个跨步从自己身体里“走”了出来，第一次以完全的死神形态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鹿岛响希一边随口调侃，一边朝在因果之链被斩断后因为失去“灵魂”，而开始向外散发出某种可怖威压的魏尔伦的身体走去。 随着鹿岛响希“走进”魏尔伦的身体，那股充满暴戾与毁灭意味的恐怖威压骤然消散。 下一刻，“魏尔伦”睁开了眼睛。 ——不。应该说是以灵魂状态“附身”在魏尔伦身上的鹿岛响希，在魏尔伦的身体里睁开了眼睛。 “嗯……怎么说呢，感觉进展过于顺利了。” 鹿岛响希版魏尔伦抬手摸了摸下巴。 “虽然过程有点繁琐，但直到这一步，都完全在那家伙的计算之中……” 可恶！蓝染那个家伙，只是跑去欧洲“看了魏尔伦一眼”，竟然就能“看”出这么多东西，甚至隔空制定出了如此完备的魏尔伦灵魂夺回方案…… 这不是更让人沮丧了吗！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做到和那个男人一样的程度…… 所幸这点小小的沮丧并没耽误鹿岛响希的行动。 第86章 他缓缓竖起斩魄刀…… “穿透维度，奏响搅动时空之乐章——卍解！时音空响！” 伴随着完全释放斩魄刀力量的卍解的发动，在始解过后刀身呈现出一种星空般瑰丽样貌的【时音】再次改变了形态—— 星空高悬，无数琴弦在星体与星体之间交织颤动，在本应无声的星空中奏响起奇妙而恢弘的乐章。 鹿岛响希就站在这所有琴弦与星光交汇的中心点，手持构成刀身的“星空”从原本的幽蓝璀璨，变为此刻的深黑无垠的【时音】，反手，一刀捅进了“自己”胸口…… “————！” 某个瞬间，虚空中似乎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啸！ 鹿岛响希静立在原地，过了大概半分钟，才长长出了口气，拔.出.插.进魏尔伦胸口却没造成半点伤势的斩魄刀，回首望向兰波： “幸不辱命。” 兰波眼底泛起一丝奇异的波光。 “接下来，还要麻烦你做最后的收场，响希君。” 他语气里没有太多波澜，如果不是鹿岛响希曾亲眼见证他为这个计划能顺利实行，曾如何殚精竭虑、彻夜难眠，恐怕也会以为他此刻的心情真的如表现出来的这般平静。 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当然，还是用的魏尔伦的脸。 “放心吧，兰波先生。” 只差最后一步了—— 鹿岛响希伸手，一把攫住就飘在他身旁不远处的魏尔伦的灵魂。 魏尔伦：……？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半透明的身体在鹿岛响希这一握之下飞速缩小，最终变成了一团带着小小尾巴的灵魂……球？ 魏尔伦：？？？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也太令人应接不暇，从兰波现身，到魏尔伦被从自己身体里“推”出来，再到鹿岛响希那一系列令人不明觉厉的操作，中间间隔的时间有没有三分钟都不好说。 魏尔伦直到现在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凭依合体！” 伴随着又一句意义不明的咒文，灵魂球状的魏尔伦被鹿岛响希攥在手心，一把按向胸口—— 恍惚间，魏尔伦只觉得自己回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地方。 这是……他的身体？ 只是，除了他以外，身体里还存在着另外一个灵魂，与他分享着身体的“主权”。 不等魏尔伦仔细体会这种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觉，另一个灵魂突然从身体里消失了。 魏尔伦睁开眼睛，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主动“退出”他的身体后，第一时间回到了自己身体中的鹿岛响希，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几乎是在鹿岛响希离开的瞬间，重新获得了身体的完全掌控权的魏尔伦就明白对方究竟做了什么。 曾经那种似有若无，横亘在他与这具身体之间的细微隔阂感消失了。 同时消失的，还有身体内部一直存在着的，令魏尔伦如鲠在喉的，与“某个存在”之间的联系感。 魏尔伦有种感觉，今天过后，哪怕是牧神复活，也无法再度控制他了。 魏尔伦已经真正成为了这具身体的主人，可以凭自己的意志来掌控这具身体所拥有的全部力量。 他再也不会因为谁的指令而失去理智，更加不会被新的程式所“迭代”。 ——他自由了。 “你们做了什么？”魏尔伦低声问， “这个嘛，不如让兰波先生解释给你听？” 鹿岛响希说着就准备解除斩魄刀的卍解，突然间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一样，动作一顿。 正打算开口接话的兰波立刻察觉到了他的异样，顿时话音一转： “是太宰君那边有消息了？” 鹿岛响希点头，“他和中也君已经得手，在天挺空罗里喊着让我开门接他们回来。” 那个麻烦的家伙…… 鹿岛响希脸上明晃晃写着嫌弃，手上却诚实地挥动斩魄刀，开启了一道崭新的空间门。 数秒之后，手里抱着什么东西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一前一后穿过空间门，出现在了几人眼前。 “日安，小希，兰波先生。” 太宰治笑眯眯打了个招呼，接着自然而然朝鹿岛响希走来。 “看来你们这边进展也挺顺利的嘛……” “嘛”字的话音尚才出口，太宰治动作忽然一变。 这让原本被某种布料包裹着的，他所抱着的那样东西，瞬间暴露在了所有人眼中—— 那看上去似乎是一本小说。 而此刻，太宰治的手正触碰在这本“小说”的封面上。 这一刻，四周的时间仿佛完全停滞了。 所有人的动作也跟着一起凝固起来。 思维依然还能正常运转。 但身体却全然无法动弹。 除了—— 太宰治。 一瞬间的失神后，强行从无数平行时空涌现而来的画面中将精神抽离的太宰治，慢慢走到了鹿岛响希身边。 “抱歉，小希。” 他说着，伸手抽走了鹿岛响希握在手中、仍在卍解状态下的斩魄刀。 “看你的眼神，好像在问我‘为什么’呢。” 拿到斩魄刀，太宰治松了口气，神色也变得从容了一点。 “抱歉，”他又重复了一次道歉，“但这是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好的事。” 第87章 “——兰波先生也是知情者。” 太宰治说着，侧头瞥了一眼同样被定在原地的兰波。 “他一直为此感到愧疚。” 兰波的表情和他的动作一样无法做出变化，但他的眼神中的确透出了某种极深切的歉意。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做这种事。” 太宰治叹了口气。 “但是很抱歉，小希，为了实现我的目的，我不得不这么做……” 他说着，看了眼正死死盯视着自己的鹿岛响希，又看了眼身后对这一切明显一头雾水，但却本能地怒视着自己的中原中也…… “这下完全要被当成是坏人了啊……” 嘴上虽然发出了遗憾又略带苦涩的叹息，太宰治的动作却没有丝毫迟疑。 他举起手中的【时音】，朝着【书】狠狠刺了下去—— 伴随着像是某种布帛被撕裂的脆厉声响，【书】被仍然处于卍解状态下的【时音】完全贯穿了。 一股沛然伟力以被贯穿的【书】为中心，朝四周无形扩散而去。 时间与空间剧烈震荡起来。 整个世界都在这股时空震荡的冲击下显得摇摇欲坠。 在这地动天摇的巨大震荡中，鹿岛响希在某个时刻，终于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但也在同一时刻，他发现自己的能力完全失效了！ 无论是对斩魄刀的掌控，还是其他各种属于死神或通灵人的力量，都处于无法使用的状态。 而暂时失去力量的人，显然不止是鹿岛响希一个—— 中原中也在恢复行动力的第一时间，便想要使用他的重力异能飞过来一拳揍飞太宰治。 然而鹿岛响希看到的结果，却是褚发的少年原地起跳了好几次，可是完全飞不起来。 唯一一个对此早有准备，且不受丝毫影响的人，此时对鹿岛响希伸出了手。 一个用力，太宰治便将鹿岛响希推进了不知何时开在他身后的一条时空通道—— “再见了，小希。” 话音未尽，鹿岛响希已经跌入时空通道中，在一阵陌生的失重感后，眼前现出了熟悉的风景—— 他回来了。 回到了……属于他自己的世界。 第51章 “——所以,我的斩魄刀就是这么被人抢走的。” 鹿岛响希花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的时间，终于讲完了自己丢失斩魄刀的前后经过。 整个过程心平气和，没有过大的情绪起伏。 仅有的几次情绪波动都是在提到蓝染的时候，对于其他人——包括太宰治在内——即使是讲到最后的最后,太宰治莫名其妙背刺了他,抢走了他的斩魄刀后又将他“强制遣返”,鹿岛响希也没有表现出太过强烈的负面情绪。 一整个清心寡欲（？），我佛慈悲（？？）,上天有好生之德（？？？），简直不像是夏油杰认识的那个鹿岛响希…… “你这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夏油杰嘴角抽搐,“我认识的小希可不会因为这种事就大受打击、心灰意冷,甚至为此决定金盆洗手……” “……一段时间不见,你是把自己学过的国语都丢回给老师了吗？”鹿岛响希斜睨了夏油杰一眼。 金盆洗手是什么鬼，他又不是哪里来的□□老大！ “意思传达到了就行,别计较那么多细节。” 夏油杰摆摆手。 “比起是不是用对了修辞，难道不是我想表达的本意更加重要？”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小希,我不信你会甘心让事情就这么结束。” 不明不白被人摆了一道,不仅说好的最重要的通向蓝染所在地的线索没能拿到手,还没抢走斩魄刀、强制赶回自己的世界…… “别闹了，小希。” 夏油杰定定注视着靠坐在床边的鹿岛响希。 “你以为我认识你多少年了？” 从鹿岛响希还是个萌萌的小正太起，夏油杰一路亲眼见证他如何成长为一个中二值日益爆表的十几岁少年。 可以说，在奠定鹿岛响希之所以成为鹿岛响希的最基础人生根基的那些岁月里，始终都有夏油杰的参与。 他对鹿岛响希的了解绝不下于蓝染。 而以夏油杰对鹿岛响希的这份了解,他绝对不相信鹿岛响希会在发生了那些事以后就这么算了。 即使斩魄刀被人抢走。 即使因此而失去了可以随意穿梭于不同时空之间的能力。 “但你之前说过吧？扰乱时空的力量来自于你本身，而非只是你的斩魄刀。” 也就是说,只要鹿岛响希想，以他的天赋，即便没有人像蓝染之前那样悉心教导，只靠鹿岛响希自己摸索，也足够他在从那个异世界被强制请离后的这几年间，学会如何掌握这本就属于他自己的力量，用这份力量回到那个有异能者存在的世界，让太宰治这个胆敢让他吃瘪，欺骗、背叛和利用他的家伙好好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感到后悔。 可鹿岛响希却没有这么做。 “为什么？” 夏油杰问。 “是不是在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鹿岛响希与他对视半晌。 “你知道吗？有时候太了解对方也不是什么好事。”他说。 夏油杰闻言，十分愉快地弯起了那双狐狸一样的眼睛。 第88章 “相信我，小希，”他笑着说，“没人比我更清楚这一点了。” 瞬间回想起了夏油杰曾经都经历过什么的鹿岛响希：“…………” 好吧。 他耸肩。 虽然有点不爽夏油杰这么了解自己，但与此同时，鹿岛响希又因为被对方如此了解，感觉到了某种微妙的愉悦。 他跳下床，跑到书桌前打开了电脑。 “我承认，你猜得没错。” 边等电脑开机，鹿岛响希边语速飞快。 “如果没有某个发现的话，我或许的确会像你说的那样，想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去找太宰那个混蛋算账。” 可惜，有了这个“如果”—— “就在回到原本世界的那天晚上，我在口袋里发现了一张存储卡。” 鹿岛响希说着话，手上已经解锁了一个上了重重隐私锁的文件夹，点开了其中唯一仅有的一个视频文件。 “那家伙虽然在最后的最后‘背叛’了我，抢走了我的斩魄刀，但他没有失约。” 鹿岛响希说。 “他的确认为自己能够带我找到蓝染，也的确将他做出如此判断的依据尽数告知给了我。” 随着鹿岛响希的话音，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张放大的人脸。 “已经开始录制了吗？唔……日安，小希。” 屏幕里的人边说着话，边从屏幕前向后退开，露出了此前被他大半张脸遮挡住的身后的房间布景。 说是房间，其实那根本就是一个被稍稍改造过的集装箱，摄像头拍摄到的画面里，只能看到此刻退后到集装箱“墙”边的太宰治坐在身下的一张圆椅，和旁边露出的小小的冰箱一角。 至于除这二者之外，集装箱里还有没有其他生活用具，甚至有没有稍微像样那么一点的寝具，都因为镜头之中没有录入，不得而知。 飘在鹿岛响希身后，和他一起观看着这段录像的夏油杰看着屏幕里那个和鹿岛响希形容的没有丝毫出入，脸和脖子上都缠着相当显眼的白色绷带的少年，心说—— 小希说的还真是一点没错，这个叫太宰治的家伙，的确是个小小年纪就坐到黑.手.党组织中层以上的位置也不会让人感觉奇怪的危险人物。 就在夏油杰隔着屏幕，对初次见面的太宰治暗暗做着评估的时候，画面里已经悠然落座的太宰治再次开口了： “因为不知道小希看到这段影像会是在什么时候，所以就先用‘日安’作为问候语了。但我想比起什么样的问候语更合适，这个时候的小希应该已经被我抢走了斩魄刀、送回原本的世界，对我这个‘背叛者’，内心只剩下厌恶排斥，如果不是想看看我接下来还能说出什么狡辩的话来，根本就不想看到我的脸、听到我的声音，更不在乎我会采取怎样的问候方式吧？” 说到这里，太宰治竟露出了一丝苦笑。 “哎呀，如果是之前的我，说不定会为此窃喜，想着如果小希能一怒之下潜能爆发，很快就一个回马枪杀回这里，把我杀掉的话就太好了。” 可惜—— “现在的我已经不会那么想了。” 太宰治稍稍端正了坐姿。 “就像小希说的，因为有了活下去的动力，或者说目标，现在的我已经不会再轻易寻求死亡。” “另外，我也想要看看，那个人……蓝染先生所描绘的那种未来，到底会不会真的实现。” “说了这么多废话，小希你已经感觉不耐烦了吧？”像是能够透过屏幕看穿第一次看到这段录像时的鹿岛响希的想法一样，太宰治轻笑起来，“别急，我这就从头开始，好好向你解释一下这一切到底都是怎么回事。” “之前有说过，【书】是能够将书写在其上的一切合乎情理的‘故事’变作现实，无中生有、扭曲事实的奇迹之物，对吧？” “但其实，有件事我从未告知过你。” 太宰治垂下眼睛，神情晦暗不明。 “【书】不仅仅是一件奇迹般的异能造物那么简单，它是接近于这个世界根源的存在。在【书】中折叠存在着无数平行世界，又或者该称其为‘可能性世界’。” “它们所‘记录’的都是某一种‘可能’——即如果按照这种‘可能’发展下去，世界会变成怎样。” “这些‘可能性世界’仅存在于【书】中，而在【书】之外，还有另一个真实存在的、现实世界。” “所谓‘【书】能够将写在上面的故事变成现实’，其原理可以简单理解为，当有人在上面书写了一段‘故事’以后，【书】会将折叠存在于其中、符合故事所描述情节的可能性世界截取出来，‘拼贴’到现实世界之上，从而实现对现实世界的改变。” “当然，这并不是说可能性世界里存在着的【书】就做不到改变该可能性世界的现实了。” “事实上，既然能够与现实世界同样拥有【书】的存在，就说明可能性世界不仅强度与现实世界相当，足以容纳下【书】这样接近世界根源的奇迹造物的存在，同样地，【书】所能达成的奇迹，在可能性世界也会同样生效，只不过，是以一种不同于现实世界的方式。” 太宰治说到这里，抬眼看向摄像头的方向，像是隔空与鹿岛响希目光相对。 “小希你这么聪明，听我说到这里，一定已经猜到了吧？” 第89章 “是的，我所在的这个世界并非现实世界，而只是【书】中存在着的无数可能性世界之一。” “老实说，我并不在乎这个世界到底是现实世界还是可能性世界，也不在乎可能性世界中发生的任何改变，只要未被现实世界截取，就不会被替换成为现实世界的未来，所以，我改变了这里的织田作的命运这件事对现实世界来说是否根本毫无意义。” “我在乎的只有在无数平行世界里，此时此地的这个‘我’所身在的‘这个世界’，能否拥有那样织田作能够活下来并且实现理想的未来。”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其实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已经足够了——以小希你帮忙夺回魏尔伦的灵魂作为交换条件，请兰波先生这位超越者出手对付mimic，同时我来想办法阻止织田作加入港口mafia，让他不必因森先生的设计失去一切，心如死灰之下一心赴死，最终与纪德同归于尽。” “只是可惜，可能性世界太不稳定了。” “即使那样的未来得以实现，作为可能性世界，也随时都有因被现实世界召唤，为了呼应这种召唤，【书】会自动改写这个世界本身，使其存在被自动‘废除’——换言之，也就是迎来毁灭——的可能。” “另外，还记得我曾让你对中也保密【书】的存在吗？” 太宰治说到这里，忽然笑了起来。 “虽然我当时说的理由也不算骗人，但更重要的原因在于——” “一旦在某个可能性世界里，有三人以上知晓【书】的存在，这个世界就会因此变得不安定，毁灭的风险也会随之被无限拔高——虽然现在就已经很高了。毕竟，这个世界的【书】上曾经被写下过某些内容，而只要可能性世界的【书】被在上面书写下过文字，这个世界迎来毁灭的可能就会被大幅提升。” “而小希，”太宰治直视着镜头对面的鹿岛响希，近乎叹息般说道，“你，是能让这个世界能够幸免于毁灭结局的，唯一的希望。” 第52章 好家伙,夏油杰听到这里，不由在内心直呼好家伙。 刚刚听鹿岛响希讲他在异世界经历的那段过往的时候夏油杰就在想，太宰治真不愧是全横滨地下组织公认的操心术大师，对人心把控之精准老辣完全不像是一个与彼时的鹿岛响希几乎同龄的十四、五岁少年。 或许对许多人来说,太宰治这种“你是能让这世界幸免于毁灭结局的唯一希望”的说法根本就是道德绑架——怎么着,合着我不帮忙明天世界就要毁灭了是吧？ 但对鹿岛响希来说,就不是这样了。 鹿岛响希生来就拥有与众不同的特殊能力，幼年时更早早被蓝染收为弟子,见识过无数他那个年纪的小孩难以得见、瑰丽而壮阔的风景。 稍长几岁，又因为斩魄刀而拥有了更加不可思议,能够沟通不同时空的强大力量。 这让鹿岛响希从小就有着明显的中二倾向,等到了差不多该中二病病发（？）的年纪,这种倾向更是直接演变成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强烈发病。 因此，鹿岛响希从小到大的梦想,或者说理想，自然也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他渴望在传说中数年一度的通灵者激战中战胜重重敌手、获得最终胜利，赢得伟大灵魂（great spirit）成为通灵王,而后,创造一个正义得以执行,邪恶接受审判,良善者应得善报，为恶者理当受罚，不敢说绝对公平，但至少可以保证世间的相对公正的，“理想中的世界”。 说实话,夏油杰并不讨厌那样的世界，更不讨厌梦想着创造出那样一个世界的鹿岛响希。 尽管夏油杰自己的理想早已破灭。 尽管他已将自己曾经奉为圭臬的正论弃如敝履。 但这不妨碍夏油杰认同鹿岛响希的梦想,认同他为实现梦想而付出的全部努力。 鹿岛响希和蓝染说得没错，夏油杰曾经坚信着的【正论】虽不完全正确，但也不完全错误。 夏油杰的理想破灭更不都是他自己的错——说到底，诅咒的存在本身，才是一切悲剧发生的根源。 意外来到鹿岛响希的世界，发现这里并不存在诅咒，这里的普通人也好，通灵人也好，他们的负面情绪既不会生成诅咒，死者的灵魂也不会轻易变为咒灵、为祸一方的夏油杰，他那曾经破损得千疮百孔的灵魂，因此而得到了极大的治愈。 他意识到扭曲、错误的是他所在的那个由诅咒构成最底层逻辑的世界的构架方式本身，而非是他夏油杰的个人认知。 虽然承认自己的某些观念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这件事真的很难，但另外一些早已动摇的、被认为是错误的观念同时被证明其实是正确的，只不过运行在了错误的世界之中才看上去像是错的，这对夏油杰来说也非常重要。 因此，对于鹿岛响希的梦想，自身理想破灭的夏油杰非但不会冷嘲热讽、说他过于天真过于理想化，反倒认为像鹿岛响希这样无论其他人说什么都无法影响他的决断，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坚定自身道路的孩子，说不定真的有可能将那样“天真的理想”变为现实。 而会抱有这样“天真理想”的鹿岛响希，毫无疑问是站在拯救世界这一边的。 无论那是不是他自己的世界。 考虑到太宰治曾和蓝染接触过一段相当长的时间，甚至前者之所以能成功“算计”到鹿岛响希，蓝染说不定在其中要占很大一部分功劳，那么，鹿岛响希的梦想对太宰治来说应该也不是秘密——不如说蓝染是一定会将如此重要的情报告知给太宰治的。 第90章 如此一来，太宰治自然也就知道，什么样的说法才最能打动鹿岛响希，最能让他“乖乖就范”。 这么想着，夏油杰忍不住侧眼瞥向鹿岛响希。 事到如今，鹿岛响希本人会没有意识到这点吗？ 鹿岛响希对夏油杰投来的目光似无所觉。 与此同时，屏幕里的太宰治也在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再次开始出声： “在我通过与【书】的接触，浏览到了无数【书】中折叠存在着的可能性世界的‘命运’，并因此得知了【书】外唯一存在的‘现实世界’与【书】内折叠存在着的可能性世界之间的关系以后，蓝染先生告诉我，可能性世界若想稳定而长久地存在下去，只有两种方法。” 太宰治说着，竖起一根手指： “第一种，想办法改变‘现实世界’的未来，让某个可能性世界作为‘未来’被从【书】中截取出来、拼贴到‘现实世界’之上，二者融为一体，可能性世界固化为‘现实世界’。” “很可惜，这种办法只有在‘现实世界’进行操作才有成功的可能，作为只能单方面被挑选、被截取、被拼贴的可能性世界，想要用这种方法稳定和延续自身的存在，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太宰治说到这里，再次停顿了片刻，才缓缓竖起第二根手指。 “那么就只有第二种方法了。” “找到一个与‘现实世界’维度相同，但独立存在于【书】的体系之外——即，既非‘现实世界’，更非【书】中存在的可能性世界——的平行世界，想办法让可能性世界与其融合，借此脱离【书】的掌控，获得新生。” 鹿岛响希在此之前已经看了不知多少遍这段影像，早就知道太宰治会说什么。 但夏油杰不知道啊！ “这种办法……”他不自觉蹙起眉，“真的可行吗？” 像是预料到了夏油杰的反应，或者该说是预见到了第一次观看这段影像的鹿岛响希做出的，与此刻的夏油杰完全相同的反应，太宰治笑眯眯竖起一根拇指。 “完全可行哦。” 他说。 “因为，我从蓝染先生那里听说，平行世界存在这样的先例。” “曾经有一个可能性世界的‘我’借助了某位存在的力量，将自己的世界与另一个世界成功融合在一起，从此脱离了随时可能毁灭的宿命。” “既然有成功的案例在先，蓝染先生又拿出了一套可行性极高的方案，那即使是像我这样的胆小鬼，也会愿意为了小希你所知道的那个‘想要创造一个织田作活着、写着小说，并且不会与我形同陌路甚至成为敌人的世界，且保证这个世界的长久存续’的目标而拼尽全力。” “所以，抱歉，小希，我只是……” 影像中的太宰治垂下眼帘，似乎接下来要说的话，对他这样向来言辞无忌的人来说，也并不是那么容易出口。 沉默了大概有七、八秒钟的时间，太宰治像是终于做足了准备。 他再度抬眼，望向镜头对面的鹿岛响希： “我只是，在你和织田作之间，选择了织田作。” 已经无数次观看过这段影像，按理说对此应该已经有一定抵抗力的鹿岛响希：“…………” 初次观看，完全没有如此预期，更谈不上有任何抵抗力的夏油杰：“…………” 一人一灵在这一刻，因为同样的原因，做出了同样的反应—— “……yue！” 鹿岛响希干呕一声，抬手擦了擦嘴角。 “可恶啊……”他小声嘀咕，“没想到都过去这么久了，每次看到这个片段，还是会忍不住想吐……” 与他同样做出干呕动作的夏油杰闻言嘴角抽搐： “就因为你自己无论看多少次都会忍不住想吐，所以你干脆连一点预警都不给我，就为了让我也体会一下你最初看到这段影像时的感受？” 这什么绝世大损友！ 你这不比五条悟还狗？！ 鹿岛响希：=w= “我们不是好朋友吗？杰？”他一脸计谋得逞的怪笑，“好朋友就该同甘共苦，互相分担，不是吗？” 夏油杰：“…………” 他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连续交到两个朋友都是这种德性。 “感觉你在想很失礼的事呢。”鹿岛响希敏锐地回头看向飘在自己身后的夏油杰。 后者面无表情： “要我帮你回忆一下直到一秒钟之前，我们还在讨论着什么话题吗？” “不必了。”鹿岛响希若无其事转回头，将刚刚暂停的影像继续播放下去。 画面里的太宰治保持着之前那样仿佛很正经很严肃，甚至有些悲怆的姿态，直到几秒钟过去，他才缓缓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怎么样？有没有被我感动到？” 某人说出了与脸上的表情完全不相符的台词。 不过不等任何人吐槽——虽然即使吐槽了他也听不到，太宰治就自觉举起双手，摆出了投降的姿势。 “好啦，我道歉，我不该在这种时候还想着恶作剧——明明我就是来跟小希你道歉的，态度却这么不正经。” “——话是怎么说。” “但是我想，如果我很认真地说了‘欺骗和利用了小希，辜负了你对我的信任，让你拥有了这样糟糕的回忆，我真的很抱歉，但请你谅解，我也有我的苦衷……’——这种话，小希你会更生气吧？” 第91章 “因为，就为了实现我自己的目的就强制要求小希你为此做出牺牲奉献什么的，这是哪里来的道理？凭什么我道歉了，就妄想能得到小希你的原谅？” “毕竟这一切根本就与你无关。” “如果不是为了追寻蓝染先生的踪迹，你根本就不会来到这里，也不会认识我、认识兰波先生和中也，更加不会有这一切的发生。” “可惜没有如果。” 太宰治轻声说。 “小希，这一切都是注定好的。” “早在蓝染先生来到我的世界之前，他就已经计算好了全部。” 第53章 “没错哦,蓝染先生是有目的地来到这个世界的。” 太宰治此刻的神色有些难以形容。 那到底是庆幸，是叹息，是后怕，还是别的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在找到这里之前,他已经穿越了许许多多平行世界。” “我听说了哦,因为那段时间小希你一直提不起兴致探索新世界，所以每次‘卍解练习’过后,都是由蓝染先生独自一人穿过时空通道，去对面的世界进行探索。” “蓝染先生就是在这段独自探索异世界的时间里结识了白兰,之后才有了他有意识地寻找像我这里这样拥有【书】的世界,并以此为基础设计好后续的种种。” “很惊讶竟然在这里听到了‘白兰’这个名字吗？小希？” “但很遗憾,事实就是这样。” 太宰治说着，朝镜头晃了晃他那只被绷带包裹起来的手—— “还记得我用来装【书页】的那个特制小袋子吗？我那个时候有说过吧,无论是那个小袋子还是我手上缠着的这些绷带，都是拜托‘某人’特别制作的。” “这个‘某人’，指的就是白兰。” “那个你之前从来没见过,突然有一天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从此时常赖在你身边,性格超级恶劣的白毛。” 鹿岛响希再次按下了暂停键。 与此同时,夏油杰的疑问声在他身后响起： “是说，小希你认识他说的那个叫白兰的家伙？” “嗯。” 鹿岛响希点头。 “就在杰你离开后不久，老师……蓝染将他介绍给我认识的。” 鹿岛响希记得与白兰初次相见，是在某次随蓝染一起去虚夜宫的时候。 因为虚夜宫里时不时就会冒出一些以前没见过的人物，鹿岛响希已经习惯了在造访那里的时候时不时地被蓝染介绍给一些此前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而自称白兰·杰索的那个男人,即使是在日常出没于虚夜宫中的那群奇奇怪怪的家伙们中间，也散发出某种与众不同的独特气场,实在令人无法不印象深刻。 那人有着一头看上去就感觉有点刺刺的白色短发，深紫色的眼睛，左边眼睛下方、靠近脸颊边缘的位置还纹着倒山形的紫色刺青。 虽说破面里造型比他时（古）髦（怪）的家伙大有人在，但鹿岛响希初次见到对方时，还是感觉这家伙的画风有些格格不入。 蓝染当时介绍两人认识的时候，对鹿岛响希说白兰是他最近才认识的新朋友，因为他之后还有事，就拜托鹿岛响希代替他带对方逛一逛虚夜宫，熟悉一下周边环境，逛完虚夜宫时间还有多的话，也可以将人带出去到虚圈转转，顺便在这个过程里找几只大虚练手，完成当天的训练课程——是的，鹿岛响希到虚夜宫，或者说到虚圈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找大虚做练习对象，完成蓝染安排的实战课程。 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鹿岛响希每次去虚圈完成训练课程，都会遇到白兰。 对方就这么自然而然成了鹿岛响希在虚圈时的“玩伴”，两个人也因此慢慢混熟了。 不过在这整个过程里，鹿岛响希一次也没见到过白兰出手对付虚。 这个人给他的感觉既不像是死神更不像是破面。 鹿岛响希想起蓝染曾经给他讲过，世界上除了死神和通灵人，还有另一群同样能够消灭虚的灵能者，被称作“灭却师”。 鹿岛响希从来没见过这不同于死神也不同于通灵人的第三方存在，所以也不好判断，白兰之所以给人的感觉那么奇怪，会不会是因为他就是传说中的灭却师。 ——当然，他现在知道不是了。 “蓝染失踪之前，我最后一次和白兰见面的时候，他说了些在当时的我看来非常奇怪的话。” 那时鹿岛响希和白兰已经很熟悉了，也习惯了自己每次来到虚圈，身边都有白兰的存在。 那天两人照例出了虚夜宫后随意挑了个方向，开始边走边找鹿岛响希今日份的练手目标。 这个目标通常来说都是基力安，不过偶尔遇见能力特殊的亚丘卡斯，鹿岛响希也会毫不犹豫出手。 就在寻找目标的路上，白兰突然说起了一个奇怪的话题。 “托小希的福，最近这段时间，我见识了不少有趣的风景，也认识了不少有趣的人呢。” 他用那种甜腻腻、就像是他时刻不离手的棉花糖一样的腔调，让人分不清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地对鹿岛响希说道。 已经习惯了他这副古怪腔调的鹿岛响希正专心试图寻找目标，闻言漫不经心做出回应： “你该感谢的是老师，不是我。” 有趣的风景——指蓝染的虚夜宫。 第92章 有趣的人——指蓝染统率下的破面们。 这一切的创造者根本就是蓝染，和鹿岛响希关系不大，要谢也不该谢到鹿岛响希头上。 “果然现在的小希还无法理解这份谢意么……” 白兰没有因为鹿岛响希的纠正而改变自己的想法，反而带着一脸“这就没办法了”的无奈与包容（？），似模似样叹了口气。 “没关系，现在的小希还不能理解也不要紧——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在说些什么的。” 他说。 “感觉不是很想明白。”鹿岛响希吐槽。 白兰朝自己嘴里又塞了一颗棉花糖。 “相信我，到时候你会想要明白的。” ——结果还真被他给说中了。 初次观看这段影像、初次从太宰治口中听说“白兰”这个名字的时候，鹿岛响希可不是超级想弄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么？ 包括那次分别的时候，白兰对他说的那段莫名其妙的告别语…… “又到了要说再见的时候啊……这次之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见面，所以小希，能最后拜托你一件事吗？” “就在不远的将来，我可能会被平行世界的‘自己’捞走做成炎块。如果这件事真的不幸发生，那到时候我的灵魂就交给你了。约定好了哟？在拿到我的灵魂、将那时的我收为持有灵以后，要带我去见识更多有趣的风景、认识更多有趣的人……小希你可不要失约哦~” 又是“被平行世界的自己捞走做成‘炎块’”又是“拿到他的灵魂将他收为持有灵”的，这家伙在说些什么让人听不懂的话？ 又是恶作剧吗？ 鹿岛响希不知怎的有些在意白兰这就像是某种临终遗言一样的古怪发言。 他当时还想着什么时候找机会问问蓝染，看他清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很快，鹿岛响希就没有多余的心思分给白兰了—— 就在白兰和鹿岛响希说了那些话后不久，蓝染失踪了。 自那之后，鹿岛响希的全部心神都耗在了追踪蓝染上，哪还想得起白兰的事。 因此，当他第一次从太宰治口中听说白兰的名字的时候，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 “很意外吧，小希？”随着视频再次开始播放，画面里的太宰治像是揭穿了一个巨大的秘密般，再明显不过地吁了口气，“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既不是我也是蓝染先生，而是白兰……” “——好过分啊，太宰君。” 眼看太宰治就要将这口黑锅甩飞出去，一个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那是甜蜜得好像其中流淌着蜜糖一般，让人只消听上一次，就绝对不会再忘记的声音。 “因为我没办法现身为自己辩解，就试图利用自己无敌的话术把小希的仇恨全部转移到我身上……这也太卑鄙了吧？” 伴随着话音由远及近，画面上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白色短发，深紫色眼睛，左边脸颊上有着倒山形的紫色刺青…… “哟，白兰君。” 太宰治完全没有背后推锅被人抓包的心理负担，笑着朝来人招呼。 “我就知道你没走。” “我也知道你是为了引我现身才故意说出了那些话。” 白发少年——是的，这家伙看上去和鹿岛响希还有太宰治差不多大，同样也是可以被称作少年的年纪——说着，不客气地走到太宰治身边，嫌弃地四下环顾一圈…… “我说太宰君，你这环境这么简陋也就算了，只有一把椅子是不是不太合适？是从来没想过在家里招待客人吗？” “哦呀？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是我的‘家’了？”太宰治歪头，“这对我来说只是个临时落脚点罢了，从港口mafia离开以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毕竟我将来可是要和织田作一起生活的。” “——诶？”白兰似乎十分惊讶，“太宰君你居然是想着和织田作之助一起生活的吗？我还以为你会选择和中原中也、魏尔伦还有兰波一起浪迹天涯呢。” 太宰治：？？？ 他一脸“你这家伙在说什么胡话”。 “白兰君你是脑子被死气之火烧坏了吗？我怎么可能选和中也他们一起？” 人家一家三口（？）团团圆圆和和美美，他这个外人夹进去做什么？讨人嫌吗？ “当然是因为中原中也是你的真爱啊！”白兰理所当然地说，“你不是超爱他的吗？怎么会不选择和他在一起？” 太宰治：？？？？？ 他整张脸皱成一团。 “想报复我也不用说这么恶心的话吧，白兰君？” 什么叫他超爱中也的？ 噫！！ 只是想想他都快吐了好吗！ 白兰却一脸“别不承认了”。 “不是吧？太宰君？” 他眉弓轻挑。 “你明明已经翻阅过无数平行世界的记录，居然会不知道自己深爱着中原中也？” 第54章 太宰治：“…………” 不是…… 他强烈怀疑自己看到的平行世界和白兰看到的平行世界不是同一批。 否则白兰怎么会得出如此离谱的结论？ 他,太宰治，深爱着中原中也？ 开什么国际玩笑！ “我可没在开玩笑——太宰君你是真的没有一点自觉么？” 第93章 白兰抱起手臂，也不试图在这装潢简陋的集装箱里寻找另一张座椅了，直接背靠在了太宰治身旁的集装箱壁上。 “我们就以你最熟悉的那个,‘太宰治’成为港口mafia首领,不惜一切代价守护着唯一一个‘织田作之助’活着并且写着小说的世界为例。” 白兰声音轻缓,语调不疾不徐。 “如果你仔细研究过那个世界的‘太宰治’所做的一切，就会发现一个非常有趣的事实——在‘太宰治’的整个计划里,没有任何属于‘中原中也’的位置。” 铲除敌对势力用不着“中原中也”，有“中岛敦”和“泉镜花”。 守护【书】用不着“中原中也”,有“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 甚至“太宰治”死后,一切善后工作也轮不到“中原中也”操心,还有被藏在孤儿院的“森鸥外”。 除了在“太宰治”任职首领期间负责全面护卫他的安全，其余时候,“中原中也”这个人就像是隐身了一样。 这正常吗？ “无论在哪个世界——包括可能性世界和‘现实世界’——中原中也都是公认的全横滨最高战力。” 以首领太宰治那种为了达成目的不惜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行事风格，他为什么没有想过去利用“中原中也”？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他的计划里有属于自己的定位，却独独落下了“中原中也”？ 而且那个世界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相处方式也让人感觉非常微妙。 “同样都是作为对首领奉上忠诚的干部,对待‘森鸥外’时礼仪满点的‘中原中也’,和对待‘太宰治’时甚至会用粗鲁的口吻斥责身为首领的他的‘中原中也’,你觉得这种区别对待是因为与‘森鸥外’不同,首领太宰治没能取得‘中原中也’的绝对忠诚，还是因为……” “根本就是首领太宰治放任了‘中原中也’对他的这份与众不同的不敬？” 太宰治：“…………”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个鬼啊！！！ “只是因为独自一人死撑了太久，无边无际的空虚和寂寞无处排解，身负的巨大压力无人可以诉说,只有在中也面前，首领太宰治才能偶尔卸下面具、以本来的面目示人,借此得到片刻的喘息，所以才会显得他待中也格外不同吧。” 他若无其事地理性分析了一波。 而后得出结论：“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白兰似笑非笑。 “所以太宰君你是想说，首领太宰治将‘中原中也’当成是自己能得以片刻喘息的唯一安宁之地这件事，根本就是理所当然、注定会发生，完全没什么好质疑的？” 太宰治：“…………” 他沉默了几秒，突然长长叹了口气。 “你今天是一定要让我亲口承认，虽然彼此看不顺眼，虽然时常把‘杀了你哦’‘去死吧混蛋’挂在嘴边，但对我来说，中也一直都是关键时刻最值得信任，无论何时都可以性命相托的对象才满意？” 白兰闻言“啪”地打了个响指。 “看！你这不是很清楚吗？” 他朝太宰治送去一个飞眼。 “……”后者眼角抽了抽，“我说啊，这位白兰君！承认‘我和中也之间的确存在着某种羁绊’，和‘中也是我的真爱’，这根本就是两回事好不好！执意将这二者混为一谈对你有什么好处？” “成功恶心到太宰君你？”白兰露出一个超级“可爱”的笑脸。 太宰治：“…………” “报复心也太强了吧，白兰君。”他半真半假地抱怨，“我不过是想把事实传达给小希而已……” “什么事实？被你扭曲过的事实吗？”白兰笑容甜蜜，“而且太宰君你就算要找个人嫁祸，对象也选错了吧？整件事的罪魁祸首不管怎么想都是蓝染先生才对，就算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蓝染先生也不会为此感激你的哦？” “我又不是为了蓝染先生。” “诶——”白兰似乎瞬间理解了什么，“是这样啊……因为之后我们都会成为小希的持有灵，而相比于在小希的视角看来还没做出任何坏事的我，太宰君你的好感度经过之前的种种显然已经降到了负数，所以你打算通过对我进行出卖来将功折罪，顺便转移小希的仇恨目标？太狡猾了吧！” “……别把别人说得好像争夺主人宠爱的家养宠物一样。”太宰治无语。 他在白兰“真的吗？你不是？”的眼神下无声垮下脸。 “听好了，白兰君，”太宰治语重心长，“我呢，其实不太在意小希会怎么对待我的‘灵魂’。” 不同于主动想要成为鹿岛响希的持有灵以寻求庇护，只为不要真的沦为平行世界的自己手中被湮灭神智、压制成没有自我意识的炎块的白兰，太宰治对于以持有灵的形态在死后继续留存于世间并不执着。 如果不是为了在未来的某一天亲手将【时音】归还给鹿岛响希，太宰治都没想过要成为鹿岛响希的持有灵——对于将死亡视作永恒的安眠的他来说，待在人死如灯灭、若无特殊情况死了就是死了，不会有灵魂残留于世间的原本的世界，在死后得到永远的宁静才是他所追求的，以灵魂形态留存于世什么的，他想都不会去想。 所以白兰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第94章 “我决定在这段影像中如实说出一切，只是为了让小希知道真相而已，绝不是想要为自己开脱，争取死后作为他持有灵时的权益。” 太宰治诚恳地说。 “太宰君，”白兰同样一脸“恳切”，“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白兰君你相不相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希相不相信。” 太宰治说到这里，不再理会白兰，将目光转向镜头： “说起来，小希你应该很奇怪白兰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吧？” “让我来猜猜，小希你是不是在想，或许不知道什么时候蓝染先生用【镜花水月】催眠过你，在你面前带着白兰君穿过了时空通道，却让你以为当时穿过通道的只有蓝染先生他一个人？” “如果小希你正在这么想的话，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 “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蓝染先生在有关白兰君的事情上没有对小希你使用过任何幻术或者催眠类的手段。” “事实上若不是白兰君刚刚突然打断，我其实正要讲到这件事。” 太宰治说到这里，侧头看了白兰一眼，见对方没有阻止的意思，便将话题继续下去： “小希你多半也已经猜到了，白兰君和你还有蓝染先生一样，来自一个【书】之外的世界。不过既不同于小希你世界的通灵人，也不同于蓝染先生世界的死神，白兰君拥有的是另一种体系的力量，要说的话，和异能更加接近。” “而在这种力量之外，白兰君个人还拥有着某种特殊能力，可以与平行世界的自己共享所有的知识和想法。” “听上去是不是有点耳熟？没错，这很像是[人间失格]与【书】接触后形成的特异点的效果。” “但本质上而言，这二者并不相同。” “白兰君与平行世界的‘自己’之间的沟通是同步且相互的，所以称之为‘共享’。” 而太宰治的异能力[人间失格]与【书】碰撞后形成的特异点只是能让当前世界接触到【书】的太宰治个体通过浏览无数平行世界记录的方式获取到不同平行世界的情报，并不会让不同世界的太宰治彼此之间产生任何交集。 “而且与我不同，白兰君的目标非常伟大——他想要征服所有平行世界！” “小希你曾经给我讲过一些你去到过的濒临毁灭的异世界对吧？你知道吗？那之中就有不少是被白兰君亲手毁灭的哦？” “喂喂！不要说这种话误导小希！那最多只能说是那个平行世界的‘我’干的，又不是小希认识的这个我！” 白兰忍不住出声抗议。 太宰治却露出了略带讽刺的笑容。 “有什么不一样的？还不都是白兰君？” “虽然这一点我的确无法否认……但不同经历造就了不同的‘我’，即使通过能力彼此共享了知识和想法，也不能全然视作同一存在吧？” 像是他，就没有想要统治世界的想法。 “是白兰君你没有那个野心吗？”太宰治毫不客气地戳穿某人，“是因为做不到所以才不得不选择放弃吧？” 没办法，谁让这位白兰所在的世界因为没有世界基石的存在而根本无法开发出死气之火技术，兼之世界本身强度极高，拥有另外一套高端力量体系，这就导致了白兰即使有再多的野心，也只能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种被动不想征服世界，算什么“没有想征服世界的想法”？ 太宰治在白兰“气鼓鼓”的瞪视下神色如常。 “总之，能够窥见平行世界的白兰君某次意外之下得知，像他这样本身无法拥有过于强大力量，但灵魂与平行世界的各个白兰强度等同的个体，有极大可能会被某些生存在有死气之火存在的世界的白兰抹杀掉意志，捞走去做成某种纯粹的能量装置。” “为了不在未来的某一天被迫失去自我，他开始积极自救。” 为此而频繁窥视着不同世界的白兰，在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书】之世界和鹿岛响希的存在…… 第55章 “接下来还是由我来进行说明吧。” 眼见太宰治越说越“声情并茂”,白兰知道，自己再不站出来说话，还不知道这小子要将自己在鹿岛响希心目中的形象扭曲到什么程度——是，太宰治说的的确都是实话,但说的时候顺序稍微更改一下,或者神情和语气有些微妙的不同,同一件事讲出口，就能达成截然不同的效果,白兰可不放心让这样一个人代替自己将最重要的部分一并解释清楚。 太宰治耸了耸肩，出人意料地后退一步,让出了主导权。 白兰见状松了口气,但没完全放松警惕,一边保持着对太宰治随时可能突然插嘴的警觉心，一边接替对方,继续为鹿岛响希讲解—— “在正式开始说明之前，我要先声明一点，”他说,“太宰君有一点说得不太准确——我与【书】之世界一同发现的不是小希你,而是蓝染先生。” 白兰最开始注意到蓝染的存在,是在某个即将被另一个白兰毁灭的平行世界。 隔着无数时空,并未受到【镜花水月】催眠之力影响的白兰，悚然发现平行世界的自己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陌生人。 对方来历不明（至少白兰“看”到的部分，没有表明这人是什么时候，从哪里冒出来的）,却很受平行世界的白兰重视，两人经常凑在一起不知在研究什么,看上去不光相谈甚欢，甚至有几分意气相投。 第95章 按理说身边突然出现了这么一号人物，无论是哪个白兰，无论是出于炫耀还是共享情报的目的，都会在下一次加入“平行宇宙白兰聊天室”（不是）的时候提上那么两句，然而，那个平行世界的白兰，在白兰们无数次的情报共享中，却从未提及任何与此人相关的话题。 当然了，选择什么知识和情报可以共享，什么属于自己的记忆和想法只留存在自己这里，不“上传”共享给平行世界的自己，是每个白兰的自由，如果那个世界的白兰就是那种得到了好东西不愿意与其他白兰分享，只想自己独占的类型的话，这样的做法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随着观察的深入，白兰发现事情并非那样简单，平行世界的白兰在与那个名叫蓝染惣右介的棕发男人的相处中，时不时会呈现出某种在旁观者看来极为矛盾，甚至可以说是极为惊悚的状态—— 明明两人在说着的话、做着的事与当前状况完全相悖，明明是【白兰】的话，根本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可平行世界的白兰有许多次，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做出了完全是在白兰判断之外的选择。 “只是偶尔的一次两次或许是平行世界的那个‘我’又在发癫了也说不定，但次数多到数也数不清的程度，任何一个白兰都会感觉有哪里不对劲的。” “可其他平行世界的白兰君就没谁感觉不对劲哦？”太宰治果然如白兰所料，毫不客气地中途插话了，“怎么就只有白兰君你，既观测到了蓝染先生的存在，又察觉出了另外一个白兰君的异常？” “那是因为其他世界的‘我’只要获取到平行世界的自己所拥有的知识就足够了，至于其他方面，即使对方是‘自己’，我们也对其他白兰的事情不感兴趣。” 有那么一瞬间，白兰的表情变得冷漠极了。 那甜蜜的、假面一般的笑容从他脸上迅速褪去，只留下一脸冷淡到极点、仿佛对世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般，无机质的冰冷漠然。 “不如说正因为是‘自己’，所以才更加不感兴趣。” 毕竟没有人比白兰更加了解白兰。 虽然白兰之前说了诸如“不同经历造就了不同的‘我’，即使通过能力彼此共享了知识和想法，也不能将每一个世界的‘我’理所当然地视作同一存在”此类的话，但实际上，即使经历不同，成长轨迹不同，世界背景不同，白兰们的外在性格表现各自迥异甚至南辕北辙，但他们人格构成的内核，一定都是相同的——说到底，所有的白兰，都是【白兰】。 对于一个本质而言与自己并无差别的家伙，任何一个白兰都不会抱有太大兴趣。 也正是因为如此，发现有些平行世界的“自己”会被另一些平行世界的“自己”捞走做成炎块的【白兰】，除了情况特殊的这个白兰以及另外一个情况比他更加特殊的倒霉蛋儿，似乎再就没有第三个了。 这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因祸得福？ 总之—— “在那个世界迎来毁灭的终局前，我最后看到的景象，是愈发癫狂的‘白兰’，和面带笑容与他擦肩而过，走进了某条看上去像是时空通道一般通道的，当时的我还不知晓他姓名的蓝染先生。” 白兰当时便推测，蓝染拥有某种与自己不同、可以肉.身穿梭往来于各个世界之间的能力。 “当然，后来被证实那其实是属于小希你的能力。” 白兰追加了一句。 他脸上那种冰冷而漠然的神色这时候已经尽数褪去，重新换上了嘴角轻轻翘起，像是时时刻刻都有着好心情一样，甜蜜到浮夸的笑容。 “在那次发现之后，我在窥视其他平行世界的时候，开始有意识地寻找那个人的身影。” “我找了很久很久，窥视了一个又一个世界，终于在另外的某个世界，再次看到了那个人。” “这应该是在蓝染先生独自探索异世界的那段时间发生的事吧？”夏油杰问鹿岛响希。 鹿岛响希点头，“如果是在那之前，他看到的就应该是我和蓝染两个人了。” 两人飞速交换了一波意见，再次专心观看起屏幕上正在播放的影像。 “我仔细观察了那个人的行动，确认他果然拥有某种类似催眠或是幻术的能力，而且他的能力即使是对因身处拥有幻术存在的世界里，因此而对幻术类能力抱有极高的警惕心，为自己提高过幻术抵抗的‘我’，也依然能够轻易生效。” ——【镜花水月】，恐怖如斯！ 不过也因为【镜花水月】的力量如此恐怖，反而让白兰开始怀疑，拥有时空类能力的恐怕不是蓝染，而是另有其人——说到底世界是公平的，哪怕是像白兰们这样的“作弊者”，也只能汲取不同世界的知识，而不是共享知识后一键变强。 对蓝染而言也是同样。 他既然已经在幻术类能力上登峰造极，就必不可能拥有同等强度的操控时空之力。 否则这个人的存在就太bug了。 所以时空之力的拥有者一定另有人在。 只是（对白兰来说）很遗憾，鹿岛响希所在的世界没有“白兰”的存在。 对于没有自己存在的世界，白兰是无法窥视的。 所以即使他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一直关注着蓝染，试图找出他身后的时空能力者，却也只是徒劳。 第96章 “我只能等待并且祈祷。” 祈祷—— “蓝染先生终有一天，会来到我所在的世界。” 结果就在某一天，奇迹发生了！ 蓝染竟然真的来到了白兰所在的世界！ 要问白兰为什么立刻就知晓了蓝染的到来…… “因为蓝染先生被当成是英雄，被新闻大肆报道了呀~” 白兰笑容满面。 “之前太宰君有提到过，我所在的世界强度极高，拥有有别于死气之火的另外一套高端力量体系，对吧？” 白兰所在的，是一个有“英雄”存在的世界。 在这里，“英雄”被职业化，拥有着各种评级，而英雄们的日常工作，就是与入侵世界的怪人战斗，战胜怪人、保护民众、维护世界和平…… “我既不想成为英雄，在这样一个说什么要统治世界或者毁灭世界，也很容易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强力英雄干掉的世界里也无法成为‘反派boss’。” 比如白兰就知道离他家不远的某栋公寓里住着的那个英雄评级只有“c”的光头，是一个认真起来能一拳打碎地球的超级强者。 在这种级别的强者眼皮子底下搞什么称霸世界，他怕不是失了智…… “话虽然这么说，”夏油杰摸摸下巴，“但是蓝染先生被当成英雄报道什么的……” 这也太魔幻了吧？！ 【镜花水月】呢？他没第一时间用【镜花水月】催眠目击者吗？ “继续看下去就知道了。”鹿岛响希示意夏油杰稍安勿躁。 就听画面里的白兰说道： “……蓝染先生踏出时空通道的时候迎面撞上了一个怪人，他干脆利落地一刀结果了对方，发现四周没有其他人存在，就施施然转身走掉了。” 但蓝染不知道的是，这个世界在某些方面的科技极度发达，在高空之中，有精密度超高的摄像仪在拍摄并向外界直播着这里的画面，无数民众通过直播，都看到了这一幕…… “……噗。”夏油杰听到这里，忍不住笑出了声。 画面中，白兰还在继续说着： “在蓝染先生发现自己‘出名’之前，我找一步到了他，向他说明了一切。” ——以及自己之所以这么做的理由。 “我想请他出手，找到一个有【书】存在的世界，借用他背后的时空能力者的力量，达成某个结果。” “即——借助那位时空能力者的能力，使【书】的世界与我所在的世界达成某种共鸣，相互融合成一个全新的世界。” “在这个新世界里，【书】中世界仍为【书】中世界，但它会从【书】所存在的‘现实世界’中脱离出来，成为独属于我所在世界的‘唯一【书】中世界’。” 第56章 “——这样说或许有点难懂。” 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形容多少有些抽象,白兰开始尝试用更简单易懂的方式进行说明： “小希你可以理解为，这两个世界在融合以后将处于某种奇妙的类量子叠加态，即：二者的确彼此融合，毫无疑问会被视作同一存在,但与此同时,它们却又并不处于同一‘维度’,因而在世界运转轨迹上相互独立，彼此互不干涉。” “这和【书】体系下的‘现实世界’与可能性世界之间的关联性几乎一致,只是不同之处在于，【书】体系之下,‘现实世界’与可能性世界都有【书】的存在,可能性世界与‘现实世界’因【书】而彼此连接,有相互影响的可能。” 但在这个全新融合而成的新世界里，则不存在这样的情况。 毕竟白兰所在的那个世界是没有【书】这种东西存在的。 即使它在融合后的新世界里充当了【书】体系下“现实世界”的角色,将可能性世界容纳入其中，与其表里一体、紧密相连，但缺少了作为最关键连接媒介的【书】,它与可能性世界之间便无法建立起像【书】体系下的“现实世界”与可能性世界之间那样的联系。 夏油杰本就是个聪明人,白兰只是稍加解释,他就立刻理解了这个全新世界的存在形式。 但越是理解,就越是不理解。 这当然不是在套娃，而是—— “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力气，制造出这样一个‘全新的世界’？” 夏油杰无法理解白兰做这件事的出发点。 因为，“光听这个解释的话，这个新世界的存在,完全就是利好太宰治所在的那个可能性世界吧？” 如果白兰的这一设想能够顺利实现，那么最后被创造出来的这个全新的世界,不仅能使太宰治所在的可能性世界脱离【书】的体系而存在，同时也断绝了这个不稳定的世界后续各种因外部原因而毁灭的可能。 那样的话接下来太宰治只要守护好【书】的存在，不让人再在上面写下任何可能会导致新的世界体系崩坏的文字，那么，太宰治的所有祈愿，便全部都能达成了。 恐怕正因如此，太宰治才会如此坚定地加入白兰与蓝染的同盟，按照三人最初的规划，将这个计划完美地执行到了最后。 可是白兰自己呢？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是啊……杰你的第一反应也是这样想对吧？” 鹿岛响希对小伙伴的意见表示赞同。 不过他没有对夏油杰做出任何解释，因为画面中的白兰已经“自觉”讲到了这个话题—— 第97章 “说到这里，小希你或许会感觉很奇怪，因为听上去只有太宰君得到了最大的好处，而这个融合后的新世界对我来说，却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不是这样哦。” 白兰弯起眼睛，笑容甜蜜又狡黠。 “‘世界融合’这件事本身，对我来说就已经是最大的好处啦！” 因为这个融合后的全新世界，会因为白兰所说的“类量子叠加态”而处于一种十分奇妙的状态。 它会介于【书】之世界与非【书】世界二者之间，以一种空间奇点的形态隐匿于世界与世界的夹缝之中，令人难以观测和捕捉。 “如此一来，任何一个平行世界的‘白兰’想要将我捞走做成炎块，都要先能找到我所在的这个世界才行。” 当然了，如果都已经藏到这个份上了最后还是被某个平行世界的自己成功找到，那白兰到时也只能乖乖认栽——技不如人，除了愿赌服输还能怎么样？ 好在就算最坏的情况发生，他也已经给自己准备好了后路—— 没错，就是成为鹿岛响希的持有灵，以灵魂形态维系住自身的存在。 “好啦，说到这里，不管是太宰君还是我加入这份计划的理由应该都解释清楚了。” “至于蓝染先生最初为什么会同意我的请求……” 白兰说到这里，略微沉吟了一下。 “准备好接受我接下来要说出的真相了吗？小希？” 在问出这个问题以后，白兰特地停顿了一会儿，给鹿岛响希留出了充足的思考时间。 之后，估摸着鹿岛响希已经思考完毕，他才再次开口说道： “其实……蓝染先生之所以同意加入到这个计划中来，是因为他的目的与要达成我和太宰君的目的的话，其中必不可少的某个步骤相互重合了。” “那就是——” “让小希你失去你的斩魄刀，【时音】。” 什……呃…… 怎么说呢，这个理由虽然初听起来有些许离谱，但仔细想想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原本正要露出不可置信表情的夏油杰，在一瞬间的惊异后思路猛地一转，顺着这个方向想了想，感觉竟然还有点合理…… 他忍不住探头去看鹿岛响希的表情。 结果发现鹿岛响希的表情就是没有表情。 夏油杰：“…………” 年长的咒灵操使体贴地保持了沉默，陪着早已经不知观看了这段影像多少遍的鹿岛响希一起，继续等待着白兰接下来的发言。 “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很难说服自己立刻就去相信对吧？小希？” 白兰敛起笑意，看上去变得更加严肃了一点。 “但我想，既然能够看到太宰君录下的这段影像，就说明你已经追逐着蓝染先生的脚步来到了‘正确’的所在。” “那么，在此之前的种种经历，应该已经足够让你意识到，你与蓝染先生最初的相遇，并非由蓝染先生主动促成，而是你自己所拥有的掌控时空之力不受控地突然发动，或者也可以称之为能力暴动——你可以把它理解为像是《哈利·○特》里的魔力暴动那样的东西——以后，机缘巧合之下，偶然形成的结果。” “而蓝染先生之所以隐瞒了这一真相，是因为他注意到了小希你所拥有的这份力量的暂时不可控性。” “他担心一旦自己戳破这个事实，还不能很好地掌握这份力量，只是凭借本能无意识地使用着力量的你，从无意识地发动力量转变为想要主动利用这份力量，说不定会造成某种反效果，更严重一点的话，刚刚建立起来的两个世界之间那无比脆弱的联系，很有可能会因此而断裂消失。” “蓝染先生的性格不必我说，小希你自然是了解的。那个人对于新奇事物有着极强的好奇心和探知欲，日常生活中出现的新鲜事物尚且能引起他莫大的兴趣，更何况这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整个全新且未知的世界？” “为了不让这个世界还未经探索就从自己面前消失，他有意误导了你，让你以为自己和他处于同一世界，甚至尝试着将你带到他所在的世界以后又安全将你送回，借此摸索着你能力的边界。” “帮你得到斩魄刀也是出自同样的考量。当发现你获取的果然是时空系斩魄刀，而这把刀也的确能帮助你稳定下自己身上这股因过于强大而始终处于失控状态的对时空的掌握之力，相信我，小希，蓝染先生那一刻绝对比你本人还要高兴。” “但是小希，你既然在蓝染先生的带领下去到过尸魂界，去到过虚圈，更时常出没于虚夜宫，那你应该也十分清楚，蓝染先生绝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温和良善。” ——蓝染从未试图在鹿岛响希面前完全隐藏起自己的“另一面”。 包括虚夜宫和破面的存在也是，第一次将鹿岛响希带到虚夜宫的时候，他就将十刃全员都召集起来，郑重地将鹿岛响希介绍给了他们，甚至还说出了“我不在的时候，小希就是虚夜宫的主人”这样的话。 不管那是不是认真在说的，至少蓝染看上去的确是将鹿岛响当作继承人在培养。 而鹿岛响希也从未认为自己的老师真就是那样温良纯白，一尘不染。 蓝染曾对鹿岛响希说过，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进行一场盛大的革.命——尸魂界存在上百万年，阶级固化、腐朽严重，有些人站在天上太久，已经忘记了地面上的人和风景，蓝染想要创造一个不同于已经是一潭死水的旧尸魂界的新秩序，这有什么不对？ 第98章 鹿岛响希自己和曾经的夏油杰，不都有过类似的想法？ 所以他真不觉得怀抱着这样理想的自己的老师是个带恶人。 “是啊……就因为知道小希你会这么想，所以蓝染先生让你看到的，都是符合你对他预期的一面。” 白兰叹了口气。 “可实际上除此之外，蓝染先生还有其他他深知小希你一时无法接受，所以始终都没有在你面前展露出过的面貌哦？” “蓝染先生在意的，并不是小希你因无法接受他的隐藏面貌而与他‘决裂’，而是若你发自内心地不赞同他的某些做法，并像他曾经教导过你的那样，坚定地站出来试图阻止他的话，蓝染先生可就要头疼了。” “因为小希你很强嘛。就算是蓝染先生，对手是你的话，也会感觉相当棘手的吧。” “所以，在蓝染先生一直暗中推进着的某项大计划终于完成了所有的前期铺垫，准备正式展开之前，必须让小希你暂时失去自由往来于不同世界之间的能力——因为如果任由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继续自由往返于他与你的世界之间，你很快就会因计划正式开始，而察觉到他隐藏着的那一面了……” 第57章 就因为不想让鹿岛响希发现自己的隐藏面貌，因不赞同自己的做法而坚定地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就和外人一起设计让他失去斩魄刀什么的…… 夏油杰听到这里，已经完全笑不出来了。 别看他之前听说蓝染不告而别、欺骗了鹿岛响希、隐瞒了自己来历这些事时的反应和鹿岛响希最开始遭遇这些的时候一样,愤怒又失望,但在夏油杰内心深处,也和鹿岛响希一样，对名为蓝染惣右介的男人怀抱有一份难言的信任—— 如果蓝染先生是有无法言之于口的苦衷呢？ 如果蓝染先生是有不得不这样去做的理由呢？ 蓝染先生是不会真心想要伤害小希的。 他对小希的关心和重视绝对不是假的。 ——夏油杰始终如此笃信。 可到头来,却有人告诉他，对蓝染来说,即使是他爱若珍宝的宝贝弟子,在他那所谓的“大计划”面前,也会被毫不留情地计算清扫，只为让对方不要成为自己计划推进的阻碍…… 夏油杰根本不敢去想鹿岛响希第一次看到这段影像的时候,内心会是怎样的感受。 “小希……”夏油杰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你……” “我没事。” 鹿岛响希回应过来的语调出乎意料地平静。 “虽然第一次看到这里的时候，我真的很生气……” 气到恨不得一拳打爆电脑屏幕,把里面的白兰和太宰治揪到面前打到变形（……）,但是现在,他已经可以平静地面对这一切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杰，”鹿岛响希说，“我曾经也想过和你一样的事。” 更经历过和夏油杰同样的、极致的失望。 但是，“继续看下去吧，杰。” 继续看下去就会发现,事情和他们两个所想的，并不完全一致。 夏油杰闻言抿了抿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出声，只是默默飘得离鹿岛响希更近了一点，好像只要这样做了，就能为鹿岛响希带去一丝安慰。 一人一灵几乎是头挨着头，再次看向电脑屏幕上开始播放的录像。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有一点，希望小希你不要误会。” 说话的人变成了太宰治。 平心而论，虽然他和白兰都是那种外表迷惑性极强的类型，如果他们愿意，百分之一百能凭自己伪装出的样子让人放松防备，很容易与他们建立起一段临时的友好关系。 但一定要说的话，在这种伪装状态之下，白兰给人的违和感比太宰治要更重一些。 这或许是因为白兰那颇具个性、一见之下就让人感觉与普通二字无缘的外貌。 也或许是因为白兰内心的某种攻击性比太宰治要强烈太多，以至于明明要论危险性，二人实则不相上下，但要说短时间内带给人的危机感，白兰果然还是比太宰治更高。 所以，当太宰治开口说话的时候，也给人一种比白兰说出的话更加可信，也更加无害的错觉。 ——这点即使是隔着电脑屏幕，也能让人清晰地感知到。 夏油杰早已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当说话的人换成了太宰治，他反倒比刚刚白兰说话时更加提高了警惕。 只听画面中的太宰治说道： “蓝染先生之所以会对我们说出这些小希你所不知道的情报，只是为了说明他同意与我们合作的理由。同时他也申明过，他这样做并不是打算‘遗弃’小希，更不是要与你决裂。” “不然他也不会让我向小希你转达接下来的这句话了——” “‘小希，等到你取回斩魄刀，能再次与我所在的世界建立联系的那天，就让我们在我所创造的新世界再度相会吧！或许到时你已经能够明白，即便有些理念并不相同，你和我所追求的，本质是同一种东西。’” 太宰治说到这里，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怎么说呢，感觉是很适合你们师徒二位的赠言呢~” 夏油杰：“…………” 你不如直接说中二算了。 这种委婉还不如不要。 第99章 可惜他的吐槽无法传达给时空彼端的太宰治。 黑发少年长长舒了口气。 “——到此为止，是白兰君和我原本能够提供给小希你的全部情报。” “‘原本’？”因为最关键的部分都已经由自己亲口解说完毕，接下来的话无所谓谁来说而选择对太宰治抢过话头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白兰，闻言垂首看向坐在圆椅上的太宰治：“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太宰君掌握了什么我所不知道的有关蓝染先生的情报？” 太宰治没有丝毫迟疑，果断点头： “是的哦。” 他笑眯眯瞥了白兰一眼，随即再度望向镜头： “小希，虽然我在最后背弃了盟约，做出了对你来说等同于‘背叛’的举动，但有一件事，我从未想过对你失约。” “我曾经说过，或许我能带你找到蓝染先生。” 太宰治此言一出，鹿岛响希当时是什么反应夏油杰不知道，与太宰治身处同一空间的白兰却几乎是立刻瞪大了眼睛—— “太宰君？！” 真的假的？太宰治能找到蓝染？！ 就连白兰这个虽非亲身，但也算是通过某种类似作弊的方法进入过蓝染所在世界的人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帮鹿岛响希找到蓝染，太宰治这信心又是从何而来？ “在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曾将某张【书页】的一角残片塞进了蓝染先生的衣袖。” 太宰治平静地说。 “这让我能够凭借这一角【书页】的残片，通过【书】与蓝染先生所在的世界建立起某种联系。” 白兰：“…………” 夏油杰：“…………” 这一刻，屏幕内外的两人同时用一种无限接近于“敬仰”的目光看向若无其事地说出这段话的太宰治。 居然敢如此光明正大，当面算计那个蓝染…… 太宰治这小子，果然是个狠人！ “我都没想过在蓝染先生面前耍这种花招……” 白兰喃喃。 “因为白兰君你不需要对小希赔罪嘛。” 太宰治笑眯眯道。 “虽然是你提供了整个计划思路，也是你最先想到利用小希的斩魄刀来连接和固定两个世界，让它们能以最快的速度彼此融合，但实际执行整个计划的人是我，所以最被小希记恨的也只能是我啦~” 太宰治笑容里不带一丝阴霾，可他说出口的话却阴阳怪气到了极点。 “就算蓝染先生同样也参与其中，但他到底是小希最敬爱的老师，也没有真的想过要伤害小希，只是想让他‘安分’一段时间而已。小希就算再气恼，再不满，随着时光流逝，他终归会慢慢原谅蓝染先生——当然了，必要的‘报复’是少不了的，但师生之间哪有隔夜的仇呢？又不像我们两个外人。” “所以，”太宰治耸肩，“作为唯一一个可能会被记仇的外人，我当然要多做些准备，来为自己‘将功折罪’。” 说到这里，太宰治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起来： “再告诉你一件好事吧，小希。” “其实我将【书】的残片塞进蓝染先生衣袖的时候，他立刻就发现了哦。” 然而蓝染当时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太宰治一眼，却没有当场拆穿他的小把戏，或者将那片残片直接取出来扔掉。 ——他默许了太宰治通过这种方式对他所在的世界进行定位。 “可我就算能通过【书】与残片之间的联系模糊感应到蓝染先生所在世界的坐标又如何？我又没有穿梭世界的能力。” 那么问题来了—— 蓝染这其实是在放任谁锁定自己的位置？ “所以我刚刚才说，蓝染先生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与小希你决裂。” ——看吧，这不就主动将求和的信号借他这个工具人之手，释放给鹿岛响希了吗？ “我说这些也不完全是想为自己或是蓝染先生开脱。” 太宰治又说。 “我只是……想让小希你开心一点。” “我想让你知道，你所做的一切对很多人来说，意义重大。” “如果没有你，白兰君不会注意到蓝染先生，更不会产生找蓝染先生帮忙尝试融合两个不同的世界的想法。” “而没有白兰君的尝试，蓝染先生不会来到我所在的世界，我也就不会浏览到那些平行世界的记录。” “我或许会和其他许许多多平行世界的自己一样，痛失好友，尽管因他的遗愿而成为了‘站在光里的一方’，却永远失去了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一个人。” “而兰波先生也会在那个傍晚死在我和中也手上，永远失去与魏尔伦活着解开误会、二人幸终的可能。” “至于中也……那家伙永远都在失去，所以到了最后，才会将森先生的话奉为圭臬，将港口mafia当作最后的归所。” “虽然对他来说那样的结局也不算坏……毕竟别看他那样，中也大概是我认识的所有人里最洒脱的一个，对痛苦的承受力也远在这世间的绝大多数人之上。” “但那样的笨蛋，果然还是不要让他承受那些痛苦，就那样继续天真而莽撞地活着比较好吧……” “而除了我们这些活在这个可能性世界里的人，整个世界也因小希你的出现而得以稳定而长久地存在下去。” 第100章 “是你的出现让一切都得到了改变——向着最好的方向。” “感谢你能出现在我的世界，小希。” 太宰治露出了大概是鹿岛响希与他相遇以来，在他脸上看到过的最真实也最灿烂的笑容。 “等到两个世界完全融合以后，我会带着【时音】回到你身边。” “到时候让我怎么谢罪都行——就算是将我的灵魂驱使到完全消散，我也不会有任何一句怨言。” 第58章 “谁会将别人的灵魂驱使到完全消散啊……”鹿岛响希十分不爽地啧了一声,“把我想成什么人了，那个家伙……” “但小希你很高兴吧？” 夏油杰笑着摸了摸鹿岛响希的脑袋。 “不仅是现在，第一次看到这段影像的时候，你一定也非常高兴……” 因为太宰治明明白白地告诉鹿岛响希,他所做的一切不仅都有意义,而且意义重大。 夏油杰直到此刻,才终于弄懂为什么之前提到自己的斩魄刀被人抢走这件事的时候，鹿岛响希的表现会那么奇怪。 他虽然用了“被抢走”这样的形容,但严格说起来，这其实算是半抢半送——鹿岛响希恐怕从第一次看完这段录像起,就熄了亲自出马夺回斩魄刀的念头,而是打定主意暂时将【时音】寄存在太宰治那里,等待他终有一天履行承诺，将【时音】带回到自己身边。 “真温柔啊,小希。” 夏油杰声音里充满慈爱（？）与欣慰。 “就算是面对这样的人渣，你依然愿意给他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鹿岛响希：“…………” 用无比温柔的口吻说出了刻薄到极点的评价呢。 不愧是你！杰！ ——虽然在和他互相毒舌的时候总不是吵不赢就是了。 鹿岛响希对小伙伴这忽高忽低的战斗力表示习以为常。 他没有否认夏油杰的评语，大大方方对友人坦露心声—— “就当作是他解开了当时我心中最大疑惑的谢礼好了。” 尽管得知蓝染不告而别的理由后依然没有完全消气。 自那以后每次提起蓝染惣右介这个人的时候,也时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但至少,鹿岛响希在得知蓝染并非对自己怀有恶意,也从未想过要真正伤害自己,他曾经的那些欺骗和隐瞒也大多事出有因以后，心中那股始终盘桓不散的郁气的确消散了大半。 “虽然等再见到某人的时候，我非得狠狠在他脸上揍上一拳不可……” 但是。 “先勉强将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好了。” 鹿岛响希轻哼。 夏油杰忍住笑意，柔声说道：“了不起，了不起,我们小希就是心胸宽广。” 鹿岛响希：“…………” 他无语道：“需要我提醒你我今年是十七岁而不是七岁吗？” 少用这种哄小孩的口吻和他说话啦…… 夏油杰轻笑。 “抱歉抱歉。” 谁让在他的印象里，鹿岛响希还是个只有十二岁的小朋友来着？ “即使我已经接受了在自己的视角与你分别不过十几天而已,再见面的时候你这边的时间却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年，也总得给我点时间来消化这转瞬即逝的五年光阴吧？” 夏油杰伸手揉搓鹿岛响希的脑袋。 “小希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我可不是那种无所不能的完美大人。” 鹿岛响希“嗯”了一声。 “那样的家伙我身边有蓝染一个就够了，”他说，“如果你也是那种画风，那我才真的要头疼了。” “很失礼哦，小希。”夏油杰佯作不满。 鹿岛响希朝他挑衅一笑，“你咬我啊？” 夏油杰：“…………” 刚刚说自己是十七岁不是七岁的家伙是哪个来着？ 虽不完美但还算成熟（？）的大人夏油先生决定不和未成年小鬼比谁更幼稚。（此时的夏油先生不知道是还没意识到，还是意识到了却装作没有发现——在他有这样想法的瞬间，在这场比试中他就已经输了╮(╯▽╰)╭） 他看向电脑屏幕中再次被暂停的画面—— 视频下方显示的进度条虽然已经接近结尾，但还剩余了一小段时长。 夏油杰不禁好奇：“我以为视频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后面他们还说了什么？” 鹿岛响希：“说是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添加了对计划中某些我所不知道的细节部分的补充说明。” 比如，白兰是如何进入虚圈和太宰治所在的可能性世界的—— “小希你也知道，蓝染先生喜欢研究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白兰耸肩。 “因为不想只为了能带着我一起穿过时空通道就对自己心爱的弟子使用【镜花水月】，蓝染先生对一具义骸进行了改造，使它变得无限接近我灵魂的波长。” “某种意义而言，这具义骸甚至可以视作是一个没有灵魂主导，空余一具躯壳的‘白兰’本人。” “这样一来，当蓝染先生将这具特殊的义骸带回到他所在的世界的时候，我就可以利用自己的能力，通过灵魂投影的方式将自己的意识短暂地接入到义骸之中，自由进行活动。” “蓝染先生也是这样将我带到太宰君所在的世界的。” 第101章 所以鹿岛响希之前才会觉得白兰这个人十分古怪，给他的感觉既不像死神也不像通灵人，还一度怀疑到了灭却师身上。 ——谁能想到他那时见到的白兰，严格说起来连个人都算不上？ 再比如，在鹿岛响希被抢走斩魄刀的那天，在他自己的视角之外，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太宰治所要执行的真正计划是什么？ “其实也没有很复杂啦。” 太宰治摆手。 “首先，要如何夺回魏尔伦的灵魂是小希你早就知道的……” 之前鹿岛响希说蓝染只是去欧洲“看”了魏尔伦一眼，之后就制定出了一整套完备的夺回对方灵魂的计划，其实是有点夸张了。 蓝染的“看一眼”自然不是真的只看了一眼，他是先用【镜花水月】催眠了魏尔伦，而后使用某种从鹿岛响希世界学来的通灵人的手段，将对方的灵魂拉出了身体。 或许是因为在蓝染这个死神面前，魏尔伦的灵魂“出窍”以后，和身体之间竟然真的出现了一条死神世界特有的“因果之链”。 只不过与一般人所拥有的因果之链不同，魏尔伦的这条因果之链上缠绕着一圈细小的神秘文字，看上去就像是某种防火墙…… 蓝染当时的猜测，是这层防火墙一样的东西大概就是牧神之所以能通过神秘金属和特殊指令控制魏尔伦的关键——它充当了某种介质，可以在特定条件（神秘金属＋特殊指令）下暂时断开魏尔伦的灵魂与身体之间的连接，使得失去灵魂的身体成为其中容纳着的“神明”的容器，借此解放属于“神明”的力量。 那么按照这个思路，只要鹿岛响希先用斩魄刀斩断因果之链，让魏尔伦的灵魂与身体失去联系，赶在“神明”的力量侵入身体之前，将鹿岛响希自己的灵魂填充进魏尔伦的身体之中，那么某种意义上，这就会被认作是人格程式的一次刷新——即名为魏尔伦的人格代码被改写成了鹿岛响希，他此刻取代了魏尔伦，成为了寄宿在这具身体中的那位“神明大人”的防护措施。 在这种程序逻辑真正开始运转起来、那位“神明”与鹿岛响希之间将要建立起某种联系之际，鹿岛响希卍解了斩魄刀，以足以斩断时空的力量瞬间斩断了“神明”与魏尔伦身体之间的联系。 之后鹿岛响希作为一个“侵占”了他人身体的通灵人，将魏尔伦的灵魂“征用”为临时持有灵，以凭依附体的形式让他“附身”到这具身体里，在身体反应过来之前，火速撤出自己的灵魂，这样就完成了又一次身体主权的交接。 如此一连串复杂的操作过后，魏尔伦的灵魂与身体之间不再由有问题的因果之链相连，从此刻起，他真正成为了这具身体的主人，不会再被任何人以任何方式驱使。 ——此谓之“夺回”。 “听上去是不是很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宰治笑得超级大声。 “兰波先生很满意这个说法哦。私下里跟我说了好几次蓝染先生真是又聪明又有品味。” 鹿岛响希：“…………” 夏油杰：“…………” 还是那句话，你不如干脆直说蓝染师徒的中二在某方面还真是一脉相承→_→ “总之呢，敲定好了魏尔伦灵魂的夺回计划，之后就是怎么骗……我的意思是说偷袭……呃，总之小希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哒~” “顺带一提，我在盟约上的确动了一点小小的手脚，虽然说了‘双方的目的尽数达成之前不得背叛和伤害彼此’，但算是玩了个文字游戏——就像我前面说过的那样，如果只是想要达成我最初的目的，即创造一个织田作能活下来并且实现理想，同时不会与我形同陌路甚至分道扬镳的世界的话，到小希你成功夺回魏尔伦灵魂的时点，我的目的就已经算是完美达成了。” 至于鹿岛响希的目的，早在他刚刚来到那个世界的当晚，太宰治就已经帮他实现完了。 “借助这点小小的漏洞，我才能从小希你那里顺利拿到【时音】。” “而之所以让小希你在开始行动那一天带魏尔伦去破坏异能特务科的秘密仓库，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同时转移异能特务科、港口mafia和武装侦探社三方的注意。” “有件事我从来没对小希你说起过。” 画面中的太宰治说到这里，露出了一个充满嘲讽的笑容—— “在未曾存放有【书】，却修建得比【书】所栖身的仓库更加坚固隐秘的那处仓库里，‘收容’着一个不仅是对异能特务科，甚至可以说对全日本来说，都代表着‘无上希望’的人。” “只有对这个人的‘防护’，无论如何都不容有失。” “所以，也只有对这个人产生足够的威胁，或者干脆让这个人本身变成巨大的威胁，才能让冷静理智如种田长官和辻村局长，忙乱之中下达令其他仓库守卫人员放弃原本的使命，尽数赶往此处支援的无谋之令。” 第59章 “这样一来我和中也就可以趁虚而入,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书】啦！” 太宰治笑眯眯比出一根拇指，一脸计划通。 他说的倒也没错。 ——随着大量守卫人员被紧急调离，存放有【书】的那处异能特务科仓库的防卫力量立刻就降低了一大截。 第102章 虽说在整座仓库全副武装的状态下侵入仓库抢走【书】对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这对大名鼎鼎的双黑组合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 “和以后要去外面的世界‘流浪’的中也不同，我可是要继续留在横滨讨生活的。”太宰治保持着那副笑眯眯的表情,单手托住脸颊,“说不定将来我还会和织田作一起加入武装侦探社呢？就这么光明正大地闯进异能特务科的秘密仓库抢东西可不好。” 再说少了坂口安吾,这次可没人会轻易帮他洗白过去的履历了。 所以做坏事的时候，最好还是不要留名。 “也让未来的我自己能少头疼一点。” ……哇。 鹿岛响希第一次看到这里的时候,甚至情不自禁地“哇”出了声。 太宰治居然如此认真地在为自己的将来考虑…… ——那个太宰治！ 这是不是说明，深信最终计划即将顺利展开,他所祈愿的那个未来终将到来,一切都会与他从平行世界的记录中看到的不一样的太宰治,终于拥有了真正发自内心，想要活下去的想法？ 在他所设想的那个未来里,不只有他那些被改变了命运，能够幸福平安地生活下去的同伴和好友，同样也有他自己的存在？ 想到这样的可能,鹿岛响希竟感到了一丝奇异的欣慰。 “什么嘛……” 回想起那时的心情,鹿岛响希忍不住笑着发出吐槽。 “都说了,明明我才是所有人里年纪最小的一个,为什么非得成为最操心的那个不可啊？” 大概能猜出鹿岛响希在吐槽什么的夏油杰微微失笑。 “因为小希是个好孩子？” 他说着，伸手又想去揉鹿岛响希的脑袋，被后者笑着抬臂挡开。 “你够了啊，杰。”鹿岛响希边笑边不怎么认真地“抗议”，“今天都揉了我几回了？还当我是十二岁的小朋友呢？” “就算小希你现在已经十七岁了,对我来说也依然还是小朋友哦。”夏油杰微笑提醒。 鹿岛响希“切”了一声。 夏油杰笑了笑，将注意力重新转回录像： “话说,太宰说的那个人是谁啊？” “全日本的无上希望”什么的…… 虽然夏油杰自己也知道这个国家在某些方面会用到的描述和形容有时候真的很夸张，但就算是出生即改变整个咒术界格局的五条悟和日本咒术界的瑰宝家入硝子，这两人风头最盛的时候，也没被冠以过这样的头衔。 说到底，咒术师的事不算是全日本的事，哪怕家入硝子的出现使得咒术师的伤亡率瞬间下降了好几个层级，也只是被称作日本咒术界的瑰宝而已，远远称不上是整座岛国的无上希望。 鹿岛响希耸了耸肩： “听太宰的说法，是个名叫涩泽龙彦，外号是‘白麒麟’的家伙。” 涩泽龙彦……？ “写《唐草物语》和《狐媚记》的那个涩泽龙彦？” 虽然上了高专以后就很少有时间读书了，从高专叛逃后更是对“猴子”们写出的东西完全失去了兴趣，但因为过往的特殊经历，夏油杰在小学到中学阶段，有段时间对民俗类书籍十分感兴趣。 涩泽龙彦有几本书都是在那个时期被他读到过的，夏油杰至今仍留有印象。 “只是异世界同位体啦。”鹿岛响希提醒，“而且太宰他们世界的涩泽龙彦，性格超级恶劣的哦？” “哦？怎么个恶劣法？”夏油杰心想，难道还能恶劣过你小子和悟？ 鹿岛响希对他内心的腹诽似有所觉：“杰，你好像又在想很失礼的事了。” “哈哈，”夏油杰打了个哈哈，“哪有，快说啦，这个涩泽龙彦到底怎么回事？” “听我转述有什么意思？你不如自己听太宰说。” 鹿岛响希撇撇嘴，没再追究。鼠标轻点，再次按下视频的播放键—— “小希你一定也很好奇吧？能被特务科如此重点‘保护’的，到底是什么人？他的名字是涩泽龙彦，因为有着一头白色长发，又喜穿白衣，也被称作‘白麒麟’，据说是日本唯一一个有希望晋升为超越者的异能力者。” ——超越者。 这是太宰治之前将兰波介绍给鹿岛响希的时候提到过的名词。 可以说纵观整个【书】之世界，所有有资格被称为“异能强国”的国家，都拥有至少一名以上的超越者。 而曾经将全世界都卷入其中的那场异能世.界.大.战，更是因为七名超越者大胆而剑走偏锋的行动——强行绑架了所有参战国的首脑，强迫他们签下停战协议——而以一种近乎匪夷所思的方式被强行中止。 虽然为此付出的代价，是在战争中止以后，作为使世界恢复和平的“英雄”，那七名超越者非但没有得到英雄应有的待遇，反而被宣布为“七人的背叛者”，遭到了包括自己祖国在内的众多国家的驱逐和通缉。 但——“仅仅七人的力量汇合在一起，就能够阻止一场规模空前的世.界.大.战。” 太宰治嘴角微挑，虽然在展露微笑，那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 “由此可见超越者之强大。” 而涩泽龙彦，因为异能力的特殊性，使其成为了让日本高层看到“我国终于可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超越者了！”曙光的——“全日本的无上希望”。 第103章 “涩泽龙彦的异能力名为[龙彦之间]，能力生效时，会以涩泽龙彦为中心向四周释放出大片雾气，身处雾气之中的普通人会暂时‘消失’，在雾气消散后重新现身，而异能力者则会被剥离能力，被剥离出去的异能会拥有实体，在大雾存在期间，这些得到实体的异能会不惜一切，试图杀死自己的拥有者。” “在实体化的异能力杀死其拥有者后，这些异能力会化作一颗颗‘宝石’，被收藏进涩泽龙彦的‘龙彦之国’，成为涩泽龙彦的‘收藏品’之一。” “反之，如果异能力者自身足够强大，能击败实体化的异能，就能当场取回异能，不再受大雾的影响。” 太宰治说到这里，忽然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当然啦！像我这样的特殊能力者，也可以从最开始就不受[龙彦之间]影响哒！” 夏油杰：“…………” 鹿岛响希：“…………” 夏油杰幽幽道：“是我的错觉吗？小希？他自从坦白了和蓝染先生之间‘密谋’的全部内容，就好像一身轻松，开始随意放飞自己了啊？” 鹿岛响希一脸严肃：“不是你的错觉，杰。这家伙大概是觉得把一切‘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以后，就算我想找他算账也是他成为我持有灵以后的事情了，现在的他坦坦荡荡，没什么需要伪装的了。” 说摆烂倒也不是，就是比之前和鹿岛响希相处的时候，表现出了更多真实的自己而已。 ——虽然其实和他没那么真实的时候也没有太大区别，或者不如说这两种状态下的他都很难不让人拳头发硬。（太宰治：…………） 两人的大声吐槽屏幕里的太宰治自然是听不到的。 他得意地翘了下尾巴，无视旁边白兰发出的“噫~~”声： “总之，涩泽龙彦的异能力可以说是只要能持续变强，终有一天能够成长到和那些国际知名的强大超越者们不相上下的程度。” 可问题在于，涩泽龙彦的成长是需要养分的，而这所谓的“养分”，指的就是其他异能者。 “想要将涩泽龙彦培养到超越者级别，需要牺牲掉的异能者难以计数。” “而且涩泽龙彦本人的性格也相当成问题。” 某个瞬间，太宰治似乎冷笑了一下。 “可能是因为他太聪明，又或者是太自以为聪明了，那家伙看不起世间的绝大多数人。” “之前不是有说过，蓝染先生曾跑去欧洲见魏尔伦吗？其实在那期间，他也偶然遇见过正在‘收集’异能宝石的涩泽龙彦。” “那家伙胆子倒是不小，收宝石收到欧洲那边去了。” ——是真不怕死啊。 “虽然很快就被得知这件事的政.府高层想办法哄回了国，但涩泽龙彦曾经都在国外干过什么也不是完全没人知道。” “不然小希你以为为什么魏尔伦即将来到横滨的消息一出，异能特务科就费了那么大力气，又是将涩泽龙彦带到秘密仓库‘保护’起来，又是想办法朝武装侦探社和港口mafia借人执行护卫任务？” 还不是怕魏尔伦暗地里接了暗杀涩泽龙彦的任务跑来取他的命。 “内务省的老爷们可是担忧得很。” 太宰治毫不客气地发出嘲讽。 “他们的宝贝疙瘩，‘能使日本再次强大起来的无上希望’，可不能有丝毫闪失。” 而若不是利用了内务省老爷们的这种心理，太宰治的计划也不会展开得那么顺利。 只是可惜了，没能借这个机会真的干掉那个未来会惹出不少乱子的家伙。 不过……算了。 虽然总是在吐槽异能特务科，太宰治也必须承认，种田山头火和辻村深月都是难得既深谙官场艺术，能从乱七八糟指导内行的外行人大老爷们手中保护住异能者下属们，同时又能干些实事的好长官。 能让他们少受些苛责，也算是件好事。 反正想收拾涩泽龙彦，以后有的是机会。 第60章 “抱歉,杰。” 关掉电脑、重新躺回床上的鹿岛响希，本来已经和夏油杰互道了晚安，却在夏油杰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的时候，从被子里发出了有点闷闷的道歉声。 “太宰那家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时音】送回来……” 这也就意味着,连鹿岛响希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拿回斩魄刀,将夏油杰送回他的世界。 明明夏油杰那样迫切地提出了请求,他却不能帮助自己的朋友。 尤其夏油杰已经猜到，他这些年来算是自愿将斩魄刀暂时“寄存”在太宰治和白兰那里,从没想过去主动寻回…… 已经变成灵魂球形态，飘进迷你灵牌中休息的夏油杰闻言,晃晃悠悠地从那块可可爱爱的小牌牌里飞了出来。 “没关系的,小希。” 他凑到鹿岛响希旁边,用自己虚虚软软的灵体“尾巴”扫了扫小伙伴的脸颊。 “其实我也明白，就算是现在赶回去,一切也已经来不及了。” 悟他都已经……那样死去了。 就算是硝子，在那种情况下也没办法把人救回来的。 “虽然我之前一直想着‘一定还有我能做的事’，”夏油杰苦笑,“但事实上,已经没有任何我能做的事了。” 就算回去了又能怎么样？ 第104章 就算他不惜一切,赌上自己全部的怨恨与不甘自愿化为咒灵又能如何？ “哪怕我能成为超越祈本里香的特级咒灵,大概也不会比悟更强。” “我赢不了宿傩。” 也无法……为悟报仇。 “该说抱歉的人是我才对。”夏油杰放轻声音，“之前什么也不知道，连和你叙旧都顾不得，张口就要你送我回去……” “杰你又在道歉了。”鹿岛响希叹了口气，“不是说好了吗？任何事情发生的时候,都不要立刻就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多想想客观事实再决定责任主体……” 夏油杰总喜欢将一切归咎于自身的毛病之前明明都被鹿岛响希和蓝染联手话疗得差不多了,结果回去受了一通刺激，这人就又有点要往牛角尖里钻的意思了。 这让人怎么放心得了？ “……”夏油杰沉默两秒，突然笑了，“啊……我知道的，小希。我刚刚的道歉并非毫无缘由的自我责备，而是事出有因——我是在为那个时候只顾自己的感受，没能好好考虑你的心情而感到抱歉。” “你总是把别人的感受放在自己之前。”鹿岛响希捏了捏灵魂球夏油杰的“尾巴”尖尖，“都说了这样不行了，遇事多想自己……” “‘——老子开心最重要’，对吧？”夏油杰迅速接话。 看着鹿岛响希虚起眼，露出“你这不是很明白吗”的表情，他大笑出声： “小希，我有没有说过，如果你和悟能见面，你们一定会非常聊得来？” “早八百年前就说过了。”鹿岛响希翻了个白眼，“类似的台词还有‘你们两个都是来克我的吧？’‘鹿岛响希你个小混蛋！你怎么比悟还不听人话！’” 夏油杰：“…………” 想起曾经那段带崽（？）岁月中，因为某人的熊孩子属性大爆发而导致自己也跟着变活泼了不少，连带着回忆起某人来也越来越少感觉到愧疚、难堪、想要逃避，取而代之的是可以自然而然地说出对方的名字，讲出两人之间那亲密无间、朝夕相伴的三年过往，夏油杰不禁卡了一下壳。 回过神来，就发现鹿岛响希侧躺在床上，正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夏油杰：“…………” “小朋友不要用猥琐大叔一样的眼神看人！”他用灵魂球的“尾巴”尖尖轻戳对方额头。 鹿岛响希朝他做个鬼脸：“略略略~只有内心猥琐的人才会觉得小朋友的眼神猥琐！我一个十七岁的小朋友懂什么呢？我纯洁得简直就像清晨的露珠一样！” 夏油杰：“…………” 夏油杰眼神复杂，“五年不见，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羞耻度爆表的台词呢，小希。” 鹿岛响希：“…………” 十七岁的小朋友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都说了多少遍了，杰，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可今天傍晚你带着我离开保龄球馆的时候，明明超在意那两个灵说起你以前中二时期的事。” 话题转到这里，夏油杰终于找到机会问出重逢以来，自己内心最大的疑问之一： “你怎么回事？中二病好了？甚至会为以前那个中二时期的自己感到羞耻了？” 不会吧？ 这可是小希哦？那个能泰然自若说出“我要成为新世界的星之王”的小希哦？ “羞耻是没有的。”鹿岛响希一脸平静，“只不过装作对曾经‘中二’的过往感到羞耻，能有效阻止大部分人有事没事就提及那段过往，毕竟比起喜欢嘲笑人的混蛋，还是懂得体贴别人的好人更多。” 夏油杰闻言挑了挑眉，“所以你现在中二病是好了还是没好？是我曾经认识的那个中二病病入膏肓的小希，还是已经不再中二的成熟体·小希？” “什么见鬼的成熟体……你见过以中二病好没好作为划分成熟标准的数码宝贝？”鹿岛响希轻哼。 他索性将盖到下巴的被子往下扒拉扒拉，露出了一整张俊美的脸来。 “杰，我到现在也不觉得曾经那个中二、直率又自我的自己有什么丢脸的。” “我只是……从异世界回来以后，独自一个人想了很多很多。” 鹿岛响希轻轻吁了口气。 自打他被太宰治送回自己的世界以后，就一直独自思考了很多东西，却没有谁可以相谈。 现在或许正是一个向能够理解自己的友人倾诉这份无人知晓的心声的绝佳时机。 这样想着，鹿岛响希更觉得自己没什么好隐藏的，坦然向他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持有灵，同时也是在对方面前可以畅所欲言的朋友诉说起自己在与对方分开的这些年里，独自一人进行过的许许多多的思考： “我看完太宰和白兰留下的那段影像以后就一直在想，之前的自己，会不会太过傲慢，也太过笃信自己的力量？” “从小到大，就算因为与生俱来的能力有时会表现得像个奇怪的孩子，但我一直都受到家人的理解、认同甚至夸赞。” “爸爸说我是他见过最坚强最勇敢的小男孩，妈妈说我是和爸爸一样让她感到安心的小小骑士。” “小游和小丽一直都很依赖我，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有人非议小游，说她‘怪异’、‘不合群’、‘不像个正常女孩儿’，或者有人因为小丽性格过于文静腼腆而想要欺负她，都是我出面去处理那些家伙。” 第105章 “而不管我采取了怎样的手段，我的家人们给我的反馈，永远都是积极且正向的。” “我在这些声音里慢慢长大，之后遇到了老师，遇到了你，老师说我天资绝佳，杰你说我心性坚韧。” “于是，我再次确信了自己的优秀和强大。” “在得知伟大灵魂和通灵王的存在以后，我几乎是立刻就萌生出了‘我要成为通灵王，创造一个善恶各得其所，世人皆可求得公正的理想中的世界’的想法。” “那时的我认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对实现理想的信念也足够坚定。” “但在知道太宰和白兰为了拯救自己、拯救他人都做过什么以后，我发现曾经的自己太天真了。” 见夏油杰闻言急吼吼地想要打断自己，鹿岛响希摇了摇头，示意对方稍安勿躁。 “我这么说，不是想要否定过去的自己。” 他绝不是那样容易自我否定的人。 “我只是在想，即使我的力量再强大，我的信念再坚定，在真正为了去守护什么而拼尽全力的人面前，果然还是差了一点什么。” 鹿岛响希并非因此而心灰意冷。 “我只是觉得，自己需要学习、需要了解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我不知道这能否算是一种成长，但现在的我心境平和，即使面对最平凡、最普通的日常也不会再像从前一样感觉无聊无趣。” “同时我也一直在想，我理想中的那个世界，它真的是完美无缺、能让绝大多数生活在其中的人感觉到发自内心地幸福满足吗？” “答案我还不能确定。” “……”夏油杰神情复杂地看着眼睛亮晶晶，缩在被子里向自己坦诚地诉说着内心全部想法——无论是思考还是迷茫——的鹿岛响希。 他想，他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鹿岛响希的确不是心灰意冷、被打碎了中二之魂。 他只是……长大了。 他学会了更多地去思考，不再一意孤行、唯我独尊。 他接受了平淡的日常，不再认为这样的日子是无聊且无趣的，因为他已经意识到，这样平淡的日常对某些人来说，是需要拼命才能获得的珍贵和美好。 ——鹿岛响希的中二病的确好了，而且是不药自愈。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夏油杰的心情顿时变得无比复杂。 既有孩子长大了的欣慰，也有孩子竟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就这么长大了的酸涩。 他长长叹了口气。 “如果蓝染先生看到现在的小希，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 夏油杰叹息着道。 “杰你也这么想吗？现在想想，那家伙果然就是喜欢我中二的样子吧？”鹿岛响希鼓起脸颊，“太宰说我们是中二师徒还真没冤枉他！” “哈哈……”感觉自己好像挑起了一个不该挑起的话题，夏油杰打了个哈哈，想着有没有什么能迅速而自然转移的话题…… ——有了！ “这样的话，小希你还准备参加通灵者激战吗？” 夏油杰问。 第61章 他还……准备参加通灵者激战吗？ 鹿岛响希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叹了口气。 “说真的，杰，我自己也不确定。”他说，“毕竟我的斩魄刀还在太宰那里……” 而就像蓝染曾经说过的那样,对死神而言,斩魄刀,或者说斩魄刀的卍解代表着自身战斗力的最高上限。 失去斩魄刀也就意味着鹿岛响希有大半的实力无法发挥。 “虽说在这样并非‘完全体’的状态下也不是不能一战……” 但除了失落的斩魄刀，对身为通灵人的鹿岛响希来说,想要参加通灵者激战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需要解决，那就是—— “要参加通灵者激战,我首先得有个持有灵吧？” 就算没有了斩魄刀,他用鬼道、瞬步和白打也不是不能战斗,但没有持有灵的通灵人，根本从一开始就不具备参加通灵者激战的资格吧？ 在从异世界回归后的这几年里,鹿岛响希也不是没想过再找一个合拍的持有灵。 但这太难了。 真的太难了。 任谁曾经拥有过夏油杰和蓝染惣右介作为持有灵，都会在寻找下一个持有灵的时候遭遇前所未有的困难—— 每一个待选者都没有不好。 可每一个待选者都不是他们。 “我好绝望啊……杰！” 鹿岛响希将脸深深埋进枕头里，发出了绝望的悲鸣。 “你们为什么那么优秀？作为持有灵的素质为什么那么高？还能不能给别的灵留点活路了？” 夏油杰：“…………” 怪我咯？ 吐槽归吐槽,心知肚明这绝非真的是在抱怨什么,而根本就是来自鹿岛响希的最高赞美,年长的咒灵操使眉眼含笑,只感觉这一刻的自己整个人都被裹入一股融融暖意之中，直从发梢暖到指尖。 通灵人和持有灵，真的是非常奇妙的搭档组合。 他忍不住想。 以夏油杰自己和鹿岛响希为例。 已然死去的咒灵操使，本应随着灵魂与大脑断开联系而失去自己的生得术式，同时也失去自己曾经拥有的全部咒灵。 可当他以持有灵的形态与作为通灵人的鹿岛响希凭依合体,全心全意地信任对方，将自己的“全部力量”借给对方使用,原本没有咒力，也不应该拥有任何咒术术式的鹿岛响希，竟然能够以巫力（灵力）为驱动，施展出夏油杰的生得术式！ 第106章 不仅如此。 因为巫力（灵力）从性质上而言是与咒力完全相反，即【正】向的力量，鹿岛响希几乎是在与夏油杰凭依合体的一瞬间，就立刻自动掌握了反转术式。 这意味着，鹿岛响希与夏油杰二人在凭依合体的状态下就等同于是一个学会了反转术式、拥有了超强自愈能力的特级咒灵操使！ 与此同时，因为凭依合体后的通灵人可以使用死者之灵生前死后所拥有的全部能力，再加上鹿岛响希自身所拥有的超规格时空之力，使得他在获得夏油杰的生得术式[咒灵操术]以后，竟然可以做到从时空长河中将夏油杰曾经拥有过的咒灵——包括那些或是被人祓除，或是被夏油杰自己使用极之番·漩涡抽取了术式后被漩涡吸收掉的——全部唤回当下。 甚至就连夏油杰曾经持有过的咒具，也能被鹿岛响希成功“复刻”！ 即便见多识广如蓝染惣右介，在第一次旁观鹿岛响希和夏油杰的凭依合体时也被这远超预想的合体成果给震惊到了。 他当时若有所思地低语了一句：“果然无意识且本能地驱动力量时，才是最接近本源的么……” 彼时的鹿岛响希还不清楚掌控时空之力的根本就是他自己，还以为会造成这样的结果是受到当初【时音】卍解时力量暴走的影响，使得被时空之力牵扯到这个世界的夏油杰的灵魂本身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变异，所以他也并不清楚蓝染这句评语的含义。 现在他懂了。 至于蓝染，这家伙虽然名义上是鹿岛响希的持有灵，却一次也没和鹿岛响希完成过凭依合体。 问就是死神的修行还是要靠自己，用和老师灵魂同步的方式获得顶尖死神能力体验卡对鹿岛响希的成长有害无益。 只有一步一个脚印，靠自己努力修炼，这样日积月累起来的实力和经验才是属于鹿岛响希自己的，走捷径什么的想都不要想。 想起曾经那个被灌了一肚子过期鸡汤还觉得老师说得对，老师说得好的自己的鹿岛响希：“…………” “分明就是不想被我察觉到【镜花水月】的真正能力，还讲那么多大道理糊弄人……” 世界上怎么会有蓝染这种人啊！？ 想想就让人生气！ “不气不气。”成熟稳重的教主大人用自己和成熟稳重四个字完全不搭边的灵魂球“尾巴”尖尖摸摸鹿岛响希的脑袋。 他那缕在灵魂球状态下依然显眼无比的刘海因为这个动作在额前弹跳了两下，看上去有种诡异的萌感。 “所以，小希之前是因为失去斩魄刀，又找不到合拍的持有灵，才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参加通灵者激战的？” 夏油杰问。 见鹿岛响希点头，灵魂球夏油杰偏了偏圆滚滚的q版脑袋。 “那现在呢？”他的语气温和而充满纵容，“如果我再次成为小希的持有灵的话，你还会感到犹豫吗？” “因为有我在的话，就算没有了【时音】，小希和我的力量加在一起，也已经足够强大了吧？” …… …… 鹿岛响希打着呵欠走进浴室，边拿起洗漱台上属于自己的深蓝色漱口杯开始接水，边看向镜中呈现出的那张睡眼惺忪、明显还带着浓重倦意的脸。 昨晚他和夏油杰本就聊到很晚，等到准备入睡的时候，又因为临时起意说起了通灵者激战的话题，而将入睡时间又向后推迟了一截。 ——虽然直到最后，鹿岛响希也没能给夏油杰一个确切的答案。 要参加通灵者激战吗？ 鹿岛响希含着牙刷，手上重复着机械的清洁动作，整个人却有些走神。 “希哥？”鹿岛丽推门走进来，见鹿岛响希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站在洗漱台前，不禁有些担心地叫了一声。 “唔，小丽。”鹿岛响希吐掉口中的泡沫，匆匆漱了口，对站在门口的女孩露出笑容：“早上好。” “早上好。” 鹿岛丽目光扫过兄长眼下的淡淡青黑。 “希哥你昨晚没睡好吗？”女孩关切地问。 “有点。”鹿岛响希不想让心思细腻的妹妹担心，况且他昨晚的确睡得不是很好，索性便在被问到的时候点头承认，让对方以为自己刚刚的走神是因为还没完全睡醒。 果然，鹿岛丽闻言松了口气，脸上也有了笑意：“幸好今天是周六。等吃完早饭，希哥你可以回房间再睡一会儿。” 鹿岛响希想了想，“还是算了，”他说，“我有件事急着处理，上午恐怕得出门一趟。” “这样啊……”鹿岛丽有些担忧，却没试图左右兄长的决定，只是说：“那你快去快回，争取早点回来休息。” “……我尽量。”鹿岛响希承诺。 …… …… 吃过早饭，鹿岛响希和父母打了声招呼，揣上夏油杰的迷你灵牌出了门。 他这次出门不是为了别的，正是要去三丁目的废弃保龄球馆归还之前被怨灵状态下的夏油杰“吞食”掉的那十几个死者之灵。 因为已经与鹿岛响希重新建立了契约，不再算是无主之灵，夏油杰今天没有缩在迷你灵牌里，也没再保持灵魂球的状态，而是以正常的灵体姿态，堂堂飘浮在鹿岛响希身边。 昨天归家时天色已晚，加之那时的夏油杰心绪难宁，也没什么心情观察两旁的街景。 第107章 今天风和日丽，天朗气清，夏油杰的心境也已与昨日截然不同。 他不动声色打量着与五年前相比，有些地方没有太大变化，有些地方变化却大到超乎想像的熟悉又陌生的街道，慢慢地，终于有了这个世界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年的实感。 “等下到了保龄球馆，不管他们问什么杰你都不要回答，交涉的工作交给我就好。” 鹿岛响希抓紧时间叮嘱夏油杰。 “你离开的这五年，虽说附近的灵有的成佛升天，有的离开这里去了别的地方，但总归还有不少始终以这块区域为据点。” “当年我也好，你也好，蓝染也好，三个人行事都不算低调，所以一定有人还记得你，甚至有些受害者……咳，我是说，有些灵，可能会一眼就认出你。” 之前夏油杰决定离开的时候，他们其实有想过如果被其他灵问起鹿岛响希那个形影不离的怪刘海持有灵（夏油杰：？）怎么突然不见了的话，要怎么回答。 虽然只要说夏油杰是执念已了、成佛升天去了就能搪塞过去，但鹿岛响希当时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不愿意。 “因为我也不确定杰你回去以后，到底能不能顺利成佛升天么。” 小小的少年抿紧嘴唇，固执地坚持己见。 “我当然希望你能了却遗憾，心甘情愿前往天国，但如果事情进展得不那么顺利，我一定会在变得更强——至少能用【时音】准确定位到某个世界的具体某一时间点——以后，去接你回来的！” “到时候你能不能升天，就由我来决定。” “实在不行的话，就让老师把你带到尸魂界去！反正有不少既不愿意升天又不留恋现世的灵魂，也都会被送到那里去。” 尽管尸魂界的生活环境相比于现世十分不便，但只要夏油杰愿意，他可以在那里生活得很好。 面对鹿岛响希忽然而起的执拗，夏油杰只犹豫了不到半秒，就干脆选择了放任。 “好，都听小希的。”他笑着摸摸当时只有十二岁的小朋友的脑袋，“如果回去后的我没能顺利成佛，到时候，就麻烦小希来搭救可怜落难的我了。” ——当时不过是句哄小孩开心的玩笑话而已，谁知到了最后，竟然一语成谶。 不过也因为鹿岛响希那时的莫名坚持，现在他们不必绞尽脑汁为夏油杰的归来找理由了——当年说的就是他在这附近待得久了，感觉有点无聊，于是暂时断开和鹿岛响希之间的契约，出发环游世界去了。 时至今日整整五年过去，也足够他这个幽魂飘遍整个世界。 玩够了自然就回来找自己的小伙伴咯！ 至于出现在废弃保龄球馆的怨灵？ 哈！这和他鹿岛响希的持有灵夏油杰有什么关系？ 第62章 “我看看……好了,被那只怨灵吞掉的家伙全部都在这里了。” 鹿岛响希抖了抖用来装咒灵玉，啊不是，应该说是灵体玉？魂体玉？总之就是被夏油杰搓成透明圆球状的一群死者之灵的背包，确认没有漏下任何一颗,抬眼看向对面满脸紧张的灵们。 “就算你这么说……” 被派出来当代表的若林贤藏苦恼地看着滚了一地的透明圆球。 “我们要怎么把他们从这种状态变回正常灵体？” “这个嘛……”因为有过和夏油杰凭依合体时100%的灵魂同步率,对咒灵操术有着相当程度了解的鹿岛响希想了想,“放着不管的话，大概一个星期左右就能自己恢复了吧。” 毕竟大家在被搓成灵体玉前都是普通的死者之灵,按照夏油杰世界对咒灵的等级评定标准估计连个四级都算不上，在没有特意施加封印手段的情况下,想要从咒灵玉的状态下自主挣脱出来,少说也要六、七天的时间。 “一个星期？”有灵发出惊呼。 有人带头出声,其他灵顿时也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一个星期也太久了吧！要是我的话，被困在那种小小的球体里面不能说话也不能和人交流,最多三天就会寂寞死的！” “别忘了你已经死了……不过你说得有道理，我也受不了被关在那种小球里一个星期不能出来……” “鹿岛，真的不能想想办法吗？拜托了！你可是无所不能的鹿岛啊！” “还有夏油！刚刚你这家伙和鹿岛一起出现的时候差点把我吓升天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明明昨天鹿岛来保龄球馆处理怨灵的时候还不在的,总不会是昨天晚上才回来的吧？” “诶——那个人是叫夏油吗？他好帅哦~~而且好高！” “哪里帅了？你不觉得他的刘海很怪吗？” “就是！而且我跟你们说哦,别看他现在人模人样的,这家伙刚出现在小希身边的时候居然还穿着袈裟呢！讲道理哪有戴耳钉留长发,还梳着那种奇怪发型的和尚啊？怕不是个招摇撞骗的假和尚！” “诶？他从很久以前起就和鹿岛在一起了吗？那难怪刚刚那个老家伙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说在一起可不足以形容他和小希之间的关系。我说你们都没注意到吗？那家伙……可是小希的持有灵啊！” “——什么？！” ——死者之灵们的话题从开始一路跑偏，直到最后有人说出夏油杰是鹿岛响希持有灵的事实，瞬间惊住了在场一半以上的灵。 第108章 因为“食灵恶鬼”的消失，重新变回死者之灵们集会地的保龄球馆二层大厅安静了几秒，突然“哗”的一声,响起了比之前更加嘈杂热烈的讨论声—— “持有灵？真的假的？鹿岛不是说了因为没有合适的对象所以暂时不考虑找持有灵吗？” “我记得也是这样啊！上次那谁不是被他的美貌所惑，主动去找他说想当他持有灵,结果被婉拒了吗？” “是啊，虽然也没人嘲笑那家伙，毕竟鹿岛那张脸……是吧？我看久了也心动啊！所以那家伙一时冲动毛遂自荐想给他当持有灵也可以理解，被拒绝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反正他也不是第一个了。但那家伙自己脸皮薄，慢慢地就不怎么来这边，转而跑到首塚桥那边去了。” “等等……‘他’？敢情还是个男的啊？！” “男的怎么了？你就说，就鹿岛那样的，你跟他相处久了你不迷糊吗？” “……也是。而且鹿岛不光长得好，对我们这些人也不赖，之前废车站附近偶然路过了一个通灵人，看到阿岛爷爷他们几个聚在一起喝酒，莫名其妙就过去把他们揍了一顿，酒坛子都砸碎了好几个，把那几个老头心疼的哟……” “正常，通灵人也有好有坏啦……遇见那种脾气差的一定要远远躲开，不然灵体受损可有的受。” “等下，我们不是在说鹿岛一夜之间多出来个持有灵的事吗？怎么又跑题了？” “这有什么好说的？你们年轻人就是爱大惊小怪。刚刚不是都说过了吗，夏油以前就是小希的持有灵，不过五年前……是五年前吧？我记得是小希十二岁的时候，夏油突然说在一个地方待得太久感觉有点厌倦了，世界那么大他想去看看，就暂时和小希解除了契约，跑去环游世界了。现在估计是外面的风景看够了，就又回来继续当小希的持有灵了，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我说鹿岛这么多年一直没找新的持有灵是为什么呢，难不成是一直等着这个叫夏油的？” “不好说，毕竟夏油那小子真的挺强的。我怀疑他生前是个除妖师还是什么的，能控制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当打手……” “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夏油和鹿岛管那玩意叫咒灵。但我还是觉得更像妖怪。” “醒醒！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妖怪存在好吧？咱们鬼都当了这么多年了，谁见过真正的妖怪了？” “确实哦……这么一说感觉夏油那家伙越发神秘了。” “搞不好他生前是什么特殊品种的通灵人呢？你们没听说过吗？非洲那边好像有通灵人是把野兽灵魂收作持有灵的。夏油说不定也有类似的能力。” “合理啊！” …… 鹿岛响希：“…………” 夏油杰：“…………” 夏油杰：“………………” 不是，这群灵怎么回事？当面议论别人也就算了，还说得那么大声，是生怕他和小希听不见吗？ 虽然夏油杰多年前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发现，这个世界的灵可能因为死过一次，那些会长久滞留在现世的又因执念未消无法成佛的关系，一个比一个心态好，主打一个成不成佛有什么要紧？死都死了，做灵的日子有一天算一天，快乐就完事儿了！ 于是都很擅长放飞自我。 举个最直观的例子，就连若林贤藏那样生前算是个相当标准的白领社畜，工作中的某些习惯难免被带到生活中来，性格又有些刻板内敛的家伙，成灵后没多久就能抛开脸面，在鹿岛响希这个高中生面前大哭大叫，飞扑抱腿。 更何况那些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油条。 但至少在夏油杰记忆里，这些灵们在面对他、蓝染和鹿岛响希的时候还算比较收敛——至少不会出现像今天这样当着他们的面，大声议论本人的情况。 所以现在是怎么个事儿？ 是中二病愈的鹿岛响希在灵面前变得比以前好说话，所以对他们的威慑下降了？ 还是说之前这群家伙其实也是这个德行，发现了这一点的蓝染表面不动声色，暗地里则发动了【水月镜花】，让这群口无遮拦的灵们至少当着他们三个的面时不要表现得太过嚣张？ 夏油杰直觉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他瞥了眼鹿岛响希，“不阻止他们吗？” 后者耸了耸肩，一脸习以为常：“自从蓝染失踪后他们就变成这样了。刚开始我听烦了还会动手揍人，但揍得多了，有的家伙慢慢就免疫了。” 再加上这群灵一个比一个老奸巨猾，发现鹿岛响希就算出手教训他们也不会真的下重手，慢慢就变得越来越没脸没皮，发展到最后，鹿岛响希拳头扬起来的时候连装模作样躲一下都懒得。 又不能真的把灵们殴打到魂飞魄散的鹿岛响希：＝＝ 凑合过吧，还能咋办。 夏油杰：“…………” 咒灵操使沉思片刻，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他俯身过去，凑到小伙伴耳边，小小声嘀咕几句…… 一分钟以后。 “呜哇！！鹿岛我们错了！求求你不要放那种东西出来！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对不起我真的不会再说了！别过来！你别过来啊啊啊啊啊啊——” “呜呜呜呜呜好恶心！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这种怪物真的是被允许存在的吗？！” 第109章 “不管是谁都好，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救命！！妈妈！！！” …… 废弃的保龄球馆中，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鬼哭狼嚎。 鹿岛·与某咒灵操使100%灵魂同步凭依合体版·响希双手抱胸，身边咒灵环伺，看着球馆中被各式各样的咒灵追得抱头鼠窜，同时嘴里不断发出尖叫哭嚎的灵们，缓缓勾起嘴角，在内心默默比了个“耶”。 半小时后。 鹿岛响希坐在球馆二楼大厅中心位置的一张沙发椅中，一边像搓橡皮泥一样将一个又一个灵体玉从圆球状重新搓回人样，一边看着以自己为中心，呈环状七扭八歪倒在四周，即使在拼命喘息，一个个却都安静如鸡的灵体们，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主动跟灵们搭话： “之前若林去学校找我的时候，有说过这里有人避难避到首塚桥那边去了，有人去通知过那些人警报已经解除，让他们想回来随时可以回来吗？” 刚刚才被狠狠教训过一通的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之前曾经调侃过鹿岛响希的那个老爷爷灵颤巍巍飘了出来： “昨晚小希你解决了这里的恶灵以后就有人去通知了，不过他们暂时还不想回来。” “暂时不想回来？”鹿岛响希好奇，“为什么？” “因为有热闹可看。”老爷爷灵回答，“首塚桥那边的阿弥陀丸你还记得吧？” “记得啊，那个总是一脸苦大仇深坐在树下，遥望着远方发呆的武士之灵嘛。” “对，就是他。”老爷爷灵点头，“我们也是昨天去找那些过去避难的家伙才听说，有个外地来的通灵人想邀请阿弥陀丸成为自己的持有灵，最近几天一直往首塚桥那边跑呢。” 第63章 花了点时间将被搓成灵体玉的死者之灵们恢复原状，又从保龄球馆的灵们那里听说了一肚子八卦，鹿岛响希和夏油杰赶在中午之前，顺利返回了鹿岛家。 吃过午饭,本想帮忙收拾残局的鹿岛响希被鹿岛丽难得强势地推着背一路赶回房间补眠。 其实经过大半个上午的忙碌,早起残留的那点困意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可面对妹妹的关心，鹿岛响希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乖乖躺上床时他还想着闭目小憩一会儿也是好的,结果不知什么时候，竟真的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临近傍晚,半拉着窗帘的房间内光线有些昏暗。 夏油杰飘在窗边,专注凝望着窗外的街景,直到鹿岛响希揉着眼睛坐起身，衣料摩挲间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他才猛然惊醒般转过头来，对刚睡醒的少年露出个温和的笑容： “早上好。睡得还好吗？小希？” 鹿岛响希打了个呵欠。 “还不错。”他回答。 推开被子下了地，鹿岛响希走到桌边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才端着杯子凑到夏油杰身边。 “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正确来说,应该是‘想’什么想得出神。”夏油杰说是这么说,还是让出了半个身位，让凑过来的鹿岛响希也能清楚看到窗外自己刚刚在看着的景色，“我在想那个武士之灵的事。” “阿弥陀丸？” 鹿岛响希没想到夏油杰对上午从保龄球馆的灵们那里听来的八卦这么在意。 不过说到阿弥陀丸，鹿岛响希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说起来阿弥陀丸应该算是我们这附近最强的死者之灵了，当年如果不是偶然遇到了杰你,其实我和老师……我是说蓝染那个时候是打算试着去邀请阿弥陀丸，看他愿不愿意成为我的持有灵的。” “哦？这我可是第一次听说。”夏油杰双手抱胸,带着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居高临下俯视鹿岛响希，“所以，我根本就不是小希的第一选择，而只是个备胎？” “……你这就有点不讲道理了。” 按理说以鹿岛响希176的身高，在岛国男性中不算矮了，可惜面对身高185的夏油杰，鹿岛响希即使再不甘心，也只能接受这份来自对方居高临下的俯视。 更何况人家现在可是灵体状态，是能飘起来的！ 双脚离地后的夏油杰可远不止185cm那么高，给鹿岛响希带来的视觉压迫，用“泰山压顶”来形容也不为过。 被俯视的鹿岛响希愤愤剜了某人一眼： “我那个时候怎么会知道后来会遇见你？还不是蓝染说我的四大基础修行已经初见成效，接下来除了攻克斩魄刀的卍解，只要按部就班继续日常训练就好，也是时候该找个正经的持有灵，将通灵人的技能熟练度往上刷一刷了？” 那时候的鹿岛响希对找不找持有灵其实是无所谓的——就算找不到合适的持有灵，那不还有他家老师给他做最后的底牌么？总之他不可能真的成为没有持有灵的通灵人就是了（…………）。 只不过蓝染在这件事上异常坚持，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这才有了师徒两个商量着打算去附近找个强力灵体来做鹿岛响希持有灵的事。 而当时被这师徒俩盯上的目标，就是首塚桥的武士之灵——阿弥陀丸。 关于这位阿弥陀丸，流传下来的传闻很多。 据说他生活在距今600多年前。 有人说他背叛了曾经效忠的领主，被愤怒的领主派人追杀，在首塚桥附近与追击而来的领主麾下武士鏖战几天几夜，斩杀超过一千人后力竭而亡，被称作“鬼人”。 第110章 也有人说其实是因为他的剑术过于出众，又用这出众的剑术杀死了太多的人，引起了周围人的恐慌，为安定人心，当时的掌权者决定对阿弥陀丸处以极刑。在他死后，为了平息被处刑而死的阿弥陀丸的怨恨，人们为他立起首塚，将之供奉起来，希望他不要化作怨灵出来作祟——这也正是首塚桥之所以被如此命名的缘由。 “传说众说纷纭。但无论是在哪一种传闻中，都提到了阿弥陀丸剑术超绝，能轻松做到以一敌百。” 在死者之灵中，这样的素质已是极为优秀。 “因为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让精灵或者神灵成为我的持有灵，所以对当时的我和蓝染来说，就在附近不远，同时资质不凡的阿弥陀丸，就成为了我们的最佳选择。” 鹿岛响希说起对阿弥陀丸的评语时显得客观又公正，好像这样就能向夏油杰表明他对阿弥陀丸没有任何个人情感上的偏颇。 “我们本来已经做好先收集有关阿弥陀丸的情报，在了解更多真实信息以后，再去与他见面的打算，谁知道在着手开始收集情报之前，就因为【时音】初次卍解时的力量暴走，而意外遇见了你。” 所以这就是缘分啊！ 什么备胎不备胎的，根本就没有那回事！ “在有了你以后，我再也没想过去找阿弥陀丸。”鹿岛响希神情真挚，“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对他只有一点依靠传闻得来的了解？” 要是真的还惦记着想让人家做自己的持有灵，以鹿岛响希的行动力，这会儿早连阿弥陀丸喜欢吃什么都打听出来了，还用得着等夏油杰问起，才费劲巴拉从久远的记忆深处搜寻出只有这么一点点有关对方的情报，还是从不靠谱的传闻中道听途说来的？ 夏油杰：“…………” 高大的咒灵操使无声俯视着鹿岛响希，就在后者即将被盯到炸毛之际，突然弯起眼睛，露出了温柔至极的笑容： “我当然是相信小希的。” 他笑着伸手去揉少年的脑袋。 “而且我也知道，从太宰治那边回来以后，你也没想过邀请阿弥陀丸成为自己的持有灵。” 虽然对夏油杰的恶趣味有点不爽，鹿岛响希却没有避开对方的手，也没有否认对方的猜测。 “我不是觉得阿弥陀丸不好，”鹿岛响希说，“只是从异世界回来以后，为了寻找合拍的持有灵四处搜集情报的那段时间，我意外发现首塚桥的墓园其实是因为阿弥陀丸的存在，才成为了死者之灵们的固定聚集点之一。” 阿弥陀丸虽然不太爱搭理人，总是一个人坐在树下发呆，也不会和大家一起热闹地喝酒、聊天、开宴会，但他默许了灵们在属于他的地盘上做所有这些原本大家因为担心会吵到他，而不太敢做的事。 不仅如此。 阿弥陀丸看上去不像是喜欢管闲事的样子，可是如果有灵敢在他面前恃强凌弱、欺压弱小，阿弥陀丸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教他们做人……呃，做灵。 久而久之，就有很多灵力微弱的小孩子灵和女性灵，都聚集到了首塚桥的墓园中。 “我总不能只因为自己想要得到一个强大又三观相合的持有灵，就夺走其他人的守护者吧？” 别说是中二病病愈以后的鹿岛响希了，就算是我行我素、唯我独尊时期的鹿岛响希，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那个时期的他的“自我中心”，说到底也只是对自己的判断有着绝对自信，即使被人质疑也会始终坚定自己的想法而已，又不是只考虑自己，不顾他人死活。 “原来如此。确实是小希会有的顾虑呢。”夏油杰先是点了点头，下一刻，他话锋陡然一转：“可小希你有没有想过，首塚桥墓园的守护者，或许不只有阿弥陀丸一个？” “……诶？啊……” 鹿岛响希闻言先是一怔，紧接着，便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来。 ——想想也是哦。 就算最开始只有一个阿弥陀丸，可如今距离阿弥陀丸死去已经过去了600多年，首塚桥更是从最初的荒地变为了眼下的大片墓园。 600多年的时间里，总会有和阿弥陀丸一样面冷心热、看不惯有人恃强凌弱的灵发现这里，因为中意这里的环境、因为彼此意气相投而决定于此处定居，并自发遵守和维护墓园原有的秩序。 这群人中，应该不乏实力不俗者。 “所以我和蓝染最初知晓阿弥陀丸存在的时候，并没有听说他在死后也非常好斗之类的传闻……” 鹿岛响希自言自语。 阿弥陀丸会出手教训那些品行不端的家伙的事，是鹿岛响希从太宰治的世界回来以后，开始考虑寻找一个合拍的持有灵，为此而展开情报搜集工作时，从一些很久以前开始就一直在这片区域活动的灵们口中得知的。 而阿弥陀丸现在之所以不再需要亲自出手，自然是因为有其他人主动站出来，接手了这项“工作”。 “给你这份情报的人看起来也很欣赏那位阿弥陀丸，不愿意让他轻易受到打扰呢。” 夏油杰轻笑。 今天保龄球馆的灵们也说了，阿弥陀丸被那个小通灵人磨了好些天了，却始终没有同意成为对方的持有灵。 可见这位武士之灵从最开始就没想过要成为谁的持有灵。 而清楚地知道鹿岛响希会因为怎样的原因放弃邀请阿弥陀丸做自己持有灵的灵们，给出了令鹿岛响希没有丝毫犹豫就选择了放弃的情报。 第111章 ——即使是在死者之灵间广受欢迎的鹿岛响希，在他与阿弥陀丸之间，灵们也选择了更加偏向阿弥陀丸…… “如何？小希？” 夏油杰笑着凑近过来，手指轻轻戳了下鹿岛响希的脸颊。 “被人抛弃的感觉？” 第64章 鹿岛响希：“…………” 虽然夏油杰话说到一半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这家伙想说什么了。 但是果然…… “你还真是逮到机会就不说人话啊，杰。” 到底怎么回事啊这个人！ 消沉起来能自暴自弃自我放逐到让人拳头发硬，振作起来以后又能恶趣味＋不当人到让人另一种意义上拳头发硬。 “你是得了什么不吸引别人仇恨就会立刻暴毙的恶疾吗？”鹿岛响希诚挚发问。 夏油杰：“…………” 成熟的大人夏油先生决定对小朋友的毒舌言论宽宏大量地选择包容（其实是知道自己大概率吵不赢）。 而且……他刚刚已经噎到了对方一次，至少回本（？）了。 这么想着,年长的咒灵操使若无其事地重新站直身体。 “我只是有些费解。”他说,“小希你这些年来也庇护和帮助了不少灵,在附近甚至更远一点地方的死者之灵间算是有口皆碑。” 虽说听保龄球馆的死者之灵们的说法，那个试图邀请阿弥陀丸成为自己持有灵的通灵人少年十分擅长与灵体打交道,不过短短几天功夫就和首塚桥墓园那边的灵混熟了，连续好几个晚上都被邀请加入他们的宴会。 但只是这样就能让那些默默守护着墓园,尽管明知对方不需要,但同时也在默默守护着阿弥陀丸的灵们认为那个少年比鹿岛响希更适合成为阿弥陀丸的搭档？ 这多少有些儿戏了。 夏油杰可不相信首塚桥的阿弥陀丸守护者们会因为如此浮于表面的理由而给予那名少年如此深刻的认可。 “一定还发生了什么从保龄球馆跑去墓园寻求庇护的灵们所不知道的、足以打动那群‘阿弥陀丸守护者’们的故事。”他笃定道。 “故事啊……” 虽然听上去很有道理的样子,可是…… 鹿岛响希用手肘拐了拐夏油杰： “说到底，杰你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在意？” 总不可能真的很介意阿弥陀丸差点越过自己,成为鹿岛响希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持有灵吧？ 且不说夏油杰对朋友会不会抱有这样的，呃……独占欲。 就算是有，鹿岛响希也不觉得让对方抱有如此程度独占欲的对象会是自己。 ——拜托！一个整天张口闭口“悟他巴拉巴拉”、“悟他巴拉巴拉”的家伙,虽然鹿岛响希完全不怀疑夏油杰和自己之间的友情,但一定要选出一个会让夏油杰产生独占欲这种欲.望（？）的对象,那只可能是五条悟了吧？鹿岛响希可得往后稍稍。 “应该是我反过来问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在意才对。”完全猜不到某人脑内正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的夏油杰说着虚起眼,“保龄球馆的灵们说那个外地来的通灵人少年很擅长和灵打交道。你听到这样的形容就没联想到点什么？” 联想到点什么？ “像是，‘那孩子或许和我一样，从小就被人悉心教导该如何与灵相处，所以才能在墓园那边混得如鱼得水’——之类的？”鹿岛响希挑眉。 “……你这不是很明白吗？”夏油杰无语，“更进一步呢？” “更进一步……”鹿岛响希眨眨眼睛,“他要么也有个不错的老师，要么出身通灵人世家？” 这熊孩子……这不是什么都想到了吗？ 夏油杰点了点“熊孩子”的脑门儿。 “据保龄球馆的灵们所说,那孩子今年只有十三岁。一个或有师承，或出自通灵人世家的孩子，在这样的年纪孤身一人来到东京，没过几天就目标明确地找到了附近地区最强大的死者之灵，邀请对方成为自己的持有灵……你觉得这只是个巧合？” “为什么不能是个巧合？”鹿岛响希反问。 夏油杰闻言一怔。 “杰，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鹿岛响希拍了拍夏油杰的肩膀，“但是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孩子只是到了他的监护人认为已经足够适当的年纪，被打发到东京这座赫赫有名的魔都来进行历练，顺便找一个足够强大的持有灵的？” 尤其对方如果真的出身某个通灵人世家的话，会有这样的历练传统更是再正常不过。 “至少我从那个给我和蓝染普及了通灵人相关常识，并且教会了我如何进行通灵人修行的人那里，是这么听说的。” “给你和蓝染先生普及了通灵人相关常识，还教会了你如何进行通灵人修行？”夏油杰忍不住重复了鹿岛响希的描述，“居然还有这样一个人存在？我一直以为你的通灵人修行也是蓝染先生在指点。” “啊……那是在听完那个人的讲解之后，蓝染那家伙……好吧，在这件事上我还是勉强叫回他‘老师’好了——是老师为了我今后的修行着想，专门去找对方了解了通灵人的修炼方法。” 鹿岛响希说到这里，神色不自觉柔和下来——毕竟他当时真的超感动的。 蓝染与他相识之初，便对他坦言自己是死神而非通灵人，对通灵人的修炼方法一知半解，无法凭自己半吊子的知识指导鹿岛响希。 第112章 如果鹿岛响希下定决心跟随他修炼，只能学到如何成为一个死神。 虽然现在想来蓝染未必不是想先让鹿岛响希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自愿成为死神，但还是那句话—— 不管蓝染对他有多少隐瞒，多少算计，至少他花费在鹿岛响希身上的时间、精力和耐心都是真的，为鹿岛响希着想、为他考虑、为他认真规划未来也是真的。 所以才说，那家伙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鹿岛响希压下心底翻涌而起的复杂情绪。 “因为认识那个人早在和杰你相遇之前，之后也没有遇到特别合适的场合需要刻意提及这个话题，所以你不知道那个人的存在也很正常。” “……”行吧。夏油杰接受了这个解释。 “那或许是我想多了？”他眉毛稍稍扬起，“我还以为这么多巧合叠加在一起，或许是在预示着什么。” 预示着什么？ 当然是通灵者激战的开幕！ 虽然夏油杰没有明说，但鹿岛响希和他自己都心知肚明他在暗指什么。 鹿岛响希忍不住叹了口气。 “杰，虽然我知道你已经接受了暂时无法回到自己世界的事实，也已经调试好了心态，甚至一直试图反过来安慰我，希望不要因为你的缘故让我感到愧疚和焦躁……” 鹿岛响希很开心夏油杰如此重视自己。 “但你对待通灵者激战的态度是不是过于积极了？” 就算是想找件能让自己全神贯注投入其中，最好变得无比忙碌，无暇再顾及其他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也不一定非得是参加通灵者激战吧？ “与其寄希望于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开始的通灵者激战，不如在旁边督促我早日学会不依靠斩魄刀，只凭对自身力量的掌控，也能做到随心所欲操控时空之力如何？” “……我就猜到小希你会这么说。” 夏油杰深深叹了口气。 “小希，既然你知道我不想让你因为我的缘故感到愧疚和焦躁，也知道在得知你将【时音】暂时寄存在太宰治那里的原因以后，我是完全赞同你的做法的，为什么还要勉强自己？” 见鹿岛响希闻言想要争辩什么，夏油杰抬手，阻止了他的发言： “之前我曾经想当然地猜测说，只要你想，随时都能去找太宰治麻烦，你也顺势肯定了我的猜测。” “但现在想来，你即使不再中二，对力量的追求也不可能因此而停滞下来。” “对于属于自己的力量，哪怕暂时无需动用，你也会尝试以最快的速度将之完全纳入掌控。” “可我现在看到的你却没有这样去做。” “我猜……你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以小希你的天赋，却做不到这件事。” “我只能想到一种可能——” “恐怕时至今日，【时音】都还在不停吸取着你的灵力吧？” ——想要固定住两个原本毫不相干的世界，加速它们彼此之间的融合，即便有【书】作为辅助，作为‘主力’的【时音】，也必须时刻保持在卍解状态。 而斩魄刀想要维持住卍解的形态，是需要主人持续且稳定地向其注入海量灵力的。 夏油杰最初没能立刻意识到这一点，是因为重逢以来，鹿岛响希一直都表现得非常“正常”，正常到让人根本无法想象，他每时每刻都在向遥远的时空彼端输出着巨额灵力。 而夏油杰最开始有所怀疑，是在昨天晚上。 明明两人之间刚刚才经过那样一场开诚布公的谈话，可是最终，对于要不要参加通灵者激战，鹿岛响希却没能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 这绝不像夏油杰认识的鹿岛响希。 哪怕他的中二病已经痊愈。 哪怕就像他自己说的，他意识到了曾经的自己还有许多不成熟的地方，也不确定自己理想中的世界是否真的完美无缺。 但是拜托！那可是通灵者激战！ 参加通灵者激战、赢得最终胜利成为通灵王可是鹿岛响希从小到大的梦想，他怎么可能连要不要参与其中，都表现得如此犹豫不决？ 心中有了怀疑，为了证实自己的某个猜想，借着给保龄球馆那群竟敢当面议论他们的灵一个教训的理由，夏油杰轻松说服了鹿岛响希，在两人重逢以后，首次尝试了凭依合体。 尽管鹿岛响希在此期间极力试图掩饰，夏油杰还是凭借两人之间的联系，和他对鹿岛响希的熟悉，在某个瞬间，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异常…… “别急着否认，小希。不然你要如何解释——你的灵力输出上限为什么变低了这么多？” 第65章 一般而言,通灵人与持有灵凭依合体后，身体的主导权仍是属于通灵人的。 只有在通灵人主动让出身体使用权的情况下，持有灵才能短暂地接管和使用通灵人的身体。 鹿岛响希和夏油杰这天早些时候在废弃保龄球馆的凭依合体，就是在合体以后,鹿岛响希主动让出了身体的主导权。 当时掌控身体、使用术式放出咒灵的是夏油杰。 有目的地想要试探什么的他没有表现出丝毫异状,只是正常开始召唤咒灵,命令它们玩闹式地去“袭击”在场的死者之灵。 等到鹿岛响希的注意力因为死者之灵们被咒灵追逐的“惨状”而逐渐转移过去，夏油杰才开始不动声色地一点点提高对咒灵的召唤极限。 第113章 在这样的过程里,某一个瞬间，他感到了一丝微妙的迟滞。 夏油杰很快分辨出这并非他与鹿岛响希分别太久,后者对咒灵操术变得陌生,因而导致的施术不畅。 而是在那一瞬间,试图同时召唤出两只特级咒灵外加数只一级咒灵的夏油杰，遭遇了灵力供给不足。 虽说正是为了证实自己的某种猜想才做出了这样的试探,可当猜想真的被证实，夏油杰却感到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惊骇。 “……小希，”夏油杰深深吸了口气,“你的灵压比之五年前,几乎增长了一倍。” 这说明在这五年间,鹿岛响希从未有一天怠惰于修行。 “可你如今能够输出的灵力上限,却比五年前更低。” 所以…… “还不肯承认吗？”夏油杰步步紧逼，“你这五年来，一直在为【时音】供应灵力。” “因为无时无刻不被斩魄刀索取着大量灵力，你自己能够动用的灵力总量严重受限。” “你说你曾试图寻找合拍的新持有灵不是假的。” “你说你不确定要不要参加不知何时会开幕的通灵者激战也不是假的。” “毕竟那是你从小到大的梦想，只要有一点点参与的可能,你都不愿意完全放弃希望。” 然而，夏油杰的回归,却反而让鹿岛响希变得犹豫不决起来。 “你怕以这样灵力受限的状态带我一起去参加通灵者激战的话，一旦遇上强大到超过你当前能够动用的‘实力’极限的对手，极有可能会连累到我，对吗？” 如果会受伤的只有鹿岛响希自己，他反而不会这样犹豫。 “因为，你不会真正‘死亡’。” ——别忘了，鹿岛响希可是个死神。 就算他人真的没了，也能将身体当作“义骸”，以一种常人无法想象的方式“复活”过来。 只要不被湮灭灵魂，鹿岛响希想复活几次就能复活几次。 这恐怕正是蓝染当初将他教导成为肉.身死神的真正用意——在这个人死后只要夙愿未消，就能以灵魂形态长久留存于此的世界里，这是蓝染为鹿岛响希所准备的最强力的一张底牌！ 可作为持有灵的夏油杰不一样。 他的灵魂不具备再生性。 一旦敌人发现作为通灵人的鹿岛响希拥有着诡异的复生之力，无论死去几次都能再度复活，为了击败鹿岛响希，对方有极大可能会将目标转向无法复生的夏油杰。 而若夏油杰的灵魂在战斗中受损，甚至被完全击溃…… “小希你绝对无法接受那样的结局。” 夏油杰说到这里，长长叹了口气。 “‘不要一个人背负所有，试图以一己之力承担一切——你以为你是谁啊？有那样的能力吗就遇事都想自己顶上？’” 他学着鹿岛响希当年的口吻，怪声怪气。 “——当年是谁这样教训过我来着？” 鹿岛响希：“…………” “我很确定自己当年表现得没你这么讨厌。” 他面无表情。 “真的吗？”夏油杰一脸怀疑，“我可是百分之百还原了你当初的表情和语气哦？” “那你的记忆可能出了问题。这边建议去看看脑科呢。” “可我已经死了诶~死人是没办法看脑科的吧？” 鹿岛响希：“…………” 好吧。 “……你赢了。” 他撇了撇嘴，放下手上的水杯，转身走回床边，重新坐了下来。 “的确就像你猜测的那样，我这五年来，始终都在为卍解状态下的【时音】输送着灵力。” 也的确像夏油杰猜测的那样，为此，鹿岛响希的实力被封印了大半——不仅失去了斩魄刀，能够动用的灵力上限也被迫大幅降低。 所以开场时鹿岛响希才会说“因为种种原因，他现在已经退居二线，年纪轻轻就开始赋闲养老，轻易不会再动用那种层次的力量”。 “既然都已经猜到了，就给我老老实实接受别人的好意，做一个被保护、被珍视的持有灵不行吗？” 为什么一定要把事情说破？ 鹿岛响希不爽地瞪视跟着飘过来的某人。 “你明明知道，不能尽快将你送回原本的世界，已经很让我焦躁了……” “就因为知道，才不能看着小希为我做出更大的牺牲。” 面对鹿岛响希的死亡凝视，夏油杰回之以温和的笑容。 “而且小希，你是不是也太小看我了？” 这一刻，这个面对鹿岛响希时始终表现得温文尔雅，对鹿岛响希既无可奈何又充满纵容的前盘星教教主，终于露出了与他邪.教教主身份十分相匹配的，狂气十足的笑容。 “我可是极恶诅咒师夏油杰，曾经在另一个世界的新宿街头掀起过百鬼夜行的男人。” 也是曾经微笑着任由挚友结束了自己生命的男人。 他早已看淡生死，若不是还记挂着某个不管承受了怎样的痛苦，都和他一样选择独自忍耐——只不过他是假装若无其事，对方则是用看似轻佻的笑容和强大的表象来掩盖一切——的笨蛋，他早在解开心结的那一刻就顺从这个世界的法则，成佛升天去了。 而那个让他惦念至此的笨蛋如今也已经不在了。 夏油杰当然不是想说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任何值得他留恋的人和事了。 第114章 ——远的不说，近在眼前不就有一个吗？ 他只是想说…… “小希，我不是不怕魂飞魄散。” “我只是相信，即使是实力大减、远非巅峰状态的你，也绝不会让我遭遇那样的事。” “而且成长并不意味着人一定要学会忍耐，一定要为了这样那样的顾虑放弃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 ——那算什么狗屁的成长？！ 夏油杰说着，俯身下来，朝鹿岛响希伸出手： “我认识的小希可不会在梦想面前如此犹豫不决。” 鹿岛响希沉默地与他对视半晌。 最终，他抬手，用力握住那只始终稳固，甚至已经是有点顽固地举在自己面前的手—— “这可是你自找的！”鹿岛响希咬牙切齿，“如果真的有一天魂飞魄散，别指望我会回来救你！” “嗯，我知道的。”夏油杰露出了然的笑容，“即使我真的魂飞魄散，在久远的未来，拿回斩魄刀、将属于自己的力量掌握到极致以后，已经能做到自由掌控时间与空间的小希，一定会回来拯救我的，对吧？” 鹿岛响希：“…………” “在不听人说话这件事上，你和五条悟根本就是半斤八两，也没资格来吐槽他和我吧？！” 他恶狠狠道。 夏油杰对此给出的回应，则是揉着鹿岛响希的脑袋，放声大笑。 “那么我们说定了？” 放肆的大笑声过后，年长的咒灵操使握着年少的通灵人兼死神的手，笑容仍未完全从脸上褪去。 “一起参加通灵者激战？” “啊，说定了。”后者脸上同样带着舒展的笑意，“哪怕无法成为通灵王，只是能够参战，也已经足够了。” …… …… 确定要参加通灵者激战以后，夏油杰首先提出的建议，就是去调查那名试图邀请阿弥陀丸成为自己持有灵的外来者少年—— “虽然听过小希你的分析，或许他的出现的确只是个巧合，但作为潜在的对手，摸清他的底细对我们有益无害。” “话是这么说，但我可不觉得那孩子会是坏人。” 鹿岛响希说。 “而且以首塚桥墓园的灵们对他的好感，他们可未必会愿意对我们泄露他的情报哦？” “谁说要去找那些灵探听他的情报了？” 夏油杰双手环胸，示意鹿岛响希去看窗外的天色。 此时已是夜幕降临，鹿岛家的晚饭时间早已过去，现在正是属于每个人独自的夜晚时光。 “比起从其他人那里获取不知真假的情报，不如找上门去，直接向本人确定如何？” 鹿岛响希：……？ 真的假的？ 这么直接的吗？ “有什么不行？”夏油杰双手环胸，“难道我们是准备去做什么坏事吗？” 鹿岛响希：“……那倒也不是。” 一来他们没打算阻挠那孩子和阿弥陀丸缔结契约。 二来只是想摸一摸对方的底细，并没有一上来就要与对方开战的意思。 ——通灵者激战眼下还八字都没一撇，通灵人之间根本没必要见面就开打，完全可以和平友好地进行交流嘛！ ……嗯？ 这么一想，夏油杰直接找上门去的做法还真没什么问题…… “不愧是老谋深算的邪.教教主。” 鹿岛响希瞥他一眼。 “哪里哪里，当不得您一句夸赞。” 夏油杰配合地露出假惺惺的笑容。 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齐齐笑出声来。 “那么，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 夏油杰说着，含笑看向鹿岛响希： “是步行，坐电车，还是坐我的虹龙过去？” ——这还用选？ 片刻之后，一条巨大的龙形咒灵腾空而起，载着鹿岛响希，朝首塚桥墓园的方向飞去。 第66章 鹿岛响希没有嚣张地乘着虹龙直接空降在墓园里。 ——他又不是来找茬的。 虽然他承认那样的出场方式想想就很帅,如果是几年前的自己，对这种“天空一声巨响，老子闪亮登场！”的炸裂出场根本拒绝不了一点儿。 可现在他不是已经长大了嘛……呜呃！可恶啊！如果不是不想被误会是去踢场子的，真的很想直接坐着虹龙飞到墓园上空…… 内心充满不能言说的“悔恨”,鹿岛响希和夏油杰操控着虹龙,在距离墓园不远的地方降落下来。 解除凭依合体的一人一灵步并肩而行,信步走向前方的墓园。 首塚桥墓园的选址在鹿岛响希看来当真可以用一个“妙”字来形容。 在高楼林立、车马如龙的现代都市里，这座墓园像是一片被错放的拼图,在以城市为名的巨幅画作中独自占据了一格小小的角落。 这里没有大都市中随处可见的霓虹灯。 因为没有人会选在晚上来墓园祭拜，园内也没有修建路灯。 从高空向下俯瞰,由人间灯火组成的闪亮都市图景中,唯有这座墓园所占据的区域看上去是一片漆黑的凹陷,像是张开巨口的猛兽，在黑暗中蹲守着自己送上门来的猎物。 在一般人眼中,夜色中没有亮起半点灯火的墓园大概阴森可怖极了。 然而在另一群人眼中，这“阴森可怖”的墓园，此时此刻却实则热闹非凡。 第115章 距离墓园还有一段路程,刚刚才能看到上锁的铁门,鹿岛响希和夏油杰就远远地听到了从墓园中传出的此起彼伏的歌声、劝酒声和欢笑声。 “还真是热闹。”鹿岛响希笑着摇头,“难怪那些跑来避难的家伙不愿意回保龄球馆那边。” 虽然那边开起宴会来气氛也很热烈。但怎么说呢,总感觉墓园里的这些死者之灵，今夜兴致格外高涨。 “果然就像那个老爷子说的那样，那孩子很擅长和灵相处么。”鹿岛响希兴味盎然。 “最开始根本没打算和人接触，觉得没有这个必要的是谁来着？”夏油杰笑看他一眼，“现在又对人家感兴趣了？” 鹿岛响希才不理他。 “快点走啦！杰！”他揪住咒灵操使的衣袖,“让我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这群家伙嗨成这副样子！”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被铁链锁住的墓园门前。 这点障碍对鹿岛响希完全构不成困扰,只轻轻一跃便跨过了铁门，和夏油杰一起进入了墓园之中。 “哦！这不是鹿岛吗？好久不见！怎么这个时候突然跑过来？” 早在鹿岛响希和夏油杰出现在墓园外时，就有人注意到了他们。 这会儿见两人目标明确翻过大门进入墓园，便有与鹿岛响希比较熟悉的灵出声招呼道。 鹿岛响希朝人一笑： “我从保龄球馆的辰彦爷爷那里听说墓园这边最近来了个新朋友，有点好奇，就过来看看。” “——对了，你还记得杰吧？他环游世界回来了，今晚也跟我一起。” 随着他的介绍，夏油杰向朝自己看来的死者之灵礼貌颔首： “好久不见。打扰了。” 虽然对他来说这个“好久不见”的“好久”也就十几天啦…… 但反正他也不记得对方是谁（……），更不记得上次和对方见面是在什么时候，说句好久不见倒也没什么问题。 “哦……哦！”对方显然也没从一开始就认出夏油杰。 他呆愣了几秒，才猛地反应过来，转头朝身后仍在热闹开着宴会的人群大声叫道： “喂！叶！阿弥陀丸老大！还有大家！鹿岛带着他的持有灵来玩啦——” 这一嗓子没惊起附近的飞鸟，倒让充满整座墓园的欢声笑语像是被谁按下了暂停键一般，猛然中断了一瞬。 紧接着，原本相对于墓园正中正喝得尽兴的那伙人的吵嚷拥挤，稍显安静冷清一点的墓园入口，便呼啦啦围上来一大群灵…… “是鹿岛来了？快来快来！一起喝酒啊！” “笨蛋！鹿岛和叶小哥一样都是未成年，不能教唆他们喝酒啦！” “居然这么晚溜出来跑到这里来玩？我没记错的话，鹿岛十四岁以后就没再干过这种事了吧？今天这是怎么了？” 明显已经喝嗨了的灵们围着鹿岛响希，议论纷纷。 “走开啦你们这群醉鬼！” 最开始注意到鹿岛响希和夏油杰的灵不耐烦地挥手赶人。 “都说了鹿岛是带着他的持有灵来玩的，给我认真听别人讲话！” ——不知道是不是鹿岛响希的错觉，总感觉对方在说到“带着他的持有灵”这几个字的时候，微妙地加重了读音。 被驱赶的灵们纷纷抱怨着“小原好凶哦！”“就是！有事没事就吼我们！”，却乖乖被赶开，让被挡在他们之后的阿弥陀丸和一位人类少年，得以出现在鹿岛响希和夏油杰面前。 ——哇哦。 在看到阿弥陀丸的瞬间，鹿岛响希不禁发出了无声的惊叹。 那个在他印象里总在独自一人坐在树下发呆的阿弥陀丸，竟然不仅参加了宴会，还主动伴随在一个人类少年身边！ 那是个看上去差不多十三、四岁年纪的少年。 棕色头发，个子不高，头顶戴着一副橙色罩耳式耳机。 上身穿了件宽大的白色衬衫，袖口挽起，胸前一颗扣子也没扣，露出对他这个年纪的少年人而言锻炼得相当结实的胸膛，以及一串挂在锁骨下方，像是某种野兽爪子制作而成的野性十足的项链。 下身是一条裤脚折起大段的绿色长裤，脚上踩着一双宽带木制凉鞋。 怎么说呢。 这孩子从穿着打扮到整个人的气场，都给人一种与东京这座城市格格不入的感觉。 或者……也可以说是与众不同。 尽管两人还没有进行任何语言上的交流，只是刚刚打了个照面，鹿岛响希莫名就有种感觉，自己会喜欢这个孩子。 不如说对这种看上去就很直率，有着澄净通透灵力（巫力）的孩子，作为同类，作为更年长的一方，鹿岛响希根本没有任何讨厌对方的理由。 在鹿岛响希观察少年的同时，少年也在观察着鹿岛响希。 “哇……好浓厚的巫力！”没有丝毫掩饰，片刻的观察后，少年发出了充满惊叹的声音，“你看上去也没比我大几岁嘛，怎么做到在这个年纪就拥有这种程度的巫力的？” “嗯……”鹿岛响希完全没被对方一上来就如此自来熟的态度惹恼，反而十分认真地回复对方：“因为我经历了地狱般的艰苦修行？” “这样啊……你可真了不起。”少年一脸钦佩，说完叹了口气：“我也经历过不少地狱特训。但就算是那样，也只能做到现在这个程度而已。” 第116章 “没有那回事。”鹿岛响希说，“在我看来，你的巫力非常纯净哦？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森林、河流或者大地，虽然从总量上来说算不上惊人，但与自然相融的感觉非常独特，任何懂行的人看到你的第一眼，都一定会意识到，‘啊……这孩子绝对是下了大功夫在基础修行上’。” “真的吗？你会这么想吗？”少年瞪大眼睛，不等鹿岛响希回答，他就灿烂地笑了起来：“你果然好厉害啊！” 边说着，少年边对鹿岛响希伸出一只手： “我叫麻仓叶，不久之前才刚从出云来到东京，请多指教！” 鹿岛响希毫不迟疑地将手握上去： “我是鹿岛响希，土生土长的东京人，也请你多指教。” 语毕，两人相视一笑。 鹿岛响希突然想起什么，看着麻仓叶道：“说起来，你姓麻仓，又来自出云，莫非是那个有名的通灵世家麻仓家的人？” “没错哦！”麻仓叶点头，“鹿岛前辈你知道麻仓家？” 因为鹿岛响希的年纪明显比自己要大，麻仓叶又不太喜欢桑啊君啊之类的叫法，于是就很自然地就想到了以“前辈”来称呼对方。 鹿岛响希对此接受良好。 他道：“不仅知道，说来我之所以能顺利展开通灵人的修炼，还要多亏了麻仓家的某位成员……他的名字叫作麻仓干久，叶你听说过吗？” “哎、哎——？？”麻仓叶一脸震惊，“麻仓干久？！那是我爸爸的名字诶！” 鹿岛响希：——！！！ 麻仓叶：——！！！ 两个通灵人对视一眼，突然感觉两人之间，被某种看不见的缘分连接了起来…… 鹿岛响希和夏油杰很快被引领到了墓园中心，那唯一一棵高高长在坡顶的树下。 “什么啊，原来鹿岛前辈你认识我爸爸啊！” 麻仓叶边将地上拆开放在那里的薯片之类的零食推到鹿岛响希面前，边笑着说道。 “不过我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呢……毕竟爸爸他从我很小的时候起就经常不在家，我很少能见到他。” “这样吗。”鹿岛响希也不跟麻仓叶客气，与他一样也找了块墓碑当座椅（你们两个……），摸来一片薯片咔嚓咔嚓塞进嘴里，“不过我遇见干久先生的时候的确听说他正在四处旅行中，那时和我相遇也是一场偶然。虽然他那时提起过自己有个可爱的儿子，还给我看了照片……” 可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而且当时麻仓干久给鹿岛响希看的还是婴儿时期的麻仓叶的照片，不能说和现在的麻仓叶长得完全不一样，也可以说是毫不相干。 再加上麻仓干久脸上一直戴着一张鸦天狗面具，从未在鹿岛响希面前露出过真容，若不是同样的姓氏，鹿岛响希根本不会将他和麻仓叶联想到一起。 第67章 因为鹿岛响希与麻仓干久的相遇也是发生在差不多六七年前的事了,加上除了给他和蓝染普及了一些通灵人之间的常识，外加向蓝染传授了不少通灵人常见的修炼方法，麻仓干久对自己的私事没说起太多——就算有在说多半也都是在狠狠炫耀麻仓叶这个可爱的儿子，所以鹿岛响希能回想起来的有关对方的事迹真不算多。 出乎意料的是,即使鹿岛响希对麻仓干久的回忆除了那张令人印象深刻的鸦天狗面具,就是对方爽朗奔放的性格和不拘小节的作风,除此之外能提供的细节少之又少，麻仓叶也只是笑着说了句：“是吗……这么说老爸他还挺精神的嘛。” 接着就没再打算追问什么。 如此洒脱的姿态倒是引起了鹿岛响希的好奇。 “叶你之前有说,干久先生在你很小的时候就离开家了对吧？你不想见到他吗？”鹿岛响希问。 “小时候的确有过很想见到他的时候。” 麻仓叶诚实地回答。 “我猜这里有个‘不过’？”鹿岛响希挑眉。 麻仓叶顿时笑了。 “不愧是响希前辈。” ……也不知道他在不愧些什么。 ——顺便一提，因为麻仓干久这个“缘分纽带”的存在,麻仓叶迅速地改了口,对鹿岛响希的称呼从之前略显生疏的“鹿岛前辈”,变成了眼下更加亲近的“响希前辈”。 “的确有个‘不过’。”麻仓叶笑道，“——不过我还有爷爷奶奶。他们曾经在我说想见爸爸的时候告诉过我,爸爸之所以需要经常奔波在外，是为了保护我、保护妈妈，也是为了保护爷爷和奶奶。” “如果是这样的话,”麻仓叶说着,抬头望向头顶那片在城市中极为罕见的闪烁着璀璨星光的美丽星空,“那我想,我大概可以忍耐对他的思念。” “……了不起。”鹿岛响希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虽然干久先生偶尔会给人一种不太正经的感觉，但他其实非常可靠。尽管记忆已经很久远了，可他那个时候对我和我的同伴说起‘可爱的儿子’时的语气，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如果一定有什么理由让他不得不抛下那样可爱的孩子时常奔波在外的话,我相信你爷爷奶奶所说的那个，就是最可能的答案。” “不用这么严肃啦,前辈。”麻仓叶有点不好意思地抬手搔了搔脸颊，“我并没有怀疑过这件事……好吧，我承认偶尔会有那么一点点怀疑。” 第117章 但是，今天能认识响希前辈，能从前辈口中听说有关老爸的消息——虽然真的只有那么一点点…… 这真的是太好了。 “很高兴认识你，前辈。” 少年眼睛亮晶晶的，看向鹿岛响希的目光中，满满都是快乐与真诚。 “和我们一起来开宴会吧——直到天亮！” “那可不行。”鹿岛响希毫不客气地举起双手，在身前比了个大大的“x”，“我明天要带两个妹妹去看电影，今晚可不能通宵。” “诶——前辈有妹妹吗？而且还有两个？” “是啊，其中之一还和我是双胞胎——怎么样？羡慕吗？小鬼？” “才不羡慕呢！我也有像是妹妹一样的存在。” “像是又不是就是，你输了。” “哇……好幼稚的胜负。话说前辈你这算是欺负人吧？” “只是说出客观事实而已。” “好赖皮……话说前辈的妹妹们也是通灵人吗？” “嗯？不是哦。” “连双胞胎的那个也不是？” “也不是。” “…………” “？怎么了？” 因为麻仓叶突然的沉默，鹿岛响希有些奇怪地看向他： “叶？” “……什么啊。这不是比我还惨吗。” 麻仓叶小声说道。 “所以，前辈是家里唯一一个能看到灵的人吗？” 啊……原来是在在意这个？ 鹿岛响希看着突然变得有些消沉的少年，猜到对方是因为什么而在消沉，不禁扬了扬嘴角。 这孩子性格可真温柔啊。 他想。 果然是麻仓干久的孩子。 鹿岛响希揉了揉少年的脑袋。 “我的确是家里唯一一个能看到灵的人。不过不管叶你在脑补什么，那都没有发生在我身上。” 当然，也不能完全说是没有。 只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太久，曾经那些不太愉快的、而且只发生了那么短暂的一小段时间的往事，事到如今鹿岛响希根本连回忆都已经回忆不起来。 但唯有一点可以确定—— “我的童年过得可一点都不惨。” 鹿岛响希露出一个许久未见、肆意而张狂的笑容。 “正相反，小鬼。” 他说。 ——他的童年，岂止是用一句“波澜壮阔，惊心动魄”可以形容？ …… …… 这天晚上，虽说没有通宵，鹿岛响希和夏油杰却在首塚桥墓园待到了很晚。 和麻仓叶之间的交流进行得十分愉快——远超原本预料地愉快。 这孩子不止像保龄球馆的灵们说的那样十分擅长和灵打交道。 “这不是也很擅长和人相处嘛，你这小子。”鹿岛响希使劲揉着麻仓叶的脑袋。 “其实我很不擅长啦……”麻仓叶边摆出一张生无可恋的无奈脸，边纵容地放任了鹿岛响希的举动，“因为是响希前辈，才会有这样的错觉。” “是吗？那我可真看不出来。” ——只不过是一起待了半个晚上，鹿岛响希和麻仓叶却像是认识了很久一样，彼此相处时感觉舒服极了。 也是因为麻仓叶是这样一个奇特的孩子，鹿岛响希原本没打算问出口的问题，在两人随意的交谈中，也自然而然被问了出来。 “说起来，你和阿弥陀丸是怎么回事？我之前有听说哦，你打算邀请他成为你的持有灵。” 鹿岛响希问这话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就在两人旁边不远的地方喝着酒的阿弥陀丸，被其他灵热情地拉走的夏油杰，还有看似热闹地享受着宴会，实则都竖着耳朵听着他们两个之间谈话的附近的灵们，在鹿岛响希问出这个问题的瞬间，都不约而同安静下来。 麻仓叶对此恍若未觉。 “对啊，”他坦然答道，“我之前因为意外与阿弥陀丸临时结下了契约，一起进行过战斗。那时的感觉棒极了，是我至今为止作为通灵人的生涯中，感觉最酣畅淋漓的一次。那之后我就在想，如果这样的体验一生只有一次的话，那也太可惜了。” “所以我就想邀请他成为我的持有灵。” “而且越是了解阿弥陀丸，我越是觉得他就是我想要的伙伴。虽然我来到东京的目的之一就是寻找强力的灵作为自己的持有灵，但在遇见阿弥陀丸以后我就知道，即使今后有比他更强大的灵出现在我面前，对我来说，也不会比阿弥陀丸更加合适了。” 麻仓叶微笑着道。 下一秒，他转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脸已经红成一片的银发武士之灵： “所以，阿弥陀丸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成为我的持有灵？明明那天你也和我一样很享受那场战斗……” “我都说了，我不会接受你的邀请。”名为阿弥陀丸的武士之灵叹了口气，“你还真是不肯死心啊，通灵人。”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的邀请呢？”麻仓叶问。 阿弥陀丸犹豫了一下，迎着人类少年写满坚持的目光，终究敌不过对方眼中的执着，垂下眼睛，低声回答： “因为我在等人。” 等不到那个人，他哪里都不会去。 “等人？”麻仓叶歪头，“你在等什么人？” 第118章 “一个你不认识的人。”阿弥陀丸拒绝更加深入地讨论这个话题。 “你不告诉我我怎么会认识？”麻仓叶抗议，“别那么顽固，跟我说说看嘛！” “…………”阿弥陀丸用沉默表示拒绝。 麻仓叶一点也不为他的拒绝感到沮丧，“总有一天你会告诉我的！”他自信满满地宣言。 看着麻仓叶锲而不舍“纠缠”阿弥陀丸的样子，鹿岛响希忍不住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年轻真好啊。” 他发出一声由衷的感叹。 “当年我追着杰，邀请你成为我的伙伴的时候，也是这么执着而真诚呢。” 鹿岛响希语气里充满怀念。 只是在旁边喝着酒，没想到这也能被卷进来的夏油杰：……？ 不是，你管那叫“执着而真诚”？ 明明就是死缠烂打，撒泼打滚，威胁与软磨硬泡齐上好吧？ 就因为知道自己磨不赢蓝染先生，轮到来磨他的时候，从一开始就使尽了全力…… 托这一做法的福，夏油杰即使早就认可了鹿岛响希已经是自己的朋友，仍然时不时会用一种看熊孩子的眼光看待对方。 ——没办法，谁让他养的美美子和菜菜子不管在外人面前有多嚣张，在他面前都是乖小孩的样子？ 夏油杰还是继五条悟之后，第一次知道一个人能难搞到这种程度…… 尤其和五条悟那种因为成长环境特殊而在刚开始踏入五条家之外的世界的时候，带着种无常识且理所当然的熊不同，鹿岛响希熊起来那真是浑然天成，熊且自知。 一定要说的话，还是他这种熊法更气人一点。 证据就是已经被五条悟磨得对熊孩子有了一定免疫力的夏油杰在面对鹿岛响希的时候，都好几次没忍住被气得脑袋嗡嗡直响…… 看着周围一群人听到鹿岛响希的话以后明显松了口气的表情，因为回想起往事而不禁有些火大的夏油杰，忍不住朝某人翻了个白眼—— 还真是没和蓝染先生学到一点好的啊，小希这个熊孩子！ 第68章 说着不能通宵,但在麻仓叶和墓园其他死者之灵的盛情挽留下——主要鹿岛响希自己也和麻仓叶相谈甚欢，两个相见恨晚的通灵人恨不得把果汁言欢直到天明——鹿岛响希和夏油杰最终离开首塚桥的时候，时间还是已经接近凌晨。 就算乘坐上虹龙，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家,等鹿岛响希匆匆洗漱一番钻进被窝,窗外也已经亮起了熹微的晨光。 满打满算,鹿岛响希这一觉也就睡了三个多小时不到四个小时，幸好昨天下午他有小睡一场,补足了之前亏掉的精神，否则连续两天睡眠不足,哪怕作为死神＋通灵人,他的身体素质远比一般人要强,这会儿也会精力不济，难以振奋。 总之托昨天下午强制将兄长送回房间休息的鹿岛丽的福,鹿岛响希这天睡醒后虽然还是有些许困倦，但在用冷水洗了脸，又在早餐前喝了杯不加奶不加糖的黑咖啡以后,他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不像昨天早上那样,给人一种精神恍惚的感觉。 吃过早饭,鹿岛响希在客厅里等鹿岛游和鹿岛丽换衣服出门，顺便八卦了一下父母今天的行程——兄妹三个当然有邀请鹿岛夫妇和他们一起去看最新上映的哥斯拉系列电影，只不过被婉拒了，说是趁孩子们集体活动，夫妻两个也打算享受一把久违的二人世界。 鹿岛响希刚来得及打听出中午鹿岛爸爸准备带鹿岛妈妈到一家新开的餐厅吃饭,下午两人则打算开车到海边兜风，就被陆续换完衣服下楼来的两个妹妹打断,然后一手被一个妹妹挽着，被强拉出了客厅。 “哥哥你不要问那么多啦！”鹿岛丽边督促鹿岛响希换鞋，边小声说道，“爸爸妈妈这两年工作越来越忙，平时有点时间都用来陪我们三个了，好不容易有个只属于他们两个的假日，不要打扰他们啊。” “就是。”旁边已经换好鞋子站在玄关下等着他们的鹿岛游帮腔，“响希你真没眼色，要不是我和小丽救你，妈妈下一秒就要拧你腰上的肉了。” 鹿岛响希：“…………” 也、也没有这么严重吧…… “怎么没有？惊喜都提前被剧透光了那还能叫惊喜吗？”鹿岛游一脸严肃，“像我，每次给小堀学长准备惊喜的时候，从来都不会提前让他知道。” 鹿岛响希：“…………” 你给堀学长准备的那叫惊喜吗？难道不都是惊吓？ 偏偏鹿岛游对此毫无自觉，还满心以为自己每次送出的“惊喜”都很合堀政行的心意，绝对“会让学长感动到痛哭流涕！” 鹿岛响希对此只感觉槽多无口，千言万语到了最后也只能化作一句：堀学长，抱歉！[双手合十.jpg] 辛苦你一个，造福鹿岛家，堀门！（堀政行：…………） 终于，三兄妹都换好了鞋，鹿岛丽一手挽着鹿岛响希，一手挽着鹿岛游，三个人亲亲密密地出发去看电影。 一路上不少人都在偷偷打量这“二男一女”（大雾）。 无他，只因为这三个人长得都太出色了。 中间年纪小一点的女孩就不说了，根本就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女一样。 而被她一手一个牵着的那对年长些的双胞胎，虽则衣着风格各不相同，但那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和身材，同时侧过身去表情柔和地对那个走在他们中间的少女说话时的样子…… 第119章 ‘救命！我的确是生活在现实世界，不是穿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乙女游戏世界吧？！’ 这一上午，有不少路人在心中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嘿嘿嘿~”完全能感觉到自己正在被许多人瞩目着的鹿岛丽发出了小小的、只有一边一个被她挽着手的兄姐才能听到的，狡黠的笑声。 “每次和哥哥姐姐一起出门都会被好多人偷看呢。”鹿岛丽小声说道。 “没办法，谁让我和响希长得那么像，这些人身边应该都没出现过像我们这么像的双胞胎吧？”鹿岛游随意道，“第一次见到会觉得稀奇，想多看两眼也很正常。” 鹿岛丽：“…………” 不，她想说的不是这个…… 少女叹了口气，和另一边同样目露无奈的兄长对视一眼：姐姐/小游平时明明很有身为“王子”的自觉，为什么这种时候却这么迟钝啦！ 飘在旁边的夏油杰：“……噗。” 所以他才喜欢小希的家人和这个世界。 尽管他很清楚，不是每一个家庭都像鹿岛家这样，无论是父母与子女还是兄弟姐妹之间，相处都和谐融洽，既保留有各自的空间，又彼此亲密无间。 但怎么说呢。 无论是鹿岛家的家庭环境，还是这个世界特有的“灵力”本身，他当初如果能拥有其中任意一样，恐怕也不会走向那样的终局…… 虽然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但夏油杰时不时还是会这样想。 没办法。谁让他就是这么一个既想活在过去，又无法回到过去，想要珍惜当下，又无比厌恶当下，想要创造未来，又比谁都清楚那样的未来绝对无法到来……如此矛盾重重、别扭又拧巴的一个人呢？ 比起自嘲，更像是自我调侃地轻笑了一声，在鹿岛响希趁鹿岛丽和鹿岛游说话，而用近乎气音疑惑地呼唤他的名字的时候，咒灵操使笑应了一声，快走两步，重新来到对方身侧—— 所幸矛盾也好，别扭也好。 现在都已经没关系了。 因为有个人会在他又想钻牛角尖的时候，狠狠把他打醒。 这不也很好嘛~ 前盘星教教主这样想着，露出了让鹿岛响希更加疑惑的，从容又坦然的笑容。 …… …… 仅有两天，却因为在这短短的两天之内发生了太多而体感起来不像是只有两天的周末结束了。 鹿岛响希在周一的早上，和鹿岛游并肩踏入校门。 他们就读的浪漫学园是所只有高中部的私立学校，升学率还不错，校内社团百花齐放，也出过不少明星校友。 像是上周五，就在毫无心理准备地骤然与夏油杰重逢之前，被鹿岛响希的同校好友御子柴实琴介绍给他和鹿岛游两人认识的那位野崎梅太郎，据御子柴实琴所说，就是一位很有名气的少女漫画家，正在月刊杂志上连载一部人气很不错的长篇作品。 “实琴说要介绍对方给我和小游认识的时候，有跟我说过那位野崎同学可能会将我们当作人物原型，增减某些‘设定’后画进他的作品里，老实说，我还挺期待的。” ——不同于并不清楚野崎梅太郎职业的鹿岛游，鹿岛响希是从御子柴实琴那里得到了完整的解释的。 毕竟如果御子柴实琴不把话说清楚，鹿岛响希可未必会配合他。 “少女漫画啊……”因为有两个在他死前也相当于高中生年纪的养女，两个女孩也有不少和同龄女孩一样的爱好，加上自己上高中的时候，也和五条悟一起看了不少动画漫画，玩了很多游戏，夏油杰对这个名词并不陌生。 只是“野崎梅太郎”这个名字，听起来可不像是个女孩子。 所以，“男子高中生，但是职业少女漫画家”？是这样的设定吗？ 等到课间的时候，鹿岛响希无意间在走廊上与这位野崎同学相遇，看着眼前身高超过一米九的少年，夏油杰深深地：“…………” 哇、哇哦。 现在的高中生可真不得了。 “野崎同学邀请我有空去他家里玩呢。”走廊上没人的时候，鹿岛响希小声跟夏油杰说话，“虽然我总觉得他像是想从我这里挖出更多有关我和小游这对双胞胎的‘趣事’……” “但你自己也觉得这是件很有趣的事，不是吗？”不然也不可能连犹豫都没犹豫，直接就接受了对方的邀请，而且还打定主意，如果小游自己没有发现，绝对不会主动向她透露那位野崎同学的身份。 “因为小游有的时候真的笨蛋过头了。”鹿岛响希虽然是在这样说着，声音里却充满在夏油杰听来根本就是无处安放的满满的纵容宠溺，“明明功课很好，在戏剧社的时候记台词也很快……” 怎么在某些方面会那么纯真又笨拙，在另一些方面，又会自己脑补到完全错误的路线上去啊…… “我倒觉得这也是小游的优点之一哦。”夏油杰说，“不如说像小游这样更好。恰到好处的天然，会更不容易受伤。” “你说的也不算错啦……”鹿岛·爱操心·妹控兄长·响希叹了口气，“但我也有点担心小游她会因为这样被人骗。” “没关系，到时候就由小希你这个做哥哥的出马，给予对方制裁的铁拳好了。”夏油杰一脸平静地说出了相当可怕的台词。 第120章 更可怕的是鹿岛响希同样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看起来对夏油杰的提议颇为赞同。 “到时候也只能这么办了。” 他说。 …… …… 因为周末分别的时候和麻仓叶交换了联系方式，鹿岛响希在那之后忙于课业的几天里，虽然没有再在晚上偷溜出去和对方聚会，和麻仓叶之间的交流却没有断过。 尽管有被夏油杰吐槽“都已经是现代了，用灵来相互传递信息而不是用电话或者邮件是不是有什么大病”，但鹿岛响希和麻仓叶都挺享受这种只有通灵人才能办到的特殊交流方式。 因此就算彼此都有对方的电话号码和邮箱地址，他们还是乐此不疲地每天晚上请死者之灵帮忙相互传递信件。 直到又一个临近周末的晚上，鹿岛响希正坐在书桌前打算完成最后一点家庭作业，放在桌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而上面显示的来电人，赫然正是麻仓叶…… 第69章 “啊……喂喂？是响希前辈吗？晚上好。” 鹿岛响希才刚按下接听键,麻仓叶那总是带着不该是他这个年纪的少年所应拥有的佛系松弛感，十分具有辨识度的声音就从听筒中传了出来。 “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少年语气中充满兴奋和喜悦，那种蓬勃的分享欲纵使隔着电波，也清清楚楚地传达到了鹿岛响希这边。 “阿弥陀丸他同意成为我的伙伴了啦！嘿嘿嘿……因为实在太想立刻就和响希前辈分享这个消息了,就直接打了电话过来,抱歉,有打扰到前辈吗？” “当然没有。”鹿岛响希笑起来。 虽然他早就预料到这一天会到来——看阿弥陀丸那个样子，也不像是能在麻仓叶的攻势下坚持太久,但只间隔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就让麻仓叶得偿所愿，不得不说鹿岛响希还是有些惊讶的。 不过换个角度思考,麻仓叶这孩子最近这段时间为了打动阿弥陀丸,每天晚上都雷打不动地往首塚桥跑。 就算是精力旺盛的青少年,为同一件事如此劳心劳力，也足够说明他的坚持和诚意,阿弥陀丸会这么快就被打动，这么一想也不是多么奇怪。 “恭喜了，叶。”鹿岛响希道出这声准备已久的恭喜,“终于得偿所愿的感觉如何？” “嘿嘿~” 听他这么问,麻仓叶忍不住发出了得意中又带着点害羞的小小笑声。 “感觉棒极了！”他诚实地说,“前辈,你都不知道，阿弥陀丸身上发生的事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传闻里一点都不一样……” 接下来，鹿岛响希就从麻仓叶那里听说了一个十分令人唏嘘的故事。 600年前，梦想成为最优秀武士的阿弥陀丸和梦想成为最优秀铸剑师的丧助同为孤儿，从小相互扶持着长大。 为了在乱世之中谋求一处栖身之所,两人决定投身于某位领主麾下。 对方也在接见两人后爽快接受了他们的投效，条件是,丧助和阿弥陀丸向对方奉上两人共同打造出的名刀——“春雨”。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这也不过是乱世中再常见不过的一则普通故事而已。 然而接下来的发展，却让故事朝着不可预见的方向一路滑落—— 某个夜晚，领主单独召见了阿弥陀丸，命令他亲手杀死丧助。 理由是，名刀之所以能被称为名刀，自然是因为其存在之稀少。为了让世界上不再出现第二把像春雨这样的名刀，铸造出春雨的丧助必须死。 作为已经向领主奉上忠诚的武士，是绝对不可以做出违背主公命令的背叛之举的。 可在承担背叛主公的污名和保留挚友的性命之间，阿弥陀丸毅然选择了后者。 他偷偷将主公要杀死丧助的消息透露给了好友，并让他尽快逃跑，自己则选择留下来承担一切罪名。 丧助对此同样无可奈何，但在逃走之前，他请求阿弥陀丸将春雨带给自己。 因为知道经此一别，两人或许此生都无法再次相见，丧助决心要送给阿弥陀丸一把最好的刀——比之前献给领主的那把春雨更好。 阿弥陀丸同意了。 两人约定第二天晚上在当时还不叫首塚桥的那处地界相见，之后就带着决意，各自分别。 然而第二天晚上，阿弥陀丸在约定的地点等来的却不是丧助，而是领主派来围杀他的兵士。 原来领主早就看出阿弥陀丸不会按照自己的命令杀死丧助，一早便派了其他人去执行这个任务，并且命令他们在事成之后，再带人去解决阿弥陀丸。 最终，就像某些传说中所提到的那样，“背叛”了主公的阿弥陀丸在此战中力斩逾千人，然而因未有春雨在手，阿弥陀丸未能发挥出全部实力，最终力竭战死，被污名为“鬼人”。 在死后，他一直守在当初与丧助约定好的地点，等待着对方按照他们两个的约定，带着春雨来到他面前。 “所以，阿弥陀丸要等的人就是丧助，而叶你找到了他？” 鹿岛响希很快就猜到后来发生了什么。 “没错！”麻仓叶声音里满是兴奋，“因为我也没想到春雨竟然能从阿弥陀丸他们那个时代一直保存至今，还公开放在资料馆里展出……” 而600多年来，就像阿弥陀丸一直在约定的地点等待着丧助，丧助的灵魂也附着在由自己亲手锻造而成，又被用来杀死了自己，最终也没能被按照约定交到挚友手中的名刀春雨之上，不停地为曾经的过往，为自己的失约导致阿弥陀丸被冠以“鬼人”之名感到悔恨。 第121章 “我本来想直接带丧助去见阿弥陀丸的，但他说自己没脸见阿弥陀丸，还说春雨的剑身都已经烂掉了，根本就没办法履行与阿弥陀丸之间的约定……” 想到那个固执的家伙，麻仓叶语气中不禁带上了几分无奈。 “所以我就将身体借给了他，让他‘亲手’打造出了一把新的春雨，并替他将这把刀带到了阿弥陀丸面前。” 至于丧助自己，因为觉得还是没脸去见阿弥陀丸，又了却了最大的夙愿再无执念，在新春雨锻造完成的时候，就升天成佛去了，临走之前还让麻仓叶帮忙给阿弥陀丸带话，说他先走一步，到那边去等阿弥陀丸了。 “他还说让阿弥陀丸别去得太快，让他有多点做准备的时间。” 麻仓叶哈哈大笑。 而阿弥陀丸也的确没有在收到新的春雨和挚友的赠言后就此了却心愿、成佛而去。 ——他同意成为麻仓叶的伙伴，作为他的持有灵，从此与他并肩而战。 “周末的时候我们再来一起开宴会吧？前辈？”麻仓叶兴致高昂地做出邀请，“这次，我还想介绍一个人给前辈你认识。” 鹿岛响希爽快地接受了这份邀请。 “真是个好故事啊……” 挂断电话以后，他脸上还带着因为听到了一个虽然过程令人唏嘘不已，结局却还算美满的故事而扬起的愉快笑容。 和他一起听完整个故事的夏油杰笑着点了点头，却没有说出更多的评语。 他的笑容并不勉强，可鹿岛响希还是第一时间察觉出了什么。 “杰你……该不会因为故事里的阿弥陀丸和丧助，联想到自己和那位五条君了吧？” 夏油杰：“…………” “我说过以你的年纪该叫他‘五条先生’吧？或者叫五条老师也行。”他一脸严肃地纠正。 “你在转移话题哦，杰。”鹿岛响希挑起眉弓，“让我猜猜，你不会是在想‘都是挚友，为什么人家一起滞留在世间超过600年，却只是因为阴差阳错而一直没能见面，可他们的心却始终紧紧连在一起，哪怕各有各的想法和顾虑，但看重对方、思念对方、为对方着想的心意却是一样的。可我和悟却……’——之类的吧？” 夏油杰：“…………” “不是吧？还真被我说中了？”鹿岛响希佯作惊讶。 夏油杰：“…………” 夏油杰一把捏住那张故意摆出搞怪表情的脸： “是哪张嘴说出这么不中听的话的？让我看看？” “说不过就打算动用暴力吗？好差劲哦，杰。” 鹿岛响希阴阳怪气。 “不愧是邪.教教主。” “……邪.教教主这个梗是过不去了吗？” “是对你来说过不去吧？”鹿岛响希歪头，“‘我做过那么多错事，杀过那么多人，我早就已经回不去了，哪有脸再去见悟？’——这话是谁说的来着？” 夏油杰：“…………” 他没好气道：“臭小子，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不是说了我已经和过去的自己和解，连那个烂透了的世界也勉强可以接受了吗？你是不是忘了我之前请你送我回去是准备去做什么的？” 鹿岛响希当然没忘。 “我只是担心你因为那位五条君的死又开始责怪自己，像是‘如果我能早点醒悟无论发生什么，悟都在等我主动去见他，然后真的主动去见他就好了，现在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完全就是我的错’之类的。” “……我在你看来到底是多爱自我责备啊？”夏油杰简直要气笑了，“一个跟我和悟不能说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只能说是毫不相干的故事，都能引起我这样的‘反思’？” “那只能说明你给我留下的这种印象太深了。”鹿岛响希义正言辞，“你反省一下自己。” 夏油杰：“…………” 他都快记不清这是今晚自己第几次感觉无语了。 恼羞成怒的咒灵操使最终用力揉乱了少年的头毛—— “专心做你的作业吧！坏小子！” 不管他是不是有那么一瞬间，真的有产生类似的迷思，被这么一搅合，都绝对不会再有什么多余的想法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夏油杰微微一怔。 发现鹿岛响希在听他那样说了以后，果然坐回书桌前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专注地继续做起了作业，就更像是在证实刚刚那场胡闹根本就是对方有意为之…… 夏油杰忍不住扶着额头，露出了有些无奈的笑容。 这小子…… 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敏锐。 也一如既往地温柔。 ——虽然后面那一点鹿岛响希本人是不会承认的就是了。 …… …… 一夜时间转瞬即逝。 第二天，又是一个愉快的周末。 在参加晚上的盛大宴会之前，鹿岛响希和夏油杰去便利店买了些零食还有饮料做伴手礼，准备先前往麻仓叶家—— 昨天晚上说好的，麻仓叶要在宴会之前，先将他的一个朋友介绍给鹿岛响希认识。 第70章 被麻仓叶郑重其事地介绍给鹿岛响希的,是一个名叫小山田万太的小个子男孩。 据说他和麻仓叶一样，今年也是十三岁，是麻仓叶转学到东京以后的同班同学。 第122章 鹿岛响希：“嗯……” 他看着这个最多只到自己膝盖上面一点点，有着大大脑袋圆圆眼睛,让人实在很难想象他竟然和麻仓叶同岁的小小少年,发出了沉思的声音。 “……我以后会长高的！” 小山田万太大概早已经习惯了第一次得知他年龄的人会对他的身高表现出的惊讶,尽管鹿岛响希听说他是麻仓叶的同班同学以后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令人不快的表情，除了一声充满沉思的“嗯……”,也没有说出任何一句失礼的话，他还是捏着拳头,憋红了脸,像是要和什么东西抗争一样大声宣言。 “长不高也没关系的哦,万太。” 麻仓叶边在旁边整理鹿岛响希带来的伴手礼，边笑着说。 “万太就是万太,就算以后也长不高，也不会影响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哦！” “就、就算你这么说……”小山田万太突然气弱下来，“可我自己还是想长高的啦……” 鹿岛响希看着麻仓叶毫无自觉,却三言两语便将小山田万太安抚下来的样子,忍不住露出了堪称慈祥（？）的笑容。 “叶说得没错哦,万太,就算长不高也没关系，反正日本成年男性的平均身高也就那么回事。” “怎么鹿岛前辈你也这么说……”小山田万太垮起脸，“而且前辈你口中‘就那么回事’的日本成年男性平均身高也有170cm左右哦？是我现在身高的两倍还多哦？” “可万太你是那个小山田机械制造的继承人吧？”鹿岛响希道，“未来不管你有没有长高，只要你坐上属于小山田机械制造接班人的位子,大部分身高超过你的男性，在你面前也只会让你看到他们的头顶,而不是反过来哦？” 小山田万太：“…………” 救命！这是什么可怕的特权发言！ 叶口中那个“很好相处，很温柔，很可靠”的鹿岛前辈竟然是这个画风吗？！ 啊？？？ 看着小山田万太脸上瞬间流露出的无语＋惊恐的神色，鹿岛响希实在没能忍住，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起来： “果然和叶说的一样，万太真是个有趣的孩子啊~” 小山田万太：“…………” 原、原来是在逗他玩的吗？ 他就说嘛，叶的朋友，还是同为通灵人的前辈，性格应该不会那么恶劣才对……吧？ “好了，前辈，别再欺负万太了。”终于整理好了东西的麻仓叶拎着五瓶饮料走过来，“他会当真的哦。” 虽然性格认真的万太受到惊吓或者固有认知受到挑战的时候反应真的很有趣，但把他逗过头的话，到时候头疼的可就是麻仓叶了。 “抱歉。”鹿岛响希露出一个可可爱爱的笑容，“因为万太真的很有趣嘛~” 小山田万太：“…………” 他决定暂时不理会这位恶趣味的前辈。 “叶，这里只有三个人哦？你怎么多拿了两瓶饮料过来？”边道谢边从麻仓叶手中接过饮料的小山田万太看着麻仓叶手上多出来的那两瓶饮料，有些不解地问道。 “你说这个？这是给阿弥陀丸和杰先生的。” 麻仓叶说着，从衣服里摸出一个木头牌位。 他转头看了眼鹿岛响希： “响希前辈也一起来吗？” 鹿岛响希没有丝毫犹豫：“当然。” 边说，他也边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迷你灵牌。 “哇——”麻仓叶发出一声惊叹，“好小好精致的牌位！做成这样不会影响效果吗？” “完全不会。”鹿岛响希比出一根拇指，“只要材料和制作过程没问题，牌位大小完全不影响功效。” “这样吗？那我下次也试着自己做做看好了，不然牌位太大真的很难随身携带……” “是吧是吧？” 两个通灵人交流着小山田万太完全听不懂的“专业”话题。 然后他们将那一大一小两个牌位并排摆在桌上，齐齐在牌位前站好，将那两瓶饮料开盖，然后—— 在其中插入足够长的吸管！ “请用吧，阿弥陀丸。” “喝果汁啦，杰。” 虽然用辞不同，但伴随着两人话音的落下，两道透明的虚影分别从两个牌位中飞身而出，飘飞在了桌前—— “感谢款待，叶主公。” “谢啦，小希。” 阿弥陀丸和夏油杰各自飘在自己的牌位旁，手上分别多出了一瓶半透明的、插着吸管的饮料。 “诶、诶——诶？！！！”小山田万太眼睛瞪得老大，“真的假的？！怎么做到的？！！” 小个子少年近乎语无伦次。 也的确。 牌位里突然飞出两个灵这件事他就不惊讶了……好吧，其实他受到了相当的惊吓。 但比起这个，那两个灵手里多出的两瓶半透明还带着吸管的饮料更让小山田万太无法理解！ 那是被放在牌位前的那两瓶饮料“转化”而成的吗？ 如果是的话，原理是什么？ 叶和那位鹿岛前辈到底是通过什么方式，才能实现这种奇迹般的物质转换？ 小山田万太全程关注着两人的动作，并没有发现他们有在这整个过程中有做出任何不同寻常的，足以构成某种“仪式”的举动。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这是供奉啦，供奉！” 第123章 麻仓叶为一脸震惊的小山田万太解惑。 “万太你也看见刚才我和前辈给饮料插吸管的动作了吧？这就像是在供奉神佛时点燃香火，将之插在香炉里一样，代表着某种敬献、请对方随意取用的意思。” 通过这样的方式，通灵人可以将食物、饮品甚至是某些生活娱乐用品“递交”到灵的手中。 “不然你以为墓园里的大家打牌用的扑克牌、宴会时享用的食物和酒，还有平时拿在手里的扇子、拳套之类的东西，以及时不时更换的衣着都是怎么来的？” ——当然是好心的通灵人接济的。 “其实死者之灵的家人奉上的供品也能以同样的方式‘传递’给对方，只不过与之相比，来自通灵人的赠予转化效率更高，也能惠及更多的灵。” 麻仓叶说着，笑着比了比自己： “比如今晚的宴会，因为是庆祝我和阿弥陀丸正式成为搭档，所以宴会上的食物和饮品，全部都由我负责提供哦？” “诶？全部由叶来提供？”小山田万太的关注点听到这里，已经完全歪掉了，他一脸担心地看向麻仓叶：“真的吗？那样的话你的零用钱还够用吗？不会影响接下来的生活吧？” “没关系没关系~”麻仓叶笑容灿烂，“从老家来东京的时候，爷爷可是有给我准备充足的生活费的。” “是哦……所以叶你才能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 小山田万太今天也是第一次来麻仓叶家，按照地址找过来的时候还吓了一跳，因为麻仓叶竟然独自一人住在一栋带有不小的庭院，外表看来十分气派的豪宅中。 “没有啊，我住的房子租金还蛮便宜的。” 麻仓叶眨巴眨巴眼睛，实话实说。 “……哈？”小山田万太露出了“你不要骗我！”的警惕神情，“这么大的房子，装修得也很豪华，虽然位置偏了一点，但这里可是东京哦？不管怎么想租金都不可能便宜吧？” “很便宜的。”麻仓叶喝了口饮料，“因为这里是鬼宅嘛。” “鬼、鬼宅……” 小山田万太一瞬间只感觉汗流浃背。 他嘎吱嘎吱转过头，看向旁边一脸淡定的鹿岛响希： “鹿岛前辈……” “嗯？” “所以，你从刚刚起就能看见吗？” “看见什么？” “这栋房子里，除了阿弥陀丸和夏油先生之外的灵……” “当然啊，”鹿岛响希朝房间的斜上方抬了抬下巴，“他们不就在那里吗？哇……看起来好惨，是被烧死的吧？这栋房子以前发生过火灾吗？” “是的，”麻仓叶若无其事地接话，“听说当时火烧得很大，一家四口都被困在房子里，一个也没能跑掉。” “所以他们才一副怨念很重，不肯去成佛升天的样子啊……”鹿岛响希点了点头，“没办法，这种因为无法接受自己莫名其妙地死去，死法还很痛苦的灵，是最难解开心结成佛的类型。叶你今后也打算住在这里的话，也只能接受和他们共同生活了。” “这我可没什么好抱怨的。毕竟就像万太说的，这么大一座豪宅，租金这么便宜，总要付出点别的代价。”麻仓叶完全不觉得勉强的样子。 “……我的话不是那个意思！”小山田万太忍不住大声吐槽。 “好了好了，万太。”麻仓叶拍着他的肩膀，“你不是一直很烦恼自己能看见灵的能力总是时灵时不灵吗？现在正是你‘能看到’的时候，高兴点嘛。” “是啊，万太，高兴点嘛，你看，那位妈妈还在对你做鬼脸呢！哈哈哈哈哈哈哈！”——鹿岛响希。 “哇！真的呢！快看啊！万太！她的鬼脸做得好有趣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麻仓叶。 小山田万太：“…………” 看着哈哈大笑的两个通灵人、一脸平静地各自举着瓶果汁在旁边喝得专心的两只持有灵，以及房间上方，正冲自己露出狰狞恐怖怪脸的死者之灵，因为认识了身为通灵人的转学生并与对方成为了朋友，从此无论是常识还是日常都像是脱缰的野马，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少年深深地、深深地叹了口气—— 所！以！说！ 通灵人到底都是一群什么品种的奇葩啊！！！ 第71章 参加过庆祝麻仓叶和阿弥陀丸结成搭档的盛大宴会以后,鹿岛响希的生活重新平静下来。 尽管他的校园生活称得上是多姿多彩，更因为认识了野崎梅太郎这个“男子高中生但职业少女漫画家”，而有了向着更加丰（爆）富（笑）精（沙）彩（雕）的方向一去不回头的趋势。 但与之相比，麻仓叶那边的经历可要热闹,或者也可以说是闹腾得多。 今天帮死前未能完成招牌粉刷的灵完成最后的工作； 明天则和超强拳击手在擂台上热血相搏； 走在路上突然遇见火灾事故,跑进火场里英勇救人； 结果因为救人时的“英姿”被有心人看在眼里,对方试图与麻仓叶抢夺阿弥陀丸这个强大的持有灵，两人当街发生战斗,在拼尽全力、第一次与阿弥陀丸灵魂同步率100%的状态下凭依合体，凭此击退对方以后,麻仓叶自己也付出了住进医院的惨烈代价…… “总感觉比起我来,叶更像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呢。” 第124章 拎着买来的果篮前往医院探望麻仓叶的路上,鹿岛响希忍不住对夏油杰吐槽。 “我是说，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是一本少年漫的话。” “……”夏油杰好笑地,“那你是什么角色？为主角的成长提供助力，在‘剧情’中前期加入主角团，成为其中最可靠成员的强大前辈通灵人？” “……感觉很没有排面的样子。”鹿岛响希虚起眼,“我宁愿做和主角争夺伟大灵魂,在主角距离成功只差临门一脚时抢先一步与伟大灵魂融合的反派boss。” 夏油杰：“…………” 不要自己说自己是反派boss啊！ “你梦想成为通灵王、创造一个理想中的世界的人设都要坍塌了！” “哪有那种人设啊,”鹿岛响希挥手,“都说了我现在只是个赋闲养老、退居二线的‘隐匿者’了。决定参加通灵者激战也不过是想为了曾经的梦想再努力奋斗一把罢了。” 至于成为通灵王，不能说他已经完全放弃了，但他现在这个情况……对吧？ 也只能是重在参与了。 “当然，该努力我还是会努力的啦……”毕竟之前都已经和夏油杰说好了，要进行一场两人谁也不会后悔的、坚持到最后的战斗,“但对结果，我劝杰你也不要太强求哦？” 就算这次当不上通灵王也不要紧。 “不就是500年吗？等死后成为纯粹的死神,我有充足的时间可以等待下一次机会。” “想法不错，”夏油杰先是对鹿岛响希的乐观心态予以了充分的肯定，“但如果没有下一次了呢？” 如果就像鹿岛响希说的，麻仓叶真的就是那个“主角”，而通灵者激战真的就完结在了他所在的这个时代呢？ “别忘了，之所以会有每500年一次的通灵者激战，是为了选出能够与伟大灵魂相融，或者说能够让伟大灵魂成为自己持有灵的最强通灵人，也就是所谓的‘通灵王’。” 如果有人在这一次的通灵者激战中胜出，成为了伟大灵魂的所有者，哪还会有下一次通灵者激战？ “……也对。”鹿岛响希叹了口气，“啧，好不容易想到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就这么轻易地被杰你给反驳掉了……” “……”夏油杰摸了摸鹿岛响希的脑袋，没有再说话。 他当然知道，只参战，不追求结果的话，最失落、最不甘心的那个人，一定是鹿岛响希自己。 最需要找一个理由来说服自己做出这个决定的，也一定是鹿岛响希自己。 可此刻夏油杰却不能说点什么来安慰鹿岛响希。 因为摆在他们面前的是巨大的现实问题，是鹿岛响希受到严重压制的实力上限。 这可不是靠他们两个的毅力和干劲能够改变的东西。 “好了，别像个老头子一样皱着眉头，一副世界末日就快来了的样子。” 鹿岛响希声音重新恢复了轻快。 “既然再怎么烦恼也无法改变客观事实，那就像叶常说的那样——顺其自然、船到桥头自然直好了。” 夏油杰：“…………” “你和叶能不能互相学点好的？”他嘴角抽搐。 麻仓叶年纪轻轻就比许多老人家还来得佛系，常挂在嘴上的毕生最大梦想，是听着自己喜欢的音乐，悠哉游哉地过一辈子。 鹿岛响希呢，是客观原因促使他不想佛系都不行。 原本这小子其实是佛得有点不甘不愿的，可和麻仓叶认识久了，不知是不是觉得对方那种生活态度也挺好的，近来鹿岛响希心境愈发平和，都快和佛祖他老人家有一拼了。 夏油杰也不好说鹿岛响希这种心境上的变化是好是不好。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麻仓叶这孩子，是真的有点魅力在身上的。 当然，麻仓叶同样也受到了鹿岛响希不小的影响。 比如说这孩子开始学会给老家的爷爷、在别处修行的奶奶，还有他曾经提到的那个“像是妹妹一样的存在”的女孩子寄东京特产了。 而他那个占地面积颇广，装饰也颇为豪华，但因为缺乏生活气息而显得有些空空荡荡的“家”，也在鹿岛响希的“指导”下慢慢添置了许多必要和看起来不那么必要的东西，终于有了点真正的“家”的样子。 鹿岛响希还教会了麻仓叶打游戏。 最近一到周末他就带着夏油杰往麻仓叶家跑，两人两灵加上个小山田万太，一起联机玩游戏，有时候时间晚了干脆就会在那边留宿。 鹿岛家从爸爸妈妈到两个妹妹，都知道鹿岛响希最近交到了一个中学生朋友，事实上如果不是麻仓叶这次突然受伤住院，鹿岛响希原本是打算邀请他这周末来家里吃饭的。 “就是这里了吧？发奋丘综合医院。” 鹿岛响希拎着果篮，按照小山田万太发来的病房号码，对照着医院一层的院内地图，开始查询病房所在的位置。 “响希前辈！！” 就在他对着地图确认路线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麻仓叶带着一丝哭腔（？）的激动呼唤。 鹿岛响希才堪堪转过身，就迎上了流着宽面条泪朝自己扑来的麻仓叶和小山田万太…… “叶？万太？”鹿岛响希一手一个捞起两个哭唧唧的后辈，动作轻柔地拍了拍两个少年的肩膀：“怎么了这是？叶这不是已经醒了吗？是好事啊！你们在哭什么？” 第125章 而且万太又是怎么回事？ 怎么鼻青脸肿，好像被人揍了一顿似的？ 鹿岛响希满头雾水。 接着他就被两个后辈一边一个，悄悄拉到了自动贩卖机旁边。 鹿岛响希愈发困惑起来—— “干嘛像做贼一样？” 难道说…… “那个打伤叶的家伙追到医院来了？！”鹿岛响希立刻警惕起来，抬眼观望四周，“他现在就在医院里吗？” 不对啊。 他并没有感觉到很强大的灵压…… ——嗯？ 仔细感知起医院中各方气息的鹿岛响希，忽然探知到了一个并不算十分强大，但给他的感觉却非常特别的、陌生的灵压。 不是吧？对方还真追到医院来了？！ “不是啦！”麻仓叶有些无奈地低声说道，“前辈感知到的应该是我的未婚妻安娜，因为她是市子，所以给人的感觉和一般的通灵人不太一样……对！我们要说的就是这个！怎么办啊前辈？安娜她突然跑到东京来了！现在就在我的病房里，我是借上厕所的理由偷跑出来的……” “我是被她打发出来买果汁的。”小山田万太一脸委屈，“还被她打了两巴掌……” 鹿岛响希：？ 他头顶缓缓飘出一个问号： “叶的什么人？” 未婚妻？？！ 他没听错吧？ …… …… “好慢啊，叶，水馒头。” 麻仓叶的身影才刚刚出现在病房门口，从里面就传出了一个有些清冷的女声。 “上个厕所，买个果汁，需要这么久吗？” 对方质问。 不等麻仓叶和跟在他身后的小山田万太出声，她紧接着说道： “不过就算你们逃跑了也不要紧。为了以防万一，武士之灵已经被我绑起来了。他能不能恢复自由，就要看叶你的表现了。还好你没让他失望。” 麻仓叶：“…………” 在阿弥陀丸“叶主公~”的幽怨声中，他干笑一声，无视自家持有灵写满“救救我！”三个大字的眼神，侧身让出门口的位置： “那种事之后再说。现在在前辈面前，可不要失礼了，安娜。” 随着他的话音，鹿岛响希带着夏油杰，缓步走进了病房。 “这是鹿岛响希——响希前辈，”麻仓叶郑重介绍，“是我来到东京以后认识的第一个通灵人，而且他还认识爸爸哦！” “日安，安娜——我能这样称呼你吗？”鹿岛响希露出完美的笑脸，“我幼时曾蒙干久先生关照，偶然得知干久先生是叶的父亲以后，就与叶有了交往，一来二去便成为了朋友。” “叫我安娜就行。” 名为安娜的少女有着一头及肩的金色半长发。 她头上绑着红色头巾，身穿一条无袖黑色连衣裙，脖子上挂着一串绕成几圈的长长蓝色念珠，脚上踩着看上去和麻仓叶同款的宽带木制拖鞋，面容秀美，神情冷漠。 “我知道你。” 她说。 “整个东京死者之灵圈子里口碑最好的通灵人，据说拥有着极其强大的力量，两年半前却突然沉寂下去，从此行事变得极为低调。” “——鹿岛响希。” 她念出了鹿岛响希的全名。 “虽然你应该也已经知道我是谁了，但我姑且还是做一下自我介绍。” 女孩抬起下巴。 “我是恐山安娜，叶的未婚妻，也是未来要成为通灵王妻子的女人。” 第72章 “……”鹿岛响希词穷了一瞬。他干笑一声,“看来你对叶能当上通灵王这件事很有信心啊，安娜。”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恐山安娜一脸平静，仿佛她是在叙述某种事实，而非只是在诉说自己主观意念上的某种期待,“因为叶和我约定过,要让我当上通灵界的第一夫人。” “……原来如此。” 鹿岛响希的目光若有所思地在恐山安娜与麻仓叶之间来回打了个转。 ——他想他懂了。 与其说恐山安娜是信任麻仓叶的实力,相信他一定能够打败所有竞争对手成为通灵王，不如说她更加信任麻仓叶对她许下的承诺。 他承诺过会成为通灵王,让她成为通灵王的妻子，而她相信他绝对不会违背诺言。 ……救命！！！ 这是什么绝世纯情小情侣啊！？ 鹿岛响希忍不住在心底大声吐槽。 整个通灵人世界都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秀恩爱不要秀到别人脸上来啊可恶的臭小鬼们！ 这样！真的！很不！礼貌！！！ 尽管有一堆槽想吐,可是想到麻仓叶在回来病房的路上对自己的千叮咛万嘱咐,鹿岛响希还是压制住了满心的吐槽欲,神色如常地点了点头： “你的想法我了解了。所以你这次来东京是为了？” “当然是来监督叶努力修炼的。”恐山安娜说着瞥了麻仓叶一眼，“怎么？连这个都不敢自己亲口来问我,需要假借他人之口？” “还是说……”她的声音猛地低沉下来“叶你是想逃避现实，希望我能在所谓的‘前辈’面前给你留点面子，不要从一开始就把话说得太绝？” 麻仓叶：“…………” 鹿岛响希：“…………” 第126章 什么啊…… 这不是完全被人家看透所思所想了吗！ “既然知道的话就给我留点面子啊！安娜！”麻仓叶一脸悲愤,“而且响希前辈才不是什么所谓的前辈,我是真心把前辈当成前辈看待的！” “哦？你说的这个前辈,是指作为通灵人的前辈,还是说……是教会了你打电子游戏的前辈？”恐山安娜挑眉。 “…………”病房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就连鹿岛响希，在这一刻也感到了某种莫名的心虚。 虽然他自己和麻仓叶这顿时间以来都没有懈怠平日的修行，但不可否认，周末的大半时间他们的确会聚在一起玩游戏，而不是彼此督促、刻苦修行。 尽管鹿岛响希并不觉得这样的生活算是“堕落”——在他看来劳逸结合、有张有弛才是正道,过度压榨自己向来不是什么好事。 但在恐山安娜充满强大压迫感的女王气场（？）之下，鹿岛响希还是感到了有那么一点气虚。 ——真的只有一点点。 良久,麻仓叶有些颤巍巍的声音才充满弱气地再次响起： “那、那个是……” “是什么？”恐山安娜说着，从她一直翘腿坐在上面的病床上跳下来，一步步走到麻仓叶面前，“说啊？” 麻仓叶：“……！！！” ——少年脸红了。 因为恐山安娜这会儿离他实在太近了。 近到他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闻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隐约而熟悉的香气…… 默默围观着这一幕的鹿岛响希：“…………” 他不清楚在场的其他人眼下是什么心情，只说他自己的话，就还是那句—— 不要秀恩爱秀到别人脸上来啊！！！你们这对可恶的小情侣！！ 还有，叶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怎么人家安娜一脸若无其事，你反而脸红成那个样子啊？！ 鹿岛响希简直恨铁不成钢。 但与此同时，他也再次确认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麻仓叶的确是喜欢恐山安娜的。 无论这两个只有十三岁的小朋友之间的“婚约”究竟是出自双方长辈的授意，还是别的什么情况，至少对麻仓叶来说，恐山安娜不仅仅只是他的未婚妻，同时也是他真心喜欢着的人。 至于恐山安娜…… 这的确是个性格相当独特，说上一句“特立独行”也不为过的女孩子。 但能用那样充满笃定、那样理所当然的口吻，说出自己是叶的未婚妻、是未来要成为通灵王妻子的女人这样的话来，只有特立独行是不够的。 一定有某种更加强大、更加坚定的东西支撑着她。 这样东西，除了对麻仓叶同等程度的“喜欢”，鹿岛响希再想不到其他。 他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彻底进入了观影模式——既然注定要成为小情侣play的一环，那至少，他的情绪节奏要由自己掌控，不能那么轻易地被带着跑。 飘在同鹿岛响希身边，从进入病房起就始终保持着缄默状态的夏油杰：“…………” 大概猜出自家小伙伴在想些什么的咒灵操使嘴角微抽。 所以说，现在的小朋友一个两个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是他真的跟不上时代潮流，无法理解最近的年轻人了吗？ 回想起某个一脸认真地对自己说出“真失礼啊！我们可是纯爱！”的少年，夏油杰一瞬间感觉自己已经不存在的胃都好像开始幻痛了起来。 正当在场唯二可以称之为大人的家伙——当然其中一个只能算是半个大人，毕竟他自己都还没有成年——因为各自的原因而纷纷陷入沉默，因为未婚妻的突然接近而有些宕机的麻仓叶终于清醒过来，结结巴巴又色厉内荏地再次开口了： “总、总之！我有我的想法，安娜你不要对我的做法指手画脚！” “哦？你把因为你被人打到住院，昏迷了整整三天都没有醒来而匆匆一路从青森赶到东京，抵达以后连休息的间隙都没有，第一时间走了很远的路来到医院看你的未婚妻对你的关心，称作为指手画脚吗？” 恐山安娜眯起眼睛。 “一段时间不见，胆子变大了不少嘛，叶。” 麻仓叶：“……！” 可怜的少年就差把“我不是！我没有！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这行大字写在脸上了。 “我、我……”他张口结舌，愣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没时间让你在这里为自己找理由逃避特训了，叶。”尽情欣赏了一会儿未婚夫那可怜巴巴、手足无措的样子，恐山安娜微不可查地扬了扬嘴角，在有人察觉到她的神情变化前，迅速变回原本那副面色平淡，甚至在不了解她的人看来，会显得稍微有些冷淡的模样，“更没时间让你按照你认为适合自己的方式继续修炼下去。” “你什么意思？安娜？”什么叫没时间了？ “很快，来自世界各地的通灵人就会齐聚日本。”恐山安娜轻声说，“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将你打伤的那个名为道莲的少年。” “你是说……”麻仓叶猛地睁大眼睛。 “看你的表情，似乎是想起来了。” 恐山安娜终于不再紧紧盯着麻仓叶不放。 少女转身走到窗边，抬眼望向远处从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之间，一路延伸向遥远彼方的天际线—— 第127章 “没错。无论文明多么发达，人类终究无法掌握这颗星球上的一切。” 从年少的、仅有十三岁的少女口中，发出了与她的年龄全然不相符的，成熟而冷静的评判。 “然而以人类的傲慢，是绝对不会承认这一点的。” “——不，不如说他们根本不会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那些所谓科技与文明的高速发展、城市化进程的加快，会为这颗星球带来怎样的负担和伤害。” “自以为是星球主人的人类，已经忘却了伟大神灵的存在。他们的肆意妄为让这颗星球、这个世界已经处于即将脱轨的边缘。” “——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滑落向毁灭的深渊。” “而在这种时候，就该轮到‘救世主’出场了。” 恐山安娜说到这里，转回身来，再次看向麻仓叶： “没错，为了争夺名为通灵王的‘救世主’宝座，为了能够得到传说中的精灵王——伟大灵魂，世界各地的通灵人此时此刻，正纷纷赶往日本。” “这场睽违500年、只发生在通灵人之间的争斗即将再次拉开帷幕。” “其名为‘shaman fight in tokyo’！” “——东京通灵者激战！” …… …… 且不提恐山安娜话音落下的瞬间，麻仓叶和小山田万太是个什么反应，只看鹿岛响希这边。 他小小地倒抽了一口凉气，转头，与默契地同样朝自己望来的夏油杰对了个充满震惊的目光—— ‘所以之前我们在天文馆偶然观测到的那颗正在接近地球的彗星，果然是代表着这一届通灵者激战即将开启的征兆？’ 鹿岛响希试图用眼神传递自己的心声。 让人十分意外，但又好像不那么意外地，夏油杰不仅理解了他试图传递的信息，还同样用眼神做出了回应： ‘看来是的。’ 难怪当年在麻仓干久即将离开东京，前往下一个目的地的时候，鹿岛响希问他通灵者激战会在什么时候开始，他会回答说“到时候你自然而然就会知道了”。 原来作为通灵人，就算之前不清楚世界上有通灵者激战这回事，在看到那颗彗星的瞬间，也会心生感召，从中意会出一定的信息…… 所以—— “终于要开始了啊……” 鹿岛响希低声说道。 他曾经期盼已久，但在夏油杰回归以后，又矛盾地想让那一天来得再晚一点、再晚那么一点的—— “通灵者激战。” 第73章 又是一个周六。 “响希这周也没去找他新交的那个小朋友？”鹿岛游站在楼梯口探头探脑,“这都快一个月了吧？好像自从上次他去医院探病以后，就再没在周末去找那孩子玩了……发生什么事了？绝交了？” “没有啦……”鹿岛丽端着两盘培根煎蛋从厨房里走出来，“爸爸之前有很小心地问过希哥是不是和那个孩子闹矛盾了，希哥说不是,是那个孩子老家来人了,他不好在这个时候过去打扰,所以这段时间都没有去那个孩子家里。不过他们一直都有保持联络，完全没有冷落过彼此哦。” “这样啊。”鹿岛游在鹿岛丽经过自己身边时顺手接走她手上的盘子,跟着她一起往餐厅的方向走，“我就说他最近也没有心情不好的样子……” “那么密切地关注着哥哥的情绪变化吗？姐姐真的很关心哥哥呢……我要吃醋了喔。”说是这么说,鹿岛丽脸上可一点都看不出有在吃醋的样子。 她笑眯眯看着鹿岛游,看上去心情就很明媚。 “小丽你不也是？”鹿岛游完全没在上当的,“不然爸爸有在关心响希和他那个小朋友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嘿嘿~~”鹿岛丽俏皮一笑，在餐厅门口停下来,从鹿岛游手上又接走了那两个餐盘，“去叫希哥吃早饭吧，姐姐。”她说,“顺便,姐姐今天的吐司要涂哪种酱？” “花生酱吧。今天想吃浓厚一点的。”鹿岛游边转身蹬蹬蹬跑上楼,边背对着妹妹答道,“准备早餐辛苦啦，午餐就由我和响希负责吧。” “好哦。” 目送着她的背影跑上楼，鹿岛丽微微提高音量，笑着应道。 …… …… 询问了两个妹妹的意见，兄妹三个一起定好了中午的菜单,又和共同负责午饭制作的鹿岛游约好十一点半在厨房集合，独自回到房间的鹿岛响希坐回书桌边,支着下巴幽幽吁了口气。 距离那天去医院探望麻仓叶却意外从他的未婚妻恐山安娜口中得知东京通灵者激战即将开幕的消息，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这段时间鹿岛响希的确没再往麻仓家跑。 ——恐山安娜那天在医院明确表示过接下来一段时间，她会亲自负责对麻仓叶进行特训。 在这种时候，鹿岛响希这个同为通灵人、在今后的通灵者激战中势必会和麻仓叶成为竞争对手的家伙如果还要坚持往人家家里跑，那在其他人看来就不是想要增进友情，而是在试图打探敌情了。 鹿岛响希才不做那种事。 而且就像他对鹿岛爸爸说的，即使不能再像之前一样每周末都见面，他和麻仓叶之间的交流也一直都没断过。 ——当然，还是通过对他们来说属于通灵人之间的一点小小趣味的、以死者之灵作为信使相互传信的方式。 第128章 最初一段时间，麻仓叶“寄”来的信里，大半都是在向鹿岛响希诉苦。 诸如： 【今天的训练量又增加了！安娜她到底对我有什么误解？我的极限的确是被逼出来了，可我的灵魂也快离开我的身体了啊qaq】 或是： 【前辈救救我！今天有那么几秒钟，我感觉自己好像看见了麻仓家的历代先祖！我会死的！真的会死的啦tvt】 接着是到中期开始变得麻木的： 【训练量比最开始已经翻了快两倍。安娜说她的最终目标是能翻五倍……哈哈。已经感觉不到痛和累了。或许下次见面的时候，前辈已经认不出我了——我是说，我或许会变得像一具被榨干了身体里每一滴精华的干尸……哈哈哈。】 直到最近几天，或许是恐山安娜为他安排的地狱特训内容已经接近尾声，麻仓叶的传信中终于带上了几分欢脱的意味： 【特训就快结束啦！真想让前辈看看我现在的样子！虽然之前一直都在抱怨……啊，说到这里，还没感谢前辈一直耐心倾听我的抱怨！虽然前辈总说自己不是那种温柔体贴的类型，但在我看来，前辈是非常温柔的人哦？谢谢你一直听我发牢骚！安娜也觉得能一直耐心和我保持通信的前辈是非常温柔的人——当然如果前辈你当面问她的话，她一定不会承认的啦……她是比前辈还要别扭的那种性格呢www总之！就请前辈好好期待下次见面时我的变化吧！一定会让你大——吃一惊的！】 对此，鹿岛响希的回复只有四个字： 【我很期待。】 这不是客气话，他是真的挺期待的。 恐山安娜师承麻仓叶的祖母麻仓木乃，是通灵人中最少见的“市子”一脉。 所谓市子，是能够无视时间与空间、随时随地召唤出灵体，即使有些灵早已成佛升天，也能将其重新唤回世间，真正能做到沟通阴阳、上穷碧落下黄泉，在通灵人中也是极为特殊的一类。 恐山安娜作为市子的资质相当出众，之前一直跟着麻仓叶的祖母在日本三大灵场之一的恐山修行（她的姓氏似乎也来自于此），据麻仓叶说，与他自己相比，恐山安娜对通灵人世界的各种事情了解得更多，也掌握着许多麻仓叶所不具备的深奥知识。 鹿岛响希实在很期待，被这样的恐山安娜按着进行过一场地狱特训的麻仓叶，会成长为何种模样。 同时，在麻仓叶投身于特训的这近一个月时间里，就像恐山安娜之前所说的那样，来自世界各地的通灵人的确纷纷在赶往东京。 鹿岛响希这段时间从不少灵那里听说，东京的通灵人含量正在急剧上升。 好在直到目前为止，还没听说过哪里的灵因为通灵人数量激增而受到打扰。 可见这些纷至沓来的通灵人们还算是守规矩，即使彼此之间产生争斗，也不会牵连到附近的灵。 不过普通人会不会受到牵连就不好说了。 毕竟在大多数通灵人看来，这颗星球之所以会走到如今这样濒临末日的地步，罪魁祸首都是“人类”这一群体。 有不少通灵人其实是将自己与普通人区分开来的，虽不至于敌视所有的普通人，但对部分普通人抱有成见、不怎么在意他们的生死倒是真的。 “感觉这之中的某些人和杰你当初的理念或许很相近呢。” 越是更加深入地了解通灵人这个群体，鹿岛响希就越是会产生某种熟悉的既视感。 “说不定还会有人和当初的你抱有相同的梦想，想要干掉所有的普通人，创造一个只有通灵人存在的‘新世界’呢！哈哈~” 夏油杰：“…………” 你在“哈哈”个什么啊！ “别那么瞪着我嘛……”鹿岛响希摊手，“我可不完全是开玩笑。” 在听恐山安娜说起之前，鹿岛响希和夏油杰又怎么会想到，这个看上去繁花似锦、生机勃勃的世界，竟然距离所谓的末日已经不远了？ 当初鹿岛响希和蓝染一起听说伟大灵魂和通灵王这二者的存在的时候，可不知道还有世界末日和“救世主”这回事。 “说什么在人类受欲.望所驱动的种种行径下，世界已然脱轨，毁灭之日正步步临近……” 且不说这种说法到底有多大的可信度，姑且假设这就是事实好了，那么—— “在这种情况之下都不该说是‘说不定’，不如说有很大可能会有人在想着‘不如杀光所有不是通灵人的普通人类，只留下懂得珍惜自然、珍惜这颗星球的通灵人好了’。” 毕竟任何时候都不缺这种思想极端的家伙。 感觉自己被内涵了的夏油杰：“…………” 他叹了口气。 “既然是在认真说的，那就不要表现得那么不正经，好像只是想要调侃我一样……” “我是在认真说的啊，但也的确是想要调侃你没错。”鹿岛响希理直气壮，“因为在我看来，像这种不切实际的‘梦想’，根本就不可能实现。” 他直视着夏油杰的双眼： “想要依靠杀戮，甚至是屠杀来拯救世界，杰你认为那是可以做到的吗？” 不如说在选定方式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再者而言，“只剩下通灵人的话，这个世界就会变得更好吗？” 或许在一段时间之内，是的。 第129章 毕竟相比于庞大的人类群体，通灵人的数量简直少得可怜，全部加起来大概也抵不上当前世界人口总量的一个零头。 如果只剩下这样少得可怜的人口数量的话，或许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人类对星球造成的破坏”的确会得到有效扼制，甚至是完全停止下来。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通灵人的群体会不断扩大。 通灵人说到底也还是人类。 而人类这样的物种，只要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就注定会不断追求更加便利、更加舒适的生活。 这种追求本质而言，是几乎永无止境的，对世界的索取。 “只要这种对更好生活的追求本能一直存在，即使是通灵人，也终究无法做到不对世界造成任何损耗。” 鹿岛响希双手托着下巴，摆出了经典的碇司令造型。 “杰你嘴上虽然不说，其实心里一直很在意我最近总是一个人在思考些什么吧？” ——答案就在这里。 在通过恐山安娜之口了解了通灵者激战举办的最大目的以后，鹿岛响希对这个比赛的本质，产生了极大的质疑。 世界末日的说法是认真的吗？ 通灵王是指站出来拯救世界的“救世主”？ “说好的星之王呢？说好的作为得到伟大灵魂的人，能够自由实现自己的愿望呢？” 这是什么世纪大骗局啊？！ 第74章 “小希不想成为救世主吗？” 夏油杰问。 “你看我像是想成为救世主的样子吗？” 鹿岛响希反问。 一人一灵一坐一站,一个微微仰头，一个略略垂首，无声对视半晌后，终究是站着的那个先一步无奈叹息出声—— “我有时候真希望你从来没有长大过。” 夏油杰说着,伸手去揉鹿岛响希的脑袋。 “永远那么天真,那么无畏,嚣张自我，任意妄为……” 如果是那个还没长大的鹿岛响希的话,大概会很乐意成为救世主的吧。 对那个曾经不可一世地宣言自己要成为通灵王、创造一个理想中的世界的中二少年而言，在实现梦想的过程中稍微兼职一下救世主,拯救一下世界,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属于顺手就能完成。 可现在的鹿岛响希却不会再那么想了。 在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成为救世主”这个选项之前，他会先去质疑这个世界有没有被拯救的必要。 换言之,对所谓的“世界即将步入末日”这个说法，比起立刻就相信并接受，他更倾向于首先质疑其真实性。 接着,在假设这个说法的确真实可信的前提下,他会因为“救世主”这重含义的存在,开始审视“通灵王”这一宝座所代表的真正意义。 他会去思考,在被附加了“救世主”这一重特殊含义以后，他还有必要去争夺通灵王的桂冠吗？ 这对他来说真的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吗？ 被赋予了完全不在他预想之内的重大责任的“通灵王”，还是他自幼时起，就想要成为的那一存在吗？ 即使他最终成为了通灵王，对他来说,又真的能算是实现了最初的梦想吗？ 需要考虑的事情简直太多太多，多到鹿岛响希根本不可能立刻就做出决定。 虽然夏油杰一直以来对鹿岛响希长大了这件事都是欣慰与遗憾并存,骄傲与酸涩同在，但此时此刻，遗憾和酸涩终究是压倒了欣慰与骄傲。 “我不是一定想看到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承担下拯救世界重任的小希。” 夏油杰叹息着说。 “我只是……不想看到小希顾虑重重、思虑再三的样子。” 所以说蓝染先生害人不浅！ 看都把小希害成什么样子了！ 活该他失去曾经那个中二得恰到好处，合他心意极了的小希！ 夏油杰冷酷（？）地想。 鹿岛响希：“…………” “事到如今怎么还在说这个……”他无奈又好笑，“干嘛？不重新把我变回中二病你浑身难受是吧？” 搞什么啊！ 他自己都已经慢慢接受了自己的改变，觉得现在这样的自己也没什么不好的，为什么夏油杰反而如此耿耿于怀？ “我不是耿耿于怀。”夏油杰强调，“我只是不满于你被迫提前长大这件事而已，绝不是不喜欢你成长以后的样子！” ——没有谁比夏油杰更加清楚不及时将心中的想法转化成语言传达给对方的话，会造成怎样糟糕的后果了。 所以哪怕鹿岛响希只是用玩笑的口吻吐槽他，夏油杰也立刻就做出反应，说出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他深深注视着鹿岛响希： “小希，我希望你知道，有多欣慰于你成长后的样子，我就有多怀念你中二时的样子。” 那个肆意飞扬、我行我素，在蓝染和夏油杰的双重保驾护航下，自觉无所不能的鹿岛响希，是夏油杰无比珍视的、说是抹消了他自己年少时代的诸多遗憾的宝藏般的存在也不为过。 “我努力过了，”夏油杰说到这里，再次叹了口气——超级重的那种，“可我还是不习惯，也不愿意看到你受委屈。” 鹿岛响希：“…………” 有一种委屈，叫你的持有灵觉得你受了委屈。 “杰，”他啼笑皆非，“你能不能别表现得像只护崽的老母鸡？我没觉得自己哪里受了委屈……” 第130章 拜托！仔细回想一下他之前在说些什么！ 他明明是在质疑“通灵王”这一存在的纯粹性，是在嫌弃想要成为通灵王就必须得接受与其捆绑在一起的“救世主”的责任，为什么夏油杰一通解读后，会得出他“受了委屈”的结论？ 这惯孩子家长真的是不要当得太荒谬！ ——哪怕鹿岛响希自己就是那个被惯的熊孩子→_→ “……总之！”鹿岛响希强硬地准备结束这场讨论，“无论如何，通灵者激战我还是要参加的。” 但要“参加”到什么程度，有没有那个必要为成为通灵王而拼尽全力，对于原本就因实力受限而在考量中的鹿岛响希来说，如今就更加需要谨慎观望之后再做打算。 ——至少要先弄清楚救世主和所谓的世界末日到底都是怎么回事吧。 他想。 …… …… 鹿岛响希再次见到麻仓叶的时候，已经又是半个月过去。 出现在鹿岛响希面前的少年顶着一张伤痕未愈、有些地方甚至还贴着创口贴的脸，甫一见面就立刻眼睛一亮，朝鹿岛响希飞扑而来—— “响希前辈！！” “叶？”鹿岛响希吓了一跳，下意识张开手臂接住满脸悲壮的少年：“喂！没事吧？” 麻仓叶有气无力地：“暂时还死不了……” ——不过再这么下去真的就快了。 少年软绵绵被鹿岛响希架住，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极度脱力的状态。 他仰起头，朝鹿岛响希虚弱一笑： “抱歉用这样的姿态来迎接前辈，因为今天是特训的最后一天，安娜对我比平时更加粗暴……” 话还没说完，一把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纸扇“啪”地一声拍在少年头上—— “跟你说过了吧？少用那种会让人误会的说法。” 恐山安娜的身影伴着话音出现在了玄关边的走廊上。 因为是居家状态，她今天没有穿那身黑色洋装，而是穿了一身浅色浴衣，看上去清爽又“夏天”。 少女面色冷淡，却礼仪周全。 她对鹿岛响希微微颔首： “日安，欢迎。” “下午好。”鹿岛响希边一手撑着麻仓叶，用空出来的另一只手递上作为伴手礼带来的附近一家口碑极佳的糕点屋家的招牌点心，边对恐山安娜笑了笑，“和服也很适合你哦，安娜。” “……你的赞美我姑且收下了。”恐山安娜接糕点盒的动作顿了顿，“但要是以为说几句好听的就能让我失去警惕的话，劝你还是早点死心的好。” “放心，我没打算打探你和叶的秘密。”鹿岛响希脸上笑容愈发灿烂，“不过的确有点事想要向你请教——哈哈~完全被看穿了呢~” “……”恐山安娜无声瞥他一眼，带着糕点盒转身进了厨房：“叶，来帮忙泡茶。” “来了。” 正一副肌无力模样挂在鹿岛响希身上的麻仓叶闻言叹了口气，边应着声，边苦着脸脱离了鹿岛响希的支撑。 “前辈先去客厅等一下，我和安娜泡好茶就过来。” 因为之前有段时间经常过来玩，鹿岛响希对麻仓家已经很熟悉了，不需要麻仓叶带路，闭着眼都能找到客厅。 知道这是麻仓叶没有跟自己见外，也代表着即使多出了一个恐山安娜，这栋房子里也没增加什么不能被鹿岛响希发现的秘密，鹿岛响希点点头： “好，等下见。” 五分钟，麻仓家客厅。 麻仓叶和恐山安娜带着鹿岛响希带来的点心和泡好的红茶出现在了客厅门口。 鹿岛响希这会儿已经在客厅里找了个位置，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一点都没把自己当外人。 夏油杰飘在他身边，正和被麻仓叶塞过来“待客”的阿弥陀丸聊天。 “久等了，前辈，杰先生，阿弥陀丸。” 麻仓叶将手上捧着的大托盘放在客厅中的矮桌上——是的，说是和恐山安娜一起带着东西出现，可事实上在干活的只有麻仓叶自己，恐山安娜两手空空，只是跟麻仓叶一起走过来而已。 ——家庭弟位可见一斑。 不过人家小情侣之间的事情，鹿岛响希可不会多嘴。 他等到麻仓叶和恐山安娜都在桌边坐下，熟练地掏出属于夏油杰的那个迷你灵牌，和麻仓叶取出的阿弥陀丸牌位——顺便一说，受到鹿岛响希的启发，阿弥陀丸的牌位现在也已经变成迷你尺寸了——并列放在一起，给两位持有灵分别奉上供奉，让他们也能一起品尝到美味的红茶和点心，才率先开启了话题： “说起来，万太今天怎么不在？” 那小子不是比他跑麻仓家跑得还勤？ 鹿岛响希不过是周末过来找麻仓叶玩，偶尔会留宿而已，小山田万太可是自打和麻仓叶成为朋友以后，几乎每天都要在麻仓叶家待一阵的。 而且他又不是通灵人，麻仓叶的特训没必要避开他进行。 “自从开始特训以后，万太就没再来过了。” 麻仓叶苦笑。 “安娜的特训太严格了，万太他……到底不是通灵人，有些训练方式他就算只是在旁边看着，都会觉得很难接受吧……” ——别误会，麻仓叶的意思不是说小山田万太会因此对身为通灵人的他产生什么不好的印象，而是怕对方会因为看到那样严格的训练内容而为自己担心，承受一些原本不该由对方来承受的低落、难过等负面情绪。 第131章 “这样啊。”鹿岛响希安慰地拍了拍麻仓叶的肩膀。 他还是很能理解麻仓叶的做法的——毕竟如果换成是他的话，应该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闲聊的话等下有的是时间。” 恐山安娜放下茶杯，中断了两人的聊天。 “不如先说正经事如何？” 她说着看向鹿岛响希—— “你刚刚说的，想要向我请教的事情是什么？” 第75章 “救世主？” 听完鹿岛响希的问题，恐山安娜高高扬起了眉毛，一脸意外。 她还以为这位据说和麻仓干久有那么点交情的通灵人前辈想要问什么呢，听说叶今天结束特训就询问了他们的意见急匆匆赶在特训结束后跑了过来,结果就这？ “干久没告诉过你这些吗？” 她问。 鹿岛响希摇头： “干久先生只跟我和我……当时的同伴说了通灵王和通灵者激战的事。” 鹿岛响希那天从医院回去以后,又仔仔细细回顾了一番n年前他和蓝染与麻仓干久相遇时的记忆。 他把自己能回想起来的记忆片段统统回想了一遍,但是果然…… “干久先生他只说了通灵王是在通灵者激战中获得最终胜利的人。‘祂’会赢得被称为‘伟大灵魂’的精灵王作为持有灵，在与伟大灵魂缔结契约后,成为星球之主。” 所以通灵王也可以被称为“星之王”。 至于什么世界末日，什么救世主,麻仓干久那是一个字也没提过。 恐山安娜：“…………” 没想到从那么多年前开始,干久那家伙就已经这么不靠谱了。 女孩一脸无奈地揉了揉额头。 她没有立刻给出鹿岛响希想要的解释,而是说起了另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话题： “你之前在医院的时候曾经说起过，不久前在逛天文馆的时候,你和你的持有灵偶然间观测到了一颗正在接近地球的彗星，在看到那颗星星的一刹那，你突然‘心有所悟’,产生了一种通灵者激战或许很快就将拉开帷幕的预感——对吧？” “没错。”鹿岛响希点头,“不过因为那颗星星实在距离地球过于遥远,即使通过天文望远镜,我也只是偶然间惊鸿一瞥，看到它正从漆黑的宇宙中穿梭而来……” 在“看”到那颗星星的瞬间，鹿岛响希几乎是立刻就产生了一种“通灵者激战可能就快要开始了”的奇妙预感。 受这种突如其来的预感影响，鹿岛响希有了片刻的恍惚。 等到他从那阵恍惚中回过神来，再想仔细去看那颗星星的时候…… “望远镜的参数无论如何也调整不到之前的数值了。” 所以,对那颗奇异的星星真的就如字面意思一般只是惊鸿一瞥的鹿岛响希，也只是产生了一点模糊的预感,但更加具体的信息——比如说通灵者激战将会在东京展开这件事，他就完全没有预感到。 “原来如此。”恐山安娜却像是被解开了某种疑惑，“因为距离过远，加之只是隐约瞥见了一眼，所以才没有发现吗……” “没有发现什么？”鹿岛响希问。 “没有发现，正在接近地球的星星不是一颗，而是两颗。”恐山安娜回答。 鹿岛响希：……？ ——啥？？？ “你看到那颗星星叫做‘罗睺’，是密教传说中象征‘破灭’的神秘之星。” 恐山安娜用平静到稍显冷淡的语气说。 “每隔500年，罗睺都会与同为四余星之一的计都一起，接近地球一次。” “据说，它们会为地球带来巨大的灾难。” 鹿岛响希：“…………” 不是吧……真的假的？ 作为通灵人，他自然熟知不少神秘学常识。 所以鹿岛响希自然也知道，罗睺与计都同为黄道和白道（即月亮绕行地球轨道）的相交点，二者一北一南，皆向左旋，且行进周期完全一致，理论上而言，的确能做到“一起接近地球”。 可问题在于，罗睺也好，计都也好，无论站在天文学还是神秘学的角度，都是一种意象、一种虚的概念，鹿岛响希可从没听说过它们能显化成可以被人用肉眼观测到的、真正的星星。 “……”恐山安娜用一种“你认真的？”的眼神注视着鹿岛响希，“自己就是非科学的‘通灵人’之一的家伙，居然在这里想要讲究起科学来了？” 你没事儿吧？ 鹿岛响希：“…………” 她、她说得好有道理…… “可是即便如此，即便我也知道罗睺也好，计都也好，都是赫赫有名的凶星，无论哪一个单独出现传说都会为世间带来巨大的灾祸，更别说是二者同时出现……” 但是！ “我可从没听说过500年或者1000年前，地球上曾经发生过这种规模的灾难。” 鹿岛响希争辩。 “那当然是因为灾难并没有发生。”恐山安娜理所当然道，“没有发生的事情，自然不会留下记录。” “……”鹿岛响希深深吸了口气，“你不会是想告诉我，这一切都和所谓的‘救世主’有关吧？” 恐山安娜一脸“那不然呢？” “正因为每当罗睺与计都同时现身时，都会出现一位力挽狂澜的救世主，将这每500年一次的重大‘灾厄’及时转变为同等规模的重大‘再生’，所以真正的末日才从未在这颗星球上降临。” 第132章 因为并没有穿着那身黑色无袖洋装，所以自然也没有绑着最初登场时所绑的红色头巾，一头金色的半长发顺直地垂落在两肩的少女转回头，垂眸望向手中的茶杯。 盛装在洁白细腻的骨瓷茶杯中的红茶正蒸腾起袅袅的烟雾，伴随着飘荡而起的茶香，显得宁静又安逸——正如此刻危机来临之前，享受着最后一点岁月静好的现世。 “所以，没有承担起相应‘重担’的觉悟的话，就不要说什么成为通灵王的话了。” 恐山安娜轻声说道。 “正因为最终的胜者会被赋予如此特殊的使命，才会有每500年一次的通灵者激战。” “这场战斗的主旨，本就是要选出最适合成为‘救世主’、使世界迎来再一次重大再生之人。” ——只有成为救世主，才有资格被称为通灵王。 恐山安娜正在近乎直白地如此对鹿岛响希宣言。 真是个可怕的女孩子啊…… 鹿岛响希忍不住苦笑起来。 她大概从鹿岛响希问出这个问题时起，就看穿了他对“救世主”一说充满质疑，甚至有些隐约的排斥。 所以，在尽心尽力为鹿岛响希解惑的同时，她也在不动声色地试图打消鹿岛响希内心想要成为通灵王的想法——用一种完全顺从鹿岛响希自己的心意，不会让他心生逆反的方式。 这种无形中瓦解对方决意的手段，不是对人心有相当了解的人，是绝对施展不出来的。 可恐山安娜和麻仓叶一样，今年也才只有十三岁。 到底是怎样的经历，才会让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女孩对人心理解到这样的地步？ 鹿岛响希叹了口气—— 看来这也是个有故事的孩子。 只不过现在不是好奇别人背后故事的时候。 “我还有一个疑问。” 鹿岛响希举手。 见他没有被自己悄无声息的“引导”打消掉成为通灵王的念头，恐山安娜虽然有点遗憾，但也不觉得有多意外。 如果鹿岛响希真的是个意志如此薄弱的家伙，她反倒要质疑麻仓叶交朋友的品味。 女孩微微侧首： “什么疑问？” “如果按安娜你的说法，救世主等于通灵王，而通灵王等于星之王，也就是星球之主的话，”鹿岛响希语声微沉，“那么，前几任的通灵王到哪里去了？” ……诶？ 此问一出，不仅恐山安娜，坐在旁边一直沉默听着他们两人讨论的麻仓叶、夏油杰以及阿弥陀丸，也俱都是一怔。 鹿岛响希接着说： “‘星之王’，听这名号就知道，这根本就是在形容一位神明，甚至极有可能是在形容一位与星球同寿、与星球同在的神明。” 既然是这样的存在，怎么会区区500年1000年，就需要“更换”一次？ “总不可能500年前能挺身而出，将重大灾祸转变成重大再生的‘救世主’，在已经成为了星之王的500年以后，却突然做不到了吧？” “这……” 麻仓叶和恐山安娜对视一眼，显然两个人都没从这个角度去考虑过问题。 鹿岛响希则在此时适时端起茶杯，缓缓啜饮起杯中温热的红茶，既是短暂的休息，也是给众人留出充足的思考时间。 等在座的几人看上去都有些回过神来，鹿岛响希才放下茶杯，再次出声： “有了这样的疑问，再来思考在‘选拔救世主’这重含义下，通灵者激战会每隔500年便举办一次的理由，我个人只能想到两种可能——” “其一，所谓的世界末日、救世主选拔都是真的，而每一次的通灵者激战也的确都选出了相应的‘救世主’，这些救世主们也都履行了自己的责任，成功阻止了末日降临——就如安娜所说，将本应出现的巨大灾厄转变成了巨大再生，为星球续命成功。” “但是这种转变不是没有代价的。作为‘逆天改命’的代价，即使成为了通灵王、成为了星球之主，这些前代、前前代……救世主们，也只能在通灵王的宝座上停留不到500年，甚至可能是更短的时间，并不能真正做到与星球同寿。” “而第二种可能……说出来或许会有些惊世骇俗。” 鹿岛响希说到这里，又一次停顿下来，既是给在座众人留出承受冲击的心理准备时间，也是再一次梳理自己的思绪，整理和组织语言。 等到做好准备，他再次开口说道： “第二种可能，我认为，在此之前，或许根本没有人真正成为过通灵王。” “——什么？！” 果然，鹿岛响希话音尚未落下，无论是向来佛系又淡定的麻仓叶，还是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冷静到近乎冷淡的恐山安娜，都不受控制地发出了低声的惊呼。 第76章 “——在此之前,或许根本没有人真正成为过通灵王。” 鹿岛响希再次重复了这个即使是在说出这段话的他本人听来，也十分惊世骇俗的推断。 迎着麻仓叶和恐山安娜充满惊愕的目光，看着一脸若有所思的夏油杰和已经有些不在状况之内，眼睛开始像蚊香一样转起圈圈的阿弥陀丸,鹿岛响希深深吸了口气,声音中含着某种隐约的战栗——可见他自己此刻心情也不平静： “假若我的这一猜测成真,虽不能因此而断言‘救世主选拔’之说实为无中生有，但至少,世界末日这个说法就变得很值得怀疑了。” 第133章 这是非常简单的推理—— 先将鹿岛响希所猜测的【在过去的几次通灵者激战中，没有人曾登上过通灵王的宝座】这个结论假定为事实。 那么也就意味着,据恐山安娜所说,旨在选拔救世主而举办的通灵者大赛,实际上并没能如预期一般，遴选出一位最终的胜利者。 ——或者换句话说,传说中“拯救了世界、将巨大的灾难转变为巨大的再生的人”，其实根本就不存在。 然而世界却如常运转至今。 并且时至今日，各国的史书中也不曾记录下500年、1000年乃至更加久远的年代之前,地球上曾经爆发过足以毁灭整个世界的巨大灾难…… 这样看来,所谓的“世界末日论”、“救世主选拔论”,还有那么可信么？ 而被假定为事实的鹿岛响希的那个猜测,又真的只是在假定的前提下，才能成为事实么？ 这很难不让人心生动摇吧？ 可恐山安娜此前言之凿凿的样子在鹿岛响希看来绝非作假，麻仓叶也曾说过，恐山安娜掌握着许多他并未掌握的深奥知识——这其中应该就包括与通灵王、通灵者激战相关的种种。 因为恐山安娜既是麻仓叶祖母的亲传弟子，同时也是麻仓叶的未婚妻、未来麻仓家的一员,所以鹿岛响希合理推测，恐山安娜所掌握的所有这些通灵者激战相关的知识,是来自于麻仓家内部代代相传。 每一代将其记录和传承下去的麻仓家人，一定都对这些情报做过无数次的甄别、筛选、增减、修改……以确保流传下来的部分是具有价值且确实可信的。 “虽然干久先生当初只是随口提了句他出身出云的麻仓家，并没有对我和我的同伴夸耀过麻仓家在通灵人世界有多么煊赫……” 但这么多年过去，鹿岛响希在那之后也遇见了不少或是因喜好四处旅行，或是因交游广阔而消息灵通的死者之灵。 他从形形色.色的灵口中听说了形形色.色的故事，而这些故事中，自然有不少都与通灵人有关。 这足够让鹿岛响希了解到，在通灵人的世界里，“麻仓”这个姓氏拥有着怎样的重量。 试想，就连麻仓家这样在岛国通灵界占据了极大分量的通灵人世家世代流传下的传承中，对于通灵王和通灵者激战的记载都是像恐山安娜所知晓的那样，鹿岛响希又有什么理由不去怀疑，全世界的通灵人之间大概率都流传着与此相类似的说法，而世界上的绝大多数通灵人——不能说百分之百，至少也有九成九吧——都对这一说法接受良好、深信不疑？ “或许幕后之人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鹿岛响希喃喃自语。 “幕后之人”……？ 听清鹿岛响希低语的瞬间，恐山安娜的脸色猛地一变。 夏油杰和她的反应差不多。 只不过比起恐山安娜，夏油杰脸上更多了几分复杂之色。 ——在鹿岛响希将自己这些天反复思虑着的这些想法明确说出口之前，夏油杰也没想到，他这段时间不声不响地，竟然一个人考虑了这么多。 虽然他们两个之前有过一次谈心，可当时鹿岛响希并没有没将心中所想尽数和盘托出。 直到今天从恐山安娜这里了解到了更多的情报，他才结合自己这些天独自一人的思考，说出了他的一些猜想…… 对此，夏油杰难免有些心情复杂。 就还是那句话—— 小希这孩子……是真的长大了啊…… 明明夏油杰就在他的身边，明明两个人曾经就相关的话题进行过讨论，可鹿岛响希却没有第一时间，完全与夏油杰分享自己内心的思虑。 当然，这或许是因为鹿岛响希那时还没有掌握某些关键信息，他并不想让自己的凭空猜测误导了夏油杰——他需要夏油杰站在另外一个不同于他自己的角度，用属于夏油杰的方式去对整件事进行分析。 “永远不要让自己的视角变得单一且狭窄，要学会从各种不同角度去看待一样事物。”——这是蓝染从鹿岛响希小时候起，就一直在教给他的东西。 那么请问，此时此刻，为自己明明就陪在鹿岛响希身边，却没能第一时间被分享少年心中种种思虑而感到心情复杂的夏油先生，应该怪谁呢？ 相信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恐山安娜和夏油杰各有各的心事。 在场只有麻仓叶和阿弥陀丸依然还在状况之外。 幕后之人？什么幕后之人？ 响希前辈/鹿岛他到底在说什么？ 这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好搭档顶着同款迷茫脸，不解地看着鹿岛响希。 被用如此恳切求解的目光注视着的鹿岛响希悠悠叹了口气。 可惜不等他出声，一个清冷的女声已经带着压抑的怒火，在客厅中冷冷响起—— “还不明白吗？” 恐山安娜目光中充满某种麻仓叶熟悉的压迫感，定定望向后者。 “他是在说，所谓的通灵者激战，或许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有某个幕后之人打着选拔救世主、拯救世界的幌子，实际上却有着属于自己的、另外的目的。” “诶……啊？？？” 麻仓叶生动形象展示了什么叫做“目瞪口呆”。 他怔然看看恐山安娜，又将目光投向鹿岛响希…… 第134章 “不会吧……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他一脸“这不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 恐山安娜在最初的震惊过后，此时已经重新冷静下来，语气也不复之前的火气满满，而是再度变得平静而略显冷淡。 她同样看向鹿岛响希： “即便你的假设成立，世界末日和救世主一说或许另有猫腻，但通灵者激战绝不是假的，通灵王的存在也绝非虚妄。” “嗯，这点我同意。” 鹿岛响希点头。 “能在全世界所有通灵人之间口口相传，通灵王和通灵者激战的存在一定不是谎言。” 况且鹿岛响希曾经自己亲眼看到过被恐山安娜称为“罗睺”的那颗星星。 即便那只是惊鸿一瞥，让他没能得到更多“感悟”，但能做到让人只消一眼望见就能心有所感，从中了悟到某种讯息，这绝非人力所能为之。 所以，鹿岛响希认为，通灵者激战和通灵王都是真切存在的，真正让他心存疑虑的，只是“通灵王等同于救世主”这一说法，以及所谓的“世界末日”的论调。 鹿岛响希十分怀疑，有人想要利用这种言论，达成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到底是什么人，想达成怎样的目的，编造世界末日的谎言又能为对方带去什么好处…… 暂且不得而知。 “而且说到底这也只是我个人的一种猜测而已。” ——绝不是说这就是真正的【事实】。 见麻仓叶一脸怀疑世界的样子，鹿岛响希忍不住笑着安慰对方。 “还记得我之前提到过的另一种可能吗？那也并非不可能成立。只不过我无法理解，如果‘星之王’的确不能做到与星球同寿，需要世代更迭，那为什么之前几次通灵者激战，都没有这方面的相关记录？” 远的不说，500年前选出的通灵王在哪里？ 作为通灵人来说，500年的时间跨度真的不算很大，可偏偏提到上一届的通灵者激战，即使是麻仓家这样传承久远的大家族，对此好像也没有过多记载——至少麻仓叶和恐山安娜对此都不甚了然。 “就当我是在阴谋论好了。” 鹿岛响希垂眸。 毕竟“拯救世界”可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正因为亲眼见证过为了拯救自己所在意的人生存着的世界，有些人能够付出怎样的心血和努力，鹿岛响希才对此万分敏感。 他当然不是在不在意自己的世界。 不如说世界末日论一出，鹿岛响希的神经当场就紧绷起来。 但越是思考，整件事就越是显得疑点重重。 尤其是经过今天恐山安娜的详细说明…… “恐怕在最终的结果揭晓之前，我都会抱着无法打消的疑虑，始终在怀疑和警惕着什么吧。” 鹿岛响希叹息着说道。 但他不介意自己始终怀抱警惕，更加不在意最终他的警惕落空，他的怀疑被证实全部是杞人忧天、“想太多了”。 如果真是那样，鹿岛响希反而会更开心。 他甚至希望真的是自己太过敏感，想得太多——毕竟他所爱的人们都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世界末日真的即将降临，那可就太伤脑筋了。 “也不知道在一个被毁灭的世界里，灵魂能不能安然存在。” 鹿岛响希有些苦恼地说。 麻仓叶：“…………” 恐山安娜：“…………” 不是……刚讨论完那么严肃甚至可怕的问题，结果你转头就开始烦恼这种事？ 认真的吗？ 少年少女对视一眼，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受之前鹿岛响希过于可靠表现所“蒙蔽”，而未能第一时间被他们发现的问题—— 这位前辈，他好像也没有那么靠谱……？ 第77章 不那么靠谱的鹿岛前辈婉拒了麻仓叶留下一起吃晚饭的邀请,扔下他那平地一声惊雷、堪称惊世骇俗的猜想，拍拍屁.股带着自家持有灵告辞走人。 ——也不担心他走之后，麻仓家的二人一灵还有没有那样的好胃口来消化晚餐。 “小希你真的觉得有那样的幕后之人存在么？” 返程路上，只剩两个人的时候,夏油杰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也只是提供一个可能的思路而已。” 鹿岛响希实话实说。 “毕竟比起相信世界末日就快来了这种鬼话,有人怀抱着某种不知名的目的,借着散播末日理论，试图借此将更多通灵人聚集起来参加通灵者激战,这还更容易让人相信一点，不是吗？” “……”夏油杰承认,他有点被说服了。 “别露出这种忧心忡忡的老父亲一样的表情啊,杰。”鹿岛响希看着眉头紧锁的咒灵操使,不禁摇了摇头。 他大概能猜到一点夏油杰的想法——毕竟某人就是那种会想很多又很爱想着想着就自顾自地开始钻牛角尖的类型。 “先说好，我不是故意想要对你隐瞒什么,只不过在今天听到安娜的详细解释之前，我自己心中也只是有着一些模糊不清、似是而非的猜想而已。” 连他自己都不确定的想法，拿出来和夏油杰讨论也只是浪费彼此的时间。 所以鹿岛响希最初的打算,是今天从恐山安娜这里获知足够的情报以后,再回去和夏油杰好好讨论一番。 第135章 只不过在与恐山安娜的交流过程中,鹿岛响希顺着话题梳理好了自己的思路,恰好话赶话说到了那里，他的这些猜想也没什么可对麻仓叶和恐山安娜隐瞒的，于是索性当场说了个痛快。 “杰你该不会以为我早就想到了这些，却一直没和你提起，而是选择自己一个人默默憋在心里吧？” 鹿岛响希挑眉。 夏油杰：“…………” ——被说中了…… 鹿岛响希：“…………” 他摆出一张“＝＝”脸： “杰……” “是我想太多,以为你又有自己的计划。”不用鹿岛响希开口，夏油杰已经先一步,积极主动地进行了“自我检讨”，“抱歉，小希，我只是……” “只是还不习惯我变成了一个‘大孩子’，而且还是一个‘会有自己的小秘密了的大孩子’。”鹿岛响希继续保持着“＝＝”脸，语调中辨不出喜怒。 夏油杰：“…………” 这话他没法接。 看着夏油杰虽面带无奈，但却舒展开了原本微皱的眉头，眼中也带上了不自觉的笑意，整个人都明显放松了下来，鹿岛响希终于憋不住，露出了“计谋”得逞的狡黠笑容。 “算了，原谅你一次。” 他说。 “谁让你……” “谁让我就是这么别扭又爱钻牛角尖？” ——这次轮到夏油杰抢鹿岛响希的话了。 后者对此毫不在意。 “你知道就好。”鹿岛响希“语重心长”，“下次注意，别再犯了。” “是是。”夏油杰好脾气地应声。 沉默两秒，他再次开口： “所以……我们的原计划保持不变？” “当然。”鹿岛响希点头。 通灵者激战该参加还是要参加滴。 只不过有一点—— “从今天开始，我要暂时‘疏远’叶一段时间了。” “因为不想亲手淘汰相处不错的小朋友？”夏油杰挑眉。 “虽然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但在赛制暂且不明的情况下，他和麻仓叶也未必会这么倒霉，一上来就对上彼此。 所以最主要的原因还是： “杰你还记得吧？我之前有跟你吐槽过，比起我，叶更像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如果我们这个世界真的是一本少年漫的话。” “……所以？”夏油杰谦虚求问。 “所以，如果真的有什么阴谋正在暗地里展开，那在它们开始爆发的时候，很有可能会集中在叶的身边。” 而比起作为麻仓叶的同伴，与他一同被卷入这些目前仍不可见的暗流之中，鹿岛响希更想成为一个旁观者，从远离麻仓叶的第三人的角度，尝试着从暗流之中，揪出那只可能存在的，属于幕后之人的手。 “这算是我的一种预感？” 鹿岛响希耸肩。 “即使落空了也没关系——不管事情会不会如我所预感般发展，好好和叶说明我的打算的话，他都会理解的。” 那是个通情达理又心思通透的好孩子。 他不会误解鹿岛响希，更不会因此而认为鹿岛响希是想要利用他。 “你对他的评价还真高。”夏油杰语气里带着刻意为之的意外。 这更加凸显出他对此其实一点也不意外。 鹿岛响希闻言扬眉一笑： “是啊。怎么？杰你吃醋了？” 夏油杰：“…………” 年长的咒灵操使毫不顾忌形象地翻了个超大的白眼： “你在说什么胡话。” 这才哪儿到哪儿，还想让他吃醋？ “诶~~~”鹿岛响希拖长音调。 “‘诶’什么‘诶’，”夏油杰斜眼睨他，“是想表达你完全没在相信我的话吗？” “没有哦。我最信任杰了。” “……不要用‘我最喜欢爸爸了’的语气说出这种话！谁是你爸爸啊？！” “谁想当我爸爸谁就是咯~” “鹿岛响希你这个小混蛋——” …… …… 鹿岛响希想到就做，当天回家以后就给麻仓叶发了邮件，说明了自己的打算——之所以没用两人之前用惯了的灵体相互传信的方式，也是为了掩饰他们有所联系的事实。 果然如他所料想，麻仓叶对此没有丝毫介怀，完全理解并接受了鹿岛响希的做法。 【虽然不能继续用灵体传信有点可惜，但前辈和我还可以互相发邮件嘛。】 麻仓叶在给鹿岛响希的回复里乐天地表示。 【只不过不能和前辈见面的话，多少会有点寂寞……在我确认身边没有除了安娜和万太以外的陌生人的时候，可以给前辈打电话吗？】 对此，鹿岛响希的回应自然是毫无疑问地： 【当然。随时欢迎。】 两人就这样定下了之后交往的基调。 ——毫不拖泥带水地。 “我就说了叶是个好孩子吧？” 鹿岛响希放下手机，得意地朝夏油杰抬了抬下巴。 但是果然…… “可恶……别让我抓到到底是谁在搞些乱七八糟的阴谋诡计！” 鹿岛响希磨牙—— 他一定要让那家伙好看！ 会因为不能见面感到寂寞的又何止是麻仓叶？ 第136章 对鹿岛响希来说，麻仓叶同样也是他至今为止的人生中唯一仅有的同为通灵人，且年岁相差不大的小伙伴啊！ 他很珍视这个小朋友的！ “怎么说呢，有点理解杰你当年看我的眼神为什么会那么‘慈祥’了……”鹿岛响希若有所悟。 夏油杰：“…………” 住脑！别悟了！你到底悟出了个什么东西！ 半丸子头半披发的咒灵操使抬手捂住额头。 有时候一个人在这小混蛋身边，真的感觉挺无助的…… （蓝染：这个时候又会开始想念我了对吧？） ……总之。 抛开某位咒灵操使先生的心情不谈（夏油杰：？？？），从这一天开始，鹿岛响希严格执行起了自己的计划。 他不仅没再去过麻仓家，也再没拜托过灵们在他与麻仓叶之间相互传信。 以至于几天之后，就有死者之灵小心翼翼地找上门来，问鹿岛响希他是不是和麻仓叶闹了矛盾…… 鹿岛响希：“…………” 人死了没事做就是闲哈。 怎么这你们也要管？ “叶的未婚妻来东京了这件事你们也都知道吧？”鹿岛响希睁眼说瞎话，“人家小情侣多日不见好不容易重新团聚，我得多没眼色才会在这种时候去打扰人家？” 来打探消息的死者之灵：“…………” 不等他说出“可叶的未婚妻也不是现在才到的东京，之前你们两个一天天传信可传得挺开心的，也没见你多有眼色啊？”之类的质疑，鹿岛响希抢先一步，用一种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对方： “你们这些家伙……有空来打探我的口风，不会那种没眼色去打扰人家小情侣相处的‘人’里，就有你们一份吧？” 死者之灵：“…………” 他想说我可没干过这种事，但想到某些在麻仓叶那位气场超强的未婚妻到来以后，还是会像以前一样每天去找麻仓叶玩，结果因为“耽误了叶今天的特训”而被那女孩教训得很惨的同伴们…… 他彻底哑火了。 鹿岛响希看着这位打探消息不成，反被会心一击的死者之灵一脸消沉，穿墙而去，默默在人家背后比了个耶—— 搞定！so easy！ 夏油杰：“…………” 谁说这小子长大了来着？ 鹿岛响希转头就在邮件里跟麻仓叶分享了这一“今日份趣事”，得到了麻仓叶“哈哈哈哈哈哈哈！”的大笑回复。 日子就在麻仓叶时不时就被恐山安娜拉去特训和鹿岛响希表面看来与从前无异的日常中一天天过去。 麻仓叶那边的生活依旧“精彩不断”—— 今天是被之前将他打进医院的通灵人少年和对方的姐姐再次找上门来挑衅，明天就变成要应对600年前被阿弥陀丸斩杀的盗贼之灵的“复仇”。 一切都如此平静。 直到某天晚上，正靠在窗边和夏油杰聊着天的鹿岛响希忽然心有所感，抬眼望向窗外—— 漆黑深远的夜空中，一颗绽放着璀璨光芒的巨大彗星正拖着长长的尾巴，一路闪耀着划过天际…… ——罗睺。 这颗传说中向全世界所有通灵人宣告“时候到了”的巫星，终于以这样一种极致震撼的方式，现身于世人眼中！ 第78章 窗外的夜空中,罗睺已然远去。 虽然遥远的天际还能隐约看到那条被它拖拽在身后的长长的“尾巴”，但作为主体的星星本身，已经很难再被视线锁定。 鹿岛响希盯着那远去的彗尾，怔怔出了会儿神。 良久,房间里才响起他还带着几分恍惚的低语： “原来如此……” 此时此刻,鹿岛响希已经完全理解了麻仓干久那时候对他和蓝染说的“到时候你自然而然就会知道了”这句话的含义。 ——在看到罗睺的那一瞬间,鹿岛响希心中的确自然而然地涌现出了比曾经那次隔着天文望远镜偶然惊鸿一瞥时，要详细得多的“感悟”。 【这个世界即将进入一个崭新的时代。】 【所以,是时候了，通灵人们。】 【为选出通灵王而举行的通灵者大战很快就将开启。】 【日本,东京。】 【一切都将从这里拉开帷幕。】 ——以上,是鹿岛响希从罗睺那里“接收”到的全部讯息。 这其中甚至包含了非常具体的地点指引,只可惜对于通灵人们被召集起来的理由，除了众所周知的“为选出通灵王而举行的通灵者大战”,却只多出了一条模糊不清的“世界即将进入一个崭新的时代”的说明。 其他像什么“巨大的灾难”，“巨大的再生”，在这份由巫星罗睺带给全世界通灵人的感悟中,却是一个字也未曾提及。 这似乎也从另一个侧面在佐证鹿岛响希始终坚持认为的——所谓“世界末日”,其实根本就不存在。 “幸好这个学期没剩下几天了。” 在夏油杰还在想着鹿岛响希转述而来的那些他从罗睺那里接收到的讯息的时候,鹿岛响希本人突然右手握拳,轻敲了下左手掌心。 “等周四结束最后一场期末考试，最晚周六就会放暑假了。” 不然鹿岛响希还真不好说，自己有没有那样参加通灵者激战的时间——他的本职毕竟还是学生来的。 第137章 夏油杰：……？ 他一言难尽地看了眼鹿岛响希—— 不是吧这位朋友？ 刚刚才看过那么震撼人心的画面，不说为此而心潮澎湃、热血沸腾吧，至少此时此刻,正常人的全副心神都应该集中在即将展开的通灵者激战上才对。 可鹿岛响希呢？竟然转头就开始考虑起了如此现实的问题…… 不是他说，这小子的“成长”,是不是因为无人看管的缘故，而在方向上稍微歪了那么一点点？ “别那么看着我嘛……”鹿岛响希摊手，“杰你想想看，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我都已经对成为通灵王没那么执着了。指不定对我来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是比参加通灵者激战更有意义的事呢？” 夏油杰：“…………” 这话说得好有道理，他一时竟无可反驳。 或许真该感谢这来得如此及时的暑假。 夏油杰忍不住想。 不然，他或许真有可能会看到一个在保持完美出勤率和翘课去参加通灵者激战之间摇摆不定的鹿岛响希……_(:3)∠)_ 光是稍微想象了一下那样魔幻又现实的画面，夏油杰已经感觉自己的头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不管这场该死的通灵人大战到底要以何种方式对齐聚东京的通灵人们进行遴选。 他想。 都来得再迟一点吧。 ——至少，等到鹿岛响希正式开始放暑假以后。 否则夏油杰真的怀疑，在期末考试和通灵者激战之间，鹿岛响希会在片刻的犹豫后，最终选择前者…… …… …… 值得庆幸的是，夏油杰的担忧终究没有成真。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直到鹿岛响希顺利结束最后一场期末考试、开启了他愉快的暑假时光，都没传来任何通灵者激战正式开幕的消息。 就连消息灵通的麻仓叶那边也没有听闻任何风吹草动。 鹿岛响希和麻仓叶讨论过这个话题，中途恐山安娜也加入了进来。 最后三人一致得出结论—— 一个字，等。 “作为通灵者激战的参与者，在罗睺与计都已然现身的如今，除了等待，其他任何举动都是不明智的。” 恐山安娜在开了扬声器的电话另一头语气冰冷。 “尤其是与其他通灵人爆发冲突。” ——过早地在与他人的战斗中展露自己所拥有的底牌可不是什么好事，很容易被有心人针对。 “有叶的前车之鉴在，响希你最好能吸取点教训。” 无视两人之间的年龄差，自然而然地对鹿岛响希直呼其名的女孩用意明确地如此说道。 隔着电波，鹿岛响希都能感觉到电话那头麻仓叶的欲哭无泪。 “安娜，你讲点道理！”少年小声为自己分辩，“是麻烦主动来找我，又不是我自己主动去找的麻烦……” “如果是说道家的那姐弟俩，那勉强算你有道理，”恐山安娜冷声道，“可蜥蜴郎的事又怎么说？你难道不知道当时若是稍有差错，现在我就不是在东京，而是回到出云等着给你过七七了？” 麻仓叶哑口无言了一瞬。 “哈、哈哈……”他口中发出明显有些干涩的笑声，“那、那件事的结果不也很好嘛……对了！你看，龙他现在不是也成了我们的朋友，还会来家里帮忙做家务呢！” 减轻了他们多少负担啊！ 对吧？ “……哼。” 恐山安娜像是被说服了。 她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却没再继续说些什么。 而或许是因为说曹操曹操就到这句谚语多少有那么点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味道，就在鹿岛响希和麻仓叶通过电话的第二天，受鹿岛妈妈的委托出门采购食材的他在穿过一条僻静的公园小路时，被一个身穿古怪披风、脸上戴着黑色墨镜的可疑男人拦住了去路。 身形高大而魁梧的男人结结实实堵在仅能供两个成年人并肩通行的小路中央，紧紧盯视着鹿岛响希，即使有墨镜阻隔，也让人不由自主产生一种正被目光锐利的隼类盯上的感觉。 鹿岛响希并不认为对方是什么cosplay爱好者，也不认为这是一场偶遇。 在他的感知里，站在对面的男人是一个拥有着相当强大灵压的通灵人——比鹿岛响希此前遇到过的任何一个通灵人都更加强大。 “故意等在这种地方……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鹿岛响希说着看了眼时间。 “能尽量长话短说吗？”他真诚发问，“我必须赶在三点前回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来人沉默两秒，突然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大笑声。 “果然第一个来找你是我选对了，鹿岛响希。” 对鹿岛响希来说完全就是个陌生人的男人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就像那些灵们说的那样，你还真是个有趣的孩子。” 对方边说着，边伸手扯掉了身上披着的白色披风，露出了其下隐藏着的极具印第安风格的一身装扮。 “自我介绍一下。”有着一头顺直的黑色长发，并且不知道怎么办到的，在扯下披风的同时，原本毫无装饰的头部也多出了一张极具印第安风情、插着羽毛装饰的头巾的男人说着张开双臂，“我是来自帕契族的祭司席巴，本届通灵者大战的主办委员之一。” 第138章 ——“主办委员”？ “所以通灵者大战果然有个主办方？不是什么规则不明的大乱斗？” “当然不是。” 自称席巴的男子傲然说道。 “我们帕契族自太古以来就承担着主持通灵者大战、引导救世主现世的崇高使命，每一届通灵者大战，都是在帕契族的守望和见证下进行。” 大乱斗？ 开什么玩笑！ “哦？”鹿岛响希没想到这位席巴先生竟然是辆自.爆卡车，都不需要鹿岛响希提问，一上来就主动说出了他最为关注的信息。 他与自从席巴现身起就从迷你灵牌中飞身而出，飘在他身旁的夏油杰对视一眼—— 决定了！ 如此大好时机，怎能不趁机套话？ “救世主？你是指通灵王吗？”鹿岛响希做出一副好奇又一知半解的样子，“在你们帕契族中，也流传着救世主和世界末日的传说？” “不会有什么世界末日。”席巴下意识皱起眉头，“在我们一族的守护下，‘再生’之刻终将到来，会使世界陷入破灭的灾难必不可能发生——在伟大灵魂的见证下，最终遴选而出的救世主必将将世界引导向崭新的未来！” “——此乃天命！” 鹿岛响希：“…………” 怎么感觉这人神神叨叨的…… 虽然完全符合一般人对“通灵者”的刻板印象吧……但是拜托！你可是自称来自太古以来就一直承担着举办通灵者大战重任的古老族群！ 这么多年传承下来，装神弄鬼骗骗普通人也就算了，怎么在同为通灵人的同类面前，也是这副古老又中二的腔调？ 你看我能信吗？ 鹿岛响希虚起眼。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 “少年，无需多言，今日我是以‘主考官’的身份出现在你面前……” 席巴说着，张开右手，五根手指上分别戴着的五枚不同造型的戒指中，分别飞现出了五只动物形态的持有灵。 “——为检验你是否有参加通灵者激战的资格而来！” 检验吗…… 鹿岛响希面露了然。 “也就是说，在通过检验之前，你是不会再跟我透露更多的情报的咯？” 席巴笑而不语。 那……也行吧。 鹿岛响希捏了捏拳头。 “我明白了。” 既然如此。 “就让我们速战速决，先结束这场‘检验’再说。” 第79章 “很爽快嘛,少年。” 席巴对鹿岛响希的干脆利落表示赞赏。 “那么，听好了，”他神色严肃起来，“这场资格检验的规则很简单——” “在接下来的十分钟之内,你只要有本事只用一击便让我身上出现伤口——哪怕是再微不足道的细小伤口都可以。” “只要能够做到这一点,就代表你拥有参加通灵人大赛的资……” 最后一个“格”字还没来得及从自称帕契族祭司的男人口中吐出,鹿岛响希已经抬手，语速极快地念道： “缚道之一·塞。” “——？？！！！！”双手忽然自动背到身后,并且紧紧黏着在一起，完全无法挣动的席巴。 “这是什……” 又一次地,席巴的最后一个“么”字还来不及出口,鹿岛响希已经瞬间移动般,出现在了他身前。 少年伸出右手，对着席巴比了个开枪的手势： “破道之一·冲。” 一股由灵力形成的小型冲击波随着鹿岛响希的话音从他指尖迸射而出,擦着因行动受限和鹿岛响希的瞬间接近而没能立刻反应过来做出有效规避动作的席巴的脸颊，隐没在他身后的树丛之中。 席巴只感到脸侧微微一凉，接着,便发现自己又重新恢复了行动能力。 席巴：“…………” 他抬起重获自由的手,轻轻抚过自己脸侧。 低头看去,手指上果然染上了一点殷红的血色。 只不过这道被擦出的伤口实在太过细小,都不用席巴做些什么措施，这会儿伤口处的血液已经开始停止滴落。 席巴甚至怀疑，都不用等到明天，伤口就会开始结痂，到最后连一点疤痕都不会留下…… 这显然都是拜眼前少年那过分可怕的、对自己刚刚那一击的控制力所赐。 更加可怕的是,这一切不过发生在转瞬之间——距离席巴对鹿岛响希宣布检验规则到他脸上出现那道细小伤口，时间只过去了不到十秒…… “席巴！你没事吧？！” 直到这个时候,席巴刚刚放出的那五只乍一看去均是动物形态，但和一般的动物又有不小区别的持有灵才反应过来，纷纷围到了他的身边。 “喂！太卑鄙了吧！你这小子！”第一个出声谴责鹿岛响希的是落在席巴右肩上，有着鹰一般外形，左眼上刻有三枚三角状尖刺纹样的灵。 “没错！太卑鄙了！”附和它的是缠绕在席巴右边手臂上，看上去像是条银环蛇，和之前的鹰状灵一样，额头中央也刻印着由一串正三角形和倒三角形并排组成的奇异纹样的蛇状灵。 “这是偷袭！这种结果我才不承认！”第三个出声的是扒在席巴左臂上，乌龟样貌的持有灵。 它身上同样有着和前面两只持有灵一样的三角形状的纹样，只不过是在脸孔正中央，看上去就像是它的鼻子一样。 第139章 “对！我们不承认！” “我、我、我……” 最后发言的两只灵是五只灵中体形最大的两个。 一个是明明是狼，却长了张狐狸一样的细长脸，而且眼神不知道为什么让人感觉有种说不出的颓废，长长的鼻子上有着两个像箭头一样指向鼻尖的三角形纹样的北美狼。 另一个则是…… “那是牛吗？”鹿岛响希用（自以为）超小的声音，凑到夏油杰耳旁跟他“窃窃私语”，“我从来没见过长成那样的牛……它是穿了件褂子吗？” “不……那应该是它身上的花色吧？”夏油杰同样一本正经，“小小声”回应着鹿岛响希，“你想，不会有人……我是说牛也一样，穿一件只能遮盖到身体中间那一小条的褂子的，对不对？” “有道理喔……”鹿岛响希点头。 席巴和他的五只持有灵：“…………” “我、我、我……哞————！！！！！” 看得出来因为鹿岛响希和夏油杰的发言而相当恼怒，但却无法用语言来有效表达自己的愤怒的牛形持有灵大吼一声，如果不是席巴及时伸腿将它挡住，恐怕这会儿它已经朝鹿岛响希正面奔袭而来！ 即便如此，它此刻也喘着粗气，虎视眈眈瞪视着鹿岛响希，整只牛气得仿佛都胀大了一圈。 ——当然了，它身上也有着和其他四只持有灵同样的三角形纹样。 由一正一反、尖端相对的两组三角形组成的纹样就在它鼻孔上方，位于被鹿岛响希“误认为”是褂子，其实是通体黑色的它身上唯一条贯穿了整个身躯，将一身黑色皮毛完美地分为左右两半的白色毛发上。 “你的持有灵都好活泼啊，这位祭司先生。” 鹿岛响希无视了愤怒牛牛的愤怒吼叫，收起那副故意摆出的欠揍模样，笑眯眯看向正忙着挨个安抚自己持有灵的席巴。 “是因为它们都是动物灵，还是因为……它们都是精灵？” 席巴正摸在牛形持有灵背上的手猛地一顿。 他一脸讶异望向鹿岛响希：“你看得出来它们是精灵？” “错。”鹿岛响希摇摇手指，“不是‘看’出来的，是我‘感觉’出来的。” 这五只灵甫一从席巴手上的戒指里现身出来，鹿岛响希就感觉到它们的灵压和自己日常所见的死者之灵有很大不同。 这种不同就像是尸魂界那些普通的“整”与死神之间的不同一样明显，鹿岛响希甚至都不需要刻意去仔细进行分辨。 “用精灵作为持有灵的通灵人我还是第一次遇见。” 鹿岛响希说着，朝席巴露出一个可可爱爱的笑脸： “更何况还是同时拥有五只精灵作为持有灵。” “因为从来没有和这种类型的通灵人有过战斗或者切磋的经验，所以我选择先下手为强，根本不给你与持有灵合体的机会。” 他大大方方说出了自己的战术。 “如果你对这个结果也像你的持有灵们一样感到不满，觉得我的手段太过‘卑鄙’的话，我们也可以在你做好万全准备的情况下，重新再来一次。” “……不，不用了。” 在持有灵们一片“席巴？！你在说什么啊！就应该重新来过，好好给这小子一个教训！”的嘈杂争吵声中，席巴本人却没有什么犹豫，果断地摇了摇头。 “虽然只是短短不到十秒钟，甚至都不能称之为是‘战斗’的一场战斗，但你在这个过程里表现出的机智、战斗技巧和实力，都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 席巴说着，身上气息猛地一变，一瞬间叽叽喳喳吵闹着的五只精灵竟一同安静下来。 “如果说这是一场不公平的对战的话，才真的有失公平。”黑发的帕契族祭司眼中带着全然真诚的笑意和欣赏，“因为要说没有借助持有灵的力量，这点你也是同样。” ——因为事情发生得太快而没能有效借用持有灵力量的又何止席巴一人？ 鹿岛响希同样也没有受到任何来自他的持有灵的帮助。 “你在刚刚的战斗中使用的巫力应用技巧非常有趣。” 即使在作为传承古老的帕契族祭司，在族内流传下来的各类书籍记录中学习了无数知识的席巴看来，其也是见所未见、十足令人惊艳。 “都说通灵人的实力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持有灵，但通灵人自身的力量，有时候也可能成为能否取得胜利的关键。” 席巴边说边捡起不久之前被他自己亲手扔在一旁的披风，仔细穿在身上。 ——他在借这样的动作表明自己的态度。 “测试结束了，鹿岛响希。” “——你合格了！” 伴随着宣告的话音，席巴抬手，将从披风里摸出的一样东西递向鹿岛响希。 后者下意识抬手接过。 “这是……” 被递到鹿岛响希手中的，是一个掌机大小、样式古老中又带着点奇异的新潮，总之就是风格非常独特的古怪机器。 “这是oracle bell——神谕呼叫器。” 席巴为鹿岛响希介绍。 “今后有关通灵人大赛的所有指令，都将通过这个呼叫器传达给你——看到中央那面屏幕了吗？上面应该已经显示出你的个人信息了。” “哇，真的呢。”鹿岛响希低头一看，在这个掌机大小的古怪机器正中，一块比手机屏幕要小上几圈，被镶嵌在构成这个被称为“神谕呼叫器”的古怪机器主体的木牌中间，不知道是由什么材质做成的屏幕上，的确显示出了他的名字。 第140章 被他语气中过分明显的棒读意味给阴阳到了的席巴：“…………” 黑发祭司轻咳一声，装作什么都没有察觉。 “‘oracle’意为神谕，”他继续说道，“因为这个呼叫器所传达出的，是直接来自伟大灵魂，也就是great spirits的旨意。” 什么？！ 鹿岛响希正研究着这个所谓的神谕呼叫器，闻言当下便是一惊—— “你是说，传达到这上面的所有指令，都直接来自于伟大灵魂？” 伟大灵魂竟然是有自我意志，还能够向外发出指令的？！ 而席巴刚刚那样的说法，简直就像是直接在告诉鹿岛响希，虽然通灵人大赛的主办方是他所属的帕契族（鹿岛响希之前根本没听说过这个不知道出自哪个国家的少数民族，只是从席巴的衣着风格猜测可能和美洲的印第安文明有关），但这一切背后都有一个“更伟大的意志”，直接统筹着所有的参赛者，以及作为赛事主办方的帕契族。 而这个“更伟大的意志”，就是伟大灵魂本身。 是若想成为通灵王的话，就必须争夺到手的传说中的“精灵王”。 所以他根本不用找了是吗？ 他设想中的所谓“幕后之人”，就是精灵王本灵……？ ——开什么玩笑！ 第80章 侧对着鹿岛响希整理着身上披风的席巴并未第一时间察觉少年脸上陡然变换的神色。 “很惊讶吗？少年？” 还当鹿岛响希不自觉拔高音量的提问是因惊异于神谕呼叫器的威能,为此感到无比自豪的祭司声音里不禁带上了几分矜骄的笑意。 他不无得意道： “是不是觉得这个以我们帕契族秘技制作而成的呼叫器很了不起？竟然能让每一个通过资格检验、拥有属于自己的神谕呼叫器的通灵人，都能通过它与伟大灵魂建立起直接的联系？” 完全不知道在自己整理披风的这段时间对面的少年都在心里转过了什么念头，席巴转回身来，迎上对方那双写满惊异的眼睛时,心中还暗道了一声“果然”。 “如果你是这么想的话,那么抱歉,大概要让你失望了。” 黑发祭司摊了摊手，一副十足遗憾的模样。 “想要与伟大灵魂建立双向联系,可是非通灵王不可。” 区区一个为辅助通灵者大赛而制作出来的神谕呼叫器，可做不到那种程度。 “对于千禧年后出生的你来说理解起来或许会有点困难……”席巴抬手摸着下巴,“我姑且先问一句,你知道上世纪末曾经流行过的一种叫做‘传呼机’的通讯工具吗？” 传呼机？ 鹿岛响希茫然脸。 这还真涉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席巴见他一脸不明所以,当即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 “简单来说，传呼机就是一种只能单向接收信息,而无法向发出信息的另一方做出回应的消息接收装置。” 他出言解释道。 “神谕呼叫器也是如此。通灵者大赛的选手们只能通过它接收到由伟大灵魂发出的有关大赛的指令，并不能借助其与伟大灵魂进行逆向交流。” 所以，“不必如此惊讶,鹿岛响希。”席巴温和一笑,“神谕呼叫器虽是近些年来我们帕契族结合现代工艺打造出的新型赛事辅助装置,的确堪称是技术上的全新突破,却也不到能被视之为神器的程度。” 鹿岛响希：……这样啊。 他很感谢席巴的耐心说明。 但鹿岛响希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个…… “所以这些指令真的是直接来自于伟大灵魂？”他再次重复了自己之前的疑问，“伟大灵魂它……不，‘祂’是拥有自我意志的？” “当然。”席巴的回答斩钉截铁，“那可是这颗星球的所有灵魂之源，也是所有灵魂的回归之所,是全知全能的伟大存在！是什么让你认为祂没有属于自我的意志？‘精灵王’这个别称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一切？” 鹿岛响希：“…………” 对哦…… 既然是能作为持有灵被通灵王所拥有的【灵】，伟大灵魂就绝对不可能只是一坨没有自我意志的灵魂聚合体。 为什么之前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一点？ “你的脸色不太好看。”席巴终于注意到了鹿岛响希的异常,“发生什么事了？难道与伟大灵魂有关？” “……不。”鹿岛响希声音有些干涩，“事实上，是与整个通灵者激战有关。” 背后忽地传来一阵轻微的触感。 是夏油杰在席巴和他的持有灵们看不到的角度，轻轻按了按鹿岛响希的脊背。 鹿岛响希知道这是小伙伴在提醒自己，向作为赛事主办委员的席巴提出对通灵者大战“救世主选拔”这一目的的质疑会不会太过冒险。 但如果不在这里，不借用这个绝佳的机会从席巴这个对通灵者大战的了解远胜于鹿岛响希所知的任何一个人的赛事主办委员这里寻求一个答案，鹿岛响希或许再也找不到另外一个更可靠的情报来源了。 这点风险值得冒。 ——他是说，如果伟大灵魂真的就是他所猜测的那个“幕后之人”，而席巴和他所在的帕契族根本就了解通灵者大赛背后的一切，并且心甘情愿为祂所驱使的话。 接收到了鹿岛响希无声的回应，夏油杰按在他背后的手轻轻落了下去。 第141章 与此同时，反应过来鹿岛响希的回答似乎在暗指什么的席巴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什么叫与整个通灵者激战有关？”他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救世主选拔。”鹿岛响希回答。 他定定注视着席巴的双眼，不放过帕契族祭司接下来的任何神色变化： “我听说通灵者激战举办的最大目的，就是选出一位救世主，在每隔500年便会降临在这颗星球的巨大灾难降临之时，将其转变为巨大的再生，以此让星球重获新生、存在得以延续。” “这个说法……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席巴对此毫无迟疑，“不如说你为什么会对这一说法产生怀疑？” 鹿岛响希便将自己此前曾对麻仓叶和恐山安娜诉说过的那些推测对着席巴也说了一遍——当然，刨除掉了对有一个“幕后之人”存在的猜想。 “——如果救世主一说属实，也的确有人成功成为了救世主，将世界从巨大的灾难中拯救下来，那么这个，或者说这些救世主现在在哪里？成为星之王以后，本应与伟大灵魂共生、与祂共同享有着与星球同在权利的通灵王，现在在哪里？” 鹿岛响希道出自己心中最大的疑问。 “自然是归于伟大灵魂，成为了祂的一部分。” 席巴理所当然道。 鹿岛响希：“……哈？” “这有什么好疑惑的？”席巴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应该发出一声疑惑的“哈？”的人，“作为通灵人，这很难理解吗？” 他说着抱起手臂。 “鹿岛响希，你不会忘记了吧？‘通灵人的实力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们的持有灵’。” “虽然我刚刚说了通灵人自己的力量也很重要，有时候也会成为左右胜负的关键。” 但是—— “能否让通灵人的力量完全得以发挥，持有灵同样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所以不管是通灵王，星之王，或者其他什么叫法都好—— “也不过是因为有伟大灵魂作为持有灵，才能够得到的称号罢了。” ——重要的是伟大灵魂，而不是通灵王。 “人类的灵魂是有极限的。”席巴轻声道，“就算成为了‘神明’，也无法改变灵魂的底色。” “伟大灵魂是56亿年来这颗星球所承载的所有灵魂的集合体，要成为通灵王，就意味着不仅要承受来自这记载了56亿年间地球上所有有形与无形之物灵魂的记忆、情感、执念……等等的冲刷，并且这种‘洗礼’，会是时时刻刻的——只要有新的灵魂归于伟大灵魂。” 再强大的人类灵魂，也无法承受长久地与伟大灵魂融合。 这就是为什么通灵王无法久存于世。 “况且大多数被选出的救世主在成为通灵王以后，最大的心愿就是为这颗星球带来再一次的新生。” 当这一心愿实现以后，即使与伟大灵魂融合，成为了与其同样的全知全能的存在，可在【座】上独自一人长久地凝视着这片大地，同时还要时刻承受因与伟大灵魂极高的灵魂同步带来的灵魂洗礼，那可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 “据我族记载，此前成功就任的共计七代通灵王，均是完成使命后主动选择放弃长生久视，甘愿归于伟大灵魂中，与其他灵一同在这里，坠入安然的永眠。” 七代……吗。 所以真的有人成为过通灵王！ 救世主和世界末日的说法看来也都是真的。 他之前的猜测全部都是错误的？ 不，也不能说全部都是错的，而是他倾向于的那个猜想被证实是错的，而他曾设想过的另一种可能，却是虽不中亦不远矣——拯救世界未必需要付出代价，成为神明，却需要。 若无法承受与伟大灵魂同化带来的“灵魂洗礼”，无法承受漫长生命带来的孤独和寂寞，即使成为通灵王，也会很快选择自我了结，重归于伟大灵魂本身…… 所以，根本就不存在什么阴谋论，只不过是信息差和想太多导致的杞人忧天？ ——不，席巴的说法也只不过是他的一面之词。 退一步讲，帕契族内部的记载难道就全部都是真实可信的吗？ 短暂的动摇过后，鹿岛响希很快重新坚定了心神。 “老实说，我对世界末日的预言全然无感。” 他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们所生活着的这个世界，虽然的确因为环境问题出现了种种气候和其他方面的异常，但在我看来，还远不到破灭之刻。” 不如说再过500年，这颗星球也未必会迎来那样的终结之日的降临。 “我仍然对救世主与世界末日的说法心存疑虑。” 所以—— “我会亲自去证实这件事的真伪。” 鹿岛响希说着，将从席巴那里得到的神谕呼叫器塞进口袋里。 “但愿事实果真如你所言。” “可真是个固执的孩子。”席巴叹了口气，“不过也好，有像你这样对通灵者大赛心怀疑虑的人存在，或许也不是一件坏事。” 他背后缓缓展开一对鹰一般的羽翼，飞上了半空—— “今后有关通灵者大赛的信息都将由神谕呼叫器传达，只要关注上面的信息，你就会知道接下来每一步该做些什么。” 第142章 “另外，有和我一样的人接近你的话，将你的神谕呼叫器拿给他们看，他们就不会再纠缠你了。” “期待再次与你见面的那天，鹿岛响希。” 话音落下，席巴的身影已然远去，留下鹿岛响希站在原地，久久未曾出声。 就在夏油杰犹豫着要不要去叫他的时候…… “话说，现在还是白天吧？”一直凝望着席巴背影离开方向的鹿岛响希突然开口，“他就那么飞在天上……不怕被人看到吗？” 夏油杰：“…………” 很好。 不愧是你。 第81章 “56亿年间所承载着的,地球上所有有形与无形之物的灵魂啊……”鹿岛响希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拎着采购好的食材，“听上去很麻烦的样子。” “……你的感想就只有这个？”夏油杰袖着手飘飞在他身边，闻言无语地戳了戳他脑壳。 “那不然呢？”鹿岛响希偏头躲开夏油杰再次戳过来的手,“我之前可从没听说过成为通灵王会是这么麻烦的一件事。” 虽然他也从没觉得这件事会很简单,但至少在鹿岛响希一直以来的认知里,成为通灵王从未和必须忍耐某种苦痛划上过等号。 夏油杰：“…………” 这倒是事实。 “你说……”他略微迟疑，“蓝染先生知道这些吗？” 鹿岛响希沉默了。 过了许久,他才无声叹了口气。 “老实说，我不知道。” 或许蓝染并不知道,或许他早已知晓,却从未告知过鹿岛响希。 但这重要吗？ 不管蓝染曾经打过什么主意,又或者有过怎样的筹谋，现在都没用了—— 通灵者激战已然正式拉开帷幕,而蓝染此刻却“远在他乡，未知归期”。 此情此景，再去追究他对通灵王和通灵者激战了解到怎样的程度…… 还有意义吗？ “……也是。” 夏油杰苦笑。 “那资格检验和帕契族的事,要知会叶和安娜一声么？” 为了不让鹿岛响希的心情变得更加恶劣,他适时转换了话题。 “要肯定是要的。”鹿岛响希没有浪费小伙伴的心意,顺着他的话头接道,“不过不是现在。” 麻仓叶和恐山安娜所在的私立森罗学园虽然是所中学，暑假却放得还没鹿岛响希所在的浪漫学园这所高中早。 虽然预计他们那边的暑假开始时间也就在最近几天了，但众所周知，阻挡在学生和愉快的假期之间的，是惯例的考试周,而现在的时间还不到下午两点，不管怎么想这都不是一个给正处于考试周期间的中学生通风报信（？）的合适时间。 “等到晚上好了。”鹿岛响希想了想,决定，“八点以后有安娜喜欢的悬疑剧场，就算今天她有打算给叶安排特训，最晚到八点也该结束了。” 鹿岛响希的推断合情合理。 然而当晚，他掐着时间给麻仓叶发去邮件以后，却没有第一时间收到来自对方的回复。 “什么情况？是叶的手机没电了？还是正在洗澡没把手机带在身边？”直到半个小时过去，麻仓叶那边仍然没有传来任何音讯，鹿岛响希忍不住开始猜测，“还是说，安娜宁可放弃今天的悬疑剧场，也要给叶增加训练时间？” 别说，这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自从罗睺现身以来，麻仓叶的特训展开频率比以前又提高了不少，训练持续时间更是一加再加，时常让他苦不堪言，在邮件里和鹿岛响希哭诉了不知多少回。 ——当然，哭诉归哭诉，每次的特训麻仓叶都有在好好完成，这也是为什么恐山安娜从来不阻止他向鹿岛响希诉苦。 就在鹿岛响希犹豫着要不要干脆联系恐山安娜，看她那边有没有回复的时候，手机铃声忽然响起，而屏幕上显示出的来电人正是麻仓叶…… “叶？” “——响希前辈！！！” ……哇！是哭得超惨的叶！ 鹿岛响希与夏油杰对视一眼，几乎在一瞬间达成了“果然，叶他今天也被安娜操练得很惨啊……”的共识。 不过很快一人一灵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响希前辈！我看到你的邮件了！你也遇到了席巴对不对？” 话筒中传来麻仓叶超重的哭腔。 “拜托前辈你来跟安娜解释一下，我没有花心更没有出轨！席巴也不是什么女士，而是帕契族的祭司，是通灵者大战的主办委员，是来检验我们有没有参加大赛资格的主考官qaq！” 鹿岛响希：“…………？” 夏油杰：“…………？” ——哈……？ 花心？ 出轨？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一番鸡飞狗跳之后，鹿岛响希总算在麻仓叶委屈巴巴的解释和恐山安娜时不时的冷笑声中，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麻仓叶之前之所以一直没回复鹿岛响希的邮件并不是像后者猜测的那样是因为又一次被恐山安娜拉去特训，而是因为他也遇到了鹿岛响希下午时见到过的帕契族祭司席巴，并和鹿岛响希一样，接受了对方的“资格检验”。 因此而回家稍晚了一点的麻仓叶，被恐山安娜误会“在外面有了其他女人”，就连他通过测试以后从席巴那里得到的神谕呼叫器，在被当作证据拿出来展示给恐山安娜的时候，也被后者认为是麻仓叶“从其他女人那里得到的、能与对方进行私下联络的特殊传信器”…… 第143章 “不管我怎么说安娜都不肯相信！”麻仓叶欲哭无泪，“前辈！救救我！现在能说服安娜的只有响希前辈你了！” “……噗。” ——虽然但是，麻仓叶是真的惨，鹿岛响希也对此表示深切同情。 但在搞清楚前因后果以后，他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咳，抱歉。”鹿岛响希声音里含着未退的笑意，并不是很有说服力地道了声歉。 为此他不得不装模作样地清了下嗓子，才再次开口： “安娜，你的确误会叶了。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个叫席巴的人确实是位男性，也确实是来自帕契族的祭司、是通灵者大赛的主办委员。” 当然，神谕呼叫器也是真的通灵者大赛专用辅助工具，不是什么私联道具。 “你听！响希前辈都这么说了！”终于沉冤得雪的麻仓叶迫不及待地对恐山安娜提出抗议：“我都说了响希前辈发给我的邮件里有写到会有资格检验这回事，为什么你还是不相信！” “你的确给我看过作为‘证据’的那封邮件。”恐山安娜语气平淡，“可响希在邮件里写得可不像你之前说得那么详细。” 那么多邮件里未曾提到的细节，恐山安娜怎么知道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麻仓叶为了掩盖出轨的事实编造的？ 麻仓叶：“…………” 他声音里满是委屈： “因为我在检验结束以后有和席巴聊过天，从他那里听说在我之前，他已经考验过了一个通灵人，而那个人就是响希前辈，所以我才会知道一些前辈没写在邮件里，应该是想等我回拨电话后再详细说给我听的细节啊！” “是吗？这种事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我倒是想说，也要你肯给我机会让我说啊！” …… ——好的，电话另一头的小情侣们说着说着就将鹿岛响希撇在一边，自顾自地吵了起来。 当然这一次明显两个人都没带什么火气，比起认真吵架，更像是某种情趣……虽然以他们的年龄来说这么想不太合适。 鹿岛响希及时止住了自己的念头。 无论如何，他心中的一块巨石总算是落了地—— 在鹿岛响希的感知中，席巴的灵压对上麻仓叶——即使是经过几轮特训以后的麻仓叶，也几乎可以说是碾压级别的。 而听席巴的说法，帕契族派出作为考官考核通灵人们的祭司实力基本上都与他相仿佛。 所以无论负责给麻仓叶做资格检验的是哪一位祭司，鹿岛响希都有点担心麻仓叶会在考核中受伤。 现在听他元气十足地在电话那头和恐山安娜争辩，想来应该没事了。 和耍了点死神把戏的鹿岛响希不一样，麻仓叶大概是正常接受了席巴的考核，以对方想要看到的、属于通灵人的力量通过了检验，估计这会儿整个人还处于紧张、兴奋、疲惫、喜悦……等等情绪混乱交织的极度亢奋状态。 让他通过和恐山安娜小情侣拌嘴的方式发泄一下也好。 这么想着的鹿岛响希也就没有挂断电话，一直等到那边终于“吵”够——或者说到了最后，变成是恐山安娜单方面训夫训了个够——以后，才笑着说道： “恭喜你通过测试，叶。” “也恭喜前辈。”麻仓叶有点不好意思地抓起手机，“抱歉，一直把前辈晾在旁边……” “没关系。”鹿岛响希轻笑，“看到你和安娜感情还是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哈哈……”麻仓叶干笑，“说起来，席巴有托我给前辈你带话。” “哦？”鹿岛响希挑眉，“什么话？” “是关于神谕呼叫器的。”麻仓叶道，“席巴说他和前辈你分别的时候离开得过于匆忙，以至于虽然他向你表明过接下来有关通灵者大战的一切信息都会通过神谕呼叫器传达给每一位参赛者，让他们知道下一步自己该做什么，但是具体会传达来怎样的信息，他还没有为前辈你进行过举例说明。” 所以席巴委托麻仓叶，帮忙转述一下下面这段话—— “‘如果接下来选手需要与其他选手进行对战，那么神谕呼叫器上便会显示出交战对手的名字和对战进行的时间、地点，以及比赛规则，并在赛后自动显示双方的胜负结果。’” “‘除对战之外，神谕呼叫器也会显示任务类指令，同样会给出详细的任务时间、地点、内容要求，呼叫器会视通灵人对指定任务的完成程度，自动做出任务成功与否的判定。’” “‘无论是选手之间的对战还是任务性指令，取得胜利或者任务完成后都会得到相应的积分。最后得分最高者，便可得到成为通灵王的资格。’” “——以上。” 转述完来自席巴的补完说明，麻仓叶长长出了口气： “无论如何，希望我和响希前辈不要成为对手……” 话音未落，话筒另一端和鹿岛响希书桌一角，同时传来了一阵“哔——哔——”的响声。 ——是神谕呼叫器。 鹿岛响希和麻仓叶的神谕呼叫器在这一刻，竟然同时响了起来！ 第82章 【‘shaman fight in tokyo！’第一次预赛分组通知——】 【时间：两周后,午夜12点】 【地点：池袋，阳光60空空广场】 第144章 【对手：霍洛霍洛】 【特殊规则：无】 …… 【‘shaman fight in tokyo！’第一次预赛分组通知——】 【时间：两周后，午夜12点】 【地点：千代田区，皇居广场】 【对手：欧巴裘】 【特殊规则：无】 …… ——分秒不差、同时响起的两台神谕呼叫器实在很容易让人生出某种不妙的预感,好在鹿岛响希和麻仓叶分别阅览过自己这边接收到的信息以后,证实这只是一个令人心脏差点停跳一拍的、“绝妙”的巧合。 “吓死我了！还以为我第一场比赛的对手是响希前辈！” 电话另一头,此时已经被恐山安娜命名为“民宿·炎”的豪华民宅里，麻仓叶四肢撑地,整个人呈现出一种orz的造型，额头沁满冷汗。 虽然很想吐槽他这副丢人的模样,但考虑到他今天受到的刺激已经够多了,而且之前自己也同样被同时响起的两台神谕呼叫器吓了一跳的恐山安娜最终大发慈悲,暂时放过了自己不争气的未婚夫。 “霍洛霍洛和欧巴裘……”少女抱起手臂，“你们两个的对手,听上去都不像是什么正常人啊。” “只要出现的不是彼此的名字，对我和叶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鹿岛响希说，“至于我们各自的对手……安娜你觉得通灵人中有多少能算是‘正常人’的？” 像鹿岛响希和麻仓叶这样能够十分顺滑地融入普通人世界的通灵人可谓是少之又少。 尤其是鹿岛响希,他根本就是从小在非通灵人的世界中长大的。 因此在他身上,作为普通人的部分和作为通灵人的部分相互之间的比例完全就是对半分,任何一边都没有比另外一边更多或是更少。 而麻仓叶…… 尽管他曾经有过在普通人的小学念书时被同班同学当作是异类孤立排斥,甚至是霸凌的糟糕经历，但他心胸开阔，性情疏朗，并未受到太多来自不愉快的过往的影响。 所以在转学到东京以后，虽然除了小山田万太以外,麻仓叶并没有在学校里再交到什么其他朋友，但也没被新同学们当成是怪人,最多就是觉得他这人有点不合群罢了。 可以说在许多通灵人看来，像麻仓叶和鹿岛响希这样能够毫无违和感地融入人群的家伙，才是他们通灵人中的“异类”——不正常的不是其他人，而是他们两个。 恐山安娜轻哼。 和麻仓叶还有鹿岛响希相处久了，家里也已经习以为常地日常多出一个不是通灵人的小山田万太，最近的生活过于融入周围的普通人世界，以至于恐山安娜也不由自主受到了亿点点影响，不知不觉间忘记了对通灵人来说，像这样过于正常的生活，反而才是不正常的…… “总之，因为比赛时间相互重合，你和叶是注定不可能到现场去为彼此助威了。” 恐山安娜索性换了个新话题。 “至于我和万太，是一定会跟着叶的。所以响希，两周后的第一场预赛，你就自己加油吧。” 虽然恐山安娜的话听起来显得不近人情又格外冷淡，可与她相处了这么久，完全明白这个女孩子那看似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外表下有着一副怎样别扭又柔软心肠的鹿岛响希，当然明白对方真正想要表达什么。 他笑盈盈道： “知道了。我好歹也年长你们几岁，不用这么为我操心啦，安娜。” 得到对方轻轻的又一声哼声作为回应，鹿岛响希笑得更灿烂了。 “你和万太就代替我，好好地去现场记录下叶首次应战对手的英姿吧？”他笑道，“我会期待你们之后为我带来的‘转播报道’的。” 至于他自己这边…… 鹿岛响希看了眼双手环胸，神色安然飘立在身旁的夏油杰。 ——有杰在他身边，无论是战斗还是助威，都足够了。 …… …… 即将到来的通灵者激战首轮预赛共有三场，据神谕呼叫器发送过来的赛制说明，这最初的三场预赛都会在通灵人与通灵人之间进行。 ——也就是说，预赛的三场不存在任务性指令的可能，全部都是通灵人之间的相互对战。 想要争取到进入下一轮比赛的资格，在这最初的三场对战中，至少也要赢下两场才行。 而在没有标明有特殊规则的情况下，比赛的胜负判定标准如下： 【在首轮预赛中，参与对战的双方在战斗过程中，必须时刻保持超越灵魂（over soul）状态。 一旦有任何一方因受伤、巫力告罄、用来施展超越灵魂的媒介物损毁，又或者其他任何原因而导致无法继续维持超越灵魂状态，便视为失去继续参加比赛的资格，本场比赛将会宣告落败。】 在这里，需要引入一个全新的概念——“超越灵魂”。 也即是“over soul”，同时也可称之为“超灵体”。 这是一种有别于“凭依合体”的、通灵人专有的巫力运用技巧。 如果说凭依合体是将持有灵的灵魂“附”入通灵人自己的身体，如字面意义一般，通过二者的结合，而使通灵人能够拥有并使用属于持有灵的力量的话，超越灵魂就是在此基础上更进一步，将持有灵以凭依合体的方式“灌注”到某种媒介物之中，使得通灵人的巫力可以借此具现化为武器、防具或者其他具有实体的形态。 第145章 以席巴为例。 那天完成了对鹿岛响希的资格检验以后，他之所以能在最后飞上天空，就是因为他以手上的戒指为媒介物，将他的那只鹰形持有灵“注”入其中，以超越灵魂的方式形成了附着在他背后、能够自由挥动，使他借之得以拥有了飞翔能力的一双巨大羽翼。 鹿岛响希也是之后才从麻仓叶那里听说，理论上而言，想要通过帕契族祭司的资格检验，最基础的一点，就是要掌握超越灵魂的技巧。 “虽然响希前辈的确没有在席巴面前展露出你的超灵体啦……”麻仓叶说，“但席巴说，作为帕契族内最优秀的祭司之一，他能感受到，前辈你拥有着非常庞大的巫力。” “拥有这种程度力量的家伙不可能直到现在还没有学会如何展开超灵体。”席巴当时这样对麻仓叶说道，“既然你和他熟识，那就麻烦你帮我转告鹿岛响希一声，我很期待他在接下来的比赛中，会展现出怎样的超灵体的姿态。” 鹿岛响希：“…………” 他忍不住锐评了一句：“还真是个喜欢自说自话的家伙……” 不过对于这样的席巴，鹿岛响希也并不讨厌就是了。 “不过……事情变得有点麻烦了啊……” 鹿岛响希有些苦恼地低声自语。 为了避嫌，鹿岛响希没向麻仓叶打听过他会使用怎样的物品作为超越灵魂的媒介物。 ——虽然不管怎么想答案都不可能是除了那把由曾经附身在麻仓叶身上的刀匠丧助在现代为阿弥陀丸全新锻造出的、浴火重生的名刀·春雨之外的东西。 转观鹿岛响希这边…… “如果说作为超越灵魂的媒介物的话，对我来说，世界上恐怕不会有任何一样东西比【时音】更加合适了。” 尽管【时音】本刃对此会有些微词，但在鹿岛响希超强的顺毛摸刀（？）技巧之下，只要不是在【时音】处于始解或卍解状态下的时候，他（指【时音】）还是勉强可以接受自己被当作媒介物来施展超越灵魂这一“无聊的小伎俩”（【时音】语）的。 然而此刻，【时音】还身在遥远的时空彼端，自然无法成为鹿岛响希用来施展超越灵魂的媒介。 所以…… “你有什么建议吗？杰？” 鹿岛响希侧身看向夏油杰。 “嗯……”夏油杰略为沉吟，“规则中有提到一句‘因媒介物损毁而无法维持超越灵魂状态’，也就是说媒介物虽然可以随意选择，但至少要保证其有一定的强度，否则若是十分容易损毁的话，说不定会成为对手集中攻击的弱点。” “我也这么想。”鹿岛响希点头，“如果是【时音】的话，完全不必在意这一点。” 但事到如今让他去找一个无论自身的强度还是与他本人的契合度都不下于【时音】的替代品…… 这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 “我倒是有个主意……”夏油杰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也不是很确定的样子，“我们先来试一试，如果可行，接下来就不必再为媒介物烦恼了。” “什么主意？”鹿岛响希被他勾起了好奇心。 “我们这样……” …… …… 两周后，午夜12点，千代田区，皇居广场。 在这种公共交通基本全线停摆的深夜时分，鹿岛响希照例乘着虹龙，一路直飞到距离皇居广场不远的地方，落地改为步行。 “说起来，我们好像还没吐槽过这个战斗地点。” 鹿岛响希说着，抬眸远眺向不远处隔着一条护城河，静静伫立在静谧夜色里的天皇居所。 “就算皇居广场是作为旅游景点向公众开放的，可皇居就在护城河对面！深夜时分在皇居广场进行战斗什么的……就不怕引来皇居护卫队吗？” 虽然鹿岛响希本人对天皇无感，也不是很在乎天皇和皇室成员的感受，但就这么相当于公然挑衅地将战斗地点直接选在天皇家大门口…… 伟大灵魂到底怎么想的？ 这是一点面子都没打算给天皇留啊！ 第83章 “或许伟大灵魂已经知会了那些帕契族的祭司,让他们提前布置好了隔绝普通人视线的结界，又或者是做了什么其他类似的准备。” 想到自己世界的咒术师们在祓除咒灵之前，也会由咒术师本人或者随行的辅助监督放下隔绝普通人注意的特殊结界“帐”，夏油杰不禁进行了一番有理有据的有端联想。 他提醒鹿岛响希： “想想看,叶和他预赛首轮对手的对战地点,不也是某座地标性建筑前面的广场？” 认真说起来的话,其实倒是麻仓叶那边会比较麻烦——毕竟是热闹繁华的商业街，比起天皇居所这种敏.感.地带,即使到了午夜12点，那边广场上也未必会是空无一人。 “不想通灵人的存在被随意暴露在普通人面前的话,伟大灵魂也好,那些自称帕契族祭司的家伙们也好,势必会采取一些措施。” “说的也是。”鹿岛响希对夏油杰的猜测表示赞同。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皇居广场正中，那座著名的楠木正成雕像旁边。 据说是为了让试图刺杀天皇的刺客无法掩饰行走时的足音而用碎石子铺就而成的广场地面,的确在鹿岛响希走过的时候发出了在寂静的深夜里听起来格外清晰的咔嚓声响。 第146章 然而这声响却并未引来任何来自皇居护卫队的注意。 这座广场就好像被与周围的环境隔绝开了一样，形成了一个封闭而独立的空间。 在行走到这处“空间”中心点的这一刻，鹿岛响希敏锐地感知到了它的存在。 “看来的确就像杰你猜测的那样,帕契族的祭司们有好好做好开战前的准备工作呢。” 鹿岛响希轻笑。 如此一来他也可以理解,为什么时隔两周,他和麻仓叶才迎来第一场预赛了——除了要考核其他通灵人是否有参与通灵者大战的资格,帕契族的祭司们还要在通过资格检验的通灵人们被伟大灵魂随机分配成不同的对战小组、为他们安排好对战地点以后，在相应地点提前做出相应的布置。 这样繁琐又涉及众多通灵人的事前准备工作，不管帕契族为这一次大赛派出了多少名祭司，都不是个轻省的活计。 ‘下次再见到席巴，还是对他道一声辛苦吧。’ 鹿岛响希想。 ‘小希。’ 夏油杰的声音忽然从脑海中传来。 ‘有人过来了。’ 鹿岛响希神情一凛。 他转过身,看向自己来时的方向。 漆黑的夜色中，似乎有个小小的身影正迈着短短的步子,一点一点朝鹿岛响希这边接近过来。 鹿岛响希：？ 他不自觉眯了眯眼睛，试图看清那道实在是过于矮小——矮小到让他甚至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还没有小山田万太高——的身影。 直到对方也踏上皇居广场的碎石子路面，发出踩踏石子的细微声响，鹿岛响希才借着月光和路灯的灯光，看清了来人的样子。 那是一个比小山田万太高不了多少的小孩。 黑色皮肤，打着赤脚，身上披着一件将她（他？）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黄色披风，蓬松得简直像是一团长在脑后的皮毛一样的大团爆.炸头，头顶扎着与披风同色的发带。 颈部和双脚的脚腕上都戴着宽且厚重的环状黄金饰品——以这孩子的身高和纤细的身形而言，实在很让人担心这些看上去并不轻巧的金饰会不会给她（他？）带去不必要的负担。 而真正让鹿岛响希确信对方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小朋友，而不是像小山田万太那样的半身人（小山田万太：？？？）……咳，他是说，是天生矮个子的，是对方那双又大又圆，就像是两只黑白色的荷包蛋一样镶嵌在圆鼓鼓的脸蛋儿上，内里满是纯真、眸光清澈的眼睛。 ——会拥有那样一双眼睛的，绝对不可能是半身人啦！ （小山田万太：……所以都说我不是半身人了喂！） “你就是欧巴裘吗？” 面对这样一个“对手”，即使明知对方是自己等下需要交战的对象，鹿岛响希还是不由自主放轻了声音。 对方却没有立刻做出回答。 她（他？）又朝鹿岛响希接近了一点。 直到两人之间近到已经超过了对战双方在赛前应该保有的安全距离，那双大大的、荷包蛋一样的眼睛里才浮现出了明显的惊奇色彩—— “……听不见。” “什么？”因为对方的声音过于细微，鹿岛响希没能第一时间听清她（他？）到底说了什么。 “我说，听不见。” 对方的音量稍稍提高了一点。 这一次鹿岛响希确信了，这的确就像他第一眼直觉的那样，是一个年纪还很小的女孩子。 她的声音q而柔软，和她外表看起来的一样，又萌又可爱。 “你听不见什么呢？”鹿岛响希蹲下.身，视线与眼前的小朋友齐平。 对他的动作有点意外，不自觉朝后退了两步的小朋友在看清鹿岛响希脸上毫不掩饰的善意之后，犹豫了一下，又重新站回了刚刚的位置。 “不能告诉你。”她小声回答，“hao大人说过的，没有他的允许，欧巴裘不可以把那件事告诉任何人。” “这样啊……”鹿岛响希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好像他真的理解了一切一样。 可实际上，无论是对方到底听不见什么，还是她口中那个什么“hao大人”，鹿岛响希都完全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他之所以会以如此平和友善的态度对待这位想必就是他此战对手的小朋友，有九成以上，是因为对方看上去年龄不超过五岁。 即使鹿岛响希没准备在之后的战斗中手下留情，但比赛是比赛，对小朋友的态度是对小朋友的态度，二者没必要混为一谈。 “不要紧，欧巴裘不能说的事情不用勉强告诉我也没关系。” 鹿岛响希朝小家伙笑了笑。 “作为交换，欧巴裘能告诉我，你是一个人来这里参加今晚的比赛的吗？” 或许是鹿岛响希表里如一、真诚且友好的态度打动了小朋友，欧巴裘竟然没怎么犹豫就摇了摇头，回答他说： “不是哦，有人送欧巴裘来的。” “是嘛。”鹿岛响希笑眯眯，同时在内心给不管是谁，但大概是担当着这孩子监护人角色的家伙暂时打了个及格分——还行，没因为孩子是通灵人就放手不管，至少还知道在这个时间接送小朋友出门参加比赛。 “那欧巴裘也知道自己这场比赛需要做什么，对吗？” 尽管心里很清楚对方看上去虽是个不超过五岁的小孩子，但既然能通过帕契族祭司的资格检验，就说明对方是个合格的通灵人，而且在鹿岛响希的感知中，这孩子的灵压甚至比麻仓叶更强。 第147章 但身为年长者，对同类幼崽下意识的关心和保护欲，让鹿岛响希没办法就这么硬梆梆地直接开始比赛，而是需要“多此一举”地再进行一次确认。 好在欧巴裘并没有嫌鹿岛响希多管闲事、问了多余的废话。 小朋友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用她那萌萌哒的声音说道： “知道哦。欧巴裘是来打败你的！” 鹿岛响希：“…………” ……好险！刚刚差一点就笑出声了！ 救命！这孩子怎么会这么可爱？！ 到底是谁，从哪里找到这么个宝贝的！ 鹿岛响希勉力压抑住内心疯狂喷涌的父爱（？？？），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显得严肃一点——但又不能太严肃以至于吓到小朋友。 “嗯……我的目标也是打败欧巴裘呢。”鹿岛响希一脸“严肃”，“那我们要不要先进行一个事前约定？” “约定？”欧巴裘歪头。 “对，约定。”鹿岛响希说着，试探性地朝对面的小家伙伸出一只手：“我们约定好了，等下的战斗不论谁胜谁负，输的一方都不可以哭，回去以后要好好努力，争取下一次比赛取得胜利——好吗？” 欧巴裘想了想，点头： “好，欧巴裘答应你。” 她小小的手从披风里伸出来，轻轻和鹿岛响希握了一下。 鹿岛响希这才发现，原来不只是是颈部和脚腕，欧巴裘的双手手腕上也戴着同样的环状金饰。 这真的只是某种饰品？ 还是说，这是某种特殊巫器？ 有赖于较一般通灵人更加敏锐的感知，在与欧巴裘手掌相握的瞬间，鹿岛响希分明从戴在她手腕上的金饰上，感觉到了一丝极淡的、不属于欧巴裘本人的陌生巫力…… 第84章 不等鹿岛响希仔细分辨,欧巴裘已经将手收回了斗篷里，人也朝后退了几步，稍稍拉开了与鹿岛响希之间的距离。 她会这么做不是突然对鹿岛响希起了防备，而是就在这个时候,两人的神谕呼叫器同时响起了提示音,屏幕上也开始出现比赛即将开始的倒数计时。 【shaman fight count down start——】 【3】 【2】 【1】 【fight】 ——伴随着神谕呼叫器上大写的“fight”字样的出现,倒数计时彻底结束，宣告着本场比赛正式开始！ 鹿岛响希在倒计时开始的时候已经重新站直了身体。 “回溯·游云！” 随着低低的喝令声,一支红色为底，在每一节棍身两端都绘有黑色游云状花纹的三节棍出现在了鹿岛响希手中。 他没有丝毫迟疑,在握住三节棍的同时飞快召唤： “虹龙！” 巨大的龙形咒灵伴着愈发急促的倒数计时声出现在鹿岛响希身周,将他紧紧环绕在中间。 “附身合体！虹龙in游云！” 鹿岛响希抬手,做了个抓的动作，只见那条目测至少有12米,实际极有可能更长的龙形咒灵当即变成了一团小小的灵魂球，把他毫无温柔可言地一把怼进了手上握着的三节棍里—— “over soul——” 一阵巨大的烟尘过后，鹿岛响希的身影缓缓从渐散的烟尘之中显露出来。 他仍被某种体型极其庞大的东西环绕在中间。 ——从连接处还能勉强辨认出属于三节棍的轮廓,只不过整支三节棍都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龙一般的“外衣”,不仅长出了龙头龙尾,就连巨大化了的三节棍棍身也布满了龙鳞…… 这正是独属于鹿岛响希的超灵体（之一）——游云·虹龙特供版！ 没错。 这就是在夏油杰的提议下,鹿岛响希只进行了初次尝试，就证实其切实可行的超越灵魂方案。 没有合适的媒介物？ 不要紧，可以通过与夏油杰的凭依合体，复刻出他曾经拥有过的特级咒具·游云，无论是其自身强度还是与在凭依合体状态下,可以说是与夏油杰一心同体的鹿岛响希的契合度，都是满分。 至于说为了维持游云的存在,鹿岛响希无法解除与夏油杰的凭依合体状态，那么由谁来作为他的持有灵，被灌注进游云中形成超灵体？ 这个也简单。 夏油杰有那么多咒灵，随便挑个一级以上的就行。 至于什么咒灵是咒灵，咒灵不能被当成是持有灵…… 拜托！ 没听说天元咒灵化以后被说是比起咒灵，状态更像是精灵吗？ 既然能出现这样的说法，就说明咒灵与精灵本质而言是相通的。 众所周知，这个世界也有不少通灵人是将精灵作为持有灵的。 既然咒灵约等于精灵，那精灵能拿来做持有灵，咒灵凭什么不行？ 再加上通灵者激战的大赛规则中，没有一条提到说在比赛过程中，通灵人只能借助一只持有灵的力量…… 天时、地利、人和，这波啊，这波明显是优势在我！ 鹿岛响希悠然背靠着虹龙特供版游云，看向对面的欧巴裘。 她此时也已经放出了自己的超灵体。 那是一只……羊？ ‘是羊吗？’ ‘是羊吧……’ 仗着凭依合体状态下没人听得见他们的脑波交流，鹿岛响希和夏油杰在脑内频道毫无顾忌地窃窃私语。 第148章 ‘可媒介物是什么？你也看到了，她和我一样，手上空空，什么也没带进赛场……’ ‘会不会是她身上戴着的那些金饰？你不是说能感觉到那上面有不属于她本人的陌生巫力吗？’ ‘应该不是。至少她颈部和脚腕上的金饰都还在。如果是隐藏在袍子里的手腕上的金饰的话……’ 虽然也不是不可能，但总感觉哪里不对…… “是头发哦。” 欧巴裘忽然开口。 “诶？” “如果你是在好奇欧巴裘超灵体的媒介物的话，”欧巴裘指了指自己脑后，“是欧巴裘的头发哦！软软的、hao大人说就像是羊的毛毛一样的头发，就是欧巴裘的媒介物哦！” 原来如此……所以就连超灵体也是羊吗…… ——个鬼啦！ “我说，欧巴裘啊，”鹿岛响希嘴角微抽，“你是不是有点太迁就那个叫‘hao’的人啦？” 不要因为别人的一句称赞就把自己塑形成对方喜欢的样子啊！ “不可以说hao大人的坏话！”欧巴裘绷起一张小脸，“欧巴裘要生气了！” 因为欧巴裘最喜欢叶王大人了！才不许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说叶王大人的坏话！ 就算、就算是对欧巴裘很温柔，身上的气息莫名让人安心，总给欧巴裘一种好像在叶王大人身边一样，安全又温暖感觉的人也不行！ “欧巴裘，要上了！” 小朋友根本不给鹿岛响希分辩的机会，一声宣言之后，用力朝鹿岛响希的方向一挥手： “羊羊冲撞！” 鹿岛响希：“…………” 夏油杰：“…………” 一心同体、一体双魂的两人默默看着欧巴裘那羊一样的超灵体四蹄蹬地，用力朝虹龙特供版游云冲撞而来，不久后伴随着“duang~”的一声，被整个弹飞出去，落地以后像是充满弹力的大型毛球一样，又“duang~”“duang~”弹跳几下，倒在旁边一动不动了…… 鹿岛响希：“…………” 夏油杰：“…………” ……救命！ 他们真的要忍得很辛苦，才能让自己不笑出声来。 “呜——！”欧巴裘圆溜溜的眼睛里迅速聚集起小小的泪泡，这让它们看起来更加像是荷包蛋了——还是没有煎好、有点变形，蛋白的部分边缘参差不齐的那种。 ‘她要哭了……’ ‘嗯……’ ‘好可爱哦……’ ‘小希。’ ‘？’ ‘虽然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也知道你绝对不是那种人……’ ‘既然知道你还要说？’ ‘……是因为你自己先让人误会的吧？！’ ‘我只是看着小小的欧巴裘，想起了小时候的小丽而已。小丽小时候也像欧巴裘一样，又可爱，又乖巧，还很容易哭……’ ‘所以这是移情作用？’ ‘也不算啦。应该说是人类的本能？就算是我，对这种最多不超过五岁的小朋友也不可能一上来就冷着脸表示我今天就是要把你打哭吧？’ ‘……你的说法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那是还在中二病病期的我才做得出来的事情啦！现在的我已经不会对小朋友这么不客气了——当然，熊孩子除外。’ ‘你在开什么玩笑？你自己就是最熊的那个。你没有这样的自我认知吗？’ ‘当然没有。’ …… 就在夏油杰和鹿岛响希在脑内频道“吵架”吵得不亦乐乎的时候…… “哎呀哎呀，这就要哭了？所以说hao大人不在的时候，可真是让人头疼啊。” 一个声音忽然从皇居广场外围传了进来。 鹿岛响希下意识循声望去，就看到一个身材高大、肩膀宽阔，简直就像是双开门……不，是四开门冰箱一样，留着芒果般上尖下宽发型，齐刘海，下巴上蓄着整齐的络腮短须的男人，正站在广场外围，用一种无奈的目光看向眼泪已经快要从眼眶里滴落下来的欧巴裘。 “看来这是一次失败的尝试呢。” 男人用低沉而优雅的声音说道。 “欧巴裘，我们下次再尝试其他的手段吧。” “现在，”他微微加重语气，“认输，然后，和我一起回到hao大人身边去。” 第85章 “所以……你就这么轻松胜出了？” 时间是凌晨两点。 地点是鹿岛响希的房间。 话筒之中传出的,是恐山安娜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的声音。 “连战斗过程都没有？” “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 ——至少欧巴裘在主动认输之前，曾对鹿岛响希的超灵体发起过一次“羊羊冲撞”。 虽然这唯一仅有的一次主动出击的结果，是鹿岛响希的超灵体啥事没有，欧巴裘的羊羊超灵体却被弹得duangduang乱蹦……咳！ 鹿岛响希猜,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发型诡异的西装壮汉之所以要求欧巴裘主动认输,正是因为这人眼力不俗,只靠欧巴裘发起的那唯一一次进攻就看出以她的力量，绝对无法对鹿岛响希的超灵体造成任何损伤。 这的确也是事实——虹龙本就是夏油杰所持有的数以千计的咒灵中硬度最高的一个,附身合体进作为特级咒具的游云后所形成的超灵体，攻击力暂且不论,单以防御力而言,是至少能够硬扛连发rpg的程度。 第149章 这场战斗可以说是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即使欧巴裘不主动认输,她能获胜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 可即便如此，作为她的对手,鹿岛响希都没有想过让欧巴裘只出手一次就立刻认输。 就算是年龄再小的通灵人，也是有自尊心的。 鹿岛响希当然想要赢得比赛，但他没想过为自己的胜利去伤害欧巴裘的自尊心。 所以他最初的打算,是只守不攻,一直等到欧巴裘将所有的巫力消耗殆尽依然无法攻破他的超灵体,那自然而然地,欧巴裘就会因为无法继续维持超越灵魂状态而自动被宣告落败。 那位横插一杠的不速之客虽然加快了这个流程，这看起来是对鹿岛响希更有利的，可鹿岛响希却担心，那个人过于强硬的态度，会伤害到欧巴裘的自尊心。 不过当他试图阻止欧巴裘照那个发型诡异的西装壮汉的话去做的时候,小朋友却止住眼泪，对鹿岛响希摇了摇头。 “欧巴裘不是被强迫的。”她对鹿岛响希说,“拉基斯特也不是坏人，也没有想要伤害欧巴裘。他只在提醒欧巴裘，如果不是欧巴裘之前任性地拒绝了hao大人的帮忙，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结果。” 所以现在的一切都是她应该承受的。 拉基斯特已经很温和了。 因为欧巴裘是叶王大人最喜欢的孩子，拉基斯特甚至都没有对她的这次任性做出更加尖锐的评价。 “下次……下次再见面的话，欧巴裘一定会看着hao大人打败你的！鹿岛响希！” 欧巴裘在宣布弃权之前，无比认真地如此宣言。 “所以、所以！在那天到来之前，你可不要先被其他人淘汰了！” …… “——明明是想要激励我，但是却硬要用那种别扭又不坦率的说法呢。” 鹿岛响希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 “真的好可爱啊，那个叫欧巴裘的孩子。” “……杰说的没错，你已经没救了。”恐山安娜沉默了两秒，声音变得十分冷淡。 “别这样嘛，安娜。”鹿岛响希微笑，“叶不是也打赢了第一场比赛嘛？你总不能因为我这边不战而胜，叶却费了好大一番功夫，还受了点伤就来迁怒我吧？我认识的安娜可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哦？” 所以恐山安娜这一副气不顺的样子，又借口让两人快点去泡澡准备睡觉把麻仓叶和小山田万太支开，自己却躲在一边独自和鹿岛响希打电话…… “出什么事了？让我们万能的安娜都需要别别扭扭来向我求助了？”鹿岛响希挑眉。 “……你可以不用加上那种不必要的形容词。”恐山安娜声音变得更冷淡了。 “我的错。”鹿岛响希从善如流，“所以，介意跟我说说吗？安娜在为什么事而烦恼？” “是叶的对手，那个叫霍洛霍洛的家伙的妹妹。”恐山安娜说道。 鹿岛响希：“…………” ……啊？？ 他和夏油杰交换了一个眼神—— 不会吧？难道那个女孩子对叶…… “因为叶击败了霍洛霍洛，让他通过首轮预赛的可能变小了三分之一，虽然霍洛霍洛本人十分豁达，不仅不在意输给叶，战斗结束之后还直接跟着我们回到了民宿·炎，甚至参加了龙他们为叶准备的庆祝宴会……” 但是霍洛霍洛的妹妹毕莉卡却在来“抓”她哥哥回去的时候，对麻仓叶说了“竟敢妨碍我们兄妹俩的梦想……我绝对不会原谅你！”这样的话。 “叶他……有点受打击。”恐山安娜叹了口气，“他不是没有直面过他人的恶意，但他因为过去的某些经历，很不想被人讨厌。” 所以像是“绝对不会原谅你”这种话，即使霍洛霍洛本人说了让他不要在意，麻仓叶也受到了相当大的打击。 更何况…… “因为毕莉卡的指责，叶他意识到了，如果自己接下来继续战斗下去，继续击败对手、取得胜利，那也就意味着，他要不断地去破坏其他人想要成为通灵王、实现自己梦想的机会。” “虽然他没对我说什么，但我看得出来，他为此感到非常苦恼。” 恐山安娜声音变得轻极了。 “很傻，对吧？” 但这就是麻仓叶。 “谁让那家伙就是个这样一个笨蛋呢……” 这样一个温柔的、会为他人着想的笨蛋。 恐山安娜脸上带着无奈又不自觉的骄傲。 “嗯……安娜你刚刚说，万太今天也会在家里留宿对吧？”鹿岛响希没有打断女孩的陈述，而是等到她将想说的话全部说完，才开口问道。 “——对。” 虽然不是很明白鹿岛响希问这个问题的用意，恐山安娜还是立刻做出了回答。 “因为今天的时间实在是太晚了，不管是让万太一个人回去还是让叶去送他，都不合适。” 再说小山田万太之前也不是没在麻仓家留宿过，就连他的衣服、惯用的洗漱生活用品，民宿·炎中都留下了几套，留宿个一晚完全不成问题。 “既然是这样的话，我觉得安娜你其实完全不用担心啦~” 鹿岛响希笑道。 “万太可是很聪明，很懂道理，又很擅长安慰人的哦？” 既然他现在正和麻仓叶一起在泡温泉的话…… 第150章 “叶一定会主动向万太提起这件事的。” 而小山田万太也一定会给出最理性、最客观，也最合适现在的麻仓叶的答案。 所以。 “放心吧，安娜。” “有万太在，一切都会没问题的。” ——诚如鹿岛响希所料。 等麻仓叶和小山田万太两人泡完温泉出来，从恐山安娜这里接过电话的少年已经完全恢复了元气，根本听不出有任何一丝烦恼地在电话里兴致勃勃与鹿岛响希说起了他今晚的对手，那个“非常厉害、持有灵竟然也是精灵”的阿伊努族少年——霍洛霍洛。 “然后霍洛霍洛他啊……诶——！一不小心已经这个时间了！是不是耽误前辈休息了？不过这也算是交换情报吧？万一前辈下场比赛就遇到了霍洛霍洛呢？不……还是尽量不要吧。对上前辈的话，霍洛霍洛绝对赢不了的！” “那个，哈哈，总之多知道一点其他通灵人的情报总归不会有坏处的，对吧？” 惊觉自己一口气竟然讲了快一个小时，眼看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三点，麻仓叶讪笑一声，用这句话作为借口，掩饰自己一个不小心亢奋过头，跟鹿岛响希讲了太久的电话，耽误了双方休息的事实。 “叶你说得对。多知道一点其他通灵人的情报绝对没有坏处。” 从头到尾都没有试图打断麻仓叶，而是放任了他的鹿岛响希发出一声轻笑。 “今天辛苦了，叶。恭喜你赢得第一次对战的胜利。” “前辈也是，恭喜。”麻仓叶也笑了，“虽然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前辈自己好像也很困惑的样子，所以我就不多问什么啦！晚安，响希前辈，祝你好梦。” “晚安，叶。” 鹿岛响希含笑挂断了电话。 虽然说起来好像很轻松的样子，但事实上，鹿岛响希总觉得无论是神秘的欧巴裘、那个被她叫做拉基斯特的西装壮汉，还是那个只出现在他们两个口中的“hao大人”，都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尤其是那个叫发型奇特的西装壮汉。 在鹿岛响希的感知里，这个人的灵压十分强大，是鹿岛响希在这个世界遇到过的所有通灵人中，是数一数二的程度。 对方今天看向鹿岛响希的眼神里分明写满了兴味和战意，却并未做出任何挑衅，而是接了欧巴裘，直接转身就走，根本不回应鹿岛响希的追问。 当然，如果鹿岛响希想要强行留下对方的话，也不是不能做到。 但欧巴裘都已经那么说了，鹿岛响希实在不忍心让她一个小朋友为难。 “欧巴裘说得对。只要一直赢下去，总有一天会再见面的。” 到时候，他的疑问或许就能够得到解答。 不再为这些暂时没有任何头绪的事情无谓地浪费脑细胞，因为夜深而被困意携裹的鹿岛响希打了个呵欠，和夏油杰道了晚安，便陷入了黑甜的梦乡。 他当然不会知道，在东京郊外的某座山林里，正坐在一簇篝火前烤着火的某人在听了欧巴裘和拉基斯特的报告以后，露出了兴味盎然的表情—— “鹿岛响希吗？” 如果是连拉基斯特都觉得很强大的通灵人的话……他怎么会从来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有趣。 这简直是太有趣了。 第86章 预赛第一回合比赛结束的第二天,鹿岛响希的神谕呼叫器效率极高地接收到了有关第二场比赛的信息。 【‘shaman fight in tokyo！’第二次预赛分组通知——】 【时间：三天后，下午三点】 【地点：首塚桥墓园。】 【对手：玛莉欧·法娜】 【特殊规则：无】 …… “还以为这次也要等到两周之后呢……幸亏没有。” 不得不说，加快的预赛进程让鹿岛响希大大松了口气。 “不然你又要陷入‘光是预赛首轮就要每隔两周进行一场，说不定还等不到进行第二轮预赛暑假就结束了,那样的话在开学以后到底是要保证出勤率还是翘课参加比赛呢？’的痛苦抉择中了是吧？” 夏油杰哼笑。 “bingo！”鹿岛响希朝他比出一根拇指,“不愧是杰！就是懂我！” 夏油杰：“…………” 这家伙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想管了。 “你今天答应了要陪小游出门吧？”他按住鹿岛响希的肩膀，将人朝门外推去,“快到约定好的时间了哦？” “别推我啊，我没忘记和小游的约定啦……”鹿岛响希说是这么说,还是顺从地被夏油杰推着出了房间。 鹿岛游所在的戏剧社这个夏天有合宿计划,地点都定好了,是在海边。 原本如果没有通灵者激战这回事的话，鹿岛响希也会跟着一起——说是合宿“训练”,但不管是在部长堀政行还是在以鹿岛游为代表的部员们看来，比起训练，这不如说是戏剧社的大家一起趁着假期,进行的一场轻松而愉快的集体旅行。 当然啦,戏剧社的指导老师还是会跟着一起的。 不过比起修学旅行,这种以社团为单位的小型合宿要自由得多。 指导老师只要确保学生们在合宿期间的人身安全就够了,至于其他的，不管大家是集体活动还是各自分开行动，在合宿期间要做些什么，只要不是太出格，老师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管得太严。 第151章 正因为是这样自由又有趣的活动，所以每年都会有不少戏剧社之外的成员加入进来。 “像是今年的话,野崎、小千代、实琴他们都会参加。另外还有濑尾和那个我们之前在野崎家见过的，也是他的‘兼职助手’之一的一年级学弟若松也会一起。” 鹿岛响希对于不能一起去是真的有点遗憾的。 因为……那可是大海啊！ “海之家！刨冰！阳光！沙滩！”最重要的——“还有野崎！” 夏油杰：……？ 他头顶的问号才刚刚飘起来，就见鹿岛响希一脸扼腕： “有那个人在，一定会发生超多有趣的事的！” 可恶！他也好像现场围观由这些奇妙成员上演的现实版青春喜剧啊！ “总觉得这次不能一起去，会错过好多有趣的‘故事’……” 鹿岛响希声音里充满真情实感的惋惜。 夏油杰：“…………” 所以你就是为不能在旁边看戏而感到遗憾是吧？ 真有你的啊，你个熊孩子！ …… …… 鹿岛响希本日的行动计划，是陪双胞胎妹妹——准确地说是陪鹿岛游、佐仓千代和濑尾结月一起出门去逛商场。 因为三天后就是戏剧社出发前往海边合宿的日子，佐仓千代就约了鹿岛游一起去商场买新的泳衣。 与她们同行的还有佐仓千代的好友，同时也是鹿岛游的声乐老师，与佐仓千代同样受到鹿岛游的邀请，这次也会一起参加合宿的濑尾结月。 因为鹿岛游的关系，鹿岛响希也和濑尾结月有了点交情，这姑娘怎么说呢，如果说普通人级别的ky只是偶尔读不懂空气的话，她根本就是ky本y，真的在任何场景下，都一点儿不带读懂任何一丝空气的。 鹿岛响希活了十七年，还是第一次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存在。 好几次路过濑尾结月的ky现场，发现这人不仅ky而且还不会被打，鹿岛响希不觉对其肃然起敬——这是何等的ky王者…… ——咳！ 总之，大家都是同一个年级的，又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彼此都很熟悉，本来三个女孩子约好一起去买新泳衣根本不关鹿岛响希什么事，只不过在她们做约定的时候鹿岛响希正好有事找鹿岛游，就被濑尾结月一把薅住，问他“怎么样？要不要来给我们做个参考？” 鹿岛响希：“好啊。” 当时的夏油杰：“…………” 好家伙！一个敢提出邀请，一个也真敢应！ “为什么不答应？”鹿岛响希搞不懂夏油杰无语的点。 “小游是我妹妹，小千代那样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喜欢野崎，至于濑尾，我就从来没把她当作一名‘可以心动的女性’看待过，要说的话她给我的感觉就和杰你们差不多，是可以一起做点什么坏事的小伙伴……” 于是，一个是他妹，另外两个是他绝对不会动心的对象，三个人接下来要买的新泳衣至少对佐仓千代来说，可以算是合宿期间的“战衣”，那么鹿岛响希这个对三个女孩子都不可能生出不好的心思，同时自己作为男孩子又很了解男孩子喜好的人，难道不正是最合适陪她们一起逛泳装店，给出适当意见的对象？ “濑尾来邀请我的时候应该没想这么多，但你看，就连最容易害羞的小千代都没有提出反对，就该知道我出现在这个场合根本一点都不突兀啦！” ——这么说着的鹿岛响希，在与三个女孩子一起来到商场的时候，与另外一个男生偶遇了。 “噢！这不是若吗？”濑尾结月第一个发现了对方，“你也来逛商场？” “嗯……嗯！是啊，好巧，哈哈。”被称为“若”的男生露出尴尬的笑容。 “既然遇到了，那就和我们一起好了，”濑尾结月若无其事、自然而然地朝对方发起了邀请，“反正你也要买新的泳裤吧？” 若松博隆：“…………” 要是要，但学姐你可以不要说得那么大声吗？ 周围人都在朝这边看了！ “真是好巧啊，若松。”鹿岛响希这个时候也走了上去，一把勾住这位一年级学弟的肩膀，“听说你也要参加戏剧社的合宿？” “啊？嗯……是、是这样的。”若松博隆不知为什么有点不敢直视鹿岛响希的眼睛。 “怎么了？你好像很心虚的样子啊？”鹿岛响希说着，维持着勾住若松博隆肩膀的姿态，回头朝女孩子们眨了下眼睛：“抱歉，女士们，我想起有点事要和若松私下聊聊，你们先去店里，我们等会儿就到，好吗？” “没问题。”濑尾结月挥了挥手，“记得快点回来，我是无所谓，千代还等着你的意见呢——啊对了！把若那家伙也带上！他好歹也是个男人，虽然品味不怎么样，但也勉强让他做个参考好了。” 说完，她一手一个，将佐仓千代和鹿岛游拉走了。 “学姐——”若松博隆无助地伸出手，想要挽留离去的三人，但很可惜，他被鹿岛响希看似没怎么用力的手臂死死勾住肩膀，动都动不了一步。 “好了，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了。”鹿岛响希露出了相当险恶的神情，“来说说看吧，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那个……”若松博隆眼神闪烁，“濑尾学姐不是说了吗？是巧合、一定是巧合啦！” 第152章 “哦？是吗？”鹿岛响希放轻声音，“那天濑尾和小游还有小千代约好要在今天一起来买新泳衣的时候，你也在旁边吧？” 难道不是因为听到了女孩子们的约定，所以今天才特意到这里来守株待兔的？ “我注意到了哦，你一直关注着小游呢……” 鹿岛响希的脸到这个时候已经彻底阴沉下来，变得如同一张鬼面。 “你该不会是为了小游而来的吧？” “当、当然不是。”若松博隆一脸冷汗，“我只是……” “你只是？” “我只是很好奇鹿岛学长和濑尾学姐的关系！” 知道自己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是绝对逃不过鹿岛响希的逼问，但事实上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自己到底在在意些什么的若松博隆，只能一五一十地说出自己内心最强烈的想法。 少年憋红了脸，一副豁出去了的架势： “学长你还不知道吧？你弟弟和濑尾学姐约好了，合宿的时候要住同一个房间啊！！！” 鹿岛响希：“…………” 鹿岛响希：？？？ 他头顶缓缓飘出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你弟弟”……？ 什么弟弟？哪个弟弟？ 若松博隆见鹿岛响希沉默不语，显然是将他的沉默理解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学长你也不知道对吧？”他像是终于找到了战友，“那现在你知道了。难道你就不打算做点什么吗？！” “……比如？” “比如”？！ 若松博隆都惊了。 “比如阻止他们这个疯狂的想法啊！！” 他一脸“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哦。”鹿岛响希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面无表情起来。 若松博隆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对方一推肩膀，将他朝三个女孩子刚刚离开的方向推了出去： “我大概是没法阻止她们的。” 他说。 “所以就全都靠你了哦！若松！” 这么说着，他竟然转身，快步朝商场外走去，边走还边对若松博隆交代： “对了，顺便替我对女孩子们说声抱歉，尤其是小千代，本来说好要给她做参谋的，但我临时有点急事，恐怕不能陪她们一起了……等你们合宿回来我会好好补偿的！” ——不知道是不是若松博隆的错觉，他总觉得越是说到最后，这位鹿岛学长的脚步就越快，尾音落下的时候，人已经快走出商场大门了…… 这当然不是若松博隆的错觉。 事实上鹿岛响希根本没打算提前离开。 ——他正因为若松博隆闹出的乌龙在内心边狂笑边疯狂捶地呢，怎么会舍得就这么离开？ 但，就在某一刻，鹿岛响希感知到了一个极其强大，强大到甚至可以称之为恐怖的灵压，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目的明确地朝自己所在的位置接近而来。 那本该是从未感知到过的、全然陌生的灵压，但不知为何，却让鹿岛响希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只是还不等他从记忆里翻出这丝熟悉感来自于何处，来人已经在他特意挑选的这条偏僻小巷中，降临在了他的面前—— 第87章 “哟~” 披着宽大披风、长发发尾与披风下摆一同随着主人落地的动作缓缓飘落而下的少年笑着朝鹿岛响希打了个招呼。 “初次见面，鹿岛响希。” 少年笑意盈盈。 “我是hao，是未来必将成为通灵王之人。或许，你已经从欧巴裘和拉基斯特那里听说了我的名字？” 鹿岛响希：“……啊。” ——他想起来了。 他之所以会对属于眼前这个自称“hao”的少年的灵压感到一丝莫名的熟悉,正是因为就在不久之前,他才刚刚从欧巴裘身上佩戴着的金饰上,感知到过同样的气息。 所以这个人就是那个神秘的“hao大人”？ 还真是恐怖的灵压啊…… 在如此近距离之下感受着对方身上那几乎与蓝染不相上下的强大灵压，鹿岛响希情不自禁感到一阵战栗—— 如果是这个人的话,欧巴裘会对其抱之以那样强烈的信心，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这和鹿岛响希又有什么关系？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想必我也不必多费口舌,做什么自我介绍了。” 即使是沐浴在这样强大到只凭其存在本身就足以令人感到不寒而栗的恐怖灵压之下,鹿岛响希也没有表现出半分弱气。 他抱起手臂，目光笔直望向眼前这个自称“hao”的少年： “所以,特意出现在我面前，请问您有何贵干啊？‘hao大人’？” “态度不要那么尖锐嘛，响希。” 意外地十分自来熟,并且看上去性格也好像是阳光开朗那一挂的hao面对对他并不算友好的鹿岛响希,既没有生气也没有冷脸,而是笑眯眯地边对鹿岛响希直呼其名,边朝他伸出一只手，做个了邀请的动作。 “毕竟，我可是来邀请你成为我的同伴的。” “……同伴？”这可真是个在鹿岛响希意料之外的答案。 “是啊，同伴。”hao弯起眼睛，“你也见过欧巴裘和拉基斯特了,他们就是我的同伴哦？” “不过说是同伴，其实我们更像是彼此的‘家人’吧……响希你能明白吗？就是大家聚集在一起,彼此支持、彼此理解、彼此陪伴，为同一个理想共同努力——这样的感觉？” 第153章 “你所谓的‘同一个理想’，是支持你成为通灵王吗？”鹿岛响希冷冷地问。 hao：“…………” 啊呀？ “就像传闻所说的那样，果然是个很敏锐的人啊，响希你。” hao收起了脸上开朗明媚的笑容。 鹿岛响希直到这时才发现，这家伙的气质真的非常奇特—— 当他带着笑容向人搭讪的时候，即使身负着如斯恐怖的强大灵压，也会不知不觉给人一种面前之人十分无害的感觉，很容易就会让人对他亲近起来。 可当他将笑容从脸上撤下，哪怕他并没有在针对任何人，眼神中也没有带上一丝一毫的杀气，但只是他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已经足以让人无端感到通体生寒，仿佛被某种冷酷而嗜血的大型猛兽给盯上了一般…… 在这样堪称极端的两种状态之间能够转换得如此圆润自如的人，除了眼前的hao，鹿岛响希至今为止只遇见过一个—— “杰，他疯起来的样子和你好像哦！” 鹿岛响希压低声音，小声对夏油杰说道。 在hao变脸的那一瞬间立时从迷你灵牌中飞身而出，此刻正半挡在鹿岛响希身前的夏油杰：“…………” 小希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弃嘲笑他过往的那些“黑历史”？！ 而且这个时候放低声音有什么用！ 通灵人被巫力强化过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这么近的距离之下，就算是耳语声都会被对方听得真真切切，真的不想被对方听到的话，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说！ “哦？”比夏油杰的吐槽先一步响起的，是hao带着些许兴味的轻笑声。 他看着眼前从鹿岛响希怀中飘飞而出、与其有着十分明显的灵魂相连感的黑发男性灵体，毫不掩饰自己声音里的惊讶，和与之完全相矛盾的了然： “所以响希你的持有灵果然是一个名叫夏油杰、据说是有些特殊能力，甚至有人怀疑他生前极有可能也是个通灵人的人类灵魂，而不是欧巴裘和拉基斯特那天看到的那个给人感觉非常奇怪的龙形精灵？” “幸亏在来见你之前，我有让人去附近打听‘鹿岛响希’这个名字呢。” hao眯起眼睛，用一种绝对算不上是褒义的，“兴味盎然”的眼神注视着鹿岛响希和半挡在他身前的夏油杰。 “你和你的持有灵，果然都非常有趣啊……” “你在说什么蠢话。” 鹿岛响希居高临下，给了眼前的少年一个鄙视的眼神。 “亏你自称是未来必将成为通灵王的人，难道不知道一个通灵人可以拥有复数个持有灵吗？” 他说着，下巴高高抬起，让面前目测身高最高不超过160的少年不得不以一种仰视的姿态看向自己。 “杰自然是我的持有灵。那天晚上欧巴裘他们看到的那只龙，同样也是。” “你在大惊小怪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hao的反应完全不在鹿岛响希的预料之中。 他捂住脸，口中发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一长串笑声。 然后在某个瞬间，这夸张到极点的笑声戛然而止—— “你果然……想要隐瞒什么呢，响希。” hao脸上仍带着未尽的笑容，可他眼底却分明没有半分笑意。 “我不是说了吗？在来见你之前，我有让人去附近打听‘鹿岛响希’这个名字。” “你猜……我的同伴们都收集到了哪些关于你的情报？” 鹿岛响希：“…………” 虽然他看上去好像很严肃、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但实际上，鹿岛响希根本一点都不慌。 三年前蓝染失踪的时候他就已经走遍大半个东京，到所有自己曾经和蓝染光顾过的死者之灵聚集地打探过消息了。 “蓝染惣右介”这个人的存在本身，尸魂界和死神，以及鹿岛响希本人死神兼通灵人的特殊之处……所有这些，全部都被从那些灵们脑内“抹除”掉了。 对他们来说，鹿岛响希就只是一个能力不错，心地也不错，有困难的话找上门虽然会嘴上念着“你们怎么这么麻烦”，实际行动上却基本都会帮忙的，有点中二的小朋友。 最多就是他的持有灵夏油杰有点古怪——有的灵信誓旦旦地说夏油杰是从海对面的种花家来的蛊师（夏油杰：？？？），也有人猜他生前也是个通灵人，总之大家一致认为他不是什么普通人，所以死后才会在和鹿岛响希凭依合体以后，展现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能力。 大体上所有死者之灵对鹿岛响希的评价，都是“一个有点奇怪，但对死者之灵很友好，除了持有灵特殊一点之外和其他通灵人没什么不同的小通灵人”。 不管这位“hao大人”的同伴去了哪里，向谁，打听了什么，最终他们得出的，也只会是相同的结论——因为他们的消息来源自己就是打从心底里这样坚信着的。 所以鹿岛响希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真正的秘密会通过被收集情报的方式的暴露给任何一个有心调查自己的人。 他之所以做出一副防备万分、带着些许不安的样子，也只不过是因为对方如果调查过他，一定会知道夏油杰的“特殊之处”，而鹿岛响希也确实并不想过早地暴露这一点而已。 就这样对方自以为拿捏住了鹿岛响希的弱点，鹿岛响希在保住了自己真正的秘密的同时，也可以借机试探对方这样处心积虑打探自己的情报，甚至亲自找上门来的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第154章 ——皆大欢喜，何乐不为？ “放轻松，响希。” 果然，看到鹿岛响希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自觉掌握了主动权的对方，再次露出了如登场时一般明媚灿烂的笑容。 “我不是说了吗？我没想做什么坏事，只是来邀请你成为我的同伴的。” “哦，那我也直说了吧，我拒绝。” 鹿岛响希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我只支持我自己成为通灵王，没兴趣为他人做嫁衣。” “是吗。这么看来，我们算是谈崩咯？” “是又如何？” “这个嘛……好像也不会怎么样？”hao装模作样地摸着下巴思考半晌，笑眯眯如是说道，“只不过我的心情会变差而已。” “……哦。” 鹿岛响希面无表情。 意思是—— 那又如何？ 你心情变差关我什么事？ “心情变差的话，我就会变得想要探究别人的秘密。” hao脸上的笑容变得恶劣起来。 虽然就像欧巴裘说的那样，完——全——听不到眼前这个人心里在想些什么，就连他的持有灵，好像也因为与他之间的契约，而同样无法被“听”到心声。 但是…… “响希，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四处招揽同伴的吗？” hao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答案告诉你也没关系哦？是从我五岁的时候开始的。” “我走遍世界各地，寻找实力不凡且志同道合的同伴。” “响希，根据附近的死者之灵们的说法，你从很小的时候起就表现出了极其优秀的才能，这样的你不管怎么想也该算是东京有名的通灵人之一。” “可是为什么，从十年前开始就在四处寻找同伴的我，却从来也没有听说过‘鹿岛响希’这个名字？” 第88章 “你从没听说过我的名字也很正常吧。” 尽管hao摆出了一副“别装了,我已经发现你真正想要隐藏的秘密了！”般，胜券在握的姿态，鹿岛响希却丝毫不为所动。 他有九成以上的把握，hao这小子是在诈他。 这小子或许的确从收集来的情报中察觉到了什么,但像hao这样的人,如果他真的掌握了足以威胁到鹿岛响希的东西,比起像现在这样故作姿态、仿佛是要享受摧毁鹿岛响希心理防线的这个过程般一点一点揭开自己的筹码，鹿岛响希认为他更有可能将所掌握的东西直接抛到自己面前,让自己彻底意识到这份威胁的存在和分量。 ——自负实力的家伙往往都是这种做派，鹿岛响希不觉得hao会是个例外。 “的确如你所言,我在东京算是个还算有点名气的通灵人。” 鹿岛响希耸肩。 “但这里要加上一个前提,那就是‘在死者之灵中间’。” 说到这里,他翘起嘴角，露出了一个相当令人火大的笑容。 “毕竟比起通灵人,我更愿意和死者之灵相处。” 虽然这的确是事实啦…… 嘴上这么说着，鹿岛响希心里却在默默吐着槽。 但是更主要的原因，是小时候的他忙着探索尸魂界和虚圈,更忙着在蓝染的指导下进行日复一日的死神四大基础修行,除此之外空闲出来的时间,不是拿来和家人们一起度过,就是在附近的死者之灵们的请求下帮他们实现各种各样的奇葩心愿了。 至于接触其他通灵人？ 不好意思，根本没那个时间！ 现在回想起来这大概也是蓝染刻意为之的结果。 不管那家伙当时做出这种安排其中是有什么深意在，至少此时此刻，这成为了鹿岛响希反驳hao的绝佳理由—— “让我猜猜，你在寻找‘实力不俗、志同道合的同伴’的时候,情报收集都是通过各地的通灵人圈子完成的，对吧？” 若是如此,那只是在死者之灵间名声很大，但在东京本地的通灵人们中间，却几乎可以说是查无此人的鹿岛响希，其存在自然没有理由会被hao所获知。 “就像这次。你也是发现通过本地的通灵人圈子无法探知到任何有关我的情报，才会转而想到去找死者之灵们打探消息。” 鹿岛响希露出了与之前的hao如出一辙的、胜券在握的笑容。 “怎么样？被我猜中了吧？” “事态脱离掌控的滋味如何？”鹿岛响希歪起脑袋，“自称未来的通灵王阁下？” hao：“…………”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什么嘛。” ——尽管声音里依然带着轻快的笑意，可hao身上的气场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难得因为你对欧巴裘很温柔，我还以为我们能很顺利地成为同伴呢。” 结果还是不行吗…… “我对欧巴裘温柔是因为欧巴裘的确很可爱。” 鹿岛响希暗中提高了防备，面上却表现得对hao周身的气场变化丝毫也不在意。 “不能成为你的同伴，是因为我承认自己的确很优秀，但和你绝对算不上志同道合。” “——你的因果逻辑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鹿岛响希犀利指出。 “自说自话也给我有个限度！你以为你是谁啊？” 他本以为被如此“挑衅”的hao会再无法维持和平的表象，甚至很有可能下一秒就对自己出手。 第155章 然而…… hao身上那本来已经提升至了极点、眼看就将爆发的气势，不知为何竟陡然消散掉了。 他微微眯起眼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认真地上下打量鹿岛响希—— “你居然……真的一点都不怕我。” 鹿岛响希：？ “我为什么要怕你？”他一脸“您这是什么毛病我请问呢？”，“你的确很强，但我也不弱吧？就算你真对我起了杀心，我也有把握全身而退，更何况你的杀意根本一点也不认真，完全就是摆出来吓人玩的。” 这样的话鹿岛响希不就更没什么好怕的了？ “诶——你居然分辨得出来？”hao好像刚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又恢复了那副笑容灿烂、好像可以正常交流的模样，“要知道，大多数人在我放出刚刚那种程度的杀气以后，要么怕得根本说不出话，要么干脆就开始疯狂地咒骂我、憎恨我、否定我的存在，能像你这样理智地表达自己想法的人可不多见。” ——尤其还能用一种平等而直白的态度，对他进行“斥责”。 上一个会用类似的态度斥责他，而不是在激愤状态下指责和谩骂他的人是谁来着？ 是全宗吗？还是…… hao挥去一瞬间浮上心头的感伤和怀念——往事已矣，此时此刻再去追思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再说…… 他这不是又找到了一个全新的“当下”吗？ 他看着他新找到的“当下”冷着一张俊美至极的脸，毫不客气地对他说道： “那大概是你见过的人太少了吧。” hao：“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再一次大笑出声。 与之前那次夸张到极点的笑声不同，这一次hao的笑声里明显充满了愉快。 “我见过的人太少了？”他边笑边看向鹿岛响希，“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说我。响希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呢？难道就没有另外一种可能，比如……我所说的那些人，他们的气量实在太小了，以至于根本不肯承认自己的渺小，反而将之归咎到让他们意识到这一点的我身上？” “抱歉，没想过，也没兴趣想。”鹿岛响希即答。 至此，他感觉自己已经完全理解了hao的心态。 ——无他，只因他也曾经中二过。 是的，时至此刻鹿岛响希已经完全可以肯定，眼前这个自称未来必将成为通灵王的小子，和曾经的自己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中二病。 年龄对得上。 实力对得上。 自我认知对得上。 行事风格对得上。 再加上那种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理所当然感…… 身为一个已经病愈的前中二病患者，鹿岛响希自觉这点分辨同类的眼光自己还是有的。 只不过之前的hao表现得有些不同寻常，鹿岛响希没能从一开始就能完全确定罢了。 但是现在…… 刻在dna里的经典句式出现了！ “气量太小了！”、“真渺小啊，凡人！”、“意识不到自己的渺小，却反而责怪让你们意识到这一点的本大爷我吗？” ——何等经典的中二病语录！ 既然确认了这一点的话…… “请问我现在能离开了吗？” 鹿岛响希礼貌发问。 “哦？是什么让你觉得你今天能从这里离开的？” ——好家伙，又是标准的中二反馈。 不好意思啊这位朋友，虽然这么说好像很有那么点自吹自擂的意味，但这些，的确都是哥玩剩下的。 鹿岛响希＝＝脸： “一定要走这个流程吗？” hao：“……什么流程？” 怎么感觉从刚刚开始，气氛好像变得有点怪怪的…… 是他的错觉吗？ 虽然鹿岛响希之前也不惧怕他，但不管对方掩饰得有多好，多少对他都是存在一些警惕和防备的。 可是现在，怎么好像这个人突然就一点也不忌惮他了？ 他承认刚刚那丝细微的、并不怎么认真的杀意来得快去得也快，的确如鹿岛响希所言，并没有一定想着要杀死对方。 但就算是这样…… hao隐约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在脱离自己的掌控。 “就是‘你以为经过今天你还能离开吗？’‘那你想要怎么样？’‘成为我的同伴就绕你不死！’‘抱歉，唯有这点我做不到。’‘那就不好意思了……’‘可你根本没打算杀死我，你以为我会害怕吗？’‘可恶啊居然真的被你看穿了！你到底是什么人？’，然后你看着我离去的背影陷入深深的沉思，决定以后对我加大关注力度，总有一天要让我成为你的同伴——这样的流程。” 鹿岛响希用超级棒读的语气说完了上述全部台词。 hao：“…………” 他有心想要反驳，但想想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再代入鹿岛响希所“预言”的这些他本人会做出的应对…… 好像还真是重合率在90%以上啊喂！ 怎么回事…… 这种微妙的憋屈感…… “你就这么肯定我会放你离开？” hao重新冷下一张脸。 鹿岛响希：“…………” 不是…… “你代入一下我刚刚说的第一句话试试呢？”他一脸诚恳，“你觉得区别在哪儿？” 第156章 虽然遣词用句不太一样，但你就说是不是同一个意思吧？ hao：“…………” 他简直要被气笑了： “那我换个说法——你就这么肯定我不会出手杀人？” “你当然不会。”鹿岛响希说道，“我会做出这样的判断倒不是说因为你的年龄或者其他什么，而是现在还在通灵者激战的预赛阶段，我猜在这一阶段，对于参赛选手，大赛是存在某种保护机制的。” 否则像hao这样强大的通灵人，只要在预赛阶段杀光所有竞争对手，不就可以轻松胜出，根本不需要参与后续那些复杂的比赛流程了吗？ “伟大灵魂如果真的像帕契族祭司说的那样‘全知全能’，应该不会不针对这种恶性竞争做出相应的防护措施。” hao：“…………” ——还真让他猜着了。 第89章 如果是在通灵者激战开始之前,hao当然可以随心所欲，杀死任何一个他想要杀死的通灵人。 即使是在预赛开始以后，hao和其他所有参加大赛的通灵人，也可以在对战过程中凭自己的意志选择是否要杀死本场比赛的对手。 但在比赛场合之外,伟大灵魂对选手们彼此之间的相互残杀做出了限制—— 至少在预赛阶段,在非比赛期间禁止随意杀害其他选手,违反规则者立刻出局，失去继续参加比赛的资格。 当然了,并不是每一个参加了通灵者激战的通灵人都会接收到关于这条“禁令”的明确通知。 只有那些被伟大灵魂判断为具备足够的威胁——既拥有足以杀死其他选手的实力，同时也有着强烈的杀人意愿——的参赛者,才会单独接到这样的“警告”。 像是鹿岛响希这样不管是在对战过程中还是在赛场之外都根本没想过要杀死其他选手的通灵人,当然不会收到来自伟大灵魂的警告。 可他却自己推断出了这条“隐藏信息”…… hao觉得他有必要更正一下自己对鹿岛响希的评价了—— 这不仅是一个十足敏锐的孩子,同时还很擅长根据现有的情报，做出无限趋近于事实的推断。 不要以为这是很简单就能做到的事。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说起来容易，真正能做到且做好的又有几个？ 更何况面对hao这样的对手,一旦第一步的“大胆假设”走错了方向,等在前方的基本就只有一个死路一条、有去无回的结局,根本轮不到“小心求证”的环节。 由此可见,鹿岛响希其人，不仅胆量惊人，思维缜密，且对自己的判断有着绝对的自信。 这种自信不是说他认为自己百分之百不会出错。 而是哪怕他的判断出了差错，他也自信有能力力挽狂澜、扭转乾坤,不会让事情发展到最坏的结果。 这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啊…… “你猜得没错。看来我今天注定是要铩羽而归了。” hao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亏我出发来找你之前欧巴裘还那么期待，期待我回去的时候,能带着你一起……” “用小朋友做借口还是免了吧。”鹿岛响希完全不吃这套，“慢走不送。” hao：“…………” 他低低笑了起来。 “还真是对我毫不客气呢，响希。” “那是当然的吧？”鹿岛响希面露不爽，“如果不是你不请自来，我现在应该在商场里，吹着空调和朋友们一起开开心心逛街聊天。” 而不是顶着室外三十几度的高温酷暑，在这里浪费脑细胞应付一个中二少年。 “朋友？”hao眼中滑过一丝不以为然，“你是说那些普通人吗？那样的蝼蚁……” “普通人怎么了？普通人吃你家大米了？”不等hao将话说完，鹿岛响希已经毫不客气地直接呛声回去，“我爸爸是普通人，妈妈是普通人，两个妹妹也都是普通人，怎么了？不爽吗？不爽就不要来找我搭话！” hao：“…………” ……不爽的是你才对吧？！ 这个人怎么回事？发疯发得这么毫无预兆的吗？ 原本即将在hao心中升腾而起的暴戾与轻蔑被鹿岛响希这堪称“神来一笔”的激烈反应啪地一下打断，让他感觉情绪一整个被卡住，僵在那里不上不下，发又发不出来——因为错过了最佳时机，压又压不下去——因为情绪都已经到那儿了…… 总之，这种感觉十分陌生，且相当让人难受。 尴尬的沉默在小巷中弥漫开来。过了好一会儿，hao才再次找回声音： “人类太渺小了！根本没有继续存在下去的价值！不如说放任人类继续存在下去，世界早晚会被毁灭。” 鹿岛响希：“…………” 他嘴角抽了抽。 “你接下来该不会想说，你的梦想就是在成为通灵王以后创造一个只有通灵人，而没有普通人类存在的新世界吧？” 不会吧…… “你怎么知道？” ——hao略带惊讶的回答打破了最后一丝幻想的空间。 鹿岛响希：“…………” 夏油杰：“…………” “……不管你想说什么，都给我住嘴。”抢在鹿岛响希出声之前，夏油杰黑着脸，沉声说道。 hao的目光在这一人一灵之间来回逡巡。 他直觉鹿岛响希之所以能如此精准猜到自己的目标，和他的这位持有灵有很大关系，但看对方的反应…… 第157章 “我今天大概是不会从你这里得到任何我想要的答案了。” hao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经过鹿岛响希刚刚的连番打断，他的情绪本来也已经不再连贯。 有些话有些事，不在那样的情绪里，氛围没有渲染到位，不如不说、不如不做。 不然感觉自己的档次都被降低了…… hao兴致缺缺地摆了摆手。 “那么，下次再见了，响希。” “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我能从你这里至少得到一个让人满意的答案。” 话音未落，他身后已经浮现出一个火红色的巨大灵体，将他轻柔地托在了手臂之上。 鹿岛响希仰起头，看向站在火红色灵体手臂上，长发与披风一同随风飘舞的hao。 对方同样低头注视着他。 “你果然很讨厌被人俯视。” 鹿岛响希勾起嘴角，露出了堪称恶劣的笑容。 “即使是因为客观上的身高因素，你也会感觉很不爽，即使不立刻发作，也会在那之后找机会俯视回来呢。” 简直是典型的中二病表现。 “没人有资格让我仰头去注视！” “在王之御座前，谁人敢不俯首？！” ——鹿岛响希几乎能听见hao的声音在说着这样的台词。 hao：“…………” 虽然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确是生出了一点“现在轮到你仰起头来仰视我了”的愉悦感，但这种感觉是不可以被说穿的，因为这会让人的时髦值大幅降低！ 鹿岛响希这人到底怎么回事？！专门来拆他台的吗？ hao收起刚刚要浮现在嘴角的笑容，连招呼都没有再打，直接乘着他那巨大的火红色灵体腾空而起，很快就消失在了鹿岛响希的视线之外。 直到属于hao的气息也远远消失于天际，在鹿岛响希敏锐的感知中，周围莫说是强大的灵压，就算是属于一般通灵人的灵压都一个也不存在以后，鹿岛响希才长长出了口气，背部的t恤已经完全被冷汗浸透。 他刚刚并不是在虚张声势，他也的确不惧怕于hao。 但那种自身实力受限，却突然被迫直面一个完全有能力在这种情况下对自己造成重创的对手的压力，不是不畏惧对方就能完全抵消的。 鹿岛响希在与hao的整个交锋过程中一直保持着相当高的专注力，直到此刻确定对方已经离去，他才小小松了口气，而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下来，因为之前的高度专注而被忽视掉的疲惫和紧张感，就全部都回来了。 鹿岛响希情不自禁大大喘了口气。 “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这么个家伙的……” 他小声跟夏油杰吐槽。 “他的灵压……不，用通灵人的说法应该叫巫力吧……如果按照尸魂界的划分标准，已经完完全全是队长级别了！” 可是他才几岁？ “就算是从出生起就开始进行修炼，这天赋也太可怕了……” “只论天赋的话，小希你也不比他差。” 夏油杰冷静地说。 “你在完全掌握卍解以后，不也轻松达到了队长级别的灵压？” 那时候的鹿岛响希多大？ 十二岁。 “队长级和队长级也是不一样的。”鹿岛响希提醒，“就像撕开伪装前的蓝染，和我曾远远见过一面的那位山本总队长之间，几乎能差出一个完整的、真正解封后的蓝染。” “但十二岁的你和现在的他之间差距也没大到那种程度吧？” “我只是举个例子。” 鹿岛响希终于平复下有些急促的呼吸。 “这下真要头疼了。” 他喃喃低语。 “怎么会真的有人想要杀光所有普通人，创造一个只有通灵人存在的世界啊？！” 不久之前的笑谈此时化作了一记回旋镖，不容拒绝且十分精准地扎回了鹿岛响希身上。 “杰……” “闭嘴。” “可是……” “闭嘴。” “但我……” “闭嘴。” “……好吧。” 眼见夏油杰回应过来的声音越来越接近恼羞成怒，鹿岛响希体贴（？）地耸了耸肩。 “总之我们先回去商场，看还能不能和小游他们会合吧……对了，之后还要和叶他们说一声——虽然我也没天真到认为所有通灵人都是好人，但这种级别的疯子……还是期待不要被叶遇见比较好。” 他边说着，边带着夏油杰一起朝商场的方向走去。 此刻的鹿岛响希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再次一语成谶，只不过这一次麻仓叶遇上的不是hao，而是另外一个，被席巴笃言为“不弃权的话，叶他说不定会死掉”的恐怖对手—— “浮士德8世？” 这天晚些时候，鹿岛响希和麻仓叶交换情报的时候，从对方那里听说了他下轮比赛对手的名字。 “这名字……听上去像是浮士德的后代啊……”鹿岛响希摸着下巴。 不过现实中真的会存在浮士德这样的人物吗…… “诶——？！响希前辈你听过类似的名字？” 电话对面传来小山田万太激动的声音。 第90章 “浮士德是一部文学作品主人公的名字。” 鹿岛响希说。 第158章 “虽然历史上也确有其人,但提起‘浮士德’这个名字，比起真实存在的人物，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都会是德国作家歌德所著的同名作品中的主人公浮士德。” 关于这部作品究竟讲述了一个怎样的故事,主人公又是个怎样的人,作者通过文学创作想要表达怎样的思想……鹿岛响希认为对麻仓叶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 “作品中的浮士德是一个与魔鬼做过交易的人。” 鹿岛响希语气严肃起来。 “既然这个世界上有像我们这样的通灵人存在,那或许历史上许多关于浮士德的传说也未必就真的只是‘传说’，而在文学作品中所书写下的内容,也未必完全属于艺术创作。” 这其中到底几分真，几分假,如今看来还真不好说。 “前辈的意思是,浮士德这个家族,很可能与魔鬼类的灵世代交换着契约？”麻仓叶很快反应过来鹿岛响希在做着何种猜测，声音也跟着变得严肃起来。 之前曾经提到过,通灵人的持有灵大致上可以分为三种类型。 第一种是最常见的，也即是人类死后化为的死者之灵。 像是鹿岛响希的夏油杰，麻仓叶的阿弥陀丸,都属于这个类型。 一般来说死者之灵虽然大部分都是生前普通,死后也不会因死亡而变得多么特殊的普通灵体,但像是阿弥陀丸这样生前便剑术超绝、能够做到以一敌千的强大剑士,或者是夏油杰这样生前掌握着某种特殊能力的人类之灵，在成为通灵人的持有灵以后，自然能发挥出远超普通灵体的力量。 第二种则是精灵。 像是麻仓叶预赛首轮的对手霍洛霍洛，他的持有灵可乐乐就是一种名为“可乐波谷”的精灵。 这种精灵世代生活在北海道地区，和当地的土著民族阿伊努族出身的通灵人世代相交。 像可乐波谷精灵这样需要某种特殊生存环境,或者因为习惯和传统而世代居住在某一地区的精灵在全世界范围内不在少数，因此像霍洛霍洛一样占据了地利之便,能以精灵作为持有灵的通灵人也并不罕见。 通常而言，精灵本身会自带某种属性，在与通灵人成为搭档以后，通灵人便自然可以借助精灵的这种力量来对自己进行强化。 比如霍洛霍洛，就可以借助可乐乐的力量施放冰属性攻击。 而第三种，也是最特殊的一种，是为“神灵”。 这其中最典型的代表就是每500一次的通灵者激战的最终胜利者，也就是通灵王能够得到的“伟大灵魂”。 虽然被称为“精灵王”，从名字上看感觉像是精灵，但伟大灵魂是不折不扣的神灵类持有灵，并且毫无疑问，是所有神灵类持有灵中最强大的那个。 “至于其他神灵类持有灵，我只听说过埃及那边前些年好像出现过阿努比斯还是其他什么的，不过隔段时间就会有哪里哪里出现神灵降世的传闻，大部分都是假消息，所以也无法确定我听说的那个到底是真是假。” 鹿岛响希说。 而魔鬼、恶魔这类的灵，说起来有点特殊。 既不是死者之灵，也绝对称不上是精灵，若要说是神灵那更加是无稽之谈。 “这种特殊类灵体非常少见，甚至曾经有人提出过魔鬼和恶魔根本不是灵，而是某种长生种的假设。” 无论如何—— “那个浮士德8世如果真的与魔鬼有所关联，对于下一场比赛，叶你就算将警戒值拉满，在我看来也不算反应过度。” “响希说的没错。”恐山安娜的声音在电波彼端响起，“所以，对响希说声抱歉吧，叶，原定两天后去比赛现场为他助威的计划取消了，改成临时特训。” “——诶？！”麻仓叶惊呆了。 “不要啊安娜！”他悲悲切切，“我和前辈的比赛时间好不容易没有重合，我很期待亲眼看到前辈的超灵体的……” “就这么说定了。”恐山安娜完全不理会麻仓叶的哀鸣，干脆利落地敲定了接下来的特训安排。 鹿岛响希：“…………” 此情此景，他也只能安慰麻仓叶： “特训加油，叶。我会去现场为你加油的。” ——虽然鹿岛响希之前因为对通灵者激战背后可能存在的“幕后之人”的忌惮和其他种种考量，决定暂时与麻仓叶拉开距离。 但去现场观看对方的比赛倒不需要太多顾虑——他到时候会穿上蓝染送的那件可以隐藏灵压的黑色长袍，同时也会请堀政行帮忙进行变装。 是的！堀学长身为戏剧社社长，不仅文能画漫画背景、制作舞台剧道具、演技一流、台词功底超群，武能一脚踹飞鹿岛游、抓住鹿岛游的双腿疯狂抡大风车、在舞台上和鹿岛游势均力敌进行击剑（……？），同时，他还掌握着一手高超的化妆技术。 戏剧社在有舞台剧演出的时候，堀政行一人能包揽一大半社员的妆造工作。 “虽然堀学长在小游的事情上总是会奇妙地有点犯倔，但无关小游的时候，他其实是个相当好说话的人。即使我报出‘想要体验一天不是超级大帅哥的生活是怎么样的’这种超扯的理由，他也不会多问什么就爽快同意帮忙的！” 挂断电话后的鹿岛响希说着，朝夏油杰竖起一根拇指： “堀学长，超棒的！” 第159章 夏油杰：“…………” 他看这位堀学长生来就是要被你们鹿岛兄妹克的吧！ 年长的咒灵操使嘴角抽了抽，决定不对此事发表任何意见。 …… …… 两天后，下午两点五十。 鹿岛响希提早十分钟来到了首塚桥墓园。 不出他所料，这里果然已经被提前清过场了。 往日会一起聚在墓园中的死者之灵半点不见踪影。 鹿岛响希甚至怀疑阿弥陀丸如果没成为麻仓叶的持有灵，而是仍旧停留在这座墓园中的话，即使他反抗得再怎么激烈，最终也会和其他那些死者之灵们一样，被暂时“收容”到另外的什么地方去。 ‘幸好这里没有地缚灵之类的存在。’ 鹿岛响希在脑内频道对夏油杰吐槽。 ‘否则真不知道那群帕契族的祭司打算怎么安置他们。’ ‘暂时封印起来，让他们既不能自由活动，也不会受到来自参赛双方通灵人的伤害？’ 夏油杰猜测。 ‘如果是我的话就会这么做。’ ‘如果是席巴的话，应该也会这么做。’鹿岛响希。 ‘你还真是相当中意他啊。’夏油杰调侃。 ‘没办法，我就是喜欢性格爽利的人嘛。’鹿岛响希大大方方地承认，‘不过说起来，失去死者之灵的首塚桥竟然有这么安静吗……’ 以往他每次来到首塚桥的时候，这里都是热热闹闹、人声鼎沸，突然见到如此安静的首塚桥，鹿岛响希一时之间竟有些不习惯。 尤其是，他的对手至今仍未现身。 距离比赛开始只剩下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了。 会拖到这个时间仍未现身，不是对方自恃实力，完全没有提前到现场熟悉环境的打算，就是…… “嘀嘀嘀——” 鹿岛响希戴在手臂上的神谕呼叫器突然发出了一阵急促的提示音。 他抬起手腕，就见屏幕上显示出了一条新的通知—— 【预赛第二场·鹿岛响希vs玛莉欧·法娜】 【因对手玛莉欧·法娜主动弃权，本场比赛由鹿岛响希获胜！】 【恭喜，你已经取得预赛出线资格，请继续努力】 【伟大灵魂在注视着你】 鹿岛响希：？？？ 因为处于凭依合体状态，而与他同步看到了这段信息的夏油杰：？？？ 合体状态下的一人一灵头顶双双飘起一个巨大的问号—— 对手主动弃权了？ 连来到比赛场地、与鹿岛响希面对面都没有，就这么直接弃权了？？ ‘这有点奇怪吧？’ 鹿岛响希眉心微蹙。 ‘任何一个下定决心参加通灵者激战的人，都不可能做出这样不战而退的选择，哪怕发生了再难以抉择的意外……’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夏油杰的声音在脑内频道悠悠响起： ‘期末考试。’ 鹿岛响希：“…………” ‘出勤率。’夏油杰。 鹿岛响希：“…………” 好了，可以了，不要再说了，再说下去可就不礼貌了。 他十分刻意地清了清嗓子： ‘那我们……回去？’ ‘回去吧。’ 不然还能干嘛？留在这里等着看帕契族的祭司们到底是怎么转移墓园里的死者之灵的？ 有一说一，鹿岛响希真还有点兴趣。 可惜，这大概率是人家族内特有的、不外传的某种手段，鹿岛响希也不确定自己贸然提出想要在一旁观摩，会不会冒犯到对方。 ‘算了，我可不想比赛没打成，原本为比赛积攒的精力却拿来对付赛事委员了。’ 鹿岛响希双手插兜，依旧保持着与夏油杰凭依合体的状态，转身，慢悠悠朝电车站的方向而去。 ——大白天的，比起乘坐虹龙，当然还是坐电车来的更低调，也更不容易引起其他选手的警觉。 与此同时，郊外的某处山林之中。 “鹿岛响希……” 一个面无表情的女孩子抱紧怀中的娃娃，无声叨念着鹿岛响希的名字。 “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让叶王大人说出那样的话……” 【认输吧，玛莉欧。你不是他的对手，不要为注定会失败的结果，浪费不必要的巫力。】 第91章 麻仓叶与浮士德8世的比赛地点定在都内的另一座墓园。 与偏向日式,因建成时间较早墓园整体也较为陈旧的首塚桥墓园不同，这座猪口滨西式墓园第一眼看去，就给人一种崭新的感觉—— 各类西式墓碑林立，十字架元素随处可见,园区比首塚桥宽敞许多,墓碑与墓碑之间的距离也比首塚桥的要远上不少,整齐的排列下丝毫不显局促。 鹿岛响希进入墓园的时候，麻仓叶、恐山安娜和小山田万太三个人已经到了。 他们坐在树荫下铺好的隔凉垫上,旁边还放着一个装满饭团和三明治的野餐篮，俨然一副不是来参加比赛,而是出门郊游的模样。 “哟,叶,安娜，万太。” 直到鹿岛响希出声,坐在隔凉垫上的三人才注意到他的到来。 “……响希？！” “响希前辈？！” 就连一向淡定的恐山安娜，在看清鹿岛响希的样子以后也不由露出了一丝惊色。 第160章 这也难怪。 因为现在的鹿岛响希，看上去和他自己一点都不像。 他顶着一头有些蓬乱的黑色半长发,鼻梁上架着副黑色粗框眼镜。 脸色是不健康的苍白,眼睛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变小了不少不说,连颜色也从原本翡翠一般的碧绿色变成了不起眼的深棕色。 眉毛寡淡，鼻梁也不似原本挺直，就连嘴唇的形状，好像也变了。 如果不是声音还是鹿岛响希的声音，和他们打招呼用的也是三人熟悉的鹿岛响希惯常的口吻,无论是麻仓叶还是恐山安娜或者小山田万太，恐怕没有一个人会觉得站在面前的这个人,是他们认识的那个【鹿岛响希】。 鹿岛响希朝目瞪口呆的三个后辈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怎么样？我的变装很成功吧？” “……成功过头了。”最先回过神来的是麻仓叶，他一脸好奇：“前辈你是怎么做到的？” 一个人怎么能变得和真正的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相像？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当然是靠亚洲三大邪.术之一——化妆术啦！” 鹿岛响希得意叉腰。 “我可是请动了我们学校戏剧社的社长亲自出手，才打造出了这套‘平平无奇混入人群一眼不见路人a’限定装扮。” 回想造型刚刚做好时，就连鹿岛响希自己都差点认不出镜子里的自己。 而等他将从蓝染那里得到的能隐藏灵压的黑色披风穿上身后，就连十分熟悉他气息的夏油杰，第一眼见到完成换装后的鹿岛响希，都没能立刻认出他来。 如此变装与隐藏灵压双管齐下，别说麻仓叶他们了，任何一个通灵人——鹿岛响希是说任何一个，包括曾经见过他一面的那位神秘的“hao大人”在内，在鹿岛响希主动暴露自己之前，都休想将这个状态下的他与本体状态下的他联系在一起。 这样一来就算鹿岛响希大摇大摆地出现在麻仓叶的比赛现场，也不用担心被谁发现他与麻仓叶之间的关系啦！ 安全系数瞬间提高了一百倍。 能想出这种创意的他可真是太机智了！ 鹿岛响希想到这里，忍不住自己给自己点了个赞。 因为处于凭依合体状态，而将他的心声听了个十成十的夏油杰：“…………” 彳亍口巴。 你开心就好。 事实上不光鹿岛响希开心，在短暂的震惊和恍惚过后，麻仓叶也表现出了与他的佛系作风完全相符的积极乐天—— “好厉害啊！化妆术！” 他小海豹拍手。 “不是巫术胜似巫术，感觉好有趣啊！” “下次带你去参观我们学校的戏剧社。除了化妆，还有更多有趣的东西哦~” 鹿岛响希笑眯眯。 “好啊好啊！”麻仓叶快乐点头。 旁边的恐山安娜凉凉瞥这两人一眼，淡定地再次开始翻看手中的时尚杂志。 唯一难以回归平静的小山田万太：“…………” “我说……” 小小的少年虚着眼看着自然而然就加入了郊游小队的鹿岛响希，和热火朝天地与他聊起来的麻仓叶，实在不知道自己这个槽该从哪里开始吐好。 “叶接下来可是要进行预赛的第二场比赛！” 他压低声音，仿佛麻仓叶的对手随时都有可能出现。 “这么悠闲真的没关系吗？” “有什么关系？”异口同声回答他的，是事前完全没有约定好，仅凭一腔默契的麻仓叶和鹿岛响希。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相视而笑。 “叶的比赛还有一个多小时才会开始吧？提前一个小时就开始紧张也太早了。”鹿岛响希。 “前辈说的对。而且从前辈这里听说了浮士德的事以后我们不是既看过了那个叫歌德的人写的书，也紧急加训了几场吗？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既然如此，接下来只要等待比赛开始，在比赛中将所有的实力全部发挥出来，完成一场不会让自己后悔的战斗就好了。至于紧张……我看是万太你比较紧张吧？”麻仓叶。 小山田万太：“…………” 虽然但是，不管是响希前辈还是叶说的都很有道理，他也不是不明白这些道理…… 可你们要不要看看自己到底是在什么环境下说出的这些话？！ “这里可是墓园！是墓园哦？！”小山田万太激动地张开手臂，“为什么叶第二场比赛的地点会被选定在墓园？你们都没想过这个问题吗？” 麻仓叶看好友那么激动的样子，也没法继续躺在隔凉垫上悠然享受阳光了。 他坐起身来，无奈地叹了口气： “前辈第二场比赛的地点也同样是在墓园。我想是因为比赛时间定在了非夜晚时段，在这个时间也只有像墓园这样的地方，才比较适合成为比赛场所。” “我也有类似的猜想。”鹿岛响希说，“不过事实是不是这样还不能完全确定，毕竟我的对手昨天是主动弃权的，我也无法判断墓园是否对她的能力有着一定加成作用……” “什么？！响希/前辈你的对手又弃权了？！” 直到听到三人异口同声的惊呼，鹿岛响希才意识到这件事他还没来得及告诉麻仓叶他们。 他微一摊手： “别这么看着我，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第161章 他的对手——看名字应该是个外国女孩，昨天都没在比赛地点现身。 “在我的神谕呼叫器上传来对方弃权的信息之前，我对此完全没有预料。” 对方到底为什么会选择弃权，拥有着怎样的能力，首塚桥墓园的环境对她的能力是否拥有某种加成作用，而这种作用如果的确存在，又是否是因为伟大灵魂判定鹿岛响希实力超出对方过多，因而为对方做出的环境优势倾斜…… 这些，鹿岛响希都不得而知。 所以，今天麻仓叶和浮士德8世的比赛地点被选定在这座猪口滨西式墓园，是否是伟大灵魂衡量了双方实力后，对其中一方做出的优势补偿，鹿岛响希现在也不好判断。 “前辈运气真好啊……”麻仓叶语气里带着纯粹的感叹，完全不见半分羡慕嫉妒——呃，倒也不是，嫉妒完全没有，但羡慕还是有那一点点的：“我也好想要这样的运气。” 他倒不是害怕与人交手。 只是一次又一次阻断他人梦想这种事，就算有万太的开解，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下定决心做到的啊…… 清楚他在叹息些什么的鹿岛响希拍了拍麻仓叶的肩膀： “要来打牌吗？” “哈……？” “因为叶说天气正好，想要顺便来野餐，所以我提前准备好了扑克牌……要来玩吗？” “……要。” …… …… 当帕契族的祭司席巴匆匆感到猪口滨墓园，正想着摆出一个帅气的造型，在麻仓叶面前闪亮登场的时候，就看到他的目标人物正坐在一块隔凉垫上，和一个金发少女，一个小个子男孩，还有一个黑发少年一起，热热闹闹地打着扑克牌…… 席巴：“…………” 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有心思打牌？！ 他僵立在原地，连自己最初的计划都差点忘记。 直到他听见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从那四人组的方向传来： “叶，看那边，你觉得那个人像不像是席巴？” 席巴：？ 说话的人是谁？他怎么不记得他有见过这个人？ 还没仔细去想这耳熟的声音和完全不眼熟的面容到底是怎么回事，席巴就见原本背对着自己的麻仓叶转过身来，在看清自己的瞬间，眼睛一下变得闪闪发亮： “啊！真的是席巴！好久不见！” 席巴：“…………” 帅气登场彻底失败。 他叹了口气，走上前在距离四人不远处站定： “也没有那么久吧？麻仓叶？” 接着，他的目光一一扫视过在场的另外三人： “鼎鼎大名的麻仓家的新娘，市子安娜；” “上次好像也和麻仓叶在一起的……你是可乐波谷精灵吗？” （小山田万太：“我是人类！货真价实的人类！你是故意的吧？一定是故意的吧？！”） “还有……这位……呃？谁来着？你好像也认识我？抱歉，我对你完全没有印象。” 见鹿岛响希完全没有出声的意思，麻仓叶就明白他暂时还不想暴露身份，于是干脆站出来说道： “他和万太一样，也是我的朋友，听我们提起过你的事……总之席巴你怎么会在这里？是有什么事临时要通知我吗？” “嗯……要这么说的话倒也没错。”席巴没有在鹿岛响希的身份问题上多作纠缠——显然对他来说，眼下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该怎么说呢……虽然作为大赛主办委员，偏袒某个选手的行为严格来说是不被允许的……” 但是。 “麻仓叶，”席巴认真地看向面前的少年，“坦白说吧，我希望接下来这场比赛，你能主动弃权。” 第92章 希望……他能主动弃权？ 麻仓叶愣了愣。 还没等他做出其他反应,恐山安娜已经放下手中的扑克牌，一脸冷漠地替他作了答： “不可能。” 预想到自己会被拒绝的席巴：“…………” 果然么…… 就知道这种事没那么好说服人家。 他叹了口气： “结论别下得那么干脆。这样吧，按照规定，身为赛事主办委员的我是不能对作为选手的叶透露任何与比赛有关的信息的……” 但是对并非选手的恐山安娜,就没必要那么严格地遵守规定了。 “所以,能有这个荣幸邀请日本通灵一族之长麻仓家的下任家主夫人,与我共进下午茶吗？” …… …… 恐山安娜几乎没怎么犹豫就接受了席巴的邀请。 两个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墓园之外，只留下麻仓叶、鹿岛响希和小山田万太三个男生坐在隔凉垫上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儿,鹿岛响希才举起手上的扑克牌： “我们继续？” 麻仓叶：“…………” 小山田万太：“…………” 不光是从今天见面起满腔旺盛的吐槽欲就无处安放的小山田万太，这次就连向来随遇而安、遇事时常先“哈哈”两声的麻仓叶,这时也用一种无语的眼神看向了鹿岛响希。 “响希前辈……” 这种时候就不要想着打牌了啊！ “我只是看你们都有点严肃,想活跃一下气氛嘛。” 鹿岛响希也不是真的想要打牌——他可不像○师三主角那样随时随地都想来局昆特牌。 第162章 “你们是不是都在想席巴刚刚那个提议？” 虽然席巴从登场到带着恐山安娜一起离开,总共也没说几句话，但毫无疑问,他对麻仓叶的态度是正面且友善的，即使说了劝麻仓叶弃权的话，从他的这种态度判断,应该也是为麻仓叶着想。 可越是如此,顺着这个逻辑深思下去就越是让人不安—— 能让身为赛事主办委员的席巴近乎违反规定,主动现身劝说麻仓叶弃权,他这场比赛的对手到底有多可怕？ 或者说，在席巴看来，如果麻仓叶不主动弃权，在这场比赛中，他到底会受到怎样的威胁？ 是不是有可能……危及生命？ 鹿岛响希能想到的,麻仓叶和小山田万太未必想不到。 所以刚刚的气氛才会那么沉重。 “叶……”小山田万太有些犹豫地叫了麻仓叶一声，已经到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在他看来,当然什么都比不上麻仓叶的生命重要，如果下场比赛的对手危险到可能将麻仓叶置于死地，那听从席巴的建议，从一开始就选择弃权未尝不是一种选择。 但他同时也知道，麻仓叶这个人虽然很佛系，可一旦做出决定，就绝对不会轻易更改。 只是因为可能会有性命之忧就放弃争取比赛的胜利什么的，这绝对不在麻仓叶的选项之中。 ——叶他可是做好了觉悟的。 越是了解麻仓叶这个人，小山田万太这个时候就越是说不出让麻仓叶放弃参加比赛的话。 “别露出这种表情嘛，万太。” 反倒是麻仓叶，看小山田万太一脸纠结，又带着说不出的担忧，竟然笑了起来。 “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啦。”他笑着安慰友人。 “叶你总是这么说……” 小个子男孩小小声吐槽。 有些事情，可不是船到桥头就真的能自然直的，一个不小心的话，船毁人亡也不是不可能。 “可万太你也总是会被我说服，不是吗？” 小山田万太不说话了。 沉默了大概三秒，他啪地抬手拍了拍脸颊： “算了。现在不管说什么都没用了，对吧？” 那不如干脆就像响希前辈说的那样—— “来玩牌吧！” “……诶？” “既然紧张也没有用，担忧也没有用，胡思乱想更加没有用，那不如就彻底放松下精神，什么也不要想好了。” 小山田万太抓起面前的扑克牌。 “我本来就帮不上什么忙，这种时候，更加不能成为叶你的负担吧？” 麻仓叶：“…………” 他怔然片刻，嘴角忽然扬起大大的笑容： “真可靠啊，万太。不过我从来没把你当成过是负担哦？” 万太可是他好不容易交到的、唯一仅有的普通人朋友。 对麻仓叶来说，他和鹿岛响希一样重要且珍贵。 “知道啦！”小山田万太脸颊微微泛红，羞窘得差点拿不稳手上的扑克牌，“叶你不说我也不会以为你是那么想的……不说这些了，快点来玩牌了！” ——很好，都不用鹿岛响希多操心什么，或者站出来主动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小山田万太这个靠谱的孩子和麻仓叶这个向来大心脏、佛系但该说甜言蜜语（？）的时候也真的是很会说的家伙，自己就把刚刚沉重又紧张的氛围给化解掉了。 虽然是鹿岛响希开了个头，先将那沉重的空气敲出了一道裂痕的。 但这种时候…… “真是可靠的后辈们啊~” 鹿岛响希完全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万太说得没错，让我们继续玩牌吧~” 于是，当麻仓叶本场比赛的对手浮士德8世淋着不久之前突然落下的细雨来到猪口滨墓园的时候，就看到墓园正中的石板路上正铺着一张野餐用的隔凉垫。 隔凉垫上竖立着一把绝不算小，要将三个十几岁少年人滴水不漏地护在下面也不会太勉强的雨伞。 伞下挤挤挨挨地蹲坐着三个少年。 他们围成一个小小的圈圈，即使在这种随时可能被随风倾斜的雨丝打湿的环境下，依然热火朝天地打着牌。 甚至浮士德8世靠近的时候，还听见其中一个少年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 “成对！我手上只剩两张牌了！哈！” 浮士德8世：“…………” 浮士德8世：？？？？？ 即使是在这样炎热的夏日里依然穿着一身看上去十分臃肿的长风衣，下身也穿着宽松的长裤，甚至还戴着围巾、头上顶着一顶装饰有一朵小花的高礼帽，眼下一片青黑，脸色看上去比变装后的鹿岛响希还要不健康的男人头顶缓缓飘出一个问号—— 什么情况？ 这三个人里，真的有他本场比赛的对手？ 如果真的有，那对方神经得有多粗，才会在比赛都快开始的时候还在和人玩牌？ 但如果这三个人里没有他的对手，那就更奇怪了——谁好人家会在这种天气特意跑到墓园里来撑着伞玩牌啊？！ 浮士德8世不懂。 极度震撼之下，他原本准备好的招呼都忘记打了，还是那三个少年中的一个先一步注意到了他，出声提醒了另外两个。 “你就是浮士德8世？” 第163章 其中一个棕色头发的少年回过头，带着点好奇和打量看向他。 浮士德8世想，这个人大概就是他的对手麻仓叶了。 “下午好。”他彬彬有礼地摘下头顶的礼帽，“初次见面，我是浮士德8世，你应该就是麻仓叶了吧？” “是我。”少年点了点头，从伞下走了出来。 麻仓叶才刚刚离开雨伞的范围，阿弥陀丸就从他怀中的迷你灵牌中飞了出来，并且下意识将手按在了刀柄上—— “叶主公，小心！这家伙的眼神……是杀人狂的眼神！” 千万不要被他的外表给骗了！ “杀人狂？！” 麻仓叶和还待在伞下的小山田万太闻言，同时悚然而惊。 “好过分啊，称呼初次见面的人杀人狂什么的。”浮士德8世虽然是在抱怨着，脸上却依然带着一种古怪的、“软乎乎”的笑容，“那边那位武士之灵，你是从我身上感受到了浓重的死气才会觉得我是杀人狂吧？其实不是哦。” 他抬手揉了揉脑后。 “我是个医生，因为职业的关系，即使不愿意，也亲眼目睹了许多的死亡。身上沾染到死气也是因为这个关系，绝对不是因为我是什么丧心病狂的杀人狂哦？” 呃…… 麻仓叶和小山田万太词穷。 按照对方的说法，好像也不是解释不通？ “不要被他骗了哦，叶，万太。” 在麻仓叶走出伞下的时候已经收起了地上散落的扑克牌，又将隔凉垫折好放到一边，此时正手持雨伞，将之架在自己和小山田万太头顶的鹿岛响希轻声说道。 “医生身上沾染到再多的死气，过上一段时间也会自然消散。即使这个人每天都会在医院里目睹病人死去，身上的死气也不可能会浓郁到惊动阿弥陀丸——尤其他还是个外国人，预赛开始后，所有参赛选手都会滞留在东京，不会有人中途离开。” 半个多月的时间，沾染到再多的死气都足够自然消散了。 就算无法完全消失，也不该被阿弥陀丸如此警惕才是。 所以这家伙绝对是在说谎，目的大概是想让麻仓叶放松对他的警惕…… “……真是遗憾。” 见原本有些动摇的麻仓叶和小山田万太在鹿岛响希出声后神色迅速坚定下来，浮士德8世轻轻叹了口气。 “本来还想再多和你们说说话的。” 想说说他的过往，他曾经的梦想，他经历过的失败，他在失败后的全新体悟…… “但是现在看来，好像已经没那个必要了。” 青年说着，缓缓解开了风衣的带子—— 在他那身有些臃肿的风衣中，竟然藏着一副被锁链所缠绕着的……骸骨？！ “necromacy——尸体复活术！” 伴随着骤起的话音，不仅那副被锁链缠绕在浮士德8世手臂上的骸骨开始发出诡异的响动，四周的墓碑之下，同样有无数尸骨破土而出，向他身周聚集而来…… “哇！！！好可怕！我最讨厌这种东西了！！！” 小山田万太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接着转身，拔腿就……嗯？ 一双小短腿在半空蹬了半天，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是在原地踏步，小山田万太哆哆嗦嗦转回头，就看到鹿岛响希正一脸无奈地拎着他的衣领…… “这种时候不要一个人乱跑啊……很危险的，万太。” 鹿岛响希语重心长。 小山田万太：“…………” 看着眼前这张完全看不出是鹿岛响希本人的平平无奇路人脸，小个子男孩乖乖低下头： “抱歉，是我太慌张了，没能做到冷静思考，做出了危险的行动……真是非常对不起！” “不要这么严肃啦……”鹿岛响希见他认识到了自己错误的地方，将他轻轻放下来，顺手揉了揉小孩的脑袋，“遇见自己害怕的事物会惊慌失措、下意识想要远离是人之常情，这没什么好道歉的。” 但是—— “这座西式墓园和我们常见的日式墓园不一样，这里埋藏着的全部都是死者的尸骨，而不是火化后的骨灰。” 之前他们曾经有过的，关于为什么比赛地点会被选在这里的疑问终于解开了。 ——因为墓园中所埋藏的这些尸骨对于会施展尸体复活术的浮士德8世来说，是最好的“道具”。 现在整座墓园已经遍布着能被他所操纵的、“复活”过来的尸骨。 “要小心啊，万太。” 鹿岛响希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那家伙看你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实验动物，如果刚刚你真的慌不择路跑离叶和我的身边，说不定会被他抓住，做些不太好的事。” 虽然鹿岛响希没有说不太好的事是什么，但小山田万太的脸色已经变得没有一丝血色了。 在已经彻底冷静下来的现在，他简直没有勇气去想象，如果刚刚自己真的慌张之下跑离了鹿岛响希和麻仓叶身边、被浮士德8世操纵的骸骨抓住，到底会有怎样的厄运降临在自己身上…… 第93章 “前辈……” “嗯？” “叶他……能赢吗？” 被鹿岛响希抱着坐在一棵高大树木接近树顶的枝桠上,小山田万太压低声音，问着身后的鹿岛响希。 此时此刻，下方墓园中的景色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幅真·地狱绘图—— 第164章 超过600具未经火化便被下葬掩埋的人类骸骨在巫术的作用下被重新唤回人间，成为了浮士德8世最忠诚的“眷属”,朝麻仓叶发起了猛烈的进攻——600+打1的那种。 为了不影响麻仓叶的战斗,更为了保护被浮士德8世当作实验目标死死盯上的小山田万太,鹿岛响希早在眼疾手快抓回小山田万太以后，就抱着他跳上了墓园中最高也最粗壮的一棵大树。 然而,浮士德8世即使在指挥着骸骨们攻击麻仓叶的同时，也没有忘记小山田万太这个引起了他莫大兴趣的“准实验体”。 他的骸骨大军虽然大半都去围攻麻仓叶了,但也有一小部分始终聚集在鹿岛响希和小山田万太栖身的大树下,试图通过搭骨头梯子的方式接近位于树顶的二人。 如果麻仓叶不能做到在短时间内消灭所有这些被浮士德8世召唤出来的死灵,鹿岛响希和小山田万太被骸骨们抓住只是时间问题。 麻仓叶已经非常努力在战斗了。 可他的对手实在是太多了，而且这些被召唤出来的骸骨根本就是打不死的——就算麻仓叶上一秒才刚刚开大将所有骸骨全部打散,下一秒，在浮士德8世的死者复活术的作用下，它们就能重新组合起来,再次恢复行动能力。 这几乎是无解的。 “除非叶能从源头上解决问题。”鹿岛响希眯起眼睛。 “也就是说……”小山田万太咽了咽口水,“叶他必须越过这些亡灵,直接打倒浮士德8世这个施术者？” “bingo~”鹿岛响希将下巴压在小山田万太头顶,“对叶来说，这个目标非常具有挑战性。” “……因为浮士德8世比叶更强吗？” “这个嘛……” 鹿岛响希沉吟。 事实上在他的感知之中，论灵压强度，浮士德8世和麻仓叶不相上下，就算有些许差异,数值化以后上下浮动区间也不会超过10到20。 但要论战斗技巧，浮士德8世明显要比麻仓叶高明不止一点——最直观的一点,恐怕麻仓叶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意识到，浮士德8世的巫力值根本就与他相差仿佛。 “虽说这也不能怪叶……一般看到对方能将如此数量庞大的骸骨军团操纵自如，让它们‘生生不息’、仿佛无穷无尽，大多数通灵人的第一反应，都会认为施术者巫力值极高——至少高到足以支持他将所有这些骸骨都变作自己的超灵体。” 谁又能从一开始就想到事实根本就不是那样？ “提问。”鹿岛响希蹭了蹭小山田万太的脑袋，“要维持超越灵魂状态，需要满足几个条件？” “啊……诶？？”意识到如此情境之下，鹿岛响希提问的对象除了自己不可能再有别人，小山田万太在短暂的怔忪后，条件反射地做出回答：“持有灵、媒介物，以及能够使用凭依合体的方式将持有灵‘灌注’于媒介物中，借此使自己的巫力具现化的巫力运用技巧？” “正确！”鹿岛响希举起小山田万太的右手，摆出一个代表胜利的姿势。 他在小朋友耳边循循善诱： “那么在万太看来，此时此刻正包围着叶和我们的骸骨大军，作为浮士德8世的‘超灵体’，是否缺少了点什么？” 缺少了点什么…… 小山田万太努力克服内心深处的恐惧，观察着下方让他惧怕不已的白色骸骨们。 “——啊！” 他突然低叫出声。 “我知道了！前辈！是持有灵！浮士德8世之前说过，他在大赛中登记过的持有灵只有他手上的那具叫作‘三眼艾莉莎’的骸骨，之前他第一次使用尸体复活术的时候，媒介也是那具骸骨……” 可是在那之后，浮士德8世在唤醒墓园中其他骸骨的时候，却没有将持有灵灌注入媒介物的这一步骤…… “这是不是意味着，浮士德8世还隐藏着其他持有灵？” “观察得很仔细嘛，万太。”鹿岛响希先是夸奖了一句，但他很快就否定了小山田万太的猜测：“不过很可惜，不是这样哦。” “浮士德8世所使用的尸体复活术是一种很特殊的巫术，他是先将墓园中埋葬着的死者尸骨召唤出来，以这种召唤关系作为‘纽带’，将属于他的巫力和持有灵的气息一起，灌注到了这些骸骨之中，让它们成为了他的临时超灵体。” “这样啊……”小山田万太闻言不禁有些丧气。 不过想到自己也不是专业人士，看不出一些鹿岛响希这位对麻仓叶来说也是前辈的强大通灵人能看出的东西也很正常，他很快抛下沮丧的情绪，谦虚发问： “那前辈说的，浮士德8世的超灵体缺少的东西是什么？” “是‘完整性’。” 鹿岛响希回答。 “完整性……”小山田万太似懂非懂。 鹿岛响希于是就举例为他说明： “万太你既然见过叶的超灵体，也去为他的第一场比赛助过威，就说明你至少见过两个不同通灵人的超灵体了，对吗？” “回想一下你见过的属于叶和霍洛霍洛的超灵体，再对比一下浮士德8世的这些所谓的‘超灵体’，区别是不是一目了然？” 小山田万太：“唔……” 他努力回想了一下曾经见到过的霍洛霍洛的超灵体，又看向下方麻仓叶手上所持的阿弥陀丸与春雨同化而成的刀剑型超灵体，终于意识到了鹿岛响希所说的“完整性”究竟指的是什么…… 第165章 “是形态！完整的形态！”小山田万太像是第一次解开某个谜题时一样兴奋地说出了被鹿岛响希引导而出的答案。 无论是霍洛霍洛的滑板型超灵体，还是麻仓叶的刀剑型超灵体，它们都拥有着某种独特且完整的，看上去就与众不同的奇妙形态。 浮士德8世所操纵的这些骸骨身上却看不到这样特殊而完整的形态。 这也就说明…… “这些骸骨并不是他真正的超灵体，而是某种障眼法？” 小山田万太有些不确定地猜测。 这一次，鹿岛响希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没错。” 就是障眼法。 “浮士德8世只朝这些尸骸里注入了足够支撑它们行动和重组的巫力，试图用最小的代价，消耗叶更多的巫力——万太你也知道的吧？‘能打破超灵体的，只有超灵体’。” 只要麻仓叶多一秒没有看穿浮士德8世的伎俩，将那些骸骨们当成是攻击目标不断使用自己的超灵体去破坏它们，那他的巫力消耗就始终要多过浮士德8世。 “继续这样下去，叶的巫力必然会比浮士德8世更先一步消耗殆尽。” 而一旦巫力告罄，无法再维持超灵体状态，麻仓叶的落败几乎是板上钉钉…… “不，比那更糟的结果也有可能出现。” 墓园之外，突然传来了一把熟悉的、自带一股清冷感的女声。 “安娜！！！”小山田万太惊喜地扭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你回来……啦……诶？” 看到恐山安娜身着连帽雨衣，一脸淡定地站在墓园外的坡道上，小山田万太满腔的惊喜都不由自主卡顿了一下。 他看看怀抱着自己，打着伞、微带笑容坐在树顶的鹿岛响希，又看看明明说着非常不妙的话，从脸上的表情却看不出半点忧思的、身着雨衣的恐山安娜，内心默默地：“…………” ——你们通灵人都是怎么回事！！心理素质好过头了吧？！ 而且为什么你们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准备得都那么充分啊？！ 响希前辈随身带着雨伞，一发现开始落雨立刻就转移了隔凉垫所在的位置顺便撑开了雨伞也就算了，安娜你身上的雨衣又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时髦过头了啊喂！ 这一刻，小山田万太倾尽了体内所有的吐槽之力，痛痛快快地进行了一场无声（重点）的吐槽。 而被吐槽的两位，对他的心声却一无所知。 ——比较起来，他们倒是更加明白彼此在说些什么。 “果然么……”鹿岛响希不自觉蹙了蹙眉，“虽然我早就猜到会有通灵人在比赛过程中杀死对手……” 但他可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遇见一个这样的通灵人。 更糟糕的是，对方还是麻仓叶的对手…… 鹿岛响希刚想说些什么，就察觉到了一个正飞速靠近中的、熟悉的灵压…… 席巴？ 他竟然也来了？ 思索间，席巴已经扇动着一双巨大的翅膀，骤然降落在了恐山安娜身边。 “我、我没来晚吧？叶他还活着吗？”他急切地问道。 “托你的福，叶他还好好活着哦。”恐山安娜。 席巴：“…………” 算了，这种时候就别计较这点阴阳怪气了。 他看着场中挥舞着长剑，边斩杀着源源不绝的骸骨，边努力试图靠近浮士德8世的麻仓叶，缓缓松了口气—— 看来状况比他预想的要好一点。 “那是因为对方的计谋没能得逞。” 像是预料到了席巴在想些什么一样，恐山安娜冷冷说道。 “计谋？什么计谋？”席巴一怔。 恐山安娜示意他去看坐在高高的树顶，正被一堆骷髅试图用搭骨头梯子的方式接近中的鹿岛响希和小山田万太两人： “看到了吗？那两个是叶的朋友。如果他们没有及时躲到树上，而是被浮士德8世抓住、当着叶的面对他们做出什么伤害行为的话……” 你以为叶还能保持冷静的状态战斗到现在吗？ “浮士德8世一定在知道叶的名字以后就调查过他了。”恐山安娜声音更冷了，“正如你之前所言，‘麻仓’这个姓氏在日本通灵界可谓无人不知。” 然而，在通灵人之间的赫赫威名，换到普通人的世界却只会招来怀疑与恐惧，以及更进一步的——排挤与孤立。 “叶从小就是同龄人中的‘异类’。” 虽然用着十分平静的语气，但比平常更加面无表情的脸和微微攥紧的双手，都昭示着恐山安娜此刻的内心并不平静。 “他被周围的人叫作‘鬼童’，在万太之前，从来没交到过任何一个人类朋友。” 第94章 对麻仓叶而言，小山田万太和鹿岛响希的相继出现，就像是给他一直呈现出某种黑白色的少年时代镀上了一层缺失许久的彩色，让他的生活从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叶虽然从来没有亲口对你们说过什么——尤其是对你,万太,”恐山安娜说到这里,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柔和下来，“但你有权利,也应该知道，叶他非常、非常重视你。” 重视到如果小山田万太真的在今天这场比赛中出了什么意外,麻仓叶一定会丧失所有理性思考的能力,不惜一切地试图挽救他,并为他复仇。 第166章 所以。 “庆幸你们两个都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吧。” ——不仅是为自己，也是为了叶。 恐山安娜的话虽是这么说,小山田万太却立刻就意识到，她只不过是为了隐藏鹿岛响希的真实身份，才在最后多此一举加了一个“们”字。 事实上浮士德8世唯一可能伤害到的人,从头到尾就只有小山田万太一个而已。 至于鹿岛响希？ 若非他正假装自己是一个与小山田万太一样的普通人,且在比赛正式开始以后,任何人都不得对正在进行的比赛进行干涉,恐怕浮士德8世现在已经丧失继续行动下去的能力了。 这也是为什么哪怕鹿岛响希完全有能力带着小山田万太一起逃离骸骨大军的包围，跑到比赛场地之外——如此一来还想赢得比赛的话，浮士德8世就不会再对他们穷追不舍，可他却没有这样做，而是选择了现在这样换成是任何一个体力和身手好一点的普通人都能做到的,躲藏到大树树顶，让浮士德8世的骸骨们短时间内无法触及的做法的原因。 ——鹿岛响希暂时还没打算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及他与麻仓叶之间的关系。 小山田万太当然不会觉得鹿岛响希这样的做法有什么问题。 在危险程度完全可控的情况下，当然没有必要为了提高那么一点安全性，去冒可能会暴露响希前辈真实身份的风险。 尤其是前辈他为了隐藏身份都已经努力变装到那个程度了，如果是为了保护自己而让对方前功尽弃，小山田万太自己也会觉得很对不起对方…… ……不不不，现在不是发散思维去想这些事的时候！ 小山田万太用力攥紧拳头。 “叶……”他口中发出了先是低低的、只有他和抱着他坐在树顶的鹿岛响希两个人能听见的，随后陡然拔高，响彻整座墓园的声音：“叶也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一瞬间，整座墓园仿佛都安静下来。 就连浮士德8世的骸骨大军，也有了一瞬间整整齐齐的动作停滞。 正努力挥刀试图对浮士德8世本人造成伤害的麻仓叶：“…………” “万太……”少年脸上露出了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却是纯粹的快乐与喜悦的笑容。 ——他的眼神变得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来吧，浮士德8世。” 麻仓叶握紧了手中的春雨。 “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 …… 在小山田万太发出那声喊完以后本人瞬间脸颊爆红、差点自己把自己烧成一颗熟透的番茄，还被恐山安娜冷冷地抛来一句“不错的告白嘛，万太”的激情宣言之后，麻仓叶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突然之间一个潜力爆发，一举击破了浮士德8世的超灵体。 ——是他真正的超灵体，不是拿来凑数的那些骸骨军团。 浮士德8世真正的超灵体，也就是那个被称作“三眼艾莉莎”的骷髅的超越灵魂形态，是一个几乎与生者无异，有着麦浪般的金色长发、牛奶般的白皙皮肤，面容秀美、风情万种的超级美人。 据浮士德8世所说，这位大美人“艾莉莎”正是他的妻子，两人从小一起长大。 这原本应该是一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一对少年少女长大后有情人终成眷属，尽管婚后其中一方不幸罹患上了绝症，身为医者的另一方为此殚精竭虑、刻苦钻研，几乎拼上性命去研究对方的病症，终究凭借自己的努力治好了妻子，奇迹般地战胜了死神、使妻子从绝症之中康复，最终两人过上了幸福美满生活的童话般的故事。 然而故事的结局，却并没有终止于此。 被浮士德8世治好了绝症的艾莉莎，在某个丈夫不在家的下午，被入门抢劫的强盗一枪射穿头颅，就那样毫无预兆地死去了。 ——所谓的“三眼艾莉莎”，其中一个“眼”，正是贯穿了她头部的枪眼…… 这是什么让人根本笑不出来的地狱笑话？！ 无法接受艾莉莎这毫无道理可言的死亡的浮士德8世为了挽回妻子的生命，从自己的祖先，也就是初代浮士德留下的手记中学会了死者复活术，试图借此对抗死亡、唤回已逝的艾莉莎。 然而用尸体复活术所唤回的艾莉莎，是没有自我意识的。 被“复活”的，仅仅只是艾莉莎的亡骸而已，虽然“她”也会温柔地用手抚摸他的脸颊，张开手臂拥抱他，像是曾经一样作为他的爱人、他最默契的助手，为他记录患者的病例，为他准备手术器材…… 然而这所有的一切，全部是在浮士德8世的主动命令下艾莉莎才会去执行的、器械式的动作，没有任何一样是出自艾莉莎自己的意志。 不满足于此的浮士德8世于是便想要成为传说中“无所不能”的通灵王，用这份力量真正意义上复活自己的妻子。 而他真正的超灵体——“心爱的艾莉莎”，也正是他努力还原出的、作为他的助手，身穿护士服时，艾莉莎最美丽的样子。 浮士德8世所讲述的、他与亡妻艾莉莎之间的故事的确令人感慨万千。如果是之前的麻仓叶的话，在听过这样一个故事以后，说不定会受到相当程度的动摇。 但对现在这个打了鸡血、在接收到来自小山田万太的“告白”的那一刻，忽然就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要什么的麻仓叶来说，浮士德8世的觉悟，和他为了达成“梦想”使用过的某些手段——比如杀死了上一场比赛的对手，比如他想要对小山田万太和伪装形态下的鹿岛响希做出的那些想也知道绝对会很残忍的事情——都无法得到麻仓叶的认同。 第167章 于是最终的结果，就是麻仓叶毫不迟疑、干脆利落地一刀斩断了“心爱的艾莉莎”，让浮士德8世心神巨震之下，一瞬间失去了对超灵体的维持。 ——麻仓叶取得了比赛的胜利。 “怎么样？是和你想象的完全不同的结局吧？” 看着下方墓园中大口喘着粗气，不管是巫力还是体力都消耗得厉害，可脸上却带着畅快而满足笑容的麻仓叶，恐山安娜嘴角浮现出一点小小的笑花，但很快又被她轻压下去，换上了一种云淡风轻的姿态，去问站在她身边不远处的席巴。 席巴：“…………” 他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距离他第一次见到麻仓叶这才过去了多久？有二十天吗？ 谁又能想到那个初见时甚至还不知道有超越灵魂这种东西存在的少年，如今竟能成长到这般模样？ “……真是败给你了。”席巴捂住额头，口中发出了满是无奈的低低叹息。 恐山安娜轻哼一声，却没有乘胜追击。 “既然叶已经获得了比赛的胜利，那你这个赛事主办委员是不是也该做点自己应该做的事了？” “？你是指什么？” 恐山安娜朝还坐在树顶的鹿岛响希和小山田万太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比如……先把无辜被牵连进通灵人比赛的一般路人从危机中解救出来？” 席巴：“…………” 什么一般路人，那根本就是你们的朋友好不好！ “你们这些小鬼……”他额角蹦起一朵青筋，“下次不要再把不是通灵人的家伙带进通灵者大赛的赛场了啊！” 既然知道普通人在面对通灵人的时候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的，又是那么重视的朋友，下次能不能更珍惜一点对待人家啊？！ 一边呼扇着身后的超灵体翅膀飞上半空去接树上的两个少年，席巴一边有气无力地腹诽。 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当他没有反驳恐山安娜的说法，将伪装状态下的鹿岛响希认成了和小山田万太一样的普通人时，恐山安娜和鹿岛响希眼中同时闪过了一丝得意又克制的笑意—— 伪装作战，大成功！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别看我这样，我们十祭司还是很忙的。” 将鹿岛响希和小山田万太带回到恐山安娜身边，席巴拜了拜手，正准备转身离开…… “可恶……竟敢妨碍我的计划，让我无法见到心爱的艾莉莎……！” 从自己的超灵体被麻仓叶一刀斩断后就处于一种恍惚状态，直到神谕呼叫器传来本场对战的结果也完全没有任何反应的浮士德8世，这时却突然如梦初醒，死死盯视住近在眼前的麻仓叶—— “我一定要把你……” “火气不要那么大嘛，那边那位医生。”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墓园外传来一个有点奇怪的，像是刻意压低后变得有些喑哑的，似乎是少年人的声音。 “这位朋友，”对方继续说道，“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市子’？” ……哈？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身为“市子”的恐山安娜自己——都是一怔。 响希/响希前辈/这个不知道是谁总之应该是麻仓叶朋友的小子，这是想做什么？ 第95章 鹿岛响希的想法很简单。 浮士德8世不就是想再次见到死去的妻子吗？ 这还用得着等到当上通灵王以后？ 能立刻为他实现心愿的人,难道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市子’是日本特有的一类通灵人。”鹿岛响希说着，抬手示意向身边的恐山安娜，“而我身边的这位，身为叶的未婚妻的恐山安娜小姐,就是一位出类拔萃的‘市子’。” 他看向话说到这里,已经完全明白了他想要做些什么了的恐山安娜： “安娜,让他见识见识市子的厉害。” 恐山安娜睨了他一眼，上前两步,迎着浮士德8世充满疑惑和探究的目光，微微扬起下巴： “他说的没错。我是通灵人·市子安娜,是能够无视时间与空间,随时随地召唤出死者之灵的真正的灵媒。” 眼见浮士德8世的表情随着自己对“市子”能力的说明渐渐变得充满某种不言自明的狂热意味,恐山安娜心下一松。 她拍了拍雨衣上聚集起来的水珠，语调中透着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 “即使是早已成佛升天之人,我也有办法将之唤回人间。” 所以。 “告诉我，浮士德8世，”恐山安娜直直注视着下方墓园中,浮士德8世那双已经被灼热的渴盼盈满的眼睛,“你想见到你的妻子对吧？为此,你愿意付出怎样的代价？” …… ——很好,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接下来想必不会再有任何变故了。 无论浮士德8世原本的打算是什么，只要他真如之前他自己所讲述的那般深爱着亡故的妻子，现在他的软肋，可以说已经被死死捏在了恐山安娜手中。 主动权已经完全在恐山安娜这边了。 既然如此,想来之后也没鹿岛响希什么事了。 鹿岛响希给小山田万太使了个眼色，趁包括席巴在内的所有人的注意都被转移到了恐山安娜与浮士德8世之间,利用自己此刻毫无存在感的一般路人气质，悄悄地溜了。 第168章 ——不是他不想留下看热闹，而是从刚刚起，裤袋里被他调成静音模式的手机就不停在传出震动，鹿岛响希抽空掏出手机看过一眼，来电号码是家里的座机。 这个时候会用家里的座机打电话给他的，不是鹿岛丽就是鹿岛游，比起留在那里围观死别多年的爱侣终于团聚的感人戏码，鹿岛响希当然更关心自己的妹妹。 直到走出足够远的距离，又确认自己身后没有坠上任何不该有的“尾巴”，鹿岛响希才摸出手机，准备给家里回个电话。 他刚准备拨号，动作却忽地一僵。 接着他抬起头，瞪大眼睛看向自己面前的马路—— 远远地，只见一匹白马从马路尽头疾驰而来，由远及近，很快接近到了鹿岛响希面前。 马上的骑手是个披着一身长长的、带毛领的披风，手持关刀，头顶部分的发丝呈现出一种奇妙的尖尖状的少年。 鹿岛响希眼睁睁看着他骑着高大的白马飞速接近，从自己身边飞驰而过，又远远地消失在路的另一头，整个人都惊呆了—— ‘杰！你看到了吗？’ 与他保持着凭依合体状态，因而同步看到了鹿岛响希所看到的一切的夏油杰： ‘……看到了。’ 他同样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在东京都内能这样光明正大地骑着马出门的吗？’鹿岛响希直到现在都还保持着目瞪口呆的状态，‘我上次看到类似的画面，还是在电视剧里……’ ‘我知道，那部剧是我和你一起看的。’夏油杰心情复杂，‘当时蓝染先生也在，他还吐槽说这个国家真是无论生前还是死后的世界都是这样，特权阶级就是可以随心所欲……’ 虽然对那部电视剧里的几个有钱人家的小少爷的品行蓝染还是比较认可的，但对于剧中的某些情节，他显然有不少槽想吐。 同样回想起了这些往事的鹿岛响希：‘…………’ 所以在那之后不久，蓝染就回去改造尸魂界了。 也不知道那家伙的改造成果如何…… ——不不不。 现在不是想蓝染那家伙的事的时候。 ‘刚刚过去那个……应该就是之前把叶揍到住院的那个道莲了吧？’ 鹿岛响希回想起了曾经麻仓叶向他描述过的名为道莲的少年的外貌特征。 ——与刚刚骑马经过的那位完全对得上。 ‘这条路的尽头就是猪口滨墓园，他的目的地只可能是那里。’ ‘所以他是去找叶的？’夏油杰皱眉，‘在这种时候？’ ‘是啊，在这种时候。’ ——这种，麻仓叶按照预估，应该刚刚结束预赛第二场比赛的时候。 ‘至少他不是打算去杀死叶的。’ 那样做会被当场取消资格。 ‘只是单纯的挑衅的话……’ 虽然经过刚刚那场激烈的比赛，麻仓叶的巫力和体力都消耗得差不多了。 但现场还有席巴，还有这会儿大概率已经因为恐山安娜帮助自己再次见到了心爱的妻子而与麻仓叶化干戈为玉帛的浮士德8世，不管怎么想麻仓叶都不会有事，所以鹿岛响希只是稍微担心了一下，就将注意力重新转回了回电给家里这边—— “喂？是小丽吗？抱歉，我之前在一个信号不太好的地方……出什么事了吗？” …… 鹿岛家自然没有出事。 不过是鹿岛丽见外面大雨倾盆，想打电话给鹿岛响希确认一下他有没有带伞而已。 因为发现电话怎么也打不通，她才真的开始担心起来，甚至都打算上楼去打扰正在收拾行李，准备明天开始的社团合宿的鹿岛游了。 这时鹿岛响希的回电适时打来，鹿岛丽的担忧自然是当场就消散了。 小姑娘觉得自己有点儿小题大做，很不好意思地跟哥哥说了抱歉，可鹿岛响希又怎么会觉得来自妹妹的关心是件是麻烦事，甚至是需要她来道歉的？ “小丽这么关心我，明明应该是我来对小丽道谢才对，怎么还要小丽对我说对不起？” 鹿岛响希笑眯眯道。 “我现在就要坐电车回去了，作为给小丽的谢礼，有什么小丽现在就想吃的东西吗？我等下带回家给你。” 兄妹俩最终商定的结果，是鹿岛响希从附近一家他们全家都十分喜爱的食铺打包了一大份关东煮，带回家的时候恰好鹿岛爸爸和鹿岛妈妈也一起下班回了家，于是一家人坐在餐厅里，就着窗外滴答作响的雨声，一起分吃掉了这份超大份的关东煮。 期间大家还好奇了一下鹿岛响希脸上的一般路过路人妆，被鹿岛响希用“今天就是被朋友叫出门试试看对方新掌握的化妆技术”的借口完美应对了过去。 第二天，鹿岛响希和鹿岛丽一起送走了出门参加合宿的鹿岛游，接着又收到了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 麻仓叶准备回出云老家，在他祖父的指导下进行一场更加严苛的地狱特训。 “因为我下场比赛的对手是莲。” 电话里，麻仓叶的声音半是兴奋半是严肃。 “如果不努力修行，尽所有可能提升巫力，我是绝对打不赢他的。” 那天鹿岛响希提前离开了猪口滨墓园，所以没有看到骑着白马、强势登场的道莲所展现出的、麻仓叶见所未见的全新的超越灵魂姿态。 第169章 “那是现在的我绝对无法匹敌，或许只是一个照面，就会被对方彻底击溃的强大力量。” 虽然很不甘心，但麻仓叶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所以…… “前辈要不要也和我一起回去出云？” 麻仓叶对鹿岛响希发出邀请。 “这一次不光是我和安娜，万太、龙还有浮士德也都会和我们一起。” 看来浮士德8世果然顺利见到了他心爱的妻子，也因此成为了麻仓叶的同伴。 ——没见麻仓叶对他的称呼都省略了后面的“8世”，而是直接叫了浮士德么？ 双方之间的关系感觉一下子就变得亲近了起来…… 鹿岛响希边分心思考着，边笑着婉拒了麻仓叶的邀请： “抱歉，叶，感谢你和安娜的心意，但我恐怕没办法和你们一起去出云。” “前辈是有什么顾虑吗？如果是怕被人说窥探到了麻仓家的不传之秘的话……” “不，不是那样的。” 鹿岛响希轻声叹息。 “就在今天早上，我的神谕呼叫器接收到了关于第三场比赛的通知。” 很遗憾地—— “我的第三场比赛时间是在十天后。叶你必须回到出云才能进行的特训……绝对不是那种在十天之内就能结束的普通特训，对吧？” 麻仓叶沉默了。 “我知道了。”他深深吸了口气，“虽然不能亲身到场为前辈加油，但我相信前辈一定会赢的！” 一定会赢啊…… 鹿岛响希笑了笑，低头看向放在桌边的神谕呼叫器—— 【‘shaman fight in tokyo！’第三次预赛分组通知——】 【时间：十天后，凌晨两点】 【地点：葛饰区，都立水元公园】 【对手：ハオ（hao）】 【特殊规则：无】 看着对手那栏明明白白写着的“hao”这个名字，鹿岛响希垂下眼睛，缓缓平复下略有些急促的心跳。 他都多少年没有过类似的感觉了？ 既紧张，又冷静。 既担忧，又兴奋。 明知那是以现在自己被严重限制的实力，恐怕有80%以上的可能无法抵御的对手，但内心的这股期待和躁动，却完全无法停止…… 蓝染果然没有说错。 鹿岛响希想。 他果然天生，就不甘于平凡。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第96章 凌晨一点四十五分，东京都葛饰区，都立水元公园。 鹿岛响希在公园内的一棵杉树上找到了倚着树干坐在高高枝桠上的hao。 他还是披着那件宽大的披风，耳朵上坠着让鹿岛响希看着都觉得耳垂发疼的巨大星星耳坠,长发披散,面带笑容。 “晚上好,响希。” hao彬彬有礼地低头看向站在树下的鹿岛响希。 “你果然找到我了。” “果然”？ 鹿岛响希眯了眯眼睛。 “你在试探我？” “不是哦，”hao笑意盈盈,“要注意听人说话啊，响希。我用的明明就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这说明在你找到我之前,我就已经预见了这个结果,如今不过是将之证实而已。” “说起来这还是响希你自己给我的提示——还记得我们的初次见面吗？” hao冲鹿岛响希眨了眨眼睛： “或许是太在意你的那些同行者了,我们之间明明还隔着很远的距离，响希你却突然从原本相对静止的状态变为快速向他处移动,那种试图将我引离你原本所在位置的意图简直再明显不过……” 这不得不让hao怀疑，鹿岛响希拥有着某种能够远距离识别其他通灵人气息，并准确判断出其巫力值高低的能力。 “这次的比赛地点不像前面两次,只笼统地提到了‘水原公园’,却没有具体到公园内的某一地点。” 所以hao半是心血来潮,半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提前到来后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看星星，顺便等人。 结果就在他坐下后不久，果然让他等到了主动寻来的鹿岛响希…… 所以这并不是鹿岛响希所说的“试探”，而是hao在验证了自己的猜想后，对鹿岛响希做出的“告知”—— 被我发现了哦,你的特殊之处。 “我之前也不是没有见过感知力高的通灵人。”hao近乎是叹息般说道，“但像响希你这样不仅能够敏锐地察觉到‘同类’的气息、判断出对方实力强弱,甚至能在距离相当远的时候就准确锁定对方所在位置的，至今为止，我只见到过一个。” 话音未落，hao已经纵身一跃，轻飘飘从树上降落到了鹿岛响希身边。 “真的不考虑一下成为我的同伴吗？响希？” hao按住鹿岛响希的肩膀，声音近在后者耳畔。 “我真的、真的，非常中意你哦？” “……抱歉。” 鹿岛响希嘴上说着“抱歉”，实则半点歉意也没有，面无表情地抬手拂开hao按在自己肩上的手。 “再问几次我的答案也是一样。” 他说。 “我对辅佐其他人成为通灵王没有兴趣。如果一定要让我为谁而战，那个人只会是我自己。” “好顽固啊，响希。” hao用亲昵至极、仿佛他和鹿岛响希已经有了无比深厚的亲密与信赖关系般的语气，轻声抱怨。 第170章 下一秒，他神情陡然一变—— “既然如此，那对接下来的比赛中将会发生什么，你一定也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吧？” 脸上带着与年龄全然不符、既充满冷酷杀意，又在其中带着几分狂气笑容的hao说着，再次凑近到鹿岛响希面前： “至今为止，虽然我已经聚集起了相当数量的同伴，但面对我的邀请，也不是没人像响希你一样，不管我怎么诚心诚意相邀，都坚定选择了拒绝。” “你猜……他们现在都在哪里？” 鹿岛响希：“…………” 虽然他早就猜到hao这家伙不可能只是个普通的中二少年——能散发出之前那种程度的杀气，足以证明这个看上去性格开朗、自来熟却又不会让人讨厌，年纪感觉上比鹿岛响希还要小上个两三岁的少年，手上一定已经沾过别人的血了。 可如今被当事人本人如此直白地将事实抖落在眼前，鹿岛响希还是有一瞬间感到了一阵难以言喻的荒唐—— 在hao眼中，这个世界就这么无可救药吗？ 无可救药到他竟然真的梦想着要杀光所有的普通人，创造一个只有通灵人存在的“新世界”，并且为此付出了小小年纪便手染鲜血的高额代价？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吗？” 鹿岛响希问着近在咫尺的hao。 “口口声声说着想要创造只有通灵人存在的世界，可只是拒绝了你的邀请而已，你就要杀死那些被你当成是同类的通灵人？那对你来说，区别世间所有人类的标准不该是‘是不是通灵人’，而应该是‘是不是在你制定的标准下、得到你认可的通灵人’才对。” 这是何等的傲慢和自以为是？ ‘我曾经以为他和杰你一样，也是经历过某些过往后心性产生了扭曲，开始执着于不切实际、一厢情愿的所谓[大义]。’ 鹿岛响希在脑内频道对夏油杰低声说道。 但现在看来，他错了。 夏油杰虽然也曾想要杀光全世界所有的非术师，创造一个只有咒术师存在，因而不会再产生新的诅咒的全新世界。 可他却从未想过要杀死那些拒绝成为他同伴，或者拒绝认可他理念的咒术师。 对夏油杰来说，即使是不赞同他、不理解他、不接纳他的咒术师，即使是那些顽固腐朽、无论叛逃之前还是叛逃以后都让他感到恶心的守旧派的“老橘子”（五条悟语）们，也都是能在新世界一起活下去的同类。 夏油杰从来没想过要去猎杀他们。 而这，就是夏油杰与hao之间最大的不同。 “我也曾经以为你和我是同类。” 鹿岛响希没有等hao回应自己。 他已经看到了在他说出之前那段评语以后，hao再度骤变的脸色。 “可惜，现在看来，是我‘高估’了自己。” 鹿岛响希边说着，边后退两步，从腰间取下了在进入公园之前就被他具现化出的特级咒具·游云。 “虹龙in游云！超越灵魂——” 与他的声音同时响起的，是戴在手臂上的神谕呼叫器发出的急促提示声—— 【3】 【2】 【1】 【fight！】 ——比赛，正式开始了。 “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伴随着hao的大笑声，一个火红色的巨大灵体从他身后骤然浮现！ 那正是在小巷相遇那一天鹿岛响希看到过的、hao曾经被其捧在手中的疑似火属性精灵。 这看来就是hao的超灵体了。 只是……他的持有灵到底是什么？媒介物又是什么？ 都不需要任何施术步骤，直接就可以显化出超灵体形态的么？ 鹿岛响希心中的疑问越多，神色也就越是凝重。 可hao此刻的表情却变得彻底松弛下来——仿佛之前那修罗恶鬼一般的面容只是鹿岛响希的幻视一般…… “真是个好问题啊，响希。” 他边笑着，身后的火红色超灵体边举起拳头，携裹着呼啸的风声，一拳砸在环绕在鹿岛响希身周的超灵体·虹龙之上！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巨大的虹龙超灵体猛地一震，却结结实实地阻拦下了这一记重击。 hao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起来。 “响希，我果然没看错。”——你果然是那个能够理解我的人。 “我呢，的确是打算建立一个只有通灵人存在的全新世界。” 但是。 “也不是什么通灵人都有资格去往我所建立的新世界的。” 只有那些优秀的、能够与自然和谐相处，不会继续破坏这颗星球的通灵人们，才有资格作为新世界的住民被他所接受。 “这本来就是我创造的世界，一切规则都由我制定。”hao说着张开双手，露出狂气愈甚的笑容，“你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鹿岛响希：“…………” 不知为何，这一刻他忽然幻视到了曾经那个对太宰治说着“等我得到伟大灵魂，向祂许愿征服世界、让整个世界对我俯首，到时候规则自然由我这个新任星之王来制定！”的自己…… ——不不不！这是错觉！一定是他的错觉！！ 和hao相像的家伙有杰一个就够了，实在不必再多出一个他！ 夏油杰：‘…………’ 第171章 ‘喂，我全都听到了。’ ‘诶嘿~’ ……诶嘿你个头啊！ ‘小心！下一波攻击要来了！’ 夏油杰的提醒才刚刚传入鹿岛响希耳中，下一刻，连续不断的轰击便不住朝虹龙超灵体而来。 除了持续加大的力道，这一次的攻击还带上了火焰灼烧的效果。 不过数秒之间，持续被击打的那段虹龙的“躯体”，已经被烧得炙热滚烫，并且隐隐有即将断裂之感…… “怎么了？响希？只守不攻可是赢不了我的。” hao的声音在持续的击打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我对你可是抱着相当大的期待的，不要让我失望哦？” 让他失望的话…… “火灵！”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剐蹭声，火红色的灵体改拳为爪，尖锐的利爪在巨大化的虹龙超灵体身上划出了带着火星的刺目白痕…… ‘怎么办？这样下去虹龙形成的超灵体被他打破只是时间问题。’ 夏油杰语声急促。 但论与游云的相性，即使是夏油杰所持有的几个特级咒灵，也未必能强过以超强防御力见长的虹龙…… “这种时候居然还在分心想些其他事情吗？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心上了？响希？” 随着hao的一声轻笑，火灵猛地掷出一团蓝紫色火焰，眨眼之间竟将环绕在鹿岛响希身前的虹龙身躯炸出了一个大洞！ 下一秒，尚未完全消散的火焰从洞口横冲而入，朝着失去虹龙保护的鹿岛响希直飞而来—— 第97章 ‘小希！’ 与夏油杰的提醒声同步出现的,是鹿岛响希抬起的手心中凝聚起的金色光芒—— “缚道之三十九·圆闸扇！” 一道圆形防护盾随之出现在鹿岛响希身前，将飞散而来的火焰尽数拦下。 只不过这来自超灵体的火焰并非只拥有物理层面的攻击力，一与由灵力构筑而成的圆闸扇接触在一起，便发出了像是某种燃料被点燃的剧烈燃烧声。 圆闸扇正缓慢地被那团火焰所烧却,但与此同时,它的存在也在消耗着剩余不多的那点火焰。 就站在这道被火焰所点燃的灵力护盾之后的鹿岛响希面色不变,不疾不徐后退几步，趁这个间隙,在他的巫力作用下眨眼之间便被修复如初的虹龙超灵体也再度将他环绕在了中间。 “哇哦。”hao发出了某种真心实意的惊叹，“你的巫力运用方式果然很有趣呢,响希。‘缚道之三十九’？也就是说,与它类似的招式,你至少还会三十八种喽？” 鹿岛响希却没有为他解惑的意思。 他第一时间注意到了hao的用词—— “你的巫力运用方式果然很有趣呢”。 ——“果然”？ 鹿岛响希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你是从谁那里听说我拥有这样‘有趣的巫力运用方式’的？” 鹿岛响希问。 hao闻言神情蓦地一滞。 “如果你接下来打算随便找点什么借口敷衍过去，劝你还是早点放弃比较好,”鹿岛响希双手抱胸，目光定定停驻在hao脸上，不放过他任何一丝细微的神色变化,“我可是清清楚楚听到你说了什么的,现在想改口的话,已经晚了。” “……”hao沉默了几秒,突然轻轻叹了口气。 他抬手，身后的火灵立即中断了攻击。 “说说吧，你都猜到了什么？” 鹿岛响希都猜到了什么？ 很简单。 最基础的一点，在通灵者大赛开始以后，唯一一个见过鹿岛响希使用鬼道的人,就是在对他进行资格测试时，被鹿岛响希出其不意、用鬼道“制服”过的席巴。 然而作为大赛主办委员之一,席巴是不能以任何方式，对任何一个参赛选手透露另外一个选手的相关情报的。 对此最直观的证据之一，就是在麻仓叶第二场比赛开始之前，席巴都已经抵达了现场，却除了劝麻仓叶主动弃权以外，没有对他进行其他的任何说明，更没有提及有关浮士德8世的任何情报。 他最后是单独将恐山安娜这个非参赛选手叫走去了另外的地方，在只有他们两人独处的场合，才大致说明了浮士德8世的相关能力，为的是能通过说服恐山安娜，进而劝动麻仓叶弃权。 这足以证明席巴是有在好好遵守他身为主办委员必须遵守的规则的——哪怕面对他十分欣赏的麻仓叶，他也只是在不违反规则的前提下，对他做出了一些提示。 既然如此，那么有关鹿岛响希的情报就必不可能是通过席巴流向hao的。 不过也同样是席巴劝麻仓叶主动弃权的这一做法，透露出了另一个情报—— 担当主办委员的帕契族祭司们彼此之间，是会就自己负责考核的选手进行相互交流的。 浮士德8世的情报就是席巴从与他交好的另外一个祭司那里听来的。 鉴于鬼道的确是一种十分新奇，就连席巴这个帕契族祭司此前也见所未见的巫力（灵力）运用技巧，不排除席巴见之后念念不忘，在与其他祭司见面时将之当作一件逸闻，说给了其他祭司听的可能。 那么，从席巴这里得知了“鹿岛响希掌握着一种相当有趣的巫力运用方式”这一消息的某一个祭司，就最有可能成为hao的情报来源。 第172章 但众所周知，作为大赛主办委员的祭司们，是不被允许与参赛选手进行任何私下的、有关其他选手的情报共享的。 很显然，有人违背了这一准则。 这也就是说—— “在帕契族的祭司中，也有你的‘同伴’存在吧？” 虽然是用的疑问句式，鹿岛响希的语气却充满笃定。 而说到背弃自己一族的“使命”、成为了hao的同伴，现在看来有极大可能为他提供了包括鹿岛响希在内的所有参赛选手情报的帕契族祭司…… 鹿岛响希在这一刻，突然有些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自己之前的某个猜测—— 在这每隔500年都会进行一次，为选拔“救世主”而举办的通灵者激战背后，或许存在着一个身份不明的“幕后之人”，试图借比赛之机，达成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鹿岛响希始终对救世主选拔和拯救世界的说法心存疑虑。 即使从席巴那里得到了一个具备相当说服力的答案，也未能完全打消他内心深处的这种疑虑。 为此他不惜与麻仓叶拉开距离，只能通过邮件和电话交流，只为跳脱出去、站在第三方的立场去进行观察，看围绕着麻仓叶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中，是否隐藏着任何阴谋留下的痕迹。 而此时此刻，鹿岛响希所推理出的结论却似乎在说明，如果真的有一个“幕后之人”存在，那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站在他面前的hao…… 可这怎么可能？ 如果真的有什么阴谋存在，绝对不可能是最近十几年间才开始形成的。 要说hao这个比鹿岛响希年纪还小的家伙是一切阴谋的始作俑者根本就说不通。 所以，鹿岛响希只能想到一种可能。 那就是帕契族内部出了问题！ 或许救世主选拔是真，每隔500年就会降临的巨大灾祸也是真，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帕契族内部出现了一群“反叛者”。 不管是为了阻止救世主诞生，还是为了实现什么其他暂且不明的目的，他们会在通灵者大赛举办期间，私联一些实力强大的选手，试图通过与之合作，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hao或许就是这样被选中的。 这并不奇怪。 像他这样怀抱着“伟大理想”、不仅十分容易受到煽动，也很容易被引导和操控的中二少年，的确是最会受到反叛者青睐的类型。 只是不知道伟大灵魂对据说专门侍奉和辅助祂选拔出通灵王的一族中出现了背叛者这件事知不知情。 祂不是号称“无所不知”吗？ 怎么连自己的祭司都管不好？ 鹿岛响希在此打了个问号，留待日后验证。 “响希果然很敏锐啊。” hao突然笑了起来。 “也难怪‘祂’会那么中意你。” “祂”？ 不会是在说伟大灵魂吧？ “当然是在说伟大灵魂。”像是猜出了鹿岛响希内心的疑问，hao笑着示意鹿岛响希去看四周的环境：“如果不是因为中意你，祂又怎么会特意为你我选了这样一个地方作为战场？” 都立水元公园。 这是东京都23区内规模最大、也是唯一的一座水乡公园。 这里四处都能见到“水”的元素。 而hao所持有的火灵，理论上而言，是被“水”环境所克制的。 “虽然考虑到你我之间的实力差距，即便是比赛环境完全偏向于你，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但伟大灵魂在选取比赛场所时，通常会做到相对的公平，并不会如此明显地完全偏向其中某一方。 “除非是祂所中意的对象。”hao笑着说道，“比如你，也比如……叶。” 叶？ 为什么这个时候会从hao嘴里说出麻仓叶的名字？ 鹿岛响希几乎用尽了全部的意志力，才让自己没有在听到叶的名字的瞬间，露出任何异样。 好在hao提到叶似乎只是为了举例而已。 “当然，比起叶那个因为受到祂的中意，所以被施加了更多的考验的倒霉鬼，像响希你这样因为祂的中意而得到了完全偏向于你的比赛环境的，似乎才是更受‘宠爱’的那个。” 只是…… “不管伟大灵魂单纯只是中意你，还是觉得你的出现代表着某种‘希望’，都仅止于此了。” hao收起脸上最后一点笑意。 完全不同于此前任何一次的、强烈到近乎实质的杀意瞬间充斥了整片区域。 “可惜了……我本来没想在这里杀死你的。” 他轻声说道。 “你实在是个很有趣的人。” hao原本还期待着今后能与鹿岛响希说更多的话，听他说起更多更有趣的、从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的论调。 更别说…… “在你身边的时候，世界似乎终于变得安静了。” ——变回他曾经熟悉，如今却已然陌生，而他无比怀念的、最初的样子。 “如果你没有这么聪明就好了。” hao脸上带着真情实感的惋惜。 “或者，如果我在你面前没有那么松懈，不曾那样不加考虑就说出那些话就好了。” 如果他不用在这里就杀死他……就好了。 hao再次轻轻叹了口气。 “可惜没有如果。” 第173章 鹿岛响希知道了他和帕契族祭司有所联系。 这个暂时不该被任何人所知晓的秘密，绝对不能通过鹿岛响希之口传播出去。 “再见了，响希。” hao垂下眼睛，不再去看对面露出明显戒备之色的人。 “虽然我很想说一句希望我们能在新世界里再次相见……” 但他知道，不会有那一天的。 保险起见，他会让火灵将鹿岛响希的灵魂也一起燃烧殆尽，掐灭任何一丝会泄露秘密的可能。 “火灵！” 伴随着hao的一声令下，巨大的火红色灵体合身朝鹿岛响希扑来，只是一瞬间，就将环绕着他的虹龙超灵体烧毁了三分之一！ ‘小希！！！’ 夏油杰急切的呼唤声还在耳边，鹿岛响希却在有所动作的前一秒突然僵立在了原地。 ‘——小希！？’ ‘……来了。’ ‘什么来了？这种时候你在发什么呆啊！’ 夏油杰心急如焚。 而在鹿岛响希的感知中，从遥远的虚空彼端，有什么熟悉而又亲切的东西，正疾速朝他接近而来！ 那是…… 就在火灵将虹龙超灵体几乎完全烧尽，即将直面失去防护的鹿岛响希的刹那，在它与鹿岛响希之间，忽然凭空被【斩】开了一道漆黑的裂痕！ 从那裂痕之中，有什么东西疾飞而出，正正被握在了鹿岛响希手中！ 一阵充满喜悦的、几乎能撼动整片天地的嗡鸣声在这一刻响彻在所有人耳边。 而发出这阵嗡鸣声的、那柄似乎截取了一段星空成为自己刀身的斩魄刀，此刻正乖顺地被握在主人手中，不断在细微震颤…… “时音……”鹿岛响希紧紧握住手中失而复得的斩魄刀，“你回来了……” ——时隔三年，终于再度回到了他的身边…… 第98章 就在鹿岛响希紧紧握住手中的斩魄刀，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心绪万千之际，从他的手心里，忽然传出了一个听上去懒洋洋,可以说是毫无干劲的声音—— “我就说了吧,比起我们,小希只会更在意时音啦……” 鹿岛响希：！！！！！ 大惊之下，他差点将手中的时音失手丢出去！ 鹿岛响希低头看向手中的斩魄刀。 “时音……？” 是他的错觉吗？刚刚响起的那个声音,怎么听也不像是他家可可爱爱的小时音啊！？ ——哦对了，之前好像还没提起过？ 鹿岛响希的斩魄刀【时音】具象化后的形象,是个蓝发绿眼、颜值逆天的超萌小正太。 这个外形感觉起来有点眼熟对不对？ 没有错,时音拟人化后的形态与鹿岛响希第一次从蓝染手中接过斩魄刀时的样貌不能说是完全一致,也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了。 不过时音并不会经常以实体化的形象出现——因为曾经被蓝染半开玩笑地说过一句“虽说人都爱说‘物似主人形’，可像这样直接将自己化作主人形貌的斩魄刀,至今为止我也只见过时音一个……还真是喜欢主人啊，时音。”，小正太从此便不肯再在除鹿岛响希之外的人面前以实体化姿态现身。 当然啦,不肯在外人面前现身归不肯在外人面前现身,时音依然还是很喜欢鹿岛响希这个主人的。 他绝对不会因为蓝染的一句笑言就傲娇起来,开始口是心非地疏远鹿岛响希——他才不是那么笨的刀。 ……咳,话题扯远了。 说回当下。 总而言之，在鹿岛响希心目中一直都是可可爱爱正太样的时音，是绝对不可能发出刚刚那样虽然听上去就像是个毫无干劲的madao，但音色来说绝对是个青年男性的声音的。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凶手就是你！太宰！” 鹿岛响希比出一个成步堂○一惯用的“异议阿力！”的手势。 太宰治：“…………” “你这梗玩得槽点也太多了吧！小希。” 从时音的刀柄之中缓缓飘出的、明显是在死后变成了灵魂状态的太宰治扯着嘴角,一脸“我这槽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吐起”。 “你这样会被发律师函的！小○馆和卡○空都会发的！” “呵呵。” 鹿岛响希发出一声冷笑。 “让他们发！能发到我手上算我输。” 太宰治：“…………” 异时空版权部出警不到你这个时空旅人身上是吧？ 多年不见，小希好像变得更难搞了诶…… 太宰治摊了摊手,表示年老体衰（？）的自己实在不是这个更难搞版鹿岛响希的对手。 “蓝染先生，自己欠下的旧债，麻烦你自己出面解决一下。” 飘在半空的太宰治弯下腰，装模作样地敲了敲时音的刀柄： “喂？摩西摩西~蓝染先生？听到请回话~” 其他人什么反应鹿岛响希已经管不了，也不想管了。 在听到“蓝染先生”这几个字的刹那，鹿岛响希就像不久之前迎回时音前的那几秒一样，再次僵立在了原地。 他设想过很多自己和蓝染再度相见时可能会出现的画面。 其中最多的是他在拿回时音以后，根据太宰治提供的【书】与【书页】之间的联系捕捉到蓝染世界的坐标，开时空通道直接出现在对方面前，不管有什么话都先不要说，两个人直接痛痛快快地打上一架，之后无论结果如何，至少鹿岛响希在发泄完大半的怒火后，或许会愿意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和某人聊聊天，事情进展顺利的话，也可能会在那之后在某人的陪同下，参观一下他的“革.命”成果，看看被他改革过的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第174章 当然，也有可能一架打完两人不欢而散，之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从此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又或者…… 总之，鹿岛响希曾无数次想象过他和蓝染重逢的场景，但无论是在哪一种想象中，都不包括太宰治在送还时音时，顺带着也将蓝染“捎还”过来。 这是什么跨时空版的达○快送啊？！ 他怎么不知道太宰治还兼职干了这个？ 太宰治：“…………” 他露出一个心碎（？）的笑容： “别问。” 鹿岛响希：“……哦。” 他懂了。 又一个和他一样被蓝染算计了的倒霉蛋儿。 鹿岛响希垂眸，手指轻轻敲打着时音的刀柄。 “话都已经说到这儿了，还不肯出来吗？‘老师’？” 他在“老师”这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 “是等我沐浴焚香、三拜九叩，恭迎您归位呢？” “…………” ——虽然蓝染没有现身，但这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他的无语。 “小希。” 伴随着一声低低的叹息，又一道身影从时音的刀柄中缓缓飘飞出来。 ——是蓝染。 真的……是蓝染。 他就站在那里，脸上带着鹿岛响希熟悉的、充满对弟子的纵容和宠爱的柔和笑容。 “你长大了啊……” 那人口中发出了似是遗憾，又似是欣慰的轻叹。 “真可惜……在你人生最重要的时刻，我却没能在你身边，亲眼见证你的成长。” 鹿岛响希：“…………” 他脸上的神色慢慢从震惊、不可置信、复杂难言、嘲讽排斥中又带着不自觉的亲近期待，变成了…… “——哈？！” 鹿岛响希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穿着一身奇怪的黑色贴身长袍，肩上罩着条破破烂烂只到胸口，与其说是披风不如说就是围成一圈的破布条，从左边额角到右边脸颊下方被与长袍同样材质的黑色布料包裹，只露出来包括左眼、口鼻在内的小半张脸，整个人显得前所未有地落魄的男人，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充满疑惑的“哈？！”。 “你谁啊……” 鹿岛响希虚起眼。 “这副模样也好意思说是我那五番队队长、虚夜宫之主、注定要改革整个尸魂界、成为新世界之王的老师——蓝染惣右介？” 我看你是想逗我笑！ 这下轮到蓝染“…………”了。 他沉默地与鹿岛响希对视数秒，突然抬手，用力揉乱了弟子那头柔顺的蓝色短发—— “才几年不见，就不认识自己的老师了？” 他喉间泄出低低的、让人听了以后不由自主感到一阵耳朵发麻的笑声。 “真是不可爱啊，小希。” “这么不可爱真是抱歉了啊。”鹿岛响希依然虚着眼，抬手不客气地拂开蓝染揉在他发顶的手，“不满意的话可以退货的，这位先生。” “我没有不满意过。”即使被相当不客气地拂开了手臂，蓝染也没有露出任何不愉快的神色。 他注视着鹿岛响希，目光里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纵容。 “虽然事到如今再来说这种话，在你听来或许已经没有任何可信度了，但是小希，我的确从来没有想过要‘退货’。” “你是我漫长人生中曾遇见的，最珍贵的‘奇迹’，这点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都从不曾有所改变。” “……你不会以为事到如今，再来对我说这种甜言蜜语还会管用吧？” 对于蓝染真诚的“心迹吐露”，鹿岛响希却唯有回之以冷笑。 “你当初可是说走就走，说切断一切我与你之间的联系就切断一切联系，半点也不像是有舍不得我、将我当成什么‘最珍贵的奇迹’的样子呢。” “我想太宰君和白兰君应该替我做出过解释，我筹划多年的计划那时正值关键时刻……” “所以担心我会妨碍到你的计划实施，你就能不仅不告而别突然失踪，还在预料到我会心急如焚四处追寻你的踪迹以后，联合其他人送了那样一份‘大礼’给我？” 如果蓝染的看重就是这样，那鹿岛响希还真是要不起，也不想要。 “因为小希你是绝对不会轻易被改变的。”蓝染叹了口气，“而当时的我已经没有时间，慢慢尝试着改变你了。” “这话从一个从小将我教导到大，几乎从方方面面影响了我的价值观、世界观和人生观的男人嘴里说出来，可真是太‘令人信服’了。”鹿岛响希讥诮。 什么已经没有时间慢慢改变他了，蓝染这家伙难道不是从一开始就一直在改变着他、影响着他、左右着他的成长进程的吗？！ 事到如今还来说这种鬼话…… “不……小希你太低估你自己了。” 蓝染轻声一笑。 “你还记得银吗？”他突然问。 “市丸银？” 那个据说和他一样，也是从小就被蓝染带在身边，“悉心培养”的银毛？ 说起来对方也相当于是蓝染的弟子，只不过没有一个明确的名分，但无论是在尸魂界还是在虚圈，蓝染都经常将他带在身边。 虽说都是蓝染的“弟子”，鹿岛响希却和这个人没什么交集，即使偶尔会在蓝染身边碰面，也基本不会产生任何交流。 第175章 鹿岛响希一度以为是因为自己威胁到了他在蓝染心目中的地位，所以对方才对自己这么冷淡的，但现在看来，事情似乎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我原本是想像培养银一样培养小希你的。” 不管市丸银主动接近过来是有什么目的，对蓝染来说，他都是个好用且有培养价值的“帮手”。 无论对蓝染为他布置的任务是何看法，市丸银最终都会完美将其执行，且不对蓝染的决定有任何异议。 可鹿岛响希不一样。 蓝染在教导他的这些年中，一直试图潜移默化地对他施加影响，但很可惜—— “我希望你受到的那些影响，全部都没能实现。” 不管他怎么不动声色地引导，鹿岛响希始终都是那个正义感极强、即使在中二病病发期间，也依然决心与所谓的“darkside”势不两立、战斗到底的“正义的hero”。 在无法改变他这最基本的立场的情况下，蓝染自然无法像对市丸银一样，全然在鹿岛响希面前展露出自己的隐藏面貌。 他更无法保证自己的计划开始以后，鹿岛响希若和市丸银一样知情，会不会出于内心的正义感站出来妨碍计划的进行。 “所以我才会设计暂时与你分别。” 在蓝染的预计里，等到两人再次见面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以他对鹿岛响希的了解，后者是不会在这种情况下抓住过去的事情不放的。 那么到时候，很多事情也就都好说了。 他是真的从未想过要与鹿岛响希“决裂”—— “小希，你是我最重要的弟子。唯有这一点，从始至终，都绝非谎言。” 第99章 鹿岛响希相信蓝染没有说谎。 ——至少在鹿岛响希是他最重要的弟子这件事上没有。 但这不代表他们之间的账就算清了。 “你还欠我很多解释。” 这一点相信蓝染自己也是心知肚明。 但鹿岛响希不准备继续追究下去了。 或者说,暂时，他不准备继续追究下去了。 ——他还没忘记自己眼下正在比赛之中。 如果不是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他现在应该正在和某人斗智斗勇、展开最终对决才对。 而说到某人…… 鹿岛响希抬眼，看到不远处的hao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坐上了火灵的肩膀,此刻正一脸兴味盎然,像是在观赏着一场无比精彩的戏剧一般,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这边…… 鹿岛响希：→_→ 这家伙……看戏看得还挺开心哈？ 他额角默默蹦起一朵青筋。 “等我应付完眼前这场麻烦，我们再来好好聊一聊你这身乞丐装一样的‘新装扮’是怎么回事,还有，你为什么会和太宰他们一起出现。” 鹿岛响希压低声音,对面前的蓝染说道。 但是现在—— “先让我解决掉对面那个家伙。” “对面那个家伙？” 蓝染顺着鹿岛响希的话头,“自然而然”转身看向了身后不远处坐在火灵肩膀上的hao。 随后,他露出了更加自然而然的、恍然大悟的神情—— “啊……是他啊。” “我可不记得有见过像你这样的灵。”hao挑了挑眉。 依蓝染刚刚的神色和语气，想来他是认识hao的。 可hao却对这个模样古怪,身上的气息更加古怪，而比起这些，最最最古怪的,还是这个人现身的一瞬间,带给hao的那种莫名其妙的巨大威胁感的男人毫无印象。 “你当然不会记得。” 蓝染微笑。 “在我发现在‘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你这样一个人存在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在通灵者激战正式开始之前,你不会与我，或是其他任何与小希有关的人或灵产生任何交集。” ……诶？ 此言一出，不仅是hao，就连鹿岛响希也瞬间面露疑色—— 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蓝染先生在发现这位‘hao大人’的存在以后,就立刻‘封锁’了大半个东京，让这位当年偶然被他发现时正在四处搜罗‘同伴’的大人物,没有任何机会能够主动发现小希你的存在，并且试图‘骚扰’你。” 从时音的手柄中，终于传来了第三个声音。 ——是的，“终于”。 鹿岛响希都顾不上为这段话中透露出的巨大信息量感到惊诧了。 他转回目光，面无表情地看向悠悠然从时音刀柄中飞出的又一道身影： “……白兰。” “hi~”白兰笑眯眯朝他挥手，“好久不见~分别的这段时间有在想我吗？小希？” 鹿岛响希：“…………” 鹿岛响希皮笑肉不笑地： “想倒的确有在想。但是不是你所认为的那个‘想’，那可就不好说了。” “是嘛。”白兰无视鹿岛响希的阴阳怪气，依旧心情很好似地继续笑眯眯：“我可是很想念小希你的哦？” 鹿岛响希才不接他这个茬。 他毫不客气地问道：“你之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蓝……老师曾经做过什么？” “啧啧啧~”白兰口中发出了超级明显的啧声，“背着人就蓝染、蓝染叫个不停，现在当着蓝染先生的面，又改口叫回老师啦？还真是老师的乖宝宝啊，我们小希。” 第176章 “……少废话。” 虽然他说的的确也是事实…… 鹿岛响希声音里多少带上了那么点恼羞成怒的意味： “快点回答我的问题！” “是是~”白兰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样子，“不过比起由我来进行说明，不如还是让蓝染先生本人来解释比较好——小希你不这么觉得吗？” ……确实。 鹿岛响希随即看向蓝染。 后者无奈一笑： “首先声明，这并非是我对你‘刻意隐瞒’的一部分。”他说，“虽然我的确是在最开始对你隐瞒了这件事，但我并没有准备一直隐瞒下去。” 按照蓝染原本的计划，时音回归之时，通灵者激战要么尚未开始，要么就算已经开始，也只不过处于预赛第一阶段。 这一阶段的比赛，即使是没有时音在手的鹿岛响希也是可以轻松通过的。 等到大赛即将进入下一阶段，时音应该已经回到了鹿岛响希身边，而那个时候，蓝染也应该能与自己的这位小弟子再度相见。 到那个时候，他可以一边带着鹿岛响希参观自己所创造出的全新世界，一边对他细细讲述曾经被他隐瞒下的，关于hao的种种。 可谁能想到他竟然翻车了呢？ 反倒是太宰治和白兰那边，一切进展顺利。 他如今能够脱困，说起来还要多亏了那两个人…… ——当然，这不是他此刻需要说明的重点。 “作为你的老师，我判断要涉足这件事，对那时的你来说还太早了。” 蓝染顶着鹿岛响希的眼刀，泰然自若说道。 “你那时还不到十岁。就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谁该肩负起某种重任，这个人也不应该是你。” 虽然对蓝染的独断专行有些异议，但比起那个，鹿岛响希更加在意的是：“重任？” 什么重任？ 他的目光瞥过坐在火灵肩头，不知什么时候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笑意的hao，一时之间，各种各样的猜测纷纷浮上心头。 “一定要形容的话，大概是……‘拯救世界’？” 蓝染眉弓轻挑，说出了一个差点让鹿岛响希ptsd都要犯了的词来。 “拯救世界？这是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想说，hao这家伙是什么打算毁灭世界的大魔王……吧……” 说着说着，鹿岛响希的话音慢慢卡顿住了。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想想hao的“理想”，杀光所有普通人建立一个只有符合他所设立标准的“优秀通灵人”存在的世界什么的…… 这妥妥是大魔王的作风啊！ 搞不好打倒这个家伙，真就是在“拯救世界”！？ 鹿岛响希终于发现了华点，一时之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蓝染看他这个反应，就知道他一定已经对hao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 那话说起来就简单了—— “我猜你大概还不知道你面前这个家伙的真实身份吧？” 即使披着一身有些破烂的朴素长袍，这给他整个人带去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落魄之感，蓝染这个时候，依然露出了成竹在胸、睥睨天下的笑容。 “他自称‘ハオ（hao）’对吧？” “那你知道‘ハオ’写成汉字的话，对应的是哪两个字吗？” 写成汉字？ 鹿岛响希凝眉沉思。 老实说，这排列组合的可能性简直太多了。 再加上日本人总喜欢搞些写作xx读作oo的骚操作，一个名字能玩出不知多少花样，没有任何提示的情况下，鹿岛响希还真猜不出“ハオ”能被写成哪两个汉字。 “是【叶（ha）王（o）】哦。” 蓝染并没有为难鹿岛响希的意思，很快就主动公布了答案。 他看着对面脸上已经完全没一点笑意的“少年”，心情颇好地眯起眼睛。 “他的全名是麻仓叶王，是千年前有名的大阴阳师。” 麻仓叶王…… 麻仓？！ “他是麻仓家的人？那个出云的麻仓家？干久先生家那个的麻仓家？” 鹿岛响希瞪大眼睛。 “没错哦。”蓝染点头，“很好奇他是怎么从千年前一直活到现在的？” 呃…… 对哦！ 如果不是蓝染提起，鹿岛响希还真没想过千年前的大阴阳师是怎么以如今这副少年形态重归人世的——他光顾着震惊hao竟然和叶是一家人（这么说倒也不算错……）这件事了。 “因为他掌握着一种名为‘泰山府君祭’的禁术，可以自由控制自己的转世。” 蓝染完全无视了对面hao——不，现在应该叫他麻仓叶王了——愈发阴冷的目光，毫无顾忌地抖落出更多属于对方的秘密。 “至今为止，麻仓叶王总共转生过两次，第一次是在500年前，他转生到了世代侍奉伟大灵魂的帕契族，成为十祭司之一，拿到了他现在所拥有的持有灵‘火灵’，那是帕契族的五大精灵之一，是从伟大灵魂中诞生的最强的元素之灵。” “他原本想借助帕契族人的身份浑水摸鱼赢得那一届通灵者大赛的胜利，但最后却被来自麻仓家的后人所阻止，含恨败北。” “于是等到又一个500年后，他再次转生成为麻仓家之人，重新获取了麻仓的血脉，试图从源头上断绝麻仓家再次妨碍自己的可能。” 第177章 但是很可惜，叶王的算盘又一次落空了。 “谁又能想到呢？” 鹿岛响希不确定蓝染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是否有带着那么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 “这一次降生在麻仓家的，竟是一对双子。” “——麻仓‘好’和麻仓叶。” 这究竟是命运的安排，还是某些存在为了阻止什么而刻意为之的结果？ 蓝染想到这里，不禁心情愉快地弯起了眼睛—— “这实在太有趣了。” 有趣到原本只是偶然发现有人在四处网罗优秀的通灵人，最初只是为了让鹿岛响希不被打扰才想着稍微探听一下对方的情报，却不想竟“钓”出了这样一条大鱼的蓝染，都忍不住在那以后持续深挖了一下。 结果一不小心，就将这位“hao大人”的前世今生尽数挖掘了出来…… 这怎么不叫有趣？ “你说对吗？小希？” 蓝染边说着，边笑看向自家弟子。 第100章 鹿岛响希这会儿哪还听得进蓝染在说什么。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双子？谁？和谁？ 那些曾经在第一次见到hao……不对,是麻仓叶王时所感觉到过的莫名熟悉感，那些他有那么一瞬间感到了些许微妙，但因为时间地点都不合适所以没有向下深究的异样感……原来都是潜意识在提醒他——快看！这个人和叶很像！ ——是真的很像。 同样的发色瞳色也好。 相似的面部轮廓、几乎可以说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眉眼也好。 一旦知道了这两个人是双胞胎，那些因为他们彼此之间过于迥异的气质而被自然而然忽略掉的相似之处,就一个接一个,势不可挡地接连冒了出来。 速度快到好像在问鹿岛响希：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实,为什么没能早点注意到呢？ ……是啊，为什么呢？ “那当然是因为与麻仓叶这个生长速度与普通人无异的双胞胎弟弟相比,我们眼前的这位‘叶王大人’甫一出生，就已经是两三岁孩童的样貌了。” 第一时间注意到了鹿岛响希不自然的沉默,又第一时间猜到了他在为什么事情所困扰的蓝染,如同此前——是指他从鹿岛响希的世界无声无息消失之前——的任何一次一样,耐心又体贴地主动开口为弟子解惑。 “且他到底是活过千年、从平安时代走来的大阴阳师，这种由年龄与阅历共同带来的成熟气质,是只活过一世的小朋友再怎么早熟也无法比拟的。” 所以任何同时认识麻仓叶王和麻仓叶的人，都不会将这二者视为同岁。 既然不是同岁，那么即使容貌上有再多相似,一般人也不会轻易猜到这两人竟然是双胞胎兄弟。 尤其是鹿岛响希。 他从小就拥有一个除了性别以外,其他无论身高、外貌、身形……都几乎与他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妹妹。 哪怕是同卵双胞胎,相像到他们兄妹俩这个程度也十分罕见,而对已经习惯了身边有鹿岛游这个就像是世界上另一个自己一般存在的鹿岛响希来说，一提到“双胞胎”，他下意识就会认为他们或者她们应该就像是自己和鹿岛游一样，相像到如果不开口，外人几乎无法分辨出两个人到底谁是谁的程度。 可惜与鹿岛响希和鹿岛游这对过分相像的双胞胎相比,麻仓叶和麻仓叶王虽然也很像，却没有“那么像”。 “多重因素叠加,情报又有所缺失，你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实属正常。” 蓝染说着，又一次像之前数不清多少次那样，抬手摸了摸鹿岛响希的脑袋。 ——就好像他还是个小孩子一样。 “不要过分苛求自己。”男人放轻声音，笑着说道，“你已经很优秀，是足以令我自满的弟子了，小希。” 鹿岛响希：“…………” “……别以为说这种话就能哄我开心。”他脸颊微微泛红，目光也不再肯长久停留在某人身上。 这让他说出的话显得稍微有那么一点缺乏说服力。 但蓝染还是好脾气地应道：“是是，我们小希才没有那么好哄。” 鹿岛响希：“…………” 他已经完全不想和这个人说话了！ 无独有偶，在场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和鹿岛响希抱有着同样的想法—— 人在火灵身上坐，祸从对面天上来的麻仓叶王此刻已然是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注视着下方就有关“自己”的绝密情报肆无忌惮、侃侃而谈的某人类之灵： “你的确知道不少事嘛。这位……蓝染？” “蓝染惣右介。”蓝染似乎并不介意麻仓叶王高高在上的态度，彬彬有礼地自我介绍，“如你所见，我是小希的老师，也是他的持有灵……之一。” “——‘之一’？”麻仓叶王挑眉。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飘立在鹿岛响希两旁，虽然给他的感觉没有那个自称蓝染惣右介的男人那么危险，但作为持有灵的素质也同样高到不可思议的两个人类之灵。 某个时刻，即使手握火灵这样号称伟大灵魂之下最强的自然元素精灵，同为通灵人的麻仓叶王也不禁有些羡慕起鹿岛响希—— 这小鬼别的不说，在挑选持有灵这件事上还真是眼光与运气兼备，天赋卓绝到有那么点得天独厚的意味。 第178章 大千世界，有资质被通灵人选作持有灵的死者之灵不能说是凤毛麟角，也可以说是万里挑一。 在这样稀少的人类灵魂中，鹿岛响希能挑中四个（是的，叶王没有忘记最初从传闻中听来的鹿岛响希的持有灵夏油杰），而且四个全部具备极其优秀的素质，这不用天赋卓绝根本解释不通。 然而，即便如此。 即便鹿岛响希是个如此有潜质，如此未来可期的优秀通灵人…… 他今天也不可能活着走出这座公园。 “抱歉。”麻仓叶王的表情相当真诚，“不管是因为响希你察觉到了十祭司中有我的同伴存在，还是因为突然出现的你的这位老师不知从哪里打探来的属于我的这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今晚之后，你们都不会有机会将这些告知给除在场几位之外的任何人了。” 曾经表露出的遗憾和惋惜不是假的。 对突然出现的以蓝染为代表，显然和鹿岛响希之间有着一段乃至多段情节错综复杂、引人入胜“故事”的这几个人类之灵也不是不好奇。 可是这一刻，麻仓叶王突然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 ——总归是要被他送上一条有去无回不归路的一群人。 即使了解了他们的过往、他们之间的故事又能如何？ 难道他会手下留情，放他们一条生路吗？ 不可能的。 他们知晓了他暂时没打算让任何人知晓的秘密。 他注定不可能放他们活着离开。 啊啊…… “真是太渺小了。” 对面的那些人也是。 他心中所怀抱着的这份淡淡的惋惜和遗憾也是。 果然，他不该对并非同伴的人抱有任何多余的感情。 虽然他已经习惯了亲手将之掐灭…… 但每一次出手，还是会让他感到不快。 麻仓叶王边想着，边抬手打了个响指： “去吧，火灵。” ——去将他们全部烧成灰烬，连同灵魂一起。 火灵尖锐的巨爪带着凌厉的破空声朝鹿岛响希几人抓来，却在距离几人仅有数米时，被一道巨大的透明防御墙轻松挡下。 “缚道之八十一·断空。” 毁弃咏唱的断空轻而易举阻挡下了来自最强元素精灵的奋力一击，施展出这一防御鬼道的蓝染却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吃力的样子。 哪怕在鹿岛响希的感知中，他的灵压时隐时现，似乎处于一种奇妙的像是被人强力封印了所有灵力，却又在这道强力封印中开了好几道口子，让蓝染的灵力得以不时从中渗透出来的状态…… 但就是这样实力受到比失去斩魄刀时的鹿岛响希更大限制的蓝染，依然拥有着如此恐怖的实力。 这是让鹿岛响希最不甘心的。 这个人……本来就已经很强了，他到底要强大到什么程度才肯满足？ “这不是让人越来越想要超越了吗！” 鹿岛响希愤愤地小声嘀咕。 蓝染闻声笑看了他一眼，鹿岛响希立即扭过头去，坚决不肯与人对视。 与此同时，他第一次在比赛进程中，解除了与夏油杰的凭依合体状态。 从他身体里飘飞出来的夏油杰礼貌地对对他的出现明显表现出了惊讶的蓝染和虽然他此前单方面在视频影像中见到过两人，但他们彼此之间都还算是陌生人的太宰治和白兰一一颔首。 如此情境之下，恐怕没时间给他们彼此进行自我介绍了。 所以另外三人也只是同样回之以简单的颔首，就算是互相打过招呼了。 鹿岛响希在蓝染创造出的绝对安全的空间内，三年以来，第一次解除了斩魄刀的卍解。 而随着卍解状态的解除，海量的灵力开始回归向鹿岛响希…… 他的灵压以一种超乎想像的速度在急剧攀升，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就超过了三年前的水平。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在麻仓叶王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鹿岛响希的巫力值一路飙升，从最开始的“区区”五十万，一路几乎没有任何迟滞地跳过了八十万、一百万、一百二十万…… 最终停留在一百八十八万这个惊人的数字上。 “咦……？” 察觉到回归的灵力量远远超出自己预料的鹿岛响希不禁低下头，疑惑地看向自己几乎能以肉眼“看”到庞大的灵力在其中如血液般畅快流淌的双手。 “不用那么惊讶啦，小希。” 说话的是太宰治。 “这是被你的温柔和宽容所拯救的世界为了感谢你为‘祂’所做的一切，赠予你的回礼。” 虽然说只是单纯的、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的纯粹力量。 但对鹿岛响希来说，应该没有比这更好的礼物了吧？ 毕竟鹿岛响希明确表示过，他并不需要【书】。 既然如此…… 太宰治手中似乎有书本样的虚影闪现，而后慢慢化作光点，消散在他指间。 那是在世界意志的允许下，被他从原本世界带出的，【书】最后残余的一点碎片。 太宰治带走它既是为了日后能够借助它与【书页】之间的联系定位到蓝染的世界，也是为了将它作为最精纯的能量的载体，在完成最初的作用后将之化作鹿岛响希的力量，作为世界给他的谢礼。 第179章 而在第一个作用已经不再需要它去实现的现在，何不妨就在此时此刻，让它完成自己的全部“使命”？ “不用谢。” 太宰治背起双手，朝鹿岛响希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 “毕竟，这也算是我对小希你的赔礼之一嘛~” 第101章 这可真是一份巨大的惊喜。 ——不是贬义的那种。 鹿岛响希揉了把脸,迅速适应起暴涨了将近一倍的巨大灵压。 灵力的运转从最初带着些许迟滞到如鱼得水、顺畅自如，并没有花费鹿岛响希太久的时间。 他抬眼，准确在人群中找到了夏油杰： “杰！” 长久以来朝夕相处带来的默契让他不必多言，下个瞬间,鹿岛响希已经张开手掌,将转变为灵魂球状态的夏油杰握入掌中—— “杰in【时音】！” “超灵体——胎藏遍野·百鬼之母！” 时音原本线条流畅、微带弧度的刀身随着夏油杰的灵魂被注入其中,渐渐变得就像是某种具备能够肆意改变自身形态特性的柔性金属一般，不断延长、成圈状盘旋伸展,最终形成了一个小型金属漩涡。 与此同时，一个巨大的、拥有着夏油杰样貌的人形超灵体从时音化形而成的金属漩涡之下拔地而起,其身着五条袈裟,厚且大的耳垂上,一对黑色耳钻光芒闪烁，眉眼低垂,宝相庄严，宛如一尊佛像…… “小希。” 宝相庄严的“佛像”夏油杰柔声唤道。 ——是的，在超灵体状态下,本应无法出声的夏油杰,却在此时开口说话了！ “‘胎藏遍野’对应我的咒灵操术,这我勉强可以理解。” 夏油杰声音柔和。 “但‘百鬼之母’又是怎么回事？” 巨型的、如同佛像一般的超灵体额角蹦起一朵超大的——足有一个鹿岛响希那么大的——青筋： “我说过的吧？如果一定要被看作是父母的话,比起‘妈妈’，我更希望丑宝它们能叫我‘爸爸’。” 太宰治：“…………” 白兰：“…………” 坐在火灵肩头，十分罕见地在这一瞬间，表情变得一片空白的麻仓叶王：“…………” ——除了蓝染和鹿岛响希，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夏油杰说出这段话以后,感到了一阵无语。 不是……你顶着张佛祖一样的脸，神情如此严肃正直,结果就要说这？ “噗……哈哈哈哈哈！”太宰治第一个从无语中缓过神来，弯下腰捂住肚子，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夸张笑声。 “不、不愧是小希的持有灵。”他边笑着，边抬手抹去眼角不自觉笑出的眼泪，“不过托你的福，知道小希的持有灵也不都是正经人，我和白兰君也能松一口气了。” 夏油杰：“…………” 白兰：“…………” “好过分啊，太宰君。” 白兰一脸委屈地抗议。 ——这稀烂的演技，可以说是一点都没走心了。 “你说自己也就算了，干嘛要捎带上我？” “因为我的说是事实？” 太宰治无辜歪头。 “呵。”白兰哼笑，“说什么来给小希赔礼，结果初次见面就开始搞事，我看太宰君你根本就没想要跟未来的同僚好好相处。” “这么快就开始拉帮结派的白兰君你才是。”太宰治还以毫无破绽的微笑，“以为说出这种话就能让这位‘杰君’不自觉将自己和你归入同一个阵营吗？少小看人了！能成为小希持有灵的人，怎么会这么轻易就上了你的当？” “成为我的同盟总比成为太宰君你的同盟好，至少不用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给卖了。” “说得好像出卖同盟这种事白兰君你不是熟手一样。” …… 不是…… 鹿岛响希面无表情。 你们二位这是在上演什么宫廷剧吗？ 清醒一点啊喂！ 这里是通灵者大赛，不是什么深宫大奥！ 走错片场了吧二位！ 他无视快速而优雅地交换着语言上的攻防战的某两人，也同样无视了麻仓叶王瞥来的，不知该怎么形容其中意味的眼神。 ——集中精神，不要分心。 鹿岛响希缓慢调整着呼吸的节奏。 在时音回归、灵力暴涨的当下，他借助灵压近乎质变级别的提升，福至心灵自动掌握的全新超越灵魂技巧—— “灵之操术·其之一·断绝！” 超灵体夏油杰随着鹿岛响希的指令，并指为刀，对火灵做出了一个“斩”的动作。 悬浮在他脑后、呈现出漩涡状的时音随之一声清鸣，一缕刀气从中迸发而出，斩落在火灵身上！ “——！”麻仓叶王面色陡然一变，嘴角竟溢出了一丝鲜血…… 然而不等他有所反制，鹿岛响希已经飞速发出了第二道指令： “灵之操术·其之二·收束！” 超灵体夏油杰体内充盈着的、全然不同于以负面情绪为源的混浊咒力的清澈灵力循着生得术式的轨迹迅速运转，促使着他本能般抬起手臂，做了个“抽取”的手势。 然后…… 麻仓叶王身下的火灵竟然凭空消失了！ ——不，不该说是消失。 它只是转换了一种形态，化作一团圆滚滚的赤色“火球”，出现在了夏油杰手中。 第180章 “火灵？！” 虽然在火灵被那道无形刀气斩中的瞬间就已经有所察觉，但在这一刻，麻仓叶王终于彻底失去了与火灵之间的联系。 他神色冷沉，手中符咒滑落，眼见就要亲身上前，夺回火灵…… 然而下个瞬间—— “灵之操术·其之三·调服！” 只见超灵体夏油杰张大嘴巴，将那只红彤彤的赤色火球整个塞入口中，接着喉结微动，做了个明显的“吞咽”动作…… ——他竟将火灵所化而成的火球一口吃了下去！ 麻仓叶王：“……？！！！！” 此时此刻，麻仓叶王已经完全感知不到火灵的存在。 如果说之前他与火灵之间的契约，或者说“连接”被切断的时候，他还能清晰地感知到火灵的存在，那么在超灵体夏油杰将那团赤色圆球吞吃入腹以后，麻仓叶王就连火灵的气息都一点也探知不到了。 就好像火灵这个存在忽然被从世间完全抹除，哪里都找不到了一样。 可是这怎么可能？ 火灵可是五大元素精灵之一，它的存在对这个世界来说或许未必是不可或缺，但它若真的彻底消失，不可能不引起世界的反馈——至少伟大灵魂不可能完全没有反应！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鹿岛响希和他那个之前不能说是完全没被麻仓叶王放在眼里——毕竟也得到了他的几分关注，然而这关注程度真心不高的名为夏油杰的持有灵，他们到底对火灵做了什么？ 灵之操术…… 灵之操术？ 难道说…… 麻仓叶王猛地抬眼，看向对面的一人一灵—— “你们从我这里，将火灵夺走了？！” 这是可以做到的事情吗？！ 如果要问鹿岛响希，他会告诉麻仓叶王，原本这的确是无法做到的。 之前夏油杰因为亲眼目睹挚友的死而化身怨灵，在废弃保龄球馆大闹一通，期间还“吃”掉了不少死者之灵那次事件的时候就有提到过，夏油杰虽然能用与提取咒灵玉同样的方式将这个世界的死者之灵搓成灵体玉，甚至也能像吞咒灵玉一样将这些灵体玉吞吃入腹，但是和吃下去以后就会被不知道吸收去了哪里，自动成为夏油杰“式神”的咒灵不同，那些被他以灵体玉的形式吞吃掉的死者之灵会被以灵体玉的形态储存在某个看不见的空间，既无法被夏油杰所“消化”，也不会受到他的术式作用，成为受他操控的式神。 ——也就是说，夏油杰的咒灵操术对于这个世界的灵来说，原本是不起作用的。 哪怕火灵并非死者之灵而是元素精灵，从概念上来说或许比人类之灵更接近咒灵，但它是有主人的。 夏油杰的咒灵操术对于有主的咒灵同样也不起作用——否则他当年怎么会策划了那场百鬼夜行，只为夺取咒灵女王祈本里香？ 结果还夺取失败，在人家小情侣的纯爱攻势下一败涂地，最终间接导致了自己的死亡…… ——当然了，夏油杰过去的败犬经历不是重点。 重点是，理论上而言，夏油杰是不可能将火灵从麻仓叶王那里夺取来的。 之所以突然变得能够做到了，是因为在鹿岛响希的灵压突破某个界限以后，他自然而然就领悟到了一种全新的超越灵魂技巧。 时音的金属漩涡形态和完全显化为巨大人形超灵体的夏油杰，就是这种技巧被灵活运用后所能达成的成果之一。 在这种新型超越灵魂状态下，夏油杰的咒灵操术变更为了更适应这个世界的全新版本，也就是鹿岛响希此前所言的“灵之操术”。 与原版的咒灵操术相比，灵之操术最大的改变之一，就是可以借用超灵体状态下以时音为主体构造出的【领域·胎藏遍野】的力量强行断绝某个持有灵与其主人之间的联系，再借助变更后的全新灵之操术将之提取成可被夏油杰调服的灵体玉，只要及时将灵体玉吞食并调服，就能达成夺取他人持有灵的效果。 ——简而言之，也就是ntr之术！ “……好痛！” 鹿岛响希被巨大的超灵体夏油杰轻轻戳了下脑壳。 “杰你干嘛！” 他瘪着嘴抱怨。 夏油杰牙根痒痒： “都说了不许用那种形容！” 既然在这个世界通灵人之间相互夺取持有灵是被允许的——之前麻仓叶之所以被道莲打到住进医院，不就是因为后者想要夺取前者的持有灵阿弥陀丸？ 那么超灵体夏油杰的新术式就是正当的！ 怎么叫ntr呢？ 宝相庄严的前盘星教教主大人理了理身上五条袈裟的衣领。 “这不过是合理利用规则罢了。” 他淡声说道。 第102章 “按照规则，这场比赛是我赢了。” 迎着麻仓叶王已经不再带有丝毫温度、充满杀意的目光，鹿岛响希泰然自若道。 他说完，低头看了眼手臂上的神谕呼叫器。 果不其然,呼叫器正中的屏幕上,此时已经显示出了本场比赛的结果—— 【获胜者：鹿岛响希】 “之前听说你的‘梦想’的时候,我还能当那是少年人中二病发作，自以为看透了世界的黑暗面,妄想着凭借自己的力量去改变世界、创造一个自己理想中的新世界。” 第181章 鹿岛响希的神情前所未有地平静——平静到甚至有些冷酷。 “哪怕察觉到了你的确拥有着足以成为通灵王的实力，我也没想过认真去阻止什么。” 因为那时候的鹿岛响希是发自内心地认为,名为hao的少年那过于离谱的梦想,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 “就算少一个我,也会有其他人站出来阻止你。” ——比如被鹿岛响希视作“如果这个世界是一部连载中的少年漫，那他大概就是漫画主角了”的麻仓叶。 但从蓝染这里听说了hao的真正身份以后,鹿岛响希的想法就完全变了。 “我不管你是千年前的大阴阳师还是什么，”鹿岛响希目光冰冷，隔空与麻仓叶王充满杀意的视线撞击在一起,“只要你是认真地想着要杀光这世界上的所有普通人,并且真的有能力做到这一点,那我就要阻止你。” 鹿岛响希的父母、妹妹,他除了麻仓叶之外的所有朋友…… 大家都是看不见灵的普通人。 “我会保护他们。” 鹿岛响希平声说道。 他将这话说得太过平淡、太过理所当然，就好像这不是一个宣言，而只是在陈述某个必然能够达成的事实。 “你也好，其他任何人也好，都别想碰他们一根手指。” 麻仓叶王想要赢得通灵者大赛的最终胜利,成为通灵王来实现他杀光所有的普通人的“梦想”？ 那就打败他、夺走他获胜的最大倚仗，让他根本不能再继续参加比赛。 根据已知情报推算出敌人的弱点,针对弱点出其不意、一击必杀，绝对不给对方留下任何反扑的机会…… 这是蓝染从小就教给鹿岛响希的战斗准则。 现在看来，鹿岛响希将它执行得很好——不如说是过于好了。 “如果你在比赛失利且失去持有灵的当下，依然想要向我‘复仇’，试图通过杀死我的方式重新让你的火灵获得解放……” 鹿岛响希说到这里，深深呼出一口气。 “我会打败你，然后……拜托我的老师杀死你。” “……呵。”麻仓叶王终于发出了第一声冷笑。 他的目光自从与鹿岛响希隔空相撞以后，就再没有从后者脸上挪开过。 此时那冰冷的目光如有实质，透着森然寒气，仿佛要透过鹿岛响希的眼睛，直直扎进他的心脏—— “怎么？你连杀人都不敢亲自下手，还要拜托别人帮忙？” 就这种程度的觉悟，怎么敢在他面前说出刚刚那些话的？ 鹿岛响希完全不在意麻仓叶王的嘲讽。 ——无关紧要的人的无关紧要的想法，他才没那个空闲去一一在意。 “我不杀人。” 鹿岛响希说。 “我的力量只会为守护重要之人所用——你刚刚没听见吗？从小教导我长大的老师花费了足足七年的时间想要潜移默化地改变我，最终也都失败了。” 就连蓝染都对此毫无办法，麻仓叶王怎么会以为他随便嘲讽两句，就能轻易改变鹿岛响希？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鹿岛响希抬手，止住了麻仓叶王当下想要出口的发言。 “无非是些什么‘太天真了’、‘通灵人的世界可不存在这么天真的战斗’、‘你不杀人别人就会来杀你’、‘这种半吊子的觉悟也敢来参加通灵者激战’……之类的。” 的确被他说中了的麻仓叶王：“…………” 他沉默注视着鹿岛响希，那样子好像在说：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道理来。 鹿岛响希撇嘴。 “我为什么要说服你？” 他恶劣地歪了下脑袋。 “对我来说你的意见什么的，根本就不重要。” 麻仓叶王是怎么想的，他对鹿岛响希的评价是怎么样的，鹿岛响希一点都不在意。 因为，“你的想法对我一点意义都没有。” 以及—— “我很强。” 鹿岛响希回视着麻仓叶王： “你应该很熟悉我接下来的论调吧？” “‘因为我很强，所以不该是我来配合别人的步调，而是别人要按我的规矩来’——的这个论调。” “我不杀人，是因为我自己的原则。” “别人不杀我，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杀不了。” “强到跳出原有的规则，让其他人不得不按照属于‘我’的规则办事……这不正是你一直以来在做的吗？” “——麻仓叶王？” 不得不说，虽然认识的时间很短，算上今天这次对战也总共就见过两面，但鹿岛响希是真的很了解麻仓叶王——甚至比许多接受了招揽后随侍在他左右，陪伴他度过了漫长时间的手下都更加了解。 这在麻仓叶王看来多少有些不可思议。 但站在鹿岛响希的角度，这根本没什么好不可思议的——大家都是中二病，谁不知道谁啊？ 虽说他早就病好了吧，但和大多数中二病病愈患者在病好后回想起自己曾经的那段中二岁月都会感到羞耻莫名，动辄脚趾能在地上抠出三五座虚夜宫不同，鹿岛响希并不觉得中二时期的自己有什么好羞耻的。 现在的他想法不同于那时，并不代表那个时候的他就是错的。 只是在人生的不同阶段，他有了不同的体悟，选择了不同的行事风格而已。 第182章 归根结底，不管中二病时期的他还是现在的他，都是【鹿岛响希】，构成他这个人的最本质的东西，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所以有什么好羞耻的？ 再说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也曾经是个中二病，他又怎么能对麻仓叶王的心态摸得这么准？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这可是凭借自己曾经的中二经历抢先夺得了半步头筹呢！ 不然麻仓叶王哪有这么好对付？ 从决定釜底抽薪、出其不意夺走火灵的那一刻起，鹿岛响希事事推演、步步为营，可以说只要其中一步慢上那么一星半点，被麻仓叶王及时反应过来将进程打断，夏油杰都不可能成功调服火灵。 所以说中二病好啊。 我预判你的预判。 鹿岛响希悄悄翘了下嘴角。 “总之，我的话就说到这里，接下来要怎么做，看你自己的决定。” 如果麻仓叶王一定要一意孤行，试图对鹿岛响希出手，那他最好掂量掂量以他一己之力，能否战胜不仅实力重回全盛时期，甚至因奇遇而拔高了一大截，身边还有四大持有灵傍身的鹿岛响希。 如果他选择就此退去…… “我不会阻拦你，也不会对你出手。” 鹿岛响希承诺。 但有件事相信麻仓叶王和鹿岛响希一样心知肚明。 ——在麻仓叶王离去以后，鹿岛响希会第一时间尝试联络负责对他进行资格考核，既是鹿岛响希唯一有可能联络上的帕契族祭司，又是看上去最不像是会被麻仓叶王“收买”的正直人的席巴，将帕契族内部出了与外人勾结的叛徒这个消息传达给对方。 虽然失去了火灵的麻仓叶王别说和帕契族祭司里应外合，意图谋夺伟大灵魂了，就连接下来的比赛能否继续参加下去，如果继续参加下去的话，还能不能有那个能力目标直指通灵王都不好说，但鹿岛响希不会因此而替他隐瞒他在通灵者大赛主办委员会内部有内应的消息。 “我知道身为大阴阳师，即使没有持有灵，你大概也能够以其他方式进行战斗。” 而且有很大可能，麻仓叶王单打独斗的战斗力也低不到哪儿去。 但很不凑巧地，鹿岛响希自己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即便不借助持有灵的力量，单纯作为死神的鹿岛响希也是很强的，就算面对的是从平安时代走来的大阴阳师，也一点没在怕的。 所以不管怎么想，在这里与鹿岛响希爆发冲突对麻仓叶王来说都不甚明智。 他甚至都不能保证如果真的杀死了鹿岛响希，是否就一定能夺回火灵。 两边的信息量差得太多了。 在最初的冲动过后，鹿岛响希不认为稍稍冷静下来一点的麻仓叶王会如此无谋。 果然，麻仓叶王沉默了片刻，收回了已经滑落到掌心的符咒。 “……鹿岛响希。” 他一字一顿地念出鹿岛响希的名字。 “我承认，今天是你赢了。” “‘但你绝对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选择将你放走，没有借今天这天载难逢的机会斩草除根，我未来有朝一日，一定会为此后悔的’，对吧？” 鹿岛响希虚起眼。 “知道了知道了，要走就快走，我们这儿还有不少旧账急着要算，就不留你了。” 麻仓叶王：“…………” 真的很难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最终也没能再撂下什么狠话的麻仓叶王，在鹿岛响希和他的持有灵们的目送下，背影不知为何显得无比沧桑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而接下来的时间…… 鹿岛响希解除了超越灵魂状态，抱起双臂，目光一一扫视过面前几人—— “来吧，各位，跟我说说你们都是怎么回事。” 尤其是某人…… “几年不见，您怎么落魄成这样了？我亲、爱、的、老、师？” 第103章 “在进行说明之前,不如我们先换个场合？” 蓝染半点没有被人逼问的不虞，微笑着回视鹿岛响希。 “已经超过凌晨三点了，你不想先回家吗？小希？太晚回去的话，会有人担心的吧？” 鹿岛响希：“…………” 可恶啊！！有个这么了解他的人真的太不利于他占据主动权了！ 他愤愤瞪了某人一眼,在夏油杰和白兰习以为常,太宰治微带讶异和兴味的注视中轻哼一声,不甘不愿地哼声道： “杰，来凭依附体了。” ——然后召唤出虹龙,赶紧回家去！ 只是鹿岛响希有种预感，他想要算清这几笔旧账,今天晚上或许是不太可能了。 果然,到家以后鹿岛响希还没摆出要彻夜长谈的架势,就不知怎么地像从前许多次那样，稀里糊涂就被蓝染温声劝着进了浴室,简单洗漱一番后，又被人直接塞进了被窝，反应过来的时候,房间里的空调已经被人贴心地开启,调好到他最习惯的温度,薄薄的空调被被人一直拉到肩膀以上,还顺势为他掖了掖被角…… “睡吧。” 弯身为他整理被角的男人像曾经许多个夜晚一样，对鹿岛响希露出温柔的笑容。 “无论有什么想问的，等你醒来之后，我保证都会给你一个答案。” 所以现在，就安心睡去吧。 “晚安,小希。” 第183章 鹿岛响希：“…………” 虽然真的很不甘心，但在蓝染的脸出现在视野中的刹那,他还是不自觉——甚至可以说是本能般地，产生了一种“就算现在睡死过去也不要紧，因为这个人就在我身边”的该死的安心感。 “这次再敢骗我，你就真的死定了……” 鹿岛响希边小声威胁着某人，边在强烈的困意侵袭下慢慢闭上眼睛。 在意识模糊之际，他听到了一声熟悉的轻笑。 “我已经没有任何事需要再对小希隐瞒了。” 那个人用他熟悉的、柔和而又充满包容的语调说道。 “所以放心吧。” “不会再骗你了。” ‘这还差不多……’ 鹿岛响希迷迷糊糊地想着，几乎是在下一秒，便陷入了黑甜的梦乡…… …… …… 当鹿岛响希在“糟糕了昨天晚上莫名其妙就被哄睡着了帕契族内部出了和外人勾结的叛徒这件事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对席巴讲也不知道现在还来不来得及！”的念头中猛然从梦中惊醒，窗外已然天光大亮。 由于他昨晚就提前告知了父母和妹妹自己今天会起得比较晚，不用叫自己吃早餐了，所以直到鹿岛响希自己从梦中惊醒，都没有人来试图叫醒过他。 以至于鹿岛响希从床上爬起来，看向桌边的闹钟的时候，发现时间竟然已经临近正午十二点，如果他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念头惊醒，说不定这一觉就要一直睡到下午去了。 鹿岛响希睡眼惺忪地坐起身，发现房间里只有百无聊赖相对而坐的太宰治和白兰两人，至于蓝染和夏油杰…… 鹿岛响希的目光扫过不远处的书桌，果然在书桌一角发现除了原本就摆放在那里的属于夏油杰的迷你灵牌，另外一个消失已久、看上去却保养得相当不错，上面刻着“蓝染惣右介”这个名字的迷你灵牌，也出现在了那里。 ……还真是一如既往，把这里当成是自己家一样了啊！某个混蛋家伙。 鹿岛响希磨牙。 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鹿岛响希从床边捞过手机，在通讯录中找到恐山安娜的名字，接着一个电话就拨了过去。 “响希？” 通讯音响了没几声，恐山安娜那边就迅速接通了。 “如果你是来问我叶有没有从‘黄泉’归来的话，答案是还没有。” 绝非鹿岛响希的错觉，恐山安娜的语调虽然一如既往地平静，但其中却带上了几分极其细微的烦躁意味。 鹿岛响希猜这和她所说的，麻仓叶“还没有从黄泉归来”这件事有着直接联系。 但他打电话过来不是为了聊这个的。 “安娜，你能联系到席巴吗？”鹿岛响希开门见山。 “席巴？”电话另一头的恐山安娜闻言微微蹙眉，“你找他做什么？” “发生了点事，我需要立刻告知给席巴。” 鹿岛响希并没打算向恐山安娜隐瞒什么，只不过他目前需要处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只能按照轻重缓急一个一个来。 总归麻仓叶还没有从“黄泉”归来，麻仓叶王的事情也好，大赛主办委员会内部出了问题的事情也好，在鹿岛响希的判断中，都还先不急着告知恐山安娜。 而即便察觉到了他言辞间有些许闪烁，恐山安娜也没有追问什么。 “我也没有席巴的联系方式。”她说，“他没有手机，平时好像也是住在野外，在东京没有固定的居所。” 所以想找到这个人还真不容易。 “是吗……”鹿岛响希闻言叹了口气，“抱歉突然问你这么奇怪的问题。既然叶还没有从‘黄泉’归来，我就不多打扰你了，事实上……我昨天知道了一件有关叶和麻仓家的，应该算是非常重要的事情，等到叶从‘黄泉’归来以后，我们再来说这件事吧。” “你找席巴也和这件事有关？” 恐山安娜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联系。 “算是吧。”鹿岛响希没有否认，“我要和席巴说的事情比较紧急，所以越早联络到他越好。” “……我明白了。你加油，等叶出来我会让他再联系你。那就这样。” 恐山安娜说完，就体贴地主动挂断了电话。 鹿岛响希握着手机，坐在床边努力清醒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醒来、睡得还有些发懵的状态下，下意识都做了些什么…… 鹿岛响希：“…………” 救命了！ 他睡得迷迷瞪瞪脑子不太清醒的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想找到席巴去问安娜做什么？他不是能用掴趾追雀吗！！ “呃啊！” 鹿岛响希捂着脑袋，发出了痛苦的□□。 睡得迷迷蒙蒙突然惊醒时果然容易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来，古人诚不欺我！ 好在恐山安娜没觉得他有什么古怪——谢天谢地，他之前努力营造的靠谱前辈形象还是起了点作用的。 鹿岛响希长长吁出一口气。 不过彻底清醒过来以后，他已经不急着找什么席巴了——左右都已经晚了这么久了，那再晚一点又能怎么样？ 毕竟对现在的他来说，比那更重要的事简直不要太多！ 比如——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第184章 鹿岛响希坐在床边，居高临下俯视着一左一右飘坐在地板上的两人。 “死得也太早了吧？” 他把时音留给他们，可不是为了让这两人齐齐英年早逝的吧？ 太宰治和白兰闻言对视一眼。 “小希，你误会了哦？”太宰治笑着摆了摆手指。 “我和太宰君两个人都是寿终正寝以后借助【书】最后残余的一点力量被收入时音之中，等到两个世界彻底拼合在一起，即使不需要依靠时音的力量也再密不可分，才随着时音一起回到你身边的。”白兰默契接道。 寿终正寝？ 真的假的？ “人死之后形成的灵体，是会与生前年龄保持一致的。” 鹿岛响希双手抱胸，一脸“你们不要想骗我”。 “如果你们两个都是寿终正寝后才变成的灵体，那现在出现在我面前的，应该是两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才对。” 怎么可能一个两个看上去都是二十几岁的青年模样？ “这都多亏了【书】的力量。” 太宰治笑眯眯道。 “虽然在被时音贯穿以后，【书】受损严重，并且作为世界拼合不可或缺的‘养料’之一，在那之后一直不断消耗着自身的力量，但那到底是能够支撑起一个世界独立运转的、接近【本源】的东西，只是消耗到最后剩余下来的一点‘残渣’，也足以让我和白兰君的灵魂保持在生前的巅峰状态啦~” 除此之外—— “最后剩余的一点点【书】的残片也在世界意志的允许下被我带了出来，原本是准备先拿来给小希你定位蓝染先生所在世界的坐标用的。” 但最后的结果嘛…… “小希你也看到了。既然已经用不到了，就按世界意志的想法，将这点残片最终还原为最精纯的能量，全部赠送给了小希你，就当作是这么多年时音一直连接着两个世界，让它们能够更好地彼此相融的谢礼。” “这样吗……” 这样的说法倒还算是合情合理。 虽然依旧有点怀疑，鹿岛响希还是暂时接受了这一解释。 不如说这个解释对他来说正是最好的解释—— 太宰治真的创造出了一个他愿意一直在其中存活下去，也的确在其中活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的世界。 虽然不知道自己离开以后都发生了什么，但能让太宰治在其中寿终正寝，那一定是一个能让他发自内心露出笑容，能让他感觉到“活在这个世界上真是太好了”，应该还不赖的世界吧。 而白兰…… 能活到寿终正寝，就说明他的计划一样也成功了，这个藏在夹缝里的融合世界直到最后也没有被其他平行世界的【白兰】所发觉。 白兰担忧的那个他会被平行世界的自己捞走做成某种能量装置的未来并没有出现。 他一直保有着自由和自我意志，平安地迎来了生命终结的那天…… ……咦？ 等等。 鹿岛响希发现了华点—— “我记得你之前的说法是，如果你被平行世界的自己捞走抹除意识做成什么‘炎块’的话，到时就要拜托我将你变作持有灵来庇护你了，对吧？” 可现在白兰分明就是寿终正寝，又不像太宰治一样和鹿岛响希有着“死后可以将我的灵魂使用到魂飞魄散”……啊呸呸呸！实际上是亲手将时音交还给鹿岛响希的约定，为什么他还是和太宰治一起出现了？ 明明他其实不用成为鹿岛响希的持有灵的…… “因为白兰君也受到了小希的吸引吧。” 出声的是从迷你灵牌中飘飞出来的蓝染。 经过一夜的休整，他看上去好像没有昨晚初见时那么落魄了。 “不自觉地想要来到小希身边，和小希一起见证前所未见的风景，经历前所未有的冒险……” “……我说了吧？这种甜言蜜语对我已经没用了。” 鹿岛响希努力绷住脸。 “而且比起白兰，你又是怎么回事？” 你跟前面那两个根本就不在同一个世界吧？！ 是怎么做到一起出现在他面前的？ 第104章 鹿岛响希必须承认,从凌晨那场“感人的再会”到现在，蓝染到底是怎么和太宰治还有白兰两个一起出现的一直都是他最在意的问题，没有之一。 其次就是，再次出现在鹿岛响希面前的蓝染似乎受到了某种十分强力的封印。 他的灵压时隐时现,给人一种感觉——他好像整个人都被闷在一只能够隔绝灵气且肉眼不可见的“罐子”里,但罐子底部又被戳出了几个微不可查的小孔,于是时不时地，蓝染就能够通过那几个细微的小孔呼吸到外界的空气,并将自身的灵力从“罐子”里探出来透透气…… 总之就是非常奇怪！ 因为鹿岛响希实在想不出来，到底有谁能对蓝染加之以这种封印——除非蓝染在被封印时是心甘情愿,或者……基本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可这怎么可能呢？ 那可是蓝染惣右介！ 鹿岛响希想不明白。 所以他决定不想了,直接向本人寻求问题的答案。 毕竟—— “我睡着之前你答应过的,在醒来以后，不管我想知道什么,你都会给我一个答案。” 鹿岛响希一脸“要是敢说话不算话你就死定了！” 第185章 蓝染失笑。 “杰君也一起出来听听吧。”他没有第一时间对鹿岛响希的“威胁”做出回应，而是轻轻敲了敲与属于他的那个迷你灵牌并肩摆放在一起，上面写着夏油杰名字的另一个灵牌,“正巧我也有点好奇,在时音不在小希身边的情况下,你是怎么又来到这个世界的。” 受到邀请的夏油杰顺势从灵牌中现身而出,于是很快，鹿岛响希原本还算宽敞的房间就被四个同样拥有着成年男性外表，同样身材高大，即使各自占据一个角落，自己找喜欢的位置,按自己喜欢的方式落座，视觉效果而言,还是将整个房间塞得有些满满当当的家伙们占据了。 同样也坐到了地板上，虽然没被任何一个人挤到，但不知为什么就是感觉有那么一点挤的鹿岛响希：“…………” 长得高了不起吗？ 身高176cm，在至今为止的人生中，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矮过的某人暗暗捏紧拳头。 ——他发誓！他一定也要长过一米八！ 鹿岛响希的这点小心思，在座几个人精——包括黑化强十倍的夏油杰在内，没谁看不穿的，但在场四位持有灵都选择对此保持沉默，面上一个比一个严肃，一看就是来谈正经事的，谁也没在心里因为某人表现出的孩子气偷笑。 “马上就要到家里的午饭时间了，已经错了早饭，小希你不会想要连午饭也一起错过，让小丽和小游她们担心的对不对？所以，接下来的事情，我就长话短说了。” 蓝染一上来就给出了一个明显会让他的解释缩水掉不少细节，但偏偏鹿岛响希又无法抗议的理由。 好在他只是想要省略一些“不必要”的细节而已，并没有打算赖账，所以还在鹿岛响希的忍耐范围之内。 ——再说一次，有个这么了解自己的人真的太讨厌了！ 鹿岛响希不自觉鼓起脸颊。 他自己都没发现，自从与蓝染再会以来，已经很久都没有在他脸上出现过的这种孩子气的表情，仅仅不到半天，就出现了不止一次两次。 察觉到这一点的某人自然也不会刻意去提醒鹿岛响希。 ——他暂时还不想应付一个恼羞成怒的小朋友。 蓝染笑容平和，即使由于脸上缠着的黑色布料的关系只有一只眼睛露在外面，目光也依旧淡定从容： “我之所以会和太宰君他们一起出现，是因为通过太宰君之前‘寄存’在我这里的【书】的残片，察觉到了【书】之本体的完全湮灭，其残余下来的部分与我手中这片残页类似的东西正在破开时空之壁，尝试着前往另外一个世界。” 于是蓝染当机立断，催动了手中那页残片中留存的力量，使其与太宰治手中同源的【书】之残渣产生了共鸣，在那一瞬间，借助这股源自【本源】的共鸣之力对正在旅途中的太宰治和时音做出了引导，将他们“强行”召唤到了自己身边。 “蓝染先生没有说谎哦，”一旁的太宰治举手为蓝染作证，“突破层层时空的途中时音突然改变了方向，最开始还吓了我和白兰君一跳，以为出了什么事故呢。” 结果在抵达一个全新的世界后，他们见到了一片无光亦无声的黑暗，和被封印在那里的蓝染。 “封印？” 虽然之前已经猜到蓝染应该是遭受了什么封印，但真的从他人口中得到证实，鹿岛响希还是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夏油杰也是和他差不多的反应。 太宰治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起来： “很惊讶？不过我也能理解你们的这种惊讶啦……” 毕竟那可是蓝染先生啊？ 那个蓝染先生！ “我和白兰君最初见到那幅画面的时候，表现也没比小希你和这位杰君——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好到那里去。” 夏油杰礼貌地等到太宰治将话说完，才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称呼上可以随意。 他本就不是在小事上会循规蹈矩的人，对于称呼这种东西也十分无所谓，所以也就不会像鹿岛响希那样，在还不熟的时候被太宰治叫了昵称，会疯狂吐槽回去。 “哇！好爽快！总觉得我能和杰君你相处愉快呢~” 太宰治又对夏油杰说了一句，才将目光重新转回向鹿岛响希身上： “事实上如果不是有时音的刀身发出的光芒，我和白兰君甚至都看不清面前的黑暗中还有一个人存在。” “我作证，这次太宰君既没有说谎，也没有夸大其词。” 白兰手中抱着一袋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棉花糖，边一颗接一颗往嘴里塞着，边完全没有被影响口齿的流利程度，语声清晰道。 “那可真是一片不得了的黑暗呢~” 在那片完全不见一点光亮的黑暗之中，不管是声音还是视线仿佛都会被黑暗所阻断。 白兰当时的第一反应，是在其中待久了，就连一个人的自我意识、他或她的存在本身，都会被那片黑暗给吞噬掉也不一定。 可浑身都被某种奇异装置所束缚着的蓝染却安然，甚至是有些悠然地坐在那里，看上去已经习惯了身处其中，自在得仿佛他不是被囚禁在这里，而只是普通地在这儿休息一样…… “虽然我早就知道蓝染先生很可怕了，”白兰倒是一点都不怕被蓝染听到自己对他“可怕”的评价，“但能在那种环境下依然保持着清醒和理智，没有丧失自我甚至发疯，只能说我对蓝染先生的‘可怕’程度还是有些估算不足了。” 第186章 “那片黑暗姑且也是有名字的。” 蓝染并没有对白兰和太宰治对自己直接或间接的评价做出任何反应，而是相当自然地对两人的发言进行了补充说明。 “它的名字是无间地狱，位于尸魂界中央地下监狱最下层，非‘罪大恶极’之人不可入内。” “一旦被判入狱其中，就意味着被判刑者将被尸魂界彻底抛弃，会永远湮灭在尸魂界的历史中，最终化为一颗微不足道的细小尘埃。” 蓝染说得一脸云淡风轻，鹿岛响希和夏油杰却听得有些心惊肉跳。 “蓝染先生你做了什么事？竟然会被关进那种地方？” 夏油杰忍不住问。 “我吗？”蓝染闻言笑了起来。 很难形容他笑容中所包含的意味。 那即使是对于像白兰和太宰治这样的人来说，都有些过于复杂，也过于难以分辨了。 鹿岛响希却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之前跟我说过的‘改革’……失败了？”他问。 “是啊，失败了。”蓝染爽快地点头承认，“不仅失败了，我还因为这样那样的罪名，被中央四十六室宣判监.禁于无间地狱，刑期18800年。” 鹿岛响希：？ 你说多少年？？ “哦对了，因为宣布判决时我稍微表达了一下自己的观点，说了些像是‘就凭你们也自认有资格对我做出判决？这实在有些滑稽。’之类的话，就被认为是‘出言不逊’、‘藐视本庭’，又被追加了一些刑期，可能是为了凑一个整数吧，最终定下的刑期是20000年整。” 蓝染笑意盈盈道。 鹿岛响希：“…………” “他们倒是很笃定你能活到20000年那么久……” 他虚着眼道。 蓝染：“…………” 一瞬间的沉默后，他不由自主发出了一声轻笑。 果然不愧是小希啊…… “尸魂界有史以来最大的罪人”忍不住想。 “是啊，”他边笑边道，“虽然我自己也有这样的自信，但被小希你这么一说，感觉新的中央四十六室好像的确要比他们的前任更加‘信任’我呢。” 新的中央四十六室？ 鹿岛响希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他记得之前蓝染带他在尸魂界四处游玩的时候曾经对他提起过“中央四十六室”这个名词。 据说那是由全尸魂界集中起来的四十名“贤者”与六名审判官组成的，尸魂界最高司.法机关。 “说什么‘全尸魂界的贤者’……说到底，不过就是由贵族和元老把持着最高权力，腐朽又古板的集体议会罢了。” 当时的蓝染脸上虽然带着温和的笑容，语气中的讽刺与不屑却清晰可辨。 鹿岛响希那时尚且年幼，对这些东西又没什么兴趣，蓝染也不过是偶然提到一句，之后自然也就没有了下文。 可是现在…… “老师，你说的‘这样那样的罪名’，具体是什么？” 鹿岛响希心中滑过某个猜测。 “其中的一条或者几条，不会和你口中的‘前任中央四十六室’有关吧？” 蓝染并不意外鹿岛响希能察觉到这一点。 “有点关系，但那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他的语气依然是那么云淡风轻，好像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根本无关紧要。 “不过既然小希你问到了，那就告诉你好了。” “——我的其中一条罪名，就是‘将上一届中央四十六室成员屠杀殆尽，为尸魂界带来了足以动摇根基的巨大损失’。” “呵。” 蓝染说到这里，不禁发出了一声充满讽刺意味的冷笑。 “还真敢说啊，那群家伙。” “把那种东西当成是根基的话，根本不必任何人出手，尸魂界迟早会迎来必然的破灭吧。” 第105章 就算是对尸魂界的政治制度没什么兴趣的鹿岛响希也必须承认，蓝染说的一点儿没错。 一旦权力被集中在少部分人手中，并在这少部分人所属的家族和群体中世代流传，排斥任何新鲜血液的加入,久而久之,运行在这套体系下的世界就会和它的规则制定者们一样,变得暮气沉沉、日渐腐朽，就好像是一名行将就木却始终吊着一口气不肯咽下的老人,这唯一的一口生气什么时候断掉都不奇怪。 “但只是杀死某一任掌权者的话，也无法改变什么的吧。” 鹿岛响希实事求是。 “就像杰老家的那个什么咒术总监部……” 夏油杰和五条悟这两个人,单拎出哪一个来不能打爆整个总监部？ 可就像成年后的五条悟在第一次失去挚友后所“参悟”到的那样,就算杀光总监部的老橘子们又能怎么样呢？接替他们上位的,只会是又一批本质上与前一批没有任何区别的家伙。 同理，即使蓝染杀光了上一届的中央四十六室,新一任的中央四十六室成员依然会是全部出自瀞灵廷内的世家与贵族，依然只会依照那一套老旧的“标准”对他们所认定的罪人做出在他们标准之下的判决，流魂街那些连死神都当不成的“整”（即普通人类灵魂）们别说摸到权力的中心,就连作为被审判者登上审判台的机会都不会有——他们的存在对于这些尸魂界的“大人物”们来说根本无足轻重,连关注都懒得去关注。 第187章 ——一切都不会发生任何实质性的改变。 蓝染的行动只不过是让瀞灵廷换了一批新的掌权者而已,然而这些人背后所代表的家族、群体等利益方,和之前没有任何不同。 鹿岛响希不认为蓝染会不清楚这一点，但他还是选择那样去做了。 于是，结合蓝染之前刻意将鹿岛响希暂时“剥离”出自己世界的做法，鹿岛响希有理由相信，这场屠杀之所以会发生,其根本原因在于，蓝染铺垫多年的那个计划,终于到了真正要被实行的时刻。 对彼时的蓝染来说，计划成功以后，尸魂界将再无除他以外的第二个声音。 中央四十六室的老家伙们根本就没有继续存在下去的必要。 既然如此，早就看这些人不顺眼的蓝染自然是想杀就杀。 “杀死他们并不是你达成目的所必须使用的手段，你也没想过通过这件事来真正改变什么，不过是计划途中顺手为之，对吗？” 鹿岛响希猜。 蓝染嘴角的笑容连弧度都没有一丝的改变。 “如果我回答‘是’，小希会对我感到失望吗？” 鹿岛响希认真想了想，摇头： “不会。那对我来说只是一群无关紧要的人。” 他甚至不知道那些人的姓名、年龄、长相、性格…… 那就是一群完全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鹿岛响希为什么要为蓝染杀掉了这样一群人而对他感到失望？ “我不是蝙蝠侠，尸魂界不是哥谭，你也不是我的罗宾……不，从关系性上来讲，应该更像是阿尔弗雷德？” 不管是什么吧，总之就算鹿岛响希自己不杀人，他也不会以自己的标准去要求蓝染。 就像多年以前遇到某个被称为“暗杀之王”的男人的时候，鹿岛响希也从未想过对对方的生活方式评头论足。 他当初对魏尔伦所说的话如今对蓝染同样成立。 即使蓝染是他更亲近的人，鹿岛响希也不会因此而擅自提高对蓝染的“要求”。 “就像你从来不曾试图强硬地干涉我一样，我也同样不会将自己的行事准则单方面施加在你身上。”鹿岛响希认真说道，“我以为我们两个都很清楚这一点？” “……的确是小希你会说的话呢。” 蓝染笑了起来。 “不过小希你猜得也不全对，中央四十六室的集体死亡在我的计划中也是相当重要的一环——毕竟没有他们的‘牺牲’，也创造不出我当时最需要的，更加混乱的局势。” 鹿岛响希的猜测只能算是对了一半。 回想起那时的画面，尤其是匆匆赶到的日番谷冬狮郎看到中央四十六室那些人的死状时，脸上露出的震惊又难以置信的表情，蓝染至今仍会发自内心地感到愉悦。 ——别误会，他可不是那种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小朋友的痛苦之上的糟糕大人。 只不过那种终于可以完全放下伪装，在一个曾经对自己深信不疑的后辈面前展露出真实的自己的感觉实在过于畅快，即使对蓝染来说，那也是相当罕见的体验，所以才会被他悉心收藏，回味至今。 ……扯远了。 “总之，如你所知，在计划失败后我便被囚禁在了无间地狱中。” 蓝染将话题拉回原轨。 “这身特制的禁灵服本就会封禁我的灵力，而在太宰君和白兰君见到我的时候，我同时还被施加着除非拿到特制的钥匙，否则绝不可能得以解封的强力封印，在那种状态下，视觉、听觉、嗅觉……包括语言功能，全部都被完全禁绝，无法与外界进行任何形式的交流。” 如果不是时音拥有着连空间都能斩断的特性，即使蓝染通过【书】之残页彼此之间的共鸣将太宰治和白兰他们强行召唤到了自己身边，说不定最后也是一筹莫展、难以从无间地狱脱离。 “难道不是正是因为看准了时音的特性，你才会发动【书】之残片的力量吗？”鹿岛响希虚起眼，“想要夸奖和感谢时音可以直接说出来的，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 像是响应着鹿岛响希的话语，在他睡觉时被从腰间解下安置在床边的时音刀身轻震，发出一阵嗡鸣。 鹿岛响希安抚地拍了拍时音。 “而且，在时音他们抵达之前，你其实已经恢复了一部分的行动能力吧？” 至少动一动手指，或者调动极其微小的一部分灵力还是做得对的。 否则即便手握【书】之残片，就连感知都被完全封锁掉的话，蓝染也无法感知到残片之间的联系，更无法发动其中的力量。 只不过恢复的这点行动能力和灵力远远无法打破被施加在他身上的重重封印，所以蓝染才选择了召唤时音，借助时音的力量脱困。 至于时音一旦回到鹿岛响希手中，就意味着鹿岛响希很快就会主动找上门来，蓝染为什么不等到那个时候向鹿岛响希本人求助…… 鉴于蓝染看上去并不怎么在意被鹿岛响希看到自己落魄的一面，他应该也不是因为无聊的自尊心而不愿意被弟子看到自己被封印时的“狼狈”模样。 所以…… “你不想再让我再去到你的世界？” 鹿岛响希凝眉。 为什么？ “和你试图对我隐瞒的‘某些细节’有关？” 第188章 鹿岛响希只能想到，应该有某件蓝染绝对、绝对不想让自己知道的事存在。 为了掐灭鹿岛响希得知这件事的可能，蓝染不惜选择了更为冒险的一个做法，只为阻拦鹿岛响希前往他所在的世界。 更让人不爽的是，结果还真给他做到了！ 尽管时音在那时的确抵达了蓝染所在的世界，但无间地狱的“禁魔”环境严重干扰了它对空间的探知力，以至于当他们从那里离开的时候，时音并没有能够记录下那个世界的坐标。 在已经失去全部【书】之残片的现在，可以说除了蓝染本人，已经没有谁能将鹿岛响希再引领向那个世界…… 鹿岛响希盯着面前笑容温和的某人，感觉牙根痒得简直不能再痒—— 说好的已经没有任何事需要对他隐瞒了呢？！ 这不是隐瞒得彻彻底底吗！ “你想要隐藏的事和那场失败的革.命有关？”鹿岛响希猜测，“你是不想让我知道你失败的原因？” “不，”蓝染摇头，“在这件事上，没什么不能让你知道的。” ——他没有说谎。 对于自己的失败，蓝染接受得相当坦然。 是他低估了那个名为黑崎一护的少年，也是他在力量连番暴涨之下过于自负，犯下了原本的他绝不会犯下的错误。 不，与其说他那个时候是疏于防备，不如说始终都在追逐着更高层次的力量、希望找到一个能与天生就拥有无与伦比才能的自己有着同样天赋的“天才”的蓝染，在发现除了自己意外得来的小弟子以外，原本被他作为棋子和实验对象而刻意“制作”出来的黑崎一护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拥有了凌驾于自己之上的力量，甚至那种力量与自己根本不在同一个次元以后，心中一直隐隐存在着的那种想要与什么相对抗，想要有什么人来与自己相互抗衡的意念，突然就消散了。 他的执念得到了满足，失去了对更加强大力量的渴望，而察觉到了这一点的崩玉不再认可他为自己的主人，这才让他失去了来自崩玉的力量。 ——真正打败了我的，是我自己。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蓝染心中便再没有任何一分怨愤不甘。 他并不介意被鹿岛响希知道这所有的一切。 也并不介意被弟子看到自己失败的样子。 但唯有一点。 就只有那一点。 蓝染绝对、绝对不想要鹿岛响希知道。 因为他完全可以想象，知道那件事后的鹿岛响希会怎样用以“报复”自己。 蓝染甚至能够一字不差地预想到鹿岛响希届时会说出的每一句话—— “老师，你能再表演一下吗？就是那个。” 少年的声音甜蜜得好似枫糖。 “变——身——” “巴大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耳边仿佛响起了虚幻的欢快笑声。 蓝染默默下定了决心—— 只有这件事，绝对、绝对不可以被小希知道。 无论如何都—— 第106章 在蓝染的油盐不进、严防死守下，直到鹿岛响希被叫走去吃午饭，也还是没能打探出他到底在试图隐瞒什么。 尽管鹿岛响希走出房间之前给了夏油杰一个隐晦的眼神示意，让他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接替自己继续努力,看能不能从蓝染那里旁敲侧击出点什么,可惜从半个小时以后鹿岛响希重新回到房间时夏油杰默默回给他的眼神看来,夏油杰的尝试恐怕和鹿岛响希一样，完全没能奏效。 ……彳亍口巴。 鹿岛响希平静地接受了短时间内自己大概都不可能从蓝染口中问出答案了的事实。 要比耐心的话,他的确一次也没有赢过某人。 更不用说蓝染这次似乎是铁了心地要将自己的“秘密”死守到底，不管鹿岛响希再怎么软磨硬泡,都没有任何松口的迹象。 没办法,只能慢慢来了。 反正从今往后,蓝染永远也别想着能再轻易甩开他了——毕竟某人现在可没办法再一言不合就躲回自己的世界去了。 想到这里，鹿岛响希不禁露出了相当愉快的笑容。 完全看穿了自家弟子在想些什么的蓝染：“…………” 他垂下眼帘,无声笑了起来。 正如鹿岛响希所想，今后这漫长的人生，他们师徒两个大概都会一直绑定在一起,无论生前还是死后,都要一起“相依为命”着度过。 或许总有一天,蓝染会愿意向鹿岛响希坦露自己的秘密。 但那绝不会是在现在。 他扬起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在鹿岛响希不死心地试图再度将话题转到自己身上之前先一步提醒对方： “小希，帕契族内部出了叛徒的事，你还没提醒那个叫席巴的祭司。” ……对哦！ 被蓝染这么一提醒，鹿岛响希总算又想起席巴来了。 虽然很清楚蓝染在这个时候提起席巴根本就是在转移话题，但事情拖到现在已经够晚了,鹿岛响希不确定再晚上那么一会儿，帕契族内那个与麻仓叶王勾结的祭司会不会先一步接到麻仓叶王的传信,在席巴找到他或她之前，先一步叛族跑路。 所以，还是先联系上席巴再说。 他深深看了蓝染一眼，蹲下.身，手掌按住地面： 第189章 “南之心脏、北之瞳孔、西之指尖、东之脚趾，随风而聚集，驱雨而散去——” “缚道之五十八·掴趾追雀！” 一道巨大的光柱随着完全咏唱的咒文冲天而起，以鹿岛响希为中心张开了一张不可见的巨网，瞬间朝向四面八方铺展开去，几乎眨眼之间便笼罩了大半个东京，同时以极快的速度继续向着更远的地方不断推进。 这看似声势浩大、引人瞩目的一式鬼道，实则并未引来任何一个身在东京的通灵人的警觉。 因为扩散而出的巨网和冲天而起的光柱都并非鹿岛响希如今已经强大到超出界限的灵压本身，而是他的感知。 很快，鹿岛响希扩散而出的感知就在都市圈外不远的某处山林中成功锁定到了席巴的气息。 “乘坐虹龙的话最快十分钟就能抵达。” 事不宜迟，鹿岛响希既然做了决定，那就半点也不拖泥带水，立刻就准备展开行动。 “老师，你也一起来吧。”鹿岛响希说着，伸手抓起书桌上属于蓝染的迷你灵牌，另一只手已经熟练地将灵魂球形态的夏油杰按进胸口，“至于白兰和太宰……你们也想一起去吗？先说好哦，你们想跟的话就只能是以灵魂形态跟在我身边了——回头给你们两个也做好牌位，你们平时就可以像老师和杰一样，也住进灵牌里被我携带了。” 太宰治和白兰对视一眼。 对新世界都有点感兴趣的两人齐齐选择跟鹿岛响希一同出游。 然后…… 他们就在鹿岛响希的灵力引导下变成了两团灵魂球…… “……哇。”太宰治的语气听起来很像是棒读，但其实他是真的一脸新奇地在打量自己的“新身体”，“居然一下就从人形变成了一颗球耶！好神奇！” 白兰也在旁边转来转去，上上下下观察着变成球状的自己。 嗯…… “说是‘球’也不完全准确。”他想抬手去摸下巴，却恍然发觉这个状态下的自己已经没有手了，有的只是一颗圆圆的脑袋，和拖在脑后像是尾巴尖尖一样的一小段魂体。 这让白兰愈发肯定自己的想法—— “感觉用鬼火形态来形容更加合适。” 只不过是长了脸的鬼火。 “……噫！”鹿岛响希一脸嫌弃，“长了脸的鬼火也太恶心了吧！感觉不如灵魂球可爱。” 他边说边一手一个，将这两只新get的灵魂球球捞起来分别放上肩膀，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虽然昨晚就和他一起抵达了鹿岛宅，在鹿岛响希睡着时也在蓝染的带领下熟悉了家里的大致环境，太宰治和白兰却是第一次见到鹿岛响希的家人。 “——哇！还真是和小希一模一样啊！” 第一次见到鹿岛游的太宰治和白兰都受到了相当程度的震撼。 虽然他们都知道鹿岛响希有个双胞胎妹妹，但谁也没想到这两个人除了性别，其他根本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这种相像程度就算是同性双胞胎之间都十分罕见，更别说鹿岛响希和鹿岛游还是一对龙凤胎了。 直到鹿岛响希和两个妹妹打过招呼，嘱咐两人有事随时给自己打电话后走出家门，太宰治和白兰都还处于一种充满新奇和不可思议的状态。 这种状态直到鹿岛响希带着他们一起乘着虹龙飞上高空，也没有半分减退的迹象。 “有这么不可思议吗？” 鹿岛响希表示无法理解。 虽然大部分人看到他和鹿岛游的反应都和太宰治和白兰差不多，但在最初的惊奇过后，大家慢慢都会习惯于他们兄妹俩的过分相像，时至今日除了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身边的邻居也好，学校里的同学也好，大多已经对他们两个的存在习以为常，没有人会再因为他们如此相像而表现得好像这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因为真的很不可思议嘛。” 太宰治球说着，摆了摆身后的“尾巴尖尖”。 “小希你不知道吗？有种说法是双胞胎互为彼此的半身，尤其是你和小游这种，只看外表的话几乎就像是镜子内外的两个自己……我和白兰君都很好奇，为什么小希你‘觉醒’成了通灵者，小游她却完全没有一点灵感？” 作为双胞胎来说，这正常吗？ “我的话，原因和太宰君还不太一样。”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和太宰治一样很适应自身的新形态了的白兰用灵魂球的“尾巴尖尖”戳了戳鹿岛响希的肩膀，“在沟通平行世界的时候，我见过太多太多的‘自己’，不管是哪个世界的我，都拥有着同样的一张脸。” 最多不过是身材和发型有些不同。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两个简直就像是我和平行世界的‘我’站在一起那么相像，然而却是互相独立的两个个体的存在。” 怎么说呢。 “这种感觉真的非常微妙……” 就好像有那么一瞬间，白兰无比真切地感知到了“自我”的存在。 他知道，无论是他也好，其他平行世界的白兰也好，谁也不会将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真的当成是自己。 虽然都是【白兰】，但他们把自己和平行世界的自己分得很开，不会认为大家就是同一个人。 但有时候，白兰也会想，或许换成是任何一个白兰生长在另一个白兰所生长的环境下，最后都会长成相同的模样。 第190章 同样的灵魂，同样的本质，改变他们的不过是身处的不同环境而已，白兰和白兰之间真正的区别在哪里？ “我们就像是一群批量生产出来的灵魂人偶，注入不同的身体，会形成不同的‘人’，但本质而言，难道不是同样的存在？” 可鹿岛响希和鹿岛游不一样。 就算脸再怎么相像，这兄妹两个只要站在一起，就能让人感觉到明显的不同。 ——谁也不会将他们两个认错。 吸引着白兰的，正是这样一份相似却又绝对不同、绝不会被与彼此混为一谈的“独特性”。 鹿岛响希：“…………” 他倒不会说白兰思考这些问题是在无病呻.吟。 毕竟一个个性如此鲜明的家伙却生活在那样一个他即使想要搞事，却因为忌惮某些武力值超高的英雄而不得不缩起脖子做人的高危世界。 俗话说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白兰既没有爆发也没有灭亡，只是选择独自一人思考一些哲学问题，这相对于他的本性来说，已经算是相当无害了。 但上升到这种哲学上的高度的话…… 鹿岛响希表示爱莫能助，只能从迷你灵牌中揪出了一只（？）蓝染，将白兰球塞给这位知名人生导师，让他们两个自己说去。（白兰&蓝染：…………） 至于太宰治…… 鹿岛响希目光下移，就看到太宰治球正一脸“乖巧”地正襟危坐在自己面前。 ——虽然他也不清楚灵魂球是怎么摆出这副正襟危坐的模样的…… “我看你在说到那套双胞胎理论的时候，想到的根本就不是我和小游，而是中也君和魏尔伦吧？” 鹿岛响希犀利指出。 “那两个人虽然不是双胞胎，但同为人造异能体，他们的样貌就跟我和小游一样，几乎就像是完全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比起普通人类，他们这样的人造异能体能活很久吧？” 鹿岛响希注视着太宰治那双慢慢隐去笑意的鸢色眼睛。 “离开之前，有跟中也君好好道别吗？” 第107章 他在离开之前有没有好好跟中也道别？ “如果你是说第一次‘分别’的时候的话,那还是有的。” 太宰治说。 他眼中虽然没有多少笑意，看上去情绪却不算坏。 “那个时候我都已经九十岁啦！我和中也都知道，分别的那一天什么时候到来都不奇怪。” 尤其是在接连送走了福泽社长、国木田独步和……织田作之助以后，太宰治的精气神肉眼可见地一日不如一日。 “死亡对我们——不管是我还是中也——来说,从来都不陌生,也不是什么禁忌的名词。” 太宰治年少时曾有一段时间疯狂追逐过死亡,而中原中也在与魏尔伦和兰波结伴踏上“流亡”之旅后，更是习惯了死亡的威胁如影随形。 “所以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们有好好道别过哦！” 虽然是以“这恐怕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吧……在我死后，可不要一个人偷偷来我墓前献花哦？中也。”“……谁会啊！你这家伙！”“看见中也还是这么有活力真是太好了~感觉我变成老头子以后,中也和我吵架都没以前那么凶了。是终于学会了尊老爱幼吗？呜呜！爷爷我真是好感动啊！”“谁是你孙子啊！！少用那种好像你真是我爷爷一样的语气说话！这种爷孙梗你都玩了多少年了！还没玩够吗？！”“诶~~这么好玩的梗再玩多少次我都不会腻啦~~”“……你这条混蛋青花鱼！快点给我下地狱去吧！！！”——这种形式。 “‘能笑着告别也是件好事’,多亏织田作让我明白了这个道理。” 然后有样学样地将之应用在了中原中也身上。 “而且中也早就知道我在死后会以灵魂形态来到小希你的身边。” 太宰治说着,朝鹿岛响希露出一个浅淡却足够真实的笑容—— “对他来说，死亡并不是我们之间的永别。这就已经足够了吧？” ……哇哦。 鹿岛响希用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太宰球（？）。 “我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能从太宰你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他诚实地说。 太宰治闻言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是觉得我不会变得这么可靠？还是觉得我不会这么坦率地承认自己和中也之间的确存在着某种牢不可破的‘羁绊’？” “都有。”鹿岛响希说。 不过仔细想想，“就像你说的，你和白兰看上去虽然都是年轻时的模样,但你们两个都是寿终正寝的老爷爷了,活到这把年纪变得更加成熟可靠,也更加诚实坦率了一点,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还真是很容易就相信了我所说的一切呢，小希。” 太宰治向着鹿岛响希的方向接近了一点，几乎要触碰到他的膝盖。 “就好像你已经忘记了我曾经对你做过什么。” “如果要说那件事的话，主谋毫无疑问是我的那个混蛋老师。”鹿岛响希冷静地说，“虽然你和白兰两个也没干什么好事,但没有那家伙的话，你们根本什么都做不到。” 鹿岛响希对蓝染的绝对信任才是他们那个计划能够得以实现的最大前提。 “我还不至于搞不清楚谁是主犯谁是从犯。” 第191章 “……是吗。”太宰治闻言,不禁露出有些微妙的笑容，“该说小希你是恩怨分明好，还是爱之深责之切好呢……” 明知道他和白兰都做过什么，却还是将最主要的责任心安理得、理所当然地算在了蓝染先生身上…… “那是他应得的。”鹿岛响希理直气壮。 所以要记仇的话当然是要先记在他的头上！ 至于太宰治和白兰…… “既然你们有好好遵守承诺，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将时音送还到了我身边，姑且算作是戴罪立功好了。” 当然既往不咎是不可能的，但将功折罪没什么问题。 所以，“你们也用不着抱着那种就是来还债或者‘赎罪’的想法。” 虽然以鹿岛响希对这两个人的了解，他们大概也不会抱有这样的心理——这两位心态好着呢，就算自觉对鹿岛响希有所亏欠，也不会因此就将自己视作罪人，姿态放低到尘埃里去。 但太宰治和白兰怎么想是他们自己的事，鹿岛响希对这件事的态度是怎样的是鹿岛响希的事。 他只是将自己的想法表明而已。 “既然已经成为了‘搭档’，我希望至少我们能够彼此信赖——就算从现在才开始也不晚。” 鹿岛响希说。 太宰治沉默几秒，再次笑了起来。 “你长大了啊，小希。” 他轻笑着，说出了这句夏油杰说过，蓝染也说过，甚至鹿岛响希都要怀疑是不是要固定成为他的四个持有灵每人都会对他说上一遍的固有句式的台词。 “放心吧。” 灵魂球状的太宰治伸出拖在圆圆脑壳后的那一小缕魂体形成的“尾巴尖尖”。 “我会努力做个合格的持有灵的。” 鹿岛响希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尾巴尖尖”，几乎没怎么犹豫，便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那么……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 …… 鹿岛响希在山林中某条溪流旁的空地上找到席巴的时候，后者刚刚吃过午餐。 正带着自己的五只持有灵在溪边清洗用过的餐具的帕契族祭司看着面前从天而降的鹿岛响希，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诧异—— “鹿岛响希？” 他后退两步，且惊且疑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鹿岛响希。 “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来找你的。” 鹿岛响希可不准备和席巴废话什么。 完全没给对方留出追问的空间，鹿岛响希将昨晚他和麻仓叶王之间的战斗，以及他从对方言语之间推测出的帕契族内部有作为赛事主办委员的祭司与其相互勾结的事情飞快对席巴讲述了一遍。 的确刚刚吃完午餐，正准备刷洗完餐具后就着暖洋洋的日光睡个午觉的席巴：——！！！！！ 虽然对鹿岛响希所说的一切毫无准备，席巴还是在短暂的震惊后很快冷静下来，并选择相信了鹿岛响希的说法。 “你就不怕我是在骗你？”鹿岛响希对他竟然这么快就选择了相信自己表示惊讶。 “不……如果你是在说谎的话，有件事也不该被你胡乱猜到。”席巴抹了把脸，“那是在帕契族内部所流传，只有十祭司和大长老才有资格知道的，绝对的‘禁忌’。” 那就是被称作“帕契恶魔”，500年前曾经背叛了整个族群，让作为他后裔的席巴这一支血脉始终背负着耻辱与罪名的，席巴的先祖。 “传说那个人在500年前夺走了五大精灵之一的火灵，意图凭此染指伟大灵魂，幸而最终被来自遥远东方的阴阳师后裔阻止，使他未能如愿成为通灵王……” ——这一切与鹿岛响希此前所言都能对上。 “麻仓叶王……” 席巴近乎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 原来那个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帕契族人。 原来他的先祖并非无缘无故背叛族群。 原来一切都是从千年前起就被人算计好的一场骗局，为的只是谋取火灵，可这却让席巴和他的祖祖辈辈一直身负着“罪人之血”的污名，世世代代都为偿还先祖犯下的罪孽，而以比其他所有族人都更加严苛的准则要求自己…… 席巴长长出了口气。 “我会尽快将这件事通知给远在族内的大长老。” 他说。 “然后呢？” 鹿岛响希问。 “然后……大概会在前来主持通灵者大赛的十祭司……不，现在只剩下九个了，我们中的一员在之前的资格检验中被一名通灵人少年所杀，灵魂永远回归了伟大灵魂。” 席巴语气略显沉重。 “剩余的九名祭司会接受来自大长老的秘术检测，找出其中存在的叛徒——自从500年前发生了帕契恶魔事件以后，族内为此新增了不少排查叛徒的秘术，能够施展这些秘术的人只有大长老。” “虽然你看上去很有信心，但我要提醒你，”鹿岛响希说，“如果麻仓叶王在离开公园时就已经将消息传递到了那名叛徒那里，很可能这个人现在已经采取了相应的行动，直接逃走了也不一定。” 如此一来，排查叛徒的秘术也没有了任何意义。 “不会的。”席巴颇为笃定。 因为—— “你之前说了，你将火灵从麻仓叶王那里夺走了对吧？” 第192章 鹿岛响希瞬间警觉：“怎么？你不会想说火灵本就是属于你们帕契族的精灵，让我将它还回去吧？” 大家都是凭本事抢到的精灵，凭什么麻仓叶王就能不被追讨，鹿岛响希却要被要求主动归还？ 以为他就比麻仓叶王更好说话？ 如果帕契族真敢这么想…… “……不是那样的。”席巴哭笑不得。 他解释道：“既然为了谋取火灵不惜转生为帕契族人，这个麻仓家出身的大阴阳师显然很清楚自己需要得到怎样层次的力量，才能拥有在通灵者激战中占据绝对优势的可能。” 这也就是说—— “在失去了费尽心思得到的火灵以后，他绝对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而在这种情况下，“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鹿岛响希：“……啊。” 他左手握拳，啪地敲了下右手手心。 “联合那个尚且未被查出身份的叛徒，赶在你们发现这件事之前，从你们族内再盗走一只元素精灵？” 席巴点头。 “这是他最有可能做出的选择。” 所以，他必须尽快将消息传递给大长老，目的并不只是第一时间找出那名背叛者，同时还有—— “要彻底封闭其他四大元素精灵的保存地，让即使曾经成为过帕契族十祭司之一的麻仓叶王也不可能轻易解开封印，再从族地内盗走第二只元素精灵！” 第108章 帕契族要怎么应付麻仓叶王这个大.麻烦是帕契族自己的事，鹿岛响希可没打算搀和进去。 他来通知席巴这件事除了想给麻仓叶王添点堵，无外乎是不想在接下来的比赛中不光要想着怎么应对比赛对手，还要时刻防备着来自主办委员的背刺。 ——尽管按照席巴的说法,通灵者大赛的整个赛程安排都出自伟大灵魂之手,帕契族根本无权对其进行干涉。 “说是主办委员会,其实大长老和我们十祭司最多不过是辅助伟大灵魂维护比赛秩序、引导选手们熟悉比赛流程而已，更多的却是办不到的。” “否则500年前的麻仓叶王早就凭借着身为帕契族人的优势问鼎通灵王宝座了,哪还会那么容易被人阻止。” 席巴举了个无可反驳的例子。 鹿岛响希耸耸肩，决定接受这个解释。 “想来你之后还有不少事要忙,我就不留在这里继续打扰你了。” 他召唤出虹龙,在席巴欲言又止的目光中潇洒跳上龙背。 “毕竟我再怎么说也是通灵者大赛的参赛选手,知道太多主办委员会的内部消息不仅会让你们为难，我自己也很难对外解释自己的立场。” 当然啦,这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事实上鹿岛响希只是不想为与他无关的帕契族的事情费心——他才不在乎其他选手怎么看自己，更不在乎他们会不会认为他得到了主办委员们的“偏袒”。 在时音回归、被压制已久的实力上限重回巅峰不说，并且因为某个世界意志慷慨的馈赠而大幅跃升、一举突破界限的当下,就连没失去火灵的麻仓叶王鹿岛响希也有信心正面硬刚,更别说其他通灵人了。 ——当我可以吊打你们所有人的时候,我的规矩才是规矩。 至于那些要实力没有要小心思不知道有多少的菜鸡通灵人们？ 鹿岛响希根本理都懒得理。 #叶王你说得对,这群家伙实在是太渺小了！# ……咳！ 总之。 “再见了，席巴。”鹿岛响希乘着虹龙缓缓腾空而起，“祝你一切顺利。” 席巴：“…………” 看着升上高空以后迅速朝着某个方向腾飞而去的龙形“持有灵”，长发的帕契族祭司抹了把脸，来不及吐槽鹿岛响希这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对麻烦避之惟恐不及的态度,取出特制的联络器，开始联络留守在族内的帕契族大长老歌德巴。 …… …… 完成传递消息的任务以后一身轻松的鹿岛响希盘膝坐在虹龙背上,低头看着在自己面前围成一圈的四只灵魂球，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神色变得有些凝重： “各位，我有一个疑问。” 灵魂球们：“？” 虽然没有说话，但他们各自都用表情或者一个单字的疑问音对鹿岛响希做出了回应。 “就是……你们有没有发现，无论是千年前的麻仓叶王还是500年前的‘帕契恶魔’，好像都留下了属于自己的血脉后裔？” 麻仓家这边情况不算明朗——不确定麻仓叶他们这一支是否正是由麻仓叶王当年留下的子嗣传承而来。 鹿岛响希个人觉得这个可能性极低。 毕竟如果按照席巴的说法，500年前站出来阻止了麻仓叶王问鼎通灵王宝座的正是来自麻仓家的通灵人的话，就说明麻仓家不仅早就知道了麻仓叶王此人大有问题，并且连他准备在500年后再世为人、试图在届时举行的通灵者激战中向通灵王的宝座发起挑战的事情也事先预料到了。 考虑到麻仓家表现出来的态度——他们选择了阻止麻仓叶王而非助力他成为通灵王，可见麻仓家允许属于麻仓叶王的血脉一直传承下来，甚至成为家主一脉的可能性明显低到已经近乎于无。 但麻仓家的态度并不能证明当年的麻仓叶王没有留下任何血脉传承。 第193章 与之相比，帕契族这边证据倒是十分充分—— 席巴的存在本身，便是当年麻仓叶王转生而成的“帕契恶魔”在族内留下了血脉后裔的最直接证明。 “我虽然没接触过几个通灵人，大多数与通灵人世界有关的常识也是道听途说来的……” 说到这里，鹿岛响希与灵魂球状的蓝染交换了一个视线…… 呃。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许久未见，又换了个“新造型”的蓝染，重新变回灵魂球的样子还是有点可爱……鹿岛响希是说，挺让人怀念的→_→ “但也没有非常充分的证据表明，通灵人如此看重血脉传承。” 鹿岛响希若无其事地将话题继续了下去。 “尤其是实力强大的通灵人。他们中的大多数比起执着于繁育后代、建立属于自己的家族传承，更倾向于将短暂的时间更多地花费在自己身上——精进术法、提升巫力、寻找契合的持有灵……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尽管麻仓叶王的“梦想”相较于大多数通灵人与众不同了那么一点，他与鹿岛响希之间的接触也没深入到让后者有自信说自己已经十分了解麻仓叶王这个人。 但鹿岛响希直觉麻仓叶王不会是那种执着于自身血脉的家伙。 所以他这样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说不定找到这个原因，也就找到了对付他的方法……” ——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 灵魂球状的持有灵们面面相觑。 “等叶结束试炼，从‘黄泉’归来以后说不定我们可以从他那里打探到部分麻仓家秘而不宣的情报？” 夏油杰提议。 “或许小希你想要探究的那个原因，就包含在麻仓家内部对麻仓叶王的种种隐秘记载当中呢？” ——确实。 这个可能性很大。 确定了接下来的行动方针，鹿岛响希便将这件事暂时抛开到了一边。 毕竟不管是帕契族那边还是麻仓叶那边，事情想要得到进展，多少都要等上一段时间。 既然如此…… “那么，趁着暑假还没结束，通灵者大赛也暂时告一段落，最近这些天就先带白兰和太宰熟悉一下这个世界，顺便给你们灌输一点我们这边的‘生活常识’好了。” 鹿岛响希当然很清楚，成为灵的太宰治和白兰已经不再需要所谓的“生活常识”了。 但是—— “就算是灵，也是能拥有许多乐趣的哦？” 鹿岛响希笑着晃了晃手指。 “死后的世界也是很精彩的，这句话在我的世界不是一种美好的畅想，而是确实存在的事实。” 而鹿岛响希想让太宰治和白兰亲身感受到这一点…… “尽情享受死后的人生吧，二位。” 鹿岛响希张开手臂，对白兰和太宰治露出一个肆意的笑容。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属于通灵人的世界。 …… …… 鹿岛响希绝无食言。 这天开始，他每天都带着四个持有灵在外面闲逛。 从人类的娱乐设施到死者之灵的日常集会和特殊宴会，可以说是将自己所熟悉的世界完全向这四人敞开来——当然，主要对象还是白兰和太宰治，毕竟对鹿岛响希从小到大的生活蓝染和夏油杰已经很熟悉了，最多不过是补全一下他们各自与鹿岛响希分别的这段时间里，又多出来的新的一部分…… 陌生而新奇的死后世界带给了白兰和太宰治极度新奇的体验。 即使是已经在蓝染的世界多次进出过尸魂界和虚圈的白兰，面对鹿岛响希世界这与众不同的死后世界生态，也表现出了相当程度的惊奇。 “因为比起还停留在江户时代，甚至可能是更早之前的尸魂界，当然是这个死去之后依然能够留在现世，只要有人肯供奉的话，无论吃喝玩乐都能与现世发展保持高度一致，能一直紧跟时代潮流更新自己的喜好的世界更有趣啦！”他说着看向另一边的太宰治：“你也这么想吧？太宰君？” “是啊……” 太宰治撑着下巴，俯视着下方的夜景。 ——顺便一提，鹿岛响希他们五个此刻正坐在cosmo clock 21，也就是横滨著名的那座摩天轮顶部，在夏日的晚风中享受着独此一份的美丽夜景。 “如果我的世界也有这样的死后世界存在就好了。” 太宰治轻声道。 那样的话，死亡对他来说，或许会成为一件全然不同于以往认知，甚至足以用“愉快”来形容的事。 只要一想到死去以后，迎接自己的绝不会是充满孤独与恒久静寂的黑暗永眠，而是原本以为生死相隔后再无法得见的社长、国木田、织田作…… 太宰治简直无法想象那时的自己会有多快乐。 虽然比起其他的【太宰治】们，他真的已经非常幸运了。 他和织田作一起活到了生命的尽头，亲眼见证了后者实现梦想，成为了一名畅销书作家。 尽管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他世界的织田作没有像很多世界的织田作之助那样收养好几个孩子，也没有组建属于自己的家庭。 但和侦探社的大家一直在一起，相互陪伴着成长并老去，也是非常幸福的一件事。 第194章 可尽管如此，在知道了还有这样的死后世界存在以后，太宰治还是那么一瞬间会想着： “真是让人遗憾啊……” 不能和织田作一起生活在这样的世界。 真的……太遗憾了。 但这样的遗憾并没有持续太久的时间。 因为太宰治的内心早已不再是荒芜一片。 是织田作之助一辈子的陪伴给了他这样的底气。 也是织田作之助用他的一生，永永远远地改变了太宰治。 “我现在过得也很好哦。” 太宰治对着远方的夜色遥遥举杯。 所以，放心地前往我所不知晓的，陌生的彼岸吧。 ——织田作。 第109章 “叶回来了。” 恐山安娜打来电话的这天,鹿岛响希恰好没有出门。 昨晚他带着夏油杰、蓝染、太宰治和白兰他们去参加了一场特别的聚会，聚会主题是庆祝十名同年同月同日卒的死者之灵共同的二十周年忌辰。 这种规模、这种主题的亡者聚会就算是在东京这样的都市也不是轻易就能遇到的，可想而知那会是多么盛大、多么热闹的一场宴会。 会上不仅有常见的美食美酒分享，还有许多别出心裁的忌辰献礼,像是死者之灵们自发组织的节目演出啦,还有不少趣味性极强的小游戏。 用同样来参加聚会的某个死者之灵的话来形容,“简直就像是我们灵自己的夏日庆典一样！”——只不过没有最后的烟花环节。 鹿岛响希和他的四个持有灵都在聚会上玩得非常尽兴，以至于一人四灵回到家的时候,天都已经快亮了。 与身为灵体已经不再需要睡眠，因而即便熬了个大通宵,一个个也和没事灵一样精神抖擞的四个持有灵不同,人类的鹿岛响希哪怕作为通灵人+肉身死神身体素质再怎么强悍,也抵不过睡眠不足带来的精神不振。 随着因游玩带来的亢奋情绪逐渐冷却，沉重的倦意迅速席卷而来。 鹿岛响希简单洗漱了一下,躺回床上倒头就睡。 他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大下午，在恐山安娜的这通电话打来前不久才刚刚清醒过来，正想着要不要去厨房做点什么吃的垫垫肚子。 结果恐山安娜的一句“叶回来了”,立刻将鹿岛响希重新按回了床上。 他倚着床头,将手机调整到公放模式,在自觉围拢过来的四个持有灵的簇拥下笑着说道： “太好了,这下安娜你总算能睡一个安稳觉了。” “……我可没担心叶到睡不好觉的程度。”恐山安娜冷冷道。 早已经熟悉了她性格的鹿岛响希完全没有反驳她的意思，“是是~担心归担心，但最相信叶能平安归来的，也是安娜你嘛。” 电话对面的少女闻言轻哼了一声，心情显然变得更好了。 “叶正在洗澡,等他出来以后就换他和你来说。”恐山安娜心情转好，连带着那自带一种独特清冷感的声音听上去都好像变得柔和了一点,“你应该没忘记吧？之前你打电话过来问席巴的联络方式的时候说的，你发现的那件和叶还有麻仓家有关的，‘非常重要’的事。” “当然没忘。”鹿岛响希道。 只不过…… “安娜。”他的语气严肃下来，“我之后要和叶说的话，或许会为他，甚至是为麻仓家带去相当巨大的冲击。” 所以在进行这场谈话之前，“我需要你和叶先征得麻仓家当代家主，也就是叶的爷爷的同意。” 恐山安娜：“……我知道了。” 她没有追问鹿岛响希做出这样判断的依据。 鹿岛响希明白这是恐山安娜在以她自己的方式表达对自己的信任。 他笑了笑。 “如果麻仓家主问到到底是什么事，你可以对他说出一个名字。” “——‘麻仓叶王’。” “如果他在听闻这个名字以后同意叶与我就这个话题展开交流，那么我们再继续接下来的谈话。” “当然，安娜和你和麻仓家主也可以自由加入到这场谈话中。” 至于其他人——比如跟着麻仓叶他们一起回到了出云麻仓家的小山田万太和木刀之龙…… “允不允许他们也一起旁听，就由安娜你和叶，还有麻仓家主来决定。” “……好。我过会儿再打给你。”恐山安娜说完，果断挂断了电话。 “果然就像小希之前说的，听上去就是位性格非常沉稳，也非常冷静的女士呢。”白兰靠坐在鹿岛响希床边，边往嘴里塞着棉花糖，边试图投喂鹿岛响希：“要吃吗？小希？” 鹿岛响希：“不必了，谢谢。” 他推开白兰伸来的手。 “安娜是我见过性格最特别的女性之一，如果因为她年纪小就小看她的话，将来一定会吃苦头的。” ——所以，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 他朝白兰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被认真警告的白兰无辜眨眼： “我可没在打什么坏主意，只是普通地称赞了那位安娜酱而已。” 这也要被警告的吗？ “安娜酱这个叫法已经很有问题了。” 所以为什么警告你你自己心里真的没点数吗？ 鹿岛响希瞥他一眼。 “反正你自己注意分寸。玩脱的话我可不会救你。” 第195章 “好冷淡啊，小希，”白兰笑眯眯地，显然他嘴上在说的话和他实际上的想法根本就是两回事，“说好的作为搭档，至少想要和我们能够彼此信赖呢？” “抱歉，我后悔了，能撤回那时的发言吗？”鹿岛响希面无表情。 “不行哦！已经太晚了！接受现实吧！小希！”白兰哈哈大笑。 鹿岛响希：“…………” 这家伙在彻底失去被人捞走做成炎块的威胁以后是不是有点过于放飞自我了？ 虽然鹿岛响希认识的那个还活着的时候的白兰也不是什么正常人，但他之前有这么热衷搞事吗？ 没有吧？ 就在鹿岛响希要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了什么偏差的时候，手机铃声蓦地奏响。 ——是恐山安娜。 她再次将电话拨了过来。 鹿岛响希飞快按下接通键—— “喂？安娜？” “日安，是鹿岛君吗？我是叶的爷爷，麻仓家本代家主，麻仓叶明。”电话那边传来一个陌生而苍老的声音。 鹿岛响希对这样的发展不是完全没有预料。 他与自家持有灵们各自交换了一个眼神，不慌不忙地应道： “是我。您好，麻仓家主。” “既然你是叶的朋友，又比他也没上大几岁，还与干久相识，如果不冒犯你的话，就叫我一声‘叶明爷爷’吧。”对面的老先生表现得相当平易近人。 虽然鹿岛响希平时也从麻仓叶的只言片语中稍微能拼凑出一个从小将麻仓叶教导到大，开明又严厉的爷爷的形象，但他属实没想到麻仓叶明竟是这样的性格。 不由得为此短暂惊愕了一阵的鹿岛响希回过神来，迅速对麻仓叶明主动释放出的友好信号做出了回应： “这当然不会是冒犯，叶明爷爷。” 电话那头的麻仓叶明闻言也稍稍松了口气。 “那么，我就开门见山地问了，”他语气微微一肃，“鹿岛君，你是从哪里听说的‘麻仓叶王’这个名字？” “从我的老师那里。” 鹿岛响希同样严肃下语气。 “这件事解释起来有点复杂，鉴于我们双方都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与之关系不大的细枝末节上，我就长话短说了。” 他语速极快。 “——我的老师，同时也是我的持有灵之一，他拥有着某种暂时不方便透露的特殊能力。” 作为老牌通灵人世家的家主，麻仓叶明自然能够理解有些通灵人会对自己持有灵的特殊能力进行保密，不到关键时刻绝不会公开情报的做法。 所以他只是“嗯”了一声，没有多加追问。 这样的态度让鹿岛响希也是心下一松—— 果然不愧是能将麻仓叶养成那样特别性子的老先生，看来这场谈话应该能顺利地进行到最后了。 他继续说道： “因为与老师相遇的时候我还尚且年幼，为了保护我，老师利用他的能力将我的存在人为‘隐藏’了起来。” ——这也是蓝染这次回归之后，鹿岛响希才从他那里听说的、鹿岛响希自己也是第一次了解到的全新事实。 “我身处东京，这座都市中总是有着一些混入人群的通灵人，在老师能力的作用下，我的存在感在这些通灵人中被刻意减弱了。” “他们或许隐约能记起有我这样一个人存在，但却不会对我产生过多的兴趣，更加不会对我的事情多加探究。” “……”虽然很惊讶鹿岛响希的那位老师竟然能做到这样的程度，但麻仓叶明完全可以理解他对鹿岛响希这种在外人看来似乎有些过度的保护。 ——依叶的描述，鹿岛响希是那种就算放在通灵人世家，其天赋也足以惊动整个家族的天才型人物。 对于这种天赋极高，但因年龄幼小，并不能将天赋完全转化为实力，因而有极高夭折风险的天才幼崽，身为他的师长，再怎么过保护都不为过。 换成是麻仓叶明，也会选择和鹿岛响希老师同样的做法。 他沉默地听着电话那头的少年用清润的声音继续说道： “老师对我的这种保护从我们相遇起就从未断绝，所以某一天，当他注意到似乎有一个人正在四处搜罗有天赋的通灵人，试图招揽他们成为自己的属下，而那些拒绝了他招揽的人，最终要么离奇死亡，要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时候，除了再次加固对我的保护，老师同时决定主动出击，调查清楚对方的底细，看看他如此网罗天赋出众的通灵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最开始的时候，老师只是知道了这个人自称‘hao’，他的梦想，是杀光地球上所有非通灵人的普通人类，建立一个只有通灵人存在的新世界。” 但随着调查的深入，蓝染渐渐发现了更多。 比如“hao”的真名是麻仓叶王。 比如…… “他正是千年前属于麻仓家的大阴阳师，同时……也是叶的双胞胎哥哥。” 麻仓叶明：！！！ 电话那头的老人大惊失色。 鹿岛响希的这位老师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连麻仓家隐藏最深的秘密都被他调查出来了！？ 第110章 比麻仓叶明更加震惊的是和他一起坐在电话那头的麻仓叶和恐山安娜。 ——尤其是麻仓叶。 第196章 “双胞胎哥哥是什么意思？”麻仓叶向来带着懒散笑意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如此程度的诧然之色,“不是说他是千年前的麻仓族人吗？” 怎么就成了他的双胞胎哥哥了？？？ 麻仓叶明听到他的疑问声，这才惊觉麻仓叶就在自己身边。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已经被麻仓叶知道了…… 老人长长叹了口气。 ……罢了。 时也命也。 叶总归有一日会正面对上麻仓叶王，到那个时候再告知他真相,和现在就提前向他揭示真相,事实上也没有太大差别——无论如何,这终究是叶需要去面对的，无比残酷的事实。 “坐好,叶。” 麻仓叶明沉声说道。 “事已至此……原本我和你奶奶，还有你爸爸妈妈想等到你见到那个人以后再告诉你的事,看来要提前说明了。”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给了麻仓叶一点反应的时间。 在从小养育到大的小孙子带着显而易见茫然不解的目光注视下,麻仓叶明垂下眼睛： “接下来我要说的，不仅事关你、更事关麻仓家今后将面临的命运。” “那是在麻仓家长达千年的历史中最为隐秘的,属于我们一族的秘密——” “千年前，曾为我麻仓一族带来荣光之人，我们麻仓一族的始祖,传说中其才能甚至不在那位晴明公之下的大阴阳师——麻仓叶王。” “他同时,也是我们一族最大的敌人。” 麻仓叶：？？？ 爷爷他刚刚说了什么？ 麻仓叶王……是麻仓一族最大的敌人？！ “这是怎么回事？我可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 一向淡定的麻仓叶这次也有点坐不住了。 “虽然响希前辈刚刚转述那个人的梦想的时候我就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他眉头紧锁,“但爷爷你之前也说了,麻仓叶王是千年前为我们麻仓一族带来了荣光的大阴阳师对吧？” 既为一族带来了荣光，又是一族最大的敌人，这样的说法并不是不能成立，但这其中的隐情…… 麻仓叶只是稍微相像了一下，心中便已经升起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而面对他的质疑,麻仓叶明却只是再次叹了口气。 “我说了，坐好,叶。” 老人语气愈发平静。 那是一种做出某个决定以后，下定决心、充满决意的平静。 麻仓叶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这让他不自觉按照祖父的要求，重新安静坐了回去。 “我知道，突然对你说这种事，也不能指望你立刻就接受，尤其在你刚刚知道那个人……叶王他同时也是你的双胞胎兄长以后。” 麻仓叶明神色沉郁。 但是—— “叶，你要记住，作为体内流淌着麻仓之血，未来注定要继承麻仓之名的麻仓一族后裔，你的使命，就是诛灭麻仓叶王！” 同时，也诛灭一切因他而起，也因此而被归咎于整个麻仓家的罪孽。 “抱歉，打断一下。” 电话那头的气氛实在过于沉重，沉重到鹿岛响希即使与他们隔着遥远的距离，也感觉到有些透不过气。 他于是主动出声。 “所以，麻仓家的确是源于千年前麻仓叶王的血脉，包括叶明爷爷你，我之前见过的干久先生，还有叶，以及……转生成为叶双胞胎兄长的‘hao’，所有人身体里都流淌着最初来自麻仓叶王的血？” 而这份血脉之中不仅传承有属于麻仓叶王的强大力量，同时也携带着一份因果，将麻仓叶明口中那“由麻仓叶王而起的罪孽”视作为某种“债务”，施加到了麻仓家每一个人身上？ 所以麻仓叶明才会说诛灭这份罪孽是麻仓叶，也是每一个麻仓族人的使命？ “除了干久，的确我们所有人身体里都流淌着麻仓叶王的血。”麻仓叶明回答，“干久当初想来没有机会对你们提起，他并非我的儿子，而是与我的女儿茎子结合、入赘到麻仓家以后，才被冠以了麻仓的姓氏。” 但就像未来注定会成为麻仓家家主夫人的恐山安娜一样，入赘麻仓家、取得了“麻仓”这一姓氏的麻仓干久，虽然身体里并未流有麻仓叶王的血，却也同样被视作麻仓族人，必须承担下与麻仓族人同样的“罪责”。 麻仓叶明的解释不禁让鹿岛响希更加好奇： 千年前的麻仓叶王到底做了什么？ 这份沉重的罪孽竟然沉淀在血脉之中，直到千年以后，依然在纠缠着麻仓家的后人…… “他想做的，正是鹿岛君你之前所知晓的——实现他的那份‘梦想’，杀光所有普通人，创造一个只有通灵人存在的世界。” ……啊？ 鹿岛响希再怎么也想不到答案会是这样。 虽然他也觉得麻仓叶王的梦想根本就不切实际，屠杀这件事本身不可能为任何人带来救赎。 但只是有这样的想法而已，就要承担下如此程度的罪孽吗？ 这会不会有点太唯心了？ 虽然通灵人的存在本身就已经够唯心的了，但这也太…… 大概是鹿岛响希的疑惑即使没有通过语言传递出来，也强烈到足够被麻仓叶明隔着通讯讯号捕捉到吧。 老人在电话那头苦笑了一声。 第197章 “或许是因为叶王他想要借助伟大灵魂的力量达成自己的目的，才会被认定为罪孽深重吧。” 他说。 “鹿岛君你既然也参加了通灵者大战，那你想必也清楚，每500年一次的通灵者大战，是为了选拔出能够将破灭转为新生的救世主，而不是为了让人利用这500载一度的机会来毁灭世界的。” 以救世主之身行灭世之所为。 也难怪会从麻仓叶王学会泰山府君祭，开始谋划之后的转世事宜以后，这份罪孽就被根植进了麻仓的血脉之中，如同跗骨之蛆，全然无法清除。 “我觉得不是叶明爷爷你想的那样。”鹿岛响希说。 麻仓叶明：“……？” “虽然我完全不认同叶王的理念，也不觉得他理想中的那个世界对通灵人——至少对像我这样的通灵人——来说会是一个更加美好的世界。” “但伟大灵魂的评判标准怎么可能完全对标人类？” 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何止千万种生物，人类不过是其中的一员而已。 “就因为当前阶段人类在星球上占据了绝对的主导地位，就将自身的命运与星球命运画上等号，是否有些傲慢了呢？” 鹿岛响希说。 “对伟大灵魂来说，即使叶王真的利用祂的力量杀死了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类，这也不算是什么足以导致世界毁灭的破灭或者灾厄吧？” 因为这颗星球还好好地存在在这里，而除人类以外的世间万物，也都平静而如常地生活在这颗星球上。 “我并不是人类乃为世界之毒理论的支持者，但是……” 鹿岛响希总觉得麻仓家对自身所背负的、源自于叶王血脉的“罪孽”的解读似乎偏离了正路。 麻仓叶明：“…………”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用有些疲惫的声音说道： “或许鹿岛君你是对的。”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么就连我，也不知道我们麻仓一族的这份‘罪孽’，究竟源自于何了。” 即便如此…… “叶要打倒麻仓叶王，在他这一代彻底斩断这份孽缘，也彻底终结叶王那疯狂的愿景的这个结果，始终不会有所改变。” 这是身为叶王这一世的双生弟弟，麻仓叶不得不背负的命运。 “那个……” 鹿岛响希举手——虽然电话那头的人根本看不见他的动作。 “有件事我还没来得及说。” 他不知为何有些心虚。 “叶王的持有灵，500年前他转生到帕契族时利用身份之便获取到的五大元素精灵之一的火灵，在之前的对战中已经成为了我的战利品，现在是属于我的东西了。” 也就是说，如今的麻仓叶王是失去了费尽心思得到的最强持有灵，战斗力还剩下几分也不好说，绝赞（？）虚弱版的麻仓叶王。 “如果只是想要阻止这样的他成为通灵王的话，倒也不必说得好像叶要去和人拼命一样那么悲壮……” 麻仓叶明：？！！ 认真地，他要再问一遍—— 不仅是他的老师，这位名为鹿岛响希的少年自己又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刚刚说了什么？ 他将火灵从叶王那里夺走了？！ 这真的是可以做到的吗？！！ …… …… 本以为能从中挖掘出不少属于麻仓叶王秘密的这场谈话，最终却结束得有些虎头蛇尾。 “结果除了证实了麻仓一族的确是叶王留下的血脉后裔，其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嘛。” 鹿岛响希仰躺在床上，无聊到将自己整个人瘫成一个大字。 “还有就是作为叶王的半身，就算不主动去履行使命，叶也会被想要夺回自己全部力量的叶王盯上，会被他视作壮大自己的养料……” 虽然现在的叶王因为失去了火灵而不知还剩下几分实力，从席巴那里没有传来任何消息来看，不管是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还是他们至今仍未能找出那个叛徒，至少帕契族没有丢失第二只元素精灵。 “叶王……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鹿岛响希忍不住想。 他不认为失去了火灵，叶王就会放弃自己的计划。 可是距离鹿岛响希在比赛中夺走火灵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他却再未听闻任何有关于叶王的传闻。 而在此期间，通灵者大赛仍在如常进行着。 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任何改变……吗？ 鹿岛响希举起一只手，定定凝望着自己的掌心。 自从他的灵压突破某种界限以后，鹿岛响希就隐隐产生了一种预感。 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降临在这个世界上…… 第111章 鹿岛响希还是很重视自己这份隐约的预感的。 所以他就这件事咨询了自己在正经事上都还比较可靠的持有灵们。 白兰：“有什么东西即将降临的预感吗？我的话没有任何感觉哦~说起来我本来就不是那种靠直觉行事的类型啦！如果是平行世界的‘我’的话,还可以把我的某位‘宿敌’君推荐给小希你——他们家族世代都以超直感闻名，说不定会有所帮助。但是我的话，最多只能推荐一个会出超直拳的家伙给你。虽然那个家伙和我在某些平行世界的那位‘宿敌’各有各的可怕，但我觉得小希你需要的不会是这种力量啦……” 第198章 太宰治：“预感吗？我也和白兰君一样,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哦？这或许是小希你身为通灵人特有的感觉也说不定,要不要问问看你的那位小朋友？嗯？你问过了,对方说他什么感觉也没有？这就有趣了。这样的话……那你不如问问蓝染先生？” 夏油杰：“我和太宰意见相同。如果说小希你和这个世界的通灵人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只有作为死神的部分了。我早就想说了,相比于这个世界的通灵人，死神的感知力好像要敏锐很多,就像你隔很远就能发现另外一个通灵人的存在,而对方却要接近到相当的距离才能意识到你的存在一样,小希你的这种预感，会不会是感知力更上一层楼的结果？” 因为夏油杰和太宰治的话而成为了所有人目光焦点的蓝染：“…………” 他摇摇头,迎着几个小鬼（就算是寿终正寝、对鹿岛响希来说已经是两个老爷爷了的太宰治和白兰，在活了至少有三、四百岁的蓝染看来，也还是两个小鬼）充满期待的目光,说： “我确实也有和小希差不多的预感。似乎有什么非常不得了,既让人感觉到无与伦比的压迫感,同时却又十分期待与之相会的东西,即将降临在这个世界上。” “所以……果然是灵压的关系？”夏油杰挑眉，“可蓝染先生你不是说自己仍处于某种灵力封禁状态，原本的实力只能发挥不到十分之一么？” “可就是这样不到十分之一的实力，也能让他毁弃咏唱的断空阻挡下来自叶王的全力一击。”鹿岛响希在旁边提醒，“杰你不要把他的实力上限设想得太低了。” “hou~~”夏油杰拖长声调,发出意味不明的咏叹。 “干嘛？”鹿岛响希瞪他，“他有多强又不是我主观臆想的,而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好吧？” 他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杰这家伙在那里hou什么hou啊！？ “嘴上说着‘我才不会那么轻易原谅你！’……”太宰治抬手虚虚挡住嘴巴。 “结果还是这么快就被蓝染先生攻略了呢。”白兰默契地用同样的姿势，同样刻意压低，但又压得没有那么低，总之完全能被在场的一人四灵听见的音量，和太宰治凑在一起小声叭叭。 “也太容易搞定了吧，小希。”太宰治。 “还是说，因为对象是蓝染先生，所以不自觉就放松了警惕呢。”白兰。 “啧啧~不管是哪一种……”太宰治。 “都是我和太宰君羡慕不来的呢~”白兰。 鹿岛响希：“…………” 住口！你们以为这是在表演漫才吗？！ “哇——小希恼羞成怒啦——” “快跑啊！小心他把我们搓成球再拍成饼！” 两个实际年龄加起来都快两百岁了的老家伙边发出小学生一样的尖叫声，边嘻嘻哈哈一起逃走了。 留下鹿岛响希在房间里默默运气。 夏油杰一脸好笑。 他看看面无表情的鹿岛响希，又看看像是将那张温柔又和善的笑脸如同面具一般焊在脸上的蓝染，起身表示： “我去看着那两个人，不让他们跑远。” 说完，他也从房间里穿墙而去，将空间留给这师徒二人。 ——如果能借这个机会彻底打破那最后一点隔阂，无论是对小希还是对蓝染先生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吧。 夏油杰想。 虽然那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乍看之下与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总有那么几个瞬间，能清晰地感觉到小希不自觉竖起的防备，和蓝染先生对此的敏锐察觉，和随后不动声色的化解和包容。 虽说蓝染先生这也是罪有应得…… 但小希自己大概也不会好受吧。 夏油杰无声叹了口气。 他希望鹿岛响希能从过去的影响中走出来，与蓝染真正和解。 这并不是因为蓝染曾经也将夏油杰当作后辈教导过，他因此而对蓝染怀抱有某种与鹿岛响希相同的孺慕之情、想要为蓝染争取点什么。 夏油杰只是希望鹿岛响希开心一点。 ——仅此而已。 “杰君还是和以前一样，很疼爱小希呢。” 被留下来和鹿岛响希单独相处的蓝染看不出一丝拘束，笑盈盈说道。 “他又不只是对我这样。” 鹿岛响希没有辜负夏油杰和另外两个混蛋（太宰治&白兰：不公平！我们也帮忙了！为什么区别对待！小希你偏心！偏心偏心偏心！！）的好意，没让蓝染的话落到空处。 他轻哼一声： “一旦被他接纳成了自己人，杰恨不得当所有人的爸爸……或者是妈妈也行？” “杰君听到的话会生气的哦。” “他才不会。最多也就是吐槽我两句。” “所以小希你有自己被偏爱着的自觉，是吗？” “也不一定。” 鹿岛响希说着，抬眼看向蓝染。 “有时候，我的这种自觉也是会骗人的。” ——就像我曾经也以为自己是被你所偏爱着的，但在你的“计划”面前，我依然是会被毫不犹豫放弃的那个。 “……”蓝染叹了口气。 “小希，”他沉吟着开口，“我最近一直在想，不管是我偶然与你相遇时的时间节点也好，还是在我将要正式实行我的计划，因为担心你这个变数对计划有所影响，而暂时将你隔离在我的世界之外的时间节点也好，说不定都是命运眷顾，做出的最好的安排。” 第199章 无论早一点或者晚一点，蓝染和鹿岛响希都无法缔结出如今这样的羁绊。 “我们之间的这份羁绊奇妙就奇妙在这里。” 蓝染敛去笑意，以一种鹿岛响希并不陌生，但的确不常能见到的理智到近乎冷漠的姿态，与他剖析着两人之间的关系。 “我在作为你的‘老师’的那些年里，因为计划的需要而始终处于某种伪装状态。” ——也就是鹿岛响希最常见到的，“五番队队长，护庭十三番中有名的老好人蓝染惣右介”的形象。 “虽然你是误入我身边的异世界来客，是否要在你面前进行伪装全凭我的心意，但在摸清你的性格以后，尽管我也在你面前坦露了部分的自我，但出于某种你现在已经知晓的顾虑，你看到的我也并非全部的我，而是半伪装半真我形态下的我。” 所以那个时候的蓝染对鹿岛响希的培养和陪伴都是真的。 因为鹿岛响希的奇妙能力而想着研究他的这份能力，同时也是抱着给自己找点别的乐趣的想法也是真的。 “这份矛盾铸就了你对我而言的特殊意义。” 而这份特殊意义，让鹿岛响希在蓝染这里得到了与众不同的特殊待遇。 “等到我们重逢之时，我的心态已经因为此前在无间地狱独自度过的那段漫长的岁月而真正变得平和下来，既没有了计划失败最初的不甘和愤怒，也不再像曾经一样，想要去追求和证明什么。” ——如今的蓝染对尸魂界，或者说对他所在的那个世界，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趣。 灵王的存在也好，尸魂界、现世和虚圈的未来也好，都已经无法对他产生任何一点吸引。 所以在发现有“顺风车”可乘的那一刻，他毫不犹豫地引动了【书】之残片的力量，搭着这辆顺风车头，也不回地选择离开。 而他与鹿岛响希之间的关系最妙的地方在蓝染看来，还在于他们分别的那段时间。 它是如此恰到好处，让蓝染的狂气爆发在鹿岛响希所不知晓的时间。 鹿岛响希因此而没有机会看到那个疯狂且中二值爆表的蓝染，他对蓝染的滤镜完全没有因此而破碎。 而蓝染也同样没有在那样的状态下见到鹿岛响希，没有在清醒的疯狂之下对他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更没有被鹿岛响希看到他的崩玉形态。 当然，最后这一点就没必要对鹿岛响希说明了。 “这一切在我看来都刚刚好。” 蓝染无比真切地如此认为。 “所以，我不会为自己曾经做出的决定感到后悔。” 甚至他无比庆幸自己做出了那样的决定。 “但我的确欠你一个道歉。” 蓝染缓缓吁了口气。 他认真看进鹿岛响希眼底： “抱歉，小希。” “我向你保证，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了。” 鹿岛响希：“…………” 这一刻，他想了很多很多。 他想说我已经没办法再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时候那样信任你了。 也想说你刚刚那些话根本就是一厢情愿——谁又能决定那个时候被隔离在两个世界才更好？ 可蓝染笔直望来的目光，让鹿岛响希意识到他所说的一切都是认真的。 这绝非他为了推卸责任而想出的借口，而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鹿岛响希深深地、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我原谅你。”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 “你向我保证了没有下次，希望你这一次不要食言。” 他看见对面的人眉弓微挑，接着慢慢笑了起来。 那是鹿岛响希在名为蓝染惣右介的男人脸上，看到过的最真切的笑容。 “以我的灵魂起誓。” 那个人边笑着，边向鹿岛响希郑重许下承诺。 第112章 “所以你身上的封印到底什么情况？真的不能解除吗？” 跟蓝染彻底把话说开以后,鹿岛响希好像再次找回了小时候和对方相处的感觉——言谈无忌，想问就问。 蓝染也察觉到了这一点，眼中不禁带上了几分笑意。 “短时间内还不能解除。”他回答，“这身黑袍看上去平平无奇,实则是以修多罗千手丸为封禁死神灵力特别制造出的某种特殊布料为基础,又在上面以特制涂料绘制了技术开发局提供的更进一步封锁、压制灵压的咒印阵图。” 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即便是蓝染，也做不到从无间地狱脱困以后立刻就能解开这数重被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封印。 “封印的解除需要一定时间,尽管我也想给你一个确切的答案，但事实是,就连我自己也无法估算出一个准确的区间。” “这样啊……” 鹿岛响希叹了口气。 又是特制布料又是咒印阵图的,听上去就很麻烦的样子…… 不过,“‘修多罗千手丸’？” 鹿岛响希总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 “——啊！”他猛地一敲掌心，“是那个！我第一次穿上死霸装的时候,好奇地问你为什么每个死神都会自动穿上这样一身衣服，你回答我说这是尸魂界的传统……” 而使这成为传统的，正是一个创造出了死霸装,名为“修多罗千手丸”的女性死神！ 第200章 “是同一个人吧？”鹿岛响希向蓝染求证。 后者微微颔首,“是同一个人。” 虽然事到如今,已经没有让鹿岛响希再多了解什么的必要,但看他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蓝染想了想，还是借这个机会给弟子科普了一番零番队相关的小知识。 包括死霸装的创造者修多罗千手丸啦，斩魄刀的创造者二枚屋王悦啦，医疗温泉的创造者麒麟寺天示郎啦,改造灵魂的创造者曳舟桐生啦…… 当然，还有零番队首领,命名了尸魂界的一切，得灵王亲自赐号“眼和尚”的兵主部一兵卫。 因为已经没有必要让鹿岛响希了解太多有关零番队的真正隐秘——反正有生之年，蓝染都不会带鹿岛响希回到那个世界去了。 所以比起正经科普，蓝染的讲解形式更加契合鹿岛响希的喜好，就像是在讲着一篇篇以零番队成员为主角的传奇故事一样。 ——当然，他有注意将零番队每个人的性格弱点都着重描述一番，以免鹿岛响希对他们中的某个或某几个产生什么美丽的误会。 鹿岛响希听得津津有味。 他当然意识到了蓝染是特意使用了这种会让他听起来感觉很愉快又很有趣的讲述方式。 但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从他小时候起，蓝染就是这样用心地对待他的。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某人的偏爱的鹿岛响希，未曾料想书桌上已经沉寂了有段时间的神谕呼叫器，竟然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突兀响了起来。 鹿岛响希：“……啧。” 他跳下床，快步走到桌边拿起神谕呼叫器。 就见呼叫器正中的屏幕上正显示出一条消息： 【您有一封新的邮件——】 鹿岛响希：“…………” 鹿岛响希：？？？ 不是……神谕呼叫器发送来的通知本来是这个画风吗？ 哪里不对吧？！ 鹿岛响希和紧随他脚步而来的蓝染对视一眼，两人又同时低头去看仍在继续显示出信息的呼叫器屏幕—— 【敬启，各位通灵人们：】 【因不可抗力影响，本届通灵人大赛第一轮初赛时间即日起将全面提前。】 【预计在未来的七天之内，首轮比赛将全部结束。】 【请接到比赛时间变更通知的选手提前做好准备，切勿因记错时间而错过比赛。】 【再次重复：请选手们以变更后的比赛时间为准，切勿因记错时间而错过比赛。】 【若有此类情况发生，主办委员会概不负责！】 【本次提醒仅针对尚未完成第一轮预赛三场比赛的选手。已经结束第一轮预赛的选手还请稍安勿躁，耐心等待后续通知。】 【——以上。】 鹿岛响希：“…………” “一定是席巴他们做了什么……”他放下已经显示完全部信息、自动回到熄屏状态的神谕呼叫器，转头看向蓝染，“发送通知的语气和用词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尤其是那一句“若有此类情况发生，主办委员会概不负责”的声明—— “伟大灵魂才不会管主办委员会会不会受到选手责难。”鹿岛响希说。 蓝染对此表示赞同。 “所以帕契族这是通过某种方法直接与伟大灵魂进行了沟通，从祂那里分得了部分神谕呼叫器的管理权？”鹿岛响希挑眉，“说好的帕契族只是伟大灵魂的守卫者，不能以任何形式干涉通灵者大赛呢？” 结果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应该说是只能做到程度了。” 蓝染纠正。 “看上去似乎赛程被整个提前，神谕呼叫器的指令发送也可以受到帕契族的部分影响……” 但事实上，帕契族真正能够从伟大灵魂那里分得的对赛事的管控权根本少之又少。 ——换言之，伟大灵魂的确接纳了部分来自帕契族的意见，但接纳得不多。 至于原因…… “小希你不是也很清楚吗？对伟大灵魂来说，根本无所谓最后成为通灵王的人会不会是麻仓叶王。” 祂也并不在意如果麻仓叶王真的成为了通灵王，会不会借助自己的力量展开他的地球人类清除计划。 所以帕契族倾尽全力，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而已——他们甚至都不能直接取消麻仓叶王的参赛资格。 “所以帕契族是完全指望不上了，对吧？” 鹿岛响希啧了一声。 “结果到最后还是只能靠我自己。” “哦？小希什么时候把自己放到‘救世主’的位置上去了？”蓝染“一脸惊讶”。 “……我才没有。”鹿岛响希下意识反驳。 “既然没有，为什么要主动站出来阻止麻仓叶王？我可是从杰君那里听说了，你之前不是还想着总会有人站出来阻止他，不是你也会是其他人，尤其是那位叶君吗？” 这还是在鹿岛响希还不知道麻仓叶王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他与麻仓家和麻仓叶之间的恩怨纠葛的时候的想法。 在知道了麻仓叶与麻仓叶王注定会走上对立道路的当下，为什么鹿岛响希反倒不再想着把什么都交给麻仓叶，而是在发现帕契族靠不住以后，第一反应是要自己顶上？ “是因为实力的骤然提升带来的自我膨胀？小希你才不是那样的人吧？” 第201章 所以，不是把自己带入了救世主的立场是什么？ “你本来就想成为通灵王的，不是吗？” 蓝染循循善诱。 “对你来说，阻止麻仓叶王，也不过是实现梦想的途中顺便就能做到的事情而已……” “——停！” 鹿岛响希紧急叫停。 他狐疑地看着眼前的蓝染： “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感觉你好像很想让我成为通灵王的样子？” 甚至比鹿岛响希自己都来得更积极…… “因为你是我悉心培育的弟子。” 蓝染微笑着，抬手摸了摸鹿岛响希的脑袋。 “在我看来，这个世界上自然没有人比你更有资格成为通灵王。” 鹿岛响希：“…………” “作为靠谱的成年人，不应该把自己未尽的事业寄托在弟子身上吧？” 鹿岛响希虚起眼。 “而且什么叫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有资格成为通灵王啊？说不定有很多比我更合适成为通灵王的人存在呢？” “我认识的小希可不会说出这种不自信的话。” “你认识的那个我已经因为跌了惨重的一跤而不再有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那种想法了。” “你是想说你已经长大了？” “我是想说，我不确定现在的自己是不是还想成为通灵王。” 鹿岛响希叹了口气。 如果说最开始参赛的时候他对成为通灵王没什么执念，是因为实力严重受限，他不认为那个时候的自己有一争之力，那么到了现在，鹿岛响希已经是本心上没有一定要成为通灵王的想法了…… “我对改变这个世界已经没再抱有像小时候的我那么强烈的执着和自信了。” 他对蓝染坦露心声。 “这些年更多是作为一个普通人，而不是通灵人或是死神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我，虽然偶尔还是会感觉这个世界真是烂透了，但更多的时候，我所看到的，或者说我更愿意看到的，是世界向好的一面。” 这个世界或许的确有很多不尽如人意。 “但我想要做出的那些改变，就一定能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吗？” 老实说，鹿岛响希不知道答案。 “抱歉，老师，或许我的确是‘长大’了吧……” 鹿岛响希说着，对蓝染露出了一个有些惆怅，又有些释怀的笑容。 “我意识到了，自己无法担负起这颗星球上所有人的未来。” “如果我的决定会让某些人陷入不幸，那我宁可从一开始就不要取得能做出这种重大决定的资格。” 这不是一种退缩，而恰恰是鹿岛响希意识到了成为通灵王意味着什么，冷静思考后的结果。 “你会觉得这样的我过于畏首畏尾，已经不是你一直以来想要培育出的那个弟子了吗？” 鹿岛响希注视着面前的蓝染，声音干涩地问。 第113章 “——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不等蓝染做出回答，鹿岛响希已经用完全恢复正常的声线，飞速反问道。 蓝染：“…………” 他挑了挑眉，一时没有出声。 鹿岛响希见状,立刻意识到这不仅代表了某种默许,其中甚至还隐隐带着点鼓励的味道。 他马上露出一个得意又狡黠的笑容： “虽然我已经原谅你了,但这么一点小小的‘报复’，还是可以的吧？” 毕竟,“你根本也没上当不是吗？” 不如说蓝染真的会上当才有鬼了！ “因为是我告诉你，不必去寻求任何人的认同,即便那个人是我也一样。” 蓝染微笑着,替鹿岛响希说出了这句未尽的台词。 鹿岛响希给了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蓝染失笑。 他没计较鹿岛响希这点小小的“不敬”。 比起那个。 “虽然最后问我的那个问题是显而易见的恶作剧,但在那之前你所说的一切，全部都是你此刻真实的想法,对吗？” 鹿岛响希点头。 “关于这件事，我在通灵者激战正式开幕前也和杰讨论过几次，大概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已经有了未必一定要成为通灵王的想法。” 而在通过资格检测,从作为主办委员的席巴那里得知所谓的救世主论和世界末日论都确有其事以后,完全没打算成为救世主的鹿岛响希,更是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动摇。 “我刚刚说自己没打算成为救世主不是假话。” 鹿岛响希道。 “我想要阻止叶王，只是因为他的行为会伤害到我重视的人而已。” 并不是因为什么更伟大、更无私的理由。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鹿岛响希自嘲一笑，“少时的我未曾来至‘达’的境界，却异想天开试图兼济天下。” 而如今的鹿岛响希或许已经抵达了“达”之境界,但他的心态已经与那时不可同日而语。 “我的心变小了。” 鹿岛响希说着，抬手比了下自己胸口。 “里面能装下的人和事也变少了。” 所有他想要守护的重要之物全部都在身边,都在他平凡而珍贵的日常生活里。 “如果有人想要破坏这份日常，我当然会与他对抗到底。” 而同样地—— 第202章 “成为通灵王以后，位格提升的我，恐怕也无法再回归到平凡的日常生活中了吧？” 只要一想到这样的可能，鹿岛响希就无法坚定想要成为通灵王的想法。 蓝染：“…………” 这就是放任小孩自由生长的坏处了。 失去了蓝染的牵引，又深陷被曾经最信任的老师“背叛”和欺骗的巨大失望之中，鹿岛响希将原本寄托在蓝染身上的情感，重新分给了他的家人，以及他身边的那些普通人亲友们。 这当然不是说蓝染没有和鹿岛响希分开的时候曾有意地试图淡化鹿岛一家对鹿岛响希的影响——他知道自己做不到这一点，就好像无论他再怎么试图潜移默化，鹿岛响希内心坚持的正义感都不会有分毫磨损一样，这是根植于鹿岛响希本性中的东西。 在遇到蓝染之前，是鹿岛爸爸和鹿岛妈妈的理解和支持，陪伴鹿岛响希度过了充满“为什么只有我能看见这些奇怪的东西？我是不是个异类？”疑问的童年。 是这对父母用他们始终如一的爱与包容，将鹿岛响希养成了蓝染与之初遇时那副骄傲的小公鸡一样的性格。 而作为鹿岛响希双胞胎妹妹的鹿岛游，更是因其与生俱来的粗神经和天然，让鹿岛响希一次又一次被她的存在所治愈。 尤其是她那种模糊性别的特殊性，让鹿岛响希为了保护她不得不先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不仅小小年纪就武力值惊人，同时也建立起了稳定而强大的内核，这在他那个年纪的小朋友里是极其罕见的。 而比鹿岛响希和鹿岛游晚出生两年的鹿岛丽作为家中最小的孩子，性格又相对内向腼腆，又因为长相可爱，在公园里玩都会招来猫嫌狗厌的小男孩以“喜欢”、“想吸引她的注意”为名，实则本质就是欺负人的恶劣行径，让鹿岛响希更加坚定了守护家人的信念。 虽然蓝染的到来为鹿岛响希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让他意识到自己并非是这世界上唯一的“异类”，但鹿岛响希因此而投注在蓝染身上的感情，并未分薄他对家人的——蓝染的存在从一开始和鹿岛家就不是相互对立的。 但蓝染对鹿岛响希来说到底是特别的存在。 随着羁绊渐深，渐渐地，他在鹿岛响希心目中的地位也已经能与鹿岛家人相持平。 而鹿岛响希对待两边的态度会影响他在某些关键节点做出选择的偏向，这蓝染从一开始就知道。 他不是没想过自己的缺席或许会打破这本就十分微妙的平衡，更不是没想过平衡被打破以后，要如何扭转局面。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蓝染自己的计划被成功实施的基础之上。 结果…… 谁让他翻车了呢？ 蓝染无法以自己的成功经验为例说服鹿岛响希跟随自己的脚步，也失去了立场在这个时候对鹿岛响希说，为了无聊的日常放弃追寻通灵王的宝座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这样的选择傻瓜才会做。 不过…… 蓝染仔细体会了一下内心的感受，发现自己竟然并没有相像中那么失望。 或许有那么一点点惋惜。 但那也并不很浓重。 现在的他是真的心态平和得不得了——就像他之前对鹿岛响希说的，他们重逢的这个时间节点实在是太妙了。 现在的蓝染，已经不会对鹿岛响希的任何选择做出任何激烈的反应了。 过分平和的心态让他的画风完全变成了： “只要小希你开心就好。” 在鹿岛响希略带紧张的目光中，蓝染温声说道。 “虽然我很好奇伟大灵魂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和灵王究竟有何异同，但比起那种事，我更加在意小希你的心情。” “只要是你的选择，我都会尊重并支持。” 蓝染说着，抬手捏了捏鹿岛响希的脸： “所以，放心大胆地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好了，小希。” ——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他都可以接受。 鹿岛响希：“…………” 他现在相信了。 他家老师是真的转性了！ “那你……”他试探着开口。 可蓝染却好像猜出了他想要说些什么一样，抬手止住他接下来的发言。 “我刚刚说的话仅代表我自己。” 蓝染露出无懈可击的笑容。 “至于其他人怎么样，我可无权干涉。” 所以想让他帮忙说服白兰还是趁早放弃比较好。 “……切。”被看穿打算的鹿岛响希。 他一点也不意外蓝染会猜到白兰对此会有什么反应，也不意外蓝染会猜到自己刚刚想说什么。 “自己搞定就自己搞定。” 他轻哼。 “实在说服不了他的话，就直接武力镇压好了。” 蓝染：“…………” 他微笑着，对鹿岛响希的发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 …… 一周后，通灵者大赛预赛第一轮正式宣告结束。 所有通过预赛的通灵人都通过神谕呼叫器接收到了一条通知： 两天后的下午两点，在东京美.军横茶基地集合。 “据说一旦进入下一阶段的比赛，直到大赛彻底结束之前，都无法再回归到原本的世界了。” 鹿岛响希对从麻仓叶那里听来的这个说法抱着极大的疑问。 第203章 ——顺带一提，这短短的一个星期时间，麻仓叶那边可发生了不少事。 先是他和道莲的比赛，因为最后两人都巫力告罄、无法继续维持超越灵魂状态，所以以平手告终。 不过他们两个此前都是两胜，所以这个结果并没影响到他们进入下一轮。 同时不知道该说是不打不相识好，还是同样的通灵人世家背景，却截然不同的家风铸就出了性格迥异的两人，而这样的两个人就是会彼此吸引（？）的好，麻仓叶在比赛结束以后还匆匆去了趟海对岸的华国，和道莲一起挑战了通灵世家道家，用他的话来说，“把莲他从道家持续千年的恶与罪中解放了出来”。 ——总之小日子过得是相当精彩。 “无论这个说法是否属实，小希你都应该庆幸我们在那之前来到了你身边。” 白兰笑嘻嘻说道。 “如果没有蓝染先生的幻术，你接下来这学期也别打算上学了，直接休学算了。” 而且前提是要能说服他的父母。 鹿岛爸爸和鹿岛妈妈虽然知道自家孩子有些不同寻常，但在鹿岛响希的坚持下，双方默契地保持在了一个“我知道你有秘密”“我也知道你们知道了我有秘密”“但我们彼此双方都不拆穿对方，并且一如既往支持和爱着对方”的状态。 如果鹿岛响希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去学校上学，甚至需要办理休学，那必然要经过鹿岛夫妇的首肯。 而要说服他们，就不得不打破这份持续了十几年的默契，将某些事情彻底摆到台面上来。 老实说，鹿岛响希并不希望变成那样。 倒也不是想对父母隐瞒什么，他只是不想让知道真相的他们因此而担惊受怕，又对过去的自己投之以过度的爱怜，甚至产生不必要的愧疚和自责。 好在正如白兰所说，在蓝染已经回到鹿岛响希身边的现在，他就不必再有这样的担忧了—— 如今已经能做到即使不借助斩魄刀的力量，举手投足之间，也能随心所欲自成卍解效果的蓝染，只要对鹿岛响希周边的人稍加催眠，就能创造出一个“鹿岛响希还如常生活在他们身边”的大型幻景。 虽然他本人不在场的话幻术效果会打上些许折扣，但维持住表面的幻象，撑上个三五个月绝对不是问题。 而三五个月以后，这场通灵者激战无论如何也该落幕了……吧？ 第114章 鹿岛响希在暑假只剩下一点小小的尾巴,距离正式开学只剩三天的时候，以一种隐晦的方式与每一个家人告别，留下一个由蓝染倾情提供的幻术分.身以后，按照神谕呼叫器上的通知,在这天下午一点三十七分,抵达了位于东京湾畔的横茶美.军基地。 看着眼前热闹喧嚣,比起美.军基地，更像是在举办什么庆典活动的会场的基地广场,鹿岛响希：？？？ 不是……帕契族这么有权的吗？美.军基地都能说征用就征用，说搞成庆典活动会场就搞成庆典活动会场？ “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吧。”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鹿岛响希扭头看过去,就发现许久不见的席巴正穿着一身帕契族传统服饰,站在一辆小吃车后,熟练地翻动着面前模具里正逐渐成型的一颗颗章鱼小丸子。 鹿岛响希：＝＝ 他看看正烤着章鱼烧的席巴，又看看他身边的另一辆小吃车后,正努力让自己那张看上去十分凶恶的脸显得“热情”一点，将两串巧克力香蕉递给面前的“客人”的另外一位帕契族祭司，深觉不管是帕契族还是通灵者激战,绝对都迟早要完。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们嘛。”席巴笑眯眯招呼鹿岛响希过来吃章鱼烧（“别担心,这份我请你——这点钱我还是出得起的。”）,“我们要为接下来的比赛筹措资金——对,没错，别看我们能轻松借到美.军基地，甚至等下你们会发现我们还能做到更厉害的事，但帕契族的日子可没别人想得那么好过，能赚钱的机会当然一个也不能放过。” 鹿岛响希吃着席巴请的章鱼烧,一脸无动于衷地“哦”了一声。 “死心吧，我是不会买第二份的。”他说。 席巴：“…………” 他简直难以置信：“这么好吃的章鱼烧！关键还有这么煽情的故事！这都不能让你动容？！” 还是人吗你！ 鹿岛响希平静地咽下最后一颗章鱼烧。 “章鱼烧是好吃的,这点我不否认。” 但，“煽情的故事”？ 不好意思，鹿岛响希从头到尾只在席巴脸上看到了两个词，一个是“哭穷”，一个是“骗钱”，和煽情二字一点关系都没有。 倒是吃了咸口的章鱼烧，他现在有点想吃甜口的东西了…… 席巴隔壁摊位那位长相凶恶的祭司在卖的巧克力香蕉看上去就不错。 鹿岛响希挤过去，掏钱买了一根。 “……多谢惠顾。”凶恶脸祭司看看鹿岛响希又看看旁边一脸郁闷的席巴，眼中不禁闪过一丝笑意，就连固定的待客用辞，说起来都带上了几分亲近的意味。 鹿岛响希举着巧克力香蕉，站在两个摊位中间、不会打扰到其他客人的位置，虽然有点想问席巴叛徒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叶王那边又有没有什么新的动向，可惜无论是章鱼烧摊位还是巧克力香蕉摊位前客流都没断过，鹿岛响希根本找不到和席巴单独交谈的机会，只能在啃完手上的巧克力香蕉以后无奈地朝席巴摆了摆手，离开了人挤人的摊位区，往人潮稍微不那么拥挤的地方走去。 第204章 穿过热闹的广场，鹿岛响希在基地边缘找到了一家营业中的麦当当。 或许是因为广场那边的小吃摊位比起随处可见的麦当当，对于从世界各地而来的选手来说更加新奇更加具有吸引力，这家麦当当里竟然没有多少客人，尤其是户外用餐区，更是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鹿岛响希点了份薯条加冰可乐，坐在室外遮阳伞下悠哉游哉地吃着，很快，随着渐近的脚步声，席巴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当中。 “嗨。”鹿岛响希举起一根薯条，朝他示意了一下，“一起吃点薯条？” 席巴失笑。 他大步走过来，拉开鹿岛响希身旁的椅子坐了下来。 “薯条就不用了，”他谢过鹿岛响希的好意，“时间不多，我就长话短说了。” 他语速极快，神色认真，鹿岛响希就也放下那点玩笑的兴致，摆出凝神静听状。 只听席巴飞快说道： “叛徒没能找到——显然这500年来精进术法的不只有我们帕契族的祭司和长老。麻仓叶王的动向暂且不明，但族内剩余的四大元素精灵也没有失窃，目前已经被妥善保管在只有大长老知道的地方。” “另外，族内有叛徒存在一事目前还是一个未公开的秘密，知情者只有上报此事的我和大长老本人。” 虽然席巴私心里十分信任刚刚就在他旁边卖巧克力香蕉的卡利姆，但这种事关全族的大事，不可能只凭他个人的感觉来决定谁可以信任谁不可以信任。 “理论上而言，现在知道族内有叛徒一事至少已经暴露给了我和大长老，而情报来源就是你的这件事的，除了我和大长老，也就只有与麻仓叶王有所勾连的那个人了。” 席巴神色无比严肃。 “但因为没能确定这个人究竟是谁，所以在之后的比赛里，你要防备任何一个接近你的帕契族祭司。” 就算是席巴私心里十分信任的卡利姆，鹿岛响希在面对他时，也不可以放松警惕。 “虽然按照比赛规则，祭司绝对不可以对选手出手……” 但关键时刻，谁也不知道那个叛徒会不会宁可违背祖训也要出手除掉鹿岛响希这个不仅害ta的存在暴露，还害得麻仓叶王失去火灵的“罪魁祸首”。 “能够聚拢起为数众多的通灵人，成为他们心甘情愿拜服的‘首领’，尽管我不愿意承认，但麻仓叶王绝对有着极高的人格魅力。” 那个背叛了帕契族，转投于他麾下的叛徒一定也是对麻仓叶王忠心耿耿的一员，所以席巴的担忧绝非空穴来风。 “保护好自己，鹿岛响希。” 席巴边说着边站起身——他的时间到了，再不走恐怕会为鹿岛响希召来麻烦。 “比赛加油——不管能不能成为通灵王，总之千万不要死掉啊！” 送出这份特别的“祝福”，席巴朝鹿岛响希挥了挥手，很快消失在麦当当的店铺转角。 鹿岛响希：“…………” 行吧，虽然话是直白了点，但心意总是好的。 他一口喝尽杯子里的可乐，把餐盘里的包装袋和空掉的可乐杯倒进旁边的垃圾桶，又将空掉的餐盘放进回收处，站起身，在阳光下伸了个懒腰—— “那么，快到两点了，叶他们估计也该到了。” 但鹿岛响希并不准备和麻仓叶等人会合。 虽说现在已经几乎可以确定，如果所有的一切背后的确存在着一个“幕后黑手”，那这个人选非麻仓叶王莫属。 原本是敌暗我明，现在属于是敌我双方皆明，鹿岛响希继续隐瞒自己和麻仓叶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些多此一举。 或者不如说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或许和麻仓叶一起行动，才更有可能钓出麻仓叶王。 但鹿岛响希经过慎重的思考，还是决定按照原本的计划，游离在麻仓叶的亲友团之外独自行动。 一来除了麻仓叶，鹿岛响希和他其他的朋友都不怎么熟，最初相处起来恐怕会有些拘束。 二来，鹿岛响希自己的秘密也不少——光持有灵他就有四个，刚刚他和席巴确认过了，他这种情况在历届通灵者激战中都很少见，如果不是席巴实在空不出时间，他都想当场看看鹿岛响希另外三个未被记录在案的持有灵是什么样了。 而且鹿岛响希和蓝染他们相处时经常都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毕竟他们彼此之间没什么需要相互保密的，但有些话题顺口说出来真的很难和外人解释，鹿岛响希也不想对不熟的人解释自己和自己的持有灵在说些什么。 所以综合考虑下来，他还是决定和麻仓叶继续分头行动。 “话说，我一直都没有感知到叶王的灵压呢。” 鹿岛响希边慢悠悠重新回到了热闹的广场，边小声和寄宿在迷你灵牌中的四个持有灵说话。 “难道他没有来到这座基地吗？” 不可能吧…… “擅自缺席的话，会被视作自动放弃比赛的吧？” “……未必。”太宰治接话，“会选在这种地方集合，显然帕契族已经做好了下一步赛程安排。” 既然帕契族内与麻仓叶王有所联系的叛徒还没有被找出来，那么麻仓叶王很有可能已经通过这个人了解到了下一步的比赛内容。 “如果是不需要按照神谕呼叫器给出的通知来到这座基地也能做到的事情的话，他选择不出现难道不是很正常？” 第205章 不然怎么样？主动现身被鹿岛响希盯上吗？ “现在已经不是预赛第一轮，不允许选手之间互相残杀的时候了。” 太宰治说。 “虽然不一定所有参赛选手都能意识到这一点——比如小希你，在我说出这件事之前，你就没意识到选手之间的非比赛进程中不得互相残杀规则已经失效了不是吗？” “但如果是麻仓叶王的话，一定立刻就察觉到了这一点。” 所以他不出现才是正常的。 ——太宰治一语成谶。 直到在场的所有通灵人在帕契族大长老歌德巴的要求下坐上一架被称为“帕契巨无霸”，上面甚至喷绘有大长老头像的专机，应他的邀请前往位于美国某地的帕契族村落“接受款待”，麻仓叶王的身影都没有出现在选手之间。 鹿岛响希倒是在飞机上见到了麻仓叶和他的小伙伴们。 但两人也只是隔空对了个眼神，默契地装成是陌生人。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飞机行到中途，从广播中传来了大长老的声音： “各位通灵人，现在向各位传达接下来的考核内容——” “我们目前正在北美大陆上空四万英尺的高空，距离帕契族村落仍有一千二百公里的路程。” “接下来的三个月时间里，请各位竭尽所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抵达我们帕契族的村落。” “能做到这一点，便视为通过第二阶段考核。” 话音未落，机舱内已是一片哗然。 “依靠自己的力量抵达村落是什么意思？” “现在可是在四万英尺的高空！不会是要把我们从这里扔下去吧？！” “喂！说话啊！帕契族的！你们不会真打算这么干吧？！” “这可是在飞机上，他们要怎么把我们扔下去？” 像是在回复其中某些人的疑问一般，广播中再次传来大长老的声音： “请各位携带好随身行李，预计五秒钟后，这架由我族十祭司共同打造而成的超灵体‘帕契巨无霸’将即刻消失。” 连倒数计时都没有，几乎是大长老话音落下的瞬间，原本行驶中的“飞机”忽然失去了身姿，而乘坐在其上的通灵人们伴随着各式各样的尖叫声，纷纷向地面坠落而去—— 第115章 “通过第一轮预赛的选手总计有九十六名。” 高空之上,看着下方下饺子一样尖叫着朝地面坠落下去的选手们，各自乘坐在自己的超灵体上的帕契族祭司们带着点不合时宜的悠闲，展开了讨论。 “你们说这九十六个人之中，能在三个月内赶到村子的有几个？我赌不到一半。” “我赌会超过一半。虽然素质参差不齐,但有能力的选手还是占大多数的,而且已经是现在这个时代了,想在三个月内找到并进入我们的村子，对很多人来说并非难事。” “那也得要他们能先平安降落到地面上再说。” “也是。那不如我们换个主题来打赌？就赌最快找到村子的人会用多久的时间？” “我赌半个月。” “我赌不到十天。” “说不定有人一周之内就能抵达呢？” “各位,你们好像聊得挺开心的嘛？能让我也加入一下吗？哦对了，关于你们刚刚说的那个赌局,我押我自己,时间是一天之内。” ——在祭司们的愉快讨论声中,突然加进了一个陌生的、属于少年人的声音。 “——！！！” 受到巨大惊吓的祭司们悚然转头，就见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一个俊美非凡、蓝发碧眼的少年正乘坐在一头龙形超灵体之上，见他们齐齐转头望来，友好地对他们招了招手,笑容阳光灿烂。 祭司们：？？？？？ 这小子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我是鹿岛响希,是本届通灵者大赛的参赛选手。”似乎看出了大部分祭司的疑惑,龙背上的少年彬彬有礼地自我介绍,“它是虹龙，是我的……嗯，姑且也算是持有灵吧，接下来这段路途它和我将会与各位同行，请多关照~” 哦哦！请多关照……个鬼啊！！ 什么叫接下来这段路途将会与他们同行？！ “诶？我说得不够清楚吗？” 名为鹿岛响希的少年脸上露出了真实疑惑的神情。 “接下来,我会在各位的引领下，与你们一同前往帕契族的村庄。” ——反正你们这群人都是要回家的嘛。 “那多我一个又有什么关系？” 多他一个又有什么关系？ 众祭司嘴角微抽。 关系可大了好吧？ “你没听清大长老之前公布的考核规则吗？” 一个鹿岛响希从没见过,属于是完全陌生的祭司尬笑一声，开口提醒。 “选手们需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在三个月内找到我们帕契族的村子才行。” 鹿岛响希闻言眨了眨眼睛。 “交通工具——我凭自己的力量放出来的。”他指了指身下的虹龙。 “向导——我凭自己的力量找到的。”他指了指面前的祭司们。 那么问题来了。 “我哪里违反那位大长老设置的考核规则了呢？” 众祭司：“…………” 啊这。 虽然但是，这小子说得好有道理！ 第206章 “大长老……” 其中一人看向始终未发一言的大长老歌德巴。 这位帕契族的大长老看上去有些年纪了，是个矮小干瘦的老头儿——当然，也可能他年轻的时候和这些祭司们一样，都是高大威猛的体格，只是年纪上来以后，身材自然而然地缩了水才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他身着颇具印第安风情的帕契族传统服饰，头上戴着夸张的羽毛头冠，脸上有着明显的岁月痕迹，鼻子又尖又长，就好像是白雪公主动画里皇后化身而成的女巫，但又比那种刻板的女巫印象更多了几分真实。 此刻被人问到，这位帕契族的大长老垂下眼睛，沉吟着说道： “他说得不无道理。能在飞机解体的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召唤出超灵体，又能立刻意识到此刻身在高空中的我们一行人正是再合适不过的向导，这份能力与胆识的确都是属于他自己的力量，既然如此，他的行为自然是符合规则的。” ——换言之，他要跟就让他跟好了，毕竟就像人家说的，他的确是凭自己的本事做到的。 祭司们：“…………” 您老这就被说服了？ 年轻的祭司们面面相觑。 要说他们就是不想让鹿岛响希跟吧，那倒也不是——除了那个正体未明的叛徒，其他祭司和鹿岛响希无冤无仇，没必要妨碍他通过考验。 但要说他们能平静地接受一路将鹿岛响希直接引领向自己的村子，祭司中的一部分人又有点不情不愿，总有种被对方占了大便宜的感觉…… 虽然大长老说的道理他们也不是不明白，但心里就是有点别扭，有点不甘不愿的。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的尴尬。 鹿岛响希才不在意气氛是否尴尬，更不在意某些祭司心里的那点小别扭。 如果将第二轮考核比喻成是一场游戏，那他就是凭自己的本事找到的通关捷径，既不是卡了bug也不是开了外挂，既然如此，心安理得地享受自己的胜利成果有什么不对？ 再说大长老都发话了，个别祭司就算心里有点小别扭也影响不了事情的结果，更影响不到鹿岛响希的心情，所以他们要别扭就别扭去好了，鹿岛响希才不管那么多呢。 于是接下来的这段旅程中，鹿岛响希始终独自一人坐在虹龙背上，远远坠在前方的帕契族一行人身后，即使察觉到席巴有几次刻意放慢了速度，好像在等自己追上去，也没有接受对方的好意。 “有叶王的手下混在十祭司里，我已经够惹人恨的了，没必要再继续加深其他祭司对我的不满。” 鹿岛响希耸肩。 “更何况席巴对我太特殊的话，其他不知道他们之中有叛徒存在的祭司说不定会觉得他处事不公……” 席巴本来就因为祖上出过叶王这个“帕契恶魔”而必须付出比其他人更多的努力、获取到更多族人的信任才能成为十祭司之一。 他是个很好的人，鹿岛响希不希望他因为自己的关系而受到同族的责难。 “真温柔啊，小希。” 白兰的声音从鹿岛响希衣袋中传来——以防万一，鹿岛响希把自家四个持有灵的迷你灵牌都放在了衣袋里，需要用到的时候随时可以取出。 不过现在还在灵牌里的只有蓝染、太宰治和白兰三个，夏油杰已经在帕契巨无霸解体的瞬间与鹿岛响希完成了凭依合体，以便随后召唤出虹龙制作超灵体。 “我只是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 鹿岛响希才不吃白兰那一套。 他隔着口袋，警告地捏了捏白兰的迷你灵牌： “倒是你，少动不动就说些奇怪的话。” “我也不是从今天起才喜欢说怪话的。”白兰“语重心长”：“要允许持有灵保持自己生前的个性啊，小希。” 鹿岛响希：“…………” “你生前的个性难道不是谨小慎微、小心驶得万年船、为了不被一拳揍成白兰酱要多老实就能有多老实吗？” 他冷冷道。 “我希望死后的你也能保持这样美好的品格。” 这次轮到白兰“…………”了。 “明知道我生前被压制得简直都快没脾气了还说这种话。” 虽然白兰没有现身在鹿岛响希面前，但后者已经能想象到前者在说这话时，脸上带着怎样的表情了。 “小希真是坏心眼儿。” 鹿岛响希完全将这个评价视作为了赞美。 “我还可以更坏一点的。” 他笑眯眯道。 “要试试吗？” 白兰：“…………” 不了不了。 手动再见.jpg …… …… 在天边开始浮现出绚丽晚霞之时，鹿岛响希发现前方的帕契族队伍飞行的速度和高度都开始慢慢降低。 他催动着身下的虹龙飞得更快了一点，几乎紧跟在帕契族一行人身后降落到了地面。 出现在鹿岛响希眼前的，是一座位于丛林深处，看上去已经完全荒废了的古老村落。 鹿岛响希没有问出像是“不会吧？这里就是帕契族的村子？”这样的问题，而是沉默地环视一周，跟在前方没有主动出声招呼他，但也没有试图抛下他的帕契族一行人身后，穿过这荒废的村庄遗址，一路前行，直到来到一段蜿蜒向下，不知道究竟有多长，也不知道将通往何处的下行阶梯之前。 第207章 其实自打降落以后，即使没有帕契族一行人的引领，鹿岛响希想，他也会很快就找到这处阶梯入口。 因为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在这下面，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他。 “原来如此……” 鹿岛响希低声自语。 难怪帕契族设置的第二场考验会是在三个月内找到他们的村子。 难怪他们没有给出任何村子所在地的线索。 因为如果是“灵性”足够高的通灵人的话，根本就用不着什么线索引领，只需要凭借对这个向自己发出召唤的存在的感应，就能顺利在三个月内抵达帕契族的村子。 ——是的，鹿岛响希已经猜到在这阶梯之底，一直在呼唤着自己的是什么了。 他看着在入口之前停下脚步，纷纷转头看向自己的帕契族众人，没有丝毫犹豫，从他们让出的通路中穿行而过，第一个踏上阶梯，一路向下行去。 这段阶梯真的很长。 盘旋向下，不知道延展出多远。 饶是鹿岛响希，走着走着也感到了有些许疲惫，如果不是身后隔着一段距离一直在传来帕契族一行人略显凌乱的脚步声，他都要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不断行走在这段不知通向何方的阶梯上了。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忽然出现了一道透着微微光芒，像是出口一样的敞开的巨大“门扉”。 鹿岛响希精神一振。 他加快脚步，直冲而出—— 下一秒，海量的信息涌入脑海，鹿岛响希受到巨大冲击，意识陷入模糊之际，感觉到有谁接住了自己向前倒去的身体，而对方嘴角，似乎挂着一抹奇异的微笑…… 是谁？ 来不及看清楚对方的面容，鹿岛响希已经在奔涌而来的信息洪流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116章 鹿岛响希感觉自己好像在飞。 也可能是在水中浮游。 上一秒有着巨大翅膀的翼龙从他身边翱翔而过，下一秒耳边就响起了仿佛来自远古的悠长鲸鸣。 他看到无数文明的缩影，看到古代帝国巍峨的城墙，看到青金石做涂料绘制的精美壁画,看到陌生的、熟悉的地标性建筑,看到手持各种各样工具、来自各个时代的人。 他还看到了热带雨林,看到生活在沼泽中的鳄鱼和森蚺，看到在像是非洲大草原一样一望无际的原野上奔腾迁徙的兽群,看到食草动物在湖边饮水，看到食肉动物各自捕猎。 他的意识如同一缕轻而飘忽的薄雾,穿过这所有的一切,穿过人类诞生的胎中之迷,穿过不知是谁生前身后的所有喜悲，穿过这颗星球上的层层迷雾,最终抵达到一片陌生的海岸边。 鹿岛响希心中无悲无喜，此前所见所闻种种，仿佛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他站在海岸边沿,眺望着远方正拨开重重云雾,自海平面边缘升腾而起的一轮红日,长长地、长长地舒了口气。 “你好。” 本应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只能被动地接收被灌输进自己灵魂的这海量信息的鹿岛响希，忽然像是从此前那种无悲无喜，却也无知无觉、无法自控的状态中脱离出来，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伟大灵魂？我该这么称呼你吗？” 海岸线边缘跃升而起的太阳忽然停顿住了。 海面之上，正向两旁分开消散的云雾也停顿住了。 迎面吹来的海风、轻柔涌上岸边又哗啦啦退去的潮水…… 一切的一切都停顿在了此刻。 某个瞬间,鹿岛响希似乎听见了一声低低的叹息。 然而不等去追寻这叹息声的源头，他已经蓦然睁开眼睛,从“睡梦”之中清醒了过来。 鹿岛响希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只铺了一层薄薄的草席，可谓是十分简陋的床铺上。 头下枕着的枕头刚刚好够躺一个人，翻身的时候动作稍大一点，鹿岛响希都怀疑自己的脑袋会直接从枕头上滚落下去。 身上没有盖被子或者薄毯，好在此时虽已不再是盛夏时节，这里又是位于地下深处不见阳光，自带一股阴凉的秘密村落，但总体来说气温还没到不盖被子睡上一觉就会让人感冒的程度。 ——至少以鹿岛响希的身体素质还能扛得住。 显而易见，他“昏睡”过去的这段时间的确得到了某种照料，但照顾他的人要么不太细心，要么因为还有其他要紧事要兼顾，分不出太多精力来照顾鹿岛响希。 鉴于在鹿岛响希的感知中，这间屋子里除了他自己，只有一个还算熟悉的灵压存在…… “席巴你还未婚，对吧？” 鹿岛响希边慢吞吞坐起身来，边转头看向坐在不远处的一张木桌前的黑发祭司。 本来一脸闲适地坐在那里，就等着惊醒过来的鹿岛响希朝自己问出一连串问题的席巴，在听到这个完全不在他预料之中的问题以后，整个人都僵硬住了。 ……什么东西？？ 不是，“你在刚刚的‘幻景’之中应该见到了不少景象吧？” 对此就没有一点疑问吗？ 为什么一醒来要问他是不是未婚？ 而且用的还不是疑问而是陈述的语气…… 席巴差点都要怀疑鹿岛响希直到刚刚为止的昏睡并非是在接受伟大灵魂的洗礼，而是被某人用什么手段弄昏过去了！ 好在刚刚不着调的疑问好像只是鹿岛响希突然的心血来潮，在听到席巴的反问以后，他很快就给出了席巴原本预期中的反应： 第208章 “‘幻景’？你们是这么称呼我刚刚经历的那一切的吗？” 谈话终于回到了该有的轨迹，席巴忍不住悄悄松了口气。 “‘幻景’，‘幻想’，‘幻境’，‘梦’……想怎么称呼都可以，”他说，“因为那本质而言，是来到此地的通灵人们在接受了伟大灵魂的祝福——当然，也可以称之为‘洗礼’——之后，与祂产生了短暂的共鸣，借助共鸣的力量得以窥见到的，深藏在自己dna深处、属于这颗星球的记忆。” 这长达五十六亿年的属于星球的记忆，会让人看到怎样奇幻的风景都不奇怪。 不同的通灵人看到的景色往往是不同的，与伟大灵魂产生共鸣的时间长短也都不同。 不过这也不能代表什么。 “毕竟这可是通灵者激战。如果只靠一次短暂的灵魂共鸣就能让伟大灵魂自动挑选出最适合成为通灵王的人，那之后的比赛也不必进行下去了。” 席巴尽职尽责地进行解说。 “达成共鸣只是初步通过了伟大灵魂的考验，如果无法从这共鸣中清醒过来，或者说得更直白一点，如果灵魂不够坚韧，无法承受这五十六亿年记忆带来的冲击，那么通灵人便会永远陷入沉睡，再无法恢复清醒。” 所以，与伟大灵魂达成共鸣，接受祂的“祝福”这件事看似简单，实则充满风险。 “但这又是挑战者们想要进入下一轮比赛必须经历的考验。” 席巴说到这里，眉眼间带上一丝鹿岛响希未曾见过的冷酷。 “如果连这一关都过不去，在接下来更加激烈的争斗中，也早晚会死在其他通灵人手上。” 与之相比，永远无法醒来，沉浸在与伟大灵魂相通的“幻景”里，甚至称得上是更好的归宿。 “当然，我从不怀疑你能从‘幻景’之中醒来。” 席巴话锋一转。 “但我想，你也许还是会需要这个。” 他说着起身，端起一直温在桌上的小炉子上的一个陶瓷杯，走过来递给鹿岛响希。 “这是什么？” 还不等席巴凑近，鹿岛响希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席巴：“鱼和香蕉一起煎成的养身汤。” 鹿岛响希：“…………” 他伸出去要接过杯子的手顿了顿，随后若无其事地重新收回身侧。 “养身什么的就不必了，我没觉得自己有被消耗掉什么。” 鹿岛响希对这听上去就很黑暗料理的养身汤表示婉拒。 席巴也不勉强，将杯子放在了旁边空着的床铺上。 “既然一切都好，那你要出去看看吗？”他问，“伟大灵魂……现在就在这里，在这‘圣地’——帕契选手村的最中心。” 出乎席巴意料地，鹿岛响希竟然没有丝毫犹豫就拒绝了他的提议。 “还是先不了。”坐在床铺上的少年摇了摇头。他直视着席巴的双眼：“既然伟大灵魂就在这里，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消失，那在亲眼见证祂的存在之前，我想先问一个更让我在意的问题。” “……什么问题？”席巴心中若有所料，却还是轻声问道。 “在我踏进村子，被伟大灵魂拉入‘幻景’，身体失去控制倒下的那个时候，”鹿岛响希深深望进席巴眼中，“伸手接住我的，不是席巴你吧？” 席巴：“…………” 长发的帕契族祭司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你果然注意到了。” 他说着，猛地睁开眼睛，再度迎上鹿岛响希的目光： “没错。那个时候接住你的人不是我，而是……麻仓叶王。” ——时间倒转回鹿岛响希失去意识，向前栽倒的那一刻。 一双手臂从侧方伸来，将鹿岛响希稳稳接了下来。 匆匆从后方赶来，显然是也做着同样将人接下的打算，却终究慢了一步的席巴，在看清正带着一抹奇妙笑意，低头望向怀中已经彻底失去意识的鹿岛响希的那人的身影的瞬间，身上的杀意与煞气几乎冲天而起—— “放开他！！麻仓叶王！！” 将鹿岛响希接了个正着，没让他摔倒在地的麻仓叶王闻声，朝席巴投去漠然的眼神。 “啊……是你啊。” 他声音平淡。 “真是没礼貌的后辈。面对自己的祖先不好好使用敬语也就算了，居然还用命令的语气对我说话，真是让人失望透顶啊，席巴。” “住口！你这种家伙算我的什么祖先！”席巴厉声道，“快点把人放下，否则……” “否则怎么样？”麻仓叶王笑着歪头，“你不会以为没有了火灵，我就没办法对付区区一个你了吧？” “劝你别太高看自己了。” 况且…… “我也没想对他做什么。” ——正相反，他还帮忙将人接住，让他免受了摔倒在地的灾难呢。 麻仓叶王说着，轻盈地后撤两步，将鹿岛响希轻轻放在了地上。 “帮我转告响希，我还会再来找他的。” 在席巴匆匆跑过来之前，他便已经飞速向后退去。 等到他的话音传来，人已经在至少百米开外。 “至于我……我可是第一个抵达选手村的参赛选手。不管有什么特殊理由，明面上身为主办委员的你们帕契族人，都不该——或者说说不敢？——来找我的麻烦。” 第209章 …… “说完那些话，那家伙就消失了。” 席巴沉声说道。 “虽然我们都知道他肯定还在村子的某处，但就像他说的，他完全是通过合规的手段进入的村子，也的确通过了大长老设置的第二场考核……” 参赛选手的身份让麻仓叶王即使大摇大摆出现在街头，席巴和大长老歌德巴等人也无法光明正大对他出手。 “比那更麻烦的是，他已经盯上了你。” 席巴俯视着坐在床铺上，面上看不出有什么明显情绪变化的鹿岛响希，重重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有能力保护自己。但是现在的情况与我们在基地相见时相比，已经又不一样。” 谁也不知道麻仓叶王消失的这段时间究竟去做了什么，更不知道他是不是获取到了其他更加强力的持有灵，所以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现身人前…… “你要小心。” 席巴神情凝重。 “那家伙……麻仓叶王既然那么说了，就一定会来找你。” 第117章 麻仓叶王一定会来找他？ 鹿岛响希眉梢一挑。 “还有这种好事？” 他一脸“让他来！让他来！” 席巴：“…………” 合着他刚刚提醒这小子让他小心一点的话，他是一点儿都没听进去啊？ 爱操心的祭司先生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鹿岛响希连麻仓叶王的火灵都能说撬走就撬走，实力一定远超他最初的预想。 他也知道拥有着这种程度实力的鹿岛响希的确也有着不惧麻仓叶王的资本。 但论心性手段，一个真真正正只有十七岁,生活在和平年代、在一个相对稳定而发达国家的少年人,又怎么会是一只从血与火中走来、历经千年人生的老狐狸的对手？ 实力的确很重要,但有些时候，不是只有实力强大就足够的。 席巴实在没办法不为鹿岛响希担心。 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在鹿岛响希静默的目光中,抬手颓丧地捂住眼睛： “算了……你走吧。出了房门就能看到伟大灵魂。” 鹿岛响希从床铺上跳下来,将被席巴贴心地摆放在床边的属于他的那只大背包单手拎起,空余的另一只手拍了拍席巴的肩膀。 “别担心。”他声音轻快，“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 …… “那个就是伟大灵魂……” 鹿岛响希背着背包走出房间的刹那,果然就如席巴所说的那样，一眼就望见了位于村子正中心的“伟大灵魂”。 祂如同一道巨大的光柱，由下而上贯穿整片天地。 然而当鹿岛响希凝神望去,却发现那所谓的“光柱”,其实是由各种各样的灵魂——既有人类之灵,也有动物之灵,同时还有不少鹿岛响希见所未见，似乎是精灵，又仿佛像是某种传说生物的陌生之灵——聚集在一起，不断地变换着姿态，不断地奔流涌动,不断地交织缠绕…… 那璀璨的灵魂之光紧密聚合在一起，远远看去不分你我,这才在甫一看去时，给人一种那好像是一道通天彻地的巨大光柱的错觉。 鹿岛响希怔怔注视着眼前这奇幻而壮丽的绝景，久久说不出话来。 在鹿岛响希走出房间之前，席巴曾经提醒过他，不要长久地直视伟大灵魂。 “你刚刚接受过伟大灵魂的祝福，与祂断开灵魂共鸣没有多久，如果一直直视祂的身姿，可能又会被拖进那种共鸣中去。” 席巴一脸严肃地告诫。 尽管那种感觉真的非常奇妙，会给人一种灵魂得到洗礼，同时又好像窥见了世间诸多隐秘，从灵魂层面升起的愉悦感。 但是—— “若非成为通灵王，寻常通灵人还是不要频繁与伟大灵魂产生灵魂共鸣比较好。” 否则再强的灵魂强度，也抵挡不住一次又一次灵魂共鸣带来的记忆冲刷。 “在你彻底习惯伟大灵魂的存在之前，最好控制住自己，尽量不要长久地注视祂。” 对席巴的好心提醒，鹿岛响希招盘全收。 但有件事令他十分在意—— “虽然你们称呼这座村子为‘帕契选手村’，但其实在非通灵者激战举办期间，这就是你们帕契族世代居住的村落吧？” 拥有足够自制力，并且随着年龄渐长，会慢慢习惯伟大灵魂的存在的成年人就不说了，那些没什么自控能力，不爱听人劝告，偏偏又好奇心极其旺盛，换句话说就是作死能力极强的小孩子们又该怎么办？ 鹿岛响希不信他们能拒绝与伟大灵魂灵魂共鸣的诱惑。 “这点不必担心。”席巴说，“伟大灵魂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见到的。” “——每隔500年，在通灵者大赛举办期间，祂才会以现在这样肉眼可见的姿态，在世间停留三个月。” 三个月以后，祂便又会隐去身姿，等待下一个500年。 “所以第二场考核的内容才会是‘三个月内抵达帕契族的村子’吗……” 鹿岛响希恍然大悟。 “因为晚上哪怕一天，就无法接受来自伟大灵魂的‘祝福’了！” “正是如此。” ——席巴的话音言犹在耳。 可鹿岛响希却无法控制此时此刻，自己想要直视伟大灵魂的冲动。 第210章 因为…… “只要像这样长久地注视着祂，就会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记忆深处翻涌而出，就像是在初次见到祂的那场幻梦之中一样，能看到许多前所未见、瑰丽迷人的景色，对吧？” 一个鹿岛响希完全没料到会在这个时候听到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而在他的声音传来之前，鹿岛响希完全没有感知到他的存在。 ——就像在最初踏上帕契族的土地、因为受到伟大灵魂的洗礼而失去意识之前，他也没有感知到对方的存在一样，这个人那庞大到近乎恐怖的灵压，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彻底掩盖住了一般，就连一点气息都无法被鹿岛响希捕捉到了。 鹿岛响希缓缓转头，看向站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微笑着看向这边的人。 “……麻仓叶王。”他念出来人的名字。 “哟，响希，好久不见。” 依然穿着那身宽大的披风，依然带着爽朗而灿烂的笑容，就像是之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麻仓叶王笑着抬手对鹿岛响希招呼。 “很高兴看到你还是这么精神。” 鹿岛响希：“…………” 是他的记忆产生了错乱还是麻仓叶王的脑子出了什么毛病？ 为什么他表现得好像和鹿岛响希很熟，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很友好一样……？ “别露出这种表情来嘛。” 麻仓叶王看鹿岛响希一脸怀疑人生，忍俊不禁地边说着，边朝鹿岛响希所在的方向试探性地走近了两步。 见鹿岛响希没有露出警惕或是排斥的表情，也没有后退避开他的接近，棕色长发的少年这才带着愈加灿烂的笑容又走近几步，来到距离鹿岛响希不到三米远的近前。 “我是来对你表示感谢的哦，响希。” 他说出了鹿岛响希从未设想过的台词。 “你有什么可对我道谢的？”鹿岛响希好奇。 ——对，就是好奇。 他不是在反讽，也不是想激怒麻仓叶王，因为对方的表情和语气并不像是在说反话或者演戏。 当然了，如果麻仓叶王就是这样演技了得，让鹿岛响希完全看不出一丝破绽，那鹿岛响希今天也认栽。 在鹿岛响希单纯好奇的目光注视下，麻仓叶王眨了眨眼睛，一时间给人的感觉竟有些纯真。 “响希你……认识叶吧？” 他虽是用着疑问的句式，出口的语气却笃定非常。 “你也将我的事情告诉了叶，不，应该说是告诉给了包括叶在内的，麻仓家的人了吧？” 鹿岛响希：“…………” 他沉默片刻，直觉麻仓叶王并不是在诈他，而是有着做出此等判断的切实依据，才眉心微蹙，直截了当地反问对方：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留下的式神被打破了嘛。” 麻仓叶王痛快地回答。 “叶没有告诉你吗？麻仓家收录着一本名为《超·占事略决》的手札，上面记载了我过去所施行过的所有法术。” “千年前，麻仓家在‘打倒’大阴阳师麻仓叶王以后，将这本手札也一起封印了起来，千年以来，一直将之镇压在族地深处。” 虽然是在说着自己的事情，麻仓叶王脸上的表情却漫不经心到了极点。 “想要解开施加在《超·占事略决》上的封印倒也不难，只不过，在封印这本《超·占事略决》的同时，麻仓家也将我曾经的两名式神，前鬼和后鬼一起封印在了其中。” 一旦解开封印，这除了麻仓叶王从未被其他麻仓家人收服过的两只式神，也将同时被解放出来，向着周边所有非麻仓叶王的存在全力发起攻击。 “千年来，偶尔我也会感觉到与前鬼和后鬼之间被封印隔绝的感应短暂地重新恢复，但很快地，又会失去对它们的感应。” 这也就意味着，这一千多年以来，麻仓家不是没有尝试过对《超·占事略决》进行解封，但因为封印解除后无论如何也无法对付麻仓叶王留下的两只式神，无奈之下只能选择将前鬼后鬼与《超·占事略决》再次一同封印。 “但这一次，麻仓家似乎出了个相当了不起的人物。” 麻仓叶王回想起因式神被破而受到反噬，头破血流的那个夜晚，不禁露出了兴味盎然的笑容。 鹿岛响希：？？？ 这家伙怎么回事？受虐狂吗？ 面对鹿岛响希怪异的目光，麻仓叶王丝毫不为所动。 “总之，”他脸上笑容分毫不变，“前鬼后鬼彻底与我断开了契约，这代表着它们不是被人完全消灭就是已经易主他人，而《超·占事略决》想来也已经随着彻底解封被送到叶的手中，甚至他已经完成了某一阶段的修行也不一定。” 而这一切，都要多亏鹿岛响希提前将麻仓叶王的消息告知给了麻仓叶，而让原本就在麻仓叶王预料之中的封印被解除的时间提早了许多。 “我要感谢你，响希。” 麻仓叶王真诚道谢。 “让叶比我预计的还要更快成长了起来。” “然后？”鹿岛响希冷冷道，“他能更快一步成为你的‘养料’？” “不要说得那么血腥嘛。” 麻仓叶王好脾气（？）地笑起来。 “我们本就是一卵同生，或者不如说，如果没有出现叶这个意外，降生的应该只有我一个人才对。” 第211章 麻仓叶作为他的双生兄弟，本就是属于他的一部分。 “我只是想拿回自己的一部分，重新变回完整的自己而已。” 这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第118章 “果然是千年前的老古董。” 听完麻仓叶王的话，鹿岛响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充满讽刺的笑容。 他用一种让麻仓叶王感觉非常不愉快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 “能把‘我想吃人’说得这么清新脱俗，还真是难为你了。” “都说了,不要把话说得那么血腥。”麻仓叶王压下心底的那点不快,面上仍带着盈盈笑意,对鹿岛响希摊手，“我所说的‘拿回自己的一部分’,要用到的方法可没有响希你想象得那么野蛮。” “——原来如此。”鹿岛响希作恍然大悟状，“也对。对通灵人来说,肉.体虽然也很重要,但重要程度远远不及灵魂。你之前说你一直希望叶能变得更强,又几次强调要‘拿回自己的一部分’，你不会是想着等叶通过某种考验,成为更加强大的通灵人以后，通过吞噬掉他的灵魂来壮大自己的灵魂力量，以此提升巫力的上限吧？” 麻仓叶王笑而不语。 刚刚那点因为鹿岛响希不按牌理出牌而生起的不快与因此而显露出的那一丝破绽,如今已经一点痕迹都找不到了。 鹿岛响希也不气馁。 ——他早就知道麻仓叶王没那么好对付。 “不回答是吗？那不如我们换个话题好了。” 鹿岛响希说着,将目光移向麻仓叶王身侧： “你身边的这位女士,就是你新找到的持有灵吗？” 鹿岛响希原本以为,主动亮出新的持有灵是麻仓叶王向自己显示他已经重新掌握了力量的一种方式，却没想到听到他的提问，麻仓叶王竟露出了十分明显的疑惑神色。 他顺着鹿岛响希的目光朝自己身侧看去，可在他的视野之中，那里根本空无一物。 这算什么？鹿岛响希的恶作剧？ ——不对。 以麻仓叶王对鹿岛响希的了解,他不至于无聊到在这种时候开这种无意义的玩笑。 他既然这么说了，就代表他的确看到了“什么”。 可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他说“这位女士”……是在麻仓叶王身边看到了女性的灵吗？ 这世上真的有鹿岛响希能看得到,麻仓叶王却看不到的灵体存在吗？ 如果是在与鹿岛响希的那场对战之前，麻仓叶王一定会对这样的说法嗤之以鼻。 但在那场对战之后，麻仓叶王已经意识到了鹿岛响希的“特别”。 毕竟，他和他那些突然冒出来的持有灵们在说话的时候，完全没有避开作为对战对手的麻仓叶王。 尽管他们之间的对话并不完整，其中的大部分更是无头无尾，听得人云里雾里。 但不妨碍像麻仓叶王这样的聪明人通过这些碎片化的信息，推断出一些相当惊人的结论。 这其中就包括一个在麻仓叶王看来有些不可思议的事实—— 鹿岛响希不是一个单纯的通灵人。 在“通灵人”之外，他还有着另外一重身份。 但这重身份是什么，麻仓叶王却不得而知。 他在那场战斗之后有按照自己暗中记下的一些关键词去打探相关的消息，但是到头来，无论是鹿岛响希持有灵的名字，还是他曾经提到过的“五番队”、“虚夜宫”、“尸魂界”之类的名词，都找不到一丝存在痕迹。 就好像那些名词是鹿岛响希凭空捏造，在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一样。 ——“这个世界”。 麻仓叶王在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整个人都颤栗起来。 有没有一种可能，当他将眼光放在这颗星球上的时候，有些人已经找到了另外的世界？ 答案暂且不能确定。 可是这个猜想却让他心潮澎湃，无法自抑。 所以他才会在得到“内应”的传信后抢先所有人一步来到帕契选手村，只为能有一个可以单独与鹿岛响希相处，借机试探他的机会。 而现在的情况似乎是，麻仓叶王甚至都还没出手对鹿岛响希进行试探，对方就自己露出了马脚？ 难道那个看不见的灵，就是鹿岛响希的“特殊”带给他的能力之一？ 麻仓叶王脑内飞速转动起来。 他的沉默和此前的种种反应都被鹿岛响希看在眼里。 而这一切似乎统统都指向一个事实—— “你不会看不见她吧？” 鹿岛响希眯起眼睛，脸上写着明晃晃的怀疑。 麻仓叶王并未在意鹿岛响希的怀疑。 不如说，正因为鹿岛响希表现出了理所当然的、麻仓叶王应该也可以看到他所说的那个灵体的态度，并因为麻仓叶王的反应而对他展现出了清楚的怀疑，才更加说明在“有一个鹿岛响希能看见，麻仓叶王却看不见的灵体存在在那里”这件事上，鹿岛响希并没有说谎。 麻仓叶王痛快地点头承认： “对，我看不见。” 鹿岛响希：“…………” 他狐疑地看看麻仓叶王，又看看那个漂浮在麻仓叶王身边，脸上带着无奈又温柔笑容的漂亮大姐姐灵，一时之间不禁满头问号。 “我说，”鹿岛响希突然压低声音，将口袋里的四个迷你灵牌掏出来捧在掌心，跟自家持有灵们说起了悄悄话，“他的样子好像不是在演戏啊……不会吧？他真的看不到吗？存在感那么强的大美人……” 第212章 “是不是演的一眼就能看穿啦，”太宰治声音里透着股难得的兴味，“更让人在意的应该是，为什么他会看不见？” “没错。”接话的是白兰，“我没记错的话，这个世界应该不存在只有死神才能看到的死者之灵这样的设定吧？” “当然不存在。”很清楚白兰是在向谁求证的蓝染自觉地回答。 “所以什么情况？”夏油杰也兴致勃勃地加入讨论，“是在他尝试找到新的持有灵的过程里，被什么诅咒了吗？” 而那个女性的灵是这种诅咒的显化，作为被诅咒的一方，麻仓叶王因为诅咒的关系才看不到她的身影？ “别什么事都立刻联想到诅咒上去啊，杰。”鹿岛响希抗议，“我们这个世界的诅咒可没听说有那么常见。” “小希说得对。”白兰附和，“而且考虑到他千年前曾是有名的大阴阳师，就算没有了持有灵，也没那么容易就被人诅咒吧？” 所以诅咒论明显不靠谱。 “那你们说是因为什么？”夏油杰纳闷道，“没道理只有小希和我们看得见吧？” “等等……杰你把之前那句话再说一遍？”鹿岛响希好像发现了华点。 夏油杰迟疑地：“哪句？没道理只有你和我们看得见这句？” “对！就是这个！”鹿岛响希猛地一敲掌心，“我猜席巴也一样看不见那个灵！不然他没道理不提醒我们叶王已经找到了新的持有灵！” “……对哦！”夏油杰被他这么一提醒，也立刻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既然叶王本人看不见，就说明这不是他的持有灵，他根本无法控制对方是否现身……” 考虑到从麻仓叶王出现在鹿岛响希面前那一刻起，那名女性的灵就一直飘飞在他身边，可以推断出他在村子入口那里接住鹿岛响希的时候，她应该也在场才对。 可席巴却没对醒来后的鹿岛响希做出任何提醒。 以那位祭司爱操心的性格，他一定不会是有意不提醒鹿岛响希，或者一时疏忽忘记了提醒。 那么只可能是，席巴自己也没有看到这位女性的灵。 “也就是说，不只是叶王一个人看不到，而是除了小希和我们之外的所有人，都看不到！” 夏油杰做出结论。 四灵一人自认为的“小声”讨论，被就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的麻仓叶王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 他的眉头慢慢地越皱越紧—— 是谁？！ 跟在他身边，却无法被看见的，到底是谁？！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是，这个灵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如果从一开始就在他的身边，鹿岛响希见他的第一面应该就能看到才对。 可他却表现得像是今天才第一次看到那个灵一样…… 麻仓叶王心中顿时生出无数种猜测。 而另一边，鹿岛响希和他的持有灵们却好像已经达成了一致。 “喂~~” 鹿岛响希的呼唤声将麻仓叶王从沉思中唤醒。 他抬眼望去，却见蓝发绿眼的少年目光并未落在自己身上…… 麻仓叶王立刻意识到，鹿岛响希那声听上去带着明显友善意味的呼唤，根本就不是喊给自己的。 他是在招呼那个麻仓叶王看不见的灵…… “这位……”鹿岛响希犹豫了一下，在“大姐姐”和“女士”之间，还是选择了更能表达善意和尊重意味的后者：“这位女士，如果冒犯到你的话，请允许我提前道歉，能冒昧问下你的名字，和你跟在这个家伙身边的理由吗？你放心，如果是有什么仇怨想和他了结的话，我会是你最可靠的同伴！” 麻仓叶王：“…………” 他眼角微抽。 鹿岛响希在面对女性的时候突然变得彬彬有礼又谦逊和善的态度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在确定对方不是他的持有灵以后，这小子还真是时刻都不忘找人联手对付他啊？！ “亏我还想着，这次说不定能和响希你做朋友呢。” 麻仓叶王看不出半点虚情假意地说。 可惜此刻的鹿岛响希已经完全分不出注意去理会麻仓叶王究竟在说些什么了。 因为一个从那位女士口中说出的、不管麻仓叶王说了什么，总之绝对比那更加令人震惊和不可思议的答案，此刻已经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 第119章 “抱歉，我家的笨蛋儿子给你添麻烦了。” 有着一头浅金色长发，和服上绘满鲜妍花朵图样的女性微微颔首，对鹿岛响希柔声说道。 她眉眼柔和,容颜清丽,只看外表的话,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那种完全戳在岛国人审美点上的传统大和抚子型美人。 可鹿岛响希直觉，这位漂亮的大姐姐绝对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么柔弱。 不过她刚刚说了什么？ “我的家笨蛋儿子”……？ “你难道是……” 鹿岛响希瞪大眼睛。 “在我生活的时代,姓氏还是只有地位尊贵之人才能拥有的东西。” 漂亮的大姐姐灵轻笑着，即便是在说着并不怎么令人愉快的话题,脸上也不见分毫郁色。 “不过我姑且有个名字,叫作‘麻之叶’,如你所见，正是这孩子……也就是你所知的‘麻仓叶王’的母亲。” 第213章 哇、哇哦。 鹿岛响希简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他看看自称麻之叶的漂亮姐姐,又看看旁边的麻仓叶王……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虽然因为转世重生的关系，比起麻之叶,麻仓叶王在容貌上给鹿岛响希的感觉更像麻仓叶,但仔细观察的话,不难从他脸上找到几分麻之叶的影子…… “虽然对初次见面的人突然说这种话实在有些失礼,但鹿岛君，有一件事，我无论如何也希望能向你传达。” “麻叶童子……不，叶王他……他其实是个非常温柔的孩子。” 麻之叶说着，充满爱怜地看向一脸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目光在鹿岛响希与她之间来回游移——虽然他根本就看不见她——的麻仓叶王。 “千年前，他亲眼目睹我因被贪婪而卑劣的所谓‘法师’诬陷,被村人当作妖怪烧死，心中第一次萌生出了对人类的强烈恨意。” “虽然这股恨意在之后因为与一只名为乙破千代的精灵的相遇，因为与乙破千代一起生活的那段快乐时光而得到了短暂的平息，但那个怂恿村人烧死我后尝到了名利双收滋味的‘法师’却不肯放过我的孩子，为了继我之后将叶王也变作自己的‘战果’之一，他带着更多的人手来追杀叶王。” “叶王继承了我能够看到灵的力量，并且在这方面的天赋远在我这个母亲之上。” 麻之叶说到这里，不禁露出了一个既骄傲又有些悲伤的笑容。 “正因为这份绝高的天赋，即便没有被人教导过任何术法，也并不明白所谓的阴阳师，或者说那个时代的通灵人是如何去使用自己所拥有的这份力量的，叶王也在危机时刻自行领悟了如何去借用持有灵的力量。” “他借助乙破千代的力量，短暂地获得了‘灵视’之力。” 而所谓“灵视”，便是能让人听到他人心中所想，在当今这个时代，被称为“读心术”的能力。 “叶王听到了那名‘法师’心中的所思所想，他知道了对方之所以陷害我们母子，不过是为了获得名声与财富。” 可就因为这种理由，就因为一个卑鄙而贪婪的男人心中的欲望，却让那时候还叫麻叶童子的麻仓叶王，永远失去了他最爱的母亲。 甚至当他心中刚刚有点要生起“如果能和乙破千代两个人就这样一起吃糖、一起钓鱼、挤在一团被褥里睡觉……像家人一样，一直一起生活下去，好像也不坏”这样的念头的时候，那个男人却依然不肯放过他，要将他好不容易再次得到的温暖与安宁付之一炬…… “借助乙破千代的力量杀死那名‘法师’以后，叶王的心彻底封闭了起来。” 麻之叶叹息着说道。 “他以为是他在过度愤怒之下丧失了理智，过分消耗了乙破千代的力量，让乙破千代因力量尽失而消散，他自己也因此得到灵视之力永远无法关闭的‘惩罚’，但事实……却不是那样。” 麻仓叶王在那之后遍寻乙破千代而不得见，和他在麻之叶死后试图寻找到她的灵魂，与她再次相见却始终不能如愿，其实都是因为同一个原因—— “不是我和乙破千代躲起来不肯见他，也不是乙破千代彻底消散，哪里都找不到了。” “而是，叶王他自己封闭了自己的心，他拒绝接受我的死亡，更拒绝接受因为自己的失控而‘害死’了乙破千代。” “他将自己完全封闭起来，不肯再去接受和回应他人的善意。” 对现实的抗拒、强烈的拒绝、被封闭的内心，再加上麻仓叶王强大的灵力…… “最终造成的结果，是不仅叶王他自己看不到我和乙破千代，其他人也像是受到了他执念的影响，同样无法看到一直在他身边的我们两个。” 随着麻之叶的话音，一只个头小小、通体白色，头顶竖起一根小小的尖角，两只长长的耳朵垂落下来，有点像是兔子，但却眼神凶恶、四肢细长，能够直立行走，肚子上穿着一件紫色为底，上面绘有明黄色的大大“乙”字的精灵，缓缓从她身后转了出来。 “你好。”小小的精灵用它那与微带萌感的外表和名字完全不相称的，不能说是大叔音，但也算是非常成熟的青年男性的声音说道，“终于见面了，鹿岛响希。” 鹿岛响希挑了挑眉。 “你好像很期待见到我？” “当然。”名为乙破千代的精灵手持长杖，一脸严肃，“如果不是你取走了火灵，让麻叶童子的心灵因此出现了一丝裂痕，我和妈妈根本不会有机会像现在这样出现在你们面前。” ……哦？ 这是什么原理？ 鹿岛响希大为震撼。 “一般而言，”他毫不吝啬表达自己的不解和困惑，“像他这种情况，不应该是被爱与温柔‘感化’，自己消除掉自己亲手打造的那一层厚厚的心之壁，然后才能顺理成章地再次看到你们吗？” 敢情根本用不着受到感化，只要心灵出现一丝裂痕，就可以趁势凿出一道缝隙是吗？ 这合理吗？ 鹿岛响希不理解。 乙破千代笑了笑。 它实在是一只眼神凶恶的精灵。 那双三白眼只有在它笑眯起眼睛的时候，才会因为短暂地眯成一条缝缝，而让人感到有一丝柔软。 它说： 第214章 “爱和温柔当然很重要。不如说对现在的叶王来说，只有足够多、多到能将他整个人都团团包裹起来，让他‘无处可逃’的爱和温柔，才是唯一能动摇他的东西。” 但当短时间内无法凑足那么多的爱和温柔的时候…… “心灵的裂痕也不啻为另一种选择。” “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时点，现在这个环境。” 乙破千代转身，面向伟大灵魂的方向。 “响希——我可以这样叫你吧？” 得到鹿岛响希肯定的回复，乙破千代继续说道： “你应该知道伟大灵魂是怎样的存在，对吧？” 鹿岛响希点头。 “我听人说起过，祂是这颗星球所有的灵魂之源，是所有灵魂最终的归所，是聚合了星球五十六亿年来全部记忆的伟大存在，所以能够拥有祂、以祂作为持有灵的人才会被称为通灵王，才会因祂而执掌超乎想象的权柄——拥有这颗星球上五十六亿年来诞生的所有灵魂的全部智慧与力量，成为‘全知全能’的星之王。” 乙破千代对此表示赞同。 也正因如此—— “伟大灵魂每隔500年一次在地上世界的现身，才会暂时性改变周边的环境，使原本只是普通灵场的这座隐秘村落，暂时变成一个巨大的、属于灵的乐园。” 它说着朝鹿岛响希捧着迷你灵牌的手抬了抬下巴。 “你可以问问你的持有灵们，是不是进入这座帕契选手村以后，感觉比在外面更加舒适、更加自由，灵力运转也更为流畅了？” 鹿岛响希低头看向手心里的四个迷你灵牌。 灵牌里的四个人虽然既没有出声也没有现身，但却都用了点灵力，让自己的灵牌在鹿岛响希手心之中轻轻左右滚动，对乙破千代的说法表示了肯定。 好的。 现在鹿岛响希知道了在伟大灵魂的“加持”作用下，在帕契选手村中，灵的力量将得到进一步增强。 或许这种增强的幅度有限，但配合上麻仓叶王因失去火灵而出现的那一丝心灵裂痕，足以让乙破千代和麻之叶得以冲破千年的“封锁”，成功现身于鹿岛响希面前…… ——他理解得应该没错吧？ 不知道乙破千代是怎么办到的，总之它似乎看穿了鹿岛响希心底的想法，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你想得没错。” 正是这所有的巧合叠加在一起，才创造出了如今这一份独一无二的“奇迹”。 “但对我和妈妈来说，这也不算是个意外。” 乙破千代说。 “早在发现叶王无法读取你的心声的时候，我和妈妈就意识到，你的存在，或许能将我们从无法得见的‘结界’中成功解放出来。” 鹿岛响希：……？ 这又怎么说？ “因为不仅是叶王，他身边那个同样拥有灵视之力的小黑炭（鹿岛响希：？嘴好毒！这就给人家取上绰号了？问题是还挺贴切的……真不是嫉妒欧巴裘受叶王宠爱嘛？），还有同样拥有灵视之力的我，我们三个都无法读取到你的心声。” 似乎这一次又看不穿鹿岛响希内心的吐槽了，乙破千代若无其事地说道。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它问。 第120章 为什么拥有灵视之力的人无法读取到他的心声？ 鹿岛响希歪头。 老实说，在今天被乙破千代问到之前，他还真的从来都没想过这个问题——废话，在这之前鹿岛响希根本就不知道还有灵视这种能力存在,更不知道麻仓叶王和欧巴裘都拥有灵视之力,但他们又都看不穿自己的内心。 ……啊,这么说起来，鹿岛响希突然回想起,他第一次和欧巴裘在比赛中碰面的时候，欧巴裘的确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听不见”。 当鹿岛响希问她听不见什么的时候,她回答说“不能告诉你”,还说了叶王有交代过她,没有他的允许，她不能把这件事告诉给任何人。 所以当时欧巴裘所说的“听不见”,就是指她听不见鹿岛响希的心声？ 而在那场比赛之后，叶王之所以会突然找上门来，也是因为他从欧巴裘那里听说了她听不到鹿岛响希的心声,所以才对他产生了兴趣,亲身上阵来试探他？ 结果就像乙破千代说的那样,叶王自己也听不到鹿岛响希的心声…… 所以,原因是什么呢？ 鹿岛响希思索。 因为他是死神？ 因为他身上特殊的时空之力？ 因为蓝染？ ……嗯？ 怎么感觉最后这个选项可能性好像很高的样子？ 鹿岛响希低头看向手心中属于蓝染的那只迷你灵牌： “老师？” “我什么都没有做哦。”蓝染的声音从灵牌里悠悠传来，“我只是将你的存在隐藏起来了而已。除此之外，没有做过任何多余的事。” ——也对。 镜花水月的完全催眠能力，说到底是对人五感的一种干涉，对上灵视这种特殊能力效果却会大打折扣——不然当年的蓝染怎么没有正面对上麻仓叶王,将可能会对鹿岛响希造成威胁的对方直接掐灭在摇篮之中？ 可不就是怕万一失手被对方读取到了心声，反过来以之要挟自己嘛→_→ 谁让那个时候蓝染还对鹿岛响希隐瞒着不少秘密,无论哪一个被麻仓叶王曝光给鹿岛响希，都会对他之后的计划产生难以估量的影响？ 第215章 所以，排除掉蓝染。 又因为蓝染同样也是死神，既然麻仓叶王（大概率）可以读取到蓝染的心声，那没道理他会因为鹿岛响希的死神身份而无法读取到他的心声。 所以也排除死神的身份。 那鹿岛响希能想到的理由就只剩下一个了—— “是因为我的特殊力量？” “正是。”乙破千代点头，“你身上缠绕着非常浓郁的因果之力。” 鹿岛响希：“……啊？” 什么因果之力？ 难道不该是时空之力才对吗？？ “——正确来说，是因为过于强大的时空之力，而导致的足以颠覆因果律的恐怖力量。” 乙破千代完全没有卖关子的意思，见鹿岛响希面露疑色，第一时间便主动开口为他解惑。 “你的力量能够打破时空之壁、自由穿梭于不同时空之中，这就是为什么你的几位持有灵都拥有着各自不同的特殊能力。” 乙破千代的目光扫视过鹿岛响希手中的四只迷你灵牌。 “但你应该也已经意识到了，你能做到的远不止于此。” “打破时空壁障、自由往来于不同时空只是你能力效果的其中一种。” “除此之外，你还能刺穿时空、斩断因果线、颠覆某种既定的因果……” 乙破千代说到这里，话音顿了顿，以一种复杂到极点的目光注视着鹿岛响希—— “除了当年的麻叶童子，我再未见过这般天赋异禀的通灵人。” 此时的鹿岛响希却无暇探究乙破千代这含义颇为复杂的感叹。 刺穿时空，斩断因果线…… 这听到这个说法的瞬间，他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 比如，当年的鹿岛响希为什么能斩断魏尔伦灵魂与身体之间的因果之链？ 诚然，卍解后的时音想要斩断一条脆弱的因果之链根本不在话下。 但不要忘记了，那条因果之链连接着的不仅是魏尔伦的灵魂与身体，同时也是他作为“安全装置”与某位“神明”之间的异能契约。 契约是一种虚无缥缈的“概念”。 即便是时音卍解后足以斩断时空的强大斩击，更多的也是针对存在于物理层面的事物，面对这种概念性的东西，未必能发挥出百分之百的破坏力。 所以当初鹿岛响希在挥刀斩断那条因果之链以后，结果其实有很大的可能，是魏尔伦的灵魂的确脱离了身体，但他与“神明”之间的契约却依旧存在，即使经过一番复杂的操作之后以一个“自由”灵魂的姿态重新被塞回身体，也会因为契约的关系再次与那位“神明”产生联系、再次成为祂的安全装置，而非成为身体真正的主人。 鹿岛响希当时未及细想，后来回到自己的世界以后重新复盘当时的行动，这才隐约生出了些许疑虑。 虽然最终的结果是魏尔伦的确彻底断开了与那位“神明”之间的联系…… “莫非，你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 鹿岛响希垂首，目光逼视向手心中的某只迷你灵牌。 小小的灵牌在他手心轻晃了两下，就像某人在对他露出熟悉的、“温文尔雅”的笑容。 “只是我的一种猜测而已。”那人用“没想到竟然真的被我猜对了”的，“充满惊喜”的语气说道。 鹿岛响希：“…………” 我信你个鬼！ 他沉默片刻，目光慢慢从属于蓝染的迷你灵牌上移开，转向另一个虽然沉默无声，其中却一直在传出剧烈情绪波动的灵牌—— “杰……” 鹿岛响希的四个持有灵中，太宰治和白兰都是寿终正寝。 虽然这短暂又漫长的一生中，一定有称得上是遗憾的时刻，但总体而言，这两人的人生都是比较圆满的，他们各自最大的理想——太宰治想要创造一个他的好友织田作之助能够活着、写着小说的世界，白兰则是想躲开平行世界的自己的“狩猎”，不想被制作成失去自我意志的工具人能量块——也全部都实现了。 如果不是太宰治单方面和鹿岛响希定下了死后会成为他的持有灵、灵魂供他驱使的约定，而白兰则是因为所处世界环境特殊，想搞事的心被压制了一辈子，压抑得太狠触底反弹，想在死后见到到更多有趣的风景（搞更多的事），这两个家伙根据鹿岛响希世界的死后法则，这会儿都该了无遗憾、成佛升天去了。 而蓝染…… 纵然他的人生存在着一个巨大的遗憾，就是他筹谋许久的计划最终以失败告终，他想要完成的对整个世界的改革终究未能成功。 可别说他此刻已经平静地接受了这一结果，对那些过往，对自己曾经的理想，对作为他来处的那个世界……对这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完全不在意了。 就算蓝染仍对那些东西无法放下，他也不会想要让鹿岛响希斩断过去的因果，为他改写这段历史—— 蓝染惣右介绝不是会想要借助鹿岛响希的力量，重走一遍回头路的那种人。 只有夏油杰。 他过往的遗憾太多太多，想要改变的东西也太多太多。 他有许多的放不下，有许多的悔恨难当，有许多的“若早知如此……”。 如果说有谁会需要借助鹿岛响希的力量回到过去，去颠覆已然形成的因果，也就只有夏油杰了。 第216章 鹿岛响希静静注视着手心中属于夏油杰的那只迷你灵牌。 然而夏油杰却在鹿岛响希出声呼唤了他的名字以后，陷入了一阵无言的沉默。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又好像只有那么短短的一个瞬间。 鹿岛响希听见夏油杰的声音从灵牌里传来，带着种极力维持的理智： “小希，这件事……我们等你这边的事情结束以后再来讨论，好吗？” 鹿岛响希眼帘低垂。 “好。”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就像他会第一时间想到夏油杰的需要一样，作为朋友，夏油杰也比起他自己，更先考虑到了鹿岛响希这边的情况。 他知道如果他提出请求，鹿岛响希一定会尽全力帮助他实现心愿。 他当然也归心似箭。 但是，对鹿岛响希来说，眼下也同样是极为关键的时刻。 夏油杰已经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他不介意再等得更久一点。 这样想着，心中那些剧烈翻涌的情绪自然而然缓缓平息了下去。 确定了夏油杰已经差不多平静下来，鹿岛响希这才再次将注意转回对面的乙破千代身上。 “所以，你们想让我做什么？使用我的力量斩破那家伙的心之壁，让他能够见到你们吗？” “如果可以的话，还希望能麻烦你这么做。” 乙破千代干脆利落地点头承认。 “无论是我还是妈妈，都不希望看到麻叶童子在错误的路上一直走下去，继续伤人伤己了。” 这只明明很是幼态的精灵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一个为熊孩子操碎了心的倒霉家长。 让鹿岛响希好奇的是： “你为什么要叫她妈妈？” 虽然他很能理解以麻之叶的气质，很难不让人对她产生一种天然的好感，但如果乙破千代对自己的定位的是“熊孩子麻叶童子的倒霉家长”，它难道不该和麻之叶是同辈吗？为什么会称呼她为妈妈？ “因为妈妈就是妈妈啊。” 乙破千代理所当然地说。 “当年我和麻叶童子约好了，如果能找到妈妈的话，他会将他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分一半给我，就像我会和他分享我的糖果、教他识字，和他分享我所拥有的全部知识一样。” ——他们是能够分享彼此所拥有的少得可怜的一切的好朋友。 答案就这么简单。 “千年来，因为我和妈妈一直待在一起的关系，反倒是我叫她妈妈的时间比麻叶童子更长。” 乙破千代说着叹了口气。 但很快，这只非常擅长调节自己情绪的小精灵又飞速支棱起来，神气活现地叫嚣道： “所以等他能再次看到我们的时候，我一定要狠狠嘲笑他！要让他知道对现在的妈妈来说，说不定我才是那个更称职更贴心的孩子！” 面对乙破千代的嚣张宣言，麻之叶只是纵容地笑着——看得出来她也的确很宠爱乙破千代就是了。 想想也是。 在这漫长的、只有两个人能看到彼此的一千多年的时光里，彼此陪伴、彼此支撑，因为同样爱着麻仓叶王而一起在他身边守护着他的乙破千代和麻之叶，彼此之间会产生如此程度的深厚羁绊，根本就是理所当然。 鹿岛响希长长吁了口气。 “我知道了。” 他说着，手轻轻按上了腰间斩魄刀的刀柄。 “那么，我现在就开始？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乙破千代和麻之叶闻言对视一眼，齐齐点头—— “当然。请吧。” 第121章 鹿岛响希没有立刻拔.出斩魄刀。 他看向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自从他与麻之叶和乙破千代开始对话起，就一直保持着安静和沉默，既没有出声追问什么,也没有趁机对他出手,安分到反常的麻仓叶王。 尽管对方脸上的表情堪称无懈可击,鹿岛响希还是直觉，这个人很可能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你是不是猜到了我刚刚在和谁说话？” 鹿岛响希直截了当地问。 麻仓叶王闻言明显一怔。 大概是从没想过鹿岛响希会就这样直接询问他本人,以至于麻仓叶王毫无防备之下，下意识就给出了最自然的反应,等反应过来想要补救,却已是为时已晚。 不过这对他来说也未必是件坏事——事已至此,麻仓叶王也不用再极力压抑自己内心的怀疑、激动和忐忑了。 “你看到的那名女性的灵，她长什么样子？” 麻仓叶王问。 “语言的描述是苍白的。”鹿岛响希深深看他一眼,“你何不用自己的眼睛，亲自去确认答案？” 这意思，难道是说…… 麻仓叶王瞪大眼睛。 下一秒,鹿岛响希已经抽刀出鞘,将刀尖对准了他。 麻仓叶王犹豫了一下,但最终,他还是选择放弃一切抵抗甚至是自我保护的行动，哪怕全身紧绷，看上去下一秒就要竖起护盾又或是做出反击，却始终没有真的付诸行动。 ……怎么说呢。 此刻的麻仓叶王就像是一只心甘情愿引颈就戮的猛兽，明明只要他想,不难做出反抗，可他却偏偏乖乖待在那里,无论下一刻即将降临到自己身上的“命运”究竟会是什么，他都已经决定就这样不躲不闪，照单全收…… 第217章 鹿岛响希明白，能让麻仓叶王做到这个程度，绝不是源于他对鹿岛响希本身的信任。 而是从鹿岛响希与麻仓叶王“看不见的某个存在”的单向交谈之中，从鹿岛响希对那些麻仓叶王听不见的话语做出的种种反应之中，麻仓叶王推断出了那个“看不见的存在”的身份，并因对那个存在的信任和强烈的、想与对方相见的愿望，而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不管麻之叶和乙破千代口中那个有着温柔的心、纯净的灵魂的麻仓叶王是否已经在千年的轮回中被消磨掉了原本的模样，至少有一点鹿岛响希能够确定。 ——麻仓叶王对于麻之叶的爱，一点也不输给麻之叶对他的。 而在这一刻，有这样一个结论或许已经足够了。 鹿岛响希握紧手中的时音。 “卍解！” 他的声音低低响起，但这一次，伴随的却是截然不同的卍解语—— “穿透时空，断截因果吧！时音——空响！” 一刀斩出！ 无形的气浪擦着麻仓叶王的脸颊，在他身周震荡而起，掀起的风岚吹飞了他的长发和袍角，可麻仓叶王纵使在这样的强风之中，也一刻都没有眨下眼睛。 他侧着头，目光怔怔地凝望着之前鹿岛响希的目光一直锁定着的方向。 在那里，在狂风的余波中，和服下摆微微飘荡的金发女性正含笑站在那里。 另一边，一只眼神凶恶，身穿紫色肚兜的小小精灵手持长杖，像个坚定而无畏的守护者，牢牢护卫在她身侧。 “妈妈……乙破千代……” 麻仓叶王怔然注视着伴随着狂风现身的两人，似乎生怕这只是一场幻梦，风散尽的时候，就是梦醒时分，所以他只是站在原地，贪婪地注视着他们，却迟迟无法迈出接近的脚步。 “好久不见了，麻叶童子。” 乙破千代才不理会他这满心纠结。 或者说就算它能理解，也不准备迁就对方。 毕竟—— “你可真是个笨蛋啊！麻叶童子。”乙破千代毫不客气地说道，“跟我说哪里都找不到妈妈的灵魂，可其实她一直就在你身边，只不过因为你自己的拒绝，而一直看不到她，也让其他人无法看到她而已。” “等到你自以为‘害死’了我的时候，也是同样的缩头乌龟做法，明明我根本就没有离开，也没有消散，你却自顾自地给我判了死刑，自顾自地认定再也见不到我了……” 直到那一刻，乙破千代才终于得以见到麻之叶的身影，但那已经太晚了，它也和麻之叶一样，被困在了麻仓叶王那厚厚的心之壁内，再也无法和除彼此之外的任何人产生交流。 “笨蛋，胆小鬼，不肯接受现实，”乙破千代扳着手指，一个一个地数过去，“麻叶童子，没想到已经过去了一千年，你还是一点都没长大。” 麻仓叶王：“…………” 他沉默着，不曾反驳，也不曾做出回应，就仿佛是一尊雕像，除了目光牢牢锁定在乙破千代和麻之叶身上，他好像突然丧失了其他的行动能力。 ——直到他发现，在乙破千代喋喋不休的数落声中，麻之叶突然动了。 她快步朝他走来，在他来得及，或者说舍得做出任何躲避的动作之前，伸出双手，将他拥进了怀里。 “叶王。”她叫出了他现在的名字，“你拥有了非常了不起的名字呢。”她说，“不再只是作为‘麻之叶之子’的麻叶童子，而是真正的、属于你的名字。” 这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一件事啊。 “妈妈……” 直到被拥抱进这个熟悉的、却因为已经变成了灵体而不再具有温度的怀抱，麻仓叶王才终于有了时隔千年，再次见到母亲的实感。 他僵硬地被麻之叶抱在怀里，“这一千年来，你和乙破千代，一直都在我身边吗？” ——他不是傻瓜，无论是乙破千代的话语，还是之前鹿岛响希单方面对他还看不见的乙破千代和麻之叶做出的回应，都足以让他猜到些什么。 果然，麻之叶闻言叹息一声，抬手轻轻抚过他的发顶： “没错。一直、一直……” 他们始终都在他的身边，从来不曾离开。 “可我却一次也没看到过你们……” 麻仓叶王像是诉说委屈，又像是想要解开某种疑惑。 “所以不是都说了吗？是你自己拒绝接受我们的‘离去’，你封闭了自己的内心，用厚厚的壁垒将自己与其他人隔绝开，不愿意再让任何人触碰到你的心。” 乙破千代这时也走到了母子二人身边，仰头注视着已经比它个头要高上许多的昔日小伙伴。 “你拒绝了爱人与被爱的可能，当然也就拒绝了我和妈妈。” 扭曲的心和强大的灵力结合在一起，足以干涉现实。 “这是一种特殊的‘神隐’。”乙破千代神色复杂，“虽然并非神明，但能做到这一点，麻叶童子，早在你成为‘麻仓叶王’之前，你就已经拥有了足以媲美神明的力量。” “……是吗。”麻仓叶王垂下眼睛。 足以媲美神明的力量吗。 “可我却用这股力量将你和妈妈封印在了我的‘记忆’之内，自顾自地认为你们抛下了我，自顾自地认为失去了你们，自顾自地……想要为此而向所有人复仇？” 第218章 何等讽刺。 如果只是愿意重新信任什么人，重新接纳什么人，重新试着去相信人与人之间的爱与羁绊，就能换回母亲和乙破千代，那他这一千年来的谋划究竟是为了什么？ ……对了。 是为了他的理想来着。 “我无法原谅那些让我失去你们的人类。” 麻仓叶王乖乖伏在麻之叶怀中，脸上带着安然的神色，口中却依然诉说着执拗的话语。 ——看起来他的这份执念，并没有因为麻之叶和乙破千代的现身而全然消散。 “人类是无可救药的！是无聊、渺小、短视、卑劣、贪婪、不知满足、只会索取的蛆虫！妈妈被那种家伙所杀害，乙破千代也是因为那样的家伙才会与我分别！” 就算他因此而封闭了自己的内心。 就算看不到妈妈和乙破千代大半是他自己的责任。 可是！ 说到底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难道不正是那些渺小的人类吗？！ 为什么乙破千代说得好像一切都是他的错一样？ “因为从憎恨之中孕育出的‘理想’，并不能代表你内心真正的想法。” 麻之叶温声道。 “叶王，扪心自问，你真正憎恨的，只是那些害死我和乙破千代的人类吗？” 麻仓叶王僵硬住了。 麻之叶的声音还在不急不缓地继续说道： “不是的吧？你最憎恨的，是曾经那个弱小而无助，没有办法保护我，也没有办法保护乙破千代的自己。” 这是埋藏于麻仓叶王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可你是我和乙破千代拼命守护下来的孩子。你无法憎恨自己，无法伤害自己，那么，就只能去恨那些造成了我们离你而去结果的人类。” “但是叶王，”麻之叶的手缓缓顺过少年披落的长发，“人类真的全部都是你所认为的那样吗？” “怯懦与勇敢，贪婪与慷慨，利己与奉献……这些都是人性。” “你独自走过这千年的时光，真的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会令你内心有所动摇的人类吗？” 不可能的吧。 “别让憎恨与偏见蒙蔽了你的双眼。” “妈妈我并不是软弱之人——我从不曾因自己受到不公的待遇，就憎恶整个人类群体。” “我心中当然也有着强烈的恨意，但那种恨意只是针对那些让你我母子分离，让你小小年纪就失去依靠，流离失所、朝不保夕的家伙。” “我自己都尚且无法宽恕他们，更加不会劝你。” “但是叶王，不宽恕有罪之人是一回事，因一部分人的所作所为而迁怒一整个族类，又是另一回事。” “我知道灵视的能力让你能读懂他人的内心，因此而不得不时刻承受着仿佛来自整个世界的恶意。” “在这样的情况下，的确很容易就会认为所有人都是那样表里不一、道貌岸然、死不足惜。” 但那是特殊的环境、特殊的时代、特殊的能力共同交织而成的悲剧。 “妈妈从未想责难你。” 麻之叶轻触怀中少年柔软的脸颊。 “只是，恨永远是一种比爱更加沉重的情感。恨一个人比爱一个人，要消耗的能量多到远超你的想象。” “妈妈不是希望你能宽恕所有人。” “但至少，你该学会宽恕自己。” “——妈妈的死不是你的错，乙破千代也并非因你而死。” 麻之叶说着，捧起麻仓叶王的脸蛋，低头与他额头相抵。 “我们之所以想要再次和你相见，只是为了向你传达这件事而已。” 第122章 麻仓叶猛地睁开眼睛。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和同伴们一起穿过地底洞穴,终于找到出口，沿着光走进那道大门以后意识忽然远去，然后他在梦境中看到了…… “是幻梦吧。” 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麻仓叶猛地坐起身，就看到席巴正坐在房间一角,见他醒来,端起一杯不知道什么东西,起身朝他走来。 接下来从席巴口中，麻仓叶得知了自己刚刚经历的那一切被称为“伟大灵魂的祝福”,是参加大赛的通灵人来到这座帕契选手村以后，要接受的第一道考验。 而通过考验、成功醒来的他,毫无疑问,比从前又成长了许多。 少年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力量的确变强了。 巫力值应该也增加了不少。 但是要对上那个人……恐怕还不够。 没办法,时间还是太短了。 如果他能更早一点拿到《超·占事略决》…… 麻仓叶正出神地想着，肩膀却被人重重按了一下。 他茫然仰首,发现席巴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一脸前所未有的凝重表情，正低头注视着自己。 麻仓叶：……？ “席巴？” 麻仓叶想问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一副心事重重、好像发生了什么非常糟糕的事情似的样子？ 可席巴却没有让他主动问出口。 黑发祭司深深吸了口气。 “叶，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恐怕你一时之间会很难接受,但我保证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绝对没有半句谎言——你愿意相信我吗？” 第219章 麻仓叶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 席巴看上去有些欣慰,但又好像心情更加沉重了。 麻仓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现——直觉告诉他这和席巴接下来将要告知他的事情有很大关系。 他于是安静坐在那里，等着席巴开口。 后者却突然有些难以组织起语言，嘴唇张张合合，几次欲言又止，直到麻仓叶看向他的眼神开始带上担忧和困惑,他才好像终于下定决心一般，猛地一闭眼睛—— “鹿岛响希和麻仓叶王联手了。” 麻仓叶：？ 麻仓叶：？？！！！ “你说什么？！”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谁和谁？ 怎么着了？？ “我说,鹿岛响希和麻仓叶王联手了。” 见麻仓叶一脸如遭雷击，席巴反而冷静了下来，用一种笃定至极的口吻，再次重复了刚刚的发言。 麻仓叶：“…………” 虽然他答应过席巴会相信他所说的话，但这也太超出他的理解了！ “可是，怎么会呢？”少年语无伦次，“前辈他明明就知道……叶王他……” “冷静，叶。”席巴将他刚刚没能安利成功的香蕉煎鱼汤再一次递向麻仓叶：“喝点汤缓一缓。” 麻仓叶下意识接过他手中的粗瓷杯。然后…… “yue！！” ——一股前所未有的古怪味道直冲天灵盖！ “水！水！！” 他一边干呕着，一边手忙脚乱地去翻就放在旁边的背包，直到在席巴的帮忙下从包里翻出了一瓶瓶装水，拧开盖子咕咚咕咚灌下大半，这才长长出了口气，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虽然味觉遭受了重创，但不得不说，喝完这口汤，麻仓叶的确是冷静了下来。 “所以，响希前辈他真的和叶王……” 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这只是席巴的一个恶作剧，麻仓叶眼巴巴看向面前的人。 对方却只是笔直回视着他，面色沉重。 麻仓叶眼中的光芒瞬间熄灭下去。 “可是，为什么？”少年百思不得其解，“前辈怎么可能会和叶王联手？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说到这里，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猛地一亮： “对了！” 他抓住席巴的手臂。 “前辈说不定是有了什么新的打算，比如假装和叶王结盟，实际上是想要通过取得他的信任，来获取他下一步的行动计划之类的？” 这也是很合理的吧！ “……抱歉。” 席巴终于回避了麻仓叶写满希望的目光。 他沉沉叹了口气： “我和大长老之前也不是没产生过类似的猜测。” 但是…… “他把火灵还给了麻仓叶王。” 到底是什么样的打算，能让鹿岛响希不惜将火灵“物归原主”，试图借此来获取麻仓叶王的信任？ 席巴想不出。 他看着听自己说完这段话后，怔怔呆坐在那里的麻仓叶，不忍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总之……你之后小心一点。” 距离第二阶段考核结束还有两个月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聚集到选手村的通灵人会越来越多。 而若鹿岛响希和麻仓叶王有心，他们自然能够轻松找到麻仓叶。 “虽然我很想说就算和麻仓叶王联手了，以鹿岛响希和你之间的关系，他应该也不会对你出手……” 可事到如今，席巴已经没办法再笃定地说任何话了。 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他茫然地想着，直到隔壁响起的大叫声将他和呆坐在那里的麻仓叶双双惊醒，依然久久不能平静。 …… …… 鹿岛响希抱着欧巴裘，绘声绘色地给小朋友念着手中的绘本书。 隔壁被当作厨房使用的空房间里，拉基斯特正和麻之叶有说有笑地边讨论菜谱边合力制作今日份的午餐。 虽然这样的画面最近这段时间鹿岛响希没少看到，但每一次都会让他忍不住想要感叹，还真是人不可貌相——谁能想到看上去就是个社会精英，再不济也是个健身达人的拉基斯特，竟然有着如此贤惠……不是，他是说居家的一面？ “响希？” 因为走神的时间有点久，迟迟没等来他翻页的欧巴裘忍不住抬头看向鹿岛响希。 鹿岛响希：——！ 有件事需要再次强调。 那就是，欧巴裘真的非常、非常可爱。 尤其是当她用一双黑白分明、荷包蛋一样的大眼睛软软注视着你的时候。 鹿岛响希每次都好像能听见自己的心被箭射中的声音。 “这就是有两个妹妹，并且从小就习惯了照顾妹妹的妹控的可怕之处吗？”——白兰曾如此吐槽。 当然，那之后他就遭到了鹿岛响希的暴捶。 虽然麻仓叶王看在同盟的情谊上意思意思地劝阻了两句，但发现自己“无法阻止”暴怒中的鹿岛响希以后，他明智地选择了放弃。 ——然后就抱起手臂站在旁边和其他人一起看起了戏。 这一度让白兰怀疑当初自己撺掇鹿岛响希和对方合作的选择是不是错误的。 当然，白兰的事情不重要（白兰：？？？），重要的是，鹿岛响希被欧巴裘仰视过来的视角再一次萌住了！ 第220章 “欧巴裘，你为什么这么可爱？” 鹿岛响希一把扔下手中的绘本，将欧巴裘抱起来，举着小朋友开始转圈圈！ “好可爱！和叶王合作真是合作对了！” “哇——”欧巴裘口中发出了看似棒读，实则熟悉她的人都能从中听出她的开心与雀跃的欢呼。 “响希也可爱！欧巴裘也喜欢你！” 小朋友甜蜜地说。 ——当鹿岛响希经由麻仓叶王的介绍成了她的同伴以后，欧巴裘对他的态度随着相处的深入，日渐亲近起来。 “我也超喜欢欧巴裘的哦！”鹿岛响希说，“等通灵者大赛结束以后，欧巴裘要不要和我回家，来当我的妹妹？” 在鹿岛响希说这句话时刚好推门走进来的麻仓叶王：“…………” 他抱起手臂： “你又在诱拐别人家的孩子了，小希。” “什么叫别人家的孩子，”鹿岛响希据理力争，“欧巴裘本来也不是你家的孩子吧？” “欧巴裘是叶王大人家的孩子哦？”欧巴裘天真地说，“是叶王大人最喜欢的孩子！” “没错。”麻仓叶王朝鹿岛响希挑衅一笑，接着露出温柔的笑脸，对欧巴裘张开双手：“我最喜欢欧巴裘了。” “欧巴裘也最喜欢叶王大人了！” 小朋友从鹿岛响希怀中跳下来，哒哒哒跑到麻仓叶王身前，被后者抱了个满怀。 鹿岛响希：“…………” 呵。 他不屑一笑，扯着嗓子就喊： “麻之叶姐姐！叶王他欺负我——唔！” 麻仓叶王风一样冲过来，气急败坏捂住鹿岛响希的嘴： “你干什么！” 鹿岛响希才不挣扎。 他得意地给了某人一个眼神，而这位某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听到鹿岛响希的“求救声”从厨房里走出来的麻之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麻仓叶王一手抱着欧巴裘，另一只手用力捂在鹿岛响希嘴上，后者则一脸无辜，抬眼可怜兮兮朝自己看来的画面。 麻之叶：“…………” 心里其实很清楚这两个不让人省心的熊孩子又在打打闹闹的麻之叶面上却立刻板起脸，叫了一声： “叶王。” 麻仓叶王：“…………” 他用力瞪了鹿岛响希一眼，转身面向麻之叶的时候，脸上却带上了温顺又乖巧的笑容： “妈妈，我回来了。” 麻之叶嗔他一眼。 “我看见了。刚回来就欺负小希？” “我才没有——”麻仓叶王拖长语调，“还不是他……” “什么还不是他，小希才几岁，你几岁？”麻之叶作势拍他一下，“能不能有点年长者的样子！” 麻仓叶王：“…………” 可恶！无可反驳！ “我错了。”面对母上大人，他乖乖低头认错，但脸上那忿忿的神情，却分明在说“下次还敢”。 麻之叶忍笑。 她没再教训儿子——因为这大概就是那两个孩子之间的相处方式。 只是刚刚是鹿岛响希主动出声“求救”，她才出面小小“训斥”了麻仓叶王。 “去洗手准备吃饭了。”她交代几人，“小希和欧巴裘也是。叶王，小千代呢？” “和小希家那个叫白兰的家伙一起不知道干什么去了。”麻仓叶王说，“他们两个最近总是凑在一起，感觉没在做什么好事。” 第123章 月上中天。 消失了一整天的白兰和乙破千代终于回来了。 这两个家伙仗着自己是灵体穿墙而入的时候，鹿岛响希和麻仓叶王正坐在院子里，借着露营灯的灯光下棋。 看这两人正襟危坐、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还以为他们下的什么高深莫测的棋呢,凑近一看才发现——好家伙,又是五子棋。 白兰意味深长地乜了麻仓叶王一眼。 他没记错的话,这两个人刚开始的时候下的还是围棋吧？ 麻仓叶王就不说了，好歹也是千年前混过阴阳寮、出入过清凉殿的大阴阳师,像他这样一只脚踏入官场的“大人物”，会下围棋也算是传统艺能了。 鹿岛响希的围棋则是自幼跟着蓝染学的——没办法,有个爱好古艺的老师是这样的,鹿岛响希不光跟蓝染学过下围棋,还学过书道、箭术甚至是做俳句…… 总之，鹿岛响希的棋力即使面对麻仓叶王也丝毫不落下风,两人下得算是有来有回，胜负基本上是五五开。 可这围棋下了没几天，鹿岛响希就腻了。 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下围棋需要消耗的精力太大,而他实在懒得多动脑子。 于是鹿岛响希干脆提议,下什么围棋下围棋,要下就下五子棋！ “五子棋的规则看似简单，要想一直保持赢棋却没那么容易。” 鹿岛响希振振有词。 “同样都是费脑，下一局五子棋要用掉的时间却比下完一局围棋要少多了！” 花费更短的时间，达成差不多的效果，这不是很好嘛？ 麻仓叶王竟然真的被说服了。 于是清风朗月,夜色温柔，如此良辰美景,这两个家伙就坐在月下，借着一盏上面满是现代工艺痕迹的露营灯的光芒，摆好架势，正襟危坐——下五子棋。 ……说好的从平安时代走来的大阴阳师呢？ 第221章 那个时代的风雅呢？ 那个时代的浪漫呢？ 被你们两个吃了吗？！ “我可从来不是什么风雅之人哦。” 麻仓叶王微笑。 “‘那个被赐名叶王的家伙，听说可是狐妖之子，还是从小长在乡野之间，举手投足半点贵气也无，那种人居然也能得到重用，陛下和太政大人到底在想些什么？怎么能将守护平安京的重任交给这种来历不明的家伙！’” “‘什么妖狐之子，莫非以为给自己安上这样一个出身，就能成为下一个安倍晴明了吗？真是狡猾的乡下人！’” “‘想得倒美。殊不知野犬就是野犬，再如何伪装，也成不了我等的同类。’” 麻仓叶王面不改色，甚至有些惟妙惟肖地模仿了几句平安京那些“风雅”的贵族们曾经在内心对他做出的评价。 模仿完毕，这人“无奈”摊手： “你看，我可是和‘风雅’二字毫无缘分的乡下人呢。” 鹿岛响希在旁边托着下巴打呵欠。 “你们的事情办完了？今天回来得还挺早的嘛。” 他说着就要落下手中的棋子。 “且慢——” 麻仓叶王伸手握住鹿岛响希手腕。 “太狡猾了吧？小希？”他维持着这个姿势，抬眼看向鹿岛响希，“落子在这里的话，下一步我可就赢定了。” “不好吗？”鹿岛响希说着，又打了个呵欠——看得出他是真的有点困了，“你就要赢了诶。” “我的确不讨厌胜利。”麻仓叶王笑容灿烂，“但我讨厌被人刻意‘赠予’的胜利。”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别太任性了。”鹿岛响希才不管他，“你都多大了，一千多岁的老妖怪了，就算顶着张嫩脸，这么孩子气也不合适吧？” 麻仓叶王：“…………” 又来了。 “你都多大了”这个梗过不去了是吧？ 而且…… 他瞥了鹿岛响希一眼。 这小子对他以禁术自由转生这件事接受度是真的很高——几乎和他妈妈一样高了。 可妈妈接受他的数次转生是因为她始终在他身边，她明白他的一切怨恨、不甘、偏执、疯狂…… 鹿岛响希又是因为什么？ 他是真的不明白“禁术”二字的重量，真的不为他能自由掌控自己的轮回转生感到毛骨悚然吗？ 麻仓叶王不明白。 他不知道，如果他直接去问鹿岛响希，会从本人那里很轻易就得到答案： 因为鹿岛响希自己就是死神，他对“生死”的定义其实没有那么严格，对这个世界所谓的禁术也没什么先入为主的偏见。 甚至他对泰山府君祭的评价是：“既然是凭本事自己来到泰山府君面前，得到了他的亲口应允，那这个法术的来路不是很正当吗？为什么不能用？” 鹿岛响希从来就不是循规蹈矩的那种人。 只可惜麻仓叶王读不了他的心，很多时候都无法明了他内心的想法，只能一个人在那里默默猜来猜去。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努力去揣测某个人的想法了。 不得不说，这种久违的感觉，还蛮令人怀念的。（……） 麻仓叶王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已经有点习惯在鹿岛响希面前走神，或者说放下部分防备，允许自己陷入短暂的失神状态了。 于是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原本握在鹿岛响希手腕上的手已经被人拂开，而那颗他想要阻止其落下的棋子，也已经被安置在了鹿岛响希看准的位置，除非麻仓叶王下一步故意下在错误的位置，否则这局棋他赢定了！ 麻仓叶王：“…………” 他叹了口气，彻底失去了继续下棋的兴致。 “乙破千代，”他干脆扔下手中的棋子，将目光转向刚刚归来的两个人，“还有……白兰君，你们两个忙完了？” 麻仓叶王说他不知道白兰和乙破千代凑在一起是在做什么并不是谎话。 他虽然能读取他人的心声，奈何乙破千代和白兰两个，都不在他能读取的范围之内。 乙破千代是因为麻仓叶王的灵视之力本来就来自于它，它和麻仓叶王互相都无法读取到对方的心声。 而白兰，则是因为他是鹿岛响希的持有灵。 鹿岛响希那种不可被读取心声的特殊能力顺着契约也覆盖到了白兰身上，以至于麻仓叶王也读不出他内心的想法。 这就给了乙破千代和白兰拥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小秘密”的机会。 原本麻仓叶王和鹿岛响希都默契地保持着“我们知道你们有秘密，但我们先不问”的态度，但今天晚上，实在是各种意义上时机都过于巧妙了，加之麻仓叶王自己的心情也带着一种微妙的躁动，于是干脆借着这个机会，直接问了出来。 乙破千代和白兰闻言对视一眼。 后者耸了耸肩，似乎并不在意被探知到秘密。 乙破千代见状，想了想觉得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便干脆道： “告诉你们也没什么——说起来，我和白兰一开始也没想着一定要保密的。” 谁让他们两个第一次单独行动的时候麻仓叶王和鹿岛响希好像误会了什么，而在白兰看来，这种误会本身非常有趣，性格本来就很活泼，也很喜欢恶作剧的乙破千代于是也就接受了他“我们先不告诉他们我们在做什么，看他们能忍耐到什么时候”的提议，做出一副“我们有秘密，但我们不说”的样子，从那天起一直两个人单独行动。 第222章 “我和白兰其实只是在秘密观察其他选手的动向而已。” 乙破千代非常轻易地就说出了自己和白兰这段时间一直在做的事。 “话说，那个叫蓝染的人也知道这件事哦？”乙破千代毫无预警地扔出一个大雷，“还是他帮我们上了幻术，让其他人注意不到我们的存在呢。” 鹿岛响希：“…………” 麻仓叶王：“…………” 好个幻术！ 乙破千代完全没感觉到气温的骤然下降。 或者说它就算意识到了，也没把这当成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这段时间选手村陆续抵达了不少通灵人，其中就有叶王之前提到的那群以‘天使’为持有灵的家伙。” 叶王那时候说他们叫什么来着？ “——是‘x-laws’哦。”白兰接话，“他们到得相当早，感觉是实力不俗的一群人呢。” 也是很有趣的一群人。 白兰说着，露出了一个灿烂到有些失真的笑容： “哎呀，没想到世界上竟然真的有‘天使’存在呢~这可真是……让人惊喜。” “你说这话时的表情看上去可不像是个虔诚的信徒哪，白兰。”鹿岛响希提醒。 “我也从没说过自己是上帝的信徒吧？” “可你不是欧洲人吗？你们那边的人普遍都信仰上帝吧？” “这是刻板印象哦，小希。” 白兰摇了摇手指。 “我虽然是欧洲人，还是意大利人，但我并不信仰上帝。” “是吗。” “……你的反应也太冷淡了吧？再多问我几句啊！！” 鹿岛响希：＝＝ 到底是想怎样！ 好麻烦了啊，这个人。 他扭开脸，摆明了不肯陪白兰继续演下去。 “切。”白兰不满地鼓起脸。 “本来今天我和小千代打听到了一个很有趣的消息，还想回来以后第一时间讲给小希听呢。”他哼声道，“现在的话，我不确定自己还想不想告诉你了。” “是和叶有关的吧。”鹿岛响希完全没有任他卖关子的意思，几乎是秒猜道，“他是不是也到了？” 白兰：“…………” “小希，你这样我体验很差。”他鼓着脸控诉。 “是你提示给得太明显了。”鹿岛响希才不吃他这套，“下次真的不想我这么快猜出来，就不要这么直给。” 说完不等白兰再次吐槽，他坐直身体，好像终于有了点兴趣： “所以，叶已经知道我成为叶王同伴的事了？席巴告诉他的吧？怎么样？他什么反应？” 白兰：“…………” 是他的错觉吗？怎么感觉小希好像很期待的样子……？ 第124章 “他还能有什么反应？震惊、不可置信、茫然、不解、信任被辜负的失望……” 白兰扳着手指。 “都是些你能预料到的反应。” “恐怕不只是这些吧。”鹿岛响希斜眼睨他,“在经过最初的种种情绪后，重新恢复平静的叶现在最想要做的，应该是尽快找到我，当面向我寻求一个答案才对。” 而在亲耳听到鹿岛响希说出这个答案之前,无论麻仓叶被其他人——即使这个“其他人”是席巴——告知了怎样的“真相”,他都不可能完全失去对鹿岛响希的信任。 “我和叶之间的羁绊才不是那么脆弱的东西。” 鹿岛响希自信宣言。 其他人：“…………” 不是……现在是说这种话的场合吗？！ 你要不要再想想站在麻仓叶的视角,你都做了什么？ 就连麻仓叶王都不禁用一种全新的眼光注视着若无其事做出如此宣言的鹿岛响希，好像又重新认识了他一次。 “干嘛都这么看着我？”鹿岛响希挑眉,“我只是在阐述事实，完全没有得意或者沾沾自喜的意思。” 不仅是没有丝毫得意或是沾沾自喜,现在的鹿岛响希甚至感到十分苦恼——苦恼于该如何在尽量将对事到如今依然愿意对自己保有一丝信任的可爱后辈可能造成的伤害降到最低的同时,继续执行自己和麻仓叶王商定好的“那个计划”。 “这不是巧了吗。” 白兰眨巴眨巴眼睛,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 “我和乙破千代这段时间的行动成果，或许可以帮到小希你也说不定哦？” “你和乙破千代的行动成果？” 是说对其他通灵人的秘密观察？ 这对他的烦恼能有什么帮助？ “你这样想就不对了。”白兰说着,俯身过来，哥俩好地揽住鹿岛响希的肩膀，“你想啊,小希,你和叶王的计划是什么？” 他和叶王的计划是什么？ “你不是很清楚吗？”鹿岛响希虚起眼,“当初提议我和叶王进行合作,实施这个计划的人，不就是你吗？” ——一个月前—— 在麻仓叶王“看不见的心之壁”中被困千年的麻之叶和乙破千代，这一千年来怀抱着的、最重要的心情终于被成功传达给了麻仓叶王。 这份跨越千年的爱与思念，温柔与包容，也终于消融了叶王心中最顽固的那片坚冰,即使未能完全改变他的想法，却也让他放下了心中最执着、最难以驱散的那份仇恨。 可这也同样让麻仓叶王失去了原本的目标。 第223章 “我想不到除了建立一个只有通灵人存在的世界以外,能拯救这个世界的方法。” 麻仓叶王如是道。 “这个世界正在一点一点步入深渊。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随着科技的高度发展，人类的脚步遍布全球，伴随而来的还有自然资源的被过度开采，人类之外的生物种群的迅速灭绝…… 整个世界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被消耗。 而等到耗无可耗的那一天…… “世界必然会迎来消亡的吧。” 他说着，将目光转向鹿岛响希： “你以为我是第一个认为‘消灭人类等同于拯救世界’的人吗？” 很遗憾，并不是。 “根据帕契族内部史料记载，在大约十五个世纪，也就是一千五百年前，第五代通灵王曾使用祂的力量引动了全世界范围内的大规模火山爆发，借此将当时的全球人口缩减至三分之二。” 麻仓叶王平静地爆出猛料。 “你认为这只是出于时任第五代通灵王的那位的个人兴趣，还是为了拯救世界，祂不得不这么做？” 鹿岛响希：“…………” 这…… 比起五代目通灵王是个嗜血狂徒，引发世界范围的火山爆发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兴趣，祂是在成为“全知全能”的星之王以后得到了某种提示，不得不为了完成某个必须完成的目的做出了这样的选择，的确是更合理的解释。 但鹿岛响希认为，即使曾经有过这样的“先例”，也并不意味着“屠.杀”就是唯一正确的答案—— “在真正与伟大灵魂缔结契约、成为‘全知全能’的通灵王以前，谁也不知道这一次要想拯救世界，需要用到怎样的方法。” 鹿岛响希说。 “如果说只有减少人类数量这一种解决办法，为什么后面的六代目和七代目没有采取与五代目同样的行动？” 这难道不正意味着，还有除了杀戮之外的其他选择？ 麻仓叶王：“…………” ——无法反驳。 他突然感到了一阵难以言喻的疲惫。 在此之前，他已经走了太长、太长的路。 他一直告诉自己不能停下来，也一直告诉自己不能回头张望。 因为从一开始他就已经试过了，无论是止步不前，还是回头远望，都不会有他期待的人出现，也不会有他期待的事发生。 于是他习惯了一路向前，中途不能停歇，即使途中遇到了能短暂跟随上他脚步的人，那些人也很快就会掉队。 他们的身影会从他身后慢慢消失，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于是他永远都是孤身一人。 ——直到今天。 这漫长的、几乎永无止境的旅途终于迎来了一个中界点。 他似乎终于可以暂缓前进的脚步，重新拥有一个可以停留下来，安心休憩之所。 可是脚步一旦开始放缓，此前积累下的疲惫就突然一口气爆发出来，层层叠加在他身上，让他几乎举步维艰。 或者说，在失去最初的目标以后，麻仓叶王已经对想要成为通灵王这件事，产生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动摇。 “如果不能消灭地球上的所有人类，我不知道自己成为王以后还能有什么其他想要实现的事。” 他说。 “我并不打算成为一个会回应他人期待的王。但若我为王，却要眼睁睁看着这个世界一步步滑落向毁灭的深渊，而我只能端坐在王座之上，无法用我唯一认为可行的方法去阻止这种滑落……” 如果成为通灵王以后要一直忍受这种无力和挫败感…… 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成为通灵王。 “既然你说有不用杀戮也能做到的拯救世界的方法，而你也证明了你的确有赢得王座的实力——对，没错，我说的就是‘打败’了我，”麻仓叶王说着，目光炯炯望向鹿岛响希：“那不如就由你来成为这第八代通灵王，让我看看，要如何通过不杀来拯救这个世界如何？” “我才不要。” 出乎麻仓叶王意料地，鹿岛响希竟然毫不犹豫地回绝了他的提议。 “为什么？” 麻仓叶王真切地感到了困惑。 “你不想成为通灵王吗？” “不想。”鹿岛响希几乎是秒答。 麻仓叶王：“…………” 鹿岛响希：“…………” 麻仓叶王：……？ 他头顶缓缓飘起一个巨大的问号： “不想当通灵王你为什么要参加通灵者激战？” 来体验生活的吗？ 开什么玩笑，以为这是什么通灵人夏令营吗？！ “最开始决定参加，是因为成为通灵王是我儿时的梦想，好不容易等到通灵者激战开幕，在比赛开始之前就放弃参与实在是不甘心。” 鹿岛响希说。 “但我一直对是否要成为通灵王心存疑虑。” 最初是因为实力受限，后来则是因为无法确信自己成为王后能否创造出“比现在更好的世界”。 “当然，我知道我也可以选择什么都不做。” 只是坐在那里，享受着属于王的权力和荣光，却不必尽到为王的义务——反正也没有人能来逼迫一位全知全能的地球之神。 只要地球一天不毁灭，就能一天享受作为通灵王的乐趣。 第224章 但鹿岛响希追求的并不是那样的东西。 “况且成为王以后，就要一直待在‘座’上，无法再回归到日常生活中了吧？” 那他就更不愿意了！ “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的家人们也还在等我回到他们身边。” 如果成为王的代价是永远离开他所爱的人们，那鹿岛响希才不要做什么通灵王呢！ “现在的你应该能理解我的这种心情吧？” 鹿岛响希回视着麻仓叶王。 “比起成为通灵王，我更想和所爱之人待在一起，平安喜乐，度过此生……” 如果是在与麻之叶和乙破千代重逢之前，对鹿岛响希这种“没出息”的言论麻仓叶王只会不屑一顾，认为他的这种理想实在是太渺小了！ 但是现在，的确就像鹿岛响希所说的那样，失而复得的母亲和童年挚友，让麻仓叶王重新拥有了在人世间的牵绊。 如果要让他在“成为通灵王”和“与母亲还有乙破千代一起生活”之间做出选择，现在的他说不定还真的会像鹿岛响希一样，在经过百般纠结以后，忍痛放弃前者…… “说到底，你也好，我也好，终究不过是无法摆脱内心的这点儿女情长的渺小人类罢了。” 麻仓叶王沉默许久，忽然有些自嘲，又有些释然地笑了起来。 ——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变了。 “既然你我都无法担当通灵王的重任，据我所知，参加比赛的选手中，实力在你我之下，却比大多数人更强，若你我主动放弃，极有可能赢得比赛成为通灵王的那些家伙，又没有一个能成为我愿意认可的下一任王……” 那么该如何是好？ “那个……我有一个提议。” 一个笑意满满的声音忽然从鹿岛响希手心传来。 白兰的身影随之显现而出—— “不如，就让我们来成为除帕契族外的第二考官好了。” 他笑眯眯说出了自己的“提议”。 “仔仔细细对其他选手进行筛选，那些没有资格成为通灵王的家伙，就由我们亲手将之淘汰，如何？” 第125章 “你说的‘我们’,不会是指我和他吧？” 鹿岛响希指指自己，又指了指对面的麻仓叶王，一脸“你认真的？” “加起来总共就两个人，就算我们两个的确是所有参赛选手中最强的,2对94也是会累死人的好吧？” “其他九十四人可不是全部都能顺利抵达帕契选手村,并且通过伟大灵魂的‘洗礼’的。” 白兰显然是有备而来,闻言不慌不忙说道。 “根据我得到的情报，即使是乐观估计,最终能通过第二轮考核的选手最多也只有原有人数的三分之二，换算一下也就是60多人。怎么样,是不是感觉比例瞬间就降低了很多？” 鹿岛响希想了想,1：40＋和1：30＋好像确实差了不少…… 不对！ 这是比例的问题吗？ 真正的问题难道不是在于,“为什么我们非得做这种麻烦事不可？” 充当“考官”，对其他选手进行一一筛选？ 白兰这家伙,应该不会不知道这种事情认真做起来，需要付出多大的时间和精力吧？ “因为在小希你心中，已经有一个除自己之外,最合适成为通灵王的人选了。” 白兰的回答一针见血。 “而很不巧,你心中所认定的这个人选对某人来说,也远比其他任何人更能得到他的认同。” 他说着,笑盈盈将目光转向麻仓叶王： “我说得对吗？这位……知名不具‘某人’君？” 麻仓叶王：“…………” 鹿岛响希：“…………” 显然，他们两个都意识到了白兰所说的那个“最适合成为通灵王的人选”是谁。 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麻仓叶王一脸冷漠地撇开了视线。 “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他语调平淡，“我和你所说的那个人从未有所接触，对他完全没有任何了解,何谈认同？” “——得了吧。” 白兰还没来得及出声，鹿岛响希已经先他一步,拆穿了口是心非的某人： “你的确没正面和叶有过接触，但你敢说这十几年来，你从没暗中关注过叶？” 麻仓叶王不说话了。 他承认，对于这个意外得来的便宜弟弟，他确实……有几分不自觉的在意。 这也是人之常情——他与麻仓叶一卵同生，哪怕对方的降生在他看来根本就是个意外，他也一直认为自己是将对方当成是终有一日会回归于自己本身的“属于麻仓叶王的一部分”。 然而随着麻仓叶年龄渐长，偶尔也会去确认一下他的成长程度的麻仓叶王，在这个确认的过程中，免不了会对麻仓叶产生一定的了解。 而麻仓叶王不得不承认，他素未谋面的这个“双胞胎弟弟”，的确是个非常有趣的人。 他懒散、佛系、随遇而安、“胸无大志”，可到了某些关键时刻，却又会变得可靠、坚定、“固执己见”、一往无前。 如此矛盾而冲突的特质集中在同一个人身上，却不会给人丝毫不协调的感觉。 以至于麻仓叶王有时会觉得，麻仓叶和自己有些地方是那么相似，可另外的部分却又是那么不同…… 第225章 他们好像真的就是相似又不同的两个独立个体，麻仓叶的存在从来都不是附属于麻仓叶王。 如果没有发生火灵被鹿岛响希夺走的那个意外，麻仓叶王原本是打算在第二场考核正式开始之前在麻仓叶面前闪亮登场，让对方初步知晓自己的存在的同时，也是给对方一个变强的动力——他很好奇麻仓叶如果足够努力的话，最终能成长到怎样的程度。 可惜因为失去了火灵，麻仓叶王不得不提早一步独自前往帕契族的村落，而导致至今为止，他都没能与麻仓叶正式见面。 一想到打乱了自己全部计划安排的家伙此刻竟然一脸义正言辞地站在那里拆自己的台，麻仓叶王就忍不住要被气笑了。 “就算是像你说的那样好了。” 麻仓叶王冷笑着抱起手臂。 “可我为什么要为叶的胜利保驾护航？” 认同麻仓叶有资格成为通灵王是一回事，用自己的力量去为对方排除他暂时无力应对的竞争对手、确保他的胜利又是另一回事。 他为什么要去做这种多余的事？ “答案你不是已经自己给出了吗？”白兰“好心”提醒，“参加比赛的选手中，实力在你和小希之下，却比大多数人更强的那些家伙，没有一个能成为你所认可的下一任王。若你不出手帮忙，你确定叶不会败在你所说的那些家伙手中吗？” 麻仓叶王敢去赌这个可能性吗？ 如果赌输的话，那些他无法认同的家伙们的其中一个，可能就会成为通灵王了哦？ 麻仓叶王能接受这个结果么？ 麻仓叶王：“…………” ——不行。 只是稍微想象一下那样的结果，都让他感到一阵窒息。 他主动放弃成为通灵王是他的事，但如果因为他的退让，而让某个他无法认可的家伙钻了空子成为了通灵王…… 一想到自己可能成为了那种人的“助攻”，麻仓叶王就感觉好像有小虫子在自己身上到处乱爬。 “很不甘心，对吧？”白兰压低声音，“所以就接受我的提议嘛，叶王君，还有小希，既然你们已经决意不想成为通灵王的话，相信我，这绝对是最好的选择了。” 鹿岛响希和麻仓叶王被说服了。 他们在白兰的提议下，成功达成了合作。 鹿岛响希之所以将火灵归还给了麻仓叶王，就是为合作表现出的“诚意”。 而麻仓叶王方的诚意则是，这一个月以来，凭借自己的力量抵达帕契选手村的他原本的手下们，各自被分派了任务，守在村庄之外，将他们有能力应对的某些“不合格”目标提前送出局。 而像是x-laws这样只凭麻仓叶王的手下们无法解决的目标，就需要鹿岛响希和麻仓叶王亲自出面了。 拉基斯特和欧巴裘之所以没有被分配任务，而是和鹿岛响希还有麻仓叶王待在一起，是因为他们——准确来说是拉基斯特，是鹿岛响希和麻仓叶王小队的成员。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句鹿岛响希从麻仓叶王那里得知的下一阶段比赛的参赛规则—— 所有通过第二轮考核的选手们要以小队为单位，进行接下来的比赛。 小队人数固定为三人，多于三人或者少于三人均不可行，麻仓叶王原本的队友已经确定了是欧巴裘和拉基斯特，现在多出一个鹿岛响希，欧巴裘就主动提出了弃权。 虽然她通过了伟大灵魂的洗礼，同样也是正式进入下一轮比赛的选手之一，但欧巴裘参加通灵者激战不过是因为“想要和叶王大人待在一起”而已，她本人对成为通灵王完全没有任何执念。 而在通灵者激战进行期间，帕契选手村其实是作为一个特殊的“观光景点”，对非参赛选手的通灵人进行开放的，欧巴裘就算因为无法与人组队而失去继续参加比赛的资格，也不会被赶出村子——她可以作为游客留下来观看接下来的比赛。 既然如此，欧巴裘就开开心心地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鹿岛响希，专心当她的“叶王大人专属吉祥物”去了。 言归正传。 “所以你和乙破千代的行动成果能对我们的计划有什么帮助？” 鹿岛响希审视着面前笑容灿烂的白兰——总觉得这家伙没想干什么好事。 “小希，虽然你没有反对叶王君的下属们暗中清理那些杂鱼，但你其实更想在正式比赛的场合，堂堂正正淘汰掉那些被你和叶王君判定为不合格的家伙的，对吧？” 白兰不答反问。 鹿岛响希虽然摸不准他想做什么，闻言还是点了点头： “虽然也考虑过我们这一队或许会提前对上叶的队伍的可能……” 但以鹿岛响希的经验（？），主角队和boss队通常只会在决赛圈相遇，提前遭遇的可能性太低了！ 所以他和麻仓叶王只要负责扫除自己这边的障碍就好，至于麻仓叶那边……他的对手应该都会化成激励他成长的经验包。 至于为什么不连同麻仓叶的对手一起提前解决？ 麻仓叶王同意为麻仓叶扫清掉部分障碍不假，但如果要让他直接将麻仓叶一路保送成通灵王，麻仓叶王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如果麻仓叶没有经历过任何困难，轻轻松松就成为了通灵王，那他这王座得来得未免也太过容易了。 第226章 而且没有经历磨砺也就意味着成长的空间被压缩。 这样未曾历尽艰难，也未曾得到应有的成长的麻仓叶，他真的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王吗？ “——原本我也是和你们同样的想法。”白兰道，“但根据最近几天我和乙破千代打探到的情报，恐怕原本的我们，对叶君即将迎来的‘艰难困阻’，根本就是一无所知呢。” ……哈？ 鹿岛响希和麻仓叶王闻言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些许怀疑。 “想要通过杀死或者淘汰叶君而变相削弱叶王君力量的家伙，可不是只有一个x-laws哦？” 白兰笑眯眯晃了晃手指。 “这些人中的一部分也和我们一样注意到了叶君的到来，已经在盘算着要如何对他出手了。” “这对小希你和叶王君来说，也是正常的吗？也是叶君的成长所不可缺少的必要的‘磨砺’吗？” 白兰说着，抬眼看向鹿岛响希和麻仓叶王： “适当的‘挫折’的确是人成长所必须的养料。但如果放纵过头，导致叶君提前出局的话……” 到那个时候，他们要到哪里去再找一个能同时得到鹿岛响希和麻仓叶王两个人的认可，认为ta即使成为了通灵王，也不会将世界引导向灭亡，更加不会让世界变成更加糟糕模样的人选？ 看着陷入沉思的两人，白兰缓缓勾起嘴角。 “所以，要不要听听我的意见呢？” 他轻声说道。 第126章 “你的意见,就是大半夜带我们来看伟大灵魂？” 鹿岛响希凝望着眼前几乎近在咫尺的伟大灵魂。 这是他抵达帕契选手村的这一个月以来，第一次来到如此接近伟大灵魂的地方。 近距离之下仰头观望，这道由无数灵魂凝聚而成的巨大“光柱”看上去更加壮观了。 那些原本看不太清的细小灵魂——飞鸟、虫豸、迷你体型的精灵…… 在这个距离下只要稍加分辨，就能比远距离观望时,更加清晰地分辨出他们的身影。 “我想要小希你和叶王君做的,可不只是‘看’而已。” 白兰脸上带着丝毫不加掩饰的赞叹,同样仰头注视着眼前这尊庞然大物。 “我想请你们进入伟大灵魂内部。” “——什么？！” 发出惊呼的是跟着一起过来的拉基斯特。 这位给鹿岛响希的第一印象是“彬彬有礼的肌肉绅士”的西装壮汉，熟悉起来以后却会发现,他性格里其实有着相当脱线的一面。偶尔会做出难以想象的颜艺，有着一手不错的厨艺,对麻仓叶王既有发自内心的尊敬信服,同时在生活上又将他当成是和欧巴裘一样的小孩子在照顾,准确来说的话…… “嗯……是肌肉男妈妈呢。”——鹿岛响希。 总之，拉基斯特虽然偶尔会有些让鹿岛响希叹为观止的颜艺演出,但总体来说是个相当冷静沉稳的人。 能让他在麻仓叶王面前如此失态，可想而知刚刚白兰轻描淡写地说出的那句“进入伟大灵魂内部”，对他来说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我很理解你此刻的心情哦,拉基斯特君~” 白兰的尾音带着活泼的上挑。 “毕竟我第一次发现即使不是作为通灵王,也能以卡bug的方式进入伟大灵魂之内的时候,也是和你差不多的反应。” “真失礼啊,白兰君。”太宰治的声音从鹿岛响希衣袋里幽幽传来，“把别人的能力形容成是bug什么的。” 鹿岛响希：“…………” 这一刻，鹿岛响希突然理解了一切。 “你也参与了啊，太宰。” ——为什么他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呢？ 还有…… “我记得白兰之前有说过，老师为他和乙破千代的行动提供了幻术支援……” 所以,蓝染肯定也是跑不掉的。 那么，夏油杰呢？ 他会是鹿岛响希的四个持有灵里唯一一个不知情的吗？ “……抱歉,小希。” 夏油杰干咳一声，有些窘迫地对鹿岛响希说了声抱歉。 “因为我也很好奇，伟大灵魂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所以虽然最开始他极力反对，也想过要告知鹿岛响希，但在白兰和太宰治你一言我一语的联合“劝解”下，终究选择了与他们同流合污…… “同流合污这个说法太过分啦，”白兰软绵绵抗议，“明明是夏油君你自己意志不坚定。” 夏油杰：╮(╯▽╰)╭ 好吧，他承认，他对此无可反驳。 鹿岛响希：“…………” 他看着齐齐现身的四只持有灵，终于意识到自己之前好像忽略掉的问题是什么了——这一个月以来，他们四个真的安分得过头了。 除了白兰一天到晚和乙破千代混在一起，早出晚归、时常不见人影，也就只有太宰治偶尔会出门逛逛，至于蓝染和夏油杰，则基本上都会留在鹿岛响希身边。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蓝染和夏油杰对麻仓叶王多有防备，不放心他一个人深入对方的大本营，被叶王和他的下属所包围。 现在想想，这四个家伙分明是分工明确、互相打掩护，在他眼皮底下硬生生搞了一场大事…… “说说吧，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第227章 鹿岛响希这会儿全明白了。 什么考官游戏，什么暗中观察其他选手，什么为麻仓叶保驾护航…… 这些可能都是真的，但绝对不会是白兰，或者说是他家这四只持有灵的最主要目的。 甚至白兰一天到晚和乙破千代混在一起，说不定都是借着这个理由给自己打的另一重掩护——他和乙破千代在鹿岛响希和麻仓叶王看不到的地方，可未必真就从早到晚都待在一起。 在能够单独行动的时候，白兰这家伙应该做了不少乙破千代不知道的事，包括他刚刚说的，“进入伟大灵魂内部”。 ——毕竟，如果没有经过事前确认，白兰不会就这么将鹿岛响希直接带到伟大灵魂面前。 “别这么严肃嘛，小希。” 一直关注着鹿岛响希的神色变化，明白在这短短的几个呼吸的时间，鹿岛响希已经猜到了大致都发生了什么的白兰，笑嘻嘻飘过来搭住了他的肩膀。 “我们最开始也只是对伟大灵魂感到好奇，想更多地了解祂的存在原理而已。” 并没有从最初起就在算计什么哦？ 他说这话鹿岛响希还是愿意相信的。 因为蓝染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他的身边。 要说这四个人里对伟大灵魂最可能感兴趣，想要利用祂“做”些什么的，在鹿岛响希看来非蓝染莫属。 可蓝染却除了为白兰他们提供了幻术支持，没有做其他任何多余的事。 甚至鹿岛响希怀疑，蓝染是自己“猜”出了白兰他们想做什么，却既没有挑明，也没有加入，只是在白兰需要的时候随手提供了一份幻术支持而已——这样一来他就不能算是这件事的知情者，对鹿岛响希“知情不报”也不能说是刻意的隐瞒，因为他真的什么也没从白兰和太宰治他们那里听说…… “不愧是您啊，老师。”鹿岛响希皮笑肉不笑，“这样就算是遵守了‘不会再对我隐瞒任何事’的承诺了是吧？” 蓝染笑而不语。 鹿岛响希：“…………” 可恶！更气了好吗！ “消消气消消气~”白兰按着鹿岛响希的肩膀，“蓝染先生正是因为严格遵守着与小希的约定，所以才会连这么感兴趣的伟大灵魂都没有第一时间想着和我们一起探索，而是一直忍耐到现在哦？” 能让一个曾经为了研究灵王和崩玉而差点毁灭世界的“疯狂科学家”（x）按捺住自己内心旺盛的研究欲，忍耐到这种程度，不恰恰说明了蓝染对鹿岛响希的重视？ “……啧。”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鹿岛响希的确被白兰安抚到了。 他瞥了依旧站在那里，笑而不语的某人一眼，略过这个话题，将注意再次转向面前的伟大灵魂： “所以……你们真的进去看过了？” “千真万确。” “……里面有什么？” “为什么不用自己的眼睛，亲自去确认看看呢？小希？”白兰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蛊惑意味，“你是在害怕吗？” 害怕？ 那倒是没有。 只不过…… “伟大灵魂的内部是只有通灵王才能进入的领域。” 鹿岛响希说。 他的目光从眼前的伟大灵魂之上转开，投向身旁一直凝望着伟大灵魂，始终未发一言的麻仓叶王： “你确定我们进去以后，还能出得来？” 白兰和太宰治是以灵魂状态进入到伟大灵魂之中的。 他们没有被融合成为伟大灵魂的一部分，甚至还做到了进出自由，是他们的本事不假，可轮到鹿岛响希和麻仓叶王，事情还会这么简单吗？ 如果是为保险起见，鹿岛响希倒是可以转换成接近灵魂存在形式的死神状态。 可麻仓叶王呢？ 如果他进去以后就出不来了怎么办？ 如果阴差阳错之下，他直接成为通灵王了怎么办？ 白兰能保证不玩脱吗？ “放心吧，你和叶王君只要自己没有那个想法，就不会被留在里面的。” 白兰笃定道。 “想要成为通灵王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你说对吧？叶王君？” 麻仓叶王收回一直投注在伟大灵魂上的视线。 他爽快一笑： “说的没错。” 但就算是这样—— “我和小希一起进去，拉基斯特你和欧巴裘就在外面等我们，顺便帮我保护好妈妈和乙破千代——好吗？” 他对拉基斯特交代。 拉基斯特看看麻仓叶王，又看看旁边的鹿岛响希和他身边站着的四个人类之灵，欲言又止。 可最终，在麻仓叶王微微含笑的注视下，他还是微微欠身，叹息着道出一句： “……遵命。” 麻仓叶王拍了拍他的手臂——没办法，肩膀太高，他就算踮起脚也是拍不到的呢，嘻嘻。（……） “别担心。”他笑着宽慰对方，“我会平安回来的。” 说完，他向前两步，与鹿岛响希并肩，看向站在两人稍前一点地方的白发青年： “那么我们出发？” ——出发！ 白兰侧身，做了“请”的动作。 便见太宰治当仁不让，上前两步，抬手，虚虚按在了伟大灵魂“根”部。 下一秒，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第228章 只见那些原本紧密联合在一起的灵魂随着太宰治手掌的接近，纷纷向两侧避让开来，很快便以他的掌印为中心，开出了一道一人多高、不知深浅，光辉明亮的“通路”来。 太宰治回身，朝鹿岛响希微微一笑，紧接着抬脚，毫不犹豫地跨进了那道“通路”之中。 下一个进入其中的人是白兰。 “那么，我也先走一步啦。” 他笑眯眯朝鹿岛响希挥手。 “我和太宰君在里面等你们，说好了，不见不散哟~” 话音未落，他人已经消失在了那道光之“通路”中。 鹿岛响希和麻仓叶王对视一眼。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两人一前一后，快步走进了那道已经开始缓缓闭合的“通路”—— 第127章 “这是……” 在踏入眼前的光之“通路”的瞬间,鹿岛响希只觉一阵强光袭来，他下意识闭紧双眼，直到眼睑处不再传来强光带来的刺激感，才试探着重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全然陌生的光景。 正对着鹿岛响希的面前,是一条笔直向上延伸而出,长长的、充满时光侵袭痕迹的石头阶梯。 阶梯两边，向外延展出大片由石质方碑、平台、四通八达的通道和台阶构成的建筑群。 其间间或点缀着棕榈树、百日草。 看上去简直就像是…… “玛雅祭坛？” 不,也不完全一样。 出现在鹿岛响希面前的这条阶梯，就只是单纯的阶梯而已,并不依托于金字塔而存在。 而在这条长长的阶梯尽头,静立在那里的也不是什么祭坛,而是一张……座椅？ “——那是‘王之座’。” 麻仓叶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鹿岛响希回过头，就见麻仓叶王正一脸复杂地站在那里,用一种说不出什么意味的目光，静静凝望着阶梯顶端，那张虽被他称作是“王之座”,但看上去却简陋无比、与“王座”二字毫不相衬的石头座椅。 “你知道这个地方？” 鹿岛响希挑眉。 “在帕契族的时候从族内记载的史料中读到过相关的描述。” 麻仓叶王道。 “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读到的史料也准确无误的话,这里应该是被称为‘王之圣殿’,理论上而言只允许赢得通灵者激战的最终胜利、即将登顶为王的通灵王候选进入的星之圣地。” 他顿了顿，朝“王座”之后示意了一下： “看到了吗？那道比从外部看起来缩小了不知多少倍的‘光柱’？” “那也是伟大灵魂的一部分。” 而且，是最为重要的一部分。 “通灵王候选在进入这处圣地以后，要坐上王座，在那里完成与伟大灵魂的最终同化。” 只有王才有资格坐上的神座,不是王之座又是什么？ “外表的简陋并不影响它所代表的意义。” 麻仓叶王沉声说道。 “诶——”鹿岛响希没什么诚意地拖长语调。 他左右张望了一圈，没发现白兰和太宰治的身影。 就连之前紧紧跟在他身后的夏油杰和蓝染,这会儿也是不知所踪。 鹿岛响希当然还能感应到与他们之间的联系。 他知道他们就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但不知是故意躲了起来还是受到了某种阻隔，总之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 想想自家持有灵们的本事，鹿岛响希觉得自己完全没必要为他们的不见踪影心焦。 与之相比—— “来都来了，不如我们上去看看？” 虽然不清楚白兰和太宰治将自己和麻仓叶王引领至这“王座”之前究竟有什么用意，鹿岛响希却完全没在虚的。 正相反，此刻的他甚至感到有那么一点跃跃欲试—— 没听麻仓叶王说么？这地方以往可是只有即将成为通灵王的人才有资格进入的！ 鹿岛响希既然没想要成为通灵王，那自然是不会登临王座的。 可即便如此，能借眼下这个机会白嫖一把通灵王才有资格目视的风景…… 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当然要去看一眼啊！ 看到就是赚到！不看白不看！ 鹿岛响希背过双手，也不等麻仓叶王的回应，便迈开脚步，悠哉游哉朝阶梯顶端而去。 麻仓叶王：“…………” 看着某人那透着明晃晃欢快气息的背影，他摇了摇头，微微失笑—— 说得没错。 来都来了，不看白不看。 两个人一前一后，攀登过这条笔直向上，据说只有即将成为通灵王的人才有资格登顶的阶梯。 在阶梯顶端的“王之座”上，第一个爬上来的鹿岛响希看到了一颗腐化严重到已经失去下颌骨的骷髅头。 鹿岛响希：“…………” 瞳孔地震！ 他等紧随其后的麻仓叶王也登上最后一道台阶，来到自己身旁，才凑近过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人一样，压低声音问道： “我说……这谁啊？不会是上一任通灵王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鹿岛响希要把声音压得这么低，这段时间以来和对方相处得还蛮愉快的麻仓叶王却也乐得配合。 他也学着鹿岛响希的样子，将声音尽可能压低——低到近乎耳语： 第229章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呢，小希。你猜得没错。这就是前任通灵王。” 鹿岛响希：“…………” 鹿岛响希：？？？？？ “不是吧……” 他嘴角抽搐，怎么也想不到不过是自己的一句玩笑之语，竟然真的一语中的。 “死也要死在王座上什么的……” 这通灵王当得也太惨了吧？！ 幸亏他已经不想当通灵王了！ 鹿岛响希一脸庆幸。 麻仓叶王：“…………” 虽然他也不再想当通灵王了，但再怎么说那也是他曾经为之努力千年的目标，就这样风评被害显得他好像也很自虐一样，所以他不得不站出来解释一句： “收收你的脑补。我保证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怎么知道我想的那样是哪样。”鹿岛响希叽叽咕咕，“你又读不到我的心。” 麻仓叶王：“…………” 这臭小子好让人火大！ 他抬手按下额角蹦起的青筋。 “这家伙可不是为人类的未来殚精竭虑、死也死不安心，所以才直到最后一刻都还坚守在王座上的。” 麻仓叶王冷冷地说。 “与伟大灵魂融合、成为通灵王以后，肉.体对历代通灵王来说，都已经不再是必要的东西。” 而之前也提到过，这处“星之圣地”，是只有通灵王和通灵王候选才能进入的特殊之地。 这代表着妥善安置自己成为通灵王后已经“无用”的肉.身这件事无法交给其他人去完成，只能成为一个需要每一代通灵王自己去认真烦恼，并且最终亲手将之完成的课题。 “历代通灵王中，有人选择将自己的遗体埋葬在这‘星之圣地’的某处，与伟大灵魂同眠。” 麻仓叶王说着，示意鹿岛响希去看下方那片庞大的“遗迹”。 虽然它大部分都由石灰石堆砌而成，但在种有植物的地方，还是能看到零星的小块泥土的。 那其中隐隐可见一两个凸起的土包，想来就是麻仓叶王所指的，某几代通灵王的埋骨之地了。 鹿岛响希：“…………” 不是吧？ 都当上星之王了，最后却只能把自己埋葬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连坟包都是小小一个，不仔细观察根本注意不到…… 感觉这通灵王当得更惨了啊！ 麻仓叶王：“…………” 他尽量无视鹿岛响希愈发充满同情和庆幸的目光，尝试着保持冷静继续解说： “也有人会像你看到的这位前代王一样，直接将自己的遗体扔在王座之上，让它随着时间流逝慢慢自然腐朽，最终尘归尘土归土，彻底与这片空间‘同化’，永存于此。” “实在是很一厢情愿的想法，是不是？” 麻仓叶王说着，低头看向王座上那似乎正用空洞洞的眼眶注视着自己的白色骷髅： “500年不见，我对你的评价相比于当初，没有丝毫改变。” “怎么样？高兴么？” 前代王：“…………” 已经无法再做出回应，更加没有任何灵魂残留于其中的骷髅只是静静回望着麻仓叶王，无悲无喜，亦无爱无憎。 “真是个无趣的家伙。” 麻仓叶王垂下眼睛。 “生前是，死后也是。” 某个瞬间，空气中似乎传来了一声悠远的叹息。 可当鹿岛响希侧耳倾听，又感觉那好像只是风拂过树梢，带来的一丝幻听。 他看了眼面无表情，垂眸站在那里的麻仓叶王，抱起手臂，目光扫过眼前的王座： “所以你想让我们看的东西，不会就是前任王的头骨吧？” “——白兰？” 空气安静了数秒，白兰的声音才带着几分无奈，从王座后传了出来： “就算你担心叶王君，也不用这么急着叫我出来吧，小希。” 伴随着他的声音响起，白兰、太宰治、蓝染、夏油杰…… 鹿岛响希自从进入这处“星之圣地”后便集体消失的四名持有灵，一个不少地齐齐出现在了王座之后。 鹿岛响希：“…………” 他一脸“果然如此”。 “你们果然从一开始就在这里……”鹿岛响希说着，不爽地板起脸，“我说过的吧？不许随便对我用镜花水月。” 他目光精准地在人群中找到了某个罪魁祸首。 “你之前也有答应过我的吧？老师？” “抱歉抱歉~是我拜托蓝染先生这么做的。” 赶在蓝染开口之前，白兰先一步双手合十，带着恳切的笑意，朝鹿岛响希比出求饶的手势。 “因为我和太宰君都觉得，在第一次进入这个地方的时候，或许将空间单独留给小希你和叶王君，才是更合适的做法。” “这么说来我还要多谢你们的用心良苦了？”鹿岛响希眉弓微挑。 “别这么阴阳怪气的嘛。” 白兰说着，笑眯眯从王座之后转了出来。 “我知道小希你不是真的在生气——你只是想小小‘报复’一下我和太宰君的先斩后奏，还有蓝染先生和夏油君对我们计划的配合而已。” 但是。 “你敢说在来到这张‘王座’之前，看到残留在这里的前任通灵王的遗骨时，你没有受到哪怕一点点的震撼，没有生出哪怕一点点的，除了庆幸和同情之外的、其他的感情？” 第230章 鹿岛响希：“…………” 所以他才说，有一个——甚至不止一个——这么了解他的人存在，实在太讨厌了！ 第128章 “不要露出这种表情来嘛,小希。” 白兰被鹿岛响希脸上“我就知道你这家伙没在憋什么好p”的表情逗笑了。 他飘过来，用魂体冰凉的手指轻轻戳了下鹿岛响希鼓起的脸颊： “我只是想向你提供另外一个可供选择的可能性而已~” 万一鹿岛响希经历过这么一遭，突然“回心转意”，又想当通灵王了呢？ 对白兰来说,那样的结果当然再合他心意不过。 “但如果小希你郎心如铁（鹿岛响希：“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即使到了这一步依然坚决不想成为通灵王,我也没打算多做什么哦？” 白兰语气诚恳。 “毕竟我很清楚，即使当上了通灵王,有些事情也依然无能为力……” ——传说中“全知全能”的通灵王，事实上并非真正的全知全能。 有很多事都是通灵王无法做到,甚至是无能为力的。 在成为通灵王以后再去意识到这一点,并且因为这种无能为力而体会到前所未有的无力和挫败,或许比无法成为通灵王，更加令人难以接受。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鹿岛响希敏锐地意识到了白兰话中暗示出的某种意义,“听起来简直就像是你曾经当过通灵王一样！” “我当然是没做过通灵王的啦~”白兰摊手，“但是……” 他转头，看向王座之后的伟大灵魂。 “但是,我看到过成为通灵王的人,会变成什么样子。” 鹿岛响希：——！ 在这一刻,他突然回想起来——白兰拥有着沟通平行时空的能力。 虽然他能够沟通的只有平行时空的他自己,但这里可是伟大灵魂内部，是一切都有可能发生的“星之圣地”！ 而失去肉.体的束缚，以灵魂姿态现世的白兰，谁又知道他的能力有没有因此而发生改变，甚至是二次异化？ 虽说鹿岛响希之前为了习惯不同持有灵的能力也不是没和白兰凭依合体过,但因为担心沟通平行世界的其他“白兰”们时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鹿岛响希在寥寥几次和白兰的凭依合体中,只是浅浅试用了一下名为“死气之火”的特殊能力而已，那之后比起麻烦多多的凭依合体，他更多的是选择练习如何熟练施展以白兰为持有灵展开的超越灵魂。 ——不得不承认，后者的乐趣可比前者要多上太多。 ……不对。 现在不是回想白兰的超灵体有多有趣的时候！ “你是以我们世界的伟大灵魂为媒介，沟通了其他世界的伟大灵魂吗？” 鹿岛响希有些难以置信，语气中又带着几分不自觉的“不愧是你”。 “啊呀？小希你猜到啦？” 白兰露出一个假到不能再假的“惊喜”笑容。 “说起来我也不是有意要这么做的……” 与其说白兰在第一次进入到这间“王之圣殿”，接触到身在此处的伟大灵魂那最重要的、通常只有通灵王才能接触到的一部分时，是出于自身的好奇心和有死不作非白兰的本能（？）而做出了某种危险的尝试，不如说他是被伟大灵魂的意志所牵引甚至是邀请，在某一瞬间，与伟大灵魂进行了“同调”，从而窥见到了平行时空的其他伟大灵魂们的记忆。 “——说是记忆，其实不过是祂们或者说我们这里的这个祂想让我看到的一小部分特定画面而已。” 否则那么多平行世界，那么多的伟大灵魂，祂们每一个都承载着属于祂们所在的那个世界地球诞生以来几十亿年的记忆。 如果这些记忆全部都被无差别传输进白兰的脑海，那不管白兰本人意志再如何坚韧，对自我的存在再如何执着，也会在那庞大的记忆洪流的冲刷下被瞬间湮灭，不留半点残渣。 可以说是无数平行时空的伟大灵魂们的体贴，和本世界的伟大灵魂有意施加的保护，才让白兰奇迹般地得以不受任何损伤地接收到了这一份来自不同世界的伟大灵魂的【定向记忆】。 而他之所以能够接收到这份“赠礼”…… 白兰的目光倏而转向麻仓叶王： “这是一份特殊的礼物哦。” 他语气柔和到不可思议。 “来自许许多多平行时空的伟大灵魂，赠予‘宿命的八代目通灵王——麻仓叶王’。” 麻仓叶王：……？ 宿命的……八代目通灵王？ 谁？ 他？ “没错，就是你哦，叶王君。” 白兰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明明他就在距离麻仓叶王不远的地方。可不知为什么，白兰的声音在麻仓叶王听来，忽然变得遥远而飘忽起来。 他听到他说，自从他第一次踏入帕契选手村，就被伟大灵魂给“盯”上了。 因为他拥有着不可思议的、能够沟通平行时空的力量。 这件事麻仓叶王今天也是第一次听说。 他和鹿岛响希虽然算是结了盟，彼此之间因为种种原因，信赖关系也还算牢固。 但就像麻仓叶王从来都没想过要将自己的全部底牌都暴露给鹿岛响希，他也从不曾主动去探听鹿岛响希和他持有灵们的能力。 第231章 鹿岛响希是麻仓叶王的合作者而非他的下属，麻仓叶王与他的那些下属之间的相处模式，无法直接套用到鹿岛响希身上。 所以这一个月以来，虽然麻仓叶王在日复一日的日常相处中始终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鹿岛响希，但这种观察却是极其有度、从不越线的。 无论以任何一种标准来衡量，都绝对不会被视之为挑衅。 这也就注定了在面对鹿岛响希时，麻仓叶王始终是彬彬有礼、将相处间的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在鹿岛响希与他的持有灵们单独相处时，他绝不会主动去接近，更加不会以任何手段进行窥探。 所以，直到今天，麻仓叶王才第一次得知白兰竟然拥有着这样闻所未闻的奇妙能力。 “祂对我发出了无声的邀请。” 白兰声音里带着一丝微妙的笑意。 “正好我也对祂的存在十分感兴趣……” 但正如白兰十分了解鹿岛响希，鹿岛响希同样也十分了解白兰。 “我如果光明正大地表现出对伟大灵魂的兴趣，小希虽然不会立刻就意识到我的异常，但也绝对会加强对我的关注。” 在搞清楚伟大灵魂想要邀请自己做什么之前，白兰可不希望鹿岛响希过于关注自己。 “所以我就对乙破千代提议，不如我们两个一起，在下一轮比赛正式开始之前，到村子里四处转转、去观察观察其他通过考验的选手。” 乙破千代虽然年纪比麻仓叶王还大，又有着一把青年嗓音，沉稳可靠起来的时候是真的非常沉稳可靠。 但它同时又是一只在千年前能和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小孩子的麻叶童子玩到一起去，童心和玩心都很重的小精灵。 最重要的是，这一千年来，乙破千代一直和麻之叶一起被困在麻仓叶王的心之壁中，很少能遇到好玩的事。 一朝“脱困”，乙破千代当然想要出去四处看看。 只不过因为不想给麻仓叶王添麻烦，它才一直忍耐着而已，这会儿听白兰说他能找到另一个人给他们两个加上让人看不见他们的“幻术buff”，自然立刻就欣然点头，接受了某人的邀请。 “最开始我的确是有和乙破千代一起去观察那些陆续抵达选手村的通灵人的。” 甚至直到今天早些时候，白兰也和乙破千代一起看到了x-laws和麻仓叶一行的先后到来。 但也有些时候，白兰会找借口和乙破千代分开行动。 “第一次进入伟大灵魂内部，就是在我离开乙破千代的视线范围以后，与早早等在那里的太宰君会合，借助他的力量做到的。” 至于为什么需要用到太宰治的力量…… 应该不会有人觉得这么大一个伟大灵魂放在这里，是可以随便给人进入到祂的内部的吧？ 作为伟大灵魂的“守卫者”，帕契族的确没有派出任何人手对伟大灵魂进行守护。 这看上去好像是帕契族的严重失职，然而实际上—— “无论是通灵人还是他们的持有灵，在接近到一定范围以后，都无法再继续朝伟大灵魂的方向前进。” 这是不少想要在更加近的距离下观赏伟大灵魂的通灵人都发现了的事实。 “只有借助太宰君将一切能力都无效化的特性，我们才能突破这种源自伟大灵魂自身的强大防御，顺利进入到祂的内部。” 而进入到伟大灵魂内部以后，也不是就高枕无忧了。 “帕契族的伟大灵魂守卫者称号并非浪得虚名。” ——谁能想到他们所谓的“守护”，并不是存在于伟大灵魂之外，而是直接深入到了内部呢？ 在伟大灵魂之内，并非一片空茫，而是存在无数独立的空间，或者说，“界域”。 “天堂与地狱，不同的时代，不同的自然环境，甚至是宇宙空间……” 这里俨然是一个奇幻，不，应该说是奇幻与科幻版本并行不悖的里世界！ 之所以会做出这样形容的理由稍后再议。 此时此刻，对于鹿岛响希和麻仓叶王，最应该要让他们知晓的事情只有一件—— “借助着蓝染先生的镜花水月，和太宰君的无效化能力的力量，在伟大灵魂自身的引导下，我和太宰君成功在第一次进入伟大灵魂内部时，就有惊无险地顺利抵达了这处‘王之圣殿’。” 而也正是在那一次，白兰接到了伟大灵魂的邀请，与祂短暂地合而为一，以此为契机，窥见到了数个平行时空的“未来片段”。 在那些片段里…… “我看到了无数个成为通灵王的你。” “——叶王君。” 第129章 在白兰看到的那些来自不同的平行时空的记忆片段里,总是会出现一幅相同的画面—— 和白兰所认识的这个麻仓叶王外表看上去没有任何不同的【麻仓叶王】们，独自一人坐在四面八方不断涌动着幻梦般的七彩光流，却除了他身下的那张石头“王座”以外空无一物的奇异空间里，脸上带着称不上愉快,却也称不上不愉快的平淡表情,看上去比起作为人类时的麻仓叶王,多出了几分并不显得高高在上，存在感却十分鲜明的“神性”。 “我不会断言那些【麻仓叶王】给人的感觉好像有点寂寞。” 只是不可否认,在白兰看到的绝大多数画面里，那些【麻仓叶王】们,都是孤身一人。 第232章 没有麻之叶,没有乙破千代,没有欧巴裘…… 没有任何一个人在他身边。 虽然那些【麻仓叶王】们看起来似乎可以凭自己的意志自由降临现世。 在和平行时空的【麻仓叶】、【恐山安娜】还有他们的儿子【麻仓花】相处的时候，【麻仓叶王】们也会不自觉流露出一丝温情。 但那只是极少数的情况。 大多数时间里,【麻仓叶王】都静静坐在那片光之空间里，对着眼前投映出的呈现着世界各地此时此刻正在实时上演着的一幕幕或是战争冲突，或是人间悲喜的虚拟光幕,不知是在发呆还是在认真观看。 “那些【麻仓叶王】们,都对着因死亡而造访他所在的那片光之空间的【麻仓叶】们说过同一句话——” “‘不管你做多少无聊的和平活动,都是没有意义的。你看,在今日的地上，那些饲养者依然引导着被饲养者，简直就仿佛大战前夕一般。’”* ——这段话的信息量可太大了！ 至少鹿岛响希就从中抓住了两个重点。 第一，平行时空的【麻仓叶】死过一次（甚至可能不止一次）。 死后的【麻仓叶】出现在了已经成为通灵王的【麻仓叶王】面前，也即是进入到了伟大灵魂内部,某处独属于通灵王的特殊空间。 这就衍生出了更多的疑问—— 比如，【麻仓叶】为什么能进入这个理论上应该只有通灵王才能进入的特殊空间？ 平行时空的他和【麻仓叶王】到底是什么关系？ 是他主动来到了【麻仓叶王】面前,还是察觉到了他的死亡的【麻仓叶王】将他的灵魂捞到了自己面前？ 这些疑问都因为情报不足，而暂时无法得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第二，白兰既然特意提到了平行时空的【麻仓叶】和【恐山安娜】有了一个儿子（名字好像是叫花来着？），那就说明在他看到的那些记忆片段里，时间距离鹿岛响希他们如今所在的这个时间点，向后推出了至少要有十几年。 从【麻仓叶王】的话语推测，十几年后，与【恐山安娜】结婚生子的【麻仓叶】应该是成为了像是和平运动者之类的人，在世界各地（只是一种可能，暂时存疑）展开和平运动，试图通过自己的努力消弭战乱（这点也暂时存疑，不过鹿岛响希有八成左右的把握事实应该就是这样没错）。 那是什么让【麻仓叶】选择走上了这样一条道路？ 鹿岛响希没记错的话，麻仓叶的梦想难道不应该是“成为通灵王以后，悠闲地度过每一天”吗？ 鹿岛响希倒不是怀疑麻仓叶做不出这样带着些自我牺牲意味的高尚之事。 但让他产生这样的想法，并将之完全付诸了实践的理由呢？ 总得有一个吧？ 而且听白兰转述的【麻仓叶王】对【麻仓叶】的这一做法的评价，很显然，他并不是很看好【麻仓叶】的行动，也不认为他真的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这个世界。 但【麻仓叶王】似乎也没有想要强行阻止【麻仓叶】的意思。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再加上白兰之前说的那些“有些事情即使是通灵王也无能为力”的话…… 鹿岛响希是不是有理由猜测，因为【麻仓叶王】对人类的失望，或者说正因为他看透了人类的本质，明白有些事情即使成了通灵王，也根本无法改变，导致他在成为通灵王以后，尽管因为这样那样，总之鹿岛响希暂时还未能知晓的理由而放弃了对非通灵人的屠.杀计划，但同样地，他也不准备为拯救这个尚有为数众多的人类生存在其中的世界做出任何“徒劳”的努力？ ——换言之，【麻仓叶王】虽然成为了通灵王，却没打算履行救世主的“义务”。 而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的【麻仓叶】，则在试图以凡人之身行救世之责，用自己的方式来拯救世界…… “——是这样吗？” 面对鹿岛响希的疑问，白兰沉默了一瞬，接着，突然爆发出了响亮到极点的夸张大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你啊，小希~” 居然只凭他三言两语，故意省略重点的描述，就能猜到这种程度！ “虽然和实际上发生的事情有一点小小的偏差，但大体上就是这么回事啦！” 白兰朝鹿岛响希比了个拇指。 “不过有一点需要纠正一下，那就是平行时空的【叶王君】们并不是拒绝拯救世界，只是他做出的判断是‘在这一次所谓的重大危机中，需要拯救的不是这颗星球本身，而是生存在这颗星球上的生灵’。” 这里面当然也包括人类。 “对于【叶王君】来说，不管是人类也好，还是其他生灵也好，在他这里虽然不是众生平等、一视同仁，但如果拯救其他生灵的‘代价’是要连人类也一同拯救，那么恕他难以做到。” 也就是说，为了放弃拯救人类，【麻仓叶王】们选择连地上的其他生灵也一起放弃拯救。 “‘真是位任性的王呢。’” “这是我从其他平行时空的伟大灵魂们那里，得到的统一度极高的，对【麻仓叶王】这位八代目通灵王的评价。” 白兰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他笑眯眯看向自从他第一次说出“八代目通灵王麻仓叶王”这个名号起，就一直木着一张脸，一句话也没有说过的麻仓叶王： 第233章 “叶王君，伟大灵魂们——不管是平行时空的伟大灵魂们还是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的伟大灵魂，不管是对平行时空的那些‘你’，还是对这个世界的这个你，似乎都是非常纵容的呢。” 颇有种“我自己接受的通灵王，除了宠着偏着任由他我行我素着，还能咋办？”的无奈又充满着无限包容的“溺爱”。 麻仓叶王：“…………” 老实说，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非常复杂。 得知白兰所窥见的无数平行时空中，似乎无一例外，都是平行世界的“自己”最终成为了本届通灵王，他既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也有种莫名其妙、难究来处的失落感。 原来他在决定放弃成为通灵王以前一直防备着、将其视作最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登顶之路对象的鹿岛响希，竟然一次也没能真的阻止自己…… “——哦对了，顺便一提，”就在麻仓叶王这样想着的时候，白兰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插播了一句，“在那些【叶王君】们成为通灵王的世界里，无一例外，都没有出现小希的身影。” 麻仓叶王：……？ 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说世界与世界之间是存在差异的，在历史发展的进程中，一点小小的分岔就能将世界导向一个截然不同的走向，可那么多的平行时空，怎么可能每一个世界里都没有鹿岛响希这个人的存在？ 他难道是什么降生条件极其苛刻，以至于亿万个平行时空之中，也只能找到这么一个唯一仅有的、能让他降生成功的世界的超——超——超——珍稀存在吗？ “就我个人而言，我认为叶王君你的这个想法，说不定真的就是正确答案。” 出乎麻仓叶王意料地，白兰对他这明显是吐槽意味多过严肃推测的想法，予以了难以置信程度认真的肯定。 “毕竟曾经的我找遍自己所能触及的平行世界，也只找到了一个小希。” 鹿岛响希或许真的就是那样亿亿万万个平行世界里，唯一仅有、只此一个的【奇迹】。 若非如此，白兰也好，太宰治也好，如何能凭借他的力量做成那样比奇迹更加不可思议、成功将两个毫不相干的世界强行“缝合”到一起的壮举？ 白兰想到这里，忍不住凑过去和他家的小奇迹（鹿岛响希：…………）亲密贴贴—— “总之。” 他边和鹿岛响希贴贴边说。 “伟大灵魂之所以邀请我、与我同调、通过我沟通了平行时空的无数祂自己的同位体，并且允许我也在这个过程里接收到一部分的记忆片段，都是为了让我在此时此刻，能替祂向叶王君你传达一个祂自己无法传达的信息。” 鹿岛响希注意到，在听白兰说出这句话以后，麻仓叶王虽然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但却有那么一瞬间，不由自主地稍稍屏住了呼吸。 ……啊。 原来他会因为这种事情感到紧张的啊。 鹿岛响希想。 他突然就感觉麻仓叶王这个人好像拨开了包裹在其身周的重重云雾，忽然变得更真实，也更接地气了一点。 ——虽然早在这个人同意和他下五子棋的时候，鹿岛响希就感觉他已经开始有点人味儿了就是。 白兰可不知道他家的小奇迹在想些什么。 他尽职尽责地转述着伟大灵魂拜托他传达给麻仓叶王的话： “‘不想成为救世主也没关系。’” “‘已经不想做通灵王了也没关系。’” “‘但只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至少……不要让不合适的人登上王座。’” 第130章 不合适的人？ 这是在说谁？ 不是说伟大灵魂对于要成为通灵王的人选,并没有属于自己的偏好么？ 不然也不用举行什么通灵者激战了，直接由伟大灵魂自己按照自己的喜好，选一个祂觉得“合适”的人来当通灵王不就得了？ “话不是这样说的。” 作为在场对伟大灵魂了解最多——多到恐怕已经不输给麻仓叶王，甚至在某些方面还在他之上的人,白兰主动站出来为众人解惑。 “通灵者激战举办的初衷,是要挑选出一个足够有实力成为通灵王的优胜者。” 尽管这话听起来有些残酷,但事实就是，不是任何一个通灵人都有成为通灵王的资质的。 “想想看,只是初次踏入帕契选手村，远远观望到伟大灵魂的身姿,接受祂不带任何恶意,甚至被帕契族称为‘祝福’的一次洗礼而已,就有人无法承受，因此而永远失去醒来的机会……” 等到为了能够成为通灵王而与伟大灵魂进行最终同化的时候,要承受的灵魂层面的冲击只会比这初次的洗礼强上千倍万倍。 若灵魂强度达不到承受这强烈冲击的最低标准，根本无法完成同化，成为通灵王。 “所以这种对灵魂强度的硬性要求标准会化入大赛赛程之中,随着通灵者激战的逐步展开而层层升级,在这样一个渐进的过程里,灵魂强度不足以支撑其成为通灵王的不适者,会自然而然地被逐渐淘汰出局。” 而在硬性标准被满足以后，还留在赛场上的通灵人们，就要看谁比谁更强了。 “通灵王本就应该是这个时代的最强通灵人之一。” 第234章 白兰说。 “在伟大灵魂的理解中，这个‘最强’，不仅是指灵魂力量足够强大,同时这名成为通灵者激战最终胜利者的通灵人，他或她自身与自然气息的相互交融程度、对巫力和灵魂之力的理解程度,也都该是最顶尖的。” 伟大灵魂对于将要成为通灵王的人选的确没有属于自己的偏好，这是因为通过通灵者激战这套已经沿用数代的制式选拔标准，最终遴选出的胜利者，即使不能说是完美符合伟大灵魂对通灵王的需求标准，但至少能保证不会偏离太多。 但这一次的通灵者激战却在中途出现了重大变故—— 因为鹿岛响希和麻仓叶王的相继弃权，一直在默默观察着这些参加比赛的通灵人的伟大灵魂发现，如果任由事情继续自由发展下去，恐怕这一次通灵者激战进行到最后，遴选出的最终胜者，会是一个在祂可接受的标准之下的“不适合者”。 “看来你们已经明白了。”看到鹿岛响希和麻仓叶王脸上不约而同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白兰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件事正确的因果关系其实是：小希和叶王君先后明确表示不再想成为通灵王——一直关注着选手们的伟大灵魂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这件事——伟大灵魂为此感到苦恼，同时发现了我可以沟通不同的平行时空——伟大灵魂向我发出邀请，最初并不是为了让我看到和叶王君有关的来自平行时空的‘未来记忆’，而是想要通过沟通不同的平行时空，尝试着从平行世界的‘自己’那里寻求一个另外的、合适的答案。” 然而结果大家都知道了。 在每一个、每一个平行世界，最终成为通灵王的，都是【麻仓叶王】。 “如果只是这样，对伟大灵魂来说也不过就是失去了一个最佳人选而已，并不代表叶王君之外的人就不能成为通灵王了。” 可问题在于，在借助白兰的力量沟通平行时空的过程中，伟大灵魂关注到的远不止是每个世界都成为了通灵王的【麻仓叶王】，那些败于他手的对手们，也同样是祂重点关注的对象。 “很可惜，接收了无数份的未来记忆的伟大灵魂根据这些记忆所推导出的结果是，在我们这个世界，即使有叶王君你和小希的干涉，最终最可能成为通灵王的人也不会是叶君，而是……” “——x-laws的那位‘圣少女’。”麻仓叶王在白兰之前，先一步说出了答案。 白兰并不介意他的抢答。 他微一摊手： “说对了，可惜没有奖励哦。” 麻仓叶王同样没有在意他的玩笑。 他微微凝眉。 “我无法理解。” “无法理解什么？”白兰兴味盎然。 麻仓叶王瞥他一眼。 “无法理解，为什么伟大灵魂会做出这样的推断。” 因为如果他猜得不错的话…… “平行时空的那些‘我’之所以放弃原本的人类清除计划，是因为叶阻止了‘我’吧？” “哦？”白兰闻言微一挑眉，“为什么会这么想呢？叶王君？” “因为，没有小希的存在的话，能够在我已经成为通灵王的情况下还能改变我的想法，在我看来，能做到这件事的，也就只有叶了。” 至于其他人…… 抱歉，麻仓叶王从他们身上完全看不出这样的可能性。 “虽然就像小希说的，这个世界的我没有真正正面接触过叶……” 但如今的麻仓叶王并不拒绝承认，对他来说，麻仓叶的存在是特殊的。 “他的性格在之前的我看来的确有些软过了头。” 但是…… “或许对于和妈妈以及乙破千代重逢之前的我来说，叶是最接近于，也是我最可能承认的，类似家人的存在。” “虽然我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一定是叶做了什么，才让‘我’改变了想法，成为了一个只是旁观，却不曾对人类的命运出手的，‘任性的王’。” 麻仓叶王面无表情地说出了之前白兰曾转述过的，伟大灵魂们对平行时空的【麻仓叶王】们的评语。 白兰忍不住给他鼓了个掌。 “不愧是叶王君，真是了解自己啊~” 他边鼓掌边道。 “你猜得没错哦，的确是叶君和他的小伙伴们阻止了你。” “那我就更加无法理解了。”麻仓叶王抱起手臂，“不管叶他是用什么方法改变了‘我’的想法，如果他的实力没有达到能令‘我’刮目相看的程度，只凭语言的话，是绝对不可能说服‘我’的。” 而如果麻仓叶的实力能够成长到足以令麻仓叶王侧目，为什么伟大灵魂会认为他不是在麻仓叶王和鹿岛响希都选择弃权以后，在这个世界上最有可能成为通灵王的那个人？ 为什么伟大灵魂会认为x-laws的那个人造圣女成为通灵王的可能性会高过麻仓叶？ 这不合理吧？ “因为这个世界多出了一个其他世界所没有的巨大变数。” 白兰叹了口气，抬手搭上鹿岛响希的肩膀。 “叶王君，你忘记把小希的存在也算进去啦！” 已知：其他平行时空没有鹿岛响希的存在，因此尽管在某些细节上有着微妙的不同，但其实进入最终决赛圈的选手名单基本都大差不差，于是最终的命运轨迹也是相差无几，多出的那点不同完全不会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影响。 第235章 “但对有小希存在的这个世界来说，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从鹿岛响希决定参加通灵者激战开始，命运的轨迹就已经注定要拐上一个与其他平行时空截然不同的未知方向…… “以入围第二轮比赛的选手名单为例。” 白兰为麻仓叶王举例。 “在其他所有平行时空都出现过的，一个既不同于叶王君你所率领的势力，又不同于x-laws的第三方势力——‘干达拉’，他们全员的名字，这一次都没有出现在这份名单上。” “要知道，‘干达拉’及其首领沙缇，在平行时空中可是给叶君和他的小伙伴们提供了极大的帮助，使得他们在短时间内获得了惊人的成长，最终拥有了能与叶王君你相抗衡的实力。” 说起来，以那位女性的能力和品行，其实是很适合成为通灵王的。 如果她和她同伴的名字有出现在进入复赛的选手名单上的话，此刻的伟大灵魂或许就不必如此苦恼了。 可惜沙缇和她的同伴们虽然的确以拯救苍生为目标，却似乎并没打算通过成为通灵王来达成自己的目标。 “她们之所以会选择参加通灵者激战，更多的是为了阻止平行世界的叶王君登上王座。” 而在这个世界，或许是沙缇的同伴中有谁通过自己的能力预知到“麻仓叶王会选择放弃成为通灵王”的这样一个未来，沙缇等人因此而认为自己一行已经没有必要再参加通灵者激战，于是干脆就连参赛都没参赛。 这一意外导致了后续一系列连锁反应的出现—— “其一，没有了干达拉，x-laws就成为了除叶王君你的势力之外，这一届通灵者激战中唯一一个能组建起多支队伍的庞大势力。” “其二，少了沙缇的支援，叶君和他的小伙伴们也少了一个能帮助他们短时间内迅速提升实力的巨大助力。” “其三，”白兰代替伟大灵魂，发出了一声情真意切的叹息：“叶君的实力得不到预期的成长，叶王君你和小希又不打算成为通灵王，沙缇小姐根本就没来参加比赛……” 所有的这一切条件叠加在一起，让伟大灵魂怎么能不推导出最有可能成为这一任通灵王的人，会是x-laws的首领——“圣少女”·iron maiden（艾恩梅登/钢铁处.女）·贞德？ 第131章 iron maiden·贞德…… “这名字认真的？” 鹿岛响希都惊了。 怎么会有人给自己取名叫“铁处.女”啊？他没记错的话,这是中世纪欧洲的一种酷刑刑具吧？ 就是那个，里面充满尖刺，人被关进去以后分分钟就会被扎成刺猬的那个！ 还有贞德又是怎么回事？不会是取自圣女贞德的贞德吧？ 现实中真的会有人叫这个名字吗？ 而且说到底，贞德是圣女贞德的名而非姓——人家姓达尔克来着。 这不伦不类地把人家的名当作自己的姓,然后又给自己取了个刑具的名字…… x-laws的这位首领,不会也是个中二病吧？！ ……话说他为什么要用“也”？是最近身边中二病浓度太高了吗？ 鹿岛响希暗暗吐槽。 “淡定,淡定呀，小希。” 白兰揽着鹿岛响希的肩膀,顺手将一颗棉花糖递到他嘴边。 “不然你觉得叶王君为什么会说那位贞德小姐是‘人造圣女’？” 鹿岛响希：“…………” 白兰这家伙这随时随地变出棉花糖的本事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 他难不成是什么棉花糖魔术师吗…… 他一脸“多谢你的好意，但灵体专供棉花糖什么的还是婉拒了哈”,抬手礼貌地推开被递到嘴边的棉花糖。 “所以那果然是假名？是生拉硬造起来糊弄人的？” “倒也不一定。”白兰耸肩,“谁知道会不会就有这么巧,那位小处.女（这里白兰说的其实是‘maiden酱’）的本名就叫这个呢？” 鹿岛响希：“…………” 彳亍口巴。 名字的事先放到一边。 比起这个。 “为什么说这位‘圣少女’不适合成为通灵王？” 而且还是由伟大灵魂亲自认证的“不适合”。 要知道，就算是麻仓叶王这样决定在成为通灵王以后对整个人类群体实施种族大灭绝计划的超级恐怖.分子（麻仓叶王：…………）,也没有被伟大灵魂认为不合适到主动想要拒绝他成为通灵王。 所以那位“圣少女”究竟做了什么？ 比麻仓叶王还要恐怖的嘛？ “因为那位小姐的正义观过于偏激了吧。大概。” 白兰耸肩。 “她认为自己需要亲手诛灭世上的一切‘恶行’，为世人带来‘公理’和‘正义’。” 想法倒不算错。 只不过…… “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对那位小姐和她的x-laws来说，顺从他们就是‘善’,违逆他们就是‘恶’。” 他们自认为要对“大罪人”麻仓叶王实行制裁,要通过通灵者激战的比赛将他消灭在赛场上。 此举为“善”。 于是一切试图阻碍他们、试图阻挡在他们通往与麻仓叶王对战道路上的人,只要不肯乖乖认输、送他们顺利前行,就是与他们为敌，是在阻碍“正义”的执行。 第236章 对这样的人，x-laws和“圣少女”贞德会认定他们“有罪”，对他们做出死刑宣判，并毫不犹豫地立即执行。 “明明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而冷酷无情地扫除了挡在路中间的‘障碍’,却将理由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这种自欺欺人、以‘善’为名，却行与他们视作罪人的叶王君同样的‘恶举’的做法,在伟大灵魂看来，远比人类灭绝主义的叶王君更加不可控，是一着不慎，就可能将整个世界都拖入深渊的危险行径。” ——正义的确需要得到执行，法律也的确是人类社会不可或缺、为维持秩序必须遵守的准则。 但这正义不能是自说自话、任由某一个人或某一小撮人自己定义的正义； 法律的制定，也不能以上述那种所谓的“正义”为基准。 “混沌且极端的善是比恶更为恐怖的东西。” 白兰语气淡淡。 “x-laws的那群人看起来完全不知道他们养出了一个怎样的怪物呢。” 当然也可能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但他们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这群以天使为持有灵，自诩“正义”，看起来好像很正常、很理智的家伙，从很久以前决定向麻仓叶王发起复仇时起，大概就已经陷入了彻底的疯狂。 他们全员都遵从着同样的、已经偏移正轨的、带着强烈自我意味的“正义”。 只要能完成对麻仓叶王的复仇，不管在这个过程中会将多少与此无关的无辜者卷入进来，对他们来说，都是为了让“正义”能得到伸张，所“必须”做出的牺牲。 “小希你也明白的吧？这种介于清醒与非清醒之间的疯子，其行为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以预测的。” 如果让这种人成为通灵王，简直难以想象这个世界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 或许在短时间内，因为“圣少女”贞德对“正义”的追求，对罪恶的“审判”，整个世界的犯罪率会以惊人的速度下降，人类社会或将迎来一个前所未有的、“和平而公正”的时期吧。 但在这种以过于偏激、带着过于鲜明的个人色彩的“正义”为基准的高压统治下，这虚妄而短暂的“平静美好”的时光，真的能够长久地持续下去吗？ 想也知道不可能的吧。 总会有人无法忍受这种过于极端的秩序，奋起反抗。 而人类这种生物，一旦下定决心为什么东西而战…… “到时候说不定整个世界都会被牵扯进人类之间的争执之中。” “…………” ——鹿岛响希明白白兰的意思。 他是想说一旦人类之间的争执有朝一日上升为大规模的战争，那么到时候可能被启用的某些武器，极有可能对整个地球环境造成巨大的破坏。 这才是伟大灵魂真正担心的地方。 “根据伟大灵魂的推演，至少在这个世界，如果最后是那位‘圣少女’成为了通灵王，是最有可能触发这样的‘最坏结局’的。” 所以想要避免打出最坏结局，就必须要阻止艾恩梅登·贞德成为通灵王。 而如果鹿岛响希和麻仓叶王不出手，只凭麻仓叶和他的小伙伴们的话，现阶段而言，是绝对不可能打赢x-laws和他们的“圣少女”的…… ——好的。 至此，鹿岛响希已经理解了一切。 “这么说的话，只要我和叶王在通灵者激战的赛场上正面击溃那位‘圣少女’和她所在的队伍就可以了吧？” 他敲了敲手心。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如说，即使伟大灵魂没有通过白兰传达这一委托，鹿岛响希和麻仓叶王遇上x-laws的队伍，也不可能手下留情，放他们通过比赛——按照他们两个的计划，最终他们两人和拉基斯特组成的队伍会在决赛时与麻仓叶正面相遇，在尽情（？）考察过抵达决赛圈的麻仓叶的成长，确认那时的他已经足以承担通灵王的重任以后，他们会以一种“合理”的方式送麻仓叶登上通灵王的宝座——不会让任何人有理由质疑麻仓叶登临王座的正当性。 白兰当然也是知道这件事的。 他为什么没有转告给伟大灵魂，而还是选择将鹿岛响希和麻仓叶王带到了祂的面前？ 虽然这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乐子人，纯纯看热闹不嫌事大，但他和太宰治一样，也欠了鹿岛响希极大的人情。 事关重大，鹿岛响希相信他不会为了找乐子而在这种时候故意搞事。 所以，为什么？ “这个嘛……” 白兰说着，眼中带上了一丝微妙的笑意。 而不知是不是鹿岛响希的错觉，不远处，王座之后的那部分伟大灵魂，似乎突然扭曲了一瞬，简直就像是……就像是…… 伟大灵魂突然扭捏了一下……？ 鹿岛响希：？ 他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眼花，才狐疑地将目光转向白兰： “到底怎么回事？” 白兰：“……噗。” 他实在没能忍住，弯下腰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出声： “其、其实是因为……之前小希你不是通过那个叫席巴的祭司将帕契族十祭司内出了与外人勾结的内鬼这件事上报给了他们的大长老吗？那位大长老当时就这件事请示了伟大灵魂。” 那个时候鹿岛响希和麻仓叶王还没有再次见面，麻仓叶王也没有因为与母亲和童年挚友时隔千年的重逢、因为母亲的训诫而放弃原本的打算，甚至放弃成为通灵王。 第237章 没有感应到后续将会发生的这一切，或者说，并没有事事都去预知一番习惯的伟大灵魂对于侍奉自己的帕契一族内部的争斗向来不会横加干涉。 但祂也不想因为帕契族内部出现问题而影响通灵者激战的公平性。 “所以伟大灵魂在那个时候追加了一条规则……” 所有通过第二轮考核、进入第三轮比赛的通灵人，他们会三人一组组成队伍，队伍与队伍之间进行对战，胜者将一路晋级，直到最终，获得最后胜利的队伍中，将会诞生本届通灵者激战的最终胜利者，也就是通灵王。 而小队与小队之间的对战顺序，则交给命运、随机安排。 ——也就是说，即使是伟大灵魂，在这条追加规则被正式添加以后，也无法确定，更加无法干涉后续的赛程安排。 “伟大灵魂祂……祂没有办法保证，小希你和叶王君会在叶君和他的小伙伴们之前遇到那位maiden酱所在的队伍哦。” 白兰忍笑道。 鹿岛响希：“…………” 麻仓叶王：“…………” 这都叫什么事啊！！！ 第132章 鹿岛响希哭笑不得。 这算什么？甩出去的回旋镖终究还是扎回了我自己身上？ ——哦,这里的“我”说的是伟大灵魂，不是鹿岛响希。 虽然提供情报的的确是鹿岛响希没错，但做出这个保险起见的决定的是伟大灵魂本灵，所以严格说起来,这不能算是鹿岛响希的责任。 “所以现在有两种可能。” 白兰比出一个“耶~”的手势。 “其一,那位maiden酱所在的队伍与小希你和叶王君的队伍被分在了同一组。那事情就很好办了,直接走正常流程在赛场上打败他们就行了。” “其二，很不幸地,和他们分在同一组的不是小希你和叶王君，而是叶君和他的小伙伴们……” 那样的话鹿岛响希和麻仓叶王就要想点别的办法,来让艾恩梅登·贞德在来得及在赛场上与麻仓叶和他的小伙伴们相遇之前,因为别的什么“意外”而在场外被淘汰出局了。 “当然了,不对那位maiden酱出手的办法也不是没有——比如，我们可以试着代替沙缇小姐原本担任的角色,引导叶君变强。” 但白兰个人不是很建议鹿岛响希选择这样的做法。 “毕竟对叶君来说，一直以来作为他努力变强的最大动力的，都是强烈的、想要阻止叶王君的心情。” 在这种情况下,忽然告诉他说麻仓叶王已经不是敌人了,他也不用再担心包括自己唯一仅有的非通灵人朋友小山田万太在内的几十亿普通人被成为通灵王的麻仓叶王所灭绝了…… 先不说麻仓叶会不会轻易就相信这样的说法,就先假设他对此接受良好好了。 即便如此,在白兰看来，作为因为失去了最大的压力来源而骤然卸下这一口气劲的麻仓叶，哪怕立刻就将x-laws那位“圣少女”的事情说给他听，也未必能再激发出他原本那种鼓足力气和干劲的状态。 而且说实话，白兰觉得即使麻仓叶愿意与麻仓叶王和解、愿意接受他的帮助,麻仓家的其他人也未必会对此持赞同意见——白兰可是清清楚楚地记得，麻仓家当代家主,麻仓叶的爷爷麻仓叶明对诛灭麻仓叶王，同时也是诛灭由麻仓叶王引起，最终却要整个麻仓家来背负的“罪孽”这件事态度有多坚决。 而且别忘了，500年前，也是麻仓家的人阻止了麻仓叶王登临通灵王的宝座。 双方之间如此复杂而深刻的仇怨纠葛，真的是那么轻易就能被化解的吗？ 何况这还是只考虑了麻仓叶的立场，没算上麻仓叶王这边。 以麻仓叶王的性格，哪怕他对麻仓叶另眼相待，愿意出手帮他变强，但如果麻仓家抱着对他的敌意，试图从中阻拦…… 白兰几乎可以百分之百确信，就算有伟大灵魂的请托，麻仓叶王也不可能会委屈自己。 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一拍两散，各玩各的。 对夹在麻仓叶和麻仓叶王二者之间的鹿岛响希而言，这就很让人头疼了。 所以不如干脆从一开始就掐断这种会让鹿岛响希两难局面出现的可能。 当然，想归想，当着麻仓叶王本人的面，白兰不可能把话说得这么清楚明白。 希望小希能明白他真正想表达什么吧。 边往嘴里塞着棉花糖，白兰边想。 ——那么。 鹿岛响希有get到白兰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吗？ 答案当然是，有。 但鹿岛响希会按照白兰期望的那样行动吗？ ——呵呵。 “我觉得完全没必要搞得那么麻烦。” 什么这种可能性那种可能性的。 “总之只要确保那位‘圣少女’不会成为通灵王就行了，对吧？” 鹿岛响希说着，目光落向不远处那道光辉璀璨的灵魂之柱。 作为伟大灵魂显化在此的意象的那道“光柱”似乎迟疑了一瞬，接着，像是在对鹿岛响希的提问给出肯定的答复一样，微微晃动起来。 鹿岛响希：“…………” 你别说，还挺可爱的。 ……咳！ “既然可以确定只要那位‘圣少女’出局，在剩余的挑战者中，叶是最有可能成为通灵王的，那就提前把她送走好了。” 第238章 鹿岛响希移开视线，一本正经道。 “……你说的‘送走’是指？” 白兰棉花糖也不吃了。 虽然对鹿岛响希可能不会完全按照自己的提示来行动这件事早就有所准备，但白兰必须承认，他也没想到鹿岛响希会这么快就有了决断。 他提醒自家小朋友： “x-laws已经进入帕契选手村了。按照比赛规则，通过第二轮考验、正式进入下一轮比赛的选手，是不可以互相残杀的哦？” 鹿岛响希：？ 白兰的小脑袋瓜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一听到“送走”，第一反应是联想到互相残杀……这到底是谁有问题？ “我说把她送走，但没说要对她出手。” 鹿岛响希说。 “这二者是存在本质区别的。” “哦？”白兰闻言顿时来了兴趣，“所以，小希是想怎么做呢？” ——他愿闻其详啊！ …… …… 凌晨四点。 万籁俱寂。 直到入睡前的最后一秒都还一直在辗转反侧、为早些时候得到的某个消息烦恼不已的麻仓叶好不容易在困意的侵袭下迷迷糊糊陷入浅眠，还没来得及完全睡熟，就被“轰！”的一声巨响惊醒了过来。 他下意识抓起床头的春雨，带着自家持有灵冲出房门，就发现和他住在一起的同伴们也都已经走出了房间，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声音是从那个方向传过来的。” 今天早些时候，带着小山田万太一起抵达帕契选手村、与麻仓叶完成了会合的恐山安娜身上还穿着被当作睡衣的白色浴衣，头发虽未经打理，仍然顺滑地披落在肩头。 她指了指众人左手边的方向。 远远地，还能看到空气中，有尚未散尽的烟尘在缓缓飘散。 “那边我记得好像是……” 小山田万太瞪大眼睛。 “是席巴他们摆摊的那条商业街？！” “不，是比帕契族的商业街更靠后一点的地方。应该也像是我们借住的这里一样，是民居，或者民居改造成的旅馆。” 麻仓叶冷静地做出判断。 “怎么办？叶？”恐山安娜看向他，“要过去看看吗？” 麻仓叶沉默了两秒，握紧手中的春雨： “啊，去看看好了。” 他没记错的话，道莲、霍洛霍洛和今天刚刚认识的那个自称“巧克力爱情”的家伙，离开的时候好像就是往那个地方去的。 虽然因为通灵者激战赛制的问题，道莲与麻仓叶“分道扬镳”，各自组成了队伍，但他们之间的友谊并不会因为彼此之间存在竞争关系而受到影响。 就像麻仓叶始终坚信，他的响希前辈一定是出于某种理由，才会和麻仓叶王结盟…… 响希前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麻仓叶抿紧嘴唇，带着恐山安娜、木刀之龙、浮士德8世和小山田万太，一起赶向异响声传来的方向。 几分钟以后，分别从不同的方向几乎同时赶到现场的麻仓叶小队和道莲小队在一处看上去原本应该存在着几栋民宅，但现在已经完全被夷为了平地的空旷“广场”相遇。 发现对方毫发无伤的两人同时松了口气，接着不约而同，将目光转向了“广场”中心，那突兀摆放在那里的一张木桌，和隔着木桌相对而坐的两个人—— “……姓名。” “鹿岛响希。” “性别。” “男。” “年龄。” “17岁。” “身份。” “高中生，通灵者激战参赛选手。” “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修炼。” “……哈？！” “修炼。” 鹿岛响希抬眼，看向坐在对面一脸严肃的帕契族祭司。 ……不是席巴。 但也是个鹿岛响希眼熟的人。 他记得在横茶美军基地的时候，这个人就在席巴的章鱼烧小吃车旁边摆摊卖巧克力香蕉来着，鹿岛响希当时还照顾了他的生意。 ——有一说一，那巧克力香蕉的味道还真挺不错的，和在夏日祭典上吃到的基本没有区别，完全可以称上一声“正宗”了。 脑子里转着些无关紧要的念头，鹿岛响希面上一派从容淡定。 “我可没有说谎。”他倚在身后的椅背上，脸上带着全然放松的神色，“虽然不知道你们这套‘审问’流程到底是从美剧还是日剧里看来的，但我从一开始就表现得很配合，这你得承认吧？” 十祭司之一，也是席巴好友的卡利姆：“…………” 他承认，当这里传出巨大的异响声，而他和席巴作为距离这最近的两名十祭司赶到现场的时候，看到的，的确是眼前这个少年收刀入鞘，一脸平静的样子。 因为席巴和对方关系多少有些亲近，避嫌起见，随后赶来的大长老做出了由卡利姆负责“询问”对方的决定。 而眼见他们特意搬来了桌椅，还在桌上点了盏油灯，名为鹿岛响希的少年始终不曾表露出任何不耐烦的情绪，或者干脆转身想要一走了之。 就这点而言，他的确表现得相当“配合”。 但是即便如此…… “别再装傻了！鹿岛响希！” 第239章 卡利姆用力一拍桌面。 “到底是什么样的‘修炼’，能将这一整片建筑顷刻之间夷为平地？！” 当他是傻子吗？ “而且你告诉我，如果你真的只是在修炼而已，那住在这里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他紧紧盯着面前少年的眼睛。 “你不会不知道吧？” “这里……是x-laws的驻地。” 第133章 “什么？这里竟然是其他通灵人选择的驻地吗？” 鹿岛响希“一脸惊讶”。 他无辜又遗憾地朝卡利姆摊了摊手： “抱歉，我不知道……” “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住民就随手将这一整片民宅当作了‘修炼’时的攻击对象？” 卡利姆本就长了张看上去有些凶恶的脸，面无表情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就已经够可怕的了,此刻有意沉下脸来,那样子别说是止小儿夜啼了,毫无防备之下吓哭几个成年人也完全不在话下。 可惜，这对鹿岛响希没用。 ——他甚至都没眨一下眼睛。 “首先,我要声明一点。” 鹿岛响希竖起一根食指。 “我并没有对这片民宅做出任何可以被定义为‘攻击’的行为。” 见卡利姆闻言一脸不信，眼看就要开口打断自己的发言,鹿岛响希先一步展开原本蜷缩起来的另外四根手指,做了个手掌前推,代表停止的手势—— “先别急着反驳。毕竟，你并不了解我的能力,只凭表面看到的这一切，并不足以证明你所认为的就是事实。” 卡利姆：“…………” 天生凶恶脸的祭司找不到可以反驳对方的话，于是那张脸因为愈发阴沉下来的脸色,而显得更加凶恶了。 鹿岛响希也明白在这位祭司的视角看来,自己从刚刚起直到现在的一言一行大概都很让人火大——虽然鹿岛响希的本意从来都不是想要挑衅或者激怒任何人。 他耸了耸肩,并不执着于澄清什么,只是专注当下，就事论事、实话实说道： “你口中这片‘被夷为平地’的建筑，事实上并没有被夷为平地——我只是将它们送走了。” 将建筑物……送走了？ 卡利姆的思维短暂地凝固了一瞬。 尽管他对鹿岛响希实力之强大早就有所耳闻——这可是能从那个麻仓叶王手上将火灵抢走的狠人！ 但将建筑物整个送走？ 这是人类可以做到的事情吗？ “如果是我的话，就可以做到。”鹿岛响希言之凿凿，“其他人能不能做到我不好说,我只能保证我自己做得到。” “那么，能请问一下你具体是怎么做到的吗？” 从卡利姆身上的某处,忽然传出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因为之前听到过不止一次，鹿岛响希很快分辨出，这是属于帕契族大长老歌德巴的声音。 “什么嘛，原来你身上还带着通讯装置啊……” 鹿岛响希一脸“你们这些人可真没劲”。 面对欲言又止的卡利姆，他大度地摆了摆手。 “算了，偷听的事就不和你们计较了。想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很简单。” 鹿岛响希说着，抬手按上腰间斩魄刀的刀柄。 “看到这把刀没有？我的能力之一，就是能够使用这把刀划破空间，形成一条联通着两个不同空间的临时‘道路’。” 所以那些原地消失的建筑和里面的人是怎么被送走的？ 当然是通过这条临时道路，被从空间的这一边转移到了另外一边。 至于它们被送去哪里了…… 鹿岛响希再次无辜摊手： “我也不知道哦。” 卡利姆：“…………” 歌德巴：“…………” 站在不远处，全程旁听了整场谈话内容的麻仓叶和他的小伙伴们：“…………” 你说这话你看我们信吗？ 鹿岛响希：╮(╯▽╰)╭ 你猜我在不在乎你们信还是不信？ “总之呢~”他翘起条腿，换了个大（无）佬（赖）味儿十足的坐姿，“事情就是，我半夜睡不着，想找个地方修炼修炼，于是我的盟友就给我推荐了这个地方，说如果是这里的话，绝对不会打扰到任何人。结果嘛……你们也都知道了，我在这儿才练了一招，连热身都还算不上，你们帕契族的人就出现了。” 所以你是想说这件事你从头到尾都很无辜是吗？ 卡利姆额角青筋乱爆。 他几乎用尽所有的意志力，才勉强止住内心强烈的吐槽冲动。 “你说的‘盟友’……” 该不会是指麻仓叶王吧？ “对，就是你们都知道的那个。”鹿岛响希点头，十分干脆地肯定了卡利姆的猜测。 不仅如此。 他在回答完卡利姆的问题以后，理直气壮地继续说道： “这整件事里，如果一定要说谁有责任的话，那只能是给了我错误情报的叶王不好。” 所以真的那么想“问责”的话，你们帕契族有本事就去找麻仓叶王去啊？ 在这里为难他一个只是想在夜深人静时找个安静的地方一个人练练刀，却因为盲目信任了盟友导致出现了事故的可怜、无助又单纯（？？？）的无辜路人（？？？？？）算什么？ 第240章 明知鹿岛响希和麻仓叶王一定在出手之前就已经把一切都商量好了，现在不过是信口开河，给出了一个根本不可能被认真追责的对象，却没办法点明这一点的卡利姆和帕契族众人：“…………” 可恶！好狡猾的小子！ “好了，事情都解释清楚了，我现在可以回去睡觉了吧？” 鹿岛响希在一片震耳欲聋的沉默声中泰然自若地站起身。 “别说，活动了一下身体就是有助于睡眠，我现在突然感觉有点困了呢。” “等等……” 卡利姆急切的阻拦声终止于鹿岛响希轻轻瞥来的一个眼神。 那是冰冷的、高高在上的、仿佛他再多说一个字，就要拔刀斩来的、让卡利姆瞬间感觉全身寒毛直竖的，与麻仓叶王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神。 “都说了，这只是一次不幸的‘事故’。” 偏偏，用那样的眼神注视着他的人，说话时声音里还带着如常的轻快笑意。 “我在出招时并没有抱着对任何人的攻击意图，出招的目的也不是为了伤害或者杀死任何人。” “虽然最终造成的结果是将那些建筑和建筑里的人送到了某个我所不知道的异空间，但只是这样的话，是不会死人的——有能力通过第二轮考验的通灵人，不可能因为区区空间变换就轻易死掉的吧？” 所以，无论是从主观意图还是行动的客观结果来讲，鹿岛响希都没有违反比赛规则，无论是十祭司之一的卡利姆还是帕契族的最高话事人大长老歌德巴，都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对鹿岛响希做出任何“处罚”。 甚至鹿岛响希愿意坐在这里陪他们完成这场“审讯”，都已经是他脾气好的结果了。 换成麻仓叶王试试？ 早就把桌子都给他们掀了！ “不要因为我行事温和、待人友善，就觉得我比较好欺负哦？” 鹿岛响希的声音听起来给人一种“笑眯眯”的感觉。然而正面面向他的卡利姆却能清楚地看到，此时此刻，眼前的蓝发少年那张俊美到不似凡人的脸上，根本就一点笑意都没有。 与之相反，他正带着一种与麻仓叶王几乎一模一样，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表情，看似玩笑，实则充满警告意味地，居高临下注视向卡利姆。 “我啊，真的发起脾气来，还是挺可怕的呢。” 如是说着，鹿岛响希在转身的刹那换上了一张盈盈笑脸，背对着卡利姆，朝着麻仓叶一行所在的方向缓步而去。 “……”卡利姆眼睁睁看着因为全程被鹿岛响希背对着，所以完全没有看到他那一系列表情变化的麻仓叶上前一步，拦在了鹿岛响希身前—— “响希前辈……” 少年脸上的表情复杂到难以形容。 “我……” 第134章 “哟，叶。” 与麻仓叶的神情复杂、满腔心事不知从何说起相比，鹿岛响希的表现要自然得多。 ——不，应该说他表现得简直过于自然了！ 自然到就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用着麻仓叶再熟悉不过的、一如既往的神情和语气,就像曾经无数次两人见面时他对他所做的那样,无比自然地对他招呼。 “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轻松通过第二轮考验！怎么样？路上辛苦吗？还是说开心的成分更多些？总感觉是叶的话，一路上会遇到很多有趣的事呢……” 麻仓叶：“…………” 他看着眼前这个笑语盈盈,本应再熟悉不过，此刻却不知为何竟让他感觉有些陌生的人,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眼前微微一暗,属于恐山安娜的那头金色半长发出现在视野之中,麻仓叶才意识到未婚妻挡在了自己身前。 “还真敢用这种若无其事的口吻问候叶啊，”恐山安娜冷冰冰、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奏响在麻仓叶耳边。他听到她微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才叫出了对面那人的名字：“响希。” “好凶哦，安娜。”鹿岛响希脸上笑意分毫未变，“其实不用这样……虽然发生了这样那样的事,我现在的确成了叶王的队友,但安娜你应该很清楚吧？我和叶之间的关系,并不会因此而有所改变。” “……那是你自己擅自决定的吧？”恐山安娜抿唇,“你有问过叶和我的意见吗？” “诶？要问的吗？”鹿岛响希说着，向前跨出两步，见恐山安娜脸上的表情虽然还是那样冷冷淡淡的，对自己的接近却既没有下意识避开，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防备或者警惕,脸上的笑容顿时更加炫目了。 他歪了下身体，从恐山安娜身侧探出脑袋,再度与麻仓叶目光相对： “叶，你要因为我和叶王成了队友而和我绝交吗？” 麻仓叶：“…………” 他脸上复杂难言的表情渐渐被无奈取代。 “好过分啊，响希前辈。” ——就连语调也不知不觉放松下来，带上了一丝不自觉的亲近意味。 “明知道答案还要这样问。” “因为安娜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嘛~” 鹿岛响希笑嘻嘻看向近在咫尺的金发少女： “是吧？安娜？” 恐山安娜脸上那半是认真半是作态的冰冷之色稍稍褪去，但看上去还是非常冷淡的样子。 她冷冷盯视鹿岛响希半晌，突然伸手，捏住了因为侧身去看麻仓叶，而高度降低到恰好能被恐山安娜轻松触碰到的鹿岛响希的脸颊—— 第241章 “少给我得意忘形了！你这家伙！” “哇！疼！疼疼疼——” 鹿岛响希嘴上喊着疼，动作上却完全没有想要强行挣脱的意思。 他保持着被恐山安娜捏住脸颊的姿势，求助地看向她身后的麻仓叶： “叶！救命qaq” 麻仓叶：“……噗。” ——他终于露出了和鹿岛响希重逢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抱歉，响希前辈。” 麻仓叶边笑边说。 “你也知道，我们家向来是安娜说了算，以我的家庭弟位……” 就算他有心帮忙，怕不也是爱莫能助啊╮(╯▽╰)╭ 鹿岛响希：“…………” 我信了你的邪！ 他瞪了故作无奈的后辈一眼，将目光重新转回到面前正捏着自己脸颊的金发少女身上。 ——平心而论，恐山安娜用的力气一点都不大。 曾经亲眼目睹过她“平平无奇”的一巴掌能把人抽成怎样一张猪头脸的鹿岛响希十分清楚，安娜还是对自己手下留情了。 她的这种力道对鹿岛响希来说，想要挣脱根本就是轻而易举。 可事情不是那样算的。 恐山安娜捏住鹿岛响希脸颊的举动，不是单纯的“暴力”——如果她已经将鹿岛响希视作麻仓叶王的“同伙”，已经完全失去了对他的信任和亲近，她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虽然其中多少也带着几分泄愤的意思，但是…… “好疼啊，安娜。”鹿岛响希可怜巴巴眨着眼睛，半点也没有对着年纪比自己小的女孩子撒娇的不自在和害羞，“不要对我这么凶嘛……” 恐山安娜：“…………” 心如磐石如恐山安娜，在这一刻，面对着眼前这张闪闪发光、俊美到令人屏息的脸上突然露出的楚楚动人的示弱表情，也不禁微微晃了下神。 她捏在对方脸颊上，本就没用多少力气的手也不由放轻了几分力道。 鹿岛响希趁机从恐山安娜手中挣脱了出来。 他抬手揉着微微泛红的脸颊，迎着对面以麻仓叶为首，认识的不认识的几名男同胞“＝＝”的目光，泰然自若，微微一笑—— 呵。 佩服吧？ 他这一手可不是谁都学得来的！ 众人：“…………” 倒也不必如此自豪＝＝ “所以，你和叶王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放跑了鹿岛响希，恐山安娜也不是很遗憾的样子。 她抱起手臂，毫不客气地直接发问。 “又是组成队伍，又是针对其他选手……” 以恐山安娜对鹿岛响希的了解，他绝对不是一个会在场外耍手段的人。 可如今，他却不惜打破自己的原则，也要对那个什么x-laws出手……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 鹿岛响希究竟想做什么？ 总不可能是真心打算和麻仓叶王联手吧？ “广场”上一片安静。 包括在鹿岛响希转身之前的那个眼神的震慑下，至今仍然坐在椅子上没有起身的卡利姆，和隐身在通讯装置后的帕契族众人在内，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鹿岛响希的回答。 然而鹿岛响希却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空气中隐隐传来的这股沉默的焦灼。 他与恐山安娜对视片刻，眨巴眨巴眼睛，出乎后者意料地诚实回答道： “好吧……我承认，我的确出于某种目的和叶王暂时达成了合作。” 见恐山安娜闻言高高扬起了眉毛，麻仓叶也一脸“我不理解但我想听听前辈怎么说”，鹿岛响希却摇了摇头—— “但我是出于怎样的目的、我和叶王合作的条件是什么，各自又想要从这次合作中得到什么……这些我暂时不能说。” “那不是相当于什么也没说吗？” 麻仓叶身后的团队里，一个有着冰蓝色短发，头上包着十分具有民族风情的印花头巾的少年闻言小声吐槽。 看这少年夹在臂间的滑板，他应该就是麻仓叶首轮预赛第一场比赛的对手霍洛霍洛了。 而站在他旁边、此前与鹿岛响希曾在路上有过短暂的一面之缘，头顶竖着一缕尖刺状呆毛（？），神情桀骜的那个黑发少年，想来正是大名鼎鼎的道莲。 其他还有不知为什么竟然是坐在轮椅上，怀里还抱着个小山田万太的浮士德8世； 又换了一种飞机头造型，有一说一，他的审美鹿岛响希真是越来越不能理解了的木刀之龙； 以及一个鹿岛响希不认识的，看上去应该是非洲裔的黑皮少年。 叶的伙伴真是越来越多了啊…… ——完全不知道就在刚刚，自己亲手“送走”的那群人里，也有一个和麻仓叶交情匪浅的少年的鹿岛响希，发自内心地发出欣慰的感叹。 “不管你们怎么想，总之我目前能说的就只有这些。” 无视了霍洛霍洛的吐槽，鹿岛响希再次摊手，摆明一副他的解释到此为止的“无赖”姿态。 “如果一定想知道我到底隐瞒了什么的话……” 鹿岛响希弯起眼睛，微笑着再次与麻仓叶四目相对—— “那么我们来做个约定吧，叶。” “如果在接下来的比赛中我们在赛场上相遇，而你能依靠自己的力量亲手打败我或者叶王，那么到那个时候，我就把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原原本本说给你听，如何？” 第242章 麻仓叶：“…………” 少年眼前猛地一黑—— “就不能不做这个约定吗？” 他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在自家未婚妻恨铁不成钢的瞪视中，小小声问。 “不能哦。” ——十分可惜地，他的响希前辈明确地给出了一个他并不希望得到的答复。 “努力变强吧，叶。” 那个人微笑着，绕过挡在他身前的恐山安娜，终于——真的是终于，来到了他的面前。 对方抬手，轻轻揉了揉麻仓叶的脑袋。 “我可是很期待的哦？在赛场上……与叶的相遇。” “……你之前才不是这样说的。”麻仓叶小声嘀咕。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对方半点也不心虚。 甚至麻仓叶从他接下来的话音中，明显听出了一丝蛊惑的意味： “而且叶就不期待吗？作为对手，在赛场上遇到我和叶王？” 麻仓叶：“呃……”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他竟然……还真有那么一点期待…… 第135章 “欢迎回来。” 当鹿岛响希踏着熹微的晨光走进临时落脚的院落，几乎就在他进入院门的瞬间，从他和麻仓叶王常坐在下面下棋的那棵有着完美伞状树冠的高大树木下，传来了一个微带倦意的声音。 “——小希。” 鹿岛响希脚步一顿。 他皱眉看向身上披着条薄毯,支着下巴坐在树下的少年： “叶王？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会是一夜没睡,一直等在这儿吧？ “我睡不着嘛。”麻仓叶王毫无心里负担,极其娴熟地用撒娇般的口吻，拖长着音调说道。 鹿岛响希：“…………” 你是什么郊游前夜因为太期待第二天的行程了所以迟迟无法入睡的小朋友吗！？ 他虚起眼： “等下麻之叶姐姐发起脾气来,我可不会帮你说话。” 回想起过去这一个月来被亲妈所支配、完全无力反抗，充满甜蜜的束缚的日子的麻仓叶王：“…………” 苦痛,但甘之如饴.jpg 他决定若无其事地略过这个话题。 “如何？叶有被你成功说服吗？” 他兴致勃勃地问。 “一半一半吧。” 鹿岛响希说。 “叶对与强者交手这件事其实没有太大的执着,只是因为这个‘强者’的范围限定在你我之间,他的兴趣才稍微大了一点。” 这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一来，麻仓叶对麻仓叶王这个先祖兼“双胞胎哥哥”本就十分好奇——至今为止,他对麻仓叶王的了解都是通过他人描述，而非自己实际接触后所得出的结论。 因此他会想要面对面见到麻仓叶王，凭自己的感观来判断他是个怎样的人简直再正常不过。 二来,在之前的预赛中,只有鹿岛响希去看过麻仓叶的比赛,反之,麻仓叶却一次也没有机会到现场去旁观鹿岛响希的比赛。 虽说鹿岛响希也没有有意对麻仓叶隐瞒过自己的实力，但同样也没有一个合适的契机，能让鹿岛响希主动对麻仓叶说起自己的超灵体。 “叶应该已经好奇很久了，只不过一直没找到机会当面问我。” 所以驱动着麻仓叶的并不是好战心，而是好奇心。 “这样怀抱着强烈好奇心的叶在我看来,并不软弱哦。” 已经早一步预料到了麻仓叶王可能会基于自己的分析而对麻仓叶做出怎样的评价，鹿岛响希微笑着,颇具胁迫地看向某人： “毕竟好奇心可是人类进步的阶梯呢——你说是吧？叶王君？” 第一次被面前这个人称呼为“叶王君”的麻仓叶王：→_→ 他识时务地咽下喉间那未曾出口的轻率评语。 “说起来，你把x-laws那群人送到哪里去了？” 某人“自然而然”地转换了话题。 “虽然蓝染说那是个与他们相性极佳的世界，但我和白兰对此深表怀疑。” “很遗憾，你们的怀疑注定要落空了。” 鹿岛响希见麻仓叶王似乎并不准备早早结束谈话，和自己两人各自回房补眠，索性走到树下，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才刚一坐下，对面的人就递了条和他身上披着的同款薄毯过来。 鹿岛响希接受了这份好意。 他随手将薄毯搭在膝盖上。 “那个世界怎么说呢，非常有趣，但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某种意义而言，也非常危险。” “哦？”麻仓叶王闻言眉梢微挑，“我记得你那时候是说，要把他们送到一个‘完全没有特殊力量，只有普通人存在’的世界去吧？” 这样的世界能否被评价为有趣暂且不论。 但是……“危险”？ 虽然麻仓叶王自己是不觉得x-laws的人——包括他们的首领，“圣少女”贞德在内——算得上是什么威胁，但那好歹也是一群实力还看得过去的通灵人吧？ 就算是在他们这个世界，只要x-laws不舞到麻仓叶王面前，也别想不开地去试图用超灵体硬扛普通人的高杀伤力热武，他们基本就不会遭受到致命威胁。 这样的一群人，去到一个没有任何特殊力量存在、只有普通人的世界，而那个世界对他们来说，却是“危险”的…… 第243章 认真的吗？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那个世界的特殊性。” 鹿岛响希说。 第一次去到那个世界的时候，鹿岛响希和蓝染最一开始，也没察觉它有哪里特别。 直到两个人在那个世界探索了小半天，双双发现自己的灵力竟然开始逐渐溃散…… ——是的，他们没有用错形容，就是“溃散”。 “如果不是最初斩开的那条时空通道仍然存在，那一次我和老师说不定就再也回不来、会被永远留在那个世界了。” 这绝非危言耸听。 因为当时鹿岛响希残余的灵压，都已经无法支撑他再一次卍解斩魄刀了！ “后来我们又去了那个世界几次，才逐渐摸清了在那其中运行着的特殊法则……” ——那的确是一个没有任何特殊力量、只有普通人存在的，“普通”的世界。 但它和鹿岛响希曾经造访过的其他许许多多同样没有特殊力量存在的普通世界不一样。 不仅是自身不存在任何特殊力量体系，这个世界同时也不允许任何形式的特殊力量存在于其中。 “即使是一个拥有着特殊力量的外来者，只要在那个世界所待的时间超过某个界限，就会在它那种奇特法则的作用下，渐渐开始失去自己所拥有的力量，向普通人‘转化’。” 虽然经过鹿岛响希和蓝染的反复测试，最终确认，只要脱离那个世界、脱离那种奇特的环境，消失的力量会随着禁锢的失效而重新回归，不会真正意义上地永久消失，但只要一天还待在那个世界，失去的力量就一天无法被重新寻回。 “也就是说，被你扔到那个世界的x-laws的成员们，会渐渐失去身为通灵人的力量，直到被接回以前，都只能像普通人一样，老老实实生活在那个世界？”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何等可怜！ 简直太可怜了！ 麻仓叶王忍不住拍着桌子，发出了极其愉快且舒畅的低笑声。 ——就算再怎么对x-laws接下来“水深火热”的生活感到幸灾乐祸，他也还记得压低声音，以免吵醒屋子里的麻之叶，被施以“爱的制裁”。 ……确定了，这家伙是真的很怕妈妈。 鹿岛响希嘴角抽了抽，却没有戳穿某人。 他选择继续之前的话题： “说得没错。之所以将他们送到那个世界，正是因为那里环境特殊，即使是把人送过去，也不用担心他们会滥用特殊力量，为那个世界带去多余的祸患。” 对于x-laws这群脑子不清醒，就算打着正义的旗号，也未必不会给其他世界带去麻烦的家伙，鹿岛响希即便决定了要把他们流放到异世界去，也是有经过一番认真考量，不是随随便便就决定了的。 而另外还有一个理由则是…… “尽管没有任何特殊力量存在，那个世界也远远称不上和平。” ——居高不下的犯罪率、几乎每天都能在新闻报道中看到的恶性案件…… “在那里生活的每一天，都是对人性的一种拷问。” 鹿岛响希毫不夸张地如此评价。 “我虽然没接触过x-laws的人，也不知白兰口中，他们那种‘极端且偏激的正义观’究竟扭曲到了怎样的程度……” 但是。 “不是自诩‘法律的代行者’吗？不是自认为有资格对世间所有的‘罪人’做出审判吗？” 鹿岛响希微笑脸。 “那就让他们见识见识好了——” 任何人都可能成为自诩正义的行刑官，任何人都可能成为被自诩正义的行刑官所狩猎的“罪人”的世界，到底是何种模样。 “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他们心中的‘正义’仍能毫无阴霾。” 鹿岛响希笑容灿烂道。 第136章 x-laws的消失如同一颗落入水潭的碎石,只在最初撞入水面时激荡出了一点细小的水花，虽不至于无人察觉，却也没能引起更大的波澜。 之后的两个月风平浪静。 哪怕对彼此的存在心知肚明，在这座规模并不算大的地底村落中,若想“偶遇”也绝非难事,鹿岛响希和麻仓叶王还是一次都没有在出行途中,遇见过麻仓叶和他的小伙伴们。 双方相安无事，直到三月之期已至,伟大灵魂那如梦似幻的身姿某一天忽然从帕契族的村落中消失，宣告着第二轮预选赛正式结束,接下来,就是属于分组赛的时间！ 只不过分组赛的赛场并不在这座帕契选手村,而是在东京附近的某座无人岛…… “难怪这比赛要叫‘shaman fight in tokyo’。” 鹿岛响希吐槽。 兜兜转转又回到东京周边，这“in tokyo”可真是in得明明白白→_→ 不过与比赛地点相比,更让鹿岛响希感到离谱，或者说有些荒谬的是—— 分组赛居然是有现场观众的！ 据负责将鹿岛响希他们小队送往无人岛参加后续比赛的帕契族祭司介绍，分组赛的现场观众来自最终进入本轮比赛的48名选手各自所在的国家。 同为通灵人的这些观众们,是为了应援历经种种考验、突围进入本届通灵者激战复赛圈的本国选手才会自费集结起来,来到杳无人烟的无人岛上现场观看比赛。 “自费这个说法就很帕契族。” 鹿岛响希抱起手臂,眯眼看向坐在直升机驾驶位上的陌生帕契族祭司。 第244章 “这真的不是你们帕契族借比赛之名揽财的又一种手段？” 陌生的帕契族祭司：“…………” 这话他没法接……_(:3)∠)_ 好在帕契族祭司不接话,鹿岛响希的调侃却也没落在地上。 “何必为难他呢？”怀抱着因为没有加入任何小队而已经自动失去选手身份，理论上而言是不可以坐上这架选手专供的直升机，但在某人的微笑注视下，最后作为驾驶员的祭司只能干笑着做出让步，允许其和麻仓叶王、鹿岛响希以及拉基斯特一起坐上直升机的欧巴裘,麻仓叶王对着背对着他们几人的帕契族祭司的后脑勺（？），露出了春风般和煦的笑容：“明明已经知道了答案……小希有时候真的很恶趣味呢。” “轮不到你来说我吧？” 鹿岛响希斜睨某人一眼。 “让我想想,之前说着‘那个女孩是叫安娜吧？是叶的未婚妻吗？嗯嗯……看上去的确很适合成为通灵王的妻子呢~’这种怪话，如果不是遭到了我的正义制裁，差点就要上去找人家搭讪的老不修是谁来着？” “好过分啊~说什么老不修的，人家今年也才只有十五岁而已哦？” “yue——” “哇！这次的反应更过分了！” “在说别人过分之前要不要先看看你自己都做了什么？活了一千多年的老妖怪了，就别装嫩了吧。” “这个时候你倒是知道我是活了一千多年的老妖怪了？之前还想骗我喊你‘哥哥’呢……要说老不修，小希你自己也是一样吧？” “……切。” “不要自己被拆穿了就切一声然后装作无事发生啊！” “那不然呢？我在直升机里开超灵体把你揍成猪头吗？” “真敢说啊！难道我会坐在这里乖乖挨揍吗？难道我不会躲开吗？” “……我以为你还会再说一句‘难道我不会反击吗？’” “你猜我有没有猜到你会这么以为？” “我猜你的下一句是：你以为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吗？” “…………” “少玩我玩过的梗，要多学会创新——我早就这么跟你说过吧？” “小希真是不可爱。对吧？欧巴裘？” “拉帮结派才是真幼稚。是吧？欧巴裘？” “欧巴裘什么也不知道哦~” “…………”x2 …… 默默听着后面那两个人拌嘴，突然产生一种“让族中大长老和其他祭司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麻仓叶王就这？就这？！”感觉的帕契族祭司：“…………” 此时此刻，他简直无比庆幸直升机已经抵达预定降落点上空，这趟让他感到身心俱疲的旅程马上就要结束了。 否则再多和这几个人——尤其是麻仓叶王和那个叫鹿岛响希的少年——相处一会儿，他一定会神经衰弱的！ 说好的杀人不眨眼、犯下过累累罪行的帕契恶魔呢？ 这个和人吵架都吵不赢，似乎隐隐被人压制着的家伙是怎么回事！真的是麻仓叶王本人吗？ 不会是中途被调包过了吧？！ 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很大，真正的麻仓叶王此刻说不定正在他们不知道的某处，酝酿着某种更大的阴谋…… 直升机才堪堪落地，这位陌生的祭司先生立刻扯开身上的安全带，几乎是踹开了直升机门，头也不回地跳下飞机，几步就跑得不见人影。 鹿岛响希：“？他跑那么快做什么？” 听到祭司心声的麻仓叶王：“哈哈哈哈哈哈哈！” 鹿岛响希：“？你在笑什么？” “叶王大人在笑那个人心里想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念头哦。”同样拥有灵视之力的欧巴裘善解人意地为鹿岛响希解惑，“虽然欧巴裘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 “因为欧巴裘是笑点正常的好孩子。”鹿岛响希揉了揉小朋友绵羊毛一样柔软厚实的头发，“好孩子不可以和叶王学哦？” “……叶王大人也是好孩子！” 世界第一叶王厨虽然自己被夸奖了很开心，但还是第一时间为她最喜欢的叶王大人申辩。 鹿岛响希叹息着摇了摇头。 “今天对叶王的滤镜也有两米八那么厚呢，欧巴裘。” 这可真是太让人遗憾了。 “欧巴裘才没有戴着那种东西在看叶王大人。” 欧巴裘鼓起脸颊。 “叶王大人本来就很好！就算是响希，也不可以说叶王大人坏话！” “这话你敢对麻之叶姐姐说吗？”鹿岛响希。 欧巴裘：“…………” “欧巴裘什么都不知道哦？欧巴裘只是个小孩子嘛。” 麻仓叶王：“…………” 他看看挑事的鹿岛响希，又看看怂怂地趴进自己怀里的欧巴裘，嘴角抽了抽： “小希……” 你能不能成熟一点？ 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鹿岛响希：o－o 什么欺负小孩子？谁欺负小孩子了？ 他才不会因为欧巴裘总是偏心麻仓叶王，偶尔按不住内心的那只小恶魔，做出些坏心眼的事情来呢！ 麻仓叶王：“…………” 他有时候真的很怀疑，小希这家伙真的是那个蓝染从小教导到大的弟子吗？ 他心虚的样子是真的很容易被人读懂…… 第245章 迷你灵牌里的蓝染：“…………” 休眠中，勿cue。 …… …… 鹿岛响希一行人说说笑笑（？），不慌不忙来到由废弃工厂改造而成的比赛赛场的时候，观众席已经坐满了来自世界各地、自费抵达现场的观众。 以赛场中央的圆形擂台为中心点，环形向外延展而出的观众席只有最前面的两环有着明显的空位，看上去似乎是为到场观赛的选手们预留出的特别席位。 “啊……是响希前辈。” 在前往麻仓叶王的下属们所在坐席的途中，看台边缘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鹿岛响希循声望去，只见不知是出于某种仪式感，还是单纯只是恐山安娜的审美，总之极其罕见地穿上了一身正装和服，肩上还披着深色羽织的麻仓叶正从前排探出半个身子，热情地朝他这边挥手： “响希前辈！还有叶王！你们是还没找到座位吗？如果不介意的话，要不要来和我们在一起？” 第137章 面对一脸热情，完全看不出有半分勉强，甚至眼神亮晶晶，浑身上下都在不遗余力地散发出“来嘛！来嘛！”气息的麻仓叶,鹿岛响希只能：“…………” ——没错,此时此刻,此情此景，饶是鹿岛响希,也唯有一声沉默。 不是他说，叶这神经……还真是粗得可以→_→ 这小子到底还记不记得麻仓家和麻仓叶王之间那绵延千年的宿怨纠葛？ 就算他再怎么佛系,再怎么胸襟广阔,再怎么在未被触及绝对底线之前总是对他人怀抱着与年龄不符的宽和包容,可这么轻易就对麻仓叶王释放出善意真的不要紧吗？坐他旁边的恐山安娜脸都黑了啊！ 而且该说这两个人不愧是双胞胎兄弟吗？ 在自来熟这方面还真是一脉相承得很，明明认真说起来今天才是两个人第一次正式见面,叶这小子这就“叶王”“叶王”地叫上了…… 他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鹿岛响希想到这儿，都有点儿不忍心去看恐山安娜脸上的表情了——他都不敢想安娜现在的脸色会有多黑。 然而鹿岛响希又怎么会想到，恐山安娜的脸色其实还能再黑一点…… “啊呀,真是帮了大忙了~那我们就却之不恭啦？” 伴随着欢快的尾音,自顾自接受了来自麻仓叶的邀请,甚至这会儿已经走上了看台侧面的楼梯,正回身向鹿岛响希望来的麻仓叶王，脸上不知何时带上了灿烂到让人恍惚的笑容。 他笑着俯身，彬彬有礼地朝鹿岛响希伸出一只手： “小希？” 来一起啊~ 鹿岛响希：“…………” 他看看麻仓叶王脸上灿烂过火的笑容，又转头看看看台上，脸色已经漆黑如墨的恐山安娜…… 这什么见鬼的“我那可爱的后辈他哥和他未婚妻之间与我无关火却不知为什么烧到了我的衣角”的诡异修罗场啊？！ 关！键！是！ 这里面有他什么事啊？！ 为什么要把他这个无辜路人牵扯进来？！！ 鹿岛响希怒瞪某人一眼,抬手拍开对方就差伸到他鼻子底下的手： “我自己会走！” “……好凶哦，小希。” 话是这么说,可麻仓叶王脸上那几乎能闪瞎人眼的笑容却纹丝未变。 他跟在鹿岛响希身后，无视明里暗里从赛场各处聚集而来、带着不知是探究还是打量意味的目光，光明正大坐到了麻仓叶这边。 于是麻仓叶所在看台的第一排，座序就这样变成了—— 玉村玉绪，恐山安娜，麻仓叶，鹿岛响希，麻仓叶王／欧巴裘，拉基斯特，木刀之龙，小山田万太，浮士德8世。 其中名叫玉村玉绪的那名粉色头发女孩，据说是麻仓叶和恐山安娜的师妹，持有灵是分别名为波其和昆其的狸猫之灵和狐狸之灵，是和恐山安娜还有小山田万太一起，作为观众来到这座无人岛上的。 她性格十分内向，即使也和恐山安娜一样并不赞成麻仓叶随随便便就对麻仓叶王提出一起观看比赛的邀请，却并没有用语言或者行动将这种不赞同表现出来，只在偶尔小心翼翼、用眼角余光瞥向麻仓叶王时，会稍微泄露出一丝排斥与恐惧。 “来得比我们还迟的话，前辈，叶王，你们也都看过那张对战表了吧？” 麻仓叶像是完全感受不到周边空气的紧张和僵硬，带着一如既往……不，现在这个情况下应该说是变本加厉（？）才对的松弛感，笑眯眯与鹿岛响希和麻仓叶王搭话。 “看到了哦。” ——偏偏对他的搭话做出回应的还不是鹿岛响希，而是麻仓叶王…… “如果叶你的队伍能一直赢到最后的话，还是有机会在决赛场上与我和小希相遇的呢。” 某人笑容灿烂道。 “诶？我以为你会说‘没有从一开始就分到同一个小组，实在是非常遗憾’呢。” 麻仓叶模仿着他想象中的麻仓叶王的语调。 不得不说，尽管今天才是他第一次与麻仓叶王面对面坐在一起，但他仅凭想象模仿出的这副腔调，还真就和叶王本尊几乎一模一样…… 就连坐在麻仓叶王怀里，乖乖充当着吉祥物角色的欧巴裘闻声，都不由自主扭头看了他好一会儿，像是突然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第246章 麻仓叶对这个小黑碳一样的小朋友回以友善的微笑。 欧巴裘：！！ 她瞪大眼睛，看看麻仓叶，又看看麻仓叶王，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上去更像两个又大又圆润的荷包蛋了。 麻仓叶王笑着揉揉小朋友的脑袋。 “我可从来没期待过小组赛就遇上你哦，叶。” 他边笑边说。 “毕竟现在的你对我来说还不够强——远远不够。这样的你对我根本一点帮助都没有。无论是打败你还是将你重新变成我的一部分，都既不会让我产生任何成就感，也不会实际上为我带来任何好处。” “所以，”麻仓叶王侧头，越过坐在他和麻仓叶之间的鹿岛响希，认真看向自己这个从出生起就从未再像现在这样接近过的“半身”：“努力变强吧，叶。” ——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哦。 麻仓叶：“……唔。” 他抬手摸了摸下巴。 “我还以为自己已经很强了……” 原来在麻仓叶王看来，这种程度还“远远不够”吗？ “不过被你说‘努力变强吧’这种话，总感觉有点微妙呢。” “哪种意义上的？”麻仓叶王兴味满满。 “好的意义和坏的意义都有。总之非常复杂。” “会让你感到困扰吗？” “至少不会比响希前辈突然成为你的同伴更让我困扰。” “——他这么说呢，小希。” 麻仓叶王说着，抬手搭住鹿岛响希的肩膀。 突然被扯进这对兄弟的谈话中的鹿岛响希：“…………” 他一脸冷漠：“哦。” 麻仓叶王失望脸。 “诶——” 他拖长音调。 “就这点反应吗？好冷淡哦，小希。” 偏偏麻仓叶这个时候还在鹿岛响希另一边帮腔： “是啊。好冷淡哦，响希前辈。” 鹿岛响希：＝＝ 这兄弟俩怎么回事！ 两个人打机锋打得好好的，非要带上他这个外人做什么？ 他不是来破坏这个家，更不是来加入这个家的啊！ 鹿岛响希板起脸，一手一个，毫不客气地在两个麻仓脑门儿上用力崩了个狠的： “老实点！你们两个都是！” “……是。” “对不起，我们错了。” 被狠狠弹了脑门儿的兄弟俩立刻双双正襟危坐，规矩得好像受到班主任重点关照的小学生。 周围目睹这一幕的其他人们：“…………” 好怪哦。 再看一眼。 就在气氛变得有些奇奇怪怪的时候，一道身影忽然从天而降，直直落在了赛场中心的圆形擂台上。 只见来人一把掀开身上披着的帕契族风格浓重的长披风，露出了一身相比于民族服饰，“现代感”瞬间拉满的衬衫领带+西裤的装扮。 他脸上带着墨镜，一头在帕契族祭司中十分罕见的短发梳成刺猬头模样，耳朵里塞着入耳式耳机，手上则握着一支装饰有帕契族经典羽毛图腾的麦克风—— “欢迎来到‘shaman fight in tokyo！’分组赛现场！初次见面，我是担任分组赛现场解说一职的帕契族十祭司之一——拉吉姆！” 自称拉吉姆的祭司激情澎湃。 “时间紧迫，废话不多说，在比赛正式开始之前，让我先来宣布分组赛期间的比赛规则——” “第一，比赛以小队为单位，采取3v3制，比赛时间上不做限制！” “第二，比赛期间，选手可以随心所欲使用自己所拥有的持有灵——不管你有几个持有灵，都可以想用哪个用哪个！”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无论是否出自自身意愿，参赛双方只要有其中一方队伍三人超灵体全部无法维持，或者队伍中有任何一人被抛出赛场之外，都视为失去资格、比赛失败！” “那么事不宜迟，让我们欢迎分组赛首场比赛的选手们登场！” “他们就是——” “team——the莲！” “以及——” “team——niles！！” …… 伴随着拉吉姆机.关.枪一样一刻也不停歇的激情解说，观众们才刚刚勉强理解并接受了本次分组赛的比赛规则，第一场比赛的两支参赛小队，便已经各自出现在了赛场中央的圆形擂台上—— 第138章 对战双方的其中一方是麻仓叶的小伙伴道莲所在的队伍——也就是那个将道莲名字里的“莲”字明晃晃直接做成了队名的team·the莲。 队伍中的另外两名成员鹿岛响希在送走x-laws的那天晚上也曾见过一次,分别是霍洛霍洛和巧克力爱情——实话说感觉这两个哪个都不像是正经人名…… （霍洛霍洛：……喂！） 作为对手的team·niles则正如其队名所示，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处的三名埃及人。 “不是……这已经不是能不能一眼看出来处的问题了吧＝＝” 听着主持人拉吉姆的介绍，鹿岛响希忍不住虚起眼，低声吐槽。 ——不是他说,team·niles的这三名成员,一个戴着阿努比斯面具,一个戴着图坦卡蒙同款法老雕像面具也就算了，最后一个头顶小型金字塔的家伙是认真的吗？？？ 就算那个金字塔可能是这名选手施展超越灵魂时必须用到的媒介物,直接顶在脖子上也太猎奇了！ 第247章 虽然看现场观众们的反应，他们好像不觉得team·niles的选手们一个比一个夸张猎奇的造型有什么好奇怪的…… “哈哈,我懂你的心情哦,小希。” 麻仓叶王抬手拍了拍鹿岛响希的肩膀。 “放心吧,就算是在通灵人的审美观念中，他们那样的也不能算是主流。” 鹿岛响希：“……？” 他缓缓侧头,目光一寸寸扫过麻仓叶王身上那宽大的披风、耳朵上一看就很重的硕大星星耳坠，以及披风之下，虽然目不可见,但在遇到麻之叶之前一直□□着的上半身…… 鹿岛响希眼神中透出的意味过于明显,以至于麻仓叶王想装作没读懂都难。 原本拍在鹿岛响希肩上的手忽地上移,不轻不重地捏了下他的脸颊： “我穿成这个样子又不是想要追求时尚。” ——他更多考虑的是舒适性！懂吗？舒适性！ “所以你偶尔会因为嫌麻烦而不穿内裤呢。” 鹿岛响希一脸平静地说出了相当震撼人心（？）的台词。 原本还试着排除干扰,想要更加专心地关注台上比赛的麻仓叶等人：“……噗！！” 众人恍恍惚惚，齐齐转头看向麻仓叶王—— 好家伙…… 没想到啊！原来你竟然是这样的麻仓叶王？！ 麻仓叶王：“…………” 他偶尔会因为嫌麻烦而不穿内裤这件事根本就发生在他和鹿岛响希结盟以前！ 两人结盟之后，因为麻之叶的坚持，麻仓叶王很多生活上的“坏习惯”（麻之叶语）都在母上大人强势的干涉下被一一“修正”了，实际上鹿岛响希根本就从来没亲眼看到过麻仓叶王不穿内裤的样子！ ——等下,这个说法好像有点奇怪……？ 算了不重要！ 重要的是—— 麻仓叶王低下头，目光幽幽看向乖乖坐在自己怀里的欧巴裘…… “我都不知道,原来欧巴裘已经和小希这么要好了么？” 竟然连这种事情都偷偷告诉了他…… “欧巴裘什么都不知道哦！”欧巴裘一脸正直，“欧巴裘才不知道响希是从哪里听说这种事的！” 绝对不是欧巴裘告诉他的哦！ “是吗。”麻仓叶王轻笑。 欧巴裘被他这轻柔到比羽毛也重不到哪儿去的笑声笑得小身子直颤。 “不是欧巴裘的话，那会是谁呢？”麻仓叶王“苦恼”地“自言自语”，“会是拉基斯特吗？” “绝无可能！” 旁边正襟危坐的拉基斯特不等欧巴裘开口，已经十分自觉地将话接了过去。 “本人绝未对任何人透露过与叶王大人有关的任何情报！愿以生命为誓！” “我当然是相信拉基斯特的啦~” 麻仓叶王说着，笑眯眯逼近怀中已经僵硬得像颗小石头的欧巴裘： “既然不是欧巴裘，也不是拉基斯特，那会是其他人吗？” 欧巴裘不吭声。 麻仓叶王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明知道小朋友已经紧张得不得了了，还在那里一个人演得十分起劲—— “想想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虽然没有长时间地在一起相处过，但在过去的两个月里，小希好歹也是将大家都认全了的。” 保不准谁会在见面的那短短一点时间里，就和鹿岛响希说起过这个“秘密”呢？ “你说是吗？欧巴裘？” 麻仓叶王柔声问。 欧巴裘：“…………” “欧巴裘不知道哦。” 她小小声道。 “诶——” 麻仓叶王闻言还想说点什么，却被一只横空出世的手直接捂住嘴巴，出口的声音全部变成了模糊不清的“唔唔”声…… “少在那里欺负小朋友！”对某人进行了封口行动（物理）的鹿岛响希同时瞥去一个鄙视的眼神，“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要敢当，被别人说两句又怎么了？” “呼……”麻仓叶王扒拉掉鹿岛响希糊在自己脸上的手，夸张地深深呼出一口气。 他顶着鹿岛响希斜视而来的目光，“幽怨”地鼓起脸颊。 “小希好偏心哦。” “我不偏心这么可爱的欧巴裘，难道偏心你这个不穿内裤的家伙吗？” 鹿岛响希一脸“老子偏心那不是理所当然？” “都说了那只是过去，而且是【偶尔】才会发生的事吧？我现在可有好好穿着的！不信你看！” “……我才不要看那种东西！你给我住手！这里还有小朋友和女孩子——！” “哎？我只是想让你摸摸看而已……小希你不会以为我要当众脱裤子吧？” 不会吧不会吧？ 不会真以为他会“豪放”到这种程度吧？ “……既然不会那你就不要用那种会让人误会的说法啊！！” “是小希你自己擅自误会的吧？我从头到尾手上都没有做出任何误导性的动作哦？” 麻仓叶王一脸无辜。 鹿岛响希：“…………” 硬了。拳头硬了。 全程被迫围观的麻仓叶一行：“…………” 就，怎么说呢，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呢！ 啊哈哈。 …… …… 拜鹿岛响希和麻仓叶王所赐，麻仓叶和恐山安娜一行，几乎没谁有在好好观看team·the莲和team·niles之间的比赛。 第248章 ——好像只是一晃神的功夫，team·the莲已经轻松取得了胜利…… “哦~~~” 看似全程在（和鹿岛响希一起）胡闹，也和麻仓叶他们一样没有在好好观看比赛的麻仓叶王，在拉吉姆宣告比赛结果的同时，发出了一声意味难明的叹息。 “竟然把《超·占事略决》分享给了麻仓家以外的人吗。” 他说着，侧眼看向另一边的麻仓叶。 “心胸还真是宽大呢，叶。” 虽然的确没太认真关注场上的比赛，但作为留下《超·占事略决》的传说中的大阴阳师本人，麻仓叶王是不可能认错自己的法术的。 因此，他可以很轻松地分辨出使用《超·占事略决》进行过特训的人。 麻仓家会将那本手札上交给麻仓叶使用本就在麻仓叶王的计划之内。 在知道这次分组赛的规则以后，连带着麻仓叶的队友也将受惠于《超·占事略决》也不是什么难以预料的事。 但连不是麻仓叶队友的道莲和霍洛霍洛、巧克力爱情也跟着一起得到了指导？ 这可不在麻仓叶王的意料之中。 “这可不完全是我的功劳。” 麻仓叶笑容平和。 “毕竟，将《超·占事略决》教给我们的人是安娜。” 如果没有恐山安娜的首肯，道莲他们根本不可能得到学习《超·占事略决》的机会。 “这样么……” 麻仓叶王若有所思。 “这么说来，我果然没看错人。” 他说着，将目光转向冷着脸坐在麻仓叶身边的金发少女—— “你果然很适合成为通灵王的妻子呢，安娜。” 第139章 “我适不适合成为通灵王的妻子,还轮不到你来评价。” 恐山安娜冷冷道。 “要成为通灵王的是我家的叶。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来评定我是不是适合成为通灵王的妻子，那也只可能是叶，而不是你这家伙。” 她说着站起身，顺便一把拉起因为被未婚妻宣告为“要成为通灵王的男人”而露出稍稍有些伤脑筋笑容的麻仓叶： “走了,叶！” 比赛都已经结束了,干嘛还要继续留下来和不讨人喜欢的家伙待在一起？ “啊……别走那么快,等等我们啊！安娜！” 见恐山安娜一手拖着麻仓叶，身后跟着一脸慌张的玉村玉绪,正要径直从所在的那侧看台离开，坐在另一侧的小山田万太边手忙脚乱地跳下椅子追过去,边不忘在路过鹿岛响希身边时犹犹豫豫地对他颔首致意。 “感觉我好像被嫌弃了呢。” 麻仓叶王捧着脸,目送着那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看台边缘,叹了口气，十分苦恼似地说道。 “哦？真的吗？你是怎么察觉到这一点的呢？” 鹿岛响希用一种夸张的语气问。 麻仓叶王：“…………” “小希可真是坏心眼。”他鼓起脸,“从刚刚起就一直在吐槽我……你这样叶真的会相信我们是好伙伴吗？” “相不相信又有什么关系？”鹿岛响希学着某人的样子，双手捧脸，“只要叶能继续变强,管他努力变强的动力是什么。” “……好可疑的说法。”麻仓叶王侧头,目光幽幽盯住鹿岛响希,“小希你不会背着我在偷偷计划着什么吧？” “如果我们两个之间有谁在背着另一方暗中计划着什么的话,那个人也只可能是你，而不是我。” 鹿岛响希像是已经耗尽了耐心，在注意到身后的观众们开始陆陆续续离场以后，也跟着站起身来。 “话说这种无聊的话题可以先打住吗？我们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去找个能住的地方。” 无人岛的环境和之前的帕契选手村不一样,游客的数量比在选手村里的时候多出了不知多少倍。 “行动太慢的话，等轮到我们的时候,说不定只有那种大通铺可以选了。” 鹿岛响希可不想住在条件太差的地方。 他是来参加比赛的，不是来参加荒野求生夏令营的——啊，虽然现在这个时节，比起“夏令营”，应该说是“冬令营”才更合适吧…… “我们当然可以不选大通铺——只要小希你愿意在附近的森林里露营。” 麻仓叶王说是这样说，动作上却顺从地跟着鹿岛响希一同起身，汇入人流，朝着会场外而去。 “这点上小希真的一点也不像通灵人。” 对自己也太娇惯了吧？ 偶尔在森林里幕天席地一下有什么不好？ 通灵人难道不该亲近自然、融入自然吗？ “我并不反对亲近自然。”鹿岛响希说，“前提条件是事先做好充分的准备。” 而所谓“充分的准备”，包括但不限于即使不是顶配，但至少也要防风防水、足够保暖，防潮垫之类的配套设备一个也不能少的专用野营帐篷，卡式炉、固体酒精罐和相应的露营炊具，便携好用的点火装置，简单加热一下就能快速享用的方便美味食材…… 如果这些统统没有，还谈什么露宿野外？ 作为一个现代人，鹿岛响希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这套标准是麻仓叶王口中的“对自己太娇惯了”。 他也不认为多出了这些方便好用的工具，就是不亲近自然了—— “对我来说，如果每一次露宿的过程里都只充满着一次又一次的忍耐，其中没有丝毫乐趣和享受可言，那么这种‘亲近自然’绝对不能算是对自我的磨砺和帮助我更加融入自然的方式，而只是单纯的自找不痛快。” 第249章 人与人的成长经历不同，习惯的生活方式不同，适合某些人的东西，未必适合另一些人。 “所以我们要么分别行动，要么彼此迁就。” “可至今为止，我们之间好像一直都是我在迁就小希你的生活习惯哦？” 麻仓叶王挑眉。 “如果你对此有异议的话，可以再去问问麻之叶姐姐的意见。” 鹿岛响希弯起眼睛，笑容比某人更加灿烂。 “我完全不介意哦？” 麻仓叶王：“…………” 他的母亲认为他值得鹿岛响希口中“更好的生活”，所以在这方面只要麻仓叶王和鹿岛响希之间出现分歧，她基本都会无条件站在鹿岛响希那边……这件事他们队伍里还有谁是不知道的么？ 虽然在麻仓叶王自己看来，他从前那些风餐露宿的生活根本算不了什么，但有一种吃苦，叫你妈妈觉得你吃了苦。 每当麻之叶以宽大的袖摆掩住面庞，哀哀泣诉：“都是妈妈不好……因为妈妈离开得太早，没能让叶王知道好的生活是什么样子，所以才会理所当然地亏待自己……都是妈妈不好……” 麻仓叶王就算有再多的话可以拿来辩解，就算心里比谁都清楚，他的母亲绝不是一个会自怨自艾、将一切罪责都归咎于自己的人，这百分之一百是她的演技，却也没有办法不对这样的她妥协。 所·以·说！ 妈妈她根本就是吃定了他吧？！ 连带着鹿岛响希这小子也跟着一起，彻底把他给拿捏住了＝＝ 虽然这也是鹿岛响希的本事就是了……啧！ “说起来，”与麻仓叶王不同，在前者陷入沉默的刹那，就已经默认事情到这里就算翻篇了的鹿岛响希，非常自然地转换了个话题，“明天就轮到叶的队伍比赛了。我记得他们的对手是你的下属之一，是叫‘土组’来着？” 麻仓叶王回忆了一下之前看到的那张对战表…… “是吧。”他无可无不可。 鹿岛响希：“我有一个问题不知当不当问。” 麻仓叶王：“……？” 他皮笑肉不笑看向走在身侧的人： “还有问题是你问不出口的？” “倒也不是问不出口。” 鹿岛响希看上去有些苦恼的样子。 “就是觉得，不管从你这里得到哪个答案，都有点……是吧？” “是吧”什么啊“是吧”！ 你倒是把都有点后面的形容词说出来以后再来问这句“是吧”啊？！ 麻仓叶王抬手按住额角蹦起的青筋。 “所以？”他近乎咬牙切齿，“你到底想问什么？”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真的问了？” 鹿岛响希嘴上说着好像很小心翼翼的台词，实际上不管是他的表情还是语气都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就是说，叶王你啊……是塚饭吗？” 麻仓叶王：？ 麻仓叶王：？？？ 什么东西？？？ 第140章 塚饭,如字面意义所示，是指“宝塚的粉丝”。 至于什么是宝塚…… “宝塚歌剧团，是由阪急创始人小林一三于大正时代创建、团员全部由未婚女性组成的少女歌剧团。其创立至今已有超过百年的历史，团内分别有花组、月组、雪组、星组、宙组……” 说到这里,鹿岛响希之所以会怀疑麻仓叶王是宝塚粉丝的原因已经呼之欲出—— “听起来是不是有点耳熟？” 受分组赛规则所限,麻仓叶王及其麾下的通灵人分别三人一组,组成了不同小队，而据鹿岛响希所知,这些小队的名字分别是“星组”、“月组”、“花组”、“土组”…… ——和宝塚歌剧团的分组名称相似度高达75%！ 这让人如何能不产生类似的有端联想？ 麻仓叶王：“…………” 虽然但是，鹿岛响希的有端联想听上去的确很有道理。 不过很可惜…… “在今天之前,我从来没听说过宝塚这个名字哦。” 麻仓叶王摊手。 所以,这还真就只是一个绝妙的巧合而已。 倒是鹿岛响希…… “小希你又为什么会对一个团员全部由未婚女性组成的歌剧团这么了解？” 理由不会像他想的那样吧…… 麻仓叶王看向鹿岛响希的眼神变得有些微妙。 意识到这家伙在脑补什么的鹿岛响希不禁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他会关注到宝塚,理由才没某人想的那么肤浅好吧？ “是因为曾经有人说过我妹妹很适合进宝塚。” 鹿岛响希哼声道。 “啊……是你的那个双胞胎妹妹？” 麻仓叶王这时想起，鹿岛响希好像的确是有个双胞胎妹妹来着——之前他还遗憾过明明是双胞胎,鹿岛响希的妹妹却没能和他一样成为通灵人，而只是成为了一个平庸的普通人类，然后因为“一时失言”被鹿岛响希暴捶了一顿…… “嗯,说的就是我家小游。”鹿岛响希点头,“我们小学快毕业的那年,学校里负责指导戏剧社的老师特意请了我父母过去,和他们建议说可以让小游试试看去考宝塚。” ——想要进入宝塚歌剧团，首先要考进其专属的音乐学校，在那里面进行为期两年的学习。 第250章 而宝塚音乐学校是出了名的难考。其录取率之低，硬生生打出了“东有东大，西有宝塚”的名号。 “鹿岛同学的外貌和身体条件都很优秀,相信经过系统的学习和培训，考入音校的可能性非常高。” 当时那位老师是这么对爸爸妈妈说的。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非常看好小游了。 只可惜…… “我们家小游志不在此。” 虽然兜兜转转,上了高中以后，鹿岛游在话剧社社长堀政行的影响下还是爱上了舞台和表演，成为了话剧社公认的主演，但即使是现在的鹿岛游，也没打算改主意去考宝塚。 当然，本人的意愿是一方面原因。 另一方面，客观因素也限制了鹿岛游考上宝塚的可能—— 就算是鹿岛响希这个纯种妹控也不得不承认，鹿岛游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音痴。 “小游的音痴程度要怎么形容呢……这么说好了，我们学校的声乐部有一位号称‘声乐部的罗蕾莱’，歌声美得像是传说生物一样的女孩子。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吧，总之这位女孩子成了教小游唱歌的师父。” 但就算是这位“声乐部的罗蕾莱”，也拿鹿岛游的音痴一点办法都没有——根据鹿岛响希得到的情报，这位罗蕾莱小姐教了鹿岛游一个学期了，进展不能说是完全没有吧，只能说是在原地踏步。 “小游她至今仍然没办法不走调地唱成任何一首歌。” 鹿岛响希一脸严肃。 “我不认为这是改变教学方法，或者只是入读一所规矩严苛的音乐学校就能改变的。” 这么说吧，艺术这门课是非常考天赋的。 就像鹿岛游那只是被堀政行稍稍挖掘了一下，就能在舞台上大放异彩的优秀演技一样，鹿岛响希认为，她那五音不全、走调走得随心所欲的歌声，也是她的“天赋”之一。 ——只不过是负面意义上的而已。 “我们小学时代的那位戏剧社指导老师只看到了小游在文化祭上参与班级排演的小型话剧时的表现，却从来没听到过小游的歌声。” 但凡这要是个音乐老师，指导过鹿岛响希和鹿岛游班级的合唱，有机会听到鹿岛游的歌声，她都不会信心满满地推荐鹿岛夫妇送鹿岛游去考宝塚。 “我果然还是觉得很可惜。” 明知道话题进行到这里已经一整个大跑偏，但还是耐心听完了鹿岛响希的话的麻仓叶王，站在旅馆柜台旁，边等着拉基斯特去办好一行人的入住手续，边对鹿岛响希如是说。 虽然中途自己也意识到话题已经完全跑偏，但因为麻仓叶王始终在认真倾听着自己的发言，所以也就放任了自己的倾诉欲的鹿岛响希：……？ 你在可惜些什么东西？ 小游没去考宝塚吗？ “……当然不是。”麻仓叶王无语，“是你妹妹没能成为通灵人这件事。” 鹿岛响希：？？？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适才的发言，完全不觉得从中能得出和麻仓叶王同样的结论。 麻仓叶王见状深深叹了口气。 “只有这种时候，才会让人感觉到小希你的确不是传统通灵人出身。” 他说。 “你就从来都没想过，你妹妹的这种‘音痴’特质，如果转化为通灵人的特殊能力，可以成为非常不错的一种攻击属性吗？” 鹿岛响希：“……哎？” “音波攻击，或者干脆是能够直接能对灵魂本身造成影响的‘魔音贯耳’，这即使是在通灵人中，也是很罕见的能力类型哦？” “说别人妹妹的歌声是魔音贯耳什么的，也太失礼了吧？” “……我只是在就事论事而已。” “你哪来的事可就，小游她从一开始就不是通灵人吧。” “所以我才会说果然还是很可惜啊！” “你根本就是想看其他人被魔音攻击时候的悲惨样子而已吧？噫~~真是恶趣味的家伙。” “……这只是小希你的主观臆测。” “你刚刚从我这里转开视线了对吧？” “没有。是你的错觉呢。” 微笑.jpg 鹿岛响希：“呵。” …… …… 由于行动及时，鹿岛响希他们终究找到了一家不错的旅馆，也订到了还算令人满意的房间——至少有全天候的热水供应。 鹿岛响希洗了个热水澡，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 变成灵魂球和白兰和太宰治正在房间里的单人床上滚来滚去，玩着你撞我我撞你的幼稚游戏。 不知道是不是鹿岛响希的错觉，总觉得这两个家伙死后精神年龄反倒随着灵魂状态倒退回了青年时期，一点也不像两个曾经活到八九十岁的老爷爷。 夏油杰和蓝染则一边一个站在窗边，注视着窗外的街景，小声说着什么。 鹿岛响希溜溜达达走过去“挤”进两人中间，还不等他开口，蓝染已经自觉接过了他手中的毛巾，接替了他原本的动作，为他擦起了头发。 鹿岛响希嘴角翘了翘，心情瞬间明媚了不止一点。 “你们在看什么？” 他边顺着两人之前视线所投注的方向探头探脑望去，边随口问道。 不想，夏油杰却给出了一个完全不在鹿岛响希意料之内的答案： 第251章 “蓝染先生说，他刚刚好像看到了叶君的父亲。” 第141章 叶的父亲？ 那不就是麻仓干久嘛！ “他也来到了这座无人岛上？” “恐怕不止是来到了岛上这么简单。”蓝染说。 ……哎？ “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夏油杰代替蓝染做出回答，“蓝染先生在他手臂上看到了和小希你一样的神谕呼叫器……” 和他一样的神谕呼叫器？ “是说，干久先生他不是作为观众，而是作为选手来到这座岛上的？” 鹿岛响希一惊。 “可是为什么？麻仓家不是把打到叶王的全部希望都押在了叶身上吗？” 何必再多此一举派出一个麻仓干久？ 而且参赛都参赛了,麻仓干久却不仅没和麻仓叶组成队伍,甚至看麻仓叶的样子,他应该根本就不知道自家老爸也在参赛选手之列…… 这又是在搞什么花样？ 不会是想着做什么双重保险吧…… “不，就算是想做双重保险,其中一方也不该是干久先生。” 蓝染边动作轻柔地擦拭着鹿岛响希已经半干的头发，边轻笑着说道。 “他的实力并不足以成为保险措施的一环。” 鹿岛响希：“…………” 你要这么说,那好像确实也是＝＝ 可如此一来,鹿岛响希就更加无法理解麻仓干久参加通灵者激战的理由了。 总不可能他也想成为通灵王吧？ “话说,叶王他知道这件事吗？” 鹿岛响希突然想到。 “我认为叶王君应该和小希一样，对此并不知情。” 蓝染说着撤下毛巾,手指轻轻抚过鹿岛响希已经干得七七八八的蓝色短发。 “如果他事先知晓，不大可能一直不提醒我们。” 虽然这并不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但既然早晚会在赛场上碰见,蓝染认为站在麻仓叶王的角度,完全没必要隐瞒麻仓干久参赛的事实。 既然不是有意隐瞒,那麻仓叶王至今未就此提醒鹿岛响希,只能说明他也和鹿岛响希一样，对麻仓干久参加通灵者激战并顺利进入了分组赛回合这件事毫不知情。 会有这样的结果在蓝染看来并不奇怪。 与其说是麻仓家手段高明，连麻仓叶王也一起骗了过去，不如说是后者根本不在乎除麻仓叶以外的其他麻仓族人，甚至连他们的动向都懒得多加关注。 否则以他的手腕,就算麻仓干久在隐瞒自身行踪方面再如何技巧高明，也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被捕捉到。 “所以,要将这份新情报分享给叶王君吗？” 蓝染笑着问。 鹿岛响希想了想，决定： “还是和他说一下好了。” 虽说他也不确定麻仓叶王会不会想要知道这样的情报啦…… 但麻仓叶王想不想知道是一回事，他们这边有没有选择主动隐瞒又是另一回事了。 “我去一下叶王那边。” 鹿岛响希和自家的四只持有灵打了个招呼，转身就往门外跑。 床上一直用灵魂球状态互相撞来撞去的白兰和太宰治动作停顿了一瞬，见蓝染和夏油杰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将手上的毛巾递向后者，而后追着鹿岛响希的背影一起消失在了门外，这才快快乐乐地继续起了之前未完的撞撞乐游戏。 而另一边，察觉到蓝染跟上来的鹿岛响希放慢了脚步，等到自家老师完全跟上，才带着人来到隔壁，抬手敲响房门—— “叶王？你睡了吗？” “……小希？” 很快便应了门的麻仓叶王在房门开启之后，看了看站在门口的鹿岛响希，又看了看跟在他身后的蓝染，没有多问什么，直接侧身将两人迎进了房间。 “这种时间跑过来找我……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与鹿岛响希的单人房不同，麻仓叶王订的这间是有两张床的双床房。 其中一张床自然是属于麻仓叶王的，另外一张床上则坐着欧巴裘和显形在外的麻之叶。 欧巴裘看上去应该也和鹿岛响希一样刚刚洗完澡，正乖乖坐在那里，被麻之叶帮忙擦干头发。 某个瞬间，鹿岛响希仿佛幻视到了前几分钟的自己和蓝染…… ——不不不！ 再怎么说在蓝染眼中，自己也不会像麻之叶眼中的欧巴裘一样，是个那么小的小孩子吧…… 他用力晃了晃脑袋，对齐齐朝自己和蓝染望过来的麻之叶和欧巴裘打了声招呼，这才回身过来回答麻仓叶王： “老师刚刚在人群中看到了干久先生。他手臂上绑着神谕呼叫器，和我们一样，是成功晋级到分组赛的参赛选手。” 麻仓叶王：“……哦？” 他似乎有一瞬间的惊讶。 不过就像鹿岛响希想的那样，在瞬间的惊讶过后，麻仓叶王没有再做出更多的反应。 “那个男人的话不必担心。” 他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冷笑。 “反正一定是因为一些无聊的原因才会来参加比赛的吧。” “诶——”鹿岛响希口中发出了在麻仓叶王听来十分可疑，或者也可以说是多少有点让人不爽的惊叹（？）声，“听起来叶王你好像很了解干久先生呢……” 了解吗？ 第252章 称不上吧。 只不过…… “该说不愧是麻仓家外的人吗？他身上那种令人作呕的属于麻仓家的味道，远比我过去见到过的任何一个麻仓家人都要淡。” 而或许也正是因为麻仓干久是这样的一个人，才能在他的影响下，诞生出叶那样的孩子吧…… “如果你是想询问我对那个人的态度的话，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是既不喜欢也不讨厌，只要他不来妨碍我，我也不会闲到主动出手去对付他。” 不过如果双方所在的队伍在赛场上正式相遇，麻仓叶王也绝对不会对麻仓干久和他的队友们手下留情就是了。 “说起来真正该为此感到烦恼的人不是我，而是小希你吧？” 麻仓叶王挑眉。 他没记错的话，鹿岛响希和那个人之间的交情，可比他要深刻得多。 “交情是交情，比赛是比赛。”鹿岛响希撇嘴，“要是连这种事都想不明白，我从一开始就不会来参加通灵者激战。” “你有这样的觉悟就好。” 显然，麻仓叶王也不是真的想要对鹿岛响希进行说教。 他背靠房门，“那么……谢谢你的提醒？” “不客气，只是尽我作为盟友的义务而已。” 想传达的东西传达到了，鹿岛响希也没多打扰只有在这种私密空间才能有机会相处的麻之叶和叶王母子，道了晚安后，便和蓝染一起离开了麻仓叶王的房间。 “老师你怎么看？” 回到自己的房间，鹿岛响希立刻出声询问蓝染。 “是说干久先生的事？还是叶王君的事？” 蓝染反问。 “都有吧。”鹿岛响希抬手摸着下巴，“感觉叶王虽然的确不知道干久先生来参加通灵者激战的事，但他对干久先生也并不像所他说的那么知之不详呢……” 或许麻仓叶王掌握着部分鹿岛响希和蓝染所不了解的、有关麻仓干久的情报也说不定。 但他既然没有说明的意思，是不是意味着他认为这部分情报与通灵者激战无关，没有必要与鹿岛响希和蓝染进行共享？ “也有可能他只是单纯地并不关心干久先生的目的而已。” 蓝染提醒。 “毕竟在叶王君看来，以干久先生的实力，不管他想要做什么，都很难影响到叶王君吧？” 一个连解开《超·占事略决》的能力都没有，甚至在入赘麻仓家以前，根本连通灵人都不是的男人，以麻仓叶王之前对普通人的那种态度，没有对他动过杀心已经是对麻仓干久能力的一种证明了，但在此之上，麻仓叶王不会再分给他更多的关注。 “所以干久先生到底为什么会来参加通灵者激战呢？” 鹿岛响希扑倒在床上，一手一个捏起白兰球和太宰治球，一边像捏水球一样咕叽咕叽捏着两只手感超好的小球，一边有些好奇地喃喃自语道。 第142章 分组赛第二天,鹿岛响希一觉睡到中午。 睡饱后整个人神清气爽，简单洗漱过后，他将压在枕头下的四个迷你灵牌一把揣进口袋，饥肠辘辘地跑下楼去餐厅里觅食。 这天上午其实有一场第四赛区两个小队之间的比赛,不过鹿岛响希和麻仓叶王在看过那张分组赛对战表后,已经决定第四赛区的比赛如非必要,就不去现场观看了。 第四赛区没有任何一支值得两人关注的小队是其一。 其二，第四赛区有麻仓叶王下属的“花组”在。 花组的三名成员虽然都是年纪不大的女孩子,其实力却不容小觑。 如无例外，第四赛区的优胜者应该就是花组无疑。 ——顺便一说,鹿岛响希和麻仓叶王所在的“星组”在第三赛区,麻仓叶的“发奋丘温泉队”在第一赛区,昨晚进行了比赛的麻仓叶的小伙伴道莲所率领的“the莲队”则是在第二赛区。 虽然从对战表上来看，在四个赛区分别决出优胜小队以后,似乎应该是第一赛区优胜小队vs第二赛区优胜小队，第三赛区优胜小队vs第四赛区优胜小队这样一个逻辑。 但仔细观察对战表上标注的说明就会发现，事实上根本不是那样。 四个赛区的优胜小队会集体进入第二轮分组赛。 而在进入第二轮分组赛后,比赛规则又会发生怎样的变化,目前暂且不得而知。 对鹿岛响希和麻仓叶王来说,最糟糕的情况也不过是他们在半决赛就遇上麻仓叶的小队。 在已经排除了x-laws参战可能的现在,即使真的出现这个最糟糕的情况，对最终结果的影响也是微乎其微——最多不过就是鹿岛响希和麻仓叶王的终场大戏会稍稍提早那么一点上演而已。 问题不大，问题不大。 “哟，小希。” 鹿岛响希在旅馆一楼的餐厅里发现了独自带着欧巴裘坐在窗边的麻仓叶王。 后者笑眯眯对他招手。 “你也才睡醒？” 这个“也”字就用得很妙。 鹿岛响希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早啊，就你和欧巴裘两个？” 拉基斯特呢？ “他有点不放心花组的孩子们,去现场看比赛了。” 麻仓叶王说。 他面前的餐盘上摆着碗刚吃了没两口的咖喱乌冬面，欧巴裘面前则是一份看上去卖相还不错的蛋包饭。 第253章 “这家旅馆餐厅的味道还算可以哦。” 麻仓叶王见鹿岛响希目光落在桌上的餐品上,便笑眯眯跟他推荐。 “无论和食还是洋食都很容易入口。” “真的？那我们运气还不错嘛。” 鹿岛响希说着取过桌角的菜单，快速浏览了一圈。 “决定了！就点一份招牌汉堡肉套餐好了！” 或许是因为游客众多，这家旅馆餐厅的出餐速度相当快。 没让鹿岛响希等上多久，他点的汉堡肉套餐就被端上了桌。 “说起来，今天我们好像也有比赛来着？” 一觉睡到大中午，鹿岛响希当然饿了。 餐食一端上来，他就切了一大块汉堡肉，就着热乎乎的米饭塞进嘴里，等到经过迅速却充分的咀嚼后将食物咽下喉咙，稍稍填补了一下空荡荡的胃袋，他才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问对面乌冬面已经吃了大半的麻仓叶王。 后者夹面的动作顿了顿，接着一脸好笑： “你问我？” 鹿岛响希：“……啊。” 对哦！自从不想当通灵王以后，叶王这家伙对比赛和鹿岛响希自己一样，超不上心的。 如果不是队伍里还有一个劳心劳力的拉基斯特，鹿岛响希都不敢想他和麻仓叶王会不会因为记错比赛时间而失去参赛资格…… ——当然是开玩笑的。 就是因为知道队伍里有拉基斯特这么一个可靠的成年人在，鹿岛响希才会把什么都丢开不管。 要真的只有他、叶王和欧巴裘三个，鹿岛响希才没可能这么悠哉游哉。 他相信叶王也是一样的。 虽然这家伙自从与母亲和童年玩伴重逢以后好像变得越来越不靠谱了，但看他之前的行事风格也能猜到，这家伙本性大概就是这样。 该活泼的时候活泼，该严肃的时候严肃，该懒散的时候懒散，并且最重要的是—— 在关键时刻，总是过分可靠。 ……啧。 想想还挺让人火大的。 因为这种形象真的很帅！ 麻仓叶王：……？ 他见鹿岛响希话没说两句，饭也没吃几口，突然开始用一种说不上来什么意味的目光瞪向自己，头顶缓缓飘起一个巨大的问号—— 什么情况？为什么突然对他这么大怨气？ 因为他刚刚开的那个玩笑？ 不对吧？小希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啊……？ “比赛的话，是在晚上哦。” 危急（？）时刻，欧巴裘的声音如同天籁，从一旁响起。 鹿岛响希和麻仓叶王下意识齐齐朝她看去，只见小朋友正端起对她来说有些过大的果汁杯，咕咚咕咚喝下了一大口果汁—— “欧巴裘有记住比赛时间和对手哦！叶王大人和响希今晚的对手，是‘haiti800’。” “haiti800”？ “怎么感觉听上去有点耳熟？” 鹿岛响希不知不觉被转移了注意。 麻仓叶王趁他微微走神，朝欧巴裘暗暗比了个拇指—— 干得好！欧巴裘！ 小朋友收到夸奖，顿时开心地晃了晃桌下的jiojio。 嘻嘻~ 欧巴裘帮到叶王大人，然后被夸奖了！ 嘻嘻~ “——啊！”鹿岛响希突然捶了下掌心，“我想起来了！是那个吧？那个！” “哪个？”麻仓叶王十分捧场。 “之前上过新闻的，海地的那条空中滑索！” 鹿岛响希说着，下意识就想去摸手机。 动作到一半才突然想起，因为信号不通，他已经有整整三个月没有用手机上网搜索过资讯了。 在帕契选手村的时候不用说，转移到这座无人岛以后就更加是了。 ——说是在东京“附近”，但昨天晚上鹿岛响希就看过了，手机信号那栏显示的依然是“圈外”，根本就连接不上通讯讯号和互联网。 没办法即时从网络上获取信息，鹿岛响希只好努力回忆自己之前偶然看到的旅游新闻…… “我记得那条索道好像被取了个相当霸气的名字，是叫龙须还是什么……对了！龙吟！是叫龙吟！因为长度达到了惊人的800米，是目前世界上最长的水上滑索，所以成为了热门旅游项目，每天都有人排队去体验呢！” 所以“haiti800”这个队名就是这么来的？意思是“海地长800米的空中索道”？ 怎么说呢…… “如果是我的话，还不如干脆叫龙吟队。” 鹿岛响希虚起眼。 开玩笑！dragon's breath不比什么haiti800好听多了？ 起这名字的人什么品味！ “所以你是说，我们的对手很可能是用一条空中索道的名字来命名了自己的队伍？” 麻仓叶王挑眉。 “不，我是说，他们很可能来自海地。” 鹿岛响希说。 不等麻仓叶王追问，他很快追加道： “海地虽然是加勒比海上的拉美国家，原住民是和帕契族一样的印第安人，但因为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作为殖民地而存在，在成为独立国家之前，岛上的原住民已经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几乎全部灭绝。” 所以，现在的海地通灵人所能接触到的神秘学学识，极有可能并非传承自古早的印第安文明。 第254章 “由欧洲殖民者带来的基督教，或是从非洲传入的伏都教……” 鹿岛响希说着，手中筷尖微抬，隔桌点向对面的麻仓叶王—— “你觉得这两个哪个可能性更大？” 第143章 伏都教，也可以称作巫毒教（voodoo），是一种源自非洲西部的神秘宗教。 其信奉万物有灵、崇拜原始祖先、信仰精灵，据传不仅能在人死后通过巫术使之“复活”,成为介于生与死状态之间的活死人（伏都教将其称为“还魂尸”）,甚至能通过举行降神仪式,呼唤神明降临。 “大概十几年前，总之我还小的时候,伏都教的巫毒娃娃作为玩具好像还流行过一段时间……” 鹿岛响希回忆。 不过那一次巫毒娃娃的流行和宗教传播没什么关系，“一定要说是受到了谁的影响的话,阎魔爱的功劳还比较大一点吧……” 阎魔爱？ “那是谁？” 麻仓叶王问。 “一部动画的主角……你是真的没有童年吗？” 鹿岛响希简直不可置信。 毕竟《地狱少女》当年也算是风靡一时,鹿岛响希身边的同学少有不知道“阎魔爱”这个名字的——就算是平常不看动画的,也多多少少从朋友或是同学那里听说过一点，比如那句著名的“一遍、死んで见る？（你想死一次吗？）” 虽然麻仓叶王本质上是个假小孩,像鹿岛响希这样的真小孩在按部就班享受童年的时候，他已经奔走于世界各地，招募属于自己的团伙了（叶王：？你就不能换个别的词来形容？）,但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土生土长的岛国人,离群索居、对于流行文化不了解到这种程度…… “真不知道该说你是个名副其实的老古董,还是对普通人的世界真的就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鹿岛响希吐槽。 麻仓叶王一本正经地回道： “一定要说的话,主要还是没兴趣吧。” 曾经的他没兴趣去了解普通人世界在流行什么，更没兴趣去理会普通人都在想什么、做什么。 “毕竟在那时候的我看来，他们不过是一群注定要被消灭的存在罢了。” 当世界上所有的普通人都终有一日会顺应麻仓叶王的意志被彻底抹消，他们的所思所想、他们创造出的一切，还有意义吗？ 没有的吧？ 既然如此,何必加以不必要的关注？ “真是个胆小鬼啊，叶王。” 鹿岛响希听完麻仓叶王的理由,毫不客气地发出辛辣点评。 ——因为觉得总有一天会消失，所以就不去碰触。 ——因为认为那“无关紧要”，所以就做出不在意的模样。 “但如果是真的不在意、真的完全不会将之放在心上，反而不会刻意避免接触吧？” 因为即使接触了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不是吗？ “你的心远没有自己认为的那么冷硬哦，叶王。” 鹿岛响希说完，塞了块汉堡肉进嘴巴，鼓起腮帮子，努力嚼嚼嚼。 麻仓叶王：“…………” 这小子……能不要在说了那么帅气的话以后画风突变吗？ 害他情绪都不连贯了！ 心情复杂地看着对面努力干饭中的某人，麻仓叶王暗暗深吸口气—— 冷静，冷静。 在这里控制不住情绪他就输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和什么东西“战斗”，但总之不能输！ “所以小希你是倾向于认为我们晚上的对手是来自伏都教？” 麻仓叶王扯出一个笑容。 只是因为这笑容过于僵硬，看上去显得有点皮笑肉不笑的。 鹿岛响希咽下口中的食物。 “我可没这么说。” 他切下又一块汉堡肉。 “事实上虽然海地作为世界上第一个独立的黑人共和国，95%以上的国民都是来自非洲的黑人后裔，但因为在被殖民期间受到了欧洲殖民者根深蒂固的影响，在那里占据主要信仰的宗教并不是我们刚刚说到的伏都教，而是基督教哦。” 不过。 “考虑到基督教的代表持有灵不做他想，只可能是‘天使’。”——总不可能会有人能将基督教的唯一主神耶稣基督给收作持有灵吧？“祂”是否真的存在在鹿岛响希看来都还存疑。 而唯一众所周知以“天使”为持有灵的通灵人团体x-laws，不久之前才刚刚被鹿岛响希亲手送去异世界体验有命你就来的米花大舞台…… “不管怎么想都绝对不可能以天使作为持有灵的haiti800，出身基督教徒的可能性是不是就变得很低了？” 而既然会给自己的队伍以本国闻名世界的世界最长滑索命名，说明这支小队的成员大概率很以自己的祖国为傲。 这样的队伍绝对是出自海地本地。 那么合理推测一下，小队成员信奉伏都教的可能就很高了。 当然了，也不排除haiti800既非基督教也非伏都教信徒。 但鹿岛响希直觉认为，他们就是伏都教出身没跑了。 虽说以鹿岛响希和麻仓叶王的队伍配置，其实没什么必要对比赛对手进行赛前调查（这不是自大或者傲慢，而只是陈述事实），但对手自己都已经把自己的信息明明白白写在队名里了，只是做出一点最基本的推理而已，鹿岛响希还不至于连这个脑子都懒得去动。 第255章 不过说到底。 “这也只是我的个人推测而已。” 事实是否真的像他所推测的那样，现在就下结论还为时尚早。 “反正我们也不用针对不同对手做出什么作战调整。” 鹿岛响希将叉起的汉堡肉送入口中。 所以，他就随便一说，麻仓叶王也就随便一听好了。 麻仓叶王：“…………” 你小子…… 还真就是饭桌闲聊是吧？ 他推开面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吃得干干净净的面碗——说不定就是之前就着某人头头是道的分析不知不觉就将剩下的那点面吃完了的→_→ “不说这些了，”他扬起一个假笑，“下午有叶的比赛，吃完午饭我们就一起过去赛场吧？” 鹿岛响希嘴里嚼着食物，用空出的手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 ‘没问题。’ 他没记错的话，叶今天的对手应该是叶王的下属之中，唯一没有和宝塚歌剧团几大分组重名（对，没错，他还记着这个呢）的那支“土组”吧？ 鹿岛响希印象里这支队伍挺有意思的，是两名自称和尚歌手的假和尚（误）加一位墨西哥流浪艺人（？）的组合。 虽然一开始队伍里的“流浪艺人”总感觉有种莫名的游离感，但在被麻仓叶王带着和鹿岛响希见过几次面以后，这种游离感似乎就消失了。 尤其是从麻仓叶王这里听说计划改变，即日起所有他手下之人，只要有本事在赛场上正面击败他的，便不必再一心奉他为主，自己想去当通灵王也是完全没问题的时候，虽然所有人第一反应都是争相向麻仓叶王表露忠心，宣誓自己绝对不会背叛他，但在意识到麻仓叶王并非是在试探他们，而是认真在说的以后，很多人身上的气质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鹿岛响希实在很期待这些在那之后已经不只是在为麻仓叶王而战，同时也是在为自己而战的通灵人们，能在接下来的比赛中发挥出怎样的实力。 他们能够突破麻仓叶王的预期，成为计划外的“变数”吗？ 会有人在赛场上潜能爆发，不仅仅是像麻仓叶王期待和计划得那样成为叶变强的催化剂，而是跳出计划，反过来将叶淘汰出局吗？ 虽然事情如果真的变成那样，最头疼的人当然会是麻仓叶王和鹿岛响希自己。 但鹿岛响希还是忍不住会去想象，如果这样的意外真的发生，事情又会变成怎样…… 所以，快一点，再快一点开始吧！ ——土组vs发奋丘温泉队的比赛。 第144章 不知道该不该称上一声可惜,鹿岛响希隐隐期待中的“意外”并没有发生。 下午进行的这场发奋丘温泉队vs土组的比赛，没有任何悬念地以发奋丘温泉队的胜利宣告终结。 尽管任谁都看得出土组的三个人真的已经拼尽了全力，可以说是超出极限、发挥出了百分之一百二十……不，或许可能还在百分之一百二十之上的实力,可惜,即便如此,他们仍旧未能赢过成长之后的麻仓叶。 “叶他是真的变强了啊。” 看着场中手执巨大刀剑型超灵体，从比赛开始到结束,完全没有用到另外两个队友出手，仅凭一己之力便将土组三人压制得死死的,在队伍胜出以后,则第一时间便将目光转向了自己和麻仓叶王这边的麻仓叶,鹿岛响希叹了口气，语气间半是欣慰半是感叹。 “这不正是你我所期待看到的结果么？” 麻仓叶王边对朝他们这边看来的麻仓叶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灿烂笑容,边低声回应鹿岛响希。 “怎么听起来小希你反倒有点失望的样子？” 失望？ 此时此刻，从鹿岛响希心底涌现而出的这份情绪，可不能被简单归类为“失望”。 就在刚刚,他试着回想了一下自己最初与麻仓叶相遇时的情形,结果悲伤地发现,不管是他自己还是麻仓叶,都和那时候不再一样了。 怎么说呢…… “我只是觉得，”鹿岛响希再次叹了口气，“成长还真是一件不可思议又复杂的事。” 不管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是发生在他人身上，都很容易让人心中生出许多难以言明的奇妙情绪。 比如此刻的鹿岛响希，心中就充满了复杂难言的诸多思绪。 “……原来如此。” 麻仓叶王结束了与麻仓叶之间的隔空眼神交汇,转回头来若有所思地看向身旁的鹿岛响希。 “因为亲眼见证了叶的成长，从而联想到了自己曾经的某些经历吗……” 看来小希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可惜现在不是听故事的时间。 不然他还真有点想听听,到底是怎样的经历，才能铸就出鹿岛响希这样一个即使是在麻仓叶王这样见多识广、因多次转生而有着无比丰富的人生经历的人看来都见所未见，可谓是举世无双、独一无二的特别存在…… “不管你在想些什么，总之给我住脑。” 鹿岛响希没由来地感到一阵背脊发寒，几乎是立刻露出了类似“警觉.jpg”的神情。 麻仓叶王：哦呀？ “还真是敏锐啊，小希。” 他笑眯眯凑近过来，在极近的距离下迎上鹿岛响希充满防备的目光。 “也不用这么警惕我吧？”麻仓叶王开朗一笑，“我现在可是你最忠实可靠的盟友哦！” 第256章 鹿岛响希一个字都不信他的。 “那么，我最忠实可靠的盟友先生。” 他回给对方一个同样开朗的笑容。 “今晚的比赛就交给你了！” “……哎？” “有什么好‘哎’的？” 鹿岛响希笑着伸出手，点了点麻仓叶王胸口。 “既然叶能一人出战，大胜而归，没道理你办不到吧？” “加油！我看好你哦！我‘最忠实可靠的盟友’——叶王君！” 麻仓叶王：“…………” 虽然他一个人上也不是不行…… 但他这算不算是被人套路了？ 完全没发现就在刚刚，鹿岛响希的手指都戳上了他的胸口，却没有触发任何防御机制，简直就像是不管是他的理智还是潜意识，都已经认定了对方的无害，而这才是他应该意识到的最大问题，麻仓叶王眯起眼睛，开始反省自己最近面对鹿岛响希的时候，是不是有点太好说话了。 ——所！以！说！ 完全没有反省到正确的地方去啊叶王君！ …… …… 时间很快来到傍晚。 鹿岛响希和麻仓叶王吃过晚饭，与下午在观赛时与两人会和的拉基斯特一起，再次出发前往赛场。 下午的比赛胜出者是麻仓叶的发奋丘温泉队，上午的胜出者则毫无疑问，是麻仓叶王下属的花组。 虽然花组那三个多多少少都有那么一点叶王控的女孩子没能等到麻仓叶王亲自到场观看她们的比赛都有点失落，不过拉基斯特的出现很好地安抚了女孩们的情绪，使得她们稳定发挥出了应有的实力，轻松赢得了比赛胜利。 而现在，终于轮到鹿岛响希、麻仓叶王和拉基斯特组成的“星组”，在来自世界各地的观众面前首次亮相。 比赛开始之前，麻仓叶王亲手将欧巴裘托付给了他的下属们。 他们包括上午取得比赛胜利、顺利进入下一轮的花组； 还没有参加第一场比赛，正积极备战中的月组； 以及虽然下午的时候输给了麻仓叶的发奋丘温泉队，但因为对方战斗的手段相对温和，所以只是受了点轻伤，在短暂的丧气后很快就重新恢复了精神，十分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败北（毕竟打败他们的是叶王大人的弟弟叶大人，说起来输给那位大人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以观众的身份跑来现场为自家叶王大人打call的土组。 “那么，欧巴裘就拜托大家了。” 麻仓叶王对聚集在一起的下属们笑着叮嘱。 接着，他倏然转身，披风轻扬—— “走吧，小希，拉基斯特。” 棕发少年语带笑意。 “别让我们的对手久等了。” 鹿岛响希：“唔……” 有一说一，叶王这家伙无意识耍起帅来，还真的蛮炫的。 这就是前反派boss该有的魅力吗？ 哪怕暂时（？）洗白了，也气场十足呢…… “小希，你不会又在想些很失礼的事吧？”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麻仓叶王脚步微顿。侧首，回看走在他身后的鹿岛响希。 后者仗着前者读不到自己的心，口是心非起来脸不红气不喘： “当然没有。”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要倒打一耙： “叶王，你不能因为自己读不到我的心就总是疑神疑鬼——你说过的吧？你自己也很讨厌这种能力。现在反过来过于依靠它又怎么行？” 莫名其妙被反向输出了一波的麻仓叶王：“…………” 真行啊，这小子还反过来教育起他来了是吧？ 摇了摇头，比赛当前（虽然对他来说其实也不用那么认真），麻仓叶王决定暂时略过这个话题。 说话间三人已经登上了擂台。 而在圆形擂台对面，也已经出现了对手们的身影。 鹿岛响希的目光被对面所吸引，一时也没再与某人继续拌嘴。 伴随着主持人拉吉姆对两边队伍简单的介绍，鹿岛响希的目光一一扫视过对面诸人—— 正中间、梳着标志性脏辫的深肤女性。 分别站在她两旁，发型就好像炸开的棕榈树树叶一样的两名男性。 以及—— 护卫在三人身前，如同行走的丧尸一般，来处已然不言自明的“还魂尸”们…… “果然是伏都教么。” 鹿岛响希小声说道。 “是啊，完全被小希猜中了呢。” 麻仓叶王也小声回他。 “所以……”鹿岛响希用眼神示意—— 轮到你上场了！叶王兽！ 不知为什么竟然看懂了这个眼神暗示的麻仓叶王眼角微抽，转头，笑眯眯看向另一名队友： “拉基斯特？” 修身西装、身材高大健美的男人接收到自家boss的指令，抬手，缓缓摘下头顶那用一根长长的羽毛作为装饰的华丽礼帽—— “谨遵您的命令，叶王大人。” 男人边说着，边轻轻将手中的礼帽扣在了鹿岛响希头上。 接着，只见他从容举步，独自一人迎向对面那形容恐怖的还魂尸潮…… 第145章 拉基斯特·拉索。 原x-laws创始人，现麻仓叶王麾下第一战力。 虽然一起生活了足有两个月的时间,鹿岛响希却并不能自信地断言自己了解拉基斯特这个人。 第257章 他看上去总是十分沉稳可靠,有一手不错的厨艺,性格随和，不管是和麻之叶还是和鹿岛响希都相处融洽,既受到麻仓叶王的绝对信任（拉基斯特和欧巴裘是叶王所有下属中，唯二两个知道他拥有灵视之力的）,也十分受欧巴裘喜爱。 这个人总是一身正装打扮,举止彬彬有礼,举手投足间充满某种欧洲老牌绅士做派。 但偶尔，鹿岛响希也会从他脸上看到某种近乎虔诚的狂热。 只有在那个时候,鹿岛响希心中才会生起一种，“啊……这个人果然做得出创建出x-laws这种神经病组织这样的事呢”的感觉。 但除此之外，鹿岛响希又对拉基斯特知之甚少。 他不知道拉基斯特为什么会离开自己一手创建的x-laws来到麻仓叶王身边,也不知道在自己说出要“送走x-laws那群人”的时候,维持着那张平静的笑脸,没有提出任何异议的拉基斯特,在那时心中在想些什么。 虽然作为麻仓叶王的合作者，鹿岛响希实在没必要去一一了解后者的每一个下属——他只要和麻仓叶王保持共同的步调、保证两人在朝同一个目标努力就足够了。 但是怎么说呢…… 不管是因为拉基斯特在习惯性照顾麻仓叶王和欧巴裘的时候会顺手也照顾一把鹿岛响希也好； 还是因为他会在深夜里边保养自己的左轮手木仓，边在注意到口渴出来找水喝的鹿岛响希那有些好奇的目光以后，主动提出邀请、耐心教他如何快速拆卸和组装木仓械也好； 又或者，仅仅是因为在拉基斯特身上感觉到了某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也好…… 总之—— “我还蛮中意拉基斯特的哦。” 目送着那道迎向尸潮的高大背影,鹿岛响希抬手摸了摸下巴，有些没头没尾地对麻仓叶王道。 后者却好像理解了什么。 “好巧,我也很中意他哦。” 棕发少年脸上笑意满盈。 “所以我想让小希你也看看。” ——看看同时受到他们两个中意的拉基斯特，究竟能否担得起这两份重逾千钧的“中意”。 …… 擂台正中。 拉基斯特已经接近到足以看清对面组成还魂尸潮的活死人们那腐烂变色的身体、黑洞洞的眼眶，以及裸露在外的牙床的距离。 面对张牙舞爪朝自己逼近而来的尸群，拉基斯特表情没有丝毫动摇。 他缓缓抽出木仓套里的左轮手木仓，朝着尸群最密集的地方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伴随着砰然木仓响，一只浑身沐浴在圣洁白光之下、通体由奇异金属铠甲构成，背生羽翼、手持圣锤的“天使”，出现在了擂台中心。 “第一天使·路西法。” 拉基斯特抬起木仓口，本想用还带着未散的硝烟的木仓口抵住头顶礼帽的帽檐，却突然想起上场之前，他将那顶帽子交给了叶王大人的那位小朋友保管，于是便只笑着扬了扬木仓口，对对面在天使现身的瞬间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的haiti800的二男一女露出一个恣意的笑容—— “沐浴在天使的圣光中，回到你们该回去的地方吧！徘徊于人世的亡灵们！！” …… …… 面对具有可以击碎灵魂的力量的“天使”，haiti800那庞大的“尸潮”只坚持了不到半分钟，就尽数消散在了路西法的圣锤之下。 而在那三名惊慌失措的选手来得及召唤出又一波新的尸潮以前，路西法一锤一个，直接将三人全部打飞出了擂台范围之外。 ——整场比赛总共用时不超过三分钟，其中两分钟来自赛前准备。 也就是说真正的比赛过程可能连一分钟都不到，“星组”的拉基斯特便以一人之力，将对面的三名对手送出了局。 赛场内外一片安静。 直到主持人拉吉姆宣布星组胜利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全场，观众席才乍然惊醒一般，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和议论声—— “刚刚那个是天使？骗人的吧！真的是天使吗？！” “我可没听说过竟然有人能做到用天使做持有灵这种事啊！” “最讽刺的难道不是他叫那个天使‘路西法’吗？但凡心中有一点对上帝的尊敬，这个时候即使是掩耳盗铃也好，至少给我用‘路西菲尔’这个堕天之前的名字啊！！” “那种事怎样都好吧……堕天使难道不也是天使？” “可那家伙放出的超灵体明明就不是堕天使吧？！” “现在是争论那种事情的时候吗！” …… 嗡嗡议论声中，拉基斯特面不改色，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回了到麻仓叶王和鹿岛响希面前。 从鹿岛响希手中接过被递回的黑色礼帽，在麻仓叶王“做得很好哦，拉基斯特。”的赞许声中，拉基斯特右手抚胸，朝麻仓叶王躬身一礼： “幸不辱命。” 一行三人谁也没有受到观众席上热烈讨论声的影响，在万众瞩目之下回到了土组、月组和花组所在的选手专供看台。 “走吧，大家。” 接住迫不及待朝自己扑来的欧巴裘，麻仓叶王一边摸着小朋友手感超棒的毛茸茸脑袋，一边对自己的同伴们笑着发出邀请。 “一起来开胜利的宴会吧？” “诶？” “啊……是！” 第258章 “如果是叶王大人的命令的话，我们誓死也要遵从！” “哈哈哈……只是普通的庆祝宴会而已，用不着那么拼命啦……” …… “叶王大人他……变得更加活泼，也更愿意主动与大家交流了。” 站在看台边缘，看着抱着欧巴裘，笑着融入同伴们之间的麻仓叶王，拉基斯特压低声音，对站在他身旁的鹿岛响希说道。 “虽然只是我个人的看法……但我认为，这都是托了你的福，鹿岛君。” “我什么也没做吧。”鹿岛响希耸肩。 “不，你所做的，远比你认为的要多得多。” 而妙就妙在，无论是鹿岛响希本人还是受到影响的麻仓叶王，都没有意识到鹿岛响希那许多无意识的举动，为麻仓叶王带去了怎样的影响…… 拉基斯特抬手压低帽檐。 “总之，我代表所有的同伴，向你表示感谢，鹿岛君。” ——若非遇到了鹿岛响希，他们中的很多人不会意识到叶王大人还有这样的一面，更加不会察觉到那位大人隐藏至深的，那份纯粹和温柔。 “欧巴裘果然从来没有看错过。” 拉基斯特声音里带着一丝挫败，却也带着更多的释然笑意。 欧巴裘曾经说过，叶王大人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 只有叶王大人，永远、永远不会伤害欧巴裘。 ——事实证明，那个小不点儿从头到尾都没有判断出错。 如果不是遇见了鹿岛响希，恐怕不管是拉基斯特还是面前的这些同伴们，都不会如此轻易，或者说如此提早、在如今这样一个时点，就意识到欧巴裘判断的正确性吧…… “走吧。鹿岛君。” 拉基斯特手臂舒展，轻而易举就揽住了鹿岛响希的肩膀。 “叶王大人已经下达了指令。来开宴会了！” 被他拖着跟在已经开始离场的麻仓叶王等人身后，一句话都没再来得及说的鹿岛响希：“…………” ——再说一遍。 不管是麻仓叶王还是他手下的这群通灵人们，有些时候鹿岛响希真的完全搞不懂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第146章 接下来的两天里,四个赛区第二支进入下一轮比赛的小队陆续诞生。 距离登陆无人岛只过去了短短不到四天时间，进入分组赛的十六支队伍就已经被淘汰掉了一半。 鹿岛响希和麻仓叶王他们下一场比赛的对手是从队名上完全判断不出到底是什么来头的“kabbalahers”。 鹿岛响希没能去现场观看这支队伍的第一场比赛。 ——因为他睡过头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好巧不巧，kabbalahers和他们的对手mariachi比赛的那天正是麻仓叶王提议举办宴会的第二天，前一天晚上和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地欢庆到临近黎明,哪怕是所有人中最自律的月组的达巴尔, 第二天早上也没能成功起床。 好在月组的比赛不在当天,否则因为宿醉没能及时参加比赛而被淘汰出局的话，麻仓叶王的态度先不论,达巴尔自己一定恨不得一拳打死自己。 因为，达巴尔所在的月组接下来的比赛对手,正是麻仓叶所率领的发奋丘温泉队。 “或许我们未必会是叶大人的对手。” 黑色卷发、肤色微深,有着一张忧郁的阿拉伯系帅哥面孔,并且十分上道地没有蓄极度影响颜值的胡须的达巴尔边这样说着，边将一杯调好的咖啡推到鹿岛响希手边。 “但能作为叶王大人的刀与盾,去为他试探如今的叶大人的虚实，想必也能成为我们为叶王大人尽忠的一种方式。” 说完，他还不忘拉带一把不在场的某位同伴： “毕竟我们月组和某支搞笑艺人队不一样,大家都是铁血到底的男子汉。” “……喂！我听见了！” 正巧在这个时候从他们桌边路过的佩约戴·迪亚兹额角蹦起一朵几乎肉眼可见的巨大青筋,脚步凝固在了桌边。 作为已经输给麻仓叶的发奋丘温泉队的土组的一员,之前在赛场上他全程披着高领大披风、头顶戴着墨西哥风味浓郁的锥顶宽檐帽。 那时候根本看不出在帽子和披风之下隐藏着的,竟会是一个完全不输给达巴尔的帅气型男。 只可惜这位帅哥自己想不开，将发型剔秃了半边，硬生生搞成了不伦不类的长发莫西干造型，属实是糟蹋了那张下睫毛超长、棱角分明的帅气脸蛋。 尤其是此时此刻，当他摆出一脸凶相,气势汹汹地自上而下低头瞪视着坐在那边的巴达尔的时候，看上去完全就是个各方面都符合标准的超级恶役,本来能打八分的帅脸陡然降到让人感觉给他三分都多…… “啊呀，这不是佩约戴吗。”达巴尔一脸惊讶，“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了？怎么？没和你的小伙伴们一起为下一场演出排练吗？” “……他们不是我的‘小伙伴’。”佩约戴·迪亚兹说着啧了一声，“都说了多少次了，我是流浪艺人，不是搞笑艺人！” 就算哪一天他真的想不开要去当搞笑艺人，也绝对不会和boz那两个脑子有坑的白痴做搭档！ 绝对不可能！ “有时间多管我的闲事不如先操心操心你自己。” 佩约戴冷哼一声。 “如果以为凭你们现在的实力就能打败叶大人的话，我只能说你太傲慢，也太让我失望了，巴达尔。” 第259章 说完，不等巴达尔回答，佩约戴礼貌地朝鹿岛响希微微颔首，而后快步从他身边走过，向点餐台的方向而去。 “请您别介意。”巴达尔对鹿岛响希露出微带歉意的笑容，“佩约戴那家伙就是这种性格，就算是面对叶王大人，他也学不会说什么好听话。” “这我倒是能理解啦……” 鹿岛响希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佩约戴稍显冷淡的态度。 比起那种事，他更好奇的是： “巴达尔你和佩约戴认识很久了吗？感觉你们两个交情很不错的样子……” 交情很不错的样子？ 他和佩约戴？ 巴达尔愣了愣，接着有些苦笑地看向鹿岛响希： “在您看来，我和佩约戴竟然是这样的关系么？” “诶？难道不是吗？” “不……也不能说您说得不对……” 巴达尔想了想，缓缓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 “大概是因为佩约戴虽然看上去好像很凶狠，又有点不近人情，但那家伙其实有着他人所不了解的过往，并且因此而始终带着股不被人理解，也不需要谁来理解他，只要他自己能证明自己的存在就好……——这样的孤独感吧……” 巴达尔从看似与他的性格没有任何一点相似之处的佩约戴身上，看到了一点属于自己的影子。 “我们都是一无所有，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去向不知什么人，证明些什么的，固执而可悲的人。” 而叶王大人看到了他们的这份执拗和孤独，对他们伸出了手。 “虽然在此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和佩约戴都有着同样的苦恼。” 巴达尔垂下眼睛。 “我们不知道叶王大人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他对我们的表现是不是满意。” 无论他们做了什么、做得好不好，那位大人总是坐在那里，安静地、面带笑容地注视着他们。 巴达尔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和同伴们被那样的叶王大人始终注视着，也被他用这样的方式守护和珍视着。 但也有些时候，他会觉得，那样静静地注视着他们，无论发生怎样的事情都只会用笑容给予回应的叶王大人，心中根本没有怀有任何感情。 ——无论是对他们这些被召集的同伴，还是对他自己。 “每到那个时候，我都会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 那是一种若说是没有由来，可巴达尔却隐约觉得自己知道它其实源自哪里，但若要让他详细去描述，又好像不知该从哪里说起的，奇异的恐惧。 “虽然我心中对于追随叶王大人这件事从来没有有丝毫的动摇……” 但是，在被恐惧所纠缠的那些时候，偶尔——真的只是偶尔，巴达尔会有些怀疑，自己这份信念的正确性。 而同伴之中，与他有着差不多想法的人，正是佩约戴。 “或许是因为意识到了彼此心中这份不应存在的疑虑，我和佩约戴从那个时候起，偶尔会避开其他同伴，单独相处一会儿。” 不需要挑明什么。 甚至很多时候根本用不到语言来交流。 两个人只是静静地远离其他同伴，还有……叶王大人，单独在同一个空间里，短暂地独处一会儿。 “那微不足道的、短暂的独处时光，就好像能证明无论是我还是佩约戴，都不是独自一人一样，成为了那段时间我们两个彼此心照不宣的一种慰藉。” 但巴达尔却隐约有种感觉—— 叶王大人似乎看透了这一切。 可他既不曾说破，也不曾阻止，只是一如既往，微笑着坐在那里，静静注视着他们。 这种感觉让巴达尔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直到有一天，叶王大人突然在他们的计划已经铺展开大半的时候将所有人召集在一起，宣布了旧计划中止，启动新计划的消息。 与这个消息同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还有鹿岛响希。 巴达尔从未因鹿岛响希过于年轻的面孔而对他产生任何质疑或轻视。 正相反—— “从您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起，我就意识到了，”巴达尔轻声说，“您是位非常了不起的人。” 是做到了巴达尔从未设想过竟有人能够做到的事的、奇迹般的存在。 “——您……改变了叶王大人。” 第147章 他改变了叶王？ 鹿岛响希摇头。 也难怪巴达尔会产生这样的误会。 因为麻仓叶王与最初鹿岛响希遇见他时的样子相比,的确可以说是发生了相当大的变化。 但改变了麻仓叶王的并非鹿岛响希，而是麻之叶和乙破千代。 只不过在所有麻仓叶王的同伴中，只有欧巴裘和拉基斯特被获准得以知晓麻之叶和乙破千代的存在，所以在其他不明所以的人看来,麻仓叶王的种种改变,自然就被归因在了唯一多出的一个变数——也就是鹿岛响希身上。 这是非常合理的推测,鹿岛响希自己也挑不出什么逻辑上的谬误。 但不是他的功劳，鹿岛响希不会厚脸皮地往自己身上揽。 考虑到麻仓叶王暂时还没准备将麻之叶和乙破千代的存在宣扬得天下皆知——鹿岛响希也能理解麻仓叶王的这种谨慎。 毕竟对他来说,无论是母亲还是童年挚友，都是历经千年,好不容易才失而复得的珍宝,即使自负实力强大,麻仓叶王也不可能在通灵者激战赛程愈发白热化的这个时点将等于是他唯一弱点的这两人的存在光明正大公布在所有人面前。 第260章 所以鹿岛响希只能避重就轻，面对巴达尔真挚的目光,含糊其辞道： “叶王的改变在像你们这样对他有所了解的人看来的确再明显不过。但是很可惜，改变他的人并不是我。” “——不，您的确改变了叶王大人。” 尽管听出了鹿岛响希话中隐有深意,并非只是单纯的某种自谦,巴达尔仍然选择坚持自己最初的观点。 他一脸诚挚道： “无论您为什么会认为叶王大人的改变与自己无关,但是毫无疑问,当有您在他身边的时候，叶王大人身上那种隐约的非人感会变淡许多。” “与您在一起时的叶王大人并不像是一位从千年前走来、传说中的大阴阳师，而更像是一个普普通通、拥有着生动表情和真切情感的少年。” “——对于这一点，我、我们所有人都无比确信。” …… …… 鹿岛响希之所以能和巴达尔坐在旅馆餐厅里悠闲地聊天，是因为首轮分组赛结束以后,神谕呼叫器发送来了新的比赛安排，所有晋级下一轮的队伍集体休息一天,从登陆无人岛第六天开始，再继续进行接下来的比赛。 没有比赛要参加，像鹿岛响希和巴达尔他们这样顺利晋级下一轮的选手自然就闲了下来，有一整天的时间可以无所事事地度过。 面对这短暂的一日闲暇，有人选择和朋友一起跑到海岸边观海或者钓鱼，也有人选择待在房间里陪伴妈妈和朋友（叶王：……），还有人像鹿岛响希和巴达尔这样，选择出来到处走走，看看其他人都在做什么。 ‘难得有机会与来自世界各地的通灵人进行交流，不出来转转、到处看看岂不是亏大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鹿岛响希和巴达尔在餐厅门口分别，独自一人（其实兜里揣着四只迷你灵牌）踏上了环岛之旅。 他在海岸边见到了钓鱼中的team·the莲。 以世界第一搞笑艺人为目标努力修行中的巧克力爱情在道莲安静钓鱼的时候一直不停从旁骚扰，各种冷笑话、谐音梗、分不清是日式还是非洲式的搞笑段子层出不穷。 抱着滑板坐在旁边保养中的霍洛霍洛有好几次差点被逗笑，但都坚强地挺住了。 直到道莲忍无可忍，扔下鱼竿开始暴揍巧克力爱情，他才终于没忍住抱着滑板笑倒在沙滩上。 鹿岛响希默默从远处路过，十分有作为叶王同伴自觉地没有让他们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接着他又在另外一处海滩上发现了已经淘汰出局的niles。 大概是不用再参加比赛的缘故，原本顶着三个奇奇怪怪头饰的人都恢复了正常打扮，其中那个留着小胡子画着眼线，鼻子又长又尖得有些离谱的成员身边还多出了一个和他长相几乎一模一样——就连鼻子的尖角都几乎完全一致——的青年，四人之间的气氛总体上不算明快，但也没有特别消沉，看上去已经从比赛败北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绕出海滩，鹿岛响希发现在岛上唯一一座算得上是运动场的空旷广场上，聚集了一批热爱运动的选手和观众。 鹿岛响希在其中看到了月组成员之一，据说曾是一位橄榄球选手的大汉比尔。 他正抱着一颗橄榄球，和另外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做着抛球游戏。 他的队友范斩陈脸上戴着标志性的小圆墨镜，一脸无聊地坐在场边，即使他的身材远比有着“大汉”这一绰号的比尔和正与他玩着抛接球游戏的那名男子都来得更加魁梧壮硕，他看上去也对运动没有丝毫兴趣的样子。 说起来，鹿岛响希超喜欢范斩陈的持有灵的。 ——毕竟那可是一只熊猫！ 虽然看上去不那么货真价实，但熊猫就是坠可爱的！不接受任何反驳！ 穿过运动场，进入旅馆＋餐馆一条街，鹿岛响希在街边某家甜品店里看到了花组的三个女孩子。 她们中的一个注意到了鹿岛响希的到来，但双方只是隔着橱窗，彼此点头打了个招呼，没有更进一步的交流。 而在那之后，毫无意外地，鹿岛响希在岛上唯一一条商业街上远远地看到了发奋丘温泉队的一行人。 麻仓叶还是穿着他那一身恐山安娜特制的和服正装，明明距离通灵者激战正式开幕也不过就过去了四、五个月的时间，他看上去却比鹿岛响希刚认识他的时候成熟了许多，站在人群之后，静静看着同伴们闹腾的样子，远远望去竟然有了几分麻仓叶王的影子。 鹿岛响希无法轻易评价这对麻仓叶而言到底是好是坏。 ——正如他几天前曾对麻仓叶王感叹过的那样，成长这件事复杂而又不可思议，每个人面对成长时都有着只属于自己、只能由自己消化，也只能由自己去体会的种种内在情绪。 作为麻仓叶成长过程的旁观者和见证者，鹿岛响希只要一直注视着他就好，至于其他那些“多余”的事情，还是交给叶的同伴和安娜吧。 如果是他们的话，一定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叶的变化，并且给出他所需要的反馈的吧。 正因为有安娜和万太他们的存在，鹿岛响希才能放心地选择加入叶王的队伍——因为他知道这样的话即使少了一个自己，叶也一定没问题的。 在麻仓叶一行人发现自己之前，鹿岛响希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商业街，进入了附近的山林。 第261章 这座无人岛面积不算大，除了岛中心位置借助着原本遗留下来的工厂遗址而修筑出的赛场、商业街和旅馆街，其他地方鲜少有人工雕琢的痕迹。 无论沙滩还是丛林，都顺从自然法则，野蛮生长，几乎没有受到任何一点多余的人工干预。 所以，在靠近商业街的部分最初还能依稀辨认出几条像是人工踩踏出的小径，但随着鹿岛响希的持续深入，渐渐地，山林中已经再找不到任何人类活动的踪迹。 鹿岛响希最终在一条溪流边停下了脚步。 这里位于山林深处，人迹罕至、两岸开阔，距离两边茂盛的丛林有一片不小的空间。 背对着自己来时的方向，鹿岛响希轻笑了一声。 “跟了我一路，请问来者何人，一路跟随我到这种地方，又有何指教啊？” 短暂的沉寂过后，伴随着一阵沙沙的草叶摩梭声，不止一道脚步声，从鹿岛响希身后、他刚刚走过的林间清晰地传了出来…… 第148章 “哟~好久不见了,响希。” 道出这声“好久不见”的人语调明快又轻佻。 鹿岛响希转身，就看到多年未见，却与当年初见时相比没有发生太大变化的麻仓干久仍是戴着那张熟悉的天狗面具，两边手各牵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坦坦荡荡站在那里,就好像之前干出鬼鬼祟祟跟踪人的事情的不是他一样…… “……干久先生。” 鹿岛响希不由自主虚了虚眼。 “我说啊……” 虽然他早就察觉到了从自己在海滩边偶然见到道莲等人的那个时候起,属于麻仓干久的灵压就不远不近地坠在了自己身后。 他同样也早就察觉到了，跟上来的麻仓干久并非独自一人。 但不管怎么想,此时此刻呈现在鹿岛响希眼前的这幅画面也实在太奇怪了！ ——谁好人家跟踪别人的时候会随身带着两个看上去最多也就六七岁的小朋友啊？！ 鹿岛响希虽然一直都知道麻仓干久不是很靠谱，可他又怎么会想到,麻仓干久竟然能不靠谱到这种程度！ “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鹿岛响希真诚发问。 “不管你一路从海滩跟踪我到这里究竟是想要做什么,现在这副模样不觉得都欠缺了几分说服力吗？” 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这不是完全将通灵者激战当成儿戏了吗！ “诶？”因为两只手都用来牵小朋友了,麻仓干久为了表达疑惑，只能恶意卖萌似的歪了下脑袋,“虽然我大概能猜到响希你为什么会这么问，但你难道没发现吗？” 麻仓干久说着，举了举被他握在手中的两个小朋友的手手。 “他们两个身上都带着神谕呼叫器,是和你我一样的参赛选手哦！” ……哎？ 鹿岛响希闻言不禁仔细打量起被麻仓干久一左一右牵在身边的两个小孩,结果果然在两人的脖子上分别发现了两个被当作颈饰一样挂在胸前的神谕呼叫器…… 鹿岛响希：“…………” 他还以为以麻仓叶的年纪能参加通灵者激战就已经够刑的了,结果竟然连年纪这么小的小朋友也能参赛的吗？ 而且看他们的样子也不像中途有被淘汰过,也就是说…… “他们是干久先生你的队友？！” 而且他们的这支队伍若无意外，应该正是如今硕果仅存的八支进入下一轮比赛的小队之一！ “你终于意识到了。”麻仓干久满意点头，“没错！我们就是team·kabbalahers，是响希你所在的‘星组’接下来将会遇上的对手！” 鹿岛响希：“…………” 不是吧？ 这么巧？ “所以？”他不动声色，“干久先生你是来对我发表战斗宣言的？” “……当然不是。” 麻仓干久闻言有些哭笑不得。 “我可不是从最开始就刻意盯上响希你的。” 会前往偶然遇见鹿岛响希的那片海滩,最初不过是因为他身边的两个孩子最近几天一直提不起精神，正巧今天是休赛日,麻仓干久原本的某些计划因为之前的种种变故也已经用不上了，因此得以将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两个孩子身上的他为了转换孩子们的心情，也为了开解两人，便提议三个人一起出来逛逛。 最开始两个孩子不是很愿意离开营地。 因为他们父亲制造的魔偶还留在那里，且迟迟无法启动。 两人的烦闷正是源自于此。 他们是兄妹俩，哥哥路德塞布·明策，妹妹塞拉姆·明策，是麻仓干久的好友卡梅尔·明策的孩子。 三年前，卡梅尔·明策在圣诞节当天被人于街头枪杀，他的妻子不知所踪，只留下两个年幼的孩子无人照管。 麻仓干久从那个时候起，就时不时会以两个孩子父亲好友的名义，去探望和照顾他们一段时间。 而所谓的“魔偶”，是卡梅尔·明策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而制造出的一台巨大人造人（可以暂时理解为玄幻版本的高达），据说拥有着惊人的力量。 这些年来，路德塞布和塞拉姆兄妹俩一直守着这台从未启动过的魔偶，等待着它真正启动，助力他们两人找到杀死父亲的凶手、向对方完成复仇，以及证明两人的父亲——卡梅尔·明策博士理想的“正确性”的那一天。 第262章 只可惜，直到兄妹俩在麻仓干久的协助下参与了通灵者激战，并以难以想象的稚龄成功晋级为八强小队之一，“魔偶”也没有完成真正的启动。 兄妹俩年纪虽小，却因为过早地失去双亲而拥有了与年龄不相符的早慧。 他们深知若没有魔偶、仅凭自己两人与麻仓干久的力量，在接下来的比赛中恐怕会举步维艰，所以才会随着下一场比赛的临近，而愈发心生燥郁。 于是理所当然地，他们也就更加不愿意离开那台毫无动静的魔偶，只想时刻待在能看得见它的地方，生怕只是稍稍挪开一下眼神，就错过了它启动的征兆。 麻仓干久好不容易才说服两个孩子和自己出来稍微散会儿心，怎么可能为的就是跟踪鹿岛响希？ 他倒是很诚实，将路德塞布和塞拉姆两人的来历、与自己的关系，以及此前发生的种种和自己心中的顾虑如此这般都说了一遍。 中途有好几次路德塞布都想跳起来捂住他的嘴，塞拉姆也露出了无语的表情，都没能阻止麻仓干久向鹿岛响希这个“敌人”泄露他们队伍的秘密。 到最后，路德塞布干脆彻底摆烂了。 小小的男孩儿一脸生无可恋，蹲在岸边数起了石子儿。 塞拉姆则好像是站累了，也和哥哥一样蹲了下来，一只手乖乖被麻仓干久牵着，另一只手则拖着下巴，眼神像是没有焦距，又像是目标明确地遥遥定格在鹿岛响希脸上…… “——总之，我们不是有计划地在跟踪响希你的。” 为了迁就两个孩子，不知不觉间也蹲了下来的麻仓干久说着，仰头注视着鹿岛响希。 “希望你能相信我。” 鹿岛响希：“…………” 鹿岛响希：“…………” ……槽点实在太多了。 无论是麻仓干久过于诚实地将一切内情都对鹿岛响希和盘托出的这个行为，还是他此时此刻这个蹲在岸边仰望鹿岛响希的姿势，说实话，槽点都太多了。 鹿岛响希实在不知道这槽该从何吐起，索性，干脆略过这个环节→_→ “既然不是有计划地打算跟踪我，干久先生你们跟在我身后又是为的什么？” 鹿岛响希挑眉。 “要散心的话，绝对是商业街那边更合适吧？” 再不行去旅馆餐馆一条街吃点好吃的，尤其是小孩子喜欢的快餐或者甜食也行啊，跟踪他做什么？ “因为偶然间和响希你接近到一定距离的时候塞拉姆说，她感觉轻松了一点。” 麻仓干久回答。 他直到此刻，终于放开了牵着两个孩子的手，转而轻轻摸了摸那个叫塞拉姆的小女孩的脑袋。 “自从卡梅尔过世以后，塞拉姆就时不时会头痛，偶尔还会浑身发冷，就算是裹上再厚的被子，待在再温暖的房间里，这种寒冷感都无法被驱散……” 三年来，这个幼小的女孩一直承受着时不时就会侵袭而来的痛苦，发展到了最后，即使是在没有头痛和浑身发冷的时候，她的周身也总是会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冷，整个人时常处于一种不舒服的状态。 但这种状态在今天突然消失了一小会儿。 而要说在那短暂的一点时间里，有什么与往日不同的话…… “那就是你的出现，响希。” 麻仓干久难得语气严肃。 “所以，我想请你帮个忙……” 第149章 鹿岛响希大概能猜到麻仓干久想请自己帮什么忙。 无非就是希望他能和那个叫塞拉姆的小姑娘一起多待一会儿,让她能好受一些。 但在鹿岛响希看来，这根本就是治标不治本。 比起寄希望于鹿岛响希的存在能暂时缓解塞拉姆的症状，不如将造成她异常的原因找出来，直接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而要说鹿岛响希和其他人相比有什么特别的…… “老师。” 因为麻仓干久本就认识蓝染,外加鹿岛响希也没打算将自家持有灵们的存在当成是什么必须得要保守的秘密,于是当着麻仓干久和两个孩子的面,他大大方方将蓝染从迷你灵牌中召唤了出来。 “哦！虽然发型和衣着都有了不小的变化，也没再戴着眼镜了,但仔细一看这不是蓝染先生吗？” 麻仓干久和蓝染也是老相识了，看到他出现,也不觉得惊讶——不如说蓝染的出现还不如他被麻仓干久指出的那些变化更让后者惊讶。 他热情地朝蓝染招手： “好久不见啊,蓝染先生,距离我们上次见面过去了八年还是九年来着？哎呀……这样一想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转眼响希都已经从那么小一只变成这么大个美少年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蓝染：“…………” 这位干久先生倒是一如既往，不知道该说他是神经太粗呢,还是心理素质过于强大，在发生了那么多事以后还能这样毫无芥蒂地来和他们打招呼，也真真是个奇人。 不管心里转着些什么念头,蓝染的表情管理都是满分的。 只见他朝麻仓干久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和煦笑容： “好久不见了,干久先生。” ——某个瞬间,鹿岛响希仿佛幻视到了自己熟悉的那个，还将好好先生的假面用心戴在脸上、最初的蓝染。 第263章 可惜，他家老师在他这里的形象，已经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鹿岛响希遗憾地暗叹一声，适时出声,打断两个成年人之间的社交性寒暄： “老师，你看那个孩子。” 他说着,示意了下麻仓干久右手边穿着小碎花裙子的小姑娘。 “她身上是不是……” 蓝染接到他的暗示，眯起眼睛，仔细打量名叫塞拉姆的女孩。 渐渐地，他的面色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抱歉，”蓝染的目光从塞拉姆身上转开，重新投向一旁的麻仓干久，“干久先生你之前说，这孩子的父亲在三年前因为意外而离世了是吗？” 见麻仓干久点头，蓝染沉吟了片刻，才缓缓说道： “她的父亲是一位亚麻色短发，蓝色眼睛，离世时身穿黑色西装，因头部中枪所以左半边脸颊有血迹残留的中年绅士吗？” 蓝染的话音还未落下，路德塞布和塞拉姆两个孩子已经齐齐瞪大眼睛—— “你怎么知道的？！” 兄妹俩异口同声。 如此指向性鲜明，就好像亲眼见到了他们父亲本人一般的描述…… “难道你见过我爸爸？” 两人之中，明显更急性子的路德塞布紧接着又问。 “很遗憾，我从未见过干久先生口中的那位明策博士。” 蓝染声音里带着明显到任何人都听得出的叹息意味。 “之所以我说得好像亲眼见过你们的父亲一样，是因为此时此刻，他就在你妹妹身体里——以某种类似于凭依附体的形式。” “——你说什么？！” 路德塞布闻言闪电般扭头，看向妹妹塞拉姆。 可女孩脸上的表情却比他更加茫然和不可置信。 她小小的手不自觉地轻轻抚向自己胸口…… “你说爸爸……就在我身体里……？” 可是！ 她明明什么也没有感觉到啊？ 她对爸爸的气息非常熟悉，如果爸爸这三年来一直一直都在她身边的话…… 她怎么会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因为严格来讲，那已经不能算是你们的父亲了。” 说话的人换成了鹿岛响希。 他看着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的小姑娘： “那是被某种执念所禁锢，已经丧失了身为死者之灵最基本的清醒和理性的扭曲之物。” ——比起死者之灵，那东西给鹿岛响希的感觉更接近于虚。 只不过因为这个世界并没有【虚】这个概念，鹿岛响希只能通过大概的形容，来让对面的三人理解此刻的卡梅尔·明策正处于一种怎样的状态。 这也同时解释了为什么被这样的卡梅尔·明策所附身的塞拉姆在接近鹿岛响希的时候，身上的不适感会有所减轻。 ——作为一名死神，鹿岛响希当然天生就是虚以及类虚生物的克星。 在目前卡梅尔·明策的灵魂几乎完全隐匿在女儿塞拉姆的灵魂之中，即使是她的哥哥路德塞布，以及作为通灵人活跃的时间虽不算长，实力也只能算是中上，但在某些方面却有其独到天赋的麻仓干久，在与塞拉姆朝夕相处的三年里都没能察觉到他的存在，更没能发现他就是引发塞拉姆所经受的一系列痛苦的元凶的情况下，只有鹿岛响希和被他叫出来的蓝染，能看穿隐藏在塞拉姆灵魂表象下的，属于卡梅尔·明策的灵魂。 那是充满某种无法被满足的执念，因而已经完全丧失了去追寻除这份执念以外的其他事物的欲望和理性，不能再用“死者之灵”这样的中性词去形容的存在。 “他眼中看不到你和你哥哥的身影。” 尽管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不管是对塞拉姆还是对路德塞布都有些残酷，鹿岛响希还是选择将真相摊开，呈现在这兄妹二人面前。 “他的意志已经完全被执念所压制，所以即便因为他的附体而令女儿遭受痛苦，他也看不到这一点。” 或者不如说，如果卡梅尔·明策还能保有那么一丝半点的理智与清醒，那从一开始，他就不会以现在这种形态附身在塞拉姆身上。 “我不了解明策博士，不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也不清楚他实力如何。” 但身为通灵人，最基本的常识这位明策博士总还是应该有的，他不会不清楚被恶灵附体对于被附身者而言，会造成怎样巨大的负担。 明知如此，他依然选择附身在了塞拉姆身上，并且成功瞒过了塞拉姆本人。 这就证明—— “恐怕从死去的那一刻起，明策博士就已经在执念的驱使下，化身为了类似怨灵的存在。” 鹿岛响希不否认，并非死于家中的卡梅尔·明策会附身在女儿塞拉姆身上，或许最开始的确是因为潜意识中对一双儿女的关心，让他选择回到了他们身边。 但这种潜意识，或者说卡梅尔·明策本人的意志力也就到此为止了。 在他选择将自己的灵魂隐藏在塞拉姆的身体中，悄然侵蚀起女儿的灵魂和精神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沦为了执念的傀儡。 而那份执念，虽然鹿岛响希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但显然，对卡梅尔·明策来说，那比他的孩子更加重要，甚至值得他为之抛弃所有的一切…… 看着呆呆站在那里，似乎因为冲击性的事实而暂时失去了语言和做出反应能力的两个孩子，鹿岛响希暗暗叹了口气。 第264章 “如果放任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塞拉姆最后恐怕会在不知不觉中被一点点蚕食掉全部心智。” “她的意识会被受执念所驱动、以明策博士的灵魂为基的那个东西完全取代，拱手将身体的掌控权交由对方处置。” 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那一步，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所以我的提议是，”鹿岛响希目光落在已然回神的路德塞布脸上，“就在现在，由我或者老师出手，将尚未完全堕落的明策博士送归天国。” 第150章 “你说的送归天国，是指要让我爸爸成佛升天的意思？” 路德塞布问。 “如果能够洗去浸染灵魂的执念，让他重新恢复意识上的清明的话,是的。” 鹿岛响希肯定地点头。 “……是吗。” 路德塞布抿了抿嘴唇。 他转过身,拉住妹妹的手,低头与那双和自己同色的眼睛视线相对： “塞拉姆是怎么想的？” 路德塞布不认为在此之前完全是个陌生人的鹿岛响希有欺骗自己和妹妹的必要。 他倾向于相信对方所说的一切都是其所认定的事实。 既然如此，那被父亲的“怨灵”附身的塞拉姆,可以说是最有资格决定要如何处理这件事的人。 虽然一旦塞拉姆下定决心，他们兄妹俩从某种意义来说,会再一次失去父亲。 可别看路德塞布年纪小,但有一件事他比许多大人都看得更明白,那就是活着的人永远比死去的人重要。 他和塞拉姆只剩下彼此了。 对路德塞布来说，比起已经死去的父亲,他当然更加在意活着的妹妹。 “虽然爸爸死掉的时候你还小，但塞拉姆一直都很聪明，”路德塞布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明快一点,“我相信你一定也记得,爸爸他总是将更多的时间花在他的实验上。他几乎从早到晚都泡在实验室里,就算回到家里,比起陪我们两个玩，他更多也是待在书房，一直在计算着那些我们完全看不懂的公式。” 而他们的母亲，那个早在失去父亲之前就已经在路德塞布记忆中模糊了面目的人，似乎同样也是和父亲一起研究魔偶的人。 所以这些年来路德塞布和塞拉姆一直将父亲遗留下来的魔偶带在身边,始终执着地等待着它的开启，很难说不是因为那是他们的父母最重视的、重视程度说不定还超过了他们这两个亲生儿女的实验体的关系。 但即便如此。 即便父亲看重魔偶更胜过他们兄妹两个…… “爸爸他也是爱着我们的。” 哪怕是在再繁忙的工作中,那个人也会尽量抽出时间回到家里，笨拙地尝试着扮演好一个父亲的角色。 “三年前的圣诞节也是。” 如果不是为了想要赶在圣诞节结束之前回到家里，将圣诞礼物带给他们兄妹两个，父亲不会在深夜里出现在街头、遇到袭击，更加不会因此而丧命。 所以。 “尽管我也觉得他死后仍然比起我们更看重魔偶这件事很让人火大，”——是的，路德塞布已经基本可以确定，鹿岛响希口中所说的卡梅尔·明策的“执念”，就是针对他生前一直致力于研究和开发的魔偶了，“但他从以前开始就一直是那样的人，死后成为死者之灵，执念被过分放大，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说实话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我啊，”路德塞布抬手，擦掉塞拉姆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滚落下来的泪珠，“觉得与其强行将这样的他留在人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伤害到塞拉姆你，不如就让那边那位大哥哥把他送走，这样的话塞拉姆以后也不用再忍受之前那样的痛苦了。” “比起已经死掉的老爸，我更在乎塞拉姆的感受。” 路德塞布虽然在帮妹妹擦眼泪，可话说着说着，他自己脸上也已经被鼻涕和眼泪搞得一塌糊涂。 “如果塞拉姆觉得已经到了这一步，还想和老爸待在一起的话，那我……” “——我没有！” 塞拉姆猛地踏前一步，用力抱住了路德塞布。 小姑娘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可语气却是毋庸置疑的坚定。 “我也只有哥哥了。” 她攥紧路德塞布的衣襟，抽泣着小声说。 “如果爸爸的存在会让哥哥感到痛苦，那我宁愿再失去他一次。” “塞拉姆……” 兄妹两人抱头痛哭。 在场的几个年长者——无论是鹿岛响希和蓝染，还是这三年来一直关照着两人的麻仓干久，都没有出声阻止或者劝慰他们。 这两个因为父亲的早逝和身处通灵人世界而被迫过早地成长起来的孩子，或许正需要这样一个机会，能尽情释放出自从父亲过世以后，就一直积压在内心的种种压力、悲伤、茫然、无措和恐惧。 所以就让他们痛痛快快哭一场好了。 哭过这一场，此前种种虽未必能立刻就化作过眼云烟，但至少，孩子们的情绪会好上不少。 事实也的确如此。 好好地哭了一场，事后渐渐冷静下来的路德塞布和塞拉姆，比起最开始听鹿岛响希说起卡梅尔·明策的事情的时候，情绪稳定了不止一点。 “我们决定了。” 路德塞布牵着妹妹的手，眼角还带着哭泣过后的微红，神情却无比坚毅。 第265章 “大哥哥，拜托你，请让爸爸成佛吧！” “拜托你！” 被哥哥牵着的塞拉姆同样用有点哭哑的嗓音，郑重其事地对鹿岛响希说。 “没问题。” 鹿岛响希打了个响指。 他安抚两个小孩： “你们既然和干久先生相处了这么久，对他应该也有些了解吧？” 见两个孩子闻言有些不明所以，鹿岛响希提醒： “你们知道他有个叫叶的儿子，对吧？” 路德塞布和塞拉姆点点头—— 这个他们的确知道。 “那你们听说过叶的未婚妻安娜吗？” 两个孩子齐齐摇头。 鹿岛响希这下有点惊讶了。 因为如果是顾忌路德塞布和塞拉姆的年纪太小，麻仓干久才没有对他们提起过恐山安娜的话，这实在有点说不过去——毕竟麻仓叶自己和恐山安娜相遇并且订婚的时候也才将将满十岁，比路德塞布和塞拉姆大不了多少。 他看了眼麻仓干久，见他既没有解释什么的意思，也没有阻止自己的意思，想了想，还是决定按照自己的想法继续说下去。 “安娜她是叶的奶奶，也就是干久先生岳母的弟子，是一名市子。” 而市子这种特殊的通灵人，只要知道对方的姓名，就可以无视时间和地点，即使是已经去往天国或者地狱的灵，也可以随时随地将其召唤到身边。 “或许等到通灵者激战结束，而你们想要再次与明策博士见面，可以通过干久先生，拜托安娜看看。” 鹿岛响希说着，对闻言眼神猛地一亮的两个小孩笑着眨了下眼睛。 “安娜第一次见面给人的印象或许会有些冷淡，但她其实是个非常温柔，也非常容易心软的人哦？” 所以只要诚恳且心怀感恩地去拜托她的话…… “有干久先生这层关系在，成功的概率说不定会很高哦？” 鹿岛响希话音未落，众人眼前银光乍泄—— 一片刺目的光芒里，鹿岛响希的身影不知何时竟已不在原地，而是出现在了塞拉姆身后，手上的斩魄刀正被缓缓收刀入鞘。 而在他身前，塞拉姆突然重重吸了口气，接近着，一道透明的灵魂猛然从她身体里脱离出来，只来得及朝着她和一旁被这突如其来的发展惊得目瞪口呆的路德塞布神色复杂地伸出手，却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便已然高高飞起，朝上方的天空不由自主地飘升而去…… “爸、爸爸？！” 呼唤的尾音带着不可置信的颤抖，然而早已消失在天际的那道朦胧的身影，已经注定不可能对此做出回应。 “……抱歉。” 视觉上而言简直就像是进行了一场瞬间移动，实际上却是借用了蓝染的幻术，出其不意完成了对卡梅尔·明策与塞拉姆两人的灵魂分离的鹿岛响希轻轻舒了口气。 “谈话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明策博士好像意识到了我们想要做什么，为了防止发生意外，不得不选择在他和你们都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做出行动。” 路德塞布和塞拉姆还呆呆仰望着天空，没能立刻做出反应。 而麻仓干久此时已经收回了目光，闻言似乎笑了一下，隔着面具，望向鹿岛响希： “与其说‘抱歉’，不如说一句‘不客气’如何？” 他说着，声音里带上了某种笃定的笑意。 “你果然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响希。” 温柔、坚定又我行我素。 不怎么在意别人的看法，但始终会贯彻属于自己的原则。 “所以我才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这样的你竟然会成为叶王的同伴。” 而经过刚刚发生的一切，麻仓干久终于可以肯定—— “响希，你绝对不可能是因为认同了叶王的理念，才选择加入他的队伍。” 既然如此…… “究竟是有什么理由，让你不惜做到这种地步？” 第151章 对于麻仓干久的借机试探，鹿岛响希一点儿都不意外。 只是，想必麻仓干久自己也很清楚，只凭这样就想让鹿岛响希袒露心声根本就不现实。 果然鹿岛响希的回答敷衍得相当明显,主打一个根本不在乎自己随口胡诌出来的理由能不能将麻仓干久说服—— “就当是我一时兴趣使然好了。” 他这么说。 麻仓干久与他对视片刻,终究放弃般叹了口气。 “看来你是不打算和我说真话了。” 这可真让人遗憾。 “但我还是不会将你视作‘敌人’哦,响希。” 戴着天狗面具的男人说。 “毕竟在我的记忆里，你一直都是那个可可爱爱,会牵着老师的手，好奇而坦荡地打量我的小男孩儿。” …… …… 鹿岛响希猜,麻仓干久大概从来都没想过,他那信誓旦旦的宣言,转天就会被现实残酷地打破。 时间是登陆无人岛的第七天。 地点，是大家已经很熟悉了的分组赛比赛赛场。 站在擂台这一头,隔着几乎一整个擂台与另一边带着路德塞布和塞拉姆两人的麻仓干久遥遥相对，鹿岛响希几乎可以相像，此时此刻,在那副天狗面具之下,麻仓干久脸上带着怎样尴尬又踟躇的表情…… 第266章 ——他昨天才刚刚说过不会将鹿岛响希视作敌人,可转眼到了第二天,却被比赛安排教做人，作为对战对手（也可以写作敌人），站在了鹿岛响希面前。 虽然鹿岛响希是觉得以麻仓干久的性格，最多也就只会尴尬那么一下，之后就会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但一瞬间的尴尬也是尴尬。该说不说,鹿岛响希还是有点同情他的……噗哧。 “小希，你好像很开心呢。”注意到了鹿岛响希脸上止不住的（幸灾乐祸）笑容,麻仓叶王颇具兴味，“遇到什么有趣的事了吗？” 还是说，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人呢？ ——没有错。 麻仓叶王当然也在第一时间认出了对面那个戴着天狗面具的家伙的真身。 尽管他对麻仓叶似乎抱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但毫无疑问，麻仓叶王从未将麻仓茎子和麻仓干久当作是过自己的父母。 他没有很在意这两个人的存在，即使之前从鹿岛响希这里听说麻仓干久也参加了通灵者激战，也从未对此生出任何必要以上的好奇。 麻仓叶王真正感兴趣的是鹿岛响希的反应。 那个幸灾乐祸意味过于明显的笑容，不得不让麻仓叶王猜测，在自己一整天都为了陪伴麻之叶和乙破千代而待在房间里的那一天假日时光里，鹿岛响希和麻仓干久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故事……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算是有趣。” 鹿岛响希边说着，边努力试图压下翘起的嘴角。 他还记得自己现在算是反派人设来的。 ——虽然他这个维持得一点也不走心的反派人设，差不多也已经被拆穿得七七八八了就是。 “但在现在这个时间，现在这个场合再次见到干久先生，的确令我心情愉快。” “是嘛。” 麻仓叶王似乎完全没有追问更深层次的原因的意思。 他若有所思，抬手轻轻摸着下巴。 “这样的话，小希，你有兴趣让事情变得更有趣一点么？” “怎么说？”鹿岛响希还真来了点兴趣。 “你看，”麻仓叶王凑近过来，几乎是贴着鹿岛响希的耳朵，将音量压到了最低，“上次比赛的对手，是拉基斯特一个人解决的，对吧？” ——确实。 星组上一场比赛的对手是操纵还魂尸潮的haiti800，整个比赛过程中鹿岛响希和麻仓叶王都没有出手，仅凭拉基斯特一人，只用了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就将对面的三人全部淘汰出局，轻松赢得了胜利。 “事实上如果不是小希你的加入和计划的临时变更，星组的成员原本应该是拉基斯特、我和欧巴裘。” 其中只有麻仓叶王和拉基斯特两个人算得上是正经战力。 至于欧巴裘？ 她的定位一直都是吉祥物来着。 麻仓叶王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参与战斗。 甚至。 “如果是原本的星组的话，就连拉基斯特也没有出手的必要。” 麻仓叶王附在鹿岛响希耳边，轻声低语，将自己最初的计划一字一句，娓娓道来。 “从始至终，会出手的只有我一个人而已。而以其他人对‘麻仓叶王’的了解，小希你认为，如果是由我来出手的话，对手的下场会是怎样？” 会是怎样？ 如果是从未改变过的，鹿岛响希最初所见到的那个麻仓叶王的话…… “你会毫不犹豫地干掉一切你认为不值一提、渺小过头的对手吧。” 鹿岛响希学着麻仓叶王的样子，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答对了~” 麻仓叶王声音里带着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 也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高兴。 “所以你明白我想说什么了，对吧？小希？” 他笑意满满。 鹿岛响希：“…………” 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你是想说，上一场比赛拉基斯特出手过了，这场比赛按照常理来讲，该轮到你或我出手，以展示实力了，是吗？” 而就像麻仓叶王刚刚引导鹿岛响希去发现到的那样，如果是由麻仓叶王出手，为了与大多数人对他的想象相吻合，或者换句话说，为了不自己“ooc”自己，对面的一大两小绝不可能保住性命。 但如果换成是由鹿岛响希来出手，情况就不一样了。 “小希虽然成为了我的同伴，但你始终是你，不管你突然倒向我的理由是什么，只要是了解你的人就一定会知道，你的本质从未发生改变。” 所以无论是手下留情也好，还是干脆放水放到放海也好。 “都绝对不会有人怀疑什么的，不是吗？” 如此一来岂不是皆大欢喜？ 麻仓叶王的改变并不会被同伴以外的人察觉。 麻仓干久和他身边那两个小孩能平安结束比赛。 而鹿岛响希？ “你不是一直都很好奇，以太宰君为持有灵施展出的超灵体在实战中的效果吗？” 麻仓叶王声音越发放轻，宛若恶魔低语。 “正巧，我也很好奇能让小希你自己都把握不定的超灵体究竟是怎样的。” 所以。 “拜托你啦，小希。” 麻仓叶王声音甜蜜。 “请务必让我开开眼界吧？好吗？” 第267章 鹿岛响希：“…………” 好家伙，为了说服他，叶王这是连美人（声？）计都用上了？ 但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被他这么一说，鹿岛响希还真前所未有地心动了起来。（单纯字面意义上地） 第152章 “哼哼~终于到我大展身手的时候了么~” 从迷你灵牌里飞身而出的青年有着一头微带自然卷的黑色短发。 他手腕和露在外面的颈部都缠绕着一圈圈的白色绷带,但好消息是与鹿岛响希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相比，至少现在的他脸上已经没再出现绷带的痕迹了。 “虽然我很想帮上小希的忙——毕竟是我本人亲口承诺过就算是被驱使到魂飞魄散也没关系的。” 名为太宰治的青年说着歪起脑袋。 “但小希你真的确定要选我吗？” 他问。 “要知道，我可不像笨蛋中也那样，能担当起一往无前的攻坚手的角色哦？” 如果用卡牌游戏来作比喻的话,他虽然和中原中也一样,是一张必拿的人权卡,但比起输出卡，他更倾向于是一张对策卡,作用虽大，却不是什么时候拿出来都好用的。 “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换一个更可靠的人选？” 太宰治竖起一根食指。 “我个人推荐白兰君哦？” 迷你灵牌里的白兰：“…………” 还真是谢谢你的举荐了啊→_→ “白兰的不确定性比你更不适合出现在赛场上吧。” 鹿岛响希吐槽。 虽然每次以白兰为主体施展超越灵魂的时候都很让人期待,也总是能为鹿岛响希带来非常多的乐趣,但正式比赛的场合白兰反而是最不适合的一个。 倒也不是说白兰的超灵体无法应对战斗，只不过…… “总之就决定是你了！放弃挣扎乖乖准备和我一起上场吧,太宰。” 鹿岛响希毫不客气地伸手一抓，直接将太宰治抓成灵魂球状握在手里。 突然变球的太宰治：╮(╯▽╰)╭ 彳亍口巴。 “既然如此……谨遵您的命令，my lord。” 因为灵魂球状态没有手臂,他那圆溜溜的脑袋上下点了点,用球形勉强做出一个环胸礼的姿态。 鹿岛响希：“…………” 跟他玩尬的是吧？ “少看点动画。” 他冷静告诫。 “漫画和游戏也是。” “诶~~”太宰治拖长声调,“我还以为小希你就喜欢这种调调……” “我喜欢它出现在我喜欢的动画里。” 不喜欢它出现在他身边的三次元世界。 ——漫展除外。 “早就说过我的中二病已经好了。” 边握着太宰球背对着麻仓叶王和拉基斯特独自走向擂台中心,鹿岛响希边低声说。 “少动不动就想引导我复发。” 被看穿意图的太宰治发出“诶嘿~”的笑声，试图萌混过关。 鹿岛响希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对他和白兰时不时窜起的坏心思（当然，是要加引号的那种，无论是白兰还是太宰治,都从来没有想过要真的伤害鹿岛响希）几乎已经免疫了。 没办法，打又不能打,骂也是白骂（这两个家伙每次都是立正听训下次还敢），鹿岛响希只好说服自己，两个加起来都快二百岁了的老爷爷，对“恶作剧”的边界应该有着清醒的认识，不会做出太过火的事…… ——应该吧？ 在不确定地这么想着的时候，鹿岛响希已经来到了擂台正中心。 正好就在这个时候，主持人拉吉姆也介绍到了kabbalahers队的三名成员。 在听到广播里响起主持人声嘶力竭的“队长——米奇·麻仓！”的介绍声时，鹿岛响希不禁面色古怪地看向对面的麻仓某人—— “我假设，你应该听说过‘迪士尼’这个名字？” 鹿岛响希没记错的话，他之前从麻仓叶那里听到的故事版本是，在不可救药地爱上叶的母亲、入赘麻仓家以前，麻仓干久原本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来着。 并且他在那时候似乎还从事着某种与演艺相关的行业。 鹿岛响希不认为这样的麻仓干久会没听说过地表最强法务部（之一）的迪士尼集团的名字。 可听听他为自己取了个什么化名吧—— 米奇·麻仓！ ——米奇！ 是真不怕被迪士尼告到倾家荡产是吧？ 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可能。 那就是麻仓干久仗着迪士尼法务部业务能力再强，手也伸不进通灵人的世界，所以放飞自我、恶趣味爆棚，“明知故犯”地给自己取了这么一个假名。 当鹿岛响希从戴着天狗面具的人口中听到一阵低低的笑声以后，他就确信，绝对是第二种可能没跑了。 “这算是童心未泯吗？” 鹿岛响希吐槽。 “如果你喜欢的话，当然可以那样来形容我。” 麻仓干久摊手。 “毕竟，”他一左一右，揽过路德塞布和塞拉姆两兄妹的肩膀，“你看，我的队友可是两个货真价实的小朋友呢！” 鹿岛响希：“…………” 路德塞布和塞拉姆：“…………” 麻仓干久，一个致力于平等地创亖对手和队友的神奇男人。 第268章 鹿岛响希沉默了一会儿，才在主持人拉吉姆“我们的kabbalahers队长米奇·麻仓先生和星组的超级美少年鹿岛似乎是旧识的样子，比赛正式开始到现在，他们好像一直在叙旧”，不知道是在认真解说还是在阴阳怪气他们两队不好好打比赛的背景音中，无声叹了口气。 “恕我直言。”鹿岛响希说，“既没有更换戴惯的面具，又堂而皇之地在假名里用上了‘麻仓’二字，干久先生你觉得你的这副‘伪装’，真的能骗过熟悉你的人吗？” 麻仓叶这会儿就坐在不远处的看台上。 “你猜，他和安娜会不会第一眼就看穿你的身份？” 而当着儿子和未来儿媳的面，如此大咧咧地朝鹿岛响希这个对手“炫耀”自己的两个小队友…… “叶大概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毕竟他也已经习惯从小到大，麻仓干久一年十二个月里有十一个月不在家了。 但是恐山安娜呢？ 以她对将未婚夫推上通灵王宝座的那份执着，一旦发现未来公公竟然公然跑去加入了其他人的队伍，不管怎么看都算是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 鹿岛响希只是稍微想象了一下恐山安娜事后会怎么“处置”麻仓干久，都感到背脊一阵发寒。 而被他提醒了的麻仓干久也仿佛才刚刚意识到这件事一样，维持着揽住两个小朋友肩膀的动作，整个人都僵硬住了。 被他一手一个揽在胸前的路德塞布和塞拉姆：“…………” 兄妹俩对视一眼，小大人样十足地齐齐叹气。 “算了，塞拉姆。”路德塞布。 “嗯，我明白的，哥哥。”塞拉姆。 “米奇果然靠不住。接下来的比赛还是要看我们的。” 小小的男孩儿边说着，边再次叹了口气。 “没办法了，干脆把‘那个’放出来吧。” “没问题。” 换了一身红色洋装的塞拉姆边应着声，边从裙子侧边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手掌大小、看上去非常抽象的……雕像？ 女孩儿与兄长再度交换了一个眼神，深深吸了口气—— “出来吧！魔偶（golem）！” 小小的雕像被用力掷出，在落地的瞬间，猛地爆发出一阵刺目的白光！ 光芒逐渐散去。 观众席上随之传来一片此起彼伏的惊呼—— “那是什么东西？！” “超灵体？” “不会吧……” …… 只见在光芒消失之处，正矗立着一台……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的古怪东西。 它足有四到五层楼高，看上去既像是某种石像，又好像是由金属构成的某种机器。 “就让你们好好见识一下吧！” 路德塞布得意地用手撑住这台被称作“魔偶”的古怪机器的“脚”。 “我们的父亲，天才发明家卡梅尔·明策生前最得意的作品——” “哥雷姆（golem）！” 第153章 “呼咻~” 被鹿岛响希攥在手心里的太宰球夸张地吹了个口哨。 “看来昨天那位明策博士在离开的时候,也不是什么都没有留下嘛……” 至少在他们昨天从麻仓干久那里听来的故事版本中，魔偶并没有一个具体的名字（虽然这个所谓的“名字”，也只不过是把组成代表着魔偶、魔像意思的英文单词“golem”的字母全部换成了大写而已），更加无法被缩小到可以装进裙子口袋的袖珍尺寸,需要用到的时候扔出来速速变大（？）就好。 “比起那种事＝＝” 鹿岛响希虚着眼接话。 “不是我说,这样一来,那玩意儿不是更像高达了吗！” 他都已经看到那个巨大的魔偶胸前那块完全就和高达驾驶舱一样的部件了啊喂！ 这算什么？“两小儿开高达”吗？ 这是什么充满黑色幽默、披着科幻故事外皮的真实魔幻故事啊！？ 槽点过于密集了吧！！！ 但既然事已至此…… “叶王那家伙……不会早就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才提出了之前那样的建议吧……” 鹿岛响希边不满地小声嘀咕着,在目送着塞拉姆在那个被叫做“哥雷姆”的魔偶的屈膝主动迎接下坐进那果然是驾驶舱的舱室中的同时，边握紧了手中的太宰球。 “真要说的话,太宰你的超越灵魂形态,说不定正是这种情况下的‘最优解’呢。” 他说着,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抽出了挂在腰间的【时音】。 “要上了哦，太宰。” “啊呀？突然就像是被热血少年漫主人公俯身了一样呢,小希。” 太宰治声音里依然带着那种习惯性的轻柔笑意。 但他的语气却莫名给人一种非常可靠的感觉。 “不过没问题哦~就像是我们曾经约定的那样，尽情地使用我吧——” 伴随着他的话音，鹿岛响希高高举起攥着灵魂球的手,用力将手中的太宰球按进了【时音】之中—— “太宰in【时音】！” 他低声宣颂。 “超灵体——” “atfield！！” ——什么也没有发生。 虽然鹿岛响希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口中宣示而出的招式名好像也非常了不得…… 但事实就是,在理论上他应该已经完成了超灵体的当下,场上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第269章 他手中被用作施展超越灵魂媒介的【时音】形态上没有任何改变——虽然从他另一只手上原本握着的那个灵魂球的确已经消失了的情况来看，鹿岛响希应该的确是成功释放出了超灵体没错。 但是…… “那家伙的超灵体呢？真的有好好展开吗？” “什么atfield的……听起来怎么感觉有点耳熟？” “是那个啦，那个！世界末的时候很火的岛国动画！” “哦哦！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好像是叫eva来的？” “这两个家伙怎么回事？一个搞出了魔偶版高达，一个干脆要展开at力场……你们二次元死宅别太荒谬了我说！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可是通灵者激战的赛场！少在这里玩你们的二次元宅梗啊混蛋！” “……能迅速识别这些梗的人也没比玩梗的好到哪里去吧？” “什么梗不梗的根本无所谓好吧？我现在就想知道,那个蓝头发的小子到底放出了什么超灵体——他看上去和之前根本没有区别不是吗？” …… 看台之上议论纷纷。 而在擂台中央，在确定妹妹已经成功坐进驾驶舱后,在她的协助下抓住了魔偶头部的安全把手（天知道为什么在那种地方会被安装一个外置的安全把手），路德塞布随着哥雷姆的重新起身，站在这巨大的魔偶肩膀上，居高临下俯视着地面上的鹿岛响希—— “大哥哥。” 因为距离拉远，不得不提高音量，于是几乎就连最顶端的看台都能听见他的声音，小男孩一脸认真地注视着在他的视野中已经变得小小一个的鹿岛响希。 “虽然很感谢你帮助爸爸成佛升天，也很感谢你帮塞拉姆脱离了之前那种糟糕的状态……” 但是！ “抱歉了，这里是通灵者激战的赛场！” 作为对手沾上这个舞台，只因为对对面的人心存感激就手下留情，甚至心甘情愿让出胜利什么的…… “我和塞拉姆做不出这样不战自败的事来。” 更何况，米奇和他们两个说好了的。 昨天这位大哥哥提到的那位米奇的未来儿媳，市子的安娜，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将她的未婚夫，也就是米奇的儿子叶推上通灵王的宝座。 如果路德塞布和塞拉姆能帮安娜达成这个心愿，到时候想要拜托她将他们的父亲重新召回人世，被同意的可能性无疑会被无限放大。 虽然昨天父亲离开之前用尽了最后一丝力量，将哥雷姆的启动和控制方法，以及他这些年来受困于其中的执念，以及对因此而造成的糟糕结果的悔恨全部传达给了塞拉姆，但那只是单方面的道歉和一种信息的传递而已。 如果可以的话，路德塞布和塞拉姆都想再见那个人一面，和他好好地说说话，最后再正式地相互道别，彼此都能怀抱着希望和释然重新出发。 何况他们两个来参加通灵者激战原本也不是为了当什么通灵王，而是想要为父亲复仇…… 如今有了哥雷姆，若非惦念着想要赢得今天这场比赛、拿到能与市子交换的筹码，昨天晚上他们兄妹俩就开着哥雷姆找仇人复仇去了，根本等不到今日以后！ 思及杀父仇人，路德塞布心中不禁翻腾起一股浓烈的情绪。 他抿紧嘴唇，试图隔着遥远的距离，捕捉到地上那个蓝发少年脸上的表情。 “我们不想和你战斗。” 他大声说。 “作为我父亲最终完成的得意之作，哥雷姆的力量远远超过任何人所能想象的极限！” 所以…… “拜托了，大哥哥。” 路德塞布恳切道。 “我们不想伤害你，请你主动认输吧，好吗？” “唔……” 自从释放出超灵体以后，就没再动过的鹿岛响希突然动了。 他抬手，食指关节轻触鼻尖，摆出了相当明显的“深思”姿态。 “被小朋友关照了啊……” 他边说着，边仰头，看向哥雷姆肩膀上的路德塞布和驾驶舱中的塞拉姆： “你们的心意我收到了。” 但是很可惜—— “即使对手是这台‘哥雷姆’，真正战斗起来，会输的人也不是我哦？” 鹿岛响希说着，缓缓张开双手。 “要来试试看吗？” 第154章 “怎么办？哥哥？他好像是认真的。” 比起只能用肉眼去勉强捕捉地面上的人脸上的表情的路德塞布,坐在驾驶舱中的塞拉姆通过舱内的数台显示器，能够从各个角度清晰地观察对方的身形和面容。 从那人松弛的肢体动作和微微含笑的神情判断，他对自己刚刚所说的话有着绝对的自信，也就是说…… “他真的觉得自己能打败哥雷姆？！” 路德塞布简直要被气笑了。 他承认,作为长久以来,唯一一个看到了附身在塞拉姆身上的父亲的灵魂,并成功帮助他成佛升天的通灵人，那位大哥哥的确很有本事。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能打败哥雷姆了。 ——那可是路德塞布和塞拉姆的父亲,卡梅尔·明策博士耗尽毕生心血，死后仍然念念不忘、想要看到它正式启动的那天,代表着他全部研究成果的最高杰作！ 哪怕正是它占据了卡梅尔·明策生前的绝大部分时间,让路德塞布和塞拉姆很少能得到来自父亲的陪伴,路德塞布也承认自己曾经对它怀抱有相当深刻的妒意。 第270章 但今时不同往日。 作为卡梅尔·明策在最后的最后为自己的孩子们遗留下来的“宝物”，哥雷姆对路德塞布来说,已经不仅仅是要拿来证明父亲的学识和才华的重要工具，同时也代表了父亲对他和塞拉姆的爱和守护。 所以即使是对他们兄妹俩有大恩的这位大哥哥，也不可以如此轻视哥雷姆！ “没办法了。”路德塞布重重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只能用事实说服大哥哥了。” 他握紧手中的安全把手。 “塞拉姆！准备出击！另外,注意分寸,以威吓为主，不要真的伤害到大哥哥了。” 路德塞布下达指令。 “明白了。”负责操纵哥雷姆的塞拉姆点点头，“那么，我开始了，哥哥！” 小小的少女双手轻覆上面前的“控制面板”。 那并非由复杂的按键和操作台构成,而只是简单地绘出一个奇异图样的面板，在塞拉姆开始释放出巫力后,上面被细细的线条连接起来的圆形开始一个个被点亮。 与此同时，塞拉姆口中同时念出了长而复杂的咒文。 伴随着她的操作，哥雷姆头顶原本只是像是透明圆窗的部分忽然睁开了一只瞳孔狭长的眼睛。 这只给人一种异常不详之感的眼睛在淡绿色的眼窝中滴溜溜转了一圈，随后便将“视线”锁定在了地面上的鹿岛响希身上。 随着“biu！”的一声爆响，一道蓝色激光束从那眼瞳之中疾射而出，其所瞄准的对象，正是此前被它用“视线”锁定的鹿岛响希！ 在看台上观众们或紧张、或期待、或担忧、或兴奋的注视下，作为被激光瞄准的目标，鹿岛响希却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他只是保持着张开手臂的姿势，含笑站在那里，看上去好像是完全放弃了抵抗，但从另外一个角度解释，似乎也可以称之为有恃无恐的气定神闲？ 就在那道激光即将接近鹿岛响希的瞬间，如同被一只看不见的手轻轻一挥，擦掉的一缕灰尘一般，激光的末端忽然失去了踪迹。 ——就仿佛被吸进一个无形的黑洞，完完全全地从场上消失了！ 所有人——不管是操纵哥雷姆的塞拉姆，下达了攻击指令的路德塞布，还是看台上的观众们，都为这不可思议的一幕齐齐屏住了呼吸，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沸腾的议论声忽然从四面八方，潮水般涌现而出—— “？刚刚发生了什么？是我眼花了吗？那道看上去很厉害的激光就那么消失了？真的假的？” “是那个蓝头发的小子干的？所以他刚刚才不闪不避，看上去像被吓傻了一样，其实早就做好了应对准备？” “还有人记得他那个放了也像没放一样的超灵体吗？他之前叫那玩意儿什么来着？atfield是吧？” “我的天？还真是at力场？开玩笑的吧……” “不是……画风怎么突然就科幻了起来？还有人记得我们这是通灵者激战，不是机器人大战机器人吗？” “准确来说也不算是机器人大战机器人吧？毕竟双方之中只有一方是机器人……” “……现在是抖这种机灵的时候吗？！不是更应该在意那个蓝头发的小子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连那种激光炮都能抹消掉吗？” “是啊是啊！就算是at力场，能防御住的是也只是大部分的普通攻击而已吧？连光炮也能防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一点也不过分啊！at立场的强度本来就是取决于驾驶员本人心之壁的厚度，唯心点来说，只要你的心之壁够厚，别说一发光炮了，就算是光炮雨防御起来也不在话下~” “怎么说着说着连驾驶员都出来了？那个蓝头发的小子根本就没在驾驶任何东西吧？你们这些死宅真的够了！” …… 看台上轰然爆发的议论声没能引去路德塞布和塞拉姆两兄妹的半点注意。 “刚刚那是怎么回事？” 路德塞布在短暂的震惊过后，大声询问驾驶舱中的塞拉姆。 “哥雷姆的攻击模块出问题了吗？” “不……确认攻击模块完好，eye beam运转流畅。” 塞拉姆同样一脸不可思议。 她双手按在控制面板上： “根据雷达显示，哥雷姆发射的激光炮的确未能命中目标……” 但也就只是这样而已。 哥雷姆自身机体状况良好，没有检测出任何问题。 所以…… “是大哥哥做了什么？” 路德塞布一方面因为哥雷姆的运转正常而稍稍安心，另一方面，却也因为妹妹的报告而从侧面证实的某个结论而情绪有些复杂—— 原来大哥哥并不是在轻视父亲留下的哥雷姆。 他是真的能做到面对哥雷姆也不落下风…… 路德塞布长长出了口气。 “看起来，想要打赢大哥哥的话，只用常规模式恐怕行不通了。” 他神色凝重起来。 “那……要用‘那个’吗？”塞拉姆问，“哥雷姆的终极形态，还有……” “——不。”路德塞布打断了她平静的叙述，“还不到那种程度。” “哦。”塞拉姆点点头，对哥哥的决定没有提出异议。 “总之，”路德塞布不自觉皱了下眉，“先开启飞行模式，然后……” 第271章 他的话还没说完，却听到塞拉姆短暂地惊呼一声，路德塞布连忙转头，却近距离直直迎上了鹿岛响希那双带着浓郁生机的翠色眼睛…… “嗨~” 几乎是贴脸逼近了路德塞布的人笑眯眯对他眨了下眼，下一秒，毫不客气地挥刃—— 一刀斩断了哥雷姆的头部！ 路德塞布：“…………” 路德塞布：“——！！！！！” 随着巨大魔偶的头部被斩断，抓着就镶嵌在头部上的安全把手，站在魔偶肩膀上的路德塞布，随着魔偶头部的掉落，一起从高处直直向下坠去…… “——哥哥！！！” 塞拉姆控制着哥雷姆，伸出手臂急急去接坠落向地面的路德塞布。 就在这时，鹿岛响希的脸忽然隔着驾驶舱透明的舱门，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 “日安。” 蓝发少年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而与这句“友善”的问候同时抵达的，还有一道炫目的银色刀光—— “哗啦！” 伴随着一阵晶体破裂声，透明的舱门被一刀斩碎，上一秒还隔着舱门与塞拉姆视线相对的人，不过一个眨眼的时间，已经出现在了驾驶舱内。 足尖轻点在塞拉姆面前的控制面板上，对方俯身.下来，与塞拉姆四目相对，说出了刚刚那声问候的下半句： “可爱的小小姐。” 第155章 塞拉姆：！！！ 女孩瞳孔剧烈收缩，双手下意识按向前方的控制面板…… “哎……这可不行——缚道之一·塞。” 轻快的话音从驾驶舱内响起。 下一秒，塞拉姆的双手已经不受控制，像被一道看不见的绳索捆束,牢牢被缚在了身后。 小姑娘脸色顿时一白。 “别害怕。” 鹿岛响希对小孩子还是比较宽容的,见塞拉姆面色惨白,不由出声安慰。 “我不会伤害你的。如果是担心路德塞布的话……” 他顿了顿，歪头示意了一下驾驶舱内悬挂着的众多显示器中的一台： “看,哥雷姆已经顺利接住他了。” 对哥哥的关心暂时胜过了其他一切的塞拉姆闻言，立刻朝鹿岛响希所示意的方向看去,直到在屏幕中看到连带着被斩落的哥雷姆头部一起,路德塞布也被哥雷姆及时伸来的手掌稳稳接进了掌心,女孩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暂时安下心来。 “——那么。” 可惜,塞拉姆一颗心才刚刚落回胸腔，就听见鹿岛响希的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这一次，这声音带来的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了。 “如果可以,我并不想破坏一位父亲留给孩子们的最后的礼物。” 鹿岛响希声音里带着不知几分为真、几分为假的“苦恼”。 “所以,塞拉姆能主动认输吗？” 他问。 “……”塞拉姆抿着嘴唇,不说话。 鹿岛响希与她对视几秒,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来言语说服这条路是走不通喽？” 他环顾四周，在塞拉姆警惕的注视中，目光在扫视过整个驾驶舱后，最终落向了脚下踏着的控制面板。 “我没猜错的话，哥雷姆的核心,或者说类似核心的东西，就在这下面吧？” 塞拉姆紧紧闭起嘴巴,依然不肯出声。 殊不知她越是表现得“无可奉告”，越是让鹿岛响希确信自己猜得没错。 他手掌翻转，握在手中的斩魄刀刀尖向下，对准了那刻画着奇异纹样的控制面板…… “——不要！！！” 眼见那一眼望去平平无奇、外表看来完全不像是会拥有那样足以一击斩断哥雷姆头部、轻松打破驾驶舱的恐怖威力的长刀蓄力完毕，即将刺入控制面板，塞拉姆终于无法再继续沉默下去。 看着因为自己的话声而堪堪悬停在控制面板上方不到一厘米位置的刀尖，女孩眼中闪过一丝无力。 “——我们认输。” 虽然很不甘心，但对塞拉姆来说，保证哥雷姆的正常运转，远比一场比赛的胜负更加重要。 她相信哥哥路德塞布一定也是同样的想法——因为他们还没有为父亲完成复仇。 如果没有了哥雷姆的灵魂搜索功能，只凭他们自己是无法找出当年的杀父仇人的。 所以绝对不可以让哥雷姆被人破坏到完全丧失行动能力的程度。 只不过，在这里输掉比赛，无法助力米奇的儿子成为通灵王的话，也不知道那位市子小姐还愿不愿意帮忙召唤父亲的灵魂…… 塞拉姆努力让自己不要沉浸在失落的情绪里。 “塞拉姆！！！” 就在这时，驾驶舱外忽然传来路德塞布急切的呼唤声。 “哥哥！” 塞拉姆眼神一亮，越过身前的鹿岛响希，以及他身后已经完全破碎的驾驶舱门，看向气喘吁吁站在那里的路德塞布。 “你没事吧？！”x2 异口同声的兄妹俩听到对方的话都是一怔。 “我没事！一点伤都没受！塞拉姆你的反应很及时，哥雷姆把我接得很准哦！” 路德塞布说着朝妹妹竖起一根大拇指。 “nice catch！” 塞拉姆闻言，即使之前那种失落感还在心头萦绕未散，脸上也不由露出了微小的笑容。 第272章 “我也没事的，哥哥。” 她说。 只是…… “我刚刚已经答应大哥哥要认输了。” 路德塞布直到这时才将注意从妹妹那边转移到鹿岛响希身上。 看清对方此时的姿态，对于塞拉姆为什么会愿意认输，路德塞布也就很清楚了。 他抓了抓头发，声音中带着股显而易见的懊恼： “这样啊……我知道了。” ——都被人家直接用哥雷姆的核心威胁上了，塞拉姆会选择向对方妥协可以说是一点儿也不奇怪。 虽说路德塞布的确说过他和塞拉姆对于成为通灵王这件事没什么太大的执着（尤其是在看到了父亲最后与兄妹两人分别时留下的那个笑容以后）。 但自己不想当是一回事，实际上已经当不上了又是另一回事。 路德塞布得承认，相比较而言，后者比前者令人恼火和沮丧一百倍！ 然而即便如此。 “虽然真的很不甘心，”小小的少年声音中带着一种远超年龄的成熟，“但大哥哥你的确没有吹牛，也没有轻视哥雷姆……” 鹿岛响希之前说即使对手是哥雷姆，输的人也不会是他。 他是这么说的，也用行动证明了他并非口出狂言、妄自尊大，而是事实本就如此。 事到如今，路德塞布就算再不甘心，也没气量小到不肯承认鹿岛响希的实力。 “塞拉姆的承诺绝对有效，她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 男孩遵守了妹妹许下的承诺，将责任同样也担在了自己肩上。 “我和塞拉姆认输，之后哥雷姆也不会继续参与比赛。” 不过米奇那边…… “我是觉得他其实就是陪我和塞拉姆来参加比赛，或者说趁着全世界的通灵人有九成以上都聚集在一起的这个机会，来探查杀死爸爸的凶手的，自己能不能参与通灵者激战、能不能取得胜利好像都无所谓……” 但这也只是路德塞布自己的猜测而已。 米奇到底会作何选择，他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 所以接下来，就只能看鹿岛响希自己能不能“说服”米奇也主动认输了——虽然路德塞布是认为他成功的可能性很高啦…… “不过，在去找米奇之前，大哥哥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从碎掉的舱门外跳进驾驶舱中，路德塞布跑到塞拉姆身后，按住妹妹的肩膀。 “就是……你之前是怎么让哥雷姆的激光炮消失的？” 路德塞布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他一直都在看着鹿岛响希，所以路德塞布可以确定，除了最开始释放出了超灵体，在那之后直到哥雷姆发射激光炮之前，鹿岛响希都没有做过任何特别的动作。 所以也就是说…… “是你的超灵体的作用？” 那个什么at……at…… “atfield？” 鹿岛响希替小朋友补齐了他没能记住的名词。 “对！就是那个！” 路德塞布用力点头。 “那是什么东西？某种防御结界吗？” “这个嘛……”鹿岛响希眨了眨眼睛，“虽然从你的反应已经足以推断出答案，但我姑且还是问一句好了——你看过《eva》吗？” “eva？那是什么？”路德塞布茫然。 鹿岛响希就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来。 “那也难怪你不知道atfield了。”他说。 事实上，就像之前观众席上的部分观众们猜测的那样，所谓的“atfield”，不过是鹿岛响希在玩梗罢了。 “我的超灵体，它真正的名字应该叫作‘无效之壁’。” 鹿岛响希认真说道。 “至于它的作用……” 基于太宰治能使一切异能力无效化的异能[人间失格]，而衍生出的超灵体·无效之壁，它的作用是—— “它能使一切巫力无效化哦。” 第156章 ——巫力无效化。 “听上去好像也不是什么非常了不起的能力,是吧？” 但如果真的有人这么想，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诚然，当“无效之壁”被用作防御时，所表现出的某些特征,与《eva》中的atfield很有些类似（这也是鹿岛响希会第一时间想到玩eva梗的原因）——它们都能抵御住不同程度的攻击,视觉效果而言,也都像是在适用者身前展开了一道巨大的防护壁一般。 并且与atfield展开时会出现的酷炫“特效”一样，如果鹿岛响希愿意,在释放出超灵体的时候，“无效之壁”完全可以以一种可视化的、带着华丽的文字特效的方式展开,只不过在本次战斗中,鹿岛响希选择了隐藏特效,无声施法（？）罢了。 但如果因为这样就以为被命名为无效之【壁】的这一超灵体只能用作防御，那就太天真了—— 当化壁为刃,将巫力无效化这一特性应用到攻击领域…… “你们两个应该都被帕契族祭司或者干久……我是说‘米奇’科普过吧？” 鹿岛响希问。 “在超越灵魂状态下，只要超灵体不被破坏，或者说,只要通灵人不需要一遍又一遍重新构筑超灵体,通灵人的巫力就不会有所消耗。” 路德塞布与塞拉姆对视一眼,齐齐点头： “所以参加通灵者激战的通灵人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保护好自己的超灵体，尽量避免被迫解除并重构超灵体的情况发生……啊！” 第273章 “意识到了吗？” 看着路德塞布和塞拉姆脸上几乎是同时浮现出的恍然大悟，与随之而来的悚然而惊之色，鹿岛响希满意地弯起眼睛。 “被以无效化之力攻击到的超灵体，受到‘巫力无效化’这一特性的影响,轻则结构缺失、形态不稳，重则……” ——重则,因通灵人注入超灵体的巫力被迫“蒸发”，超越灵魂状态会被强制解除，超灵体则会随之当场消散！ “所以，想象一下吧，两位。” 鹿岛响希手指从外表看来毫无变化的【时音】刀身上轻抚而过。 “受无效化攻击影响，一次又一次被迫解除超灵体，又因为比赛规则，而不得不一次又一次重铸超灵体……” 在这样的循环往复中巫力被一点点消耗，直到最后再也无法维持超越灵魂状态…… ——就像太宰治此前所说的那样，他的确不是一个如中原中也一般的强力攻坚手。 但这种钝刀子割肉，一点一点消磨掉人的战斗意志，几乎可以说是精神折磨式的取胜方法…… 怎么说呢。 就很“太宰治”。 “事实上就算不用哥雷姆的核心作为‘威胁’，以塞拉姆和路德塞布你们两个的巫力总量，只要让哥雷姆解体几次估计就会消耗殆尽，无法再维持它的正常启动了。” 鹿岛响希说。 但都说了，那种钝刀子割肉的方式对对手实在过于不友好（“已经不止是不友好的程度了吧？！”by路德塞布），为了保护小朋友的身心健康，鹿岛响希从一开始就决定要速战速决，尽快解决战斗—— “这样你们还能剩下充足的时间修好哥雷姆，去做你们想做的事。” 而鹿岛响希自己也能尽快结束战斗，不给叶王那家伙发出“小希你动作也太慢了吧？竟然输给了拉基斯特呢~哎呀呀~”之类讨人嫌嘲讽的机会。 “诶？大哥哥你不阻止我们吗？”路德塞布一脸惊奇。 见鹿岛响希闻言有些不解，他解释道： “因为大哥哥你好像也是米奇的朋友嘛！米奇虽然什么也没说，在我和塞拉姆说想要参加通灵者激战的时候也没有任何犹豫就带我们去了东京……” 但路德塞布一直都知道，米奇是不赞成他和塞拉姆的复仇计划的。 “如果我们去问他的话，米奇一定会说些‘比起为自己复仇，卡梅尔还是更希望你们两个带着笑容活下去’，或者‘杀人的重量远超你们的想象，你们真的确定自己余生可以背负着这样的重量度过吗’之类的话吧。” 路德塞布撇嘴。 “可是爸爸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一个会在圣诞节的夜晚，当街枪.杀一位带着圣诞礼物、想要尽快赶回家陪伴子女的父亲的家伙，就算被他们找上门去复仇，甚至是杀死，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那种人的生命能有什么重量？ 能让他和塞拉姆往后余生都为此惴惴不安、夜不能寐？ 凭那种人也配？！ 路德塞布想到这里，眼神都不自觉变冷下来。 “米奇从来没有跟我和塞拉姆讨论过这个问题，或许就是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无法说服我们，我们也不会试图去改变他的想法吧。” 男孩撇过头，语气硬梆梆地。 所以在发现鹿岛响希非常平静地提起“你们想做的事”时，他才会那么惊讶。 ——他还以为作为米奇的朋友，鹿岛响希也会和米奇一样，不希望他们为父亲复仇呢。 谁知道对方的语气竟然那么平静，也完全看不出想要劝阻他们兄妹俩的意思…… “我自己是不会随意杀人啦……” 鹿岛响希本没打算对路德塞布和塞拉姆的事情指手画脚，但既然路德塞布问都问了，他也就顺口回答了。 “但我不会以自己的标准去强行要求其他人哦！” 鹿岛响希对暗杀之王魏尔伦都能心平气和以对，更何况是两个只是想要报杀父之仇的小朋友？ 况且换位思考一下—— “如果换成是有人对我的家人做了像是你们的仇人对明策博士所做的事……” 鹿岛响希绝对会比路德塞布和塞拉姆更加疯狂，更加充满破坏欲。 ——对鹿岛响希来说，父母和两个妹妹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这点无论发生任何事都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如果真有人敢对他们出手，鹿岛响希自己也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完全失去理智，做出难以想象的事来。 所以在他看来，路德塞布和塞拉姆已经表现得相当克制了，充满了远超年龄的成熟和冷静。 “你们想要复仇无可厚非。” 鹿岛响希认真地说。 “作为一个不相关的外人，我认为自己没有任何立场对你们的决定指指点点。” 至于麻仓干久…… “或许作为你们父亲的友人，他是为了你们两个的未来才会抱有路德塞布你所说的那种心态吧。” 但仇恨如果一直累积在心中无处发泄，又能有什么“未来”可言？ 不信看看叶王。 因为接连失去了母亲和挚友，也因为在那之后发生的种种，他原本对于某些特定人群的仇恨一直郁积于心。 就这样一直一直不断积累着恨意，慢慢地，这股恨意从一小撮人逐渐扩展到全人类，程度也随着叶王越活越久而不断加深。 第274章 这恨意从未能被化解，也从未能真正得到过发泄和解放。 如此造就而成的结果，就是叶王原本那无比疯狂，又无比扭曲的“梦想”。 鹿岛响希倒不是想说如果麻仓干久执意要阻止路德塞布和塞拉姆复仇，他们或许会变成另一个叶王。 而是—— “如果不想让你们一直生活在仇恨的阴影中、不想你们背负上一条生命的重量，那至少，在阻止你们复仇的同时，应该指出另外一条明确的、不用复仇也能纾解你们心中的痛苦和无处安放的仇恨的道路才对。” 背对着破碎的舱门，鹿岛响希却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麻仓干久发问： “我说的是这个道理吧？‘米奇’先生？” 第157章 “米奇”——麻仓干久闻言,不禁露出了个苦笑。 鹿岛响希说的是这个道理吗？ ——当然是。 麻仓干久有什么可以反驳的吗？ ——完全没有。 他是一个没用的大人。 路德塞布和塞拉姆说是受了他三年照顾，可这三年来，他也不是每时每刻都陪着他们兄妹两个。 虽然比起自己的亲生儿子叶，路德塞布和塞拉姆在这三年间与麻仓干久见面的频率也好,相处的时间也好,都可以说得上一声“遥遥领先”,但比起照顾老友留下的两个孩子，对麻仓干久来说,显然还有其他更加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 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明言自己对路德塞布和塞拉姆复仇计划的反对——他认为只是偶尔照拂和陪伴一下兄妹俩的自己，没有资格阻止他们为父亲报仇。 但没资格阻止,不代表他对此持赞同态度。 于是就像鹿岛响希说得那样,反对又反对得不那么彻底,赞同又不可能真的赞同，无法帮忙消解路德塞布和塞拉姆内心的仇恨,却也没办法看着他们为了宣泄仇恨而手染鲜血…… 麻仓干久成功自己把自己饶进了一个解不开的圈圈里，俗称——作茧自缚。 “你说得没错。” 他长长叹了口气。 尽管被天狗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到他此刻究竟是一副怎样的表情,男人语气里却带着显而易见的认真和郑重： “路德塞布,塞拉姆,等到这场比赛结束,我们坐下来，一起好好谈一谈，好吗？” 感受到了对方话语中的诚恳意味，路德塞布和塞拉姆对视一眼。 “好啊。” 路德塞布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如果以为只是凭一场“恳切的谈话”就能改变什么,又或者是从他和塞拉姆这里得到什么承诺的话，那米奇未免也太天真了。 男孩儿这么想着,并且毫不吝啬地将自己内心的想法完全表现在了脸上。 麻仓干久：“…………” 倒也不必这么直白。 他干咳一声。 “所以路德塞布和塞拉姆你们两个都已经认输了？” 麻仓干久问。 “没错。” 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路德塞布也不想在这件事上多作纠结。 他干脆利落地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即使有哥雷姆在手，我和塞拉姆也不是这位大哥哥的对手。” 所以他们十分果断地认输了！ “米奇你呢？”路德塞布问，“你要一个人继续和大哥哥战斗下去吗？” ……怎么想答案都不可能是“是”吧？ 麻仓干久嘴角抽了抽。 “我本来就是陪你们两个来参加比赛的。” 他说。 “既然你们两个都已经放弃了比赛，我自然也没有继续坚持下去的必要。” “所以你也要弃权吗？”路德塞布。 “是。”麻仓干久完全没有一丝犹豫，十分干脆地应声，“我弃权。” “很有自知之明嘛，米奇。” 被小朋友赞赏“很有自知之明”的麻仓干久：“…………” 他嘴角再次抽了抽，决定暂时不理会这个自从哥雷姆能够被正常启动和操纵以后变得得意了不少的小家伙。 “我们可以离开了吗？” 他询问依然背对着自己的鹿岛响希。 后者闻言转过身来，朝他耸了耸肩。 “当然。”鹿岛响希说，“如果你是担心叶王会对你或者这两个孩子出手的话……” 那麻仓干久就想太多了。 或许曾经的麻仓叶王无论是出于对麻仓家的恶意，还是出于对哥雷姆的兴趣，都有可能这么干，但是现在，唯一能让叶王感兴趣、能引动他出手的欲望的，就只有麻仓叶了。 至于其他无关紧要的路人甲乙丙丁？ 他连眼神都欠奉。 但鹿岛响希是这么觉得的不假，他却不能如实将自己的想法讲给麻仓干久。 叶王身上的改变直到星组与叶的发奋丘温泉队对上之前，都应该是个秘密。 尽管无论是叶王本人还是鹿岛响希都没怎么费心思去隐藏这个秘密，但至少，它不应该被他们自己亲口泄露出去。 所以—— 鹿岛响希眉梢一挑： “比赛开始之前我和叶王就说好了的，你们是我一个人的对手，无论是他还是我们的另一个同伴，都不会插手我和你们之间的战斗。” 第275章 嗯，这个理由十分合理。不管麻仓干久相不相信，总之鹿岛响希自己相信了。 恰在此时，他手臂上的神谕呼叫器也收到了【比赛结束！获胜方：星组！】的通知。 感谢伟大灵魂的配合演出！ 鹿岛响希晃了晃手中发出通知送达声的神谕呼叫器。 “那么，再会了，两位小朋友，还有这位‘米奇’先生。祝你们谈话成功。” 这摆明了不看好双方谈话结果的“祝福”，让麻仓干久今天不知第多少次发出十二点感想： “…………” 鹿岛响希轻笑一声，无声无息解除了超越灵魂状态。 收刀入鞘，他纵身，从哥雷姆胸口的位置一跃而下，轻巧地落在了擂台上。 “‘星组’vs‘kabbalahers’！获胜者是——” “‘星组’！！” 在主持者慢了神谕呼叫器半拍的高声宣告中，鹿岛响希头也不回，走向等在擂台另一边的麻仓叶王和拉基斯特。 “欢迎回来，小希。” 麻仓叶王笑眼弯弯。 “玩得开心吗？” 鹿岛响希：“……？” 不是？ 虽然一定要说的话他的确还玩得挺开心的，但你这一副一切都是你的功劳的作态是怎么回事？ 整件事从头到尾，你出什么力了？ “这么快就忘了吗？”麻仓叶王“满脸惊讶”，“最开始可是我提议由小希你独自出战的哦？” 现在鹿岛响希不仅玩得十分开心，还在实战中测验了以太宰治为中心展开的超灵体“无效之壁”的实用效果，可谓是一举两得，这里面他的功劳不最大谁最大？拉基斯特吗？ 无辜被cue的拉基斯特：╮(╯▽╰)╭ 无言以对的鹿岛响希：“…………” 他白了耍宝的某人一眼。 “别玩了，”鹿岛响希压低声音，“先回旅馆——我有预感，今晚恐怕不会太平。” “哦？”麻仓叶王嘴上发出着疑问声，行动上却是半点不慢，紧随着鹿岛响希快步朝台下走去，“怎么说？” “干久先生估计说服不了路德塞布和塞拉姆。” 鹿岛响希说。 “一旦他们决定今晚展开复仇行动，以哥雷姆的破坏力，怕不是小半个无人岛都要被波及进去……” 第158章 鹿岛响希一语成谶。 当晚，早早睡下的他在夜半时分被剧烈的晃动感和远处传来的隐约爆.炸声唐突吵醒，睡眼惺忪地坐起身时,仍能感觉到从地板直抵床铺的强烈震荡…… “地震……那是不可能的吧＝＝” 登岛之前鹿岛响希就已经确认过了,这并不是一座火山岛。 虽然这座据说“就在东京附近”的无人岛的确和地震频发的岛国一样,都位于环太平洋火山地震带上，按照常理来说,无论什么时候突发地震也不令人意外，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被“全知全能”的伟大灵魂选中作为通灵者激战分组赛赛场的地方,何况眼下除了参赛选手,岛上还有为数众多、来自世界各地的普通通灵人观众,伟大灵魂就算真的想要给选手们多添上那么一道考验，应该也不会选择“如何在自然灾害中成功逃生”之类的方式。 这么说果然还是…… “路德塞布和塞拉姆那边闹起来了？” 鹿岛响希边问边打着呵欠。 “可不止是‘闹起来了’这么简单。” 回答他的是凭着蓝染的【镜花水月】幻术加持和自己的无效化异能力[人间失格],在这个世界意外达成了“来无影去无踪，畅通无阻、无往不利”成就的太宰治。 黑发青年的灵飘在窗边，示意鹿岛响希透过窗扇,去看远处那四散着火光的丛林—— “如你所见,因为一些这样那样的理由,不仅是那对兄妹和他们的杀父仇人,叶君和他的小伙伴们也紧急参战了。” 叶和他的小伙伴们……？ “我怎么一点都不意外呢……” 鹿岛响希喃喃。 “虽然我也觉得小希你的少年漫画主角论很有说法，叶君的形象也完美符合少年漫画主角的标准……”太宰治轻笑，“但这一次，责任可不完全在叶君这个‘主角’身上哦？” “我知道。”鹿岛响希严肃颔首，“要说的话,果然还是干久先生的责任更大吧？” “唔……小希为什么会这么想？”太宰治眉弓微挑。 “因为感觉干久先生好像已经知道路德塞布和塞拉姆的杀父仇人的身份了，却没有对那两个孩子明言以告？” 鹿岛响希撇嘴。 尽管麻仓干久从没有提及类似的事,但鹿岛响希就是有一种莫名的感觉——麻仓干久或许已经知道是谁杀死了卡梅尔·明策博士了。 “之所以没有将这件事对路德塞布和塞拉姆坦白，想来是那个人身份比较特殊吧……” 鹿岛响希摸着下巴。 “首先先排除叶王的嫌疑——如果是他干的，他早就已经告诉我了。” 就算一开始可能没有立刻认出路德塞布和塞拉姆，但哥雷姆这么独具特色的魔偶一出，即使麻仓叶王最开始没能想起什么，看到哥雷姆，久远的记忆一定也会复苏了。 可他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对此发表任何感言。 这足以说明卡梅尔·明策的死与叶王和他的手下无关。 第276章 “如果是其他无关紧要的人，干久先生没理由选择对路德塞布和塞拉姆暂时隐瞒凶手的身份——即便他并不支持他们两个的复仇行动。” 所以结论只有一个—— “杀死卡梅尔·明策的人，恐怕不是叶的队友，就是道莲的队友吧。” 而考虑到道莲、霍洛霍洛、木刀之龙、浮士德8世和千克力爱情这几个人各自的主要活动范围，以及他们惯用的战斗方式…… “凶手要么是浮士德8世，要么是巧克力爱情。” 如果还想进一步缩小这个“嫌疑人名单”的话…… “浮士德8世虽然是个非常典型的欧洲人，却并不擅长使用木仓械进行战斗。” 再加上他心爱的妻子艾莉莎就是被入室抢劫的歹徒木仓击头部而死…… “就算浮士德8世没有因此而留下木仓击头部ptsd，我认为他也不会用类似的方式杀人。” 如此一来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三年前，在圣诞节的夜晚杀死了卡梅尔·明策的，就是巧克力爱情吧？” 鹿岛响希叹息。 “答对了！” 太宰治打了个响指。 “不过很可惜，没有奖励哦。” 鹿岛响希翻了个白眼——巨大的那种。 谁管你要奖励了？ “干久先生是因为觉得道莲是叶的盟友，在分组赛结果未明，不知道他的team·the莲和叶的发奋丘温泉队谁会先对上我和叶王的星组的当下，不该因为私人恩怨而让team·the莲减员，致使对付叶王的助力缺失，所以才对真相三缄其口的吧？” “虽然我猜不到那位干久先生内心是怎么想的，但事实应该和小希你推断的大差不差。” 太宰治耸肩。 鹿岛响希闻言不禁叹了口气。 能说麻仓干久做错了吗？ 未必。 毕竟在麻仓干久看来，阻止麻仓叶王取得通灵者激战的最终胜利、成为通灵王，是比任何事情都更加重要的，必须达成的，麻仓家的夙愿。 在这个前提下，任何私欲都必须为这一最终目标让步——即使巧克力爱情就是杀死卡梅尔·明策的凶手，但只要他的存在对于阻止叶王有着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麻仓干久就无法对路德塞布和塞拉姆说出自己所知晓的这份真相。 可麻仓干久的做法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吗？ 也未必。 至少站在路德塞布和塞拉姆的立场，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欺骗和背叛。 对这两个自从三年前那个飘雪的夜晚失去了父亲以后，就将复仇视作人生最主要目标的孩子而言，麻仓干久此举简直不可原谅—— 他明知道这三年来为了复仇，路德塞布和塞拉姆是如何逼迫和压榨着自己，如何绷紧了每一寸神经，而塞拉姆又是如何深受无名之症的折磨（此前他们一度认为这或许是因为无法接受父亲的死亡而引发的严重心理问题），可他却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明明已经知道了兄妹俩一直苦苦追寻的杀父仇人的身份，却不仅没有第一时间告知他们，甚至在他们凭自己的力量找出那个人以后，试图阻拦他们的复仇行动…… “什么不想我们余生背负着夺取他人生命的重量而活啊？！都是谎话！都是借口！你只是不想我和塞拉姆成为自己的阻碍罢了！！！” ——以路德塞布那孩子有点冲动的性格，他会不会这么想？ 绝对会的吧！ 否则叶和他的小伙伴们又怎么会被卷入这场争斗之中？ ——虽然叶本身就是那种对朋友的麻烦不会坐视不理的性格，但如果不是麻仓干久自己搞不定路德塞布和塞拉姆（最主要是搞不定哥雷姆），被攻击的目标明明是巧克力爱情，又怎么会惊动和他并不是队友，在这种时间根本不应该一起行动的麻仓叶？ “嗨~” 就在鹿岛响希全身心吐槽着麻仓干久的时候，一个轻快的声音忽地从窗外传来。 鹿岛响希抬眼望去，就见麻仓叶王正笑眯眯站在那里。 “晚上好，小希。” 窗外那人笑眯眯道。 “今夜月色正好，要沐浴着月光，一起去外面散散步吗？” 他彬彬有礼地对鹿岛响希发出邀请。 鹿岛响希：“…………” 他看看窗外笑容灿烂的某人，又看看远方伴随着不断传出巨大爆.炸声，而被一道道熟悉的蓝色激光束映照得如同白昼的漆黑夜景…… 月色正好？ 扯吧就！ 分明是你小子想看热闹的心思已经藏都藏不住了好吧？！ 第159章 “怎么能说是看热闹呢？”麻仓叶王一脸无辜，“我是去救人，顺便看热闹的。” ……那不还是要看热闹？ “但我的主要目的是救人哦？” 麻仓叶王一脸正气。 “还是说小希觉得以叶现在的实力，能敌得过火力全开的哥雷姆？” “……”鹿岛响希还真说不出个违心的“是”字。 的确,如果叶王这个时候不装作“去看热闹然后顺手救叶一命”的样子,说不定叶和他的小伙伴们今晚就要团灭在哥雷姆手上了。 ——别看鹿岛响希对付哥雷姆好像很轻松的样子,但那是因为以太宰治为中心展开的超灵体“无效之壁”拥有对巫术特攻的绝妙效果，加上鹿岛响希自己也足够强,才能达到轻松取胜的结果。 第277章 如果换成是其他通灵人，陷入一番苦战都已经算是好的了——别忘了,和鹿岛响希对战时的哥雷姆还远不是最强形态,如果路德塞布和塞拉姆狠狠心开启哥雷姆的最终形态的话…… 就算是一直被鹿岛响希戏称为少年漫男主角的麻仓叶,也未必能在那种火力攻击下全身而退。 所以麻仓叶王这还真不算是找借口——恐怕他想看热闹是真，打算及时赶到去救人也是真。 那还等什么？ “走着！” 鹿岛响希随手抓了件外套套在身上,踩着窗框，一脚迈出去踏在了火灵手掌上。 ——拜托！这里可是三楼！ 麻仓叶王之所以能轻松站在鹿岛响希窗外，当然是因为他眼下正乘在火灵的手掌之上啦！ 对鹿岛响希的“发号施令”丝毫不以为忤,麻仓叶王扬唇一笑,心念微动间,火灵已经腾空而起,朝着远处火光熊熊的山林飞去…… …… …… “塞拉姆，还撑得住吗？” 从之前与鹿岛响希的战斗中得到了充分的教训，这一次启动哥雷姆，路德塞布没有选择握着安全把手站在魔偶肩上，而是和妹妹一起坐进了驾驶舱中。 虽说舱内的驾驶位只有一个,所幸路德塞布和塞拉姆都还是小朋友，驾驶舱虽然算不上宽敞,但多容纳下一个路德塞布还不成问题，所以此时此刻，路德塞布正单手撑着塞拉姆身下的舱椅，瞳孔中映着身前哥雷姆不住向四方发射而出的幽蓝光炮，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切。 塞拉姆侧头笑了笑，“我没关系的。” 倒是路德塞布…… “哥哥你还好吗？还在想米奇家的那个小哥哥之前说的话？” 路德塞布闻言神色微暗。 “没有，我只是……” 只是觉得既悲哀，又可笑。 “米奇说他必须要阻止那个叫叶王的人成为通灵王，因为那家伙是个疯子，是个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的杀人狂……” 而今天路德塞布和塞拉姆在赛场上遇到的那个蓝头发的帅气大哥哥，就是那个叫叶王的人的同伴。 让路德塞布感到悲哀又可笑的是，被米奇称为杀人狂的叶王的同伴，对他和妹妹的遭遇给出了公允的评价，并且表示不会插手他们兄妹两个的复仇行动。 可是受父亲所托，在他离世后一直在照顾着他们兄妹两个的米奇，明明已经知道了他们的杀父仇人是谁，却不仅没有在得知此事的第一时间将消息告知给他和塞拉姆，甚至在他们借助哥雷姆的力量找到那个人以后，还试图“劝阻”他们，希望他们能“暂时”放弃复仇！ 不仅如此，在发现自己无法说服路德塞布和塞拉姆以后，米奇竟然派自己的持有灵传信，将他的儿子叶叫过来帮忙——这个“帮忙”帮的当然不是路德塞布和塞拉姆，而是他们两个的杀父仇人！ ——多可笑啊！ “抱歉，现在……还不是让那孩子偿命的时候。”——这是米奇对他们说的话。 “我问你们，你们现在感觉痛快吗？亲手为父亲报了仇，你们就得到了心灵上的解脱、彻底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了吗？”——这是他和塞拉姆赶在所有对方的援军赶到之前，奋力杀死了那个叫巧克力爱情的家伙以后，在米奇的传信下匆匆赶到现场的米奇的儿子对他们说的话。 痛快吗？ 当然痛快啊！ 这不是在说废话吗？！ “我们可是手刃了杀父仇人，了结了三年以来日夜惦念的宿怨，这有什么不痛快的？” 路德塞布那时大声反问。 “然后呢？” 那个叫麻仓叶的少年冷着脸又问。 “然后作为巧克力爱情的朋友，我和他的队友，是不是也可以杀掉你们，为他复仇？” ——就这样你杀我我杀你，冤冤相报无时可了，这就是你们想要看到的？！ 意识到了麻仓叶未曾出口的质问，路德塞布险些怒极反笑。 “啊。如果你们办得到的话，尽管来吧。” 男孩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摇动着迫人的幽冷火光。 “若是我和塞拉姆因此而死，我保证，不会有人为了我们向你们复仇的。” 但与之相对的—— “如果要杀，可一定要把我们兄妹两个一起杀死，要是让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成功逃走的话……” 路德塞布保证，对方口中那种“你杀我我杀你”、没完没了的“冤冤相报”，一定、一定会再次上演。 显然，路德塞布的这份“承诺”，让对面那位看上去脾气很好的小哥哥既惊且怒。 再加上那个叫巧克力爱情的家伙的队友也很快赶到了现场，于是路德塞布和塞拉姆便驾驶着哥雷姆，与对面的三人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直到此刻。 尽管哥雷姆与一般的媒介物不同，不管是制造超灵体还是释放激光炮，都不需要用到“驾驶者”，也就是路德塞布和塞拉姆本人的巫力——类似于蓄电池一样，哥雷姆可以将提前将巫力储存在自己的身体里，如此一来，即使“驾驶者”本身巫力不足，也可以通过储存在媒介中的庞大巫力，制造出巫力量远超自身的超灵体、发射出威力巨大的激光炮。 但不需要付出巫力，不代表在驾驶哥雷姆进行战斗的过程中，不需要付出其他东西了。 第278章 比起路德塞布自己，塞拉姆对哥雷姆的操作更加熟练，也是更加适合成为驭使哥雷姆的“驾驶员”的那个。 所以路德塞布除了与妹妹合力制造出超灵体，更多的是从旁进行一些辅助工作，两人中主要负责进行战斗的还是塞拉姆。 今晚的长时间高强度对战，对塞拉姆的精神和体力都是不小的挑战。 虽然塞拉姆自己说自己不要紧，但路德塞布同样身处驾驶舱内，当然能看到妹妹的额头此刻已经完全被汗水浸透，按在控制面板上的双手也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整个人看上去已经接近了极限。 如果不能尽快解决面前的这几个对手的话…… 路德塞布紧紧抿起嘴唇，原本因为麻仓叶等人的坚持和不停喊话而有些动摇的心，在这一刻重新恢复了冰冷坚硬。 “用那一招吧，塞拉姆。” 他轻声说。 正控制着哥雷姆高高飞起，躲开下方攻击的塞拉姆闻言动作微顿。 沉默数秒，女孩的声音才重新在驾驶舱内响起： “确定吗？哥哥？” 一旦用了那一招的话…… “我和哥哥就真的没办法再回头了哦？” 路德塞布轻轻闭了下眼睛。 “……用吧。” 这两个字似乎耗尽了男孩最后的一点力气。 “无论如何……” 他轻声说。 “我想和你一起活下去。” “……好。” 塞拉姆的双手重重按上控制面板。 她口中开始吟诵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繁复，也更加冗长的咒文。 “……形态转变，完成。” “哥雷姆，发射准备，完成。” “最终光炮，解锁。” “发射——” 伴随着塞拉姆的宣告，一道比之前任何一道激光炮都更加粗壮，几乎要撕裂空间般的光炮从哥雷姆胸口直射而出—— “真·理·炮！” 巨大的光之洪流猝不及防地笼罩向麻仓叶与他身边的霍洛霍洛和道莲—— “莲！霍洛霍洛！” 危急时刻，麻仓叶举起手中的超灵体·灵魂之剑，最大化剑柄上铠甲形成的盾牌，挡在了两人身前。 “……笨蛋！你那种肩甲能挡住什么啊！！” 道莲气急败坏。 “马孙！” 他一把按住麻仓叶的肩膀。 霍洛霍洛也随之追了上来。 “你们两个！快点让开！那种东西怎么可能挡得住啊？！都给我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两个大笨蛋！！” “哈？！你叫谁笨蛋？！” …… “感情真好啊，叶。” 就在霍洛霍洛和道莲吵得不可开交，麻仓叶一边努力试图正经起来和道莲争夺着挡在最前方的位置，一边因为身后不断传来的争吵声而无奈地嘴角抽动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三人头顶传来。 “响希前辈……？” 麻仓叶下意识抬眼望去，就见鹿岛响希正和麻仓叶王并肩，坐在火灵手掌之中，见他朝自己这边看来，还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麻仓叶：“……？” 虽然他很想大喊一声“危险！”，然后让前辈快点离开哥雷姆的攻击范围，但现在再说这种话，已经太迟了吧？！ 而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感觉像是用了一辈子才终于覆盖到他们面前的真理炮的火光，已经隐约映在了麻仓叶的脸上…… 然而下一秒—— 就像是这天早些时候在通灵者激战的分组赛赛场上发生过的那一幕一样，炮火在命中目标之前，在半空之中突兀湮灭于无形。 鹿岛响希直到这时，才笑眯眯从火灵手掌上站起身来。 “晚上好。” 他若无其事地笑着对麻仓叶说道。 “你们也是出来散步的吗？” 第160章 麻仓叶：“…………” 哈、哈哈…… “这种时候就别开玩笑了吧,响希前辈。” 少年一个腿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身后的霍洛霍洛也没比他好上多少，三人中唯一一个顾忌着形象，还勉强撑着手中的关刀保持住站姿的,也就只剩下道莲了。 麻仓叶大口喘着气,目光在鹿岛响希和麻仓叶王之间犹疑徘徊。 “你看上去好像很烦恼的样子呢,叶。” 借着鹿岛响希伸来的手的助力，麻仓叶王“嘿咻！”一下站起身来。 “谢啦,小希。” 边对鹿岛响希道着谢，他的目光却并未从麻仓叶身上移走。 “怎么？不知道该不该对小希道谢？因为他是和我一起来的？” “……既然能读懂别人的心,就不要用这种循循善诱一样的提问方式了啊,叶王。” 麻仓叶小声抱怨。 “这样一来响希前辈不就也知道我在烦恼什么了吗？” ——多让人不好意思啊！ 麻仓叶王：“……哈。” 虽然他早就知道麻仓叶是个什么样的人,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被他读心以后,是用这样甚至略带亲昵意味的语气来对他进行指责……不，这甚至都称不上是“指责”，而只能说是抱怨。 这让麻仓叶王大感新奇。 ——要知道,就连欧巴裘,被他读心的时候都会泪汪汪地抱着脑袋说“被叶王大人读心的感觉好讨厌”,像麻仓叶这样只是有点轻微的不爽,但却不会因为被读心而对叶王本人产生过度的防备和厌恶的，至今为止，麻仓叶王也只见过这么一个。 第279章 难怪鹿岛响希时常调侃他说，“等和叶相处时间更多一点，彼此了解得再更深入一点,说不定就算没有遇见我，你也会被叶的温柔所感化,从大魔王变回正义的伙伴呢~” 这样的可能还真不能说不存在。 这就是麻仓之血——他自己的血中所携带的力量吗…… 500年前的麻仓叶贤也是。 500年后的麻仓叶也是。 他与麻仓的血脉之间，注定会有一次命运的相遇…… “那个……虽然这么说好像不太好，但我总觉得你好像在想些很奇怪的事情呢。” 麻仓叶没由来地打了个寒颤，＝＝着脸看着麻仓叶王。 “当然了，我是没有像你们那样的读心术啦……” 但多多少少，从叶王脸上的表情，能看出他绝对没在想什么正经事。 麻仓叶王：“…………” “‘你们’？” 他倒没什么被戳破内心所想的不快，反而十分敏锐地抓住了麻仓叶话中透出的重要信息。 “你是指我和谁？”麻仓叶王微微挑眉，“除了我，你还知道有谁拥有灵视之力？” ——什么读心术，给他好好用“灵视”来形容！ “这个嘛……”麻仓叶抓了抓头发，“怎么说也是人家的隐私，由我来说不好吧？” 他是这么说的，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就算是能看穿人心的麻仓叶王，这一刻也没能从麻仓叶脑海中读出他所知道的另一个拥有灵视之力的人究竟是谁。 ……有点意思。 这感觉就像是麻仓叶的确曾经和某个同样拥有灵视之力的人长时间相处过，非常了解灵视之力的作用原理，所以也很擅长通过暂时转移思考的重点，来隐藏一些不想被读取到的秘密。 怎么说呢。 感觉越来越有那种宿命论的味道了。 麻仓叶王嘴角笑意更深。 不过嘛…… 他侧首，看向不远处再次摆出了炮击架势的哥雷姆—— “虽然还有不少问题想要问你，但现在似乎不是时候。” 与此同时，哥雷姆中也传出了路德塞布带着愤怒的声音： “大哥哥，你不是说不反对我和塞拉姆复仇的吗？” 为什么要出手阻止他们？！ “我的确是那么说过。”被质问的鹿岛响希平静地回视向哥雷姆，“但我想，你的仇人应该不是叶吧？” ——三年前的麻仓叶才十岁出头，还在出云的小镇里上着小学，不管怎么想他都不太可能是在圣诞节的夜晚出现在大洋彼岸，开.枪.射.杀了卡梅尔·明策的凶手。 路德塞布：“…………” 男孩卡壳了。 因为被质疑，因为不被理解，因为被百般阻挠，愤怒上头的他差点就忘了，他和塞拉姆已经完成了复仇，将仇人亲手杀死，在那之后之所以会和麻仓叶起冲突，是因为对方的同伴将被哥雷姆射穿心脏的仇人匆匆带走，而留下来阻拦他们追击的麻仓叶，则不停用语言试图“劝服”他们放弃追击，甚至放弃复仇…… 路德塞布一方面觉得对方的阻拦根本就是在助纣为虐，只是因为凶手是他的朋友，他才会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来想要“感化”自己和塞拉姆，这实在是虚伪极了。 然而另一方面，内心的某个角落又觉得对方的某些话也不是全无道理，于是开始微弱地动摇起来，但在察觉到这份动摇以后，却更加怒火中烧，理智逐渐蒸发…… 在两种，甚至可能不止是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的持续刺激下，路德塞布和塞拉姆与并非仇人的麻仓叶和随后赶来的巧克力爱情的同队队友，道莲和霍洛霍洛战斗了起来，直到鹿岛响希和麻仓叶王出现，出手拦下哥雷姆的终极大招真理炮，才让这场莫名开始的战斗中断了片刻。 可即便如此…… “他是被米奇叫来阻止我和塞拉姆的。” 路德塞布冷声道。 “米奇明明已经知道了杀死我爸爸的人是谁，却一直缄口不言，等到我和塞拉姆好不容易找到那个人，又想让我们暂时停手，只因为‘如果想要打倒叶王的话，那个孩子的存在或许是必不可少的’。” 路德塞布说到这里，语气愈发冰冷起来。 “发现无法说服我和塞拉姆，他还找了自己的儿子来试图用武力强行阻止我们复仇。” 这样的理由，难道不足以让他们对麻仓叶出手吗？ 啊这…… 虽然鹿岛响希在来这里之前已经将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然而此时此刻，听着路德塞布满是悲愤的控诉，他还是有句感叹，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干久先生……听起来可真像是个人渣啊……” 麻仓叶：“…………” 无、无法反驳_(:3)∠)_ 虽然他是觉得老爸也不完全是在想着打败叶王的事，他是真的不想让路德塞布和塞拉姆在这么幼小的年纪，手上就沾染上同类的鲜血——即使对方是他们的杀父仇人。 麻仓干久的确想要己方确保以最大的战力迎战麻仓叶王，但与此同时，他也的确是想要守护路德塞布和塞拉姆的心的。 只不过，用的方法的确是不太对，如果他能更早一点把这件事告诉给自己和安娜的话…… “啊啦，现在说也不算太晚哦。” 第280章 就在麻仓叶无力又无奈地这么想着的时候，恐山安娜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安娜！” 麻仓叶悚然抬眼，就见自家未婚妻正一脸淡定，手中握着法器·念珠“1080”，从树后缓步而出。 而在那被她握在手中、因为组成珠串的1080粒念珠中封印了1080个怨念，而具备着极其强大力量的念珠1080，那长长的珠串末端，正牢牢困缚着一个一身黑色西装，有着亚麻色短发，一脸沮丧的中年男性模样的灵…… “——爸、爸爸？！” 路德塞布和塞拉姆的声音同时从哥雷姆中传了出来。 ……好的。 麻仓叶一脸安心地放任自己重新跌坐回了地上。 “辛苦了，安娜。” 他轻声说。 “还好……总算是赶上了。” 第161章 “喂，那边的两个小鬼。” 扫了眼一脸安详地跌倒回地上的麻仓叶,恐山安娜扯了扯手上的念珠1080（尾端捆着的卡梅尔·明策）,对哥雷姆所在的方向扬声说道。 “还不肯停手吗？这边可是有人质在手的哦？” 路德塞布：“…………” 塞拉姆：“…………” “居然拿别人老爸的灵魂做威胁……” 路德塞布简直不可置信。 “这也太卑鄙了吧？！” “你们不也是仗着父亲留下的遗产,用着远超自己真实实力的魔偶在作弊吗？” 要论嘴炮，恐山安娜还真没在怕谁的。 金发少女抱起手臂,明明她才是站在地面，被居高临下俯视着的那个,这一时刻,却给人一种她比身在哥雷姆驾驶室中的路德塞布和塞拉姆还要更加高高在上的感觉。 “自己作弊就可以,其他人用点手段就是卑鄙？抱歉啊，小弟弟,成年人的世界可没你想的那么‘公平’。” 路德塞布：＝＝＋＋＋ 叫人“小弟弟”什么的…… “你自己难道又是什么成年人吗？！” 年纪看上去还不是和米奇的儿子一样，最多也就比他和塞拉姆大上个五六岁的样子？在那里以成年人自居个鬼啊！？ “心理年龄而言我已经是成年人了。” 恐山安娜一脸淡定。 “至少比只会迁怒的小鬼要成熟理智得多。” 只会迁怒？ 啊，是啊！ “我就是在迁怒,那又怎么样？” 路德塞布超大声地。 “谁让那家伙明明根本就不理解我和塞拉姆的心情,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在那里对我们说教些毫无用处的大道理？” 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 “如果三年前被杀的那个是米奇,你们还能保持什么成熟冷静吗？！” 不过是刀子没有扎在自己身上,根本无法感同身受，只会站在自己的立场，说些自己认为“正确”的话罢了！ “原本一命偿一命，我和塞拉姆杀掉了那个杀死老爸的家伙，就算了结了彼此之间的恩怨了。” 他们甚至都没打算对那个叫巧克力爱情的家伙的队友和来观看他比赛的他的其他朋友出手。 这难道不是已经很克制了吗？ 可麻仓叶却自以为正义地站出来试图“制止”他们。 如果不是对方一再出言指责,路德塞布和塞拉姆也不会怒从心头起，直接操控着哥雷姆和他以及后面赶到的巧克力爱情的两个队友打起来,到了最后，甚至连真理炮都动用上了…… ——呃。 这么一想好像之前他和塞拉姆的确是有点打上头了。 但退一万步讲，麻仓叶和另外两个人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现在他的未婚妻还捆缚着老爸的灵魂，明言那是他们的“人质”…… 这群人倒打一耙的功夫，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路德塞布差点要被气笑了。 “把我爸爸的灵魂还给我们。” 他冷声道。 “反正我和塞拉姆已经报了仇，之后我们会带着爸爸的灵魂离开这座岛、离开日本。” 不管他们这些人还想再做什么，从今以后，都与他们一家无关了—— “米奇这三年的照顾，和他对我们隐瞒杀父仇人的身份这件事互相抵消了。” 从此以后，他们之间彼此互不相欠，桥归桥路归路，谁也不再对谁负责。 “都说了，成年人的世界可不像你想的那么公平。” 恐山安娜踏前一步。 “我看你们是还没认清楚现实……” “……安娜。”麻仓叶试探着劝阻了一句，却在恐山安娜随后平静乜来的一眼中乖乖闭上嘴，坐在地上继续当他的氛围组。 恐山安娜拽过被念珠1080紧紧束缚住的卡梅尔·明策： “刚刚不是说了吗？这是握在我们手上的人质。想要从我这里将人交换走，光是一个停火协议，还远远不够。” “……你想怎么样？”路德塞布的声音听上去更冷了。 恐山安娜却对他的情绪变化完全不在意。 “哥雷姆留下，你们兄妹就可以带着这个人一起离开。” 她说。 “什么？你做梦！” 路德塞布怒不可遏。 “哥雷姆是爸爸留给我和塞拉姆的东西！我才不会把它交给别人！” “如果你想对我出手的话，劝你最好再多考虑一下。” 第281章 恐山安娜意味颇为明显地将被捆缚着的卡梅尔·明策往身前拖了拖。 还真有想过再次开炮的路德塞布：“…………” 他狠狠瞪视着屏幕中显示出的那张波澜不惊的美丽脸孔。 这家伙……米奇儿子的未婚妻，居然是这种人吗？！ 真是没想到！ 虽然米奇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但是这样子……这样子…… “我猜你一定在想‘好过分！’‘怎么可以这样？’……之类的吧？” 恐山安娜突然出声。 路德塞布被惊得一个激灵，明知道对方看不见自己，还是下意识摆出了戒备的姿态。 “但我其实是出自好意，才会提出这个交换条件的哦？” 恐山安娜说着，目光缓缓转向飞在另一边的火灵—— “我没猜错的话，叶王，响希，你们的目标也是哥雷姆吧？” 鹿岛响希：“…………” 鹿岛响希：？？？ 不是？ 这里面有他和麻仓叶王什么事儿啊？？？ 鹿岛响希自己暂且不说（虽然他对通灵人版高达的确挺感兴趣的——开玩笑！谁不想开高达啊？但是天地良心，他可从来没想过从路德塞布和塞拉姆那里把哥雷姆抢过来），麻仓叶王邀请鹿岛响希一起出来“散步”，可是为了救麻仓叶一命的。 叶王还不至于在这件事上对鹿岛响希说谎，所以恐山安娜的这个猜测，究竟是从何而来？ 鹿岛响希面上不动声色，视线却不自觉飘向身旁的麻仓叶王。 后者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对恐山安娜的猜测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含笑站在那里，任凭在场众人在听过恐山安娜的话后，纷纷朝这边投来怀疑的眼神。 哥雷姆的驾驶舱中，路德塞布和塞拉姆闻言，也都是一惊。 兄妹俩对视一眼—— 在恐山安娜言及此前，他们可都没想到还有这样一种可能。 “毕竟，和哥雷姆一样，火灵也可以吞噬其他灵魂，将其当作自己的养料……” 恐山安娜说着，再次看向动作彻底僵住的哥雷姆—— “怎么？你们不会是还不知道这件事吧？” “这不可能……” 路德塞布喃喃。 虽然他对麻仓叶王的一切印象都来自于米奇，知道对方不是什么好人。 但…… “哥雷姆怎么会吞噬其他灵魂，将他们当作是壮大自身的养料呢？” 这种事……这种事…… “我爸爸怎么会做这种事？！” “很遗憾，但这就是事实哦。” 恐山安娜说着，转头看向自己刚刚走出的树影之下： “还不出来吗？干久？” “……我好歹也是你未来的公公，就算心里对我再缺少真实的敬意，至少也不要对我直呼其名吧，安娜。” 伴随着并不十分强硬的抗议，麻仓干久的身影从树后转了出来。 他仍戴着天狗面具的脸微微扬起，看向哥雷姆所在的方向。 “抱歉，路德塞布，塞拉姆。” 男人低声说道。 “巧克力爱情的事也好，哥雷姆的事也好，瞒了你们那么多，自以为是地想要替你们做出决定……所有的这一切，真的很抱歉……” “所以她说的是真的？” 路德塞布声音里带着无法忽视的颤抖。 “哥雷姆真的……” 会吞噬他人的灵魂？ 骗人的吧…… 第162章 “我说……” 鹿岛响希压低声音,凑近到麻仓叶王耳边。 “这个发展好像有点不太对啊……” “你是指不管怎么样，最后反正总归会变成大家一起来对抗我这个‘大魔王’的这个发展？” 麻仓叶王倒是很有身为“大魔王”的自知之明。 ……不。 不如说这家伙也过于有自知之明了＝＝ “你早就猜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鹿岛响希挑眉。 “……那倒也不是。” 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一个发展，麻仓叶王根本就不会邀请鹿岛响希一起—— “若是早知道在安娜的猜想中我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夺取哥雷姆’这样的目的，与其带上小希你,我还不如带上拉基斯特和达巴尔他们,将这个恶人役从一开始就好好扮演到底。” “怎么？带着我就扮不了恶役了？” 鹿岛响希眉挑得更高。 麻仓叶王笑而不语。 那笑容就好像在反问鹿岛响希： ‘你说呢？’ 鹿岛响希：“…………” 啧！ “——总之。” 眼见那边已经开始上演“是的没错哥雷姆就是这样靠吞噬其他灵魂才能积攒并储存下大量巫力的可怕机器……”“我不相信！为什么爸爸你会做出这种机器？！”“抱歉……我最初做出哥雷姆,也只是为了想要让像我们一样无家可归的流亡者们能不再流浪、有所归处……”的家庭情感大戏，鹿岛响希不太明显地叹了口气。 “既然已经被当成是来夺取哥雷姆的坏人了,我的建议是，不如就干脆坏到底。” 不如就干脆坏到底啊…… “小希……” 麻仓叶王用一种了然的目光看向鹿岛响希,然而还不等他再次开口—— 第282章 “不许说‘还说你不想开高达？’之类的话！不然立刻鲨了你！”鹿岛响希。 麻仓叶王：“……噗。” 他压下已经到嘴边的笑意。 “我明白了。” 轻咳一声,某人努力摆出一张标准的反派boss脸。 “就让我们来坐实安娜的猜想好了！” “——不过。” 趁所有人的注意都在明策一家身上,没人在关注自己这边，麻仓叶王飞快抬手戳了下鹿岛响希的脸： “大魔王的戏码还是交给我一个人来演好了。至于小希你……” 就像刚刚的叶一样,保持住气场，在他旁边当个只要不会露出破绽，其他没有更高要求的氛围组好了。 毕竟,“小希你真的很没有□□气质嘛~” 什么见鬼的□□气质！信不信他现在请他家老师上身,分分钟吓死你们！ 鹿岛响希呲牙。 （此时的蓝染：微笑.jpg） 麻仓叶王笑着对他比了个请的手势。 鹿岛响希回他一个白眼,纵身跳下火灵。 他的动作立刻惊动了不远处的麻仓叶等人。 “已经逝去的理想也好,对父亲憧憬的破灭也好，老实说，都太渺小了。” 麻仓叶王站在火灵掌心，在足以用巨大来形容的火灵面前，就算有几层楼那么高的哥雷姆,也只有被人居高临下俯视的份。 字面意义上立于众人之上的少年弯起眼睛，笑容明朗得好像刚刚说出诛心之言的人根本不是他自己： “看起来你们中的某几个,甚至可能是全员都不相信我和小希只是出来散步的咯？既然如此……那不管我们原本的目的是什么，不回应你们的‘期待’，感觉都有点说不过去。” “所以……” 麻仓叶王说着，轻轻打了个响指。 “上吧，火灵。” 在指令下达的瞬间，火灵轻盈地飞上了天空。 赤色的火之精灵径直飞往哥雷姆的所在，几乎眨眼之间，便将二者间的距离缩短到了十米之内！ “塞拉姆！！” 尽管因为意外知晓的真相而险些心神失守，危急时刻，路德塞布还是及时反应过来，大声提醒妹妹。 然而现在再试图进行闪避已经来不及了，电光石火之间，塞拉姆凭借本能做出了最佳应对—— 再次发射真理炮，借强大的冲击来阻拦对方的进击，同时趁势再次拉开与对方之间的距离。 想法很好，实施起来也半点都不拖沓。 可惜，事情却并未按照塞拉姆设想的一般发展。 疾速飞来的巨大火灵正面硬吃了一发真理炮，哪怕为此付出了右半个上身近乎被完全轰灭的恐怖代价，依然势头不减，直接冲开炮火，用几乎被炸毁的右爪，死死将哥雷姆攥在了掌心！ “路德塞布！塞拉姆！” 坚硬的利爪紧紧箍住哥雷姆材质奇异、似石似金的外壳，因为用力过猛而发出的可怖吱嘎声，让麻仓叶情不自禁发出了担忧的呼喊。 然而火灵，或者说麻仓叶王并未因为他的呼喊而停下动作。 ——正相反，随着火灵近一步加大力道，被紧紧抓在其手心的哥雷姆那原本看上去无比坚固的外壳，竟然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纹…… 再继续这样下去的话…… “住手！叶王！” 麻仓叶手中现出巨大的剑形超灵体·灵魂之剑。 “放开路德塞布和塞拉姆！由我来做你的对手！” “——哦？” 这一次，因为麻仓叶的宣言，火灵的动作终于有了片刻的停顿。 站在其左手掌心的麻仓叶王微笑着，自高处向下，朝地面上的麻仓叶投来了兴味盎然的目光： “由你来做我的对手吗？叶？” 仅仅只是被他含笑的目光盯视着，就产生了一种不知名颤栗感的麻仓叶，毫不犹豫地在那目光注视下重重点头： “对，由我来做你的对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叶王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十分有趣的笑话，爽朗地大笑起来。 “别开玩笑啦，叶。” 前一秒还是听起来十分友善，甚至带着那么点亲昵意味的语气，下一秒，随着笑容的消失，叶王的语气陡然一变—— “你自己也很清楚吧？现在的你，根本就没有站在我面前、成为能被我放进眼中的‘对手’的资格。” “……我知道。” 麻仓叶面色紧绷。 ——他当然知道。 只有当正面对上麻仓叶王、正面感受这份他所拥有的压倒性强大力量，才能让人意识到自己和这个人之间，究竟有着多么巨大的差距。 然而即便如此—— “我也不能让你对哥雷姆出手。” 麻仓叶沉声说道。 “为什么？”麻仓叶王好奇，“因为这两个小家伙是干久友人托付给他的遗孤？还是因为，就像安娜说的那样，你们也想要哥雷姆，所以不能把它让给我？” “——都不是。” 扛过了最初的一波压力，麻仓叶对来自麻仓叶王和火灵的威压迅速适应下来，尽管神情依然凝重，那种背负着沉重压力，整个人几乎不堪重负、随时有可能被压垮的感觉却慢慢消失了。 他仰着头，与火灵手掌中的人目光遥遥相对—— 第283章 “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你杀人了。” “……哈？” 就算是麻仓叶王，在这一瞬间，也为这完全不在预想之中的答案怔愣住了。 回过神来，他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了略带讽刺的笑容： “不想再看到我杀人？” 这是什么可笑的理由啊？ 事到如今居然来和他说这种话…… “你啊，知不知道为了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已经杀死过多少人了？” 麻仓叶王似笑非笑。 “我知道。” 麻仓叶低声道。 就是因为他知道—— “巧克力爱情在最后对我说，他一直都很后悔——为他曾经杀死了路德塞布和塞拉姆的父亲。” 夺走什么，践踏什么，破坏什么，伤害什么…… “这些好像都是很容易就能做到的事。” 可是。 “真的有那么容易吗？” 麻仓叶抬眼，认真注视着高处的麻仓叶王。 “真的没有哪一刻，你曾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感到过有那么一丝难过，又或是痛苦吗？” “——叶王？” 第163章 叶这孩子是真勇啊！ 要知道类似的话题，就算是鹿岛响希，也不会轻易对麻仓叶王提及。 因为鹿岛响希很清楚叶王的答案。 经过如此长时间，几乎是朝夕相对、日夜共度的密切接触,已经足够让鹿岛响希了解到麻仓叶王是个怎样的人。 他的确曾是个被过量的仇恨蒙蔽了双眼、扭曲了理念,因而怀抱着疯狂愿景的野心家不假。 但当在久远的过去曾经惨烈地失去、以为再也无法找回的重要之人再次回到他的身边,当那些曾经错失的岁月因为重新拥有的共同时间再次开始流动而被缓慢填补，因而得到了有效的抚慰,而慢慢在回归本性的麻仓叶王，毫无疑问就如同麻之叶和乙破千代所说的那样,是个拥有极其纯净灵魂,以及无比温柔内心的人。 尽管漫长的、孤身一人的岁月终究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让叶王在得到成长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失去了一些东西,但他的本质却并未发生改变。 或许如今这个历经千年岁月洗礼的麻仓叶王已经能够平静地接受自己曾为实现扭曲的理想，而不知多少次手染鲜血的事实，可这不代表麻仓叶刚刚所质问的—— “‘真的没有哪一刻,你曾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感到过有那么一丝难过,又或是痛苦吗？’” ——这个问题,对叶王来说，很轻松就能回答出“没有”这个答案。 叶王越是回归本性，越是变得接近麻之叶和乙破千代记忆中那个幼年时期的他的样子，就代表着这些腥风血雨的过往，为他带来的负担越重。 正如麻仓叶此前所言,曾经踏入错误的道路，杀死了卡梅尔·明策一个人,都让巧克力爱情直到临死之前仍然悔恨难当，念念不忘。 那么亲手或者命令手下杀死过的人只会比巧克力爱情更多的麻仓叶王，又怎么可能对此无动于衷？ 只不过，所有这些情绪都只能由他自己一个人慢慢消化，不管是鹿岛响希还是麻之叶和乙破千代，都无法与他一同分担。 这也是麻仓叶王自己做出的选择。 正因对此心照不宣，鹿岛响希才绝对不会问出类似的问题。 而麻仓叶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依然能如此精准地戳中叶王的痛点…… 只能说，不愧是他。 就是惨了叶王，这会儿非但不能露出任何破绽，得把大魔王的架子端得稳稳的，同时还不能表现出丝毫的动摇。 鹿岛响希当然相信以叶王的心理素质和过硬演技，不至于因为叶突如其来的一个直球发问就掉链子啦。 但…… 真的要这么直接，在叶面前坐实自己带恶人的名号吗？ 或许这么做了以后，接下来就没办法再自然而然地接近叶，像上次那样气氛还算和睦地一起观看比赛，或者是进行其他方式的接触了哦？ 这样也没关系吗？ 事实证明，鹿岛响希还是低估了麻仓叶王作为一名前·资深大魔王的优秀素养（？）和由丰富的人生经历造就的绝佳临场应变能力。 就连一瞬间的怔忪都不存在，迎着麻仓叶那双熠熠生辉、与自己从颜色到形状都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麻仓叶王嘴角微微翘起，神情和语气中没有半分犹豫或是动摇： “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 结果就这？ “太天真了，叶。” 麻仓叶王缓缓收起嘴角刚刚挂上的笑容。 “你在抵达帕契选手村之前，曾经和x-laws有过一段交集吧？” 那么，提问—— “如果不是小希‘意外’将x-laws的人送走，你认为比赛进行到现在，会没有任何一名选手丧命在擂台上吗？” 麻仓叶：“…………” 少年沉默不语。 尽管他当初与x-laws之间的交集真的非常短暂，但就是那样短暂的一段交集，也已经足够让麻仓叶意识到，x-laws都是一群怎样的人。 那是打着正义的旗号，可以眼睛也不眨地随意“处死”他人的一群人。 是一言不合、理念冲突，就足够让他们将对面判定为“恶”，并且理所当然地对对方进行“处刑”的一群人。 第284章 正如叶王所言，如果不是鹿岛响希出手将x-laws的人送去了不知哪里，那么，极有可能，比赛进行到现在，已经有选手在擂台上因为与x-laws立场相悖而血溅当场，成为了那群“天使”们枪下的亡魂。 但设想终归只是设想。 事实是x-laws因鹿岛响希的搅局而彻底从通灵者激战的赛场中被抹除了身影，而比赛进行到现在，包括叶王自己所在的星组在内，没有任何一组选手在赛场上，是通过杀死对手取得胜利的——即使是战斗方式最为激进的花组，也只是将对手打了个半死，而没有取走他们的性命。 或许正是这过于和平的展开给了麻仓叶一种错觉——叶王和x-laws不一样，他不会随意杀人。 可现在看来，叶王自己没有杀死对手，也约束了下属们的行为，很有可能并不是因为他自己想要这么做，而是因为…… “叶王你……莫非是在迁就响希前辈？” 麻仓叶瞪大眼睛。 “送走x-laws的事也是……因为响希前辈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是那种行事风格，所以你才会配合前辈的行动，在不触犯比赛规则的情况下，直接将他们等同于驱逐出了赛场？” 麻仓叶王：“…………” 麻仓叶王：？？？ 不是…… ——哈？？？ 他一时间完全没有跟上麻仓叶曲折离奇的脑回路。 这孩子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突然就拐到了小希身上去？ 他们之前的确是在说杀人的话题没错吧？ 结果就因为他提了一嘴小希之前送走x-laws的事，叶这小子都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虽然麻仓叶王并不否认，他在很多事情上都选择了迁就鹿岛响希，但那跟这完全是两回事！ 这种过程全错，结果也不全对的“推理”，叶他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这思路它正常吗？ 麻仓叶王嘴角抽了又抽，察觉到从身后传来的、某人那忍俊不禁又满含调侃的目光，一时不知是报复心起，还是恶向胆边生…… “啊，没错。” 迎着麻仓叶笃定的目光，麻仓叶王十分坦（光）率（棍）地点点头，竟是承认了对方的猜测。 “我啊，可是非常、非常重视小希的哦？” 他弯起眼睛，用一种温柔到令人毛骨悚然的语气，一本正经地说。 第164章 “啊啦，真是受欢迎呢，响希。” 战场后方，远离火灵和哥雷姆的所在,恐山安娜似笑非笑,看向跳下火灵手掌后,降落在距离她不远处的鹿岛响希。 “能让叶王说出这样的话来……就算只是玩笑，看来你们也相处得很不错呢。” 恐山安娜的这句调侃,既是戏言，也是试探——试探鹿岛响希和麻仓叶王之间,究竟“亲近”到了怎样的程度,是只是单纯的合作,还是说，双方之间因为某些不可知的原因,拥有了比合作更深一步的关系，可以彼此视为同伴，甚至是比同伴更进一步的…… “因为叶王是叶的哥哥嘛。” 作为蓝染惣右介的弟子,鹿岛响希装起傻来当然也是一把好手。（蓝染：……呵。） 他无辜摊手： “安娜你也知道的,我和叶一直都相处得非常愉快。” 所以他和麻仓叶王同样相处愉快,也不是什么不可理解的事吧？ 恐山安娜：“…………” 少女不快地眯起眼睛。 “你是想说叶和那种家伙是差不多的类型？” ——她的眼神告诉鹿岛响希,他要是敢回答“是”的话就死定了！ 所以，尽管在鹿岛响希看来，渐渐回归本心的麻仓叶王的确有很多地方都和麻仓叶很像，可以说不愧是两兄弟，但在恐山安娜充满压迫感的目光注视下,他非常识时务地做了个在嘴巴上拉紧拉链的动作，那意思：我不说就是了。 恐山安娜：“……哼！” 她面上冷若冰霜,内心却暗暗松了口气，得出了和一天前的麻仓干久同样的结论： 太好了。 鹿岛响希依然还是那个她所熟悉的鹿岛响希。 他没有因为成为了麻仓叶王的同伴就性情大变，变成她所不知道的、陌生而可怖的样子。 但同样是这份“不变”，更加深了恐山安娜自从得知对方与麻仓叶王“联手”的消息以后，就一直深埋心底的那份疑问—— 鹿岛响希究竟为什么突然转换立场，站到了麻仓叶王身边，也就是她和麻仓叶的对立面？ 不是说好了大家要一起为阻止叶王努力，而且因为鹿岛响希的过分给力，连叶王的火灵都被他夺走，这场麻仓家与麻仓叶王之间持续了千年的斗争，几乎已经要明牌宣告以这一代的麻仓家的胜利为结局了吗？ 为什么鹿岛响希会突然临阵倒戈，不仅将到手的火灵送还给了麻仓叶王，还反过来成了他的同伴？ 恐山安娜完全猜不到答案。 同时她也很清楚，即使当面去问鹿岛响希，多半也不可能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像样的答案——如果他真的愿意说，在帕契选手村的时候，在抵达这座无人岛的时候，在昨天未有叶王同行，独自一人与麻仓干久相遇的时候…… 能够短暂地脱离叶王的视线，与恐山安娜他们单独相处的时机，如果鹿岛响希愿意，要多少就能被他找出多少。 第285章 可即便有这样那样的机会，他却从不曾主动来与他们相见。 他对这件事的态度由此可见一斑。 但放弃直接询问本人，不代表放弃进行试探。 恐山安娜从刚刚开始不就一直在以不同的方式对鹿岛响希进行试探么？ 而试探的结果，目前看来——至少是在恐山安娜看来，喜忧参半。 喜的是就像她所判断得那样，鹿岛响希还是那个鹿岛响希，没被夺舍，没被控制心神，没像换个人似的，从里到外都变得让恐山安娜感到陌生。 这说明他并未受到某种术法控制，也不像被人迷得失了心智。 可正因如此，令人感到“忧”的那部分，就更加使人忧愁—— 凭自己的意志走到今天这一步的鹿岛响希，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和麻仓叶王走到一起，又到底是在图谋些什么？ 搞不懂。 完全搞不懂。 即便心神坚定如恐山安娜，在这一瞬间，也禁不住想要长长叹上一口气。 所幸，她与鹿岛响希之间的交谈，终止于麻仓叶王的再次开口—— 那个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笑意，爽快地承认了自己对鹿岛响希的重视的家伙，微笑着，再度令火灵握紧了掌心中的哥雷姆…… “如果是小希来求情的话，我倒也不是不能放过这只魔偶。” 麻仓叶王笑眯眯道。 “毕竟对我来说，这也只不过是个稍微有趣一点的玩具而已，怎么敌得过小希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呢？” 可问题在于…… “叶，你有信心说服小希，来游说我放弃对哥雷姆出手吗？” 麻仓叶王超级坏心眼儿地。 麻仓叶：“…………” ——实不相瞒，他还真没办法自信满满地回答一个“有”字。 “因为响希前辈现在是叶王你的同伴了啊！” 麻仓叶理所当然地说。 “虽然不知道前辈他到底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但我了解响希前辈，既然他选择成为你的同伴，选择站在你那一边，那即使是来自我的请求，前辈也未必会轻易应允。” 因为—— “如果会让你这个被他所选择的同伴感到为难或者不快，那么毫无疑问，在你和我之间，前辈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叶王你。” ——麻仓叶所知晓的鹿岛响希，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不是叶王你在单方面迁就响希前辈。” 麻仓叶说。 “在你迁就着响希前辈的同时，前辈一定也在同等地迁就着你！” 丝毫也不知晓自己在某人心间扔下了一颗多么巨大的炸.雷，放完雷后的麻仓叶兀自站在那里，自顾自地一脸苦恼： “所以一定要响希前辈求情才行吗？我的话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的吧＝＝” 实在没能忍住吐槽出声的是霍洛霍洛。 这个不知道为什么在如此寒冷的时节只穿了一条短裤站在野外的少年虚着眼，一脸不忍直视。 “叶你到底还记不记得，你和面前的这个家伙是敌人来的？” 明明不久之前还一个说着“我来当你的对手！”，而另一个则回以冷笑的“现在的你还没资格站在我面前说这种话。”，彼此之间战火一触即发，眼见一言不合就要开打。 结果在提起某个人以后，画风忽然急转直下，仿佛一瞬间从一个片场转到了另一个片场，就连被火灵周身散发出的恐怖高温炙烤得焦灼一片的空气，也莫名缓和下来，只余下淡淡的温感…… 这也太奇怪了吧？！ “振作一点啊！叶！” 霍洛霍洛大声提醒。 “不可以在这里将哥雷姆拱手让给叶王！你明白这一点的吧？” 第165章 “……真没劲。” 不知是不是因为霍洛霍洛的唐突介入，麻仓叶王忽然变得有些意兴阑珊。 他重重叹了口气，身下的火灵倏然松开已经被修复完好的右爪，任凭原本被紧握在掌心的哥雷姆随着“砰！”的一声巨响,重重坠落在地上。 “用不着表现得那么惊讶吧？” 看着因为自己突如其来的放手而纷纷面露诧色的麻仓叶等人,叶王扯了扯嘴角。 “不是从一开始就说过了么？我和小希是出来散步的。” ——不过是因为有人觉得他们此行是为抢夺哥雷姆而来,麻仓叶王不忍使之失望（……），才“配合对方的设想”,做出了的确想要夺走哥雷姆的样子。 但实际上…… “我对这种玩具其实也没那么感兴趣啦~” 棕色长发的少年说着，无趣地微微摊手。 “毕竟所有者是两个小孩子,他们的‘监护人’又是干久那样的半吊子……” 就算哥雷姆的确和火灵一样,拥有吞噬他人灵魂来壮大自己的能力又怎么样？ 这两个孩子又或者是麻仓干久,敢让它敞开了肚皮到处开吃吗？ 做不到能面不改色地用其他灵魂作为使哥雷姆变强的养料的话，这东西放在路德塞布和塞拉姆兄妹手中,就像叶王所用的那个形容一样——与“玩具”无异。 “因为对我来说没什么用处，所以我既可以一时兴起想要抢过来方便在无聊时把玩，也可以因为突然失去兴趣而‘日行一善’、轻易放手。” 第286章 但是。 “换成是我以外的其他人的话,可未必会这么容易就放手哦？” 所以聪明点的话…… “劝你们最好立刻离开这座岛,在全世界的通灵人目光都被通灵者激战所吸引,暂时没空去关注其他的当下,找个地方隐姓埋名，将自己牢牢藏好。” 等到有一天能够完全掌控哥雷姆的力量，又或者是自身的实力有了充分的长进以后，再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世人面前。 “否则，像今天这样的事情绝对会一次又一次地重复上演。” 麻仓叶王说着,人已经从站姿换回了悠然盘坐在火灵掌心的坐姿——看起来已经完全收起了战意。 “至于下一次来的人会不会有我这么好说话，就只能看你们的运气了。” 他说着,在一众人“哈？！‘好说话’？！你在说谁？？”的目光中，朝远处的鹿岛响希笑着伸出手： “小希，上来，我们回去了。” 因为麻仓叶王的一句话，而瞬间成为了下一个被所有人用目光“集火”对象的鹿岛响希：“…………” 他翻了个白眼，在麻仓叶王含笑的注视中直接开了瞬步，几个闪身便出现在了对方身边。 “嗯……稍微活动了一下，感觉肚子都饿了呢。” 麻仓叶王边指挥着火灵腾空而起，边无视了下方的一群人，和鹿岛响希开启了旁若无人独处mod（鹿岛响希：？醒醒！这不是游戏世界，没有那样的mod可以给你开好不好！）。 “等下要不要一起吃点宵夜？” “……我没记错的话，我们是一路飞过来，等下马上又要一路飞回旅馆去吧？” 鹿岛响希虚着眼。 “这点活动对你也算消耗？” “我刚刚还和哥雷姆战斗了的，小希你不会忘记了吧？”麻仓叶王。 “那也算是‘战斗’？” “怎么不算呢？火灵半边身体都被哥雷姆用真理炮轰灭了诶？重新构筑超灵体也是要花费巫力的。” ……那点花费对你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吧？ 鹿岛响希懒得再吐槽某人。 “那你想吃什么？”他问。 “唔……小希呢？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 “我啊……” …… 随着火灵载着两人渐飞渐远，对话的尾音也随之消失在夜空中，再听不真切。 只留下麻仓叶和恐山安娜一行，在月色之中，有些茫然地面面相觑—— 那两个人之间的对话，会不会也太平和日常了一点……？ 拜托，能不能有点身为反派boss的自觉？ “总觉得和响希前辈在一起，叶王给人的感觉也没那么可怕了呢……” 麻仓叶喃喃。 “这话不如等你真的打倒叶王以后再说。” 恐山安娜声音冷淡。 少女朝闻言迅速回过神来的未婚夫抬了抬下巴： “去，把叶王‘好心’让出来的战利品先回收了。” 麻仓叶：“…………” “那个，安娜啊，说‘战利品’是不是有点……” “那不然呢？”恐山安娜反问。 她说着紧了紧手上的念珠1080，向麻仓叶彰显了一下被缚在念珠末端的卡梅尔·明策的存在。 “你应该不会好心到帮忙赶走叶王，然后放任那对兄妹带着哥雷姆和这位博士，一起消失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吧？” ——敢说“是”的话你就死定了！ 麻仓叶从未婚妻眼中明确地读出了这样的信息。 还真从来没对哥雷姆起过任何心思，单纯只是想要解决这次由复仇引发的危机连锁的麻仓叶：“…………” 这不是完全被猜中他在想什么了吗…… 少年啊哈哈地干笑两声，朝哥雷姆坠落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 乘着火灵，用与来时全然不同的悠闲速度，缓缓朝旅馆的方向飞行着的鹿岛响希，在确定周围没有除自己和叶王之外的第三人后，撑着下巴看向身侧的某人： “就这么干脆放弃了？我还以为你会下手更重一点，至少真的让叶体会一下你和他之间的实力差距。” 结果就这么不痛不痒地气势镇压了一番，彼此打了几波嘴炮，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多少有点虎头蛇尾了吧？ “我以为小希你也察觉到了那股气息，才会那么配合我的演出，在恰到好处的时候，给出恰到好处的反应，结果竟然不是吗？” 麻仓叶王讶然。 “什么气息？” 鹿岛响希问。 “唔……黄泉的气息？”麻仓叶王歪头，“或者准确点来说，是地狱的气息？” 鹿岛响希：……？ 他戳了戳衣兜里的蓝染灵牌： “老师？” 蓝染随之从迷你灵牌中飞了出来。 “老师刚刚有感觉到什么奇怪的气息吗？”鹿岛响希问。 蓝染摇头： “没有。” 两个死神对视一眼，又将目光齐齐转向一旁的麻仓叶王。 后者见状眉弓微挑： “因为小希对于他人的气息总是异常敏感，我还以为你是和我一样察觉到了叶身上沾染到的黄泉之气……” 结果并没有么？ 而且就连蓝染都没有任何感觉…… 第287章 “果然我们这里的黄泉和你们口中的那个尸魂界，是两处截然不同的所在呢。” 麻仓叶王沉吟。 “还有一点，就是你曾经在黄泉度过了漫长的岁月，比起其他人，对于黄泉的气息要更加熟悉，也更加敏.感，所以才能察觉到这点微妙的气息残留吧？” 鹿岛响希同样摸着下巴。 “所以这代表了什么？叶身边出现了能够接触到黄泉的家伙？” “要么是自身能够自由进出黄泉，要么是能够将已死之人从黄泉带回现世。” 麻仓叶王点头。 “但总体而言，就是小希你说的那样，是与黄泉有关的人。” 鹿岛响希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万千思绪，某个时点，忽然灵光乍现—— “干达拉？” 在伟大灵魂让太宰治借用祂的力量看到的无数平行世界的“记录”里，除了麻仓叶王本人和已经被鹿岛响希送到异世界的x-laws名义上的首领圣少女贞德，在这个世界上，符合这一条件的，也就只有在原本的命运线中，会和x-laws以及叶王及其麾下一起，组成本届通灵者激战三大势力的其中之一，干达拉了。 与叶有所接触的，会是他们吗？ 第166章 “未必是与叶有过直接接触。” 麻仓叶王道。 “在我察觉到的时候,那股黄泉气息已经变得很淡很淡，稍不留意或者再迟一点，就算是我，也不一定能够发现。” “于是叶王君顺势便联想到了木刀之龙是吗？” 太宰治的声音从鹿岛响希腰间悬挂的斩魄刀中传了出来——他一直是处于超越灵魂状态来的。 “毕竟在我看到的大部分命运线中,这里的发展都是巧克力爱情死于哥雷姆之手,叶君在他被激光洞穿心脏后才堪堪赶到,将他的‘尸体’托付给了同行的木刀之龙，自己留下对付哥雷姆。” 而将巧克力爱情的“尸体”带走的木刀之龙,随后将之送到了干达拉的首领沙缇那里进行复活。 既然麻仓叶王说自己刚刚察觉到的黄泉气息已经淡到近乎于无，那么或许麻仓叶的确还没有和干达拉的人进行过直接接触,而是通过先一步与干达拉的人有过接触的木刀之龙,而间接沾染上了一丝那些人身上所携带的黄泉气息。 “——这样假设起来的话,事情就变得合理多了，对吧？” 太宰治说。 “……啊！”鹿岛响希听到这里,发出了恍然大悟的声音，“所以叶王才那么轻易就放过了哥雷姆——明明之前还和我说了要好好演一场反派大魔王压力勇者、刺激对面成长的戏来的，结果最后结束得那么虎头蛇尾,是因为你判断出在那里收手的话,叶能有更多的时间接受来自干达拉的特训,实力增长的速度将远远大于受你一场实力碾压带来的刺激效果？” 麻仓叶王点头。 “因为在太宰君所看到的‘命运’里,这是最顺利不过的一种发展。” 他说。 “虽然不知道在被我们改变了那么多以后，在这样一个节点，命运线怎么会忽然转回了原本的轨迹，但既然这种转变正是我们试图用其他方式达成同样结果的，那不如任其发展、坐享其成,总好过你我一直苦恼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压迫叶，让他迅速提高实力,不是么？” ……有一说一，确实。 鹿岛响希对麻仓叶王的说法表示赞同。 只是，“事到如今，干达拉……或者说那位沙缇小姐，为什么又突然出现了？” 不是说有可能是因为同伴中有人预见到了已然更改的未来，认为不必再由自己出面来守护这个世界了，所以才没有参加这一次的通灵者激战吗？ 怎么又会在这种时候突然出现，试图接触叶和他的同伴？ 鹿岛响希可不认为他们的出现只是为了“日行一善”，救活已死的巧克力爱情。 尤其是叶王也觉得干达拉的出现，代表了他们会对叶展开如原本一般的真·地狱特训…… “因为命运虽然已经改变，但这种改变，每一次的转折都是有相应前提的吧。” 麻仓叶王不怎么在意地猜测。 “或许是因为他们测算到，如果在这个时点，叶的实力不增长到某种程度的话，下一步的转变就会变得暧昧不明，未必会朝向最理想的方向？” 鹿岛响希：“呃……” 听上去好像有点合理？ 不过—— “只有叶一个人变强是不够的吧？” 鹿岛响希没记错的话，那位沙缇小姐原本的计划，是打算要培养五名战士，让他们各自掌握一只元素精灵，最终集齐五大元素精灵，共同对抗叶王…… 那么问题来了。 原本会被沙缇选定成为五名战士之一的李塞鲁·达塞尔，已经和x-laws的人一起被鹿岛响希送去异世界了，沙缇要到哪里去找到一个代替他成为五名战士之一的人？ 总不可能随便找个什么人来凑数吧？ 如果真有这么容易，无数平行世界的她何必苦苦寻找，几乎每个世界都是直到通灵者激战即将进行到决赛阶段，才堪堪找齐全部五人？ “那个叫李塞鲁的孩子所掌握的，是在被我取走之后，经过这500多年的时间，帕契族重新孕育出来的又一只火灵吧？” 麻仓叶王摸着下巴。 第288章 “如果要论契合度的话，那个叫路德塞布的小鬼和他妹妹，两人都很合适哦。” ……诶？ 不会吧？ 这么巧？ “只是单纯从是否契合的角度来说而已。” 麻仓叶王补充。 “最终到底能否降服元素精灵，使其心悦诚服听命于自己，还要看通灵人自己的本事。” 可不是光有契合度就足够了的。 不过鉴于他们也没打算像原本的命运线那样搞什么“星祭”，因此留给干达拉和那位沙缇小姐的时间也就相对比较充足，麻仓叶王猜，多出的这些时间应该足够他们去找到一个适合代替李塞鲁·达塞尔成为五大战士之一的人了。 所以。 “比起那种事，不如来想想宵夜到底要吃什么好了。”他语气轻快，“要好好抓住这次机会啊，小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让我请客的呢~” 鹿岛响希：“…………”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商业街角那家烤肉店应该还开着吧？”鹿岛响希微笑脸，“一起去吃烤肉吧？叶王？” ——我来吃，你来烤的那种。 麻仓叶王：“…………” 他沉默两秒，随即闷声笑了起来。 “乐意效劳。” 他说。 …… …… 不知是时机未到，还是沙缇和干达拉另有计划，总之在第二天的比赛赛场上，麻仓叶王和鹿岛响希看到的，是一个与前一天晚上相比，实力并未有任何显著提升的麻仓叶。 尽管他与队友们手段尽出，最终还是战胜了作为他们对手的月组（成员分别是达巴尔、范斩陈和大汉·比尔），但这场比赛的结果，只能用“惨胜”来形容。 发奋丘温泉队的三名成员——包括麻仓叶自己在内，无一不是伤痕累累，看那样子不在病床上躺上至少半年感觉人都养不回来。 而战败的月组，看起来只会比他们更糟。 并且，虽然这场比赛的失利本就在计划之中，但当倾尽全力，依然输给了麻仓叶和他的同伴，达巴尔他们三个还是相当沮丧，哪怕拖着沉重的伤势下场，也依然坚持半跪在了叶王面前——因为他们的败北，让他们所效忠的人“丢脸”了。 对于下属们的自觉请罪，麻仓叶王接受良好。 他单手支着下巴，一脸轻松地坐在看台上。 “唔……老实说，我也没想到叶没有经过太多历练，就已经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打败像你们这样强大的通灵人了。” 他说。 “所以，不用这么丧气哦，达巴尔，斩陈，还有比尔。” 棕发的少年一一点出下属们的名字。 被他点到的人不由自主仰头，对上那双熟悉的，却不再像从前一样时刻带着一层无法散去的冰冷与审视，而是含着淡淡笑意的眼睛—— “我原谅你们的失败。” 少年轻声，语气却足够郑重。 “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好啦！” 至于虽败犹荣的月组这三人…… “去好好休息吧。” 然后…… “在最终之日到来的那一天之前，一直、一直，用你们的眼睛注视着我。” “——这就是你们新的任务。” 说到这里，这人忽然可可爱爱地歪了下脑袋。 “能做到吗？” “——是的！叶王大人！” ——回应他的，是三声铿锵有力的应答。 看着月组的三人在经受过叶王的训导以后，互相搀扶着，脚步虽跌跌撞撞，背影却坚定无比地离去，鹿岛响希不由虚起眼，用一种类似“→_→”的眼神看向身旁的某人—— “……不愧是你。” 三言两语就让部下从比赛失利的沮丧中彻底走了出来不说，还一副明天就能为他慷慨就义的样子…… “你们反派boss都这么会给人打鸡血的吗？” 鹿岛响希诚恳发问。 麻仓叶王：“…………” “小希你要试试吗？被我打鸡血的感觉？” 他笑得温柔。 鹿岛响希双手交叉，在身前比了个巨大的“x”： “恕我拒绝。” ——敬谢不敏了哈。 “不过达巴尔他们的伤真的不要紧吗？不然我去帮忙治疗一下好了。” 因为和达巴尔交情还算不错，加上那三人的伤势是真的有点重，鹿岛响希想了想，还是主动提出了帮忙。 接着就见麻仓叶王高高挑起眉头，一脸“哦？”的表情，疑惑朝他看来—— “小希还会治疗术法的吗？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第167章 “我绝对有和你提起过。” 鹿岛响希说得斩钉截铁。 “一定是你自己忘记了，或者听的时候走神了。” 所以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现在又一副被蒙在鼓里的受害者的样子跑过来质问他…… 鹿岛响希撇嘴： “有这个时间，不如好好反思一下你自己！” 麻仓叶王：“…………” 你小子，扣锅倒是扣得熟练得很啊…… “我确定,小希你绝对从来没有对我提起过任何与治疗术法有关的事。” 虽然身后的看台上已经有观众开始陆续离场,不过这会儿麻仓叶王却并不急着离开,而是好整以暇地坐在座位上，侧眼看向身旁的鹿岛响希： 第289章 “要打赌吗？” 鹿岛响希：“唔……” 说得这么肯定的嘛？ 他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会儿身侧坐着的人，试探着开口： “我曾经和你说起过,死神有四大基本功……” “我记得。‘斩拳走鬼’嘛,对吧？”麻仓叶王几乎没有花费任何一点时间去进行回忆,脱口而出道。 “没错。”鹿岛响希满意颔首，“其中的‘鬼’是指鬼道,是死神除解放斩魄刀外，威力最强的一种战斗手段。” 而鬼道，可以被细分为破道、缚道以及回道。 “破道主攻击,缚道主辅助,回道则是治疗型鬼道,因为相比于破道和缚道,回道更看重死神的天赋而非鬼道使用技巧，所以也被称为最难掌握的鬼道。” 而很不巧地—— “坐在你面前的，区区在下我，”鹿岛响希食指比向自己，“正是被前护庭十三番五番队队长·尸魂界不为人知的天才鬼道选手·曾有过使用毁弃咏唱的九十号以下破道一击击溃亚丘卡斯级大虚的辉煌战绩的我家老师,蓝染惣右介先生亲口评价为‘在鬼道方面拥有超乎寻常卓绝天赋’的绝世小天才本才。” 懂得这被蓝染赠以如此高评价的鬼道天赋的含金量么？ 这可是意味着，鹿岛响希不仅能在战斗中熟练应用破道以及缚道,在最吃天赋的回道上，同样有着绝佳的天赋—— “我可是年仅九岁就掌握了回道的高阶应用技巧，不仅可以为人治疗伤势，更能利用回道驱散负面状态，真正实现了输出治疗驱散一体，可谓是会治疗里最能打的，会输出里最能奶的，又能打又能奶里还能放增益buff和驱散减益型deabuff的，异世界转生类轻小说里但凡出现我这么个人才，勇者小队都用不着了——我一个人能顶他们全队——的超级天才！” 鹿岛响希得意洋洋。 “哇。小希好棒哦。”麻仓叶王语气毫无起伏。 他单手托腮，与平淡无波的语气相比，脸上的笑容简直灿烂得过了头： “那么，能不能请能打能奶又能放各种buff的小希告诉我，在你的记忆里，你第一次对我说起自己在回道上的超绝天赋，是在什么时候呢？” 鹿岛响希：“…………” 鹿岛响希：“…………” 鹿岛响希：“…………” ……诶？ “我之前没说过吗？” “没有哦。” “第一次给你科普死神四大技的时候也没说过？” “只说了你基本功全部满点，是能让蓝染先生自满的超天才弟子呢。”微笑。 鹿岛响希：“…………” 啊这。 “不过，我也能理解小希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应该和我说起过这件事啦……” 就在鹿岛响希整个人渐渐僵硬的时候，麻仓叶王却突然软下态度，替他说起话来。 迎着鹿岛响希“这不对！你一定是有什么阴谋！”，丝毫不加掩饰的怀疑目光，棕发少年粲然而笑： “别把我看得那么坏嘛。我说的是真的哦？这都是因为小希你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变得相当信任我了。” 信任到鹿岛响希不自觉地认为，像这种关于他自己的“基础情报”，麻仓叶王理所当然应该了如指掌了才对。 “你不会刻意对我隐瞒自己的能力，更不会像我们刚刚开始合作的时候那样，有意识在某些事情上对我保密。” ——随着相处时间渐长，鹿岛响希在麻仓叶王面前已经变得越来越放松、越来越不注重“保密”。 也正是因为这样，鹿岛响希才会下意识认为，他能使用回道对他人进行治疗这件事，麻仓叶王不应该不知道才对。 “……太好了。” 某人轻笑着，保持着单手托腮的姿势，朝鹿岛响希的方向凑得更近了一点。 “我好像也和叶一样，交到了超级棒的朋友呢。” 这可……真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啊…… “我很高兴哦，小希。” 高兴你能如此信任我。 也高兴……能和你真正成为朋友，而不只是所谓的“合作伙伴”。 “——好啦。” 在鹿岛响希从麻仓叶王脸上那前所未有的灿烂笑容中回过神来之前，不知道是某人自己也感到了某种至今从未有过的羞窘，还是那人不想让因为自己的提醒而渐渐反应过来的鹿岛响希也同样害羞起来…… ——总之。 “我们去找巴达尔他们吧？” 叶王说着站起身来，朝还坐在那里的鹿岛响希伸出一只手： “他们的伤，得快点请小希治好才行——对吧？” 鹿岛响希：“…………” 他看看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又看看已经恢复了惯常笑容的麻仓叶王…… “想在我面前展现绅士风度，还是等你长得比我更高的时候再说吧！” 鹿岛响希并未借助叶王的力量，自顾自站起身，目光意有所指地瞄了下叶王的头顶，而后一把抢过坐在叶王另一边的欧巴裘，转身，兔子一样眨眼就跑不见了人影。 被留在原地，还被唐突攻击了身高的麻仓叶王：“…………” 和他们一起观看了整场比赛，同时也被迫从头到尾见证了自家叶王大人是怎么被调侃的土组、花组以及拉基斯特：“…………” 第290章 ——鹿岛响希，真是个可怕的男人啊！（各种意义上地） …… …… “响希，你脸红了哦。” 被鹿岛响希抱着一溜烟跑出了赛场，欧巴裘淡定地坐在这个已经渐渐开始让她感觉熟悉和安心的怀抱里，用一种远超年龄的成熟口吻犀利指出。 鹿岛响希单手托着欧巴裘，抬起空出的另一只手，用手背轻触了一下微烫的脸颊。 “……我知道。” 他说。 “这没什么好丢脸的，”欧巴裘老气横秋地抬手拍了拍鹿岛响希的肩膀，“会被叶王大人所吸引，因为他的话语而脸红心跳，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管是欧巴裘自己还是因为叶王的魅力而聚集到他身边的同伴们，大家都有过被叶王大人深深吸引，只因为他的一句肯定就欢喜不已、心潮澎湃的经历。 “虽然这还是欧巴裘第一次听到叶王大人将谁称为‘朋友’……” 但欧巴裘想，那种心脏砰砰跳动，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因为受到肯定，因为被人所接受，因为被那样的一个人所认可而几乎沸腾起来的感受，大家应该都是一样的。 只不过，既然被叶王大人视为了朋友，那么—— “响希你一定不可以辜负叶王大人哦！” 欧巴裘说着，轻轻挥舞了一下小小的拳头。 “如果敢让叶王大人伤心的话，欧巴裘一定饶不了你！” 鹿岛响希：“…………” 原本因为麻仓叶王突如其来的坦露心声而有些心绪激荡，且不知所措的鹿岛响希，在收到这份小小的警告以后，一时只感到一阵啼笑皆非—— 搞什么啊，你们叶王党！ 从大到小，说法越来越怪了啊喂！ 第168章 “叶的气息消失了呢。” 发奋丘温泉队与月组之间比赛结束的当天,晚些时候，在鹿岛响希放开的感知中，属于麻仓叶的灵压从无人岛上消失了。 “灵压”原本是个来自死神世界的专有名词，用以形容人灵魂密度的高低。 或者说得更直白一点,可以将灵压理解为是一种能够反应某人所持有的灵力能够展现出的“压迫感”的强弱,类似于引力,且可以被大致量化的“压强”。 于是理所当然地，灵压高的人自然能够动用更多的灵力,通过灵压的高低，也能够变相判断出一个人实力的最高上限（当然,具体能发挥出何等程度的实力,还要看每个人对灵力操控的精细程度）。 而除此之外,灵压最大的作用，是能够用来确认某人的存活状态——当在死神世界感知到某个人灵压的消失,排除掉此人手持像是蓝染曾经赠予鹿岛响希的那件黑袍一样能够完美隐藏灵压的珍稀道具的可能，那么就只能导向一个结果，就是这个人的存在已经伴随着灵压的消失而彻底消亡。 同理,当鹿岛响希感应到麻仓叶灵压消失的那一刻,也就说明,麻仓叶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此刻的麻仓叶,灵魂已然从身体中脱离，去往地府，在干达拉，或者说沙缇的安排下，开始了一场真正的【地狱】修行。 “‘死而复生’不仅可以带来生死之间对于灵魂、对于巫力的全新理解,同样地，若能通过在地狱中的极难挑战,在重归人世的那一刻，巫力也会得到成指数倍的增长。” 作为凭借泰山府君祭这样的超级禁术数度轮回转世，并且在地狱中度过了比在人间更多岁月的“过来人”，麻仓叶王现身说法，为鹿岛响希详解“干达拉定制款地狱特训”的原理。 “也只有通过这样的做法，才能让叶在短时间内迅速提升实力，并且不留下任何因为实力增长过快导致的根基不稳，或者力量掌握不完全之类的后遗症。” 毕竟，当灵魂在地狱中接受“考验”的时候，时间的流速与现世是不同步的。 也许现世仅仅只过去了一个晚上的时间，但这点时间，却足以让灵魂在黄泉中通过数重考验，巫力在此过程中急速攀升。 这对于即便顺利习得了《超·占事略决》，巫力总量却没有太过明显提升的麻仓叶来说，正是最适合他的特训方式。 “说是量身定制也不为过呢。” 麻仓叶王笑眯眯道。 “顺便说一句，”鹿岛响希无视他的评语，“除了叶以外，道莲、霍洛霍洛还有已经死而复生过一次的巧克力爱情这三个人的灵压，也都从岛上消失了。” 这或许未必代表干达拉依然在坚持他们原本的计划——培养五大战士共同对抗叶王，毕竟消失的灵压只有四个，根本凑不齐五大战士的名额。 但至少，培养多名选手来共抗叶王，这个宗旨看来还是没有发生改变。 “我还以为被你认可为与火灵契合度很高的路德塞布和塞拉姆两兄妹中，会有至少一个□□达拉选中……” 现在看来这群悲天悯人的佛系通灵人底限好像还蛮高的，没有打算让那么小的孩子成为对抗“大魔王”的主力军。 “因为那两个孩子和我之间既没有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也没有即使要拼上性命，也一定要阻止我成为通灵王的理由吧。” 麻仓叶王说。 为了守护这个世界啦，为了保护不知情的无辜普通人啦…… 这种过于仁义道德的理由，要拿来说服小孩子不是办不到，但要拿来说服路德塞布和塞拉姆那样年纪虽然不大，却因为经历过的事情足够多，心智看似也因此而变得足够成熟，但实际上，本质却依然是两个小鬼头的小孩子，就有点勉强了—— 第291章 孩童纯真的天性的确会让他们先天就反对叶王的“理想”，但早熟的心智，却又会让他们习惯性权衡整件事的利弊，没那么容易就被说服加入反抗叶王的队伍。 ——尤其是在亲身体验过叶王带来的致命威胁以后。 在麻仓叶王看来，昨晚，即使在他和鹿岛响希离开之后，真的被恐山安娜用卡梅尔·明策的灵魂成功“招安”，路德塞布和塞拉姆最多也只会成为麻仓叶的盟友，关键时刻将哥雷姆借给他们用用而已。 至于自己亲自上场对抗叶王（以及和他同队的鹿岛响希）？ 这个可能性就太低了。 所以，干达拉没有对这兄妹俩进行“招募”，除了自己道德底线比较高，或许也是因为他们清楚地知道，即使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也未必能说服路德塞布和塞拉姆加入。 无论如何，总之—— “终于要到了啊……” 最终的“决战”时刻。 “老实说干达拉会选在这个时点将叶他们送入地狱有点出乎我的预料。” 鹿岛响希道。 毕竟距离通灵者激战的最终阶段还有两场比赛，而全队都被选中接受特训的team·the莲，甚至还没有打完分组战阶段的最后一场比赛。 如果因为干达拉的判断失误而导致team·the莲没能赶上最后的比赛时间，因此而被淘汰出局的话…… “那个叫道莲的小朋友，一定会暴跳如雷的吧……” ——确实。 麻仓叶王稍微想象了一下鹿岛响希所描述的那个场景，仿佛真的亲眼看见了道莲顶着头顶那一缕尖刺状的呆毛（？），怒发冲冠，怒不可遏，无能狂怒（喂！）的小模样…… 噗。 哎呀，嘲笑小朋友可不好。 麻仓叶王努力端出一脸正色： “team·the莲的比赛是在后天进行，沙缇小姐和她的伙伴们或许早已计算好了时间，不会让他们错过比赛吧。” “希望如此。”鹿岛响希说，“不过这样一来，只要我们像之前一样到现场去观看比赛，不是立刻就会发现他们的巫力有了成指数倍的提升了么？” 这些人不会以为鹿岛响希和麻仓叶王届时会猜不出他们实力如此短时间内迅猛提升，是为的什么吧？ 鹿岛响希没记错的话，team·the莲本轮比赛的对手，好像也不是什么非常不得了的对象啊？ 难不成干达拉的人认为，如果不在这个时候抓紧时间进行特训的话，team·the莲会有输掉比赛的危险？ 否则何必如此打草惊蛇？ “是我没注意到吗？” 鹿岛响希拧眉。 “team·the莲的对手，莫非是什么来头很大的高手高高手？” 第169章 team·the莲的对手，莫非是什么鹿岛响希未能察觉、来头很大的高手高高手？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吧＝＝” 不等麻仓叶王有所回应，鹿岛响希已经自己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理由很简单—— “我不可能会看走眼。” 鹿岛响希笃定道。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的一时不察被骗了过去,不是还有蓝染他们在吗？ 总不可能连同他的四个持有灵在内,他们所有人都被瞒过了吧？ 这根本就不可能！ 所以…… “到底为什么会这么急切呢？” 干达拉的那些成员们。 他们究竟……在担心什么？ …… …… 进入分组赛决赛阶段以后,与之前每一天都会进行2-3场比赛不等的赛程安排不同，每一组最后这一场八进四的比赛,每一场都会单独占据一整个比赛日的时间。 据说这是为了避免随着选手实力的不断提升，有些队伍与队伍之间的战斗时间会被随之拉长,半天之内无法结束比赛的话,若依然按照原本的赛程安排,极有可能导致当天第二场比赛迟迟无法展开，或者开始时间过晚,一不小心就进行到午夜乃至次日凌晨，因此而严重消耗选手和观众双方的体力精力的情况出现。 于是，在分组赛决赛阶段开始后的第三天,继第一日的“星组”vs“kabbalahers”, 第二日的“发奋丘温泉队”vs“月组”的比赛后,参赛选手和观众们迎来了第三组——“花组”vs“magical princess”的比赛。 前者不消说,正是麻仓叶王麾下唯一一支全员女性，且三名成员都是年纪不大的少女的队伍。 后者听名字似乎是个和花组一样，也是由几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甚至很有可能是那种怀抱着魔法少女之梦的女孩子）组成的队伍。 然而事实却完全相反—— “magical princess”的成员，是三名老态龙钟、身披斗篷，总而言之除了脸上那过分和蔼——甚至和蔼到了有些虚假的地步——的笑容以外,外表而言，方方面面都十分符合西方童话中“魔女”形象的老太太。 甚至她们的超灵体也是三只各有各的狰狞恐怖的巨大昆虫,映着三人脸上那虚假的“和蔼”笑容，那种魔女感愈发重了。 可惜，虽然年龄是叶王下属中除欧巴裘外最小的三个，花组的三人实力却半点不打折扣，前后用了甚至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就彻底击溃了magical princess，让现场观众一时有些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一场八进四的分组赛决赛——这比赛一面倒得多少有点过分了。 第292章 但不管观众满不满意，这场比赛的结果都已经注定，花组的三个女孩子在主持人高声宣布了自己这方的胜利以后，连眼神都懒得多给对面一个，很快就奔下擂台，直接朝着看台上的麻仓叶王这边而来。 然后，十分努力的女孩们如愿得到了来自她们最崇敬的叶王大人的夸夸。 一行人十分和谐友爱，有说有笑地一起离开了赛场。 而这个时候，距离麻仓叶和team·the莲的三名成员灵压消失，已经过去了将近十二个小时的时间，距离下一场比赛，也就是分组赛决赛阶段的最后一场比赛——“team·the莲”vs“cowboys”，也只剩下不到二十四个小时的时间。 team·the莲能赶得上这最后一场比赛吗？ 有干达拉出手相助，麻仓叶的实力又能提升到太宰治在无数平行时空中看到的那种程度吗？ 尽管前路充满疑问，鹿岛响希此时此刻，却感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安心。 或许是因为，无论中途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他自己和麻仓叶王，始终都会是所有变化中，唯一不变的那两个。 只要他们两个坚定地走在实现那份共同的对未来的设想的道路上，那么，无论周围发生怎样的变化，那已经被他们所决定的未来，都一定不会出任何差错。 这种强大的，对自己、也是对麻仓叶王的信心，正是鹿岛响希无与伦比安心感的由来。 只要想到有个人和自己一样，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有所动摇，会坚定地推行与自己同样的计划，内心就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力量。 ——鹿岛响希想，他大概能够理解叶王昨天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了。 或许，在不知不觉间，他的确也将叶王视作了和夏油杰一样重要的友人，在他身上投注了毋庸置疑的友情和信任。 这种感觉……倒也不坏。 看着被花组的女孩子们环绕在中间，始终带着温柔的笑容，耐心地一一回应她们话语的麻仓叶王，鹿岛响希忍不住无声翘了下嘴角—— 看啊，这好像养了几个女儿的样子，也和杰是那么相似~ （麻仓叶王&夏油杰：“…………”） …… …… 翌日。 分组赛决赛阶段最后一天。 早上八点——team·the莲与cowboys比赛开始前的最后一个小时。 鹿岛响希的感知中，再次出现了道莲、霍洛霍洛、巧克力爱情以及麻仓叶四人的灵压。 不出所料，四人的灵压都比原本提升了不止一点。 尤其是麻仓叶，他的灵压……或者说巫力总量，几乎比之原本翻了十倍，如果此刻有人拿着可以将巫力值量化的神谕呼叫器站在他面前，上面显示出的麻仓叶的巫力值，至少也会超过100000…… “好可怕的巫力增长速度……” 尽管对此早有预料，但当真实感应到麻仓叶那只能用增速恐怖来形容的全新巫力值，鹿岛响希还是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还只是一天两夜而已，如果再给叶更多的时间，说不定……” “没有那样的说不定。” 麻仓叶王从他身边路过，抬手轻弹了下鹿岛响希脑壳。 “你之前不是想不通干达拉为什么会在急着在道莲他们的比赛开始之前，就将他们和叶一起送去黄泉特训吗？” 现在，答案出来了。 “因为他们很清楚，叶他们的‘极限’就在那里。” ——三十六个小时左右。 这就是麻仓叶和道莲等人能在黄泉“滞留”的极限时长。 超过这个时间，不仅身在黄泉的麻仓叶等人的灵魂有可能承受不住黄泉之气的侵染——毕竟不是谁都能像麻仓叶王一样，即便常年浸润在黄泉的气息中，心神仍然不受任何影响，能始终贯彻自己的信念的。 甚至以死亡状态停留在现世的他们的躯体，也有可能因为维持在这个状态的时间过长，而导致复活无法顺利进行，最终真真正正地“死去”。 “干达拉不是在和任何人赛跑。” 他们只是在和时间赛跑罢了。 麻仓叶王说完，不等反应过来他刚刚做了什么的鹿岛响希神情险恶地打算报复回来，已经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将人朝外面拖去： “好啦，我们也该走了，小希。” ——就让他们一同前往赛场，用自己的眼睛去亲眼见证，经历过一番真·地狱特训的麻仓叶和他的小伙伴们，究竟成长到了怎样的程度吧！ “难道小希你就不好奇吗？” 好奇叶他经此一遭，又觉醒出了什么新的技能？ 还真挺好奇鹿岛响希：“…………” 可恶！被他拿捏到了！ 第170章 “嗯……” 鹿岛响希双手搭成塔状,手肘支于两膝，一脸深沉地注视着赛场中心的擂台。 欧巴裘和拉基斯特一左一右坐在他两边，后面一排则是姿势各不相同，但不知为何能从他们的身上感觉到一模一样的“乖巧.jpg”气息的月组、土组和花组。 “被放鸽子了啊……” 鹿岛响希沉声“自语”。 “那、那个……” 拉基斯特干笑。 “响希大人……” “都说了直接叫我名字就行。”鹿岛响希叹气,“拉基斯特你也是,巴达尔和其他人也是,为什么大家就不能像欧巴裘一样，干脆对我直呼其名呢？” 第293章 不仅如此,身为年长者的这些人在面对鹿岛响希的时候，还会习惯性使用敬语,态度上也十分恭敬。 虽然鹿岛响希自己是不太在乎年功序列、上下尊卑这类的东西啦,但被称为“某某大人”,就让他有那么点不自在了——总有种自己曾经年少轻狂、中二爆表时扔出的回旋镖，终究还是又扎回了自己身上的感觉…… “关于这一点,还请不要让我们为难啊，响希大人。” 拉基斯特苦笑。 “您是叶王大人的朋友，更是叶大人所尊敬的前辈,虽然您本人没有那样的意愿,但若我们表现出对您的不敬,叶王大人或许不会有太过明显的表示,但心里一定会不高兴的。” 而那位大人的不快，是他们最不愿意见到的。 相信鹿岛响希的话，一定能理解他们的吧？ 鹿岛响希：“…………” “你们这是道德绑架吧？”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他却的确没再坚持让众人改换对自己的称呼方式了。 知道自己又一次从对方手下过关了的拉基斯特于是机智且巧妙地趁机转换话题： “响希大人，还请明鉴,是叶大人将叶王大人单独请走，说是想和他一起喝杯咖啡的……” 虽然他也理解鹿岛响希既没有受到麻仓叶的邀请,又被麻仓叶王“抛下”单独来看比赛，心情当然不会美妙到哪里去…… 但是，“这件事最主要的责任方还是叶大人吧？” 还请无论如何，都不要迁怒叶王大人，更重要的是，不要迁怒他们这些人啊！响希大人！ “嘴上喊着‘叶大人’、‘叶大人’，把叶顶出来背锅的时候倒是一点也不手软呢。” 鹿岛响希撑着下巴。 “不愧是叶王最信任的左膀右臂啊！拉基斯特。” 拉基斯特：“…………” 他干笑两声—— 鹿岛响希这话，在同僚们虎视眈眈的目光下，他是真没法接…… 所幸，很快广播中便响起了主持人拉吉姆惯例的赛前介绍，而本场比赛的对战双方——cowboys，以及鹿岛响希和麻仓叶王一行此行最主要的观察对象——team·the莲的成员也分别踏上了擂台。 见鹿岛响希的目光被成功吸引到擂台中心，拉基斯特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叶王大人，不管您和叶大人有什么想说的，都请您尽快赶回来吧！ 不然只有他们几个的话，是真承受不住响希大人的“怒火”啊…… …… …… 显然地，麻仓叶王也好，伟大灵魂也好，看来都没有成功接收到拉基斯特无声的祈祷。 当麻仓叶王姗姗来迟赶到赛场的时候，看台上的观众已经散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鹿岛响希带着花月土三组和欧巴裘外加一个拉基斯特（拉基斯特：？），坐在看台上等他。 “比赛果然已经结束了？” 麻仓叶王走向看台的脚步微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 但很快，他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步伐又加快了几分，说话间已经来到了鹿岛响希等人面前。 “你这算是明知故问吧？” 鹿岛响希笑容灿烂。 “这空荡荡的看台且不说，我不信你在见过叶以后，会对道莲他们三个的成长半点预估都没有。” ——以麻仓叶为参照，应该很容易就能估算出道莲、霍洛霍洛和巧克力爱情如今的实力吧？ 再加上此前他们几乎已经能够确定team·the莲本场比赛的对手cowboys并不是一支多么特别的队伍，一定要说的话，就和花组之前对上的magical princess一样，只是运气比其他人好上那么一点，一路闯进了分组赛八进四的比赛而已，对成长之后的team·the莲而言，要对付这种对手根本不在话下。 “这心虚的笑容，迟疑的脚步，再加上明知故问的没话找话……” 鹿岛响希边说着，边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麻仓叶王。 “你到底和叶说了什么？不会一时嘴快，泄露了什么不该泄露的秘密吧？” 麻仓叶王：“…………” 虽然他的确有点心虚，刚刚脚步也确实停顿了那么一瞬，在问出之前那个问题时，对答案也已然了然于心。 但是…… “也不用这么毫不留情地一一拆穿我吧？小希？” 他微微苦笑。 紧接着不等鹿岛响希回话，棕色长发的少年已经双手合十，满脸恳切，十分熟练地对他道了声“抱歉”： “对不起，是我不好，不该把你扔下一个人跑去和叶喝咖啡。” “但我是真的很好奇连小希你也不邀请，坚持要和我‘两个人单独聊聊’的叶，到底想要和我说点什么。” ——他当然知道在那个时点将鹿岛响希独自一人丢给下属们是很不厚道的做法。 所以。 “我会补偿你的。” 麻仓叶王说着，保持着双手合十、万分诚恳的姿态，朝鹿岛响希歪了下脑袋： “小希~” 鹿岛响希：“…………” 叶王这家伙，这是在有意卖萌吧喂！ 然而鹿岛响希非但没有被萌到，甚至感觉有点惊悚——因为！他所了解的那个麻仓叶王，可不会轻易就干出这种事。 除非…… “你这家伙……不会真的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第294章 鹿岛响希看向麻仓叶王的目光更加充满怀疑了。 麻仓叶王：“…………” 他嘴角抽了抽。 干嘛一直怀疑他会说漏嘴或者被叶发现破绽啊？ “当然是因为叶只是稍微朝你勾了下手，你就非常愉快地主动把自己送上钩了啊！” 鹿岛响希虚起眼。 ——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麻仓叶王：“…………” 他深深叹了口气。 “……我明白了。” 他语气中充满某种未知的觉悟。 “关于我和叶刚刚都聊了什么，只要是小希想知道的，我都会讲给你听的。” 所以拜托你，收收神通吧—— “别再对我这样冷嘲热讽啦……” 第171章 “你刚刚其实是想说‘阴阳怪气’吧？” ——别以为他没看出来！ 鹿岛响希冷哼。 麻仓叶王露出“诶嘿~”的笑容，并不答话。 鹿岛响希睨他一眼，倒也没继续追究。 他站起身，给了麻仓叶王一个“暂时放你一马”的眼神： “先回旅馆吧。” 虽然这地方空空旷旷的,只有他们这十几个人,但到底是帕契族的地盘,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巫术与科技结合的监控手段。 十分钟后。 旅馆，鹿岛响希的房间。 在抵达旅馆后就十分有眼色地纷纷告辞,顺便将欧巴裘也一起带走了的叶王下属们，默契地将空间留给了麻仓叶王和鹿岛响希二人。 已经对这个房间十分熟悉了的麻仓叶王也不必鹿岛响希招待,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还顺便拍了拍身旁的另一个位置,示意鹿岛响希不要客气，也一起过来坐。 鹿岛响希：“…………” 你小子,倒挺会反客为主的啊。 他哼笑一声，走过去毫不示弱地在麻仓叶王示意的位置坐下。 “说说吧。” 鹿岛响希双手环胸，摆出一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严肃面孔。 “叶都跟你说什么了。” “嗯……” 麻仓叶王并没被鹿岛响希的故作严肃吓到。 他抬手摸着下巴,微微沉吟。 “该从哪里说起好呢？” 让他想想…… “——对了！” 他猛地一拍手掌。 “就从‘响希前辈到底有什么把柄握在你手里,叶王你应该不会卑鄙到用家人和朋友作为人质来要挟了他吧？’这个话题说起好了。” 鹿岛响希：“…………” 鹿岛响希：“…………” 啊这。 虽然不是想不到叶会有类似的误会,但他竟然真的敢当着叶王的面,如此直白地将问题问出来…… 真是个勇士啊！叶！ 只能说一声不愧是他！ 鹿岛响希一脸钦佩。 麻仓叶王：“…………” “你在钦佩个什么劲啊？”他哭笑不得，“听说我被误解就那么开心吗？” 还是不是朋友了！ “这是我的问题吗？”鹿岛响希斜眼看他，“会受到这样的误解明明就是你自己的责任吧？” 鹿岛响希只是赞叹于麻仓叶的直白和坦率而已，这可不是在幸灾乐祸哦！ 哈哈哈~ 麻仓叶王：“…………” 不是幸灾乐祸你哈哈哈什么？！ 他鼓起脸。 “好过分啊，小希。” “就知道比起我,你果然还是更喜欢叶！”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鹿岛响希“一脸诧异”，“在你和叶之间,是个正常人都会选择叶吧？” 麻仓叶王：“……喂！” 鹿岛响希：“……噗。” “好了，”鹿岛响希忍笑，“不欺负你了。” 其实只是因为，即使是首次与麻仓叶王这个对自己有着多重意义——祖先，兄长，家族宿敌，必须要打倒的“反派boss”……——的人单独相处，想要对对方说的话，想要问的问题，想要从对方那里得到的答案……根本就山一样多，但麻仓叶却在最一开始，就想到了鹿岛响希。 虽说鹿岛响希并没有想过要让麻仓叶将自己的事情放在首位，对后者来说，比鹿岛响希更加重要的人和事也绝对还有不少，但麻仓叶能够当面就鹿岛响希的事情质问麻仓叶王，并且自从鹿岛响希成为麻仓叶王的同伴以后，两人再次相见的几次，他也从来没有哪一次对鹿岛响希表露出过失望或者怨怼的情绪，鹿岛响希想，这已经非常对得起他们两个之间的友情了。 “叶真的……是个在爱里长大，也很懂得应该如何去对他人表达爱的孩子啊。” 鹿岛响希感叹。 蓝染曾经这样说过他，夏油杰也曾表达过与之相同的想法。 鹿岛响希原本并不是很能理解他们那时的心境。 毕竟对他来说，那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但是现在，当他处于第三视角，去旁观麻仓叶的做法，鹿岛响希一下就理解了当初的蓝染和夏油杰。 “尽管我们都曾经因为通灵人的身份而有过不太美好的童年经历，但那些糟糕的经历非但不会对我们造成影响，反而会让我们更加懂得该如何去珍惜爱自己和自己所爱之人。” 鹿岛响希相信，现在的麻仓叶王的话，一定能够理解他在感叹什么。 第295章 毕竟叶王自己，也已经重新拥有了和鹿岛响希以及麻仓叶同样的能力。 但显然，某人很不擅长应对像鹿岛响希和麻仓叶这样的直球系选手。 在鹿岛响希笑吟吟的注视下，原本气势凛然的某人，如今只能不自在地移开目光，一副“真是太肉麻了！完全受不了你们这两个家伙！”的自欺欺人模样。 欣赏够了某人的窘迫，鹿岛响希体贴（你确定？）地主动继续了话题： “然后呢？你怎么回答叶的？” “这个嘛……” 麻仓叶王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 就好像随着这声轻咳，之前所有的尴尬都能一起消失不见似的。 “我只是笑着问他，在他心里我就是这种人吗？” 麻仓叶王微笑。 “之后他就一脸懊恼地对我说了‘对不起’。” “哇……真是个人渣。”鹿岛响希极致棒读。 麻仓叶王：“…………” 讲点道理啊你这个家伙！是叶先怀疑他的人品的吧？！ “用读心术占小朋友便宜的家伙没资格说这种话吧？” 鹿岛响希冷笑。 “你一定是已经从叶心里读出了他自己的动摇，才用了这样的方式让他自己对自己产生怀疑，继而又催发了他对自己竟会如此质疑你的品格的罪恶感……” 真是肮脏的做法。 不愧是活了一千多年的老妖怪，心真脏啊！ 啧啧。 麻仓叶王：“…………” “你再这样下去我们就没办法心平气和地将这场谈话继续进行下去了。” 他面无表情。 鹿岛响希挑眉。 在与麻仓叶王无声对峙片刻以后，他举起双手，示意自己会少一点阴阳怪气——真的，会少那么一点。 麻仓叶王：“…………” 阴阳怪气这个坎儿今天是过不去了是吧？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在鹿岛响希得意洋洋的目光中，再次选择妥协。 “总之，关于你的话题就到那里为止了。” 叶也看出了叶王不想多谈鹿岛响希的态度，同时也试探出了叶王的确没有用鹿岛响希的家人和朋友来威胁他的事实。 “之后自然就是一系列的老生常谈——关于我的‘理想’，关于我和麻仓家的夙代恩怨，关于灵视，还有……” 关于……全宗。 麻仓叶王是真的没有想到，麻仓叶竟然会主动对他提起全宗。 “那是……我还在平安京，在阴阳寮中任职的时候，捡到的一只猫。” 那可真是一只特别的小猫。 明明只是一只猫而已，但当它陪在叶王身边的时候，后者的心境会变得平和得不可思议。 “我曾听人提起，猫是一种非常不可思议的生物。” “或许是从我身上感觉到了某种近乎‘同类’的气息，全宗在那之后便留在了我身边。” 从那以后，叶王的喜悦有人分享，痛苦有人分担，心事有人可以倾诉，每一个独自一人的夜晚，也有了可以于月下花间，一起共度的存在。 “说起来，全宗大概算是我的第二个朋友。” ——继乙破千代之后，真正被麻仓叶王承认的，第二个朋友。 “可惜，就是那样的全宗，最后也选择了对我刀剑相向。” 麻仓叶王说着，轻轻垂下眼帘。 虽然那已经是500多年前的事了，但即便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再次提起这件事时，依然会令他感到遗憾和心痛。 第172章 “那不是正说明它没有愧对你对它的认可和友情？” 鹿岛响希撑着下巴。 “正因为它比谁都了解真正的麻仓叶王是个怎样的人,所以在你因为心中的仇恨和偏执而走上错误的道路时，虽然它无法将原本的你唤醒，无法将你从错误的道路上拉回来，但它拼尽全力阻止了你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阻止了整件事滑落向‘最糟糕的结果’。” 在鹿岛响希看来,这样的全宗完全配得上麻仓叶王发自真心的“全宗大概算是我的第二个朋友”的评价。 “当然,如果它当初选择跟着你一起向下坠落，或许也不能算错。” 只不过,经过一番艰难的自我斗争，尽管心痛,尽管不舍,尽管内心充满悲伤与遗憾,但在最后的最后，还是选择与麻仓叶王分道扬镳、兵刀相向的全宗,明显是更合鹿岛响希心意的——他向来喜欢这种目标明确、心性坚定，不会轻易为他人（即使这个他人是长久相伴的挚友）改变自己心底坚守的准则的存在。 鹿岛响希身边，蓝染是这样的人,夏油杰某种程度也算是这样的人,就连鹿岛响希没那么了解的白兰和太宰治,刨去某些特别的存在（比如织田作之助之于太宰治,某些平行世界的尤尼之于白兰）不算，也可以说是这样的人。 “……你对它的评价倒是高。” 麻仓叶王轻哼。 “得了吧，少在那里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鹿岛响希才不吃他这套。 “嘴上说着什么‘可惜就是那样的全宗到了最后也选择对我刀剑相向’，但你清醒过来以后，对于500年前被它所阻止登临上王座的这件事,其实心里是感觉既庆幸又骄傲的吧？” 庆幸于全宗与麻仓家的后裔合力阻止了那时的自己，没有让自己真的实现那份疯狂的愿景。 第296章 同时,也骄傲于这500年间，有所成长的并不只有他麻仓叶王一个，全宗这位生前是他所喜爱的猫咪，死后又化作猫又，陪伴他走过了漫长人生岁月的故人（故猫？），在他所不在的那些年里，独自一人拼命努力修行，终于成为了力量足以与转生过一次的他相匹敌的强大存在。 “你很高兴自己养出了这样一只出色的小猫吧？” 快收收身上那股得意洋洋的饲主味儿吧！ 毕竟—— “我怎么听说，全宗现在是叶的猫了？” 所、以、说！ 想当毁灭世界的大魔王不仅要与全世界为敌，就连亲手养大的猫猫都要失去的！ “妹想到吧？你猫没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麻仓叶王：“…………” 这小子！ 要不要幸灾乐祸得这么明显！ 把他刚刚好不容易渲染出来的那股悲伤沉重的气氛还给他啊可恶的臭小鬼！！！ “就算它成了叶的猫又怎么样。” 某人究极嘴硬。 “那个没用的家伙还不是连只猫都护不住！” 就像鹿岛响希所言，全宗作为麻仓一族的守护者，被麻仓叶“继承”去了又怎样？ 最后不还是为了保护麻仓叶用尽巫力，当着他的面消失了？ “如果是我的话……” “如果是你的话，不会让全宗为了保护你而消失，只会让它为了全力阻止你而用尽力量消失是吧？” 鹿岛响希凉凉道。 “……！”麻仓叶王闻言一噎，却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因为如果没有遇到鹿岛响希，如果没有在鹿岛响希的帮助下重新见到麻之叶和乙破千代的话，麻仓叶王知道自己一定会坚持最初的理想、一条路走到黑。 如此一来，哪怕全宗没有为救麻仓叶而消失，恐怕在那之后，在与麻仓叶王自己的战斗中，那只和它的前任饲主——也就是麻仓叶王本人——一样固执的猫咪，也会为了践行自己当初的诺言，一直战斗到用尽最后一丝力量。 可以说，鹿岛响希说的是一点儿没错，全宗的意外消散，绝不代表这千年来如果它一直跟在麻仓叶王身边，就一定会比待在麻仓家过得更好，也不代表麻仓叶就一定是一个比麻仓叶王更坏的饲主，或者说……朋友。 “你只是在不甘心而已。” 鹿岛响希一针见血。 尽管深知自己曾经的理想有多么疯狂，会为整个世界带来怎样的灾难； 尽管正如鹿岛响希此前所言，不管嘴上的说法如何，内心都无比诚实地在为全宗感到骄傲和自豪； 但正因为是让自己如此骄傲和自豪的全宗，得知它的消失竟是为了与自己全然无关的其他事情，麻仓叶王才尤为不甘——不甘于或许在全宗心中，自己已经不再是最重要的那个人了。 它有了更加想要守护的人，有了更加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对象，以至于即便它心中仍然怀抱着对叶王的不赞同，依然愿意为了阻止叶王而战，然而，它却选择在与叶王再一次相见、再一次决战之前，为了另一个人而心甘情愿用尽力量消失，并将自己千年来所背负的一切——包括阻止叶王的使命——全部交托给那个人，因为它衷心地相信，如果是那个人的话，一定能够实现它所未能实现的夙愿…… “这份信任，或许在你看来，已经超过了当初全宗愿意给予你的。” 所以，承认吧—— “你在嫉妒能拥有全宗这份全心全意的付出和信任的叶。” 但“嫉妒”这类的感情，在鹿岛响希看来也没什么不好的—— “一个人最可悲的不是发现别人拥有自己所没有的东西并为此感到嫉妒，而是自认为拥有世上的一切，自认为自己才是那个该被其他人所嫉妒着的存在，然而事实却正相反——” “包括ta所臆想的‘一切’在内，ta根本一无所有。” 麻仓叶王：“…………” 他虚起眼： “虽然知道你是想要安慰我，想要告诉我即使我为此而对叶产生了嫉妒这样的感情也是很正常的。” 但是为什么，他又微妙地感觉自己好像被嘲讽了？ 错觉吗？ “是错觉哦。”鹿岛响希说得斩钉截铁，“我可没有在影射谁呢。” 麻仓叶王：“…………” 好可疑…… 鹿岛响希无视他“盯——”的目光，镇定自若转换话题： “所以，叶除了告知你全宗的死讯，还有和你聊了聊关于我的事，以及那些‘老生常谈’，就没再试图和你谈论其他的话题了？” 虽然不是很情愿就这样被鹿岛响希将事情蒙混过去，麻仓叶王最终还是在前者若无其事的目光中，无奈地点了下头。 “他大概没什么特别的目的，只是想看看能不能通过纯语言的方式来说服我吧。” 麻仓叶王说。 “要求和我单独相处也是不想让其他人和他一样，被我用灵视读到内心的想法。” 但这个做法与其说只是为自己的伙伴着想，不如说麻仓叶其实是考虑了伙伴们和叶王双方的因素—— “你知道吗？他竟然对我说了‘虽然大家也不是很高兴被人读心，但叶王你其实也不愿意时刻都读到周围人的想法吧？’这种话。” 第297章 ——说得好像他真的能理解麻仓叶王的感受一样。 尽管在说那句话的时候，麻仓叶的心音和他口中所说的话不能说是完全一致，只能说是一模一样了。 但是…… “你相信吗？小希？” 世界上竟然有这种人？ “我承认叶的确很特别。” 特别到足够麻仓叶王对他另眼相待。 “但对敌人也能温柔到这种程度……” 这已经不只是温柔，而是到了傻白甜的程度了吧？！ 第173章 “没办法，叶就是这样一个人啦……” 鹿岛响希摊手。 “你以为你是第一个发出这种灵魂疑问的人吗？” 当然不是哇！ 霍洛霍洛、道莲、浮士德8世、木刀之龙…… 可以说每一个聚集到麻仓叶身边的他曾经的对手、如今的小伙伴，都经历过和叶王一模一样的“质疑麻仓叶——虽然无法理解麻仓叶，但却不可控制地受到麻仓叶的吸引——最终成为麻仓叶的同伴”这样一个过程。 “温柔而强大的内心,对他人始终充满善意和包容,即使是在愤怒的时候,也不忘试图去理解对方的所思所想……” 所有这一切，组成了那个满腔赤诚、真挚到足以打动任何一个人的麻仓叶。 “不然你和我为什么会一致认同由叶来成为我们这个世界的通灵王会是最好的选择？” 难道不就是因为远在麻仓叶王变得更加了解麻仓叶之前,只看到了他一小部分特质的叶王就已经被叶所打动，不自觉地认可了叶的存在么？ 如今随着对叶的了解与日俱增,叶王也慢慢步上了叶的小伙伴们的后尘（……？）,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发展嘛~ “比起‘恨铁不成钢’,你现在的心情其实更接近于‘忧心忡忡’吧？” 鹿岛响希轻笑。 ——忧心于自己那天真而“愚蠢的欧豆豆”，这样下去究竟能不能保护好自己…… “真是个好哥哥啊,叶王。” 麻仓叶王：“…………” 又来了！ 明明是夸奖的话，为什么鹿岛响希偏偏能说得好像是在嘲讽他一样？ 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 “总之，虽然不知道算不算是单方面的,但是能和叶心意相通真是太好了！” 鹿岛响希“啪”地一下双手合十,露出一脸“可喜可贺~”的笑容。 “毕竟,马上就要迎来决战的日子了。” 而在那天之后,谁知道这对兄弟下一次见面又会是在什么时候？ 所以，在“最终之日”到来之前，哪怕只有一点也好，带着对彼此的理解，就这样走下去吧！ “我会一直注视着你们的。” ——作为旁观者,作为见证者，也作为……亲身参与者。 在麻仓叶王无可奈何,又带着不自知的纵容和妥协的目光中，鹿岛响希弯起眼睛，露出得意而狡黠的笑容。 …… …… 与一派轻松的“反派阵营”相比，麻仓叶他们这边的气氛就要严肃多了。 “……所以你这不是什么都没试探出来吗？” 霍洛霍洛双手抱胸，一脸无奈地看着尴尬挠头的麻仓叶。 “还是不知道你的‘响希前辈’为什么会成为叶王的同伴，也不知道叶王到底是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有了‘不同以往的改变’。” “我觉得他和家族记录里的样子不一样，也和响希前辈之前还没成为他的同伴的时候，在电话里形容的样子不一样。” 麻仓叶说。 “只是还不清楚，这种改变与响希前辈是不是有关系……” “我说你啊，”出声的是同样抱着手臂，只不过与坐在麻仓叶对面的霍洛霍洛不同，背靠着墙壁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的道莲，“都提醒过你多少次了，不要对敌人投入太多的感情，尤其是信任，你该不会全都忘到脑后去了吧？” “啊哈哈……”麻仓叶再次露出了有点尴尬的笑容，“可响希前辈并不是敌人啊？” “……都已经和那个叶王成为队友，那天晚上差点就和你开战了的家伙，在你看来居然还不是敌人吗？！”巧克力爱情一脸难以置信，“你这家伙的神经到底是有多粗啊！” “需要我提醒你那一晚让我们差点与叶王正面开战的‘罪魁祸首’是谁吗？”恐山安娜冷冷朝他瞥去一眼。 “……对不起。”巧克力爱情光速滑跪，老老实实跪坐在了一旁。 （包括道莲在内）在巧克力爱情被恐山安娜训话的过程中根本不敢出声的众人：“…………” 害怕.jpg “好了，好了，安娜。”麻仓叶硬着头皮站出来安抚自家未婚妻，“巧克力爱情也是担心我，我都知道的。” “既然知道你还敢做出那种事？”恐山安娜冷冷看向麻仓叶，“还在响希说也想一起去的时候自己拒绝了他的同行！知不知道如果叶王在那个时候决定对你出手，那就真的是谁也救不了你了？！” “因为我知道他不会那样做的嘛……” 在恐山安娜冰冷的目光中，麻仓叶越说越小声…… “抱歉，叶老板，在这件事上，我也赞同安娜老板娘的观点。” 木刀之龙在接到来自麻仓叶的目光求助后，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力挺恐山安娜。 第298章 “像叶王那样的人，谁又敢保证能百分之百猜透他的心思？” 叶老板也太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了！ “虽然我们这边有沙缇小姐他们，还有浮士德，如果老板你真出了什么意外，也有把握能将你复活……” 但如果麻仓叶王在干掉麻仓叶以后，将他的灵魂喂给火灵做了养料…… 那就算是拥有复活之力的干达拉和浮士德，也是没办法将灵魂都已经被火灵“融合”掉了的麻仓叶再度唤回人间的。 “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叶王还不会在你没有成长到最强时选择将你吞噬’，这也是一种傲慢哦？叶君。” 就连很少发表自己看法的浮士德8世，也在木刀之龙之后，给出了堪称严厉的评语。 “大多数时候我都相信你的判断，但事关自身安危，还是希望你能更谨慎一点——至少如果没有拒绝鹿岛君的同行的话，我们大家都能少为你担心一点。” “……抱歉。” 麻仓叶垂下脑袋。 但是、但是呢—— “我总觉得，如果响希前辈也和我们一起的话，我或许会更加看不清叶王，也更无法找出他的‘弱点’。” 麻仓叶王的……弱点？ “那种东西真的存在吗？” 面对小山田万太喃喃的发问，麻仓叶认真地点了点头。 “存在的哦，叶王的‘弱点’。” 他的目光穿过身边围绕着的伙伴们，隔空与人群之外的恐山安娜交汇—— 安娜大概是所有人中，最能理解叶王的弱点可能是什么的人。 所以麻仓叶才会说，如果鹿岛响希也和他们兄弟两个一起进行了那场谈话的话，叶王的这个“弱点”，或许不会那么轻易地显现出来—— 毕竟，那可是响希前辈啊…… 根据麻仓叶的观察，每一次和前辈一起出现的叶王，都是充满松弛感、完全不会展露出麻仓叶想要寻找到的那一丝弱点的样子。 所以—— “如果没有抓住那一次机会的话，或许直到最终决战开始之前，我都不会再找到能够与叶王单独相处的机会了。” “就算你这么说……” “那所谓的‘叶王的弱点’，究竟是什么？” 面对同伴们充满疑问的目光，麻仓叶极轻地叹了口气—— 叶王的弱点啊…… “那就是——” …… …… 随着通灵者激战第一轮分组赛宣告结束，进入最终选拔的四支队伍名单新鲜出炉—— 星组、花组、team·the莲，以及发奋丘温泉队。 最后一场八进四的分组赛决赛结束以后，主持人宣布进入为期三天的休赛期，在第四天早上，伟大灵魂对接下来比赛的安排，将会被发送到进入下一轮比赛的每一名选手所持有的神谕呼叫器上。 三天时间转眼即逝。 第四天一早，伴随着滴滴的提示音，鹿岛响希的神谕呼叫器接收到了一条最新信息—— 【“shaman fight in tokyo！”最终决赛即将开启，请选手们在接到指令的一小时内，找到与指令同时发送至神谕呼叫器的指定祭司，由其引领，前往最终决赛赛场——】 第174章 竟然对最终决赛的形式内容只字未提，只说了要在一个小时之内找到指定的帕契族祭司…… “也就是说，‘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从这座岛上找出某个特定的帕契族祭司’这件事本身,同样也是最终决赛的一环咯？” 鹿岛响希若有所思。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条件会不会也太容易达成了？ 毕竟无人岛也就这么大一点地方，就算帕契族的十大祭司各个都是融入自然的好手,不想被人察觉到自身气息的时候，那是真的能做到将自己伪装得就像是一棵树、一株草一样毫无存在感的,可能进到通灵者激战最终决赛圈的选手,哪一个会是没点本事的？ 祭司们就算再能躲,在限定的一个小时之内被一个个找到也是迟早的事，想要以此为条件进行对选手的第一轮筛选…… “不管怎么想都过于儿戏了吧＝＝” 鹿岛响希侧眼看向一大早就和他在楼下餐厅里会合的麻仓叶王。 “没必要在一切开始之前就考虑这么多嘛,小希。” 与鹿岛响希相比，麻仓叶王看上去简直毫无紧张感可言。 他双手捧着下巴，对鹿岛响希露出一个可可爱爱的笑容： “放松点,让我们轻松愉快地进行这场最终之战吧？” 鹿岛响希：“…………” 你小子,是临近计划终结,一点儿都不装了是吧？ “虽然当大魔王的确是蛮不错的体验,但一直被人防备忌惮，一直不间断地从他人那里接收到恶意，就算是我也是会累的哦。” 麻仓叶王低声地，用一种给人他正在对自己撒娇般错觉的、委屈巴巴的语气说。 “小希你也明白的吧？现在的我，可不是什么天下无敌的绝世大魔王,而是重新拥有了柔软的心和绝对不可以被触碰的软肋的，一个普通的‘小孩子’。” ——他在“小孩子”这个词上加重了读音,并且使用的不是人们日常用来形容小朋友的“こども（kodomo）”这个词，而是别具深意的“どうじ（douji）”，也就是“童子”。 第299章 鹿岛响希知道麻仓叶王这是在暗示自己的本名“麻叶童子”，也知道他在这个时候特意强调这一点是想表达什么。 他白了这个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对自己示弱甚至撒娇的千年老妖怪一眼，起身，顺手也把麻仓叶王拽了起来： “随你喜欢。不过无论如何，也得要先找到被指定给我们的那个帕契族祭司再说。” 鹿岛响希说着，低头又看了眼手臂上的神谕呼叫器。 在机器正中央的显示屏幕上，赫然写着一个名字—— 【尼古洛姆】 鹿岛响希：“…………” 这算什么？伟大灵魂是在帮他们星组“作弊”吗？ 尼古洛姆，原本并非十祭司之一，但是因为他的兄长——原本的十祭司之一古洛姆在通灵者激战预赛考核阶段，被其负责考核的选手道莲所杀，为使十祭司之位不出现空缺，保证通灵者激战的正常运转，资质出众，但因年龄较小，此前并未被委以十祭司之一重任的尼古洛姆便在大长老歌德巴的首肯下，顶替了兄长的位置，紧急成为了十祭司的一员。 内心充满无法抑制的复仇欲的尼古洛姆为了能顺利为兄长古洛姆报仇，暗地里投靠了叶王，和另外一名祭司马库拿一起成为了叶王在帕契族的“内应”，叶王此前之所以能先所有人一步知晓第二场考核的内容并提前进入帕契选手村，在村口“守株待兔”，等到了鹿岛响希，就是因为这两人的通风报信。 虽然因为叶王后续的计划变更，而使得尼古洛姆失去了最佳的刺杀道莲的机会，但也不知道是受叶王本人的魅力所折服，还是在巨大的绝望和痛苦之下将叶王视作了代替已故的兄长，成为支撑自己继续活下去的心灵支柱，总之尼古洛姆并未因此而对叶王心怀不满，也没有脱离叶王阵营的打算，至今仍然和马库拿一起，几乎可以说是兢兢业业地持续为叶王传递着帕契族内部的情报。 如果是这样的尼古洛姆的话，鹿岛响希他们——或者准确点说，是麻仓叶王——想要找到他根本就是易如反掌。 虽说伟大灵魂就算真的有作弊的嫌疑，这份开给星组的“外挂”也不是为了让他们能取得通灵者激战的最终胜利就是了。 但也不能说祂就只是偏心麻仓叶——之前面对面交流的时候，伟大灵魂曾经表示过，如果是现在的叶王，又或者是鹿岛响希想要成为通灵王的话，只要两人中任何一个能赢得通灵者激战的最终胜利，那么伟大灵魂自身对这一结果是没有任何异议的，祂完全可以接受由他们两个中的任意一个来成为这一代的星之王。 只不过鹿岛响希对成为通灵王这件事仍然抱有疑虑，无法坚定地说出这就是自己所选择的道路。 而麻仓叶王，则是在通过太宰治间接“浏览”了许许多多平行世界的记录以后，自己放弃了走向与平行世界的“自己”相同的归宿，不愿意再成为那个孤身一人、高高坐在王座上的神明。 伟大灵魂于是充分尊重了他们两人的意见，没有丝毫想要强求的意思。 所以将尼古洛姆选为星组的指定目标，若非偶然，也只能说是伟大灵魂在职权之内，为鹿岛响希和麻仓叶王所行的一点“小方便”，鹿岛响希小小吐槽归小小吐槽，当然不会真的认为伟大灵魂行事有失偏颇。 ——尽管在确认了目标之后，麻仓叶王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利用与尼古洛姆之间的特殊传讯手段将人给找到了。 “被找到”的时候，尼古洛姆正一脸无聊地攀在河边一座废弃的钢架桥桥底，尽管是他自己将自己所在的位置告知给麻仓叶王的，但因为在比赛期间，所有会与正在进行比赛的选手进行接触的帕契族祭司身上都携带有能被大长老歌德巴那里的监视器接受到画面的“直播镜头”，暂时还没打算暴露自己内应身份的尼古洛姆哼笑一声，轻巧地翻落下了桥架。 “动作很快嘛，星组。” 顶着张可爱的娃娃脸，尼古洛姆的语气却一点都不可爱。 “不愧是帕契恶魔领头的队伍——当过帕契族人，就是很了解同族的隐匿技巧呢，麻仓叶王。” “我没记错的话，身为主办委员会成员，是不可以对选手存在私怨的吧？” 麻仓叶王笑眯眯地。 然而下一秒，他双眼微睁，恐怖的杀气旋即铺天盖地，直朝尼古洛姆涌去—— “希望你能公平公正地履行属于自己的职责哦，祭·司·君~” 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怖杀气突如其来的剧烈冲击，尼古洛姆顿时脸色一白，尽管他强撑着未让自己露出怯色，却任谁都看得出他的色厉内荏地低声说了句： “……跟上。” 紧接着转身就走，也不管身后的人到底有没有按他说的跟上——那脚步凌乱的背影，只差没把“落荒而逃”四个大字写在身上。 鹿岛响希和拉基斯特就静静站在旁边，看这两人演戏演得一个比一个起劲。 …… …… 鹿岛响希三人跟在尼古洛姆身后，沿着蜿蜒的河水向上走了一小段路，很快，在河流上游的某处山地边，出现了一座明显是新挖出来的小型山洞。 尼古洛姆在山洞前停下脚步。 “进去吧。” 经过这一路的沉淀，他似乎已经恢复了镇定。 第300章 脸上带着油彩的少年看向星组三人的目光中带着一丝隐隐的快意—— “最终决赛的赛场，就在这里面了。” 第175章 山洞挖得并不深。 因为新挖出来不久的关系，洞里还带着股明显的潮湿气。 好在两边山壁上相隔一段距离就挂有一支火把，尽管火光昏黄摇曳，但总算是提供了一份照明,不至于让人在漆黑的甬道中摸索前行。 鹿岛响希、麻仓叶王和拉基斯特沿着不算宽敞的甬道向前行进了一小段路,视野陡然开阔—— 甬道尽头,是一座面积足有一个标准足球场那么大的平整广场。 广场中央竖起了一座帕契族风格十足的圆形祭坛，而帕契族的大长老歌德巴正穿着一身极其正式的祭司礼服,头戴羽冠、手持权杖，一脸严肃地站在祭坛前,鹰隼般的目光直直朝甬道出口的方向射来。 看到鹿岛响希三人的身影出现,这位大长老并不多么意外。 “欢迎,星组的三位选手。” 垂垂老矣，声音却仍旧中气十足的老祭司高声说道。 “请到祭坛边上来。” 一左一右守卫在甬道出口的两名祭司随着歌德巴的邀请微微垂首,对鹿岛响希他们比了个“请进”的手势。 鹿岛响希、麻仓叶王和拉基斯特依言来到了祭坛之前。 “请在这里稍候片刻。” 歌德巴道。 “在伟大灵魂给出的一小时时间限制截止前，我们会等到所有具备进入最终决赛资格的选手集齐，再在所有人面前公布最终决赛的赛场所在,以及比赛内容。” ——也就是说,最终决赛的赛场果然不是这座看上去就承受不住太过强力冲击的小山洞喽？ 鹿岛响希眉梢微挑,却并没有出声,只是和麻仓叶王交换了一个眼神，便悠然等在了祭坛旁。 而在接下来不到一小时的时间里，花组、team·the莲以及发奋丘温泉队也纷纷来到了山洞中——team·the莲和发奋丘温泉队甚至是一起来的。 守在祭坛边的大长老歌德巴见进入最终决赛的四支队伍都在限定时间之内抵达了山洞，也未就此发表任何评语，只是在所有人到齐以后,迈步走上了祭坛—— “各位，首先恭喜各位通过重重考验,进入本届通灵者激战最终决赛。” 歌德巴神色肃穆。 “接下来，在伟大灵魂的见证下，将由我——帕契族大长老歌德巴，来为诸位讲解本次通灵者激战最终决赛的比赛规则，以及比赛内容。” “在最终决赛正式开始以后，诸位将被由我所站立的这个祭坛主导的超远距离传送阵传送到决赛赛场，在那里，展开对通灵王桂冠的最终争夺。” “请注意，无论传送后出现在诸位眼前的是怎样的光景，都无需惊讶——诸位只需牢记，这是伟大灵魂为本届通灵者激战特设的赛场，是祂所展现的奇迹！” “诸位选手在被传送至赛场后，并不会从一开始就遇上其他选手——请注意，这里所说的‘其他选手’，既包括其他队伍的选手，也包括诸位自己所在队伍的成员。” “没有错，各位。” “最终决赛并非分组制，而是重新回归到个人赛的形式。” “也即是说，在最终决赛的赛场上，原本的同伴或许会变成对手。而原本的对手，或许也会成为临时的‘同伴’。” 歌德巴说到这里，目光似乎极其短暂地在麻仓叶王身上停留了一瞬。 然而不等众人细思这个短暂的眼神停留是否有其深意，老祭司苍老的语声已经再次响彻在众人耳边： “不管是从相遇的最初就分出胜负，还是暂时放弃交手，相互结盟、联手排除更具威胁的对手，有且仅有一点规则，希望诸位牢记——” “通灵王的宝座在座诸位都有资格去争取！” “而只有在‘大乱斗’模式下的最终决赛中击败其他所有选手、取得最后胜利的那个人，才有资格登临王座！” “做好准备吧！各位通灵人们！” “传送阵，即刻开启——” …… …… 大乱斗可还行。 鹿岛响希单手插兜站在一片湖泊边。 望着湖对面隐现在高大树丛中的巨型石门，以及四周环绕着的直入天际的高大石壁，他小小吹个口哨： “咻~还真是选了穆大陆做最终决赛的赛场啊，伟大灵魂。” 所谓“穆大陆”，据说是某片远古时代曾经存在、拥有着高度发达的文明，然而却因为这极致发达的文明而引来了“神”之怒火，于是一夜之间被沉入海底，从此消失无踪的神秘大陆。 “听起来就像是另一个版本的亚特兰蒂斯传说。”——这是鹿岛响希第一次从麻仓叶王那里听说穆大陆的传说时给出的评价。 “唔，某种意义而言，的确非常相像呢。” 麻仓叶王笑道。 “只不过亚特兰蒂斯的位置无人知晓，但穆大陆么……据传，有一名美国作家曾从华夏藏传佛教的某位高僧那里听闻，穆大陆曾经所在的位置，极有可能在如今的太平洋中南部——也就是在澳洲与南美洲之间。” 那片空旷的、没有任何陆地存在的广袤海洋，曾经或许存在过一片文明高度发达的古代大陆。 “当然啦，这毕竟只是传闻，如今穆大陆已然全部浸入水下，而即便帕契族通过某种未知的技术掌握了能够抵达穆大陆的方法，可以被他们拿来作为比赛赛场的，也不可能是整片大陆，而只会是其中极小的一部分。” 第301章 而这一点，在太宰治所见到的无数平行世界的记录中，也已经得到了证实。 “虽然猜不到届时帕契族准备如何将进入最终决赛的四只小队从这座无人岛转移到位于穆大陆的赛场，但毫无疑问，比起这座面积有限的无人岛，穆大陆是更加合适的决赛赛场。” ——并且，穆大陆能够通过某种方式，与伟大灵魂产生直接连接。 这从鹿岛响希和麻仓叶王他们此前进入过的“王之圣殿”足以得到证明。 鹿岛响希他们当初进入的王之圣殿，是位于伟大灵魂内部。 而在太宰治所看到的平行世界的记录中，即将成为通灵王的平行世界的“麻仓叶王”们被引导前往王之圣殿时，却是在从穆大陆出发。 或许穆大陆与伟大灵魂内部存在着像是帕契族今天拿出的传送阵一样的空间传送通道。 也或许，穆大陆与伟大灵魂干脆就有部分的重叠和交集。 无论如何，穆大陆在麻仓叶王的猜测中，是最可能成为最终决赛的比赛场地的。 鹿岛响希虽然从未怀疑过麻仓叶王的判断，但当他真的站上这片原本会作为麻仓叶等人需要攻略的场地之一的“湖之plant”，直视着这个空气中明明无处不透着纯粹的自然气息，然而过于狭小的面积、四周人工雕琢痕迹过于明显的石头高墙却与其散发出的自然气息格格不入的异常空间，突然就有了一种自己成了青铜圣斗士，马上就要夺门而出，去闯黄金十二宫的诡异错觉…… “我还以为叶他们会像平行世界一样，选择在最终决赛开始前放弃继续参加比赛，直接让叶王取得优胜，趁叶王与伟大灵魂融合的漫长时间，通过由帕契族十大祭司把守的十个穆大陆关卡，赶在叶王与伟大灵魂彻底融合前将进程打断，从而阻止他真的成为通灵王呢。” 结果居然不是么…… “因为叶他们根本没能像平行世界一样，得到帕契族的五大元素精灵吧。” 回答鹿岛响希的，是从身后响起，微微含笑、属于少年人的声音。 鹿岛响希转过身，就见棕色长发的少年站在悬停于半空的火灵的手心，见他回身望来，便笑着朝他伸出手： “哟。我来接你了，小希。” ——是时候了。 让我们一起，结束这一切吧。 第176章 “叶他们没能得到五大元素精灵吗？” 看着麻仓叶王从火灵掌心一跃而下,接着火灵的身形缓缓消散在了空气之中，鹿岛响希有些吃惊地问道。 “没有哦。”麻仓叶王微笑，“这都多亏了小希。” “我？”鹿岛响希指指自己，想不明白这里头能有他什么事。 “你忘啦？小希从我这里将火灵夺走的时候不是知会过那个叫席巴的帕契族祭司吗？” 而在那之后不久,帕契族的大长老歌德巴就将族内的五大元素精灵转移到了另外的某个秘密地点,并且以秘法施加了前所未有的强力封印。 “干达拉的那位沙缇小姐虽然和其他平行世界的她自己一样,也曾想过从帕契族那里将元素精灵‘偷偷取走’交给叶和他的朋友们，无奈我们这里的元素精灵被藏得太深,他们根本就连精灵们的所在都摸不到边，更别说破解秘法,将它们从封印之地偷走了。” 鹿岛响希：“…………” 这算什么？无心插柳柳成荫吗…… “所以叶他们的地狱特训才被提早了一段时间？” 鹿岛响希马上想到了自己之前的某个疑问。 “为了弥补无法获取元素精灵作为持有灵带来的力量上的‘先天不足’,只能尽可能拔高通灵人自身的实力？” 这么说来的话,恐怕之前空出的那三天休赛期麻仓叶他们也没闲着，在身体和灵魂的承受力抵达极限之前,不知道又开启了多少次地狱特训。 ——难怪今天见面的时候鹿岛响希隐约感觉麻仓叶身上的巫力变得比之前更加厚重了。 “也算是件好事吧。”麻仓叶王道，“虽说一个优秀的持有灵对通灵人实力的提升难以估量，但不借助外力,更看重通灵人自己本身的实力的做法,说不定为叶带去的成长,会大大超过直接拿到土之精灵呢？” ……这倒也是。 “既然如此,”鹿岛响希说着，将身后背着的大背包“嘿咻~”一下卸下肩头，“不如先来吃午餐吧！” 麻仓叶王：“……？” 他看看鹿岛响希，又看看放在地上时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听上去就很重的大背包…… ……不是。 之前谁说他紧张感不足来着？ 和他相比,小希这好像出来远足的小学生一样的“装备”，才比较缺乏紧张感吧？！ 尽管内心如此默默吐槽着,麻仓叶王却在鹿岛响希从背包里取出一只超大的野餐篮时自觉地伸手将篮子接了过来，边等着鹿岛响希展开一块红白相间的野餐布，将之铺在距离湖畔稍远一些、地面没那么湿润的青草地上，边悠悠舒了口气—— 天气真好啊！ 正适合野餐呢~ …… …… 就在鹿岛响希和麻仓叶王几乎是在被随机传送后的第一时间便成功会合，并且开启了愉快的野餐时间（？）的同时。 除这两人之外的另外十名选手，也被随机传送到了这处最终决赛的赛场之内。 第302章 正如麻仓叶王之前所猜想的那样，这里与其说是穆大陆，不如说是从穆大陆中截取出的一小块陆地。 由错综复杂的石头小路蜿蜒连接在一起的，是十个就如鹿岛响希和麻仓叶王此时所身在的“湖之plant”一般，以“某某plant”形式命名、环境风貌各不相同的小型独立区域。 帕契族之所以有所谓的“十祭司”，正是因为被选拔出来的这十名同时代最优秀的祭司，在并未举办通灵者激战的日子里，会作为守护者，各自守护在这十块区域之内。 而也正如鹿岛响希此前所吐槽过的那样，这彼此相连的十块区域依次向下，在通过了最下方的最后一个区域以后，出现在眼前的，将是一条通往唯有通灵王才能进入的最终的星之圣地，也就是传说中的“王之圣殿”的通路——原理和依次通过黄金十二宫以后，就能抵达最终的雅典娜神殿不能说完全相同，只能说是一模一样→_→ 而此时此刻，在其他九个区域之中、在连接着这些区域的错综复杂道路之上，随机出现的另外十名选手，也或是彼此遭遇，或是独自一人，开始了对这片最终决赛赛场的探索。 穆大陆深处，某个秘密房间内。 在将选手们传送至赛场后，利用传送阵剩余的最后一点能量，同样将自己一行传送到了穆大陆的帕契族大长老歌德巴及其麾下的十祭司们，正通过房间内设置的无数监控屏幕，关注着进入最终决赛的十二名选手各自的动向。 当看到麻仓叶王与鹿岛响希成功会合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知道这应该是所有选手中最强的二人相遇以后，各自会做出何种选择。 不过很快，帕契族的众人又陷入了另外一种意义上的集体沉默—— 喂！从背包里拿出野餐篮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还有那个谁，你不是号称帕契恶魔，宣言要屠尽世人的吗？！ 他给你野餐篮你就乖乖接在手里吗？！ 够了！那个蓝头发的小鬼！住手啊！！你在铺什么野餐布啊喂！！！ 麻仓叶王！你在干什么啊麻仓叶王！！不要跟着他一起坐下来啊你这家伙！！！ 不许吃三明治！ 不许喝热咖啡！ 不许开始分享起油炸小零食啊你们这两个不好好参加比赛不敬伟大灵魂的家伙！！！ ——无声的吐槽充满整个房间，几乎所有人（虽说其中有那么两个人是与其他人不同意义上地）都面目扭曲、神色狰狞，恨不得钻进屏幕里哐哐给那两个胆敢对伟大灵魂不敬的家伙两拳。 歌德巴作为众人之中唯一一个勉强还算控制得住脸上表情的，嘴角也不禁抽动了几下。 这位大长老原本心里是有些笃定的——笃定鹿岛响希与麻仓叶王的结盟只是做做样子，实际上这位不管是在歌德巴自己的判断中还是在麻仓叶的描述中，都拥有着相当程度正义感的少年是绝对不会和麻仓叶王那样的人同流合污、成为对方毁灭世界的同伙的。 但是现在…… 看着监控屏幕中那两人相处和睦、动作之间甚至隐隐带出一种难以伪装的亲密自然的样子，歌德巴忽然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虽说作为帕契族的大长老，作为通灵者激战的旁观者和见证者，歌德巴也好，族内的十祭司也好，是不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对选手的倾向的。 他们只要遵从来自伟大灵魂的指引，等待着终局到来之时，恭敬地迎来新一任的通灵王即可。 然而歌德巴也好，十祭司也好，没有人会愿意有着“帕契恶魔”之称，曾将帕契一族在北美通灵人之间的声名拉拽到谷底，梦想还是展开一场几乎是针对全体人类的大屠杀的家伙成为通灵王。 老祭司深深叹息一声，强制自己的目光从显示着鹿岛响希和麻仓叶王身影的那一面屏幕上移开，转向另外一面屏幕。 在那里，幸运地继麻仓叶王和鹿岛响希之后，成为第二个会合成功的小队的花组，与独自一人的霍洛霍洛相遇了…… …… …… 鹿岛响希和麻仓叶王愉快的野餐时间持续了大概十分钟左右，从高墙之外的各个方向，开始传来各种远近不一、大小不同的剧烈声响。 “看来除了我们之外，已经有其他人也彼此遭遇了。” 麻仓叶王放下手中捧着的热咖啡，畅快地呼了口气。 “怎么办？小希？要走出这里，去其他地方看看吗？” “不了。”鹿岛响希的回答毫不迟疑，“虽然这里应该不是距离王之圣殿最近的一处‘plant’，但只要我和你还在这里，到了最后，这儿一定会变成真正的最终决战触发地点的吧……” 所以就别费那个功夫去寻找其他人了——与其寻声辨位，不如守株待兔。 “嗯……”麻仓叶王装腔作势地抬手摸上下巴，“虽然很符合小希的作风，但总感觉有点意外呢……你就不担心花组和落单的拉基斯特？” “……”鹿岛响希给了某人一个无语的眼神，“虽说花组的晋级有运气的成分，但毫无疑问，她们并非弱者。” 更不要说可以说是除叶王以外，在他的同伴中实力算是最强的一个的拉基斯特了。 “如果是叶那边有人落单了对上拉基斯特，需要担心的反倒应该是对面的才对吧？” 第303章 甚至就算是以一敌多，只要遇上的不是麻仓叶，拉基斯特的胜算都至少在八成以上，试问这有什么需要鹿岛响希担心的？ 再说，如果实在打不过，再不济他们也可以转身逃跑——麻仓叶王又没有给他们下达一定要击败敌人的命令，反而再三强调，保全自己才是重中之重。 所以与其想些有的没的，不如考虑点更有意义的事情。 比如—— “怎么不着痕迹地放海，在叶找过来之前，不要杀死任何一个先他一步找来的人。” 伴随着鹿岛响希耳语般的话音，湖对岸的石门被缓缓推开，门后渐渐现出了来人那绝非麻仓叶的身影…… 麻仓叶王微微挑眉，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不能更充满恶趣味地笑了起来—— “这还不简单？” 他拍了拍手上残留的食物碎屑。 “就让你看看吧。” 他——麻仓叶王，这一千年来作为大魔王的全部心得体会！ 鹿岛响希：“…………” “……我很期待。” 他语气毫无波澜道。 …… …… 先后经历了与花组和拉基斯特的遭遇战，与随着战斗的不断升级而不断聚集到自己身边的伙伴们一起，历尽艰辛、拼尽全力，终于，在只差一人未能集齐的情况下，伤痕累累、如果不是彼此支撑、彼此搀扶，更重要的是，那个名叫拉基斯特的星组成员顾忌着实力相对较弱的花组三人的伤势，主动撤退了的话，早已发生了减员的麻仓叶一行，终于站在了一扇半敞开着的石头大门前。 少年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定下心神。 他回身，与身后和他一样满身狼狈的伙伴们一一交换眼神，最终坚定地转身，抬手用力推开了面前并未完全闭合的大门。 伴随着沉重的摩擦声，石门缓缓向两边开启，随之映入眼帘的，是一派秀丽安宁的湖畔光景—— 在一潭碧波荡漾的清澈湖水对面，在河岸边不远的地方，能清楚望见两个人席地而坐的身影。 那的确就是他们自从被传送到赛场以来，从未遇见过的两人——鹿岛响希和麻仓叶王。 两个人手上捧着咖啡杯，正面带笑容，边喝着咖啡边说着话。 只看这幅画面的话，实在是岁月静好、安逸闲适，完全不像是会出现在通灵者激战决赛赛场上的场景。 然而，靠近石门的这片湖岸四周残存着的战斗痕迹，被折断的大树，以及散落在地上的点点血光，都向走进石门的麻仓叶等人昭示着，这一切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和平安宁…… “呀，叶，你终于来了。” 湖对岸，明明应该更早就察觉到了麻仓叶等人的到来，却直到现在才想起来出声打招呼的麻仓叶王笑眯眯地举了举手中的咖啡杯： “要一起喝杯咖啡吗？” 麻仓叶一言不发，目光顺着湖岸边的战斗痕迹一点一点扫视过去，终于在对岸某处树丛中，眼尖地发现了白色外套的一角…… “——浮士德！！” 他忍不住叫出了唯一没有与自己会合的同伴的名字。 “啊……是说你队伍里那个玩骨头的家伙？” 麻仓叶王歪了下脑袋。 “他是第一个找过来的呢。因为太无聊了，就让火灵随便陪他玩了一下——说起来他的持有灵还挺有趣的，就是战斗方式太落伍啦！我听小希说你之前曾经在他手上吃过不少苦头？一定是和人对战的经验太少了。如果是现在的你的话，对付起这种对手就很容易了吧？” “……你把浮士德怎么了。” 麻仓叶神色冷淡下来。 “……啊。”似乎是直到这时才注意到麻仓叶脸色难看，麻仓叶王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道：“也没怎么……我不是说了吗？因为太无聊了，就让火灵随便陪他玩了一下。” 因为湖的面积不大不小，但两岸还是相隔有一段距离，在这种距离之下，麻仓叶一时无法感知到被掩埋在树丛中的浮士德8世是否仍有呼吸。 虽然他是觉得有鹿岛响希在场，不管怎么说也不会让麻仓叶王当着他的面杀人。 但是，万一呢？ 要知道，浮士德可是他们这边唯一一个拥有复活技能的人，如果麻仓叶王早就探明了这一点的话…… “看你的样子，好像相当动摇呢，叶。” 麻仓叶王脸上的笑容慢慢隐去，换上了让麻仓叶心脏为之一紧的，充满讥诮的神情。 “如果是现在的你的话，就算不用灵视，我也能猜到你在想什么哦？” “我……”麻仓叶呐呐地，有些说不出话来。 “真是个狡猾的人啊，叶。” 麻仓叶王见他咬紧下唇，一脸歉疚，内心‘糟了！我是不是太早给叶王判刑了？这是不是有点太伤人了？该死的我怎么就失去冷静的判断力了呢明知道越到这种时候越是不能这样的……’的大段独白更是在灵视之下近乎刷屏，忍不住叹了口气。 “既然已经把我当成是了敌人，就从头到尾给我好好强硬到底啊！” 这种不上不下的态度算什么？ 干什么要在心里对敌人道歉啊！ “因为我直到现在，也没有下定决心要把你们——你和响希前辈——视作敌人啊！” 第304章 麻仓叶也忍不住大声说道。 “和前辈决一死战什么的……” 那种觉悟他怎么可能有！ “看来你还是不肯死心，将我和小希视作一体呢。” 麻仓叶王嘴角露出冰冷的笑容。 “真是天真啊，叶。” 既然如此…… “那就来试试看吧。” 麻仓叶王边说着，巨大的火灵边从他身后浮现出来。 “——看你到底能不能，从我这里将小希抢回去。” 话音未落，火灵已经朝对岸疾飞而来—— …… …… 火在燃烧。 四处都是被火焰点燃的树木。 哪怕被麻仓叶的【无无明亦无】无效化了无数次，然而那只是火灵凌空投掷而来的火焰，因为能够飞翔的关系，它的超灵体本体，很少能被击中。 即使大家都掌握了甲缚式超灵体的技巧，而叶王只是使出了普通的超灵体，按照常理而言，双方的强度应该并不对等，然而麻仓叶这方，还是落入了显而易见的下风。 “不对……有什么我们没有注意到的东西……” 再一次躲开火灵投掷而来的火焰，看着身边伤痕累累、因为没有得到有效治疗而一直在伤上加伤，旧伤未愈新伤已添的同伴们，麻仓叶的目光飞快扫视过湖对岸…… “——！！” 他眼尖地发现了一点异常。 那就是，鹿岛响希虽然保持着一副置身事外、将所有战斗交付给麻仓叶王负责的悠然模样，可他腰间的斩魄刀【时音】却是处于出鞘状态！ 麻仓叶记得只有在处于超越灵魂状态时，那把刀才会出鞘…… 他收回目光，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更加仔细地观察起火灵，终于，被他找到了一丝异于常态的变化——在某些特定的角度进行观察，火灵周身似乎被蒙上了一层与它本身颜色极为相近，却又有着某种微妙不同的火焰“铠甲”。 正是这一层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火焰铠甲，让火灵既拥有了远超之前的强大防御力，又提升了它所投掷出的火焰的破坏力——简而言之，像是给火灵上了个极强的增攻增防的全面buff！ “你终于发现了啊。” 似乎听到了麻仓叶的心音，麻仓叶王在湖对岸轻笑起来。 “那是小希的第三个超灵体。” “——shuffle time·随机召唤。” 是以白兰为中心展开的超灵体。 “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每次出现的超灵体的形态和能力，因为作为核心的持有灵本身的特别能力，会是不固定且全然随机的。” 能随机到怎样的超灵体全凭运气。 显然这一次他们的运气很好，被随机到的超灵体，是死气之火世界的白兰所拥有的——大空的火焰。 “叶你看到的那层奇异的火焰就是小希这一次超灵体的变形显化——它原本的形态，其实是非常美丽的、像是由澄净燃烧的火焰组成的巨大的火焰天使一般的存在哦！” 只不过，现在的超灵体将自己化作了火灵的“铠甲”，成为了某种力量增幅装置。 “这是我和小希为叶你准备的一份惊喜。” 麻仓叶王笑眯眯道。 “竟然真的能随机到我们最想要的能力，实在是太幸运啦！” “——说得对。” 一直没有出声的鹿岛响希忽然出声了。 “实在是……太幸运了。” 空中的火灵投掷火焰的动作猛地一顿。 给人的感觉，就好像它一瞬间被“什么东西”给完全桎梏住了。 “……诶？” 麻仓叶王忍不住愣神了一瞬。 就在这个瞬间，鹿岛响希伸手，轻而易举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小希……？” 麻仓叶王还没反应过来，天空中的火灵忽然消失了！ 而在鹿岛响希背后，某个瞬间，似乎有一个顶着一头黑色蓬发的纤细青年的身影一闪而过…… “太宰？凭依合体、巫力无效化？！” 似乎终于反应过来鹿岛响希究竟做了什么的麻仓叶王用力想要从对方手中挣脱出来，但鹿岛响希的手就像是一只铁钳，牢牢钳住了麻仓叶王的手腕，完全没有一丁点儿要松开的迹象…… “抱歉啦，叶。” 一手牢牢钳住麻仓叶王的手腕，另一只手则执起斩魄刀，伴随着低低的解放语，将刀卍解，鹿岛响希随手在身前斩开一道时空裂缝—— “我从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 “响希前辈……” 麻仓叶一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明白。 “这个人我就先带走了。” 鹿岛响希握着不断挣动的麻仓叶王的手腕，朝麻仓叶笑着示意了一下。 “希望我们回来的时候，叶你已经成为通灵王了——可千万不要输给其他人了啊。” 话音未落，甚至没给麻仓叶一个告别的机会，鹿岛响希已经一把拉过麻仓叶王，带着他一同踏入了面前那道时空裂缝之中！ “——响希前辈！！！叶王！！！” 终于反应过来的麻仓叶看着湖对岸渐渐开始消散的裂缝，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呼喊。 同一时刻。 先一步踏出时空通道的鹿岛响希“终于”放开了麻仓叶王的手。 第305章 而在那白皙的手腕上，全然看不出半点刚刚被人用“铁钳”般的坚固力道牢牢钳制过的痕迹。 “叶好像很难过呢。” 鹿岛响希有点苦恼地说。 “这次回去以后，要好好跟他道歉才行。” “虽然我也是同罪，但一定要说的话，的确是小希你的责任比较大。” 麻仓叶王一本正经。 鹿岛响希斜睨他一眼，却没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麻仓叶王同样低笑起来。 “总之，在那个小鬼变得可靠起来之前，我们暂时就不要去打扰他了。” 他边笑边说。 “……也是。”鹿岛响希说着，渐渐止住了笑声。 他转身，笔直注视着面前人的双眼—— “那么，欢迎来到新世界，叶王，接下来的旅程，还请多关照啦！” “——啊。”被他所注视着的人同样笔直回视着鹿岛响希的目光，“请多关照了，小希。” 无论是崭新的世界，还是从今往后，属于他的，崭新的人生——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