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罗曼】高H合集(强制,乙女,美人受)》 新月之弦(1)租售 当古塔敲响六点的钟声,黄昏如约而至,用玫瑰色的指尖轻扣金碧辉煌的宫门和闪烁异彩的绘窗。皇宫家宴终于开始了。 初夏的晚风也闻讯赶到,殿中很快就弥漫了佳酿的醇芳、烤肉的焦香,以及鎏金香炉缓缓吐出的异香。落日下的金银酒器闪着七彩华光。餐具镶嵌的宝石耀得人睁不开眼。觥筹交错间,王公贵族们三三两两围坐矮几旁,或斜倚、或仰靠在柔软得能陷及脚背的波斯地毯与兽皮上,嵌满金银宝珠的华冠深陷在蚕丝绣枕里。 能让人如此欢愉享乐的场合当然少不了笙歌曼舞。若非如此,作为戏团乐姬的你也无缘亲眼目睹这场能让神祇咂舌的纸醉金迷。 你手上缓缓拨着弦,箜篌的悦耳滑音让你暂时忘却了后背上火辣辣的疼痛。玛丽姗黛正在大殿中央翩翩起舞。戏团的头牌舞姬果真不俗,泛红的金色卷发在烛光和夕阳下甩出一圈圈绚丽的玫瑰色涟漪,牛奶般的肌肤在深紫色薄纱中若隐若现,纤细腰身每一次伴随鼓点节奏的旋转、扭动都牵引周身缠绕的细金链。链上无数的小金铃伴着女郎雏莺般无拘无束的娇笑,灵巧舒畅地流泻出一汩汩清脆妙音。 你仍旧不敢抬起隐在面纱下的脸,却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悄悄瞥向戏班班主,想看看他是否对玛丽珊黛的舞蹈满意。肥胖的中年男人正艰难地蹲跪在塞卢斯殿下身旁,脸上带个讨好的笑,将流泛金紫红色光辉的琼浆玉酿倒入皇长子的琉璃杯中。你很惊奇地发现,这位帝国未来的统治者并没有像他的兄弟和堂兄弟们那样躺靠在软毯上,而是正襟危坐于大殿上首王座左侧的主位上,鸦发微卷,恰到好处地落至肩头,不经意间带出独属天家胤嗣的雍容典雅。他也没有像其他王公贵族那样,身着用金丝银线绣满华贵花纹并缀满珠玉宝石精致织物。在一片深酒红、紫罗兰、耀日金中,那袭雪白的丝绸长衫简直光亮无瑕得耀眼。 夏风吹拂,长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了隐现其下的白玉般喉结与锁骨。 然而,英俊的王子殿下似乎不太开心。他没有理会班主献上的殷勤,将手中的琉璃杯略重地搁在桌上,白色大理石般光洁的额下,浓眉微蹙,英挺的鼻梁难以掩饰地透着威压,海蓝色眼眸阴沉地扫视了一圈殿里四仰八叉、嬉笑戏谑的王公子弟,本就冷硬的薄唇瞬间抿成了一条线,却不知为什么,隐忍着没有发作。 你越发好奇,在这一片歌舞升平里,不知是什么惹到了他。塞卢斯殿下地位尊崇,是早已故去的元后的独子,是众朝臣默认的皇位继承人,也是万民瞩目的天选之子。戏班来到皇都不过几日,你已经从说书人那里听到了无数个关于他政绩的传说,说他十七岁时就一手平定了行政省总督的叛乱,三年前独自带领三百精锐生擒亚述王。还有人说,若非他主张丰年存粮,波斯波利斯如今早该像邻国一样饿殍遍野…… “他总是站在百姓这边的,他从不会像其他王子那样,随意征用民众的土地、牛马,也不会像多数贵族那样,随意打骂杀戮奴仆和外族人。” “对,从来不会!他是个多么良善的人呀!” 集市上瞎眼老头的话赢得人群里一片高声附和。这样一位深受黎民爱戴的王子,是什么事让他如此不顺意呢? 你想得出神,在塞卢斯殿下的目光扫向你时,竟然忘记了避开眼睛。 你可以对天发誓,那一刻,皇长子愣了一秒,眼睛扫过你手中的箜篌,冷冽的目光随即柔和下来,表情显出惊讶和不可思议。 乐姬与王子对视是大不敬之罪。你吓得心尖儿一颤,箜篌险些弹差了一拍。 幸而玛丽珊黛金红色的脑袋隔开了你与他交错的视线。艳丽的舞姬轻快地旋上殿首几级台阶,让人艳羡的窈窕腰肢弧度柔美,卧跪在塞卢斯殿下的矮几旁,一只纤细的手臂端起矮几上的琉璃杯,另一手攀上塞卢斯的肩膀,将酒敬献给王子殿下。 塞卢斯不动声色地避开,微蹙眉,面色不悦。他的目光绕过玛丽珊黛,再次看向你,你却早已经乖乖低下头,只顾弹琴,什么也没发觉。 玛丽珊黛撅起粉嫩的唇,识趣地站起身来,却并没有将酒杯放下。她转了个轻盈的舞步,瑶臂舒展,紫纱轻飘,面向一众王公轻窕媚笑,然后出人意料地将王子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最后还伸出小舌,轻轻舔舐杯子边缘。 席下瞬时喧笑声四起。波斯国法甚严,如此不拘礼法的舞姬实在难得。玛丽珊黛瞬时挑起了众人的兴趣。年迈的老皇帝早已离席,一众年轻的王子和公族少了拘束,言谈也如举止一般,渐渐放纵起来。 “可真是个小妖精……那么浓密的玫瑰色长发,一把或许都揪不住……” “当然不行,这样的货色,就得用链子栓起来,狠狠往下摁住……” 接话的是达里奥斯。这位皇帝幼子早就离开了自己在王座右侧下首的席位,正靠在大殿金石柱旁,近距离细细观赏已经回到大殿中央的玛丽珊黛。他与他哥哥身量相仿,长相也有六七分相似,乌黑的卷发齐拢到耳后,黑色的眼睛藏在深邃的眼窝里,闪着狼顾般的光。你在戏班里这几年,见惯了这种目光,你知道,那是捕食者盯着猎物时的目光。 “看那一身皮肉,白得能看到血管,一定像羊脂般软……腰身多柔韧!还有可爱的小肚脐,软绵绵的小脚……” “真想……涂上蜂蜜和油脂……一口口舔掉……” “或者抹在你的大家伙上,让她那条灵巧的小家伙去舔!” 达里奥斯话音刚落,殿中就爆发出一阵哄笑,玛丽珊黛并未介意这低俗玩笑,银铃般的笑声在一众男人低沉的声音中格外悦耳。今夜是她的元夜,也就是东方青楼里所谓的初夜。如果能叫一个好价钱,她将在皇都名声大噪,以后或许能给自己赎身,或许可以找一个愿意买自己的主人,最差也能找到一个王公贵族做自己的长期租客。只要能摆脱班主阿曼,哪怕仅仅是暂时的,无论被如何侮辱,玛丽珊黛都可以忍下。 就像她为了讨好阿曼,出卖你三日前的逃跑计划一样。 你后背和手臂上的鞭伤火辣辣地疼。隔着乐声传来的话越来越不堪入耳,你头垂得更低,尽量专心致志演奏那架凤首箜篌。 箜篌是你在东方学过的乐器。那时的母亲很年轻,很美。京城初夏的暖阳下,她常抱着年幼的你,坐在闺房窗下,等父亲回家。窗外的栀子树开着洁白的花,密密匝匝的香气沁得人心里满登登的。她轻吻你的额发,或把盛开的栀子花插在你的发鬓上,或将刚编好的、串着白玉珠的红绳手链系在你纤嫩的腕上,然后握住你的小手,教你如何拨动琴弦。如果那时的你没有那么贪玩儿,没有为了逃避学琴而趁解手的功夫溜出家门,你一定会告诉母亲,她弹的箜篌声如昆山玉碎、梧林凤鸣,她弹琴的样子当使湘妃汗颜,嫦娥掩面。 可那时的你,心里只有西巷的糖葫芦和绿豆糕,只有北街的五彩风车和虎头风筝。于是,直到后院那树洁白的栀子被大火烧成黑灰,直到你磕磕绊绊地奔回一片狼藉的家,直到母亲满是血污的手最后一次握紧你的小手,直到你腕上的白玉珠被染得鲜红,你也始终没能告诉母亲,她弹的箜篌有多么动人。 你等呀等,但父亲再也没有出现。你趴在母亲身上哭得精疲力尽,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次日,你在巡回戏班的帐篷里醒来,一个肥胖的中年波斯人正在数钱,而把钱交给他的人,正是父亲的贴身护卫之一。 那之后,你拼了命地学箜篌。戏班的人笑你不自量力,妄想和活泼艳丽的玛丽珊黛争锋。其实,你只是希望能再听一次母亲指下的琴音,仅此而已。 “啊!殿下,别这样!” 你顺着娇呼声望去,瞥见了被达里奥斯压在金石柱子上玛丽珊黛。她不断挣扎,已经衣衫不整,大片雪肌被烛光映得发亮。 达里奥斯仰头大笑。“哥哥不识货,本王会疼你的!” 他说着从小指上摘下一枚戒指,随手扔向班主阿曼。这不合规矩。对于头牌,在场的贵人们理当依次竞标,价高者胜。阿曼匍匐上前,捡起戒指,看了看上面的红宝石,嚅嗫着想要抗议。达里奥斯不满地砸了砸嘴。 “我的朋友,你太贪心了。像她这样的货色,西北贡品里要多少有多少。那戒指能值两个她了!” 其他贵族有些随声附和,有些心中不平,却不敢抗议。达里奥斯是被皇帝溺爱的幼子,他的母妃则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嫔。有资格出席皇宫家宴的贵族,没有一个会低估枕边风的力量。 阿曼瑟瑟缩缩住了口,玛丽珊黛却仍旧在达里奥斯手里不断挣扎,苦苦哀求的声音带了哭腔。你一直觉得这位艳冠群芳的姑娘有种神奇的魔力。无论是班主阿曼,还是戏班这些年在商路上遇见的其他男人,玛丽珊黛总能轻轻松松让他们言听计从。可她的魔力此时已经耗尽。达里奥斯被她的哭声和挣扎弄得烦燥,反手扇了她一耳光,玛丽珊黛嫩白的颊上立刻肿起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她摔倒在地,仍旧惹人怜惜地小声抽噎,但不敢再哭出声来。 你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一跳,琴弦啪地一声崩断,鲜血顺着你柔嫩的掌心一滴滴溅在琴架上。乐声一止,你感到殿里一束束目光向你射来。你把脸低埋,将身子蜷缩得更小,尽量躲在前排的鼓手和舞娘后面,恨不得面纱将你与众不同的杏眼也一并遮住。 “达里奥斯,你如果想要她,那就和其他人一起竞标。” 低沉优雅的男音从大殿尽头传来。 那一道道目光从你身上挪了开,你松了口气,方敢抬眼。塞卢斯正从殿首的几级矮台阶上缓缓步下,笔挺的身姿毫不刻板,白色长袍下摆的弧度流溢出随性的慵懒倦怠。 达里奥斯一挑眉,语调讥嘲。 “哟,怎么?哥哥还是看上了这小东西?” “达里奥斯,法律不是单为平民而设的。” 塞卢斯的语气隐隐带了警告。达里奥斯定定地盯着他看了几秒,最后回到矮几旁坐下,呷了口酒,看向阿曼。 “算你小子走运,叫价吧。” 有几个贵族参与了竞标,但最后胜出的仍旧是达里奥斯,只不过元夜售价大概是那枚戒指的六倍。当达里奥斯牵着细金链子走出大殿时,他转头望向塞卢斯,醉醺醺地挥了挥手。 “说实话,哥哥,幸而你没竞标,否则我要绑你去华兹医生那儿了。” 塞卢斯的表情介于厌恶和鄙夷之间。 “达里奥斯,注意你的言辞。” “不,我是说真的!刚刚我还真以为你犯了失心风,连这种——”,他拽了拽手里的金链子,玛丽珊黛一个踉跄,跌进他的怀里,“都能让你……一反常态。”说罢,哈哈大笑着走出了大殿。 达里奥斯走了,贵族们也一一告辞。你松了口气。玛丽珊黛的元夜租到个不错的价钱,她也免去了从头牌舞姬沦为只值一个金戒指的普通妓子的悲惨命运,阿曼一高兴,兴许能免去你今晚的鞭刑。但你心底却莫名地忐忑不安。你下意识觉得达里奥斯是个残暴且无常的危险男人。虽然客人在租用时不能造成永久性损伤,但法律对于达里奥斯来说,似乎是具有选择性的。这一夜,玛丽珊黛恐怕有的受了。 手上热乎乎的血仍旧在淌,于是你大起胆子,将伤口举到面纱后的唇畔吸吮。动作间,你忽然觉得远处有道目光在注视着你,你不自觉抬起头,双眸立刻跌进了一片深邃的海蓝里。这次,你敢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双无与伦比的、蓝宝石般的眼睛确实淌满着柔和的光。他耐心地细细打量着你。那不是捕食者看向猎物的目光,而是温和且略带惊奇、赞叹的目光,好像你是造物主的杰作,而他正在试图理解,如此完美的造物是如何存在于世的一般。 你忽然感觉夏夜热得该死,面纱下的脸颊一阵阵发烫。你挪开眼,死死盯着地板,羊毛毯上的六角鸢尾纹从未显得如此有趣儿。 几个戏团管事上前来,牵住你们手腕上的细金链,要将你们带下去。阿曼制止住要带你走的管事,亲自过来牵住你的锁链,狠狠低声道,算你走运。你很想问问阿曼,他愿不愿意要你这份难得的运气? 你们在塞卢斯殿下面前停住脚步。你想起刚才的对视,低着头不敢看他,盯着他长袍下摆好看的弧度,恭恭敬敬行了个礼,低声道句,殿下。 “启禀殿下,是她吗?” 你吓得一哆嗦。果然,不管王子有多仁善,他都不会原谅一个低等的乐姬盯着他看,更何况,你不是迷人心窍的玛丽珊黛。 塞卢斯灼热的目光仍旧盯着你低垂的脸。恍惚间,你觉得一只温热宽大、略带薄茧的手掌牵起了你受伤的那只手,然后一方清凉细腻的埃及棉帕被缠绕在了伤口上。 “我要买下她。” 你忘了大不敬的罪,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发现阿曼也正不可置信地望着王子。塞卢斯没有看你们,低头细细系好帕子,然后小心捂着你的手,没有松开。你的手被完全包在他掌心里,更显得娇小可怜。 他转头看向阿曼,语气轻松。 “你开个价。” 阿曼眨着眼睛,张口结舌,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呃……呃,殿下,尊贵的……塞卢斯殿下……您确定……您确定……不、不先租……租用一次试试?” 卖家开价,买家铁定要吃亏,然而塞卢斯似乎并不介意,只是急于想买下你。 “我不会叫你吃亏的。你把元夜的租金也算进去,一起开个价。” 阿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头牌舞姬玛丽珊黛都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你只是个乐姬,竟然会被塞卢斯殿下看中,而且要立刻买下来。他太过惊讶,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塞卢斯上前一步将你挡在身后,仍旧轻而紧地握着你的手,开口时语气有些不耐,“怎么?有难处?”略一思索,回头看了你一眼,继续道:“如果是因为刚刚断弦的箜篌,孤会赔给你一架新的。” 阿曼连连摇手,急着回答,却被一口吐沫呛到,咳喘许久才说得出话,“不、不……尊贵的殿下,小人怎敢……让您赔偿……只、只是……只是……您看……” 王子眉头微蹙,“孤不会让你吃亏的。你开价,多少钱都行。” 阿曼是个商人,当然不会错过赚钱的好时机,但…… “您看,王子殿下,她是非卖品,只出租,不售卖。” 这次轮到王子的表情不可置信,“这是什么道理?” 阿曼恢复了镇定,语气自信了起来,“您看,殿下,她可是个逃奴,在我们进城的时候,试图趁乱逃跑。”说罢,肥胖臃肿的身躯转到王子另一面,试图指出你身上浅红色的鞭痕。 塞卢斯人高马大,只消稍微转身,就轻而易举地挡开阿曼,又把你护在了身后。你听得出,他语调里隐忍了怒气。 “国家并没有逃奴不可被售卖的法律。” 阿曼陪笑道:“是的,殿下,当、当然……但是,您看,她是领头的……剩下的十六个,一个都没有抓回来,损失可大了。” 塞卢斯惊讶地回头看了看你,不知是否你产生了错觉,他眉眼里似乎带着不可置信的笑意。然后他对阿曼提出由自己来补偿损失,也由阿曼开价。 商机难得,有那么一秒,阿曼似乎也动了心,但很快他就算清了账。 “殿下,您看,如果她这么轻易地找到了买家,这不是鼓励别的乐人效仿吗?小人……小人是生意人,若再有合伙出逃的事,小人可未必能再遇到您这样慷慨大度的买家了。” 你敏锐地察觉到,王子殿下着实生气了。你发现他的愤怒不是达里奥斯一般的火山爆发,反而冷得像冬天贝加尔湖上的寒冰。 “要怎样你才肯卖?” 塞卢斯向阿曼逼近了一步。班主被吓得接连后退了好几步。鞭伤的痛提醒你,阿曼是不会妥协的,除非塞卢斯殿下明抢。但你知道,王子是不会这样做的。阿曼在塞卢斯这里受的气,最后会全部撒到你头上。 于是,你默默地试图把手从塞卢斯手里抽出来。塞卢斯却并不罢休,但或许是怕弄疼你的伤口,他转而攥紧了你没受伤的手。你刚想跪倒在地,求他放手,一旁的阿曼却看出了新的商机。 “呃,殿下,虽然只能出租,但过一阵子……对,过一阵子,或许可以出售。您如果急用,不如先租一阵子?” 塞卢斯脸色阴郁,有一阵子没说话,然后忽然一俯身,大手揽过你纤细的柳腰,不顾你的低呼,轻轻松松将你打横抱起。一旁的仆人上前,要为他披上披风。塞卢斯止住他的动作,一只强健的手臂稳稳抱着你的纤腰,另一手用披风将你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完全遮掩住你身上不甚体面的蝉翼纱衣。你挣扎不得,将红得像柿子的脸埋在他的胸口,霸道的麝香气息立即从四面八方涌来。 “来人,带阿曼班主去结账。” 塞卢斯没再理会目瞪口呆的阿曼,沉着脸向殿门走去。 对你来说,夜还很长。 新月之弦(2)情窦 你就这样被全帝国最有权势的皇子租下了。租约是无限期的。按照合同,塞卢斯只有日落才能见到你。每到日出,你就必须回到戏团接受处罚,但起码阿曼不能再把你租给别人。你听说,这是塞卢斯以极其强硬的态度添加的特别条款,还为此加了不少租金。 一开始你怕极了。塞卢斯在你身上花了这么多钱,谁知道他打了什么主意?但一连几周,你发现他只是把你安置在一间精致典雅的小屋里。小屋四壁都是华美的波斯挂毯,地上也铺着柔软的羊毛毯。屋子中间是床,一侧有把箜篌和鎏金小香炉,另一侧是配套的红木衣柜和书案,其它墙壁上都是高高矮矮的书架。当太阳收敛起炙热的光芒,将少女般的红润脸颊探入落地窗,书架上晶莹剔透的琉璃摆件就会被照射得流光溢彩,那些精装的、古装的、手抄的、印刷的书籍仿若溶金。这是你一天当中最欢喜的时刻。 塞卢斯每日黄昏都会来看望你,有时一待几个小时,有时只有几十分钟,但他从不会留宿过夜。有时间的话,他会听你弹箜篌,或陪你阅读些阿卡德语的书籍。他有时候会纠正你的发音,但更多的时候,他会夸赞你说的有多好。 “你真的是第一次来波斯吗,我的小鸟?” 他将你搂坐在他膝头,语气里全是赞叹和溢美,高大的身躯将娇小的你完全罩拢,一手轻轻揉抚你柔顺的秀发,另一只大手摩挲着你软嫩的细腕。你盯着腿上的峨默诗集,却一个词也没读进去。盛夏的傍晚热得难受,你觉得脸上热滚滚的,头渐渐低下了去,生怕身侧的人看见你脸上的红晕。 “阿、阿曼是波斯人,商路上很多……很多……客人也是……” 你说出“客人”一词时,明显感到头顶上呼吸一顿。还没等你反应过来,覆满薄茧的拇指和食指就掐起了你低埋着的小脸,温柔而有力地迫使你与它们的主人对视。那双漂亮的蓝眼睛一瞬不瞬地谛视着你,你忽然觉得脊背一凉,好像又见到了贝加尔湖畔的蓝冰。 “这些……客人,他们是去听你弹琴,还是……” ‘客人’二字说的略重。 你脸上一红,企图避开他的眼睛,却没有成功,只好照实回答,“……听琴,然后找阿曼要个姑娘……” 塞卢斯似乎更不悦了。你脑中灵光一闪,他会生气,大概是因为你提起了阿曼。 “殿下,妾见过的波斯人、不、是男人,妾见过那么多男人,几乎都比阿曼好!” 王子的脸色并没又好转,反而好像更黑了。你急了,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忽然想到,王子可能是觉得阿曼给族人抹黑了。 “妾是说,每个民族都有好人和坏人,不是吗?殿下不必为这个生气……” 塞卢斯神情疑惑,过了几秒才明白你的逻辑。他错愕地连说了两个‘你’,最终轻轻叹口气,松开你的下巴,垂下眼不再看你。 “我说过,在我面前,你不必自称‘妾’。” 你一愣,想起来他的确这么说过。正思索着怎么回话,你忽然觉得他用下巴轻轻摩挲你的头顶,喃喃的低音从头顶传来。男人嗓腔沉哑,不似平时清越,却饱含厚重的磁性,像一股股电流一样洇入你的耳膜,震得你浑身都酥酥麻麻。 “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的心思呢,我的玫瑰?” 你心头忽然一慌,就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觉得有必要澄清。 “不是的殿下……阿曼甚至不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波斯人!是真的,殿下……” 你说这话时,两只小手焦急地攥住了他左手粗糙的虎口。你以前从不会如此主动,现在急切的样子更凸显了幼鹿般的圆眼和白皙脸颊透出的通红。塞卢斯被你逗笑了,一手毫不费力地包住你的双手,长臂一捞,将你裹入他坚实的胸膛。 “真的?那么是哪个臭小子这样走运?” 你见他笑了,顿时受到了鼓舞,忙道:“是真的,殿下,我年幼的时候,在遥远的东方,我和母亲曾经……” 栀子花的香气随着夏风卷入室内,落日的最后一缕余晖将你手腕上戴的白玉染成了血红。你忽然觉得喉咙干涩,说不出话来。 他静静等着你说下去,你不说话,他也没有再发问。这是你喜欢他的一点:你如果不愿意,他从来不会逼你。就像现在,他温厚粗粝的手掌一下下帮你顺着气,直到你的抽噎渐渐停止。 “波斯可大了,如果你愿意,我的小鸟,或许有一天我可以有幸带你看看?西南方的底比斯,西北的马其顿,或者古老的大马士革和巴比伦?” 你想象着商人们口中提起过的那些妙不可言、金光灿灿的地方,你听说,那里有长着人头的狮子,有长着狗头和鹰头的人,还有被风干了血肉埋在地底下的猫咪。你有点害怕,下意识往塞卢斯怀里缩了缩,把头往他的颈窝里靠紧,深深吸了口他身上宁人的麝香香气。隔着长衫的轻薄布料,他坚实有力的心跳一下下震颤着你的心窝。他拥着你的手臂紧了紧。 “或者,我们挑个近些的地方如何?往北不远就是帕萨尔加德……或者南边的设拉子?那是我出生和长大的地方。现在这个季节,罂粟和艾菊都开了,原野点缀着一望无际的鸡冠红和紫罗兰,春天出生的小羊正活蹦乱跳,我们或许能从牧童那里买回一两只健壮的……前年酿的葡萄酒现在也刚好。长着硕大绿叶的葡萄藤下最凉爽不过,百灵子和夜莺在歌唱,盛满酒的玉杯像流淌的月光一样…… “再往南,我们可以去看海,玫瑰一样的落日把大海映成酒红色,雪白的浪沫打在细软的暖沙上,海鸥成对翱翔……” 你醒来的时候,晨曦黄金的眸已在窗口窥视。你赶紧洗漱更衣,由仆人给你的手腕戴上一条镶嵌着钻石和红宝石的珍贵白金细链。这是你近来才从阿曼那里得到的新的待遇,以前除演出时外,你戴的都是铁链。 过去几周,你在戏团营地的待遇的确有了很大的提升。阿曼不敢再对你用鞭子,对你的惩罚只是去公用井取水。波斯波利斯的夏天很热,正午的太阳毒辣辣的,这为你戴的面巾和披肩提供了借口。但实际上,它们只是为了遮掩你与众不同的容貌而存在的。 玛丽珊黛却总能认出你,你刚把挑来的水倒进桶里,她就将一堆衣服扔在了你面前。 “喂,先把这些洗了,今晚达里奥斯殿下要我跳舞。” 皇宫家宴那一晚后,玛丽珊黛确实声名鹊起,皇都里不少的商人和贵族都会请她在晚宴上表演。达里奥斯有时也会再召见她,但玛丽珊黛身上总会多出不少伤痕。你听说她今晚又要去,不无担忧地望着她。 “上次的伤……好些了吗?” 玛丽珊黛是你在戏班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你记得年幼时的她,光辉明亮得像初升的太阳。她是个真正的小天使:似乎跟她说上一句话、看她笑一笑,你就会忘却所有的烦恼。她那时候脾气暴得很,若是有人笑话你、欺负你,她一定变本加厉地奉还。你也记得,那些饥饿难捱的冬夜里,她掰给你仅剩的半块面包、一把无花果。 然而自从你们来到波斯波利斯,情况似乎变了。玛丽珊黛对别人柔和了,对你却忽然像主子待仆人一样。 “什么伤?哪里有伤?赶紧干你的活儿去,小心阿曼抽你。” 玛丽珊黛本来转身就走,但忽然又快活地回过身来,绿眼睛里含着幸灾乐祸的笑。 “你听说没有,我们再过个把月就能走了……真想赶紧离开这个该死的鬼地方……” 你愣在那里,看玛丽珊黛一头金红的卷发蹦蹦跳跳消失在了人群里。 年轻时的你还不知道,有些人恰恰喜欢被万众瞩目,而他们待别人的好,也是基于被他人仰望和羡慕的基础上的。 那天晚上,你照例被送去了那间精致小屋。黄昏的夕阳正好,但屋里却没人。慢慢的,落日余晖蹒跚哽咽着退出了窗口,一点点消散在地平线上,黑夜女神完全降临世间。仆人进屋将晚饭的餐盘撤下,又给你多点了盏蜡烛。 “殿下呢?” “我不知道,小姐。” 你耷拉着脑袋,在窗前愣愣地吹着风。栀子花的香味从院子里飘来,白玉珠冷冰冰地躺在手腕上。夜空中的星星像无数双眼睛,一眨一眨望着你,好像在说,你一个人在那里,我们在这里,在一起。 “告诉它们,我也有爱的人。”你轻轻对着晚风说。 起码有过。 有过。深爱的人。 你从书架上抽出阿基米德讲义的译本,打算继续研读,却发现思想不受遏制游荡在设拉子开满罂粟的原野和结着一串串紫水晶的葡萄藤上。落日消失于无垠的海面,初升的明月皎洁如玉轮,夜空流霜,浪花倾霰。你耳畔忽然响起海浪轻轻冲刷月亮的声音,仿佛带走了所有尘埃,把月光洗刷地越发清透明亮。 你低头细看。他没骗你,玉杯中的美酒果然如流动的月光般澄澈透明…… 等你再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人移到了床上。夜已深了,屋里只燃烧着一盏微弱的蜡烛。塞卢斯正靠着柔软的床头板,呼吸均匀。你把手从他的手里慢慢抽出来,用手肘将身体轻轻撑起,打量着睡梦中的男人。他剑眉微蹙,唇角冷硬的线条即便在睡梦中也没有完全舒展,平常周身的威压虽然减弱了,但反倒多了份疲惫,像在沉睡的雄狮,危险却又迷人,让人难免想要去抚慰。 皇都的花柳街巷和戏团营地混杂着各种三教九流,宫廷不少传闻都在这里不胫而走。在波斯波利斯的这些日子,你也有过不少耳闻。老皇帝的健康日益衰弱,脾气却越发暴戾,似乎塞卢斯殿下在平民中受到的欢迎,在他的父亲眼中就如鱼刺或钉子般危险。甚至有人说,老皇帝很快将剥夺长子总理内阁事务的大权。你还听说,即便帝国还未摆脱去年夏天旱灾的阴影,达里奥斯的母亲,那位美丽的西比尔皇妃,每日仍要有三百个仆人为她准备牛奶浴,只因老皇帝最喜欢她乳冻一般的肌肤。而她儿子的嗜血和凶横非但没有受到任何节制,反而恐吓住了一大批朝臣。不少贵族也站在达里奥斯一边,使得他在皇廷和军队中的官衔节节攀升。没有贵族的支持,内阁许多的政策改革,如削减开支、改变税制等,都无法进行下去。 殿下近来的处境似乎越发艰难了。 你心里忽然有些发堵,于是伸手轻轻抚过他的眉心,想要把那道褶皱抚平。或许你的力道太大,塞卢斯缓缓睁开了眼。他发现你在做什么,笑着捉住你的纤细的指头,放在唇边轻吻,强有力的臂膀带你入怀。 “对不起,我的小鹿,今晚有点事,耽搁了。” 他声音有些沙哑,你觉得他需要休息,于是想从他怀里下来,叫水洗漱,但你挣扎了两下没有成功,于是只好放弃,娇小纤弱的身子窝在他怀里,任由他抱着。 “殿下……最近很累吗?” 他的怀抱很紧,你这话是不得已对着他的袍襟说的,听起来瓮声瓮气。塞卢斯不禁失笑,把你拉开一点,望着你水蒙蒙的杏眼。 “嗯……还好。我的百灵子,你是在关心我吗?” 你想起今早玛丽珊黛的话,忽然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于是撇撇嘴,将睡意惺忪的大眼转向别处,但颊旁却显出了红晕,塞卢斯微微一笑,不再逗你,把你从他怀里放了下来。 “对不起,我的小鸟。你一定累了。好好休息,我明天一定早点来看你。” 皇宫离塞卢斯的私邸还有一定距离。他如果回去,路上又要耽搁休息时间。在来得及后悔之前,你已经拉住了他。 新月之弦(3)思存 他转身望着你,目光满是柔和的问询。 “要、要不……别,你别……” 你紧张得绞着双手,甚至忘了称呼塞卢斯为殿下。塞卢斯以为你不舒服,神色有点儿担忧,伸手轻触你的额头。 “别什么,我的玫瑰?” 你张了张口,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通红着脸,冲到门口,叫仆人打水,然后难为情地转头面对屋里的男人。 他正在笑,是那种舒心的、畅快的微笑,海蓝的眸里闪着快乐的光。他一步上前,高大的身躯将你完全卷进怀里,轻轻紧紧拥着,好像在抱一件极为珍贵瓷器,然后俯身在你发顶上落了个深深的吻。 “谢谢你,我的宝贝。” 你从仆人手里接过水盆,正要绞湿帕子,却被塞卢斯接了过去。 “我的珍珠,你的手是来算数和写字的,不该来做这些粗活。” 你一愣,抬起头,发现他正笑望着你,还伸手指了指桌上摊开的阿基米德讲义。 你不禁想起年幼时戏班的人对你说的那些话。你以为塞卢斯在取笑你不自量力,脸瞬间红了,心里升起了不甘、委屈和伤心。 “我的生命是不能贱卖的,我宁可战斗而死去,也不会束手待毙。既然无所事事亦难逃一死,何不奋斗终生?” 《伊利亚德》里的这段话,是赫克托耳死前说的。神祇已经决定了这位英雄的命运,但明白真相的他依旧那么勇敢。 你不知道这段话该如何翻译,于是用希腊语说了出来。塞卢斯明显一怔。眼前的少女明明那么清秀纤弱,说话时的表情却让他想起了草原上幼狮的可爱凶样。他急忙放下手里的帕子,走近你身旁,似乎想要抱住你,却又怕再冒犯你。 “对不起,我的玫瑰,我……我刚刚说的是认真的,真的……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你、你的手是来弹琴、算数、写字的,我舍不得它们来做杂务。” 你看着他慌乱的样子,决定你刚刚的确错怪了他:他与旁人的心思总是不同的。于是你白了他一眼,走到水盆边,替他绞了一方干净的帕子。 “谁说杂活儿的价值就不如弹琴、算数、写字呢?” 塞卢斯接过你递给他的帕子,然后想了想,妥协地微笑。 “你说的对,我的小鸟,还是你的想法更开明——”,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认真地看着你。“你真聪慧,我的小鸟!” 他语气里满是温柔的赞许。你从没被这么夸奖过,瞬间不好意思起来,开始后悔刚才卖弄学识的举动。你红了脸,咬住唇,垂头道:“不、不,殿下……我不太会女红,拉丁语变格也总是搞错……” 塞卢斯解救出你被咬得充血的下唇,然后一指轻抚那瓣嫣红的海棠花,止住了你接下来的话。他用手捧住你的脸颊,湛蓝的眼睛认真地凝望着你。 “你太谦逊了,我的玫瑰。” 他指腹上的薄茧摩挲着你的皮肤,弄得你有些不舒服。但塞卢斯并没有注意到,他望着窝在自己大掌里,小得可怜的白嫩面庞,又想起你刚才生气时娇软可爱的凶样,不禁低声轻笑。 “我从没听过有人能成功从戏团逃跑,而你却一下放走了十六个。” 你脸颊被他指肚的粗粝刮蹭得难受,心头涌上一股烦躁的失落,于是像只生气的奶猫一样,没好气地把脸从他掌心里移出来,扭身望向窗外,“阿曼是不会放我走的。” 塞卢斯发现了你白皙脸颊上粉红的印痕,不禁暗叹,这么娇嫩纤巧的小人儿,稍一用力就会弄红,简直就是个精致的瓷娃娃!他想起在家宴上见到你的样子:整个人冰雪般白得发光,柔软得像水一样,乌黑润亮的杏眸、面纱都藏不住的嫣红唇瓣,海藻般柔软的长发,纤细柔美的脖颈和手腕,灵巧的玉一般的指尖流淌出天籁之音…… 多么美妙的仙人,多么斑斓有趣的灵魂啊。 他从身后抱住你,弯腰低头,亲吻你的脖颈,新胡茬搔在你肩头,感觉痒痒的。 “祝那个混蛋好运,因为本王也不会放你走的。” 你刚要转身抗议,却被他扣住了下巴。你被迫扭转过头,英挺的身躯斜压下来,摄人心魄的温热麝香气息瞬间灌满了你的五脏六腑。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你,然后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潇洒地笑望着你。你还不会换气,憋得面颊通红,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着,在他开口之前,急着岔开话题。 “不,你不知道!那天……那天我们十七个一起跑出来,但阿曼只派了六个人来抓我们。我提议大家分头跑。没想到,那六个人都只来追我,没一个去管其他乐姬的!” 塞卢斯见你面颊通红,羞赧得可爱,本打算再逗逗你。可在你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你发现他眼里的笑僵了一秒,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但他立刻又恢复了原先的笑容,以至于你怀疑自己是否产生了幻觉。 “如果我是阿曼,也不会去管别人的,我的珍珠。” 他轻柔地把你转了个身,与你额头相抵,深邃的眸一瞬不瞬地谛视着你。你忽然觉得喘不过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这句话是用你在遥远东方的家乡话说的,而且出人意料的标准。你惊奇地睁大了双眼。塞卢斯眸中泛着柔润的光,将你一缕散乱的额发别到耳后,然后用指腹轻轻揉摩玲珑剔透的小耳垂,比适才抚摸你脸颊的动作更加轻柔。 “我得能配得上我的爱人呀。” 新月之弦(4)魔鬼【性暴力预警】 或许因为昨晚睡得出奇的好,你第二天睁眼的时候,东方才刚翻起鱼肚白。半醒之间,你忽然觉得有什么滚烫坚硬的东西硌在腰间,十分难受。你皱了眉,打算翻身避开那异物。谁知刚一挪动,你就被一只大手从背后捞到了个同样滚烫的怀里。王子的声音不像平日里温润,一开口,尽是情动的低沉沙哑。 “早安,宝贝。” 你立刻清醒了大半。即便未曾有过亲身经历,在商路的这些年,比你年长的乐姬们告诉过你太多故事,所以你当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你瞬间红了脸,在他怀里挣扎着要起身,却被摁了回去。 “嗯……别乱动。” 沙哑的嗓腔伴随着一声闷哼,似乎极力压抑着什么。你不敢再动,乖乖窝在他怀里,过了一会儿,睡意又慢慢袭来…… 你回到戏团营地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了。阿曼倒是没说什么,玛丽珊黛却讥讽道,“哟,日落公主回来啦?” ‘日落公主’是她新给你取的外号,因为你日落后活得像个公主一样,但一到日出就得回到营地。你惊奇地发现,即便盛夏未过,玛丽珊黛却裹着一件厚棉的金丝斗篷。 “看什么看?这可是达里奥斯殿下赐给我的!” 你把玛丽珊黛拉到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蓝宝石的小瓶,塞进她手里,“这是上好的伤药。瘀伤、外伤……隔天就能见效。” 小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看就非俗物。玛丽珊黛遏制住把它扔掉的冲动,“你从哪儿弄来的?” “我……这、这本来是塞卢斯殿下好心,给我治疗鞭伤的……” 你骗了玛丽珊黛。药是你专门向塞卢斯要来的,当然,你没提玛丽珊黛的名字,只说是给一个朋友的。塞卢斯还因此忧心忡忡地请来了华兹医生,以确定受伤的不是你。可此时,如果你照实说,玛丽珊黛只怕不肯收下。 “真的?” “你、你放心,我……我没和任何人说。” 玛丽珊黛撅起红润的唇,好像在考虑要不要帮你一个大忙一样。 “好吧,我收下了。”她挽起你的手臂,发出一声爽朗地笑,“陪我走走吧,我和你一起去打水。” 玛丽珊黛嫌天气太热,坚持要走人烟罕至的林荫小道。你想起瞎眼老头讲过的四十大盗的故事,不禁有些怕,“要、要是遇到强盗怎么办?” “不会的,皇都哪儿会有强盗?” 走到一半,玛丽珊黛说她一定要去林间解手。你忐忑不安地等了许久,正思索着要不要去寻她,一只大手忽然从背后捂住了你的嘴,有冷冰冰的硬物抵在了你腰间。 “想活命就乖点儿。” 双手反剪在腰后的你被横扔上了马背。马匹一路颠簸,不知过了多久才停下来,你的面纱早就不知所踪,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绑你的男人把你扔在地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吐了一地、趴在土里的你,像踢一块脏抹布一样,用脚尖给你翻了个身。 你仰面朝天,眯眼躲避刺目的阳光,这才看清。 是达里奥斯。 “还是塞卢斯懂得享受!我怎么就没发现,那晚还有你这么个小美人儿?” 你吓得连连磕头,求达里奥斯放过你。他屈尊纡贵地半蹲下身,像商人验货一样,捏住你的下巴左右端详,然后用你占满泥土的长裙给你擦了擦脸。 “别这么小气,我亲爱的小家伙!塞卢斯能玩儿,为什么本王不行?为什么弟兄们不行,是不是!” 周围传来一片讥笑和欢呼声。你这才发现,达里奥斯把你带到了他的军营来。 你心猛地一沉,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向拴马桩爬去。达里奥斯好心地让你往前爬了几步,然后一脚把你撂倒。小腹上这一击又引出一阵干呕,然而剩下的只有腥苦的胆汁了。 “别跑呀!亲爱的小宝贝,我们可还没开始呢!” 然后,你被他毫不留情地扛到了肩上。 你不知道之后的几个小时是怎么熬过来的。你痛晕了好几次,又吐了好几次,但每次都被人用水泼醒或冲净。渐渐的,你似乎离开了你的身体,站在军帐的另一头看着这场暴行。忽然,设拉子的罂粟和葡萄藤都凋萎了,海不再是湛蓝的,而是泛着黑红的腥臭血水,天空漆黑一片,没有落日,没有明月,甚至没有星子。这场噩梦,似乎永远也不会结束…… § 有人在用一条湿帕为你擦拭面颊。恍惚间,你觉得口干舌燥,嗓子像在冒烟一样。 “水……水……” 一杯清凉的水递到了你的唇边。你很感激这位给你递水的善人,于是奋力睁开眼,想看看是谁。午后刺眼的阳光晃得你立刻闭上了眼,你脑袋里的某一点像鼓槌一样一下下敲击着,疼得你想吐。 你听到给你递水的人吩咐拉上窗帘。很快,阳光柔和了,你完全睁开了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件完全陌生的房间里。塞卢斯正坐在床边,眼下的阴影好像几日没合眼一样,眼神满是担忧,但唇边噙了个温柔的笑,一只手试探性地伸向你的肩膀。 昏迷前的回忆潮水般涌入脑海。你猛地往后一缩,顾不得浑身的疼痛,下意识地将肩膀藏在了被子下。塞卢斯的手僵在了空中,然后慢慢放了下来。 “对不起,我美丽的小鸟,我初绽的玫瑰,我没能保护好你。” 你机械地摇了摇头,没有答话。 塞卢斯轻轻叹了口气,从床头柜上端起一碗药,踌躇着该怎么开口。你没等他开口,从他手里拿过碗,将药一口气饮尽。这药的气味,你在戏团舞姬们那里闻过无数次,对它的功效再清楚不过。 “我的宝贝,你饿吗?想吃点什么吗?” 你又机械地摇了摇头,紧咬着下唇,没有答话。 塞卢斯忽然缓缓挪动了一下。他动得很缓慢,似乎是怕惊吓到你,以至于你几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 “宝宝……我的明珠,我可爱的小鹿,求求你,进些膳食,好吗?” 他语气近乎哀求,声音颤抖得厉害,为了控制话里的哽咽,嗓腔低得微不可闻。你下意识转头望向他,发现他正单膝跪在床边,海蓝的瞳仁折射着一层凌薄的水光,哀求地望着你,神情很疲惫,似乎比你上次见到他时(你想,或许只有一天半前)老了好几岁。 你心尖儿一颤,醒来后一直麻木的神经忽然开始隐隐抽痛。你扯出个安慰的笑,将手覆在他手上。 “妾没事的,殿下。” 听到这两个称呼,塞卢斯一怔,眼里的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薄唇微微翕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但他终于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嘴角也扯出个笑。那是个愁苦的笑,未达眼底。 “该上药了,我的小鹿。” 他从柜子上拿起一个蓝宝石雕刻的小盒,拧开盒盖,手指蘸了一点药膏,然后征询你的意见。 “可以吗,我的宝贝?” 你竭力控制住自己潜意识里的恐惧,理智地告诉自己,塞卢斯不是那些人。不过,在他微凉的指尖轻轻碰触你脸上的伤口时,你还是不由自主地浑身战栗。 有个年轻医女从房间另一侧走来,轻声道:“殿下,要不让婢子来吧。” 塞卢斯没有立刻回答她,他柔和的目光探究而又担忧地望着你,见你没有表态,终于叹了口气,“宝贝,如果你需要什么,随时吩咐他们。”他犹豫了一下,然后用贪恋地磨蹭你的指背,“我晚些时候再过来看你。”他最后在你手指上轻轻印了个吻,“我会想着你的,我的小鸟。” 给你上药的婢子叫福柏。你这才知道,你被塞卢斯带回了他的寝宫,并且已经昏睡了三日。 “噢,小姐,我跟随殿下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他那么生气!我还以为他会把所有人都填进个大坑里,或者脚上拴着石头,沉到海里!” 事实上,塞卢斯也的确这么做了。达里奥斯的军营被一伙儿装备精良的土匪洗劫,达里奥斯本人险些丧命,营里大多数人的结局也都相当悲惨,土匪走后,军营里血流成河。 你呆呆地站在窗口,听福柏绘声绘色地讲述,杀红了眼的皇长子当日有多么英武逼人。渐渐的,她越说越远,开始给你讲述塞卢斯以前的战绩。 “……小姐,你可不知道,殿下是整个帝国最勇武的战士,别说征战西北和西南的那些事迹……就说他三年前生擒亚述王……” 塞卢斯当晚来看你的时候,你已经睡下。之后一连几天都是如此。你要不呆呆坐在床上,要不站在窗口,听福柏不厌其烦地讲述塞卢斯的事迹,但总会在他来看你的时候睡下。 “……小姐,苏美尔的汗王!那么多常年征战在外的将军,没有人能打败他,殿下可是一个人就做到了呀!噢,还有!我还记得——诶呀,那时我还小——殿下十七岁的时候就平定了省里的叛乱,抓回了叛逃去遥远东方的行政总督。那时候大家就说,殿下是天之骄子,是几百年一遇的天之骄子!” 你等福柏的故事告一段落,忽然说了很多天来的第一句话。 “福柏,在晚饭后,你能把殿下请来吗?” 新月之弦(5)红线 塞卢斯没有在晚饭后来,而是未到日落就敲开了你房间的门,手里捧着一大束芬芳四溢的栀子花。 “我能有幸和你共进晚膳吗,我的玫瑰?” 你忍住泪,点了点头。 席间的谈话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好像那件可怕的事没有发生一样。你们谈苏格拉底,谈阿里斯托芬,谈峨默和费尔多西,谈荷马和索福克勒斯。你暂时忘却了痛苦,好像变回了自己原来的样子。 “嗯……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峨默。他的诗虽然悲凉,但却充满了哲理,如同看透了生命的本质一样。” 塞卢斯笑望着你,放下了手中的银具,头微侧,身子前倾几分,“那么,什么是生命的本质呢?” 你没有立刻答话,也放下手中的银器,然后站起身走向窗边,心不在焉地抚弄腕上的白玉珠。西边天空中一片耀眼的鸡冠红和紫罗兰。那是设拉子的原野上,罂粟和艾菊该有的颜色。 “飘飘入世兮如水之长流, “飘飘出世兮如风之悠悠。 “来如流水兮逝如风, “不知何处来兮何所终……” 房间内安静了好一阵。晚风徐徐吹拂白纱帘,栀子花的甘香弥漫在屋里。你转过身,塞卢斯正凝视前方,面色沉肃。 “殿下,让妾回戏团去吧。” “不行。” 塞卢斯没看你,但这一个词的回答来得坚决果断,不容置疑。这是他头一次以这么强硬的口吻跟你说话。你沉默了一秒,但没有放弃。 “殿下不该留妾这样的女人在身边。这不成体统,也有失身份。” 塞卢斯挑眉望向你。 “你这样的女人?那是什么样的女人?” 你觉得胸口堵得难受,不愿再看他,转身回望向窗外。 “一个……一个乐姬。” “那又如何?皇帝身边有那么多乐姬,西比尔也是乐姬,这也没防止大臣们上表,举荐她为皇后。” 胸腔的窒息感越发强烈,你咬紧唇,极力稳住声音里的震颤。 “妾……妾和她们不同……” 塞卢斯有一会儿没说话,再开口,声音柔和了许多。 “你能说说,哪里不同吗?” 他明知道你的意思,却一再发问。他是在逼你。泪水刺痛着眼眶,心刀绞般疼。你猛转过身,积压多日的委屈和怨愤一并爆发。 “你难道非要我说出来吗?我和她们不一样,因为她们没有被一整营的人玩弄、糟践!做最下流的事,连娼妓和婊子都不愿做的事!塞卢斯,我……我再过些日子就要走了,回到我的世界,继续给商路上的商人们弹琴,给他们斟酒,现在或许还要陪他们睡觉!我跟你是不会再相见的,塞卢斯。我们的世界就像两条平行的直线,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可塞卢斯,你是皇长子,是元后的儿子,你是天之骄子!你将会是带给帝国无上荣耀的统治者!你把我这样一个女人留在你的宫里……你这是授人以柄,给人口实,你的敌人们将说你不遵礼法,说你举止轻浮,这会毁了你的!况且,如果你因为……因为……损伤了达里奥斯的利益,你觉得皇帝会站在哪一边?你以后将如何联姻?哪位贵人还愿意把女儿嫁给你?在这种要紧的时候,你更不该沉湎于…于……你、你该……” 你说这些话的时候,塞卢斯神情变了几变,最后缓缓站起身,走到你身边。 “我该怎样,我的小鸟?” 女子议论朝政是死罪。你越说越僭越,刚才的话已僭越到底,再没什么挽回的余地。于是你一狠心,把话说了下去。 “你该去做好你的天之骄子,去、去争夺皇位,娶位贤良的淑女,然后尽力做个万古流芳,名垂青史的帝王!” 面前少女莹白的脸颊因激动而涨得通红,胸膛猛烈地起伏。塞卢斯忽然回忆起一位异国少女曾经对他说的话:政治和权力,该是用来造福万民的。 正是十年前的这句话,让他自出生起就充满凶残政斗和血腥杀戮的人生,忽然有了真正的意义。 “你看,我的珍珠,这才是你和她们不同的地方。” 少女小鹿一样圆润的杏眸里,神女般的气概和胆识难以掩饰地喷薄而出。塞卢斯觉得心脏被什么不知名的情愫撑满,几乎要裂涌而出。 “你的勇敢、坚毅、心怀万民,甚至超过了你的智慧……如果这可能的话。” 你没反应过来他的话,愣愣地望着他。贝加尔湖的蓝色严冰都消融了。他眼中泛着湿润的光,试探地将一只手放在了你的手肘上,轻轻摩挲着。 “我美丽的天使,我的阿尔忒弥斯……我、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你说的天之骄子,但我很确定,十年前,在遥远的东方,如果没有京城里那位乐姬勇敢的小女儿,如今的我早已……” 你忽然觉得他的话像拉丁文变格一样艰涩难懂。他说的每个字你都明白,但串联起来,忽然就让人很难理解。 十年前…… 遥远的东方…… 西巷老铺的冰镇酸梅汤是全城最新鲜解暑的。你从人群里挤出来,小心翼翼托着冰盏往家走,却在后门外的草垛子旁停了下来。 草堆被人动过。你大着胆子往里摸了摸,带出一手温热的湿黏。散乱的干草躺着个高鼻深目的少年。他的皮肤因为失血而显得过于干哑苍白,但这非但没有掩盖他天然纯粹的漂亮,反而增添了几分易碎的美感。 塞卢斯虚弱得很,胸口的箭伤隐隐作痛,无数阴影如鬼魂一般在眼前的黑暗中飘荡。它们不断变换形状,叛逃的总督变成了狞笑的达里奥斯,负手立于阶上的父亲变成了口吐鲜血的母亲。他刚要过去抱住母亲,她忽然变成了头戴金冠的西比尔。 “这是你父亲的旨意,我亲爱的小塞卢斯,你反抗也没用的。” 西比尔弯下腰,美丽的金棕色长发瀑布般垂散在胸前,纤长的指捏住了他的下巴。 “与你那个贱人母亲一起去死。多么恰当的结局。” 一只手扣住了他的后颈,什么冰凉的液体顺着咽喉滑下。他极力反抗,但却忽然发现,那并不是腥苦的毒药,而是一种不知名的奇妙果汁。很快,芳香的气味弥漫在空气里。塞卢斯口干舌燥,几乎是贪婪地汲取着妙液的清润甘凉。 我一定是进了天堂,他想。只有天国的酒才会这般甘洌。 于是,他睁开眼,想瞧瞧天堂的模样。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秀可爱的脸庞。不到半个巴掌大的小脸上,几乎有一半的空间都被一双大眼占去,精致小巧的瑶鼻下,娇软的唇瓣儿从里向外沁晕出些许嫣红,晶莹剔透的肌肤丝毫未着凡尘里一星半点儿胭脂彩粉之色,精灵一样的小耳尖儿支棱在柔软的鸦发里,如两颗玉白的珠儿。 她似乎有些焦急,黛眉微蹙,眼尾微泛水红,唇瓣儿被咬得充血,与雪练般的肌肤一衬,更显得韫色荦然,明洁纯润的仙姿里,竟透了三四分妩媚娆艳的妖态。阳光透过云层,给那冰魄玉人儿的容颜镀上了一层金色光晕。 原来这就是天使的模样。 塞卢斯内心不禁发出这样的感叹。 小天使低垂的浓密羽睫如蝶翼般忽闪了几下,一双幼鹿般的大眼泛着琥珀色的水光,与他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啊,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塞卢斯反应了一秒。 “我在天堂吗?” 小姑娘疑惑地歪了歪头,把他的肩膀小心放在草垛上,又拉了些干草把他盖起来,“你等等我。” 七天后,在你的父亲伴驾回京那日,塞卢斯又一次披上了铠甲。母亲在屋里准备给父亲洗尘的酒菜,你把他送到了后门。 “我的小鸟,可爱的天使,我还没能好好谢谢你。” 当日,十七岁的他蹲跪在你身前,仰头望着你,漂亮的青铜头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你想了想,将左腕上的手链退下来,系在了他的腕上。串着白玉珠的红线在少年常年习武的手臂上,显得细小可怜。你甩了甩右腕上一模一样的红手链,语气娇矜,“以此为凭,你要是不来,我就找你算账。” 你清楚地记得,他笑着站起身,将手链小心翼翼罩进衣袖里,一手戴上头盔,另一手揉了揉你的发顶。 “我会找到你的,我的天使。” 于是,故事像那条手链一样,画成了一个圆。 一切似乎回到了起点。 落日的最后一缕余晖透过窗棂,将你手腕上的白玉染得血红。栀子花的香气淤积在咽喉里,堵得你透不过气。你盯着男人掌心中的那根红线。它静静躺在那儿,好像一道古老而神秘的符号,是宿命的纽带,是跨越时空的温柔羁绊。 “我后来去找过你们,但家里一片废墟,邻居说你们搬走了,没人知道去了哪儿。 “三年前在亚述,我打听到附近商队里有个东方姑娘。当时战况迫在眉睫,等我赶到商路,你们已经拔寨离开了。” 他紧紧抱住你,滚烫的呼吸轻吻你的耳廓,大掌似乎要将你揉入他的血肉骨髓。 “对不起,宝贝。 “即便我无法成为你心中的圣君贤主,我也不会再允许自己错过你。” ————————————————————— notes:本章首的峨默诗采用了金庸和郭沫若的翻译,将其合二为一,形成押韵的四句。郭沫若的中译本是照着费慈吉拉德(edwardfitzgerald)的英译本重译的。 新月之弦(6)联姻 塞卢斯把你安置在了他的寝殿。但事实上,只要你不出他的宫室,你可以在宫里随意活动,包括进出他的书房。 “这里是你的家,我的小鸟。我对你是没有秘密的。” 但是怎么可能真的毫无秘密呢?你很快就发现,不管是出于何种考量,塞卢斯把你和外界完全隔离了开来。他的仆人们口风很严。身在暴风之眼的皇宫,你却比原先在戏团的时候知道的还要少。这让你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 你唯一能够获取消息的渠道是那个叫福柏的医女。趁仆人们不在的时候,她会告诉你一些宫里宫外的见闻。 “达里奥斯殿下要和亚述的小公主结婚了,西比尔娘娘一高兴,赏了下人们不少西克利。”福柏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刻着波斯弓箭手和皇帝浮雕的银币,神秘地压低声音,“小姐,据说陛下在和克罗伊斯国王商量……殿下的婚事……” 福柏住了口,细细观察着你的神情,见你毫无反应地专注着手上的针线,便继续说了下去。 “克罗伊斯今早到京了,小姐。他的财富真是名不虚传!带的人虽然不多,但我跟了殿下这么多年,从没见过那么耀眼的阵仗。连他的雇佣兵都穿金铠甲!” 你纫上一根银丝线,仍旧没看福柏。“能和殿下联姻,是吕底亚之幸。” 福柏望着你手中穿梭不停的针线,忽然向你身边挪了挪,几乎是紧挨着你坐下。 “小姐,你就真的不在乎吗?” 她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懊恼和愤怒。你不禁抬头瞟了她一眼。福柏垂下了眼,不敢再看你。 你淡淡笑了笑,继续手上的活儿,“这是两国之间的联姻,不是咱们该置喙的。” 福柏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声音幽幽的,不似平时的欢快。 “殿下可不太高兴,据说和陛下闹得很僵……有个骑士的护卫说,陛下很快就会撤掉殿下总理内阁的职权。” 你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以讹传讹吧,这种传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陛下心里该清楚,内阁需要殿下,朝廷和国家也是。” 福柏见你不信,语气焦急起来,声音也高了几分。 “可是小姐,今早有道上谕,陛下将西比尔娘娘册封为皇后了!册礼就在下周,要赶在——诶呀!小姐!” 指头上剧烈的刺痛让你回过神儿来。但为时已晚,鲜血已经流淌到了锁子甲白色的内衬上,斑斑点点,像设拉子的原野上,一朵朵盛开的罂粟。 “小姐,这下怎么办?这……这正好在肩甲和臂甲之间,很难洗净的呀!” 福柏手忙脚乱地替你包扎伤口,你将锁子甲放在一旁,细细思索福柏刚才的话。为小儿子选择亚述、册封他生母为皇后……皇帝这是在扶植达里奥斯的势力,让他有资本和长子政斗。吕底亚虽富饶,但克罗伊斯贪图享乐,荒淫无度。与亚述相比,吕底亚的版图和军力简直不堪一击。 冈比契埃统治帝国四十余年,早年励精图治,甚至可以称得上英明睿断,晚年却奢靡成性,非但多疑暴虐,动辄杖毙宫人,更兼善弄权术,让朝臣贵族无不自危而诺诺不敢言。如今为了巩固自己的权位,竟不惜让二子相斗,允许凶悍的亚述成为外戚。而达里奥斯沉迷声色犬马,不问朝政,极易大权旁落。皇帝此举,无外乎引狼入室。 但皇帝不是愚蠢的昏君,他能甘愿如此冒险,无疑是已把长子当成了皇位最大的威胁。 你下意识握紧了拳,指尖的疼痛让你微微战栗,又有鲜红的血从纱布里沁出。你不顾福柏的反对,抽回手,站起身。 “福柏,你刚刚说,阿曼的戏团还在城南的营地?” “是的,小姐。他们本来要在夏末走的,不知为何,又不走了,好像要留到冬——” 你沉默了一会儿,打断了福柏的喋喋不休。 “你不必跟着,我去趟书房。” 新月之弦(7)爱欲 皇都的盛夏已过,天气渐凉,日光也越来越短。当皇长子回到寝殿,太阳已经落尽,夜幕下的地平线上只剩一层薄薄的红雾,半轮昏黄的月摇摇欲坠,斜挂在已经开始凋零的栀子花枝头。 他一进屋就牵起你的手,细细检查你被纱布缠粗了几圈的手指,然后轻轻在你的指节旁印了个吻。 “还疼吗,我的珍珠?” 他看着有些疲倦,眉宇虽一如既往的俊朗,但却萦蓄着淡淡的哀伤,好像秋日的湖水,明明清澈澄净,却深得好似没有尽头。你想起今早封后的上谕,不忍再去看那双湖水般的眸,竭力抑制住那件事之后心里挥之不去的恐惧,伸手环住了塞卢斯劲瘦的腰身。 你从没主动抱过他。塞卢斯一怔,几乎完全不敢挪动,就像害怕惊走睡在肩头的雏莺一样。过了几秒,方才缓缓抬臂环住你,大掌轻轻揉抚你纤弱的肩膀,垂首深吸你发间的幽香。 “谢谢你,我的小鸟。” 他的声音很轻,压抑着哽咽。你觉得心口像是忽然被人紧紧攥住,有些喘不过气。你扬起脸,一手覆上他的面颊。 “元后娘娘会为你骄傲的。” 你话音未落,就发现有两滴清泪从秋池中漫溢而出,顺着俊瘦的脸颊滑落。 即便塞卢斯低头躬身,你和他的身高也差了一大截。于是,你只好踮起脚尖,蜻蜓点水似的在他的下巴上印下了一两个吻。你刚落下脚跟,想看看他的神情,可还没等站稳,就感到一只手有力地托住了你的腰,水般轻柔的吻小心翼翼落在了你的唇上。 你不由自主地颤栗,那日的可怕回忆在意识边缘的阴影中徘徊。但塞卢斯温厚的掌心与身上宁人的麝香气像一道光一样照入你的心坎,让那些可怕的记忆四散溃逃,无处遁形。你心中升起一种久违的安宁,就好像一套拼图的每一块都落在了它应该去的位置一般。于是,你鼓起勇气,纵使带着青涩和生疏,仍旧轻柔地撬开他的牙齿,伸出小舌,与他交缠起舞。 得到了你的鼓励,塞卢斯逐渐大胆起来。你抬头喘息,却发现自己已被抵在了卧室的门框上。男人不满于你的走神,轻轻捏住你的下巴让你看向他。粗糙的掌心覆划在细致娇嫩的肌肤上,引起一阵阵与适才截然不同的战栗。细密的吻急风骤雨般落了下来,时而猛烈而急迫,时而研碾吸吮,细细地爱抚品读。你双脚离地,完全靠他手臂的力量支撑着身子,双手不由自主攀住他的肩膀,任由他的气息将自己包裹吞噬。 塞卢斯一路向下吻去,唇齿依恋地轻轻啃啮你耳后的肌肤,因多年习武而粗粝的双手在你颈背间温柔地游走着。在他的轻抚下,你像一只舒意的猫咪一样微眯起眼,感到内心深处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原始欲望开始悸动。你浑身渐渐感到一阵阵燥热,只希望他能帮帮自己,却又不知要他如何做才好。在这难耐的舒适中,一声半是恳求半是满足的喟叹轻溢而出。 塞卢斯从你颈间抬起头,眼里满是温柔的询问,“宝贝,可以吗?” 你垂下眼,适才如梦如幻的烈焰稍稍退去,脑中逐渐清醒。 “不……不干净……” 最后一词还未说完,你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自己已被压在了床上。塞卢斯捧着你的脸颊,指腹的薄茧轻轻划过你的眼角、鬓发、唇瓣,眸中的疼惜几乎要随着浓烈的情愫漫溢而出。 “记住,决定一个人是否干净的,是他的心。” 热乎乎的泪滑出眼眶,淌满了脸颊。他拂去你的泪水,声音虽轻,却低沉沙哑,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情动。 “宝贝,我……我爱你。我……” 他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却哽咽得无法开口,只能俯下身,将千言万语化作了一个炙热的吻,覆上了你的唇。这吻不同以往,在销魂蚀骨里带着份庄重圣洁,像是要把什么重要的誓约烙刻在你唇上一般,又好像要牢牢记住你的轮廓。 新月之弦(8)绸缪【H】 身下的疼痛很快就化解了。你仍旧低低抽噎,眼角仍旧分泌出生理性的眼泪,但潮水滚滚而来,那是一种你从未体验过的快乐。你的娇泣声似乎让他更加失控,甚至忘记了怜香惜玉。潺潺的流水润滑着入侵者的轨迹,每一次进攻都不留任何余地。很快,你整个人好像化作一滩水,任由波浪拍打进情欲的大海中,随波逐流。你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身下酝酿,并且越来越强烈,像空气飞快地灌进气球那样,迅速膨胀起来。 就要到了。 在一片狂风骤雨之中,只有这个念头最为清晰。虽然你也不很清楚目的地是哪里。 不过,要到了,就快要到了。 你感到他抱住了自己,他的怀抱一如既往地令人心安,支撑着你摇摇欲坠的身体,他身上那熟悉的麝香气息弥漫在温热的柔情间,争先恐后地灌入鼻腔,让满溢而出的幸福感瞬间爆发,冲破了胀满的气球。 “啊……嗯!” 你身子一阵激灵,自脚尖涌向脑门的热流迫使你仰头发出一声娇吟,你觉得整个人像是被抛上了云端,然后化作烟火绽放开来,千万只蝴蝶在花海中飞舞,眼前一片天堂般的光辉灿烂。 也许只过了几秒,也许过了一个世纪,你终于在从空中慢慢跌落,重新感到塞卢斯落在你身上的火热的吻。情意迷乱之际,真心话脱口而出。 “我……我爱你。” 这句话说得很轻,又伴着破碎的喘息声,但你知道他听见了,因为你立刻觉得你们合二为一之处又胀满了一些。身上人的闷哼声越来越响,越来越频繁,忽然,他将你抱得更紧,顶到最深处时止住了动作,声音低沉哑涩,缠绵至极,破碎混乱的话语头一次透了丝丝戾气。 “宝宝……你是我的,知不知道?一辈子都是……到死都是。” 一股股热浪冲击着你的核心,烫得你又一阵激灵,又重新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你窒息般地急喘着,无数条白芒从脑海里飞掠而过,身体里有好几条绳索同时被挑断,娇弱无力地瘫软在他怀里。 塞卢斯轻抚怀里的小人儿,冰肌玉骨都漫染着绯红色,红润的娇唇微启,香舌半吐,水色潋滟的双眸泛着一层嫣嫣雾气,失神得没有一点儿焦距。你这副纤弱无助的娇媚痴态更让他难以自持,还没等你反应过来,就被一双大手温柔地转了个身,新一轮的攻城略地就此开始…… 直到东方的天空都泛起了银光,你在他怀里啜泣着娇声求饶,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放过你,就那样,将你紧紧罩在怀里,搂着你沉沉睡去。 即便累坏了,第二日你仍旧醒得很早,就像有沉重的心事一般。刚一稍动,就感到一只手在你小腹上缩紧了几分。滚烫的呼吸在你颈间翻涌,那灼人的硬物正好隔着单薄的丝裙嵌入了你双腿间。 昨晚的记忆潮水般涌来。你瞬间睡意全无,面颊发烫。 如雨点般急切而细密的吻唤回了你的思绪。枕边人从身后向你凑近了几分,炙烈地亲吻啃噬着你的唇瓣,耳垂,以及颈颔和肩膀处柔软的肌肤,粗粝的手掌不安分地游走在你睡裙下,磨砺着光滑细腻的凝脂。 “早安,宝贝。” 男人的嗓音低沉粗哑,给弥散在空气中的暧昧更添靡乱诱人的情动。 你轻轻推了推身后的男人,“别……殿下,早朝……嗯……要、要迟的。” 他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又把你往怀里带了几分,将你睡裙的丝带挑落肩下,一只小白兔随即弹跳而出。耳鬓厮磨间,他声音有些含混不清,“不会的,还早。” 你刚要再抗议,塞卢斯一翻身,居高临下地捏住了你的下颌,略带惩戒的吻落了下来。 “乖,宝贝别走神儿,嗯?” 说罢,当即掀开裙子,顺着昨晚射进去的精液肏了进去。 清晨的男人性欲格外旺盛,塞卢斯摁着你死命抽插肏干。被蹂躏得红肿的小穴像张小嘴儿一样,反射性地吸吮着大肉棒,还吐出一泡又一泡的口水,昨天晚上你初次品尝的快感又一波波涌来,淹没了穴肉过度劳累造成的疼痛。你的手攀在他肩头,嘴里的呻吟渐渐浪起来,“呃、唔……殿下慢些,太深……太胀,呜、嗯……妾受、受不住……” 他笑,坏心眼儿地把娇小少女在肉棒上翻了个身,趴跪在他面前,又借力狠狠往前捅了两下,引出高高低低的惊呼娇啼。 “这就受不住了?小骚穴昨晚上吃了多少精水,嗯?“ ”呜呃……“ 身下少女颤抖着身子无力支撑住自己,纤腰下滑,一对丰盈的奶子被完全挤压在床上,肥嫩的屁股高高撅起,扭着腰迎合他的操弄。塞卢斯心头欲火更盛,肉棒狠狠撞开了爱人娇嫩的子宫口。那里就跟有另一张小嘴儿一样,每次插到最深处,都依依不舍地使劲嘬着他,贪心得恨不能吸出每一滴精水。 “操,小骚货……就这么馋男人精水?” “我没……呜嗯…不、不是骚、骚货……” 塞卢斯闷声哼笑,俯身向前,将少女完全罩笼,附在她耳侧,柔声低笑,“宝宝,我就喜欢你这副骚样。” 少女挣扎着继续辩白。他没理睬那断断续续的话,扳过少女清秀的脸蛋,用一个吻打断了她不成言的细碎呻吟。 上面温柔地吮吸娇艳唇瓣,下身却毫不留情地加快了速度,动作狠戾,把整个龟头都捅入了少女的宫腔。入口处幼弱的小肉洞昨晚已经被肏得软嫩熟烂,肉棒捅了没两下,宫腔就坍缩抽搐着泄出一大股淫汁。 而塞卢斯连慢都没慢,呼吸滚热,唇舌一边温柔地舔吻少女颊侧、耳后,颈间细嫩的肌肤,肉棒却一边在高潮的小穴里持续高速插干。小肉洞跟被捅漏了一样流水儿,里头的嫩肉疯狂地收缩蠕动,简直要生生绞出他的精液。 赛卢斯爽得难以自抑地一抖。若非念着还有公事,他倒想缓下动作,慢慢享用这张会吸男人鸡巴的小嫩嘴儿。只不过此时,他早已是尾椎发麻,射意难持,也就没刻意控制着,又插了百来下,闷哼一声,将浊白浓液又一次涌灌进幼嫩的子宫里。 § 你两腿颤颤巍巍地起身为他更衣。他扶住你,柔声劝你再休息一会儿,你却笑着摇了摇头。 “殿下,妾今日想回戏团一趟。” 塞卢斯诧异地望着你,沉默了一秒。 “是有东西要取吗?我派个人吧。” “妾还是想亲自去。” 塞卢斯又默了一瞬。 “我陪你。今日午后,行吗?” 你摇摇头,“殿下,那种地方不是殿下该去的。”塞卢斯刚要说话,你赶紧打断了他,“殿下不放心的话,就派一队人跟着我吧。” 他犹豫不决,握着你的手紧了紧,“可是——” 你回握住他。 “殿下,达里奥斯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您知道,他是个喜新厌旧的人。” 塞卢斯不放心地望了你几秒,眼神充满担忧,但最终还是点了头。 “好吧,我的小鹿。但你要保证,不能离开护卫的视线,知不知道?” 在塞卢斯与你吻别时,你忽然问道:“殿下书房里有一本红封面的《罗马故事汇》,能借给妾看看吗?” “当然,我的玫瑰,它应该在一摞信件上……”,然后微微一笑,轻轻揉了揉你的发顶,“宝贝,我相信你。书房里的东西,你随便翻看。” ———————————————————————————— 尾注: 本章章名《绸缪》出自《唐风·绸缪》的“绸缪束薪”一句,意为缠绕,捆束,犹缠绵也,比喻夫妇同心,情意缠绵。但这个词也有事前准备之意(如“未雨绸缪”),女主确实在计划着某件大事哦! 新月之弦(9)筹谋 早饭后,你在书房里待了良久。出来时,手里拿了那本红封面的《罗马故事汇》和两张羊皮纸。其中一张被细细折好,贴身藏在最要紧的口袋里,另一张被你夹在了《罗马故事汇》里。 塞卢斯的侍卫长连同二十个亲兵已经在等你了。你不想太惹眼,但只带三个人的请求被侍卫长严辞拒绝了。 “不行的,小姐,这是殿下的命令,是军令。请您别为难我们。” 于是,你戴上面纱,腋下夹着红封皮的《罗马故事汇》,像格林兄弟《金鹅》里面那个小傻瓜一样,领着一串侍卫来到了城南的戏团营地。 你吩咐侍卫长守在帐外,不等他抗议,就走进了阿曼的帐篷。 阿曼正坐在桌前修理演出用的木偶,见到你进来,警惕地站了起来,声音微微颤抖,“你……你怎么来了?” 你冷冷睨了他一眼,把红封皮的《罗马故事汇》重重搁在桌子上。 “把这个交给达里奥斯。” 阿曼的小眼睛惊疑不定地瞥了一眼书,“你……你怎么知道我、我和达里奥斯殿下……” “你当我傻吗?戏团为什么忽然决定留下?我猜,你靠商路上的人脉,帮达里奥斯联络各地的士绅贵族。他给你……”,你用脚掀开桌旁的一个木箱,金光立刻将狭小的帐篷照得蓬荜生辉。 阿曼轻咳一声,不自在地拿起桌上的书瞥了一眼,语气缓和了下来。 “既然都是自己人,那就……” 阿曼没说完,随手翻开书页,惊奇道:“咦,殿下又读不懂拉丁语,你干嘛——” 你两指一捏,啪地将他手里的书合上。 “我劝你还是别那么好奇。我问你,玛丽珊黛呢?” 这句话又让阿曼紧张了起来。他警惕地瞥了你一眼,“她怕塞卢斯报复,一直躲在达里奥斯那儿……” 你又朝阿曼逼近了一步,手依旧捏着他夹在怀里的书。阿曼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上次那件事……达里奥斯给了你多少钱?” 阿曼脸一下白了,浑身一阵哆嗦,颤声道,“我、我不知道你、你在说什么……” 你猛地把书从他怀里抽出来,他下意识去抓,却扑了个空。 “你不说,我现在就可以回去告诉塞卢斯殿下。你还记得达里奥斯那些将官的下场吗?” 阿曼努力挺了挺与下巴连成一体的胸膛,去抢你手里的书。 “你、你敢!等达里奥斯殿下得了皇位,看他怎么收拾你!” 你轻蔑一笑。 “阿曼,谁会赢,现在可没人敢打保票。” 班主肥胖的脸颊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嘀咕了一会儿,最终妥协地垂下了手。 “达里奥斯殿下给了我两千达里克,”说着,他踢了踢脚边金光灿灿的木箱,“不过,事后我才知道被骗了。你被塞卢斯租用了那么久……要是早知道那是你的元夜,我本来应该向达里奥斯要三千的。” 你冷冷盯着阿曼。那些可怕的伤痛和屈辱,在他眼里,竟应该多卖一千金币。 “把属于我的那一成分给我,我就不会再追究这件事。” 阿曼嘀咕着秤量出二百达里克,装进个小布袋里,“喏,童叟无欺。” 你接过布袋,把《罗马故事汇》往阿曼胸膛上一推。 “跟达里奥斯说,书里有个惊喜。” 你刚走到营帐门口,忽听阿曼在背后问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达里奥斯?” 你想了想。 “我怕。我怕那样的事再降临到我身上。” § 回到塞卢斯的寝殿,福柏正在你的卧室等你。 “小姐,你可回来了!” 你没有立即回答她,迅速地关上房门,拉上窗子和窗帘,摇动窗台上的机械八音盒机关,美妙动人的旋律立刻填满了宫室的空气。 你拉过福柏,从最贴身的口袋里拿出那张细细折迭好的羊皮纸,将声音压得很低。 “你把这个交给殿下,就说——” 福柏没等你说完,好奇地去打开羊皮纸。你紧紧攥住了她的手指。福柏吃痛地高呼,叫声却被你一个眼神堵在了喉咙里。 “你告诉殿下,我今早出门的时候,这张羊皮纸是从我手里的书中滑出来的。如果他问你书是什么颜色的,你就说是红封皮的,记住了吗?” 福柏不知所措地望着你。 “可、可是小姐,你得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呀!” 你叹了口气。 “福柏,你如果真的爱殿下,就照我说的做。” 福柏一下子噤了声,战战兢兢地望着你。 “这张纸,千万不能落在别人手里,只能交给殿下,知道了吗?” 你又把吩咐的话重复了几次,直到福柏能准确无误地复述给你。 “把羊皮纸交给殿下,说它是从小姐的书里滑出来的,不能打开……千万不能落在别人手里。” “书的封皮是什么颜色的?” “红色。” 新月之弦(10)报复【H,强制】 你被软禁在了地牢的密室里,身边只留个哑女伺候。 皇长子几乎每天都去看你,但对你却不再像以前那么温柔了。 比如现在。猩红的帷幔挽吊在床角的金钩上,昏暗的烛光如萤火般跳跃闪动,丝褥间蜿蜒的铁链依稀可见。 塞卢斯的大掌轻轻抚开你汗湿的散乱秀发,动作相当温柔旖旎。但下一秒,他就抓住了你的头发,迫使你向后仰头。 “张嘴。” 密室内暧昧靡腻的气息如陈酒般浓烈。男人呼吸逐渐粗重,喉结上下滚动,大掌狠狠把你往下压。金兽炉中,瑞脑缓缓吐尽了青烟,香片偶尔劈啪作响,好像在诉说某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被憋的眼前发黑,嘴角像是裂开般疼痛。一股股突如其来的浓稠液体呛得你不断咳嗽,有几滴白浊从唇角溢出,顺着下巴滑落。 男人好心地替你抹去,把指送到你唇边,捏开你的嘴。你别无选择,只好乖顺地吐出小舌,将他的指尖舐净。 塞卢斯眸光一暗,海蓝的眸忽然黑夜般深沉阴寒。 “宝贝儿,背叛我的滋味,好受吗?” 你没答话,向墙里翻过身,像个孩童一样用双臂护紧胸口,适才几近窒息时刺激出的眼泪仍源源不断淌落。 他把你强硬地扳了回来,手背替你抹去泪,然后用指腹缓缓揉抚你被蹂躏得红肿的唇。 “那么多人背叛过我,但我从没想到这次会是你。” “要不是福柏发现了你抄的信件,如今众叛亲离的可就不是达里奥斯了。” 他手上的动作忽然用力起来,狠狠研捻你唇角的伤口。你疼得低声呜咽。他却毫不理会,让人胆寒的暴怒之下,语气异常平静。 “我本来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他,不过现在我懂了。” 塞卢斯俯下身,冰蓝色的瞳眸燃烧着熊熊恨意。 “婊子,天生就是供人玩儿的。” 他的手慢慢滑向你的脖颈,来回抚摸铁链下细白的肌理和青紫的伤痕,以及一处处嫣红的吻痕和咬痕。 “军营那天,你其实很享受吧?嗯?” 泪从唇角的伤口滑落,杀得嫩皮生疼。你执拗地将头转向了墙,不肯看他。 塞卢斯猛然收紧了一把就能攥住你脖子的大掌,逼迫你转回苍白的小脸儿。 “说,是不是?” 你艰难地喘息,窒息般绝望的痛苦海啸般袭来。 “你杀了我吧。” 塞卢斯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你,低声冷笑。懒洋洋的笑声落在你耳里,全是令人心惊胆寒的凉薄和瘆人。 “贱人。想得美。” 他一把抓住你的腰,将你翻过身来,爬跪在床上。铁链随着动作在衾褥里哗啦啦响动。你嗓音嘶哑地哭求他,说自己实在受不住了。他却不为所动,高大健硕的身躯将你死死压制,一手掐住你后颈往后摁,一边钳着你的纤腰狠戾前顶。两力相交,弄得你毫无招架之力,几近晕厥,纤弱的身子在凶狠的力道下不断往前窜。 好在他也没有强人所难地要求你完全跪好,只是拎着你的腰重新把你撂回胯间,屈膝将你两条小白腿儿别的更开,继续着大开大合的抽插,每次都几乎尽根没入。偏执阴沉的目光谛视着怀里娇小纤弱,但仍旧艰难吐纳着他的,你。 二人交合之处早已是白浆成沫,黏腻一片。稚嫩的小穴被过度扩张、填满,湿润的穴口一圈嫩肉紊动收缩,饥渴地吞含远超自己尺寸的庞然大物,往内贪婪地吸吮。 男人舒服得微微咬牙凝眉,听你娇媚婉转如黄莺初语般的呻吟,左手一掌打在你早被撞击得发红的雪白臀肉上,金戒指上的宝石冰冰凉凉地,灼得你一个哆嗦。 “小骚货,放松些,差点被你夹断。” 一边说,一边报复般的破开你血肉黏连的甬道,长驱直入,一下插到你身体的最深处。厚钝的龟头不受控制地重重撞在青涩稚嫩的宫颈口外,不厌其烦地蹭擦你的敏感点。 “呜唔……” 你颤抖着呻吟一声,小屁股却不自觉地微微上翘,迎合着男人不知疲倦、游刃有余的抽送。塞卢斯看在眼里,心头欲火更盛,干脆上床,半压在你身上快速地起伏,臀腿肌肉块块紧绷,张力贲发,随着沉腰撞击的动作,绷出一条条凌厉劲道的曲线。你下面仍旧被撑得很胀,但些微疼痛的同时,又觉得全身上下每一处空隙都被充盈的满足感填得密密匝匝,又酸又麻的快意一波波沿着彼此不断摩擦纠缠之处发散开去,身子酸软成了一滩春水,仿佛一只随时会爆炸的气球,不多时就又尖叫着泄了身。 塞卢斯被你绞得先些射出来,忙慢下动作,在你不断收缩的穴儿内缓缓抽插,同时扳过半张秀美的脸蛋,探身向前,唇边浮起个讥讽的笑。 “小母狗偏喜欢这个姿势,是不是?” 水灵灵的美目半张半阖,高潮后的小脸红彤彤的,迷迷糊糊地蹙着眉摇头嘤咛一声,“深……太、太深……” 塞卢斯眼神一暗,一把抓起你一只手,攥住他还露在外面的一小截肉棒。 新月之弦(11)折辱【H,强制】 塞卢斯眼神一暗,一把抓起你一只手,攥住他还露在外面的一小截肉棒。 “还有更深的,小母狗不试试?” 你一晚上已经高潮了三回,浑身更跟要散架一样,靠他揽着腰才堪堪跪好。你摇着头,颤抖着声音,小鹿般的双眸亮晶晶的,小心翼翼楚楚可怜地撒娇央告,“求殿、殿下,求……” 塞卢斯揽着你圆润的臀,肉棒深捣入洞,缕缕晶莹的淫水不断被挤出肉缝,连带着还有他早前射入的精液,白花花地淅淅沥沥滴落,沾在你与他大腿根部。床单衾褥一片狼藉,二人交合的下方晕开大片深色的水渍。 “求孤?求孤什么?说出来,孤考虑考虑。” 高潮过后,你脑子里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浑浑噩噩的,此时被男人凶猛的力道撞得不断前窜,小手无助地抓向床单,试图稳住身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你被玩弄得别无他法,只好娇声喘息,“妾……妾求……殿、殿下射、射给妾……” 塞卢斯眼色更加阴沉晦暗。他掐着你的腰拎回胯下,抬臀一下一下顶操着你的穴儿,揉玩嫩乳的手掌力道却忽然变大,五指收紧,仿佛要把丰满白润的奶球捏爆,因情欲而沙哑的嗓音冰碴子一样冷。 “贱货,你那日在军营里,是不是也这么求的达里奥斯?” 这句话如尖刀剜骨,心痛让你高潮后浑浊的大脑陡然清醒,你不知那里来的力气,用手肘撑住摇摇欲坠的身子,倔强地往前爬了几分,躲避着男人的攻击。 “塞卢斯,你、你混蛋……你……你不是人!” 塞卢斯本来都要射了,被女孩儿这么一闹,心里更多出了几分欲望未泄带来的戾气。他膝行半步向前,把因她的退缩而脱出一寸的肉棒又硬塞了回去,大手掐住纤腰,将人牢牢摁在身下。男人手劲儿很大,手臂内侧的青筋凸起,条条脉络晰凸,在少女细嫩的腰肢上掐出了一道道艳红的深痕,疼得连光洁白嫩的后颈上都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他两指板过你的脸,鸷视你双眼,声音轻柔,语气狠戾。 “痛吗,宝宝?” 从前缱绻万千的昵称,这时候说出来,分外可怖。 “你这点痛,跟我为你受的比,算得了什么?” 你一怔,心如死灰地垂下眼,不愿再看他。 他见你无言以对,冷笑出声,甩开你的下巴,肉棒更是发了狠地往小穴里捅。 “既然这么恨我,你干嘛不杀了我?” 你嘶哑着嗓儿,忽然冒出这句话。 塞卢斯身下的动作慢了一瞬,狠狠揉弄你双乳的手慢慢下滑,轻抚你平滑的小腹和玲珑的肚脐。他俯下身,拨开你的秀发,滚烫的呼吸洒落你耳畔,语气好似情人间卿卿我我的私语。 “杀了你?我想想……” 他手上猛然加力,托着你的腰腹,让你双膝曲起,将细嫩的小胳膊绕到你背后,双手攥住你两支腕骨,轻轻一拽。你双手被反扣,上身挺直,胸前白嫩的小乳鸽俏生生挺立着,丰盈白腻的乳肉随着身后男人的动作前后左右摇晃。塞卢斯大手上去攫住一颗,大片白嫩的嫩肉从他指缝间溢出。他看得更加心痒难耐,扶着你上半身,撞向你撅起的小屁股,胯骨狠狠耸动,掼撞泥泞不堪的嫩穴儿。 这个姿势入得更深,大家伙尽根没入,次次都戳进宫颈,在你幼嫩柔软的胞宫里横冲直撞。你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吐出一串串娇弱的呻吟,不一会儿,身子里的嫩肉就都颤栗起来,尖叫着再一次喷了。大股热流从花心流出,一股脑儿都浇在男人濒临高潮的肉棒上。 塞卢斯舒服得难以自抑地一抖,并没给你时间休息,在疯狂收缩蠕动的小穴里继续快速抽插,觉得精液都要被你生生绞射出来。他深吸口气,紧紧抓住你下滑的臀,又狠狠往前抽送几十下,只觉得已是蓄势待发,再也难以忍耐。 你早就抵受不住再一波的高潮,此时被他弄得筋骨酥软,如烂泥一般瘫倒在床上,身子被撞得簌簌晃颤,根本就说不出话来,嘴里发着毫无意义的呜咽,上一波高潮还未完全褪去,就又尖叫着被送上了新的巅峰,强烈的快感和疼痛同时袭来,几乎要昏死过去。 少女肉壁收合紧绞,穴肉紊动蠕缩,滚烫粘稠的花汁淋遍龟头,却又都被肉棒堵在穴道里,一肚子水儿又湿又暖,裹在肉棒周围,就像一块温热湿软的海绵一样舒服。塞卢斯只觉得快感汹涌而来,射意又急又烈,忍无可忍。他把女孩儿紧紧扣在怀里,扯咬玉般的小耳垂儿,呼吸浑浊凌乱,嗓音哑沉粗粝。 “不,宝贝儿,我会肏烂你,肏坏你,肏死你。但绝不会那么便宜地杀了你。” 窄小柔嫩的花径被滚烫的精液灼烧、填满,浓白的液体源源不断挤开稚嫩青涩的宫颈口,向更私密的花宫涌入。不知过了多久,肉壁仍旧在收绞咬合,媚肉紊动蠕缩。塞卢斯伏在你身上喘息片刻,拔出肉棒,将最后一点精液抖射在你柔嫩白皙的大腿根上,冷眼看着从你小洞中流出的,夹杂着几丝新鲜血红的,混白液体。 他随手一松,你就斜倒在了床上。他没在意你没有起身伺候的不恭顺之举,像往常一样,披上外袍扬长而去,没再瞧你一眼。 门打开的一瞬,你听见内侍总管正再次端着药碗向塞卢斯请示,声音吓得颤巍巍。 “殿下,按宫里规矩,长子该由正妃所出……” 你完全昏睡过去之前,听见走廊里传来瓷器被摔得粉碎的声音。 新月之弦(12)明辟 在地牢里不到两个月,你就发现自己怀孕了。 虽然小腹尚未隆起,但你的月经已经迟了两个多星期,而且你开始恶心,连喝口清水都想吐。这件事是藏不了多久的。 果然,当日床笫间,你妊娠反应太严重,塞卢斯直接请来了华兹医生。 医生谨慎地隔着丝帕给你号脉,而且在告诉塞卢斯检查结果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语气极为恭顺。你这才发觉,塞卢斯近来的喜怒无常似乎不只是针对你的。你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扶持了一位暴君上位。 听到结果的塞卢斯喜怒难辨。他愣了一瞬,然后一言不发地将你一把打横抱起,送上了楼。 他把你安置在了寝宫的偏殿,又派了几个婢子和医女贴身照顾你。婢子们都是不识字的哑巴,你身边没有书,也没有纸笔。虽然出了地牢,但你的处境没有丝毫变化,依旧不许出门,不许和外界有半点儿联系。 如今,你还要作为皇子的禁脔,为他诞下子嗣。 你身子不便,本以为有一段时间不会见到塞卢斯了。没想到,他日复一日,来看你的次数甚至比你怀孕前还要频繁。时间似乎倒流回了从前。多数日子里,他只是让你窝在他怀里,静静搂着你,用覆满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你耳后的肌肤。有时候,他会让你给他弹琴,偶尔甚至还会带给你一本书,让你念给他听。 熬过了最艰难危险的头几个月,你的小腹开始慢慢隆起,塞卢斯也逐渐放纵起来。你每晚都被他压伏得喘不过气,只能小心翼翼护好高高隆起的腹部,在无尽的冬夜里任凭他随心所欲的欺负。 孩子是在足月的一周后生产的。时值七月盛夏,怀孕中的你瘦了一圈又一圈,肚子却一圈圈不断增长。胎儿太大,你又太虚弱,生产时痛得死去活来,半只脚进了鬼门关,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见到明日的太阳。 你疼得撕心裂肺,汗湿的脸因疼痛而扭曲,忽然觉得有只大手将你咬在齿间的手解救了出来。你转头望去,塞卢斯正蹙眉蹲护在你身边,薄唇紧抿成一条线。他轻轻拨开你粘贴在脸颊上的乌发,紧紧攥住了你的手。 “疼就咬我。” 婴儿的啼哭声传来时,你已经疼得意识不清,昏昏沉沉,眼睛累得只能睁开一条缝。恍惚中,你好像看到塞卢斯在婴儿头上落了个吻,把孩子交给奶娘,然后蹑手蹑脚走到你身边。他以为你睡熟了,温热的唇轻触你汗湿的额头,微凉的指尖小心翼翼抚摸你的额发。 “谢谢你,我的小鸟。” 不过你觉得这应该是你意识混沌时的想象,因为之后几个月,塞卢斯没有再说过类似的话,也没在床笫之外吻过你。他似乎把所有原来用在你身上的精力都放在了孩子上。本来该满月才取名婴儿,出生的三日后就被父亲赐了名。孩子满月那日,塞卢斯面无表情的告诉你,皇帝已经降旨,册封艾莉亚为公主。 自从塞卢斯告诉你达里奥斯已经众叛亲离、亡命天涯,你就一直在心里暗暗揣测。老皇帝那么宠爱达里奥斯,不可能自愿任由事情发展至此。羽林军强悍,他也不大可能是被人挟持了。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皇帝已经病危。 或者,有人让皇帝病危。而且这个人一定不是西比尔。 “陛下是不是……病了?” 你哄抱着熟睡的女儿,斟酌着问出了这句话。 塞卢斯意味深长地看了你一眼,目光中暗含几分赞赏,却没有回答你的话。 你垂下眼,心里生出入骨的寒意。塞卢斯是天生的政治家,甚至比他父亲还善于政斗。如果冈比契埃没有病重,你夹在《罗马故事汇》里的那封假消息或许能撼动达里奥斯的元气,但根本无法彻底扳倒他。 他扳起你瘦了一圈的清秀小脸,眼神暗了下去。 “怎么?孤很快就要登基了,是不是很失望?” —————————————————————— 尾注 艾莉亚的名字=arya,古波斯语和梵文中意为“高贵的”,也是雅利安人(aryan)的词源。伊朗(iran)国名意为“landofthearyans”(雅利安人之地)。 funfact,《霍比特人》thehobbit在二战期间被翻译成德语,德国的出版商联系托尔金,询问他的“种族成分”。托尔金回信说: “我很遗憾我不明白您用arisch(德语里雅利安人)这个词的意思,但我没有雅利安人血统,那是印度-伊朗人的意思;据我所知,我没有任何祖先会讲印度斯坦语、波斯语,或吉卜赛语言。如果您的意思是询问我是否是犹太人,那么我只能很遗憾地告诉你,我没有任何祖先属于那个富有天赋的民族。” 真是来自顶级语言学家的致命暴击!第一句话完全粉碎了纳粹的“雅利安人种族纯粹论”(要知道,托尔金是个德文姓氏,托尔金的高祖父是移居英国的德国人),第二句话和当时被迫害的犹太民族站在了一起,相当于两个大逼斗,打得纳粹种族主义满地找牙。一个脏字没有,却每个字都savagelyelegant,不愧是托尔金。 原文:“thankyouforyourletter.iregretthatiamnotclearastowhatyouintendby‘arisch’.iamnotofaryanextraction:thatisindo-iranian;asfarasiamawarenoneofmyancestorsspokehindustani,persian,gypsy,oranyrelateddialects.butifiamtounderstandthatyouareenquiringwhetheriamofjewishorigin,icanonlyreplythatiregretthatiappeartohavenoancestorsofthatgiftedpeople.” 新月之弦(13)坤极 他扳起你瘦了一圈的清秀小脸,眼神暗了下去。 “怎么?孤很快就要登基了,是不是很失望?” 你不想理他,将怀里的婴儿抱得更紧,试图把脸从他手里扭开。 他手上加力,攥得你下巴生疼。 “之前演得那么像,现在主子倒了台,你连装都懒得装了?” 你手上拍哄婴儿的动作一顿。沉默良久,抬眸。 “妾望殿下能做个万世明君。” 塞卢斯先是一怔,随即碧眸中的怒火燃烧得更加旺盛。他一把甩开了你的下巴。 “装模作样的贱人。” 小艾莉亚被惊醒了,眨巴着大眼睛号啕大哭起来。你赶忙摇哄拍抚女儿。塞卢斯冷眼看了你一会儿,然后摇铃叫来了乳母。 房间里又只剩下你和他两人。你脑海中忽然响起了华兹医生的话。 “产后六周,不可同房。” 你惊觉,这已经是第七周了。 或许是太久没动过你的缘故,这次做得格外的久。在他又一次发泄完后,你已经累得奄奄一息,有气无力地趴伏在他精练的胸膛上。他则若有所思地盯着天花板,指腹漫不经心地在你脖颈的细肉上缓缓画出一个个圈。 腥风血雨里熬炼出来的皇子,神情显出难得的慵懒倦怠。金丝黑缎云鹰纹长袍微敞,刀刻斧凿般优雅流畅的肌肉线条隐约可见。 他忽然扣住你的下巴,扳过你的脸,逼你望向他。 “册礼那天,皇后最好努力些,别像今天这么不耐操。” 你呆呆望着他,一时没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他一翻身,把你压在身下,低头吻你。 “朕可想好好尽兴。” § 新皇登基典礼定在老皇帝死后三日。你和塞卢斯并肩站在八骑的四轮马车上,微笑着向挤满皇都街巷的男女老少挥手致意。马车缓缓前进,欢呼声不绝于耳,无数花瓣随风飘落,风即刻也吹成了嫣红或淡粉的可爱色泽,带上些澹澹水气,让沁人心脾的醉香四处流溢。 但你注意到,欢快的高呼声中,四处都参杂着对你指指点点的私语和目光。经过精心挑选被允许观典的民众尚且如此,真正的民意又是如何?让朝廷权贵接受你,一个乐姬,作为他们的皇后,塞卢斯在背后弹压了多少反对?吕底亚本该和皇帝联姻,现在他们的公主被一个乐姬取代,克罗伊斯和他的盟友会作何想? 你不敢再往下想,只觉得头上金冠冷冰冰的,压得脑壳生疼。 你无数次告诉过塞卢斯,他不该立你为后,可每次换来的只有他的怒火和更严厉的惩罚。你也不是没有考虑过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塞卢斯。但你始终记得他那句话:“即便无法成为圣君贤主,也不会再错过你”,正如他得知你的背叛后没有杀掉你或把你赏赐给别人,而是依旧作为伴侣将你留在身边。你了解塞卢斯。此时把真相告诉他,他只会觉得愧疚,会想加倍补偿你,会更加不肯放手。 即便你的皇后之位让他所赢得的一切——你冒生命危险帮助他赢得的一切——都深陷险境。 所以,有些真相,必须永远深埋心底。 你扯出个微笑,目光扫过欢呼的人群。 这场胜利属于塞卢斯。 等待你的,只有无尽的凌辱和折磨。 而你,只能忍受。 他似乎感知到了你的想法,没回头看你,牵起你的手,交握着高举在空中。人群雷动,发出更激烈的欢呼声。 新月之弦(14)远征【H,强制】 皇帝回到寝殿时已近午夜。红烛光暖,暗红的天鹅绒帐垂散,猩红锦衾如浪涛翻滚。娇小的你在一片大红之中白得发亮,正坐在床上,垂着头昏昏欲睡。 你被换上了一件漂亮的象牙色珍珠网束胸,下面是一条相配的短裙。这装束很不合皇后的体面,但侍女们借口这是皇帝的旨意,对你适才的抗议无动于衷。 冰凉的权杖挑起你下颚,逼你望向他。 “皇后觉得今日册礼如何?” 你没有立刻回话,抬眼打量了他片刻。男人正侧头望着你,碧眸里满是戏谑,金边白缎暗云纹长袍在腰部松松系住,下面漂亮精炼的肌肉线条一览无余,左手提了一壶酒。 你垂下眼,“陛下该早些休息,明日还要——” 你话音未落,他提高声音又问了一次,“朕问皇后,今日的册礼如何?” 权杖末端的红宝石硌得你颌角生疼,你侧头避开,心里一阵阵发堵。这就是你拼尽性命所保之人吗? “时候不早了,妾为陛下——” 你刚站起身,‘更衣’二字还未出口,下颌就传来一阵冷硬的痛。塞卢斯狠狠捏着你的脸,把你推回了床上,权杖和酒壶咣啷啷落地,酒香瞬间弥漫开来。 “同样的话,朕不想再问第三次。” 男人阴沉冷厉的眸泛着幽蓝的寒光。你这次没有躲闪,冷冷回望,轻声道:“你醉了。” 塞卢斯下颌骨微动,似乎因动怒而咬紧了牙,声音冷得像浸了冰。 “朕坐拥天下,却被深爱的妻子背叛,焉能不醉?” 你心中酸涩,垂眸。 “陛下是草原上翱翔的雄鹰,岂能因妾而……失了体统?” 他冷眼盯着你,沉默了良久,最后低声冷笑,随手将你甩在了床上。 “皇后害羞不肯说,朕倒觉得册礼很不错。白日里优雅高贵,聪慧端庄的皇后,晚上要被朕锁在这里……严刑处罚……” 你被摔得晕晕乎乎,还未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就觉得床脚冰冷的镣铐扣住了你双脚的脚踝。 塞卢斯从床尾踱回床头,握住你的右手。你来回挣扎,腰间的短裙被蹭得上卷,露出了下面白皙粉嫩的柔软瑰宝。他眼神忽然晦暗,将你的右手在床头铐好,欺身而上,大掌压住你的左手,细细摩挲捻抚,拨弄你手腕上串着白玉的红绳结。 “……像个性奴一样……” 另一手滑过你平坦的小腹。 “大了肚子也要被锁在这里……无休无止地……取悦朕。” 酒后的男人格外的毫无克制,将纤弱娇小的你随意摆弄。你啜泣抽噎着求饶,他却更加受用,一夜衾褥几回湿透,不知反反复复了多少次,直到你精疲力尽在他怀里晕厥过去。 你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身边枕席已凉透。你手脚上的束缚已被除去,娇小的身躯被严严实实裹在锦衾里。侍女们鱼贯而入,替你更衣。 “陛下说不让奴婢们打搅娘娘,”一个年轻的姑娘掩面而笑,一副对什么都了然于胸的模样,另一个姑娘红着脸接口,“对对,陛下留了话,今晚陪娘娘晚膳……” 岂止那晚? 夜夜如是。 § 十月之交,日有食之,凶兆。 你决定你不能再在皇都待下去了。你得走,得赶紧走。 做皇后有一点好处,那就是你有了某些实权,塞卢斯没法再像以前那样把你和外界完全隔离开来。事实上,他忙着攻打和吕底亚结盟的亚述,也没时间像以前一样折腾你。前线战况吃紧,塞卢斯几乎日夜都在和军机大臣商量对策。你偶尔在晚膳时见到他,觉得他像变了个人似的,下颌覆着一层胡茬,眼底血丝网布,眼下沉淤着阴影。 你学会了骑马。更好的消息是,塞卢斯决定亲征西北,并且破例带你一同随军,而跟在你身边的只有哑女塔米和福柏。没有了皇城森严的守卫,这可是逃跑的最佳时机。 你知道福柏是塞卢斯派来看着你的,但这并没有影响你的计划。为了走的更方便,你一直私下服用塔米为你准备的避子药汤。这是欺君之罪,但塔米不会说话,别人是不会知道的。 大军经过安善的时候,你做好了逃跑的计划,在黄昏将尽时分出发。可惜,你对周围不熟悉,长相又太过特别,没多远,你就被几个斥候认了出来。他们怕你再跑,又不敢对你动粗,只好用丝巾将你的手绑在一起,把你送回了中军营帐。 塞卢斯气疯了。他以前发火儿都像冰碴子一样,冻得人肝胆俱寒,但你从没见过他现在这种狂躁到失控的怒火。他险些杀了把守军营的十几个将官,要不是你拦着,说是这些人只是遵从你的命令,他们真的要血溅当场了。 对于一个视军纪为性命,视手下为手足的人来说,把你一个女人带进军营就已经够例外的,要是因为你杀了将官,那可就是例外中的例外了。 你忽然发现,你似乎是塞卢斯唯一的,也是所有的,例外。 但现在,皇帝已因繁重的军务心情烦躁。而你,得独自面对他前所未有的怒火。 深红色黑束腰的军装勾勒出了男人身型的所有优点:劲长的双腿、有力的手臂、精练的腰身、健硕的胸膛和臂膀,一切都暗示着骇人的强悍劲力。 你以为他会打你,甚至杀了你,没想到他在你面前蹲下来,手背轻抚你的脸颊。你下意识一躲。他脸色更阴沉下去。下一秒,修长的指捏起你的脸,逼你与他对视。 “就这么想要离开我?” 你不想再激怒眼前的男人,垂眸不答。他反而更怒,手上加力,捏的你脸颊生疼。 “连我们的女儿都不要了?” 泪水模糊了你的视线。艾莉亚是你心里唯一割舍不下的牵挂。你也想看着她长大,看着她读书认字,看着她学琴画画,看着她出落得亭亭玉立,让皇都所有的男孩子寤寐思服。 可是你又有什么办法呢?艾莉亚是你的孩子,但远征军的上万将士也是他们母亲的孩子。 你抬起眼来,极力控制住声音里的震颤。 “妾说过,陛下不该立妾为后。吕底亚人本愿意与帝国结盟,可您却用个乐姬取代了他们的公主,这是对克罗伊斯莫大的侮辱。” 你垂下头,声音轻了几分,“国库空虚,陛下初登大宝,又要弹压朝廷权贵,又要安定民心。如果陛下现在废黜妾,富饶的吕底亚不会再接济亚述的军需,远征军才能多些胜算。” 塞卢斯听你说完,默默望了你良久,神情莫测,终于幽幽开口。 “真的只是因为这个?” 你一头雾水,愣愣望着他。塞卢斯缓缓从书案上抓了把什么东西,低头睥睨着你,嗓音嘶哑。 “我的玫瑰,看看我在你的行辕发现了什么?” 他打开紧握的手。 掌心里,是你吩咐塔米埋好的药渣。 你呼吸乱了一瞬,瘫坐在地上。 “贱人。” 他一扬手,药渣碎块打在你长裙的前襟上,撒落一地。 “不想怀朕的孩子,信不信朕把你扔给外头那些人,让你怀上不知谁的野种?” 在达里奥斯军营那日的回忆涌入脑海,你呼吸逐渐变得急促,双手发凉。恐惧如同藤蔓,在胸口和腹腔里肆无忌惮地滋生蔓延。 塞卢斯在烦躁的盛怒之下,丝毫没有注意到你的反应。他猛俯下身,大掌轻而易举环住你的脖颈,唇边挂了个瘆人的笑。 “那些人……还有他们的狗和马。它们可从来没尝过皇后的滋味儿呢……” 新月之弦(15)认输【H,性暴力预警】 “那些人……还有他们的狗和马。它们可从来没尝过皇后的滋味儿呢……” 泪水刺痛眼眶,你脑子里像有一根弦绷断了,你瘫软在地,歇斯底里地哭喊,被缚住的小手用力掰着塞卢斯环住你脖子的手指,蹬着两条小白腿儿使劲往后缩。塞卢斯皱眉紧锁,被你的反抗和逃避所激怒,又没料到他气头上的话竟会造成你这样的反应,索性弯腰将踢喊挣扎的你一把拎起,几步进了内帐,把你丢在军榻上。 你双手被丝巾捆住,如困兽般奋力挣扎。但你这些小打小闹对塞卢斯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他一手轻松把你双手摁在头顶,另一手去剥你肩头的丝袍,然后用膝盖强行顶开了你腿。 垂眸谛视哭喊的你,眼里是最后的忍耐。 “皇后就这么恨朕?背叛朕、服避子药……逃跑、连亲生女儿都忍心抛弃……朕到底哪里对不起过你,让你如此待朕?” 你好像没听见他的话一样,歇斯底里般哭喊挣扎。他更加躁怒,干脆用大掌压住你的嘴,眸光阴鸷,声音轻了三分。 “宝宝,我说过。你到死都是我的人。” 然后,开始的毫无预警。 你还没做好准备,猛烈疼痛让你的呜咽一瞬失声。又是在军营里……被达里奥斯掳走那日的记忆山崩海啸般扑来,你几乎是下意识地,一口咬在了他的虎口上。他没甩开你,剑眉深锁,紧扣着你的脸颊,动作丝毫不缓。 “不识好歹的东西,肏死你算了!” 塞卢斯沉着脸趴在爱人身上,无数挫败、愠怒、恼恨、愤懑都积郁在心头,嗓腔沙哑地嘶吼。 “不想做朕的皇后,信不信朕让你做婊子、军妓?” “叫你跪就得跪,叫你舔就得舔,叫你伺候一条狗你都得掰着逼吐着舌头伺候。” “怕疼?一个婊子,有什么资格怕疼?就算玩儿死你也没人敢说一个字。” “跑?你还敢跑?你连我帐子都出不去,还他妈想跑去哪儿?” 浑身的肌肉绷出狰狞劲道的曲线,腰胯急耸,深埋在少女体内的阴茎猛烈抽插,穷凶极恶地顶撞娇弱稚嫩的肉穴。 他以这种最糟糕最伤人的方式向她宣誓着他的主权,却始终得不到一丁点儿她的示弱和服软。 他再生气也不会动手打他心爱的小姑娘,此时听着她歇斯底里的哭声,更是觉得心脏都被拧成了一团。可无论他说什么,少女只是垂着睫毛,泪水不断往外沁,即便被捂住嘴,也还是断断续续地低声啜泣。那声音弄得他脑子里的神经和血管像是随时要炸开一样,能做的只有扯开她一双白嫩的小腿儿,挺起粗硬可怖的长刃,毫不留情地在她软嫩的小穴儿里狠捅。几个月以来所有无法消解的可怕情绪,都通过最原始的占有欲胡乱宣泄。 他只是想让她后悔、让她告饶、让她乖乖待在他身边儿,别总去想外面朝廷那些事、让她像以前那样儿冲他撒娇央告,哪怕只是说一句她爱他。这一切,怎么就那么难呢? 他肏干的动作一下比一下狠戾。小姑娘巴掌大的小脸被泪水浸得一塌糊涂,却死倔死倔的,始终不肯出声说句软话。塞卢斯放开了她的脸,在白嫩的乳肉上胡乱抓玩,少女的小脑袋就滚向了榻侧,泪流不止的小脸儿也歪了过去,闭眼咬唇,默默承受着他给她带来的狂风骤雨。 在凶狠的抽插下,少女的身子终于一阵阵抽搐,小穴的肉壁紧紧裹着他的肉棒收缩绞咬,越缩越紧,绞成一团。大股滑腻的热潮淋在龟头上,温濡湿软地裹在肉棒周围,热腻腻浸泡着肉棒。塞卢斯已经忍耐多时,此时被少女穴肉一绞,感到穴内温水淋漓,凭经验知道,少女已经高潮,只是兀自咬着唇忍受,倔强地不肯发出声音。 他心如刀割般疼,一把扯开缚住她手腕的丝巾,小心翼翼将柔荑护握在掌心,轻轻揉抚上面的红痕。与以往欢爱时不同,少女清秀的小脸儿惨白得发灰,双颊上却又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小脑袋歪斜在枕上,眼睑低垂,秀眉紧蹙,泪水已经打湿了一大片淳黑的秀发,下唇被贝齿咬得红肿不堪。 那一瞬,塞卢斯心里忽然格外慌乱,喉头干涩得很,又咽了好几口唾沫,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宝宝,你……” 他凑到她面前,轻抵她苍白汗湿的额头,低哑着嗓跟她讲道理,“刚刚那些混账话……是我不该……可你、你也不应当一声不吭就走,是不是?” “宝宝,只要……只要你别总想着离开,咱们一切都……都重新开始,可以吗?” 她以前的背叛、离心带给他的痛苦,妻子偷服避子药带给任何一个男人的侮辱……那些都不重要了。她若是想要涉政,他也都由着她。他不用她道歉,甚至不用她服软,只要她愿意跟他说句话就好。过去几个月来对她的折磨和报复,让他身体有多舒爽,心里就有多痛苦,而这积蓄已久的痛苦在此刻被她执拗的沉默推至了顶峰,一股强烈的、让他陌生的悔意直冲上心头,填满了胸腔。 “今儿的事都是我不好……刚才又在气头上,一句赶一句的。宝宝,那些话当不得真……” “我和你是夫妻呀,宝宝……我疼你都来不及,怎会真……真那样折磨你呢?” “宝宝……艾莉亚还在家等着她妈妈呢,求求你,别再生气了,好不好?” “我爱你,知不知道?” 他话说得无限温柔,但身下的快感早已濒临界点,根本无法放缓,仍旧一味肆无忌惮地肏干着少女。小姑娘这次的高潮时间颇长,肉壁仍旧在收绞咬合,媚肉紊动蠕缩,只是紧咬着唇不肯出声。她宫腔内滚烫稠腻的潮液淋遍龟头茎柱,快感汹袭,射意来得又急又烈。塞卢斯再也忍耐不了,俯身伏到爱人身上,紧紧搂抱住她,闷哼一声,尽数喷射在她身体深处的同时,喃喃地在她耳边诉说爱意。 他只想离她近些儿,因而不舍得撤出来,肉棒反而将一腔滚热的精水又往里捅了捅。他双臂紧紧箍抱着她,亲啄她粉软的耳廓,“宝贝儿,身子舒服吗?是不是累坏了?”他顿了一瞬,腔调更加轻柔,低声道:“宝宝……下面疼得厉害吗?都怪我……等下……等下上些药,很快就不疼了,嗯?” 见少女仍旧不答,声音放得更低,求道:“宝宝,对不起,是我混蛋……你打我骂我,别不理我……求求你,跟我说句话,骂我也好……” 无论他如何温言细语地哄逗,少女只是闭着眼不答话。塞卢斯注意到她下唇已经被咬得充血,忙凑上去,用舌轻轻舔吮那柔嫩的海棠花瓣,柔声道:“宝贝儿,别咬,都快破了……” 他话未说完,忽然意识到不对劲。若少女只是死犟不理他,他凑上来吻她的时候,她呼吸定然会急促或放缓一秒,可少女的呼吸只是一味的浅缓,好像睡熟了一样。 塞卢斯心跳一滞。 他的小姑娘,被他弄得疼晕了过去。 § 军医急匆匆乱忙忙出入营帐。年轻的帝王坐在内帐里,一瞬不瞬地握着妻子的手守在床边,忽听帐外有人喧哗吵嚷着要见他。他正烦躁,刚要把人挥斥下去,外帐的军士却通禀说来人是福柏。 塞卢斯望了望仍昏睡不醒的妻子,沉沉叹了口气,终于吩咐手下把人带去别处问话,自己也跟了出去。 福柏一见他就噗通跪了下来,抽泣着连连磕头。 “陛、陛下,有件事……婢子实、实在没法再、再隐瞒下去了!娘娘去年从您书房里抄走的那封信,根本不是她要带出宫的呀……” ——————————————————————————————————— 尾注 福柏的名字=phoebe 哈哈赛卢斯肯定说出了好多作者的心声,欢迎留言说句话! 新月之弦(16)真情 塞卢斯一回到帐中就翻箱倒柜,终于在一只大木箱的最下方找到了那本红封面的《罗马故事汇》。 他颤抖着手捋过书页,终于在其中一页里找到了写满妻子笔迹的羊皮纸。 羊皮纸最上面写了“c.socii”两个词。 c.,是他名字在拉丁语里的首个字母。socii,是拉丁语里的‘盟友’。 按题目看,纸上其余的内容应该是他的盟友。 但并不是。名单里的人,大多是他私下列为政敌或有可能会支持达里奥斯的人,其他则包括达里奥斯身边的亲信。 难怪。难怪去年年底的时候,达里奥斯像疯了一样,自掘坟墓般地肃清他身边的支持者。他本以为达里奥斯只是蠢,原来却是他的小姑娘在帮他挑拨离间。 福柏适才的话在耳边乍响。 “娘娘她从来都是为了陛下和帝国啊!” 如果不是她故意让福柏诬陷,心甘情愿在地牢里被他摧折,达里奥斯怎么会相信那份名单?那些视奴隶为草芥的上层贵族怎么可能会抛弃达里奥斯,转而支持他?她牺牲自己的自由和尊严,只为让贵族们以为,他塞卢斯,终究和他们一样,残暴不仁,骄奢淫逸,以折磨他人为乐。即便是原先最宠爱的姬妾也不过如一件旧衣,可随时丢弃。 而事实证明,他也的确如此薄情。 他的小姑娘……她为了他和他的国家,非但甘愿冒险欺骗达里奥斯,更一直独自承受他的误解与怒火。她似乎算定了,得知了她的背叛,他一定会折磨羞辱她;这条苦肉计不单是让达里奥斯相信那份名单最有效的办法,也是为他塞卢斯获取贵族支持最迅速的办法。 在她精心布置的棋局里,非但他和达里奥斯是棋子,非但老皇帝和那些权贵富商是棋子,就连她自己…… 没错,他的小姑娘……狠到连她自己都算进了棋局之中。 她恰恰因为太了解他——太明白他决不会允许她如此冒险、太清楚他会对她产生的歉疚——所以无论事前、事后,她一个字都没有对他提过、解释过。 胸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裂了开来,对她的愧疚和疼惜掺杂在一股暖流里,溢满了脸颊。 他太愚蠢了。他早该知道,她所做的一切,从来都是为了他,为了天下。 § 你醒来时浑身都在痛,脑袋和下体由甚。 枕上一片湿凉。帐里烛光摇曳,有人正坐在床边。 是塞卢斯。 你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往床角缩去。 塞卢斯放下手中的军报,注意到你的动作,眼神一颤,沁出丝丝哀痛。 “宝宝,对不起,真的……真的……对不起。我不该……无论如何都不该……” 他哽住,深遂的瞳孔沁着层薄光,看上去有些湿润,线条冷峻的脸也显出异样的柔软脆弱,唇边浮起哀伤的笑。 “我的玫瑰,你最终还是看错了人。我和达里奥斯那个人渣比,并没好到哪儿去。” 他铮的一声拔出随身的匕首,在你来得及躲闪之前抓住你的手,将金柄硬塞进你手里。 “即便你杀了我,我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说罢,垂下高贵的头,等待你的判决。 你呆呆望了他一会儿,余光终于瞥见了床头柜上红封面的书。 你缓缓放下了匕首,默了半晌,开口时声音很低。 “陛下可知……我为何要选《罗马故事汇》?” 你没等他回答,自顾自说了下去。 “书里有一章,叫《罗马的卢克丽霞》,讲述了一个女子在被国王幼子强暴后自尽而亡、死前要求丈夫和父亲发誓为她复仇的故事。卢克丽霞之死所引发的革命,缔造了罗马共和国。 “我想,她或许不是为那可笑的贞洁而死,而是为自由而死的。为全罗马人的自由,为不受昏君和暴政胁迫的自由。 “陛下,我的每个选择也是为了自由。或许未必是我的自由,但一定是每个人、所有人的自由。 “所以,事情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陛下。 “一千次,一万次,千千万万次。无怨无悔,只望陛下能做个万世明君。” 你发现,塞卢斯碧眸中泪光滑落,晶莹剔透得像贝加尔湖春日的融冰。他忽然拿起匕首,一扬手,刺入了自己的左肩。 你惊得倒抽一口冷气,却被他握住了双手。他将匕首拔出,擦净,还刀入鞘。 “拿着它,我的小鸟。如果我辜负了你的期望,你就用它,刺在这道伤往下三寸的地方。” 那里,是他的心脏。 黄金在你手里沉甸甸冷冰冰的。你把它收在怀里,忍着身上的痛,从床头拿过纱布,为塞卢斯包扎。 “我相信,陛下会信守承诺的。” 好一会儿,你们都没再说话。你专心替他清理伤口,他低头沉思。 “等养好身体再出发吧,我的百灵子。” 这话来得突然,你手上动作一顿,过了一秒才反应过来,然后微微笑了笑,即便早就要走,心下仍旧难免泛起几味酸楚。 “我能照顾好自己的。反倒是陛下,亲征劳乏,要记得保重身体——”,一顿,声音沉了几分,“陛下一旦公示废后,亚述必定担忧克罗伊斯背叛,二王相互猜忌,怎还会有迎敌之志?彼时又已临冬,那二人素来养尊处优,定以为陛下也会偃旗息鼓,不肯冒雪出战。届时,若陛下能出精兵轻骑追击,定可出其不意,一举破敌,大获全胜。” 塞卢斯听了,默默望了眼前的少女几秒。他的小姑娘,心思敏捷,聪慧无双,若是能一路伴在他左右,做他的左膀右臂…… 他最终叹了口气,那声音极为沉重,像是淤积在胸腔里的不舍与无奈倾闸而出一般。他握住她的手紧了紧,为了掩盖声音里的颤抖,开口时落嗓极轻,带着沙哑。 “可……你呢?我的天使,你……会去哪儿呢?” 那双碧眸里潋滟着水色。你心尖儿一颤,战事忽然被抛诸脑后。你忽然记起了广袤原野上的罂粟和艾菊,记起了葡萄藤下流淌的月光,记起了被落日映成酒红的大海,记起了成双成对翱翔的海鸥,与求爱时彻夜欢唱百灵鸟…… “陛下如果要找我的话,就去设拉子吧。无论陛下还愿不愿见我,我都会在那儿等着陛下凯旋的消息。” 临别,你将早就缝制好的那套锁子甲折迭整齐,放在了他的床头。肩甲和臂甲之间绣着的殷红罂粟花依稀可见。 “等陛下凯旋还朝,可否……好好照顾艾莉亚……告诉她,她母亲爱她……” 你话音未落,塞卢斯忽然拥你入怀,你觉得颈间一片湿濡。 “她也爱她母亲。她父亲也是,很爱很爱她母亲。” ———————————————————— 尾注: 不知道大家看懂了没有,女主的两封信其实是有不同作用的。夹在书里的第一封是一道离间计,为了让达里奥斯自掘坟墓,众叛亲离。给福柏的第二封信是一道苦肉计,一石三鸟。一、让达里奥斯相信第一封信的内容。二、让贵族和大臣们觉得塞卢斯是和他们一路的人(像塞卢斯这样思想理念太超前的人,往往会被同时代的有权人打成异类,直到他能掌权并改变他人的想法)。三、让塞卢斯彻底厌弃她,去和一个公主或贵女联姻;女主始终认为,这才是他该做的事。 另外……女主性子确实非常执拗和倔强,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就会去做,不屑于跟别人多解释和商量。因为童年的经历,她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lowselfesteem),渴望被尊重,因此总觉得别人不能理解她,或者会看不起她,所以就总想着自己行动、自己忍受(insecurity导致的strongego)。《阿基米德讲义》引起的几句辩论就是一个例子,她一上来就会先assume塞卢斯是在嘲笑她,其实人家根本没那个意思。后来在军营里,塞卢斯说的浑话直接让她ptsd发作,也没有解释自己的mentalspace(心理空间)。 别处有读者说文中用‘妾’、‘朕’、‘孤’这些称呼读起来别扭奇怪。这里选择保留这些称呼,原因有二。一、当代波斯语里,‘我’是man,man的谦称是ma,即中文的‘鄙人’。‘您’则和法语(vous/tu)及古英语(you/thou)里一样,用secondpersonplural,从to(‘你’)变成soma。另外,波斯语里也有类似英文法文的royalplural,即君主在自称时会说‘we’而不是‘i’,或参考用拉丁语‘nosism’,以彰显皇权天授。由此可见,波斯语像中文一样,是很注重符合社会身份的称谓的,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对方。二、即便原文中并没有如‘朕’这样的自称,在翻译时,翻译家们经常会按译文所用语言的习惯来翻译自称。例如,路易十四世的名言l039;etat,c039;estmoi,中文的翻译就是‘朕即国家’,即便原文的moi用的并不是皇家复数royalplural。 设拉子的描述和波斯文知识由一位来自伊朗设拉子的朋友提供。她当时在麻省理工读design,我们虽不同系,但成为了很要好的朋友。特此鸣谢! nb:大家大概已经猜出来男主的历史原型是谁了,不过……一切角色皆纯属虚构,请勿与真实历史人物、事件、地点对号入座。 新月之弦(17)圣主 y edu 4.c om 冬转入夏,夏又成冬,冬再成夏。当原野上的罂粟和艾菊第三次盛绽时,云游的盲眼老头伴着春归的雄鹰一起来到了设拉子。 塔米不会讲话,但极爱听老头的故事。她带着村里的孩子们坐在葡萄藤下,缠着老头讲故事,一坐就是一整天。 “……于是,从印度河到吕底亚,从底比斯到马其顿,他毫无例外地征服了每一个国家。孩子们,那是一次摧枯拉朽的远征!它所缔造的帝国,世人前所未见。 “在我们这个时代,征服者对待被征服者,除了烧杀,就是掠夺。历史上一次次征服,无不伴随着哭泣声,坍塌声,毁灭声。胜者盛大的喧嚣背后,是一个个人类文明的沉寂。 “但孩子们,你们要知道,一个人是不是真正的强者,不在于他有多少能力去伤害他人,而在于他是否懂得选择仁慈。 “我们故事里的这位主角啊,他不单强悍,他更宽厚、仁和。他尊重那些被他征服的人民原有的风俗文化,他资助前朝滞留的难民重归家园。他征服了那么多个国家、那么多个文明,但他们却没有因此而毁灭沉寂,反而愈加发扬光大,那些本已消声匿迹的文明也得以重生。 “他没有什么盛大的喧嚣,但因为他,和平得以延续,文艺得以兴盛。孩子们,与其说他是一个文明的征服者,不如说他是一个文明的崇拜者,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奇迹! “他所到之处,人民都自愿归顺,打开城门迎接他。那些受过他恩惠的人,他们称其为‘公平正义之主’。闪米特人、巴比伦人、亚述人……世界上将没有人不称颂他的名字——” “他们叫他什么?他们叫他什么?”孩子们兴奋得高声尖叫。 “圣王!四方之王,万王之王!弥赛亚!”(见全篇末尾注) 太阳要落山了,晚霞舞动着七彩的丝绦,将草原上的罂粟和艾菊镀成了一片金红金紫。孩子们一一跑回家吃饭,塔米也去了厨房。你靠在葡萄藤上,望着在夕阳下成对翱翔的鹰,轻轻把话问出了口。 “他……过得好吗?”看好文请到:yeh ua 4.c om 老头吸了口烟斗,轻笑。 “他是帝王。虽不好奢,也算钟鸣鼎食,仆从无数。” “我是说,他……幸福吗?” 老头沉默,没有视力的双眼凝视远方,过了良久方答。 “我在大马士革的时候,听过那里流传的一首歌谣。” 老头摸索着捡起颗石子,在铜碗上一下下敲击,沙哑嗓音回荡在小院里,倍显凄凉。 “刚开始,你会一天天地数: “她走的第一天,月亮好像比从前暗淡了。 “她走的第二天,太阳也没那么明亮了。 “她走的三天后,星子的闪烁,好像都熄灭了。 “然后你开始一周周地数: “刚刚过去了一个周日…… “刚刚过去了两个周日…… “周日,于是成了标记时间的开始。 “又过了没有她微笑的一周, “又过了浸溺在回忆里的一周。 “最终,所有这些周累计成了月。 “她走后的两个月,知更鸟不会歌唱了。 “她走后的六个月,山里的玫瑰都凋萎了。 “到最后,这些月又累计成了年。 “一年。 “复一年。 “人们可能已经将她淡忘, “甚至忘记她是何时走的。 “但我却记得: “十月,永远是最残酷的时节。” 太阳已经完全消失,地平线上只剩下一层血红的薄雾。空气渐凉,栀子花的洁白瓣蕊上滴凝着晚露,好似一滴滴清泪。一轮半缺的黄月斜斜耷拉在枝头,夏虫孜孜不倦地泣鸣。 你忽然觉得很疲惫,缓缓挨着老头坐了下来。 “他会找到他的幸福的。” 盲眼老头浑浊的蓝眼睛上下打量着你,终于点了点头。 “没错儿,他会的。” § 盲眼老头离开了,不知云游到了哪个神秘的地方。 院子里的栀子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你和塔米照常忙碌,春耕、夏种、秋收、冬藏。 一晃儿,又是三年。 你用攒起来的积蓄买了一架箜篌,在星子下弹奏的时候,仍旧会想起那些遥远的人和事。星星仍旧眨着眼睛望向你,好像在说,你一个人在那里,我们在这里,在一起。 于是,你伴着琴声,一遍遍在心里默念他们的名字。 那些你深爱过,也深爱过你的人的名字。 塔米静静听着,有时候低头擦掉一两滴眼泪。 秋天,架子上的葡萄结了一茬又一茬,好酒酿了一桶又一桶,院子里的小羊羔多得开始装不下。 塔米就跳上小板车,装上酒,拴着羊,拉到集市上去卖。她年幼时被以前的主人割了舌头,能听不能说。但设拉子的田园农舍与皇都的琼楼玉宇不同,现下的风气更与那时不同;集市上的人都认得塔米,没人欺负她不会说话。 她咿呀比划着,要你留下来看家。 家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升平治世,哪儿有什么小偷强盗? 你拿了本书,坐在庭院的葡萄藤下,一边看,一边给女儿织毛衣。你的小艾莉亚,如今该六岁了,该读书写字,弹琴画画了。 她还记得你的样子吗?还会说你教给她的家乡话吗? 她过得,还好吗? 秋日午后的太阳暖融融的,你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书盖在脸上。 半梦半醒之间,你听见院门打开的咔嗒声,却没有关门的声音。你迷迷糊糊提醒塔米。 “别让羊跑出去。” 门被关上了,但院儿里许久没有传来脚步声,也没有小板车的声音。 你又唤了一声。 “塔米?” “塔米还在集上。酒都卖完了,羊羔还剩两头。” 是个男人的声音,比你记忆中的清越更显浑厚,好像一坛美酒,愈久愈香。 你猛地坐起来。书砸痛了脚也没注意到。 § 塞卢斯说,他找到了达里奥斯,想交给你处置。 “他跑到了亚述,后来又去了更远的西方。抱歉,我的小鸟,这么久才把他带到你面前来。” 你望着他一人一骑,不像带了什么人来的样子,疑惑地眨眨眼。 “在皇都。我的小鸟,你愿意和我一起回皇都吗?” 你垂眸,忽然想起艾莉亚的小脸,点了点头。 他要抱你上马,你握住了他的手。 “等等,我取样东西。” 新月之弦(完)公义 死牢里一片阴森晦暗,四面墙壁都是湿漉漉的石头,潮湿的霉味和血的腥臭味混为一体。室内唯一的光线,是一个小型熔金炉下的烈烈火光。 “殿下,我想让你知道,死刑判决不是你哥哥下达的,而是法务官按照新法典所建议的。” 你盯着被压跪在你面前的男人,轻笑。 “当然了,皇帝尊重法务官的提议。” 达里奥斯抬起头,用力朝你啐了一口。 “小婊子,当时就该弄死你。” 塞卢斯猛地一步上前。你在他扬手打人之前拉住了他。 “让他说去吧。” 你不去理会达里奥斯的骂骂咧咧,从怀里摸出那袋金币。 掂一掂。二百达里克。一分不少。 “至于执行方式……” 达里奥斯停止了不住的咒骂,抬头呆望着你。 “情节严重的强暴,法务官按新法典所述,建议的是斩首。 “不过,鉴于那些没我幸运的受害者可能对此存有异议……” 你回头瞥了眼塞卢斯。 “陛下特许我创新一下。” 拉开布袋,拿出一枚金币,俯身蹲在达里奥斯面前。 “你用这些钱……购置我们,玩弄我们,糟践我们,剥夺我们的生命,就像摆弄一些物件一样。” 你抬手,把那袋金子交给了熔金炉旁的护卫。金子在炉中融化,呲啦作响,瞬间映得狭小囚室亮如白昼。达里奥斯似乎意识到了你要做什么,眼睛恐惧地睁大了。 “可惜,我不是你能摆弄的,也不是你能糟践的。” 你没再看他,起身,将手中金币丢进了炉内。熔金耀眼得像你被掳去军营那日的太阳,微眯眼才能看清金币消融在金水里的模样。你向侍卫打个手势,从炉边踱回了塞卢斯身旁。 “你的金子,我现在还给你。” 达里奥斯的尖叫和求饶声几乎瞬间就被熔金灼烧皮肤的呲啦声掩盖了。皮肉灼烧的焦味和青烟弥散在空气中。金水不过几秒就在男人头上和脸上冷却了下来,凝固成一层金光闪闪的硬壳。 僵硬的身躯直直栽倒,金壳触地,噹的一声巨响回荡在囚室里。 那是这辈子最让你舒心的声音之一。 § 从死牢离开,塞卢斯紧牵着你的手,缓缓向皇宫走去。他没有走官道,反而选择了市中心的大道。商业街上到处都是熙熙攘攘,叫卖时令蔬果、牛羊蛋奶、手工艺品的小贩们,一片繁荣昌盛景象。他没停逗,拢了拢兜帽,给你系好面纱,一言不发地领着你一路往南。 六年光阴荏苒,人事已非。城南原先的戏团营地现在已然被独立经营的杂耍艺人占据。五彩斑斓的巨型帐篷不见了,戴着金属镣铐的乐人舞姬不见了,手持皮鞭的管事和领班也不见了。但你在一众或变戏法,或踩高蹻,或喷火吞剑的艺人里,忽然注意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阿曼坐在几级矮石阶上,粗布衣衫还算干净,但满脸颓废冤苦,正给几只新做好的木偶上漆。 你在他面前蹲下身,静静望着他。 他一开始并没有认出来你,不过在看到你的眼睛后,瞳孔猛缩。 “你……你、你……你不是……皇帝不、不是废、废了你吗?你、你怎么……?” 你没说话,依然静静望着他。 他瞥见了立在你身后的颀长身影,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后退缩,下意识抬起手臂,护住仍旧肥胖,但明显比以前瘦的胸膛。 “你、你想要……想要怎样?” “玛丽珊黛呢?” “我、我不知道……听说……听说叁年前……废奴后……做了婢、婢女,又被那家夫人赶了出来……然后好像……被个热、热那亚商人带去了西方,后来……我、我也不知道……” 曾经帮助过你的人后来害了你。这笔帐,该怎么算呢? 你沉默了良久,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把那句话问出了口。 “那年,把我卖给你的人,是谁?” 阿曼许久没有说话,最后叹了口气,妥协地垂下眼。 “是中原一位高官……好像是个驸马……他的贴身侍从……他没收我的钱,反而还倒给了我一大笔……说,我不许卖掉你,不能让你跑出戏团,不许让你知道是谁卖了……” 冰冷的泪随着微风拂过脸颊,手腕上的白玉珠凉如秋雨。你没去听他剩下的话,猛然起身,快步就要离开营地。 塞卢斯轻轻勾住你的手,止住了你的脚步。 “宝贝……前几日有封中原来的线报,说皇帝宾天,驸马起事,兵败,已被新皇腰斩于市。” 你怔住。 有些人事——有些仇恨——就是如此,最后也就不了了之,没有结果,成了无头公案,有一日甚至会被时间和世事冲散。但即便如此,你对母亲的爱与思念,却会独立于这些纷扰,永远长存心间。 塞卢斯掌心传来的阵阵暖意给你浑身注入一股融融的勇气。你垂眸,沉默良久,缓缓开口。 “我父亲本来出身寒微,是我母亲用自己做乐姬攒下的积蓄资助他进京、中举。我年幼时,父亲也是与母亲极恩爱的,也是抱过我,亲过我,逗我玩儿过的…… “我万想不到,他残害母亲,竟是为了攀龙附凤……虽说虎毒不食子,但他却要我沦为他人的玩物,一生不得自由。那些生不如死的日子……” 你喉咙发哽,再也说不下去。塞卢斯忽然揽过你的肩,温暖的栀子花香瞬间将你包裹。 “岳母会为你骄傲的,我的天使。我也是。我再想不出一个比你更坚强、勇敢的人了。你的坚韧非但赢得了你自己的自由,也让他们获得了自由。” 你顺着他的目光抬起头,忽然发现,营地对面的奴贩市场没了,街巷上不再有戴着木枷项、衣衫褴褛的奴隶和衣不蔽体的舞姬。取而代之的是个游乐场,孩子们高声欢笑玩耍,时不时会有从集市上来的父母领孩子回家。 “不单在皇都。帕萨尔加德、安善、巴比伦也都如此。以后,更遥远的西方也会如此。” 泪模糊了视线,你转身,把头埋在了他怀里,深嗅他身上宁人的栀子花香。 “谢谢你,塞卢斯。” 他轻轻紧紧拥住你,好像在抱一件稀世珍宝。 “为你,千千万万次。” —————————————————————————————— lafin!之后还有两个番外。计划周四开启新故事《雪之寂》。 这是第一次写故事,不足之处,笔者会努力改正,请见谅。如果大家有任何意见和建议,请随时评论或私信我,比如在故事风格、叙事方式、人物塑造、文笔技巧、写作质量上等等,欢迎友善交流! 尾注及参考资料: “弥赛亚”在基督教创教以前是‘圣主’或‘受膏者’的意思,也有救世主的意思,这里采用的便是这层意思。当然,本篇里的政治理念和集权统治所展现的形态都太过理想化和浪漫化。现实当中,战争和征伐是极其残酷与惨无人道的,君主制下的集权统治者通常使用高压手段,对社会里的弱势群体伤害尤甚,更妄谈所谓自由。本篇故事,大家当成小甜文看就好,千万不要较真。 别处有读者已经猜出了男主的原型。again,一切角色皆纯属虚构,请勿与真实历史人物、事件、地点对号入座。不过既然提到了,不妨多说几句。文中不合史实之处不胜枚举。不过历史上的居鲁士大帝的确有‘四方之王’之称,并对前朝遗民和犹太人采取了非常宽容的政策,此举之后被《圣经》称为‘公义’,他也是犹太人圣经里唯一一位非犹太人的弥赛亚。在兴建水坝、寺院、运河这些公共设施的过程中,居鲁士也与当时大多统治阶级不同,而是会付薪资给劳工。希腊史学家希罗多德(‘历史之父’)说他是在马萨革泰人交战中阵亡,也有古代学者称他是在与其他民族交战中战死,不过据希腊的色诺芬说,他是在帕萨尔加德病死的。几百年后的亚历山大大帝在灭亡波斯帝国后,曾经敕令重修居鲁士在帕萨尔加德的陵墓,并亲自祭拜。陵墓今天仍旧矗立。居鲁士是安善人,并非在设拉子出生长大。(encyclopediabritannica) 至于故事中的塞卢斯为什么思想理念与那个时代的贵族阶层如此不同,其实前文中早有暗示:他是在设拉子与农民和平民一起长大的。这与居鲁士本人的经历倒是很相似。因为一个预言,居鲁士的外祖父想要杀死还是婴儿的他,后来他阴错阳差被安善一对农民夫妇抚养长大,这才有了后来震铄古今的居鲁士大帝。 之前提过的那位来自伊朗设拉子的朋友告诉我,居鲁士的名字在波斯语中的发音接近koo-roo-s,虽然它的romanized拼写是cyrus。这或许是为什么《旧约》的中译本里,居鲁士被翻译成“古列王”。 故事的前几章里引用了峨默的诗。这与时间线其实是对不上的。峨默是穆斯林人征服波斯后才出生的人,与阿契美尼德王朝相去甚远,请大家千万不要较真。另外,亚述在波斯建国之前就已经灭亡,与波斯、吕底亚并非contemporarydynasties.但居鲁士确实以寒冬冒雪行军的出其不意,击败了吕底亚的克罗伊斯国王。 故事里所谓的大马士革歌谣其实是作者改变了一位痛失爱妻的美国人(nationhahn)所写的奠文。 感觉结尾偷了《追风筝的人》里那句foryou,athousandtimesover。汗颜…… 新月之弦(番外1)【H】 艾莉亚很不快活。 她昨晚打算去妈妈的大床上去睡,结果非但被爹提溜着扔出了门,还被严厉警告,不许吵醒妈妈。 艾莉亚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拜托,每天晚上那么大动静,到底是谁在吵妈妈呀。 更可恨的是,当初爹求妈妈留下来的时候,还欺负她年幼无知,平白利用了她的可爱形象。 她可是半点儿好处都没捞到。 黄金匕首挽个花样,墙上的常青藤瞬间断了一大把。 更何况,现在又多了个小哭包弟弟。妈妈更没时间陪她了。 外殿的周岁宴上,塞卢斯看着怀里安睡的儿子,却愁眉不展地想起了女儿。 艾莉亚的聪明机智,王公大臣都看在眼里,但小姑娘实在太调皮捣蛋,气走了五六个师傅不说,最要命的是,还夜夜跟他抢媳妇儿。 他与他的桑初次相识的时候,桑也不比女儿现在小多少,艾莉亚怎么就没承袭桑那温婉的性子呢? 还是因为妻子不在那六年,自己把女儿惯坏了? 他叹了口气,环顾一圈儿殿里,低声吩咐侍从。 “去,把公主找来。” 艾莉亚一进殿就往你怀里扎。八岁的小姑娘完美继承了父亲的身高优势,只比你矮了不到半个头,眉眼像极了她父亲,但圆润的额头、柔美的脸型、小巧的瑶鼻樱唇却是你的翻版。 小姑娘漂亮得像山间的小精灵,谁能对她说个‘不’字呢? 塞卢斯刚要提醒女儿小心你腹中的胎儿,你却在艾莉亚额头上印下一个吻,一手捧着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宝贝儿,今晚要不要跟妈妈睡呀?” 塞卢斯瞬间觉得被妻子背叛了。 小姑娘兴高采烈地跑去了后院练剑。夕阳西下,大殿上客人还未散尽,内殿里的你却早已是云鬓斜散,娇喘吁吁,掌心欲拒欢迎地抵住塞卢斯胸前的肌肉,汗水顺着玲珑剔透的锁骨滴下,浸透了身下的水红衾褥。 “……你、你轻点儿,别……别伤着孩子……” “嗯,放心……我有分寸的……” 稍挪动,将你抱在身上,毫不费力地顶弄娇小得几乎没什么重量的你。 琉璃软榻吱呀作响,芙蓉暖帐里的喘息声暧昧炙烈。直到明月高悬,大殿上早已空无一人,塞卢斯才渐渐恢复了欲望宣泄后的理智。 云销雨霁,两人体温相贴,气息相交,你静静闭着眼靠在他怀里,感受他指腹薄茧缓缓在你耳后的肌肤上画出一个个圆。 “宝宝,艾莉亚大了,以后不能再这么惯着了。” 情欲宣泄后,声音仍旧略微嘶哑。 你白了他一眼。 “都多大人了?连孩子的醋都吃。” 塞卢斯一噎,无话可说。 你垂下眼。 “塞卢斯,我想尽力弥补她,仅此而已。” 他轻柔地托起你的下巴,让你看着他。 “那我呢,我的小鸟?你就不用弥补我了吗?” 你没好气地挑眉,横了他一眼。 “刚刚不是才弥补过么。” 怀中少妇眼波媚媚,发丝凌乱,香汗淋漓,因为再次有孕,胸前两堆本就丰盈的香雪尤为硕大。塞卢斯瞬间跟丢了魂儿一样,刚刚熄灭的烈焰,不禁又开始熊熊灼烧。 他一翻身,小心地将你压在身下,轻柔似水的吻沁透你眉间心上。 “那怎么能够?” 大掌揉抚你腕间的红线,缓缓与你十指相扣,嗓音因情欲而沙哑,语气却异乎寻常的庄重。 “桑,我爱你,一辈子都不够。” —————— 新月之弦(番外2·上)【H】 母女俩重逢,总有说不完的话。塞卢斯一边倚在床头翻阅各省奏报,一边等桑回房,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半梦半醒之间,觉得有只柔软的小手轻轻为他覆被。他直觉得到,那就是桑的小手。 多少次午夜梦回,身边都空空荡荡,但今夜竟不一样了。先开始,他还怕惊醒好梦,不愿挪动,后来猛然想起,那不是梦境,他今日寻回了桑,桑答应留下……她是真的回到了他的身边!他“嚯”地坐了起来,屋里就半盏残烛,桑秀美的小脸近在咫尺,关切地望着他。他也顾不得姑娘被吓着,一把将她压进怀里,胡乱地亲吻,章法全无,整日里不断提醒自己‘慢慢来,别吓着她’的想法瞬间抛诸脑后。 他的理智溃散在了瞧见她眼神那一刻,直接上手就去拽她衣带,却把活结拉成了死扣儿,急不可耐间,索性一把扯断。 桑轻轻惊呼一声,叫他慢些。他嘴上忙着,只顾得含含混混应了一声,手上却不停,直接往下头忙去。窗前兰烬残落,屋内孤灯微明,只有桑的肌肤莹白得耀眼,占了他满眼满心。她身上早春冰泉般沁着丝丝凉意,被他火焰似的热浪一撩,更让他初醒的意识确认了她的存在。他在她腰间找到了那把她随身携带的匕首挂套,皮套子里却是空空如也,匕首连鞘都不见了。桑只来得及抱怨一句,“你家公主小姐偏要拿去玩儿……”,就又被一个个吻堵住了余下的话。她的曲线像他记忆里那样圆润柔美,一身凝脂如旧时滑嫩温凉,一切都因熟悉而那么可亲,却又因久别分离而愈发神秘勾人,就连她那一声难以压抑的痛哼都像在勾引着他向前进发、攻城略地,一点点去收复失地、一样样再次烙印自己的徽记。 桑连声呜咽,塞卢斯在一个个吻中含糊地道着歉,动作却丝毫不缓。桑觉得疼,但却丝毫没有抗拒的心思,只是紧紧抱住男人,偏着头方便他在她口中采撷香津。多少次,她望着天边的月亮想起他,忧心他是否在战场上受伤了,是否在朝堂上遇到了麻烦,是否身边有个知冷热饥饱的贴心人,每想到这儿,心里又酸楚,又惦念女儿,即便当初是自己必须得走,心底里又难免埋怨丈夫。 如今他真的在自己身边,女儿健健康康、活蹦乱跳,适才还缠着她讲故事,理直气壮地说“爹爹每晚上都要讲故事的,我可算过,妈妈你一共欠我两千一百九十二个故事”,那娇蛮的模样让她哭笑不得,又担忧艾莉亚有被溺爱宠坏的迹象——这些,胜过了世间所有的甜言蜜语,连同他因念着她的苦难而解放的那些人民、归还的那些自由一起,沉甸甸地压在桑的心头,既让她心里踏实,又让她难过得想哭。 她的手抚摸在他脊背上。他这些年消瘦了不少。释奴惹怒了多少权贵?抵御外敌耗费了多少心力?他又要一个人拉扯女儿。天知道这些年他受了多少罪…… 于是,即便他执拗地吻着她,不肯放松的双手近乎粗暴地动作、过于匆忙地占有,似乎要将她溶入他的骨血、灵魂中一样,她都随着他、依着他,温柔暖融地包容着他的每一步,疼惜怜爱地轻抚他胸口多出的那些新旧伤疤。她知道,今晚所有的急躁、粗暴、蛮横都是因为太多年、常常显得了无尽头的等候,都是因为无数个孤寂冰冷的漫漫长夜里,无数次的辗转反侧、耿耿难眠。 此时万籁俱寂,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窗外一片漆黑,屋内红烛光暖,像是道坚不可摧的屏障,抵住了外面一切的黑暗和险恶,容他们暂且躲在里面,互诉衷肠、再誓前盟。 他撑着头侧卧在她身边,暗哑着声音问道:“宝贝,这些年到底想过我没有?” 那兴师问罪语调听来像是怨妇,从一个大男人口中说出,以至于有些好笑。但塞卢斯眼梢压得很低,漆深的瞳沁着层薄光,湛蓝的眸望来湿漉漉的,脸颊冷峻的线条也异乎寻常的柔软,反倒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少年。 桑微微挪动,双手攀上他的脖颈,眼里潋滟着温柔的笑意,道:“想啊,只要醒着,没一刻不想的。” 他佯装生气,道:“那睡着了呢?睡着就不想了?” 桑不惯说情话,一下被问住了,转着眼睛灵机一动,道:“嗯……想呀!我每天晚上梦见你好几回,都不知道你因为什么事那么想我。” 按桑家乡的说法,若张叁晚上梦见李四,反倒是因为李四在思念张叁。姑娘这么一说,反倒提醒了塞卢斯这许多年来那些枕冷衾寒、思念难捱的夜晚。他叹了口气,把她揽进怀里拥着,下巴留恋地摩挲她的发顶,幽幽道:“你当年为了天下的军民离开我……我总怕你……你在意他们,到头来……多过在意……” 那个“我”字终究没说出口,桑却听得明白。她缓缓推开一点儿塞卢斯,支颐于枕,另一手温存地抚摸他的鬓角。那里原本乌黑,但因多年的忧劳,已经早生出了几许华丝。桑斟酌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塞卢斯,我们爱一个人,爱的总归是他人格里的某些品质。你说是不是?” 她丈夫想了想,眼里渐渐浮出个笑,然后嗯了一声,道:“确实。比如说吧,我爱你,因为你正直、聪慧、勇敢、坚强,我喜欢你沉思哲理的学者模样,就像现在。这一点上,你从没变过。” 桑唇边的笑意深了几分,道:“那再比如,我爱你,因为你仁慈、包容、宽厚、善良——”,她一顿,眼里的笑浅了些,“——但塞卢斯,这些恰恰也是天下的军民最需要的品质。我不能因为我自己对你的爱,而罔顾千千万万人对你更迫切的需要。如果我是那样的一个人的话,你也不会爱我了,是不是?” 塞卢斯默了一瞬,垂下眼。 “那,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拥有这些品质了呢,桑?如果我变了呢?” 桑枕在塞卢斯肩头,正好瞅见他左胸那处旧疤,就在心脏上方叁寸的地方。那是一个承诺,是塞卢斯曾经对仁政、自由许下的承诺。屠龙者的故事她见过太多。她知道,至高无上的极权是会腐败人心的,如果权力导致腐败,那么绝对的权力就会导致绝对的腐败。那一声声顶礼膜拜的“明君”“圣主”、那一首首歌功颂德的礼赞颂歌,亿万人的俯首帖耳、千万遍的山呼万岁……即便再谦逊的人,也难免会被之冲昏头脑,难免真的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时间一久,也就难免会视旁人为蝼蚁草芥。 但桑还是摇了摇头,从塞卢斯怀里撑起身来,直直望着他的眼睛。 “不会的。最适合掌握权力的人,总是那些压根儿不想去拥有权力的人,因为他们渴望的不是去统治,而是一些比统治更重要的东西,比如每一个人、每一个个体,以及他们的权利和幸福。” 她眼里充满了对他的信任。塞卢斯心里五味杂陈,避开她灼灼的目光,轻声认真道:“我希望你是对的,我的天使。” 桑又心疼,忍不住用拇指描摹塞卢斯的眉毛、轻轻摩挲他的鬓发。她对着这无解的问题,确实不知该如何劝慰,过了良久才稳住声音,开口时语调格外温和舒缓,“咱们不说那些远的啦。这些年,日子很辛苦吧?” 他于是向她慢慢讲述这几年的经历。对于所有的艰难苦痛,他都轻描淡写,尽量不提战场朝堂上的那些凶险,所有话都绕着女儿,叁句不离一个“艾莉亚”,说女儿有多聪颖敏慧,听话懂事。桑却听得心里酸苦,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他胸膛上那一道道狰狞的新旧疤痕。他到底对她隐瞒了多少?战场的凶恶且不说,拉扯一个婴儿的艰难她怎会不知?今日听艾莉亚的话,塞卢斯是个事必躬亲的父亲,生怕宫里的人照顾不周全。但再强健的孩子也会生病,单亲的父母却休息不得。再说,艾莉亚只怕也不似塞卢斯说的那般好养活。他那样疼爱孩子,却时时得面对朝堂的险恶,孩子又是软肋,又要为孩子担惊受怕,本就艰险的政斗就更凶险了。 桑心里难过,有千言万语想说,可话到嘴边,全都化成了抽噎和泪水,抱住塞卢斯,不停地哭泣。她可以为了自己坚强、为了千千万万比她更弱的弱者坚强,但在爱人身边却难免想痛痛快快软弱到底。塞卢斯把桑搂住,轻轻顺着她的秀发,眼眶也湿了。等她哭声缓下来,他吻了吻她面庞,道:“宝宝,你要是真心疼我,就一辈子在我身边,好不好?我们择个吉日,再风风光光办一场大典。” 桑知道塞卢斯的担心,他被以前的事吓怕了,总是害怕她要走。她止住了泪,紧紧拥住他让他安心,露出个俏皮的笑,“那可说好了,你欠我个风光大典哟。” 两人夜半私语,推心置腹,说到月亮高升。桑毕竟记挂着女儿独睡,起身到窗边,拿起烛台就要去隔壁看孩子,哪料塞卢斯人高腿长,先发制人地把她从背后箍住,滚热的呼吸洒在她耳畔,道:“不许你走。” 说罢,夺过她手中烛台放回桌上,手上力道不松,扳过她身子,深深的吻烙在她唇上。过了许久才轻声道:“你才说想我,就不能陪我多待会儿?” 桑记起刚刚云雨,脸上一热,道:“我还不是担心你家公主殿下?怕她醒来寻不着我,闹。” 塞卢斯坏笑,“艾莉亚多大了?你倒该多担心担心我。我醒来寻不着你,更闹。” 桑乜斜了他一眼,却只来及说个“你”字。塞卢斯早被那含娇带嗔的眼神儿勾得七魂没了六窍,不由自主凑上来吻她。 灯影阑珊,烛火熹微,映得少妇身上朝霞般瑰艳。那薄纱衣本就被他扯坏了,经不住动作,罗带轻分间白雪红梅,烟纱暗解中露浓花艳,十二分春色荡漾,叁四枝海棠生香。她刚刚沐浴,乌木般的鸦发,暮霞般的粉颊,雪玉般的凝脂,宝石般的红唇,雪香微透,娇妍独绝,把他刚灭下去的兴致彻底点燃了起来。他随手扯过一条厚实的乳白色羊绒毯,翻了两折铺在桌上,然后单手抱着桑,将她平放在毯上,俯身在她唇上、颈间厮磨啃咬,一手把她的睡裙推到小腹上,一手扶着粗长的肉棒,借着他早先射入的精液,将龟头慢慢推入了窄小的花径中。 桑的身子一颤,发出一声娇呼,攀着他手臂的小手收紧了几分。他侧头吻在她颈侧,没了先前的急躁,只和风细雨地抽插,几十下后笑道:“皇后娘娘好生厉害,这许多年过去,功夫不退反进,弄得朕欲罢不能,魂颠魄倒。” 明明是他想要,偏说成是她勾的。桑羞得耳根都红了,小拳头捶在丈夫胸口,娇嗔了句“不要脸”,但身子却分外诚实,像是故意要验证他的话一样,小穴里黏腻温热的液体不断从褶皱间溢出,包裹在龟头上,层层湿热的肉壁收缩蠕动。塞卢斯只觉得快感从下体至窜上脑颅,刺激得他嘶一口气,肉棒也更加肿胀了起来,不一会儿又是百来下。 桑酡红着小脸儿,红润的唇瓣微张着喘息,粉嫩香舌半吐,纤长雪白的脖颈微微震颤,呻吟了一会儿,娇软地扶着他的手臂,迷迷糊糊道,“唔嗯……好大,撑得好、好满……好涨呀……” 不经意间说出的真心话偏总最能满足人心。塞卢斯低低一笑,“是宝宝咬得紧,这可怪不得我。”遂更加快了速度。小穴口的嫩肉被里面硬楞的大家伙反复外翻,黏连在肉棒上,如莹润的奶冻一样微微颤抖。穴内软肉被频繁破开又黏拢,反复遭到刺激,收缩得越来越厉害,新的春潮眼看就要喷涌而出。 “呃唔……”,桑被撞得意识混沌,高仰白嫩的脖颈,早答不出话,只能依在男人怀里,双目含春,软绵绵娇滴滴地浪叫,语无伦次地,叁声“别”里,又总含了两声“要”。塞卢斯扣着她后颈,将额头抵在少妇香汗淋漓的前额上,在无与伦比的快感里微微凝眉,却还不忘逗一逗她。 “宝宝,这就要到了,嗯?” 他挨在她耳畔,声线不似以往清越,被情欲烧得沙哑,更充满成熟男人的低沉磁性。 桑的耳垂被他的唇贴着,他的声音落在耳内,却似隔着层纱。 “嗯、嗯……想、想要……”她本能地回应。自己的声音也似从远处传来。 一切都变得混沌。她迟钝地意识到,穴内凶猛的抽送不知何时慢了下来。他捧着她的臀,塞满她下体的肉棒缓慢地蹭磨、滑动,保持她身体的兴奋度,却不给予更多刺激。她像被悬在半空,掉不下去,也登不了顶,浪声催促,“快点儿……快、快……” —————————————————————————————————————— 抱歉卡肉。明天中午无更,晚上再更。 新月之弦(番外2·下)【H】 “快点儿……快、快……” 回应她的是男人低沉的笑声和杵在她体内的肉棒缓缓的律动。 “嗯?快什么?说出来,都给你。” 桑抬眼望去。他正谛视着她,漆邃的目光满布欲色,已然忍耐到了极致,随时都要破闸倾涌一般,可下身却仍旧不轻不重地搅动,闲适地在她小穴里磨蹭。 她身子空虚得受不了,清灵灵杏眸潋着娆艳媚色,娇气地恳求,“塞卢斯……你快、快……想要……想要……”,声音轻成了耳语,害臊地在他耳边飞快说了“你操我”叁个字。 塞卢斯听了,眼里灼烧的情欲却忽然柔软了一瞬,指腹温存地轻抚她汗湿的脸颊,语调有些迟疑。 “只是操你?桑,你……你爱我吗?” 略微停顿,斟酌着如何开口。 “从前的…事,你……你还、还…怨我吗?” 声音极轻,紧张得发颤。 床笫间,塞卢斯向来说一不二,主导又强势,除了两人头一次,之后就再没说过如此感性的话,情到深处也只是表现为极强的占有欲……舔咬她脖颈和肩膀、狠狠捏她奶子屁股、在她腰上勒出一道道青紫。他突然这么一问,桑一下愕然,愣了半秒,脑子里恢复了几分清明,眼角分泌出的生理性泪水被眨掉,呆呆抬眸望着塞卢斯。只见男人紧盯着她,语气里带了迫切,落嗓沙哑干涩。 “桑?” 那个字带着微微颤抖,好像在等待她的裁决宣判。 桑心尖儿一颤,理智瞬间回归。生离多年,他如今终于活生生出现在她眼前,火辣辣烙入她的魂灵里,她怎可能不爱他?她搂住塞卢斯肩膀的手臂盘得更紧,赶忙道:“怎么会?以前的事——”,略一顿,模样腼腆地咬着唇,“你说过…你和我是夫妻……当…相互信任。那时候的事…我本该同你商量的……” 塞卢斯一怔,没料到桑会在这件事上让步——这件她无私地、冒着万分凶险、为了他完成的事,这件给他带来无比助益,却给她带来屈辱和折磨的事。他又愧疚,又感动,又怕她难过自责,赶忙要打断她,说终归是自己鲁莽愚钝、刻薄多疑、当初该更信任她,但怀里的小人儿却脸一红,音调儿娇软了几分,“再说,我虽…欢喜你…和我…嗯……亲、亲近,但即便你不、不——”,引颈向上,吐气如兰,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个字,面颊随即涨得通红,“——即便你不……那个,我也爱你的呀。” 她话未落,男人的喘息立刻粗沉了几分,玉般的喉结微微滚动。桑抬头,只见他眸中的笑意盈着深厚绵长的快乐,低垂的睫角泛起点点泪光。 “谢谢你,我的天使……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他垂首,轻柔得不能再轻柔地吻了吻她的唇,下面开始了新一轮剧烈的撞击。 在意识重新被冲散前,桑迷迷糊糊地想,在这种极致温柔和极致暴力的结合里,因那温柔的太过温柔,竟反而让那暴力的也显得温柔了。 肉棒一次次狠狠凿入,又深又重地贯穿桑的身体。少妇的身子被撞得不断后挫,又一再被他扣牢臀肉拽回桌边。他的胯骨压向她腿心,龟头抵戳穴壁,茎身搅擦着穴肉,似打桩般,大开大合地在她体内抽插。两人身体紧抱,性器也像融在一起,每一次摩擦,都汁液淋漓,皮肉绞缠,肉体拍击声与淫糜水声、娇呼声响彻整个卧室。 桑既有难以遏制的舒爽,又无法承受他过于狂躁蛮横的操干,小穴痉挛得比刚才濒临高潮时还厉害,里面的肉疯了似的收缩。她双臂完全撑不住身体,蜷倚在他怀内,整个身子全靠他抱着,眼睑低垂,秀发飞散,幼嫩娇弱得可怜。 就是这么个弱不禁风的小人儿,胸膛里却藏着一颗多么刚毅坚韧的心呵。 他的心胀满得像要爆裂开来,侧头咬住了她的耳廓,喉腔哑得似被炭火炙过。 “我也爱你,桑,胜过这世间的一切。” 有一秒,桑隐约意识到,他爱她,或许确实要胜过自己对他的爱。但这想法刚生成,就被下身猛烈酣畅的快感打断了。男人臀腿肌肉绷紧,手臂内侧淡青静脉曲张,像头欲壑难填的野兽一样,死劲儿掐住桑的细腰翘臀,在她濒死般的哭喊中,抵住宫口,往内狠插了几十下。小肉洞坍缩着喷涌出大股大股的淫液,酣畅淋漓地洒在桌上地下,交合处下的乳白羊绒毯粘黏成了深藕色。塞卢斯并未停下,仍旧将她紧紧扣在怀内,哑声低吼,巨硕的龟头粗暴地撞开子宫,大股大股滚烫浓稠的精液涌进娇软稚弱的小宫腔里。 他拨开她汗湿的鬓发,温柔地吻她白玉似的小耳尖儿,柔声问:“宝宝,小肚皮里被内射灌精,舒不舒服?” 炙热的浓精持续射入,猛烈击打高潮中瑟缩的肉壁,桑被无法抵御的快感裹挟着,红唇半启,香舌微颤,水蒙蒙杏眸胧着层嫣嫣雾气,没有半点儿焦距,“嗯……舒、舒服……好、好舒服呀……” 他喉咙滚动了下,一瞬不瞬睃巡着她的娇媚痴态,问道:“那以后,桑和塞卢斯在一起,每次都让桑这么舒服,好不好?给两张小馋嘴儿都喂满热乎乎的精液,嗯?” 下流的话,说的缠绵悱恻,娇宠爱怜。桑娇怯怯地“嗯”一声,仰起头索吻,脸上红潮越来越艳,秀美的眉尖儿微颦,在他嘴里含糊道:“就是太多,太满……太胀啦……” 他痴恋地望着她一身漫散绯色的雪肌玉肤,将射完的精液往里捅了捅,肉棒仍旧深埋在她身子里,大掌覆在她小腹的细皮嫩肉上,慢慢摩挲爱抚。 “多不好?那都是为夫对娘子的爱。” 桑觉得身子被塞得很满,些微的胀痛外,更多的是充盈的满足,攀上塞卢斯肩膀的双手搂得更紧,娇滴滴重复道:“嗯,桑爱塞卢斯……桑好爱塞卢斯呀……” 小人儿显然被伺候舒服了,这次说的温顺主动,语气全是撒娇央告。他呼吸瞬间粗重了几分,还没软的下身更硬了,翻身把少妇压在桌儿上,将白嫩的双腿扛在肩上。 桑这才回过神来,低呼一声,轻轻推拒,“诶,怎么——” 为时已晚。男人已经开始了慢慢抽插,凑在她耳边温柔地低声道,“宝宝,我怎么也疼不够你,也看不够你。”确实,少女时的桑鲜妍姝丽,如今却更添妩媚袅娜,香艳骀荡,风情万种,非未经人事的少女可比。但说到头来,这些又有什么紧要?塞卢斯低头轻轻舔吻桑的面庞,温柔低语,“无论如何,你总是最美的。” 他一边温柔地动作,一边诉说着对她的思念,反反复复的话,偶尔说得语无伦次,竟像个情窦初开的大男孩儿。塞卢斯其实也就像个孩子,馋得太久,好容易得到了点儿甜头,于是没完没了,如饥似渴,欲仙欲死。 桑也被伺候得爽透了,小身子一抽一抽的,抵死般仰着脖儿,扭着小腰迎合男人的撞击。蜜穴紧热湿滑,里头的媚肉层层缠绕吸吮,每次插干都有刚刚射进去的白灼精液被挤压出来,白乎乎流淌在红艳的唇肉和白嫩的大腿根上,被肉棒一搅动,混合着新流出的淫水儿,白浆成沫。他看得欲火更盛,肉棒硬如烙铁,挺着腰在滑腻嫣红的小穴里加快速度深顶深插,把怀里的小人儿肏的高潮连连,淫水四溅。 从桌上到床上,他反反复复,几乎没有半刻停歇,直到东方既明,妻子困倦地窝在他怀里,他才意犹未尽地又一次射在她最深处,然后就深埋在她体内,紧紧把人扣住,拥吻着她沉沉入睡。 好梦降临之前,塞卢斯隐隐想起,再过个把钟头,似乎会有什么颇为棘手的麻烦事找上门来。这一夜下来,他早忘了,寻不着妈妈的女儿殿下可是要闹的嘞! —————————————————————— 尾注: 私以为,在任何故事里,一个社会地位、权力、财力、体能较弱的角色,并不意味着她的精神力量和人格力量同样弱小。同时,强者之强,也需要稳定自洽的强大内核来支撑。 在《新月之弦》里,桑的精神内核其实一直要比塞卢斯的强大且稳定。塞卢斯失去了爱情、自以为被桑背叛后,也失去了其善良本性的一部分(俗称黑化),因此才会监禁折磨桑;得知真相后,他通过反思和自我惩罚回到了正轨,重新建立了自己的人格。 相比之下,爱情则始终不是桑的主要人生课题。她的人生课题是政治和哲学:什么是好的政治,何谓善良的统治,如何约束权力等等。她爱塞卢斯,但她不非得与他在一起。 其实故事最后还是陷入了传统的神女-妖妇的二元叙事。在这种叙事中,神女利他,而妖妇利己;妖妇被视作“妖”,常常只是因为她们去实现了一个女人【作为一个人】最合理的欲望——生存的欲望。与桑这个神女形象相对的是两个“妖妇”:玛丽珊黛和西比尔。我尽量不去评判、抹黑她们,但很不幸的是,她们依旧作为反派出现在了故事里。重要的是:她们的“恶”要归咎于封建社会和天道皇权的整体规则与制度,而万万不能归咎于这两个角色本身。 同时,故事中的角色也都有抽象的象征意义。“塞卢斯”这个角色象征着新的君父和统治者,“桑”象征了臣民和被统治者。这是一个统治者自发地请求被统治者来约束他的权力的故事——这个美好梦想的前提是,他必须是个“善良”的统治者(benevolentdictator)。 值得注意的是,桑愿意牺牲自己,给作为封建正统统治者的塞卢斯铺路。塞卢斯成为了新的“父”,而权力又一次通过女性角色(被统治者)的自我献祭,回归到了封建正统统治者手里。我想说的是,当一个爱情故事设定在对女性限制性极强的封建背景下,就势必需要塑造一种虚假的两性平等关系,再利用女性议题去制造情感冲突,但又无法触及女性面临的核心困境之本质,即父权的压迫。我希望读者们能清楚意识到,桑的选择是局限于那个时代一个下位者所能做的;相较与当代价值,它是保守的,也是落后的。 这些创作缺陷,作者也在努力反思和改进。 这个故事的灵感其实来源于一次巧合。 去年十二月份的某个周末,趁大雪封路,我和伴侣去公寓附近的harvardartmuseum参观。博物馆里藏品奇多,每一件都内涵深远。一个下午过去,我二人还未看过一半,却已觉眼花缭乱,精疲力尽。 就在我们打算离开时,楼梯拐角处一个雕花精致的小金杯吸引了我的目光。那是阿契美尼德王朝的文物,在波斯波利斯旧址出土,距今已近2500年历史。这个金灿灿的小杯子该见过怎么样盛大的筵席?该被帝国的哪位首脑拿在过手里?该听过何等样的宫廷密谋? 这些我们无从得知。不过,这个故事就此应运而生,它歌颂自由,歌颂仁政,歌颂在残酷时代里不屈不挠的那一个个生命,以及懂得去爱护这些生命的执政家们。 同时,它也想反思权力,反思权力的制衡与约束,反思极权体制的改革,以及“善良的独裁者”(thebenevolentdictator)是否是个伪命题。 最后,这个故事原本叫《红线》,是一位知乎上好心的太太给它取了“新月之弦”这个韵味十足名字,特此鸣谢! 雪之寂DasSchweigendesSchnees(1)第三个吻 本章bgm:肖邦升c小调夜曲遗作(op.posth.) ——————————————————————————————— 《雪之寂》(dasschweigendesschnees) 你幼年时生病烧坏了嗓子,音乐成了你表达的唯一方式,是你精神的寄托,也是你与你所爱之人的灵魂共鸣。 但在那个寒冷的冬夜,那个可怕的德国男人玷污了这一切。 音乐室的墙壁上,地毯上,窗沿上,沙发上,琴凳上,乃至大叁角的琴盖上……到处都弥散着那令你作呕的淫靡气味,到处都干涸着你的泪痕、水迹,以及他发泄后从你身上汩汩而出的浓白残渍、污秽。 它们提醒着你,你那些寂静无声却困兽犹斗般的抵死挣扎,在他身下,曾经是多么微不足道。 从那以后,钢琴成了你永恒的梦魇。 § 卡齐米日算得上是全省——乃至全波兰——最最漂亮的小城之一。一幢幢房子,白墙、红瓦、尖顶、金色的风信鸡……星罗棋布在绿油油的斜坡上。茁壮的枣树密密匝匝生长,勾勒出了小山丘每一寸的凹凸起伏。象牙白的城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维斯瓦河如一条巨大的湛蓝色缎带铺垫在城墙脚下,河对岸的山峰重峦迭翠,宛如画境。 你在国立肖邦音乐学院的文凭完全可以让你留在华沙,但你选择搬到卡齐米日,却并非是因为这里的秀美风景和淳朴民风,而是为了一个人。 aleksykazinski是你在大学时候的同学,一位优秀的小提琴手。那时候的阿列克谢,一头蓬松的深棕卷发,清澈明亮的蓝灰色眸,饱满光洁的额头,白皙红润的脸颊,高挑的个头,柔和俊美的容貌……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让你第一眼就觉得他像极了《卡拉马佐夫兄弟》里那位善良、敏锐、体贴的同名小伙子。 你们初次邂逅的时候还出了件尴尬事儿。你以为他要像波兰人一般那样,在脸颊两侧各吻一次,结果第二个吻结束后,他并没放手,而是又侧头俯向你右颊。你躲闪不及,他的唇险些撞在你的唇上。 你低下头,脸上热得发烫。和这么漂亮的男孩子头次见面,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丑!但阿列克谢非但没有介意,还赶忙向你道歉,说因为母亲不是当地人,所以他在待人接物中难免保留着些西欧的习惯。 他因为紧张而有些结巴,你这才敢慢慢抬起头瞧他。男孩儿唇角挂着个难为情的笑,耳梢泛红,颜色像初秋的苹果。 不久后你便发觉,他与其他朋友见面时——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无论是否头一次——都会像波兰人一般那样,只吻他们两次。 从此,他多给你的那个吻,就成了你心底的小确幸。 你会在老师点他名字的时候先他抬起头。琴房外不经意的擦肩,却是你排演过上百遍的意外。合奏时的一个对视,你心里那头小鹿几近冲撞而出,慌忙避开眼,却会在他不注意的时候,用余光凝视他千千万万遍。 你会在阶梯教室熙攘的人群里,一眼就注意到他坐在了哪个位置。你会在听讲时不由自主瞟向他的背影,却在他回头跟同学讨论时飞快地垂眸,即便课本上的词,你一个都没看进去。你会偷偷留意他在看哪本小说。你从不敢向他借,但去克鲁格书店时,你总会在不知不觉间就寻到了那本书。 你会为了你们合演时一瞬无言的默契而窃喜好久。你能凭他身上独有的松木温香得知他是否刚离开一间琴房。你会在入睡前迷迷糊糊寻思他在做什么,跟谁在一起,那个人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想到这儿,你心里总会泛起一阵酸涩。 你在练琴时,会不经意间记起草坪上的夏风和他回头的眼神,记起晚自习灯光下他认真的眉眼,记起黄昏下,他送你回宿舍后久久徘徊于楼下的身影。 在那些瞬间,你曾成百上千遍弹奏的曲调,忽然就有了崭新的意义。 大叁末,教授告诉你,你和阿列克谢双双脱颖而出,下学期要一起做作曲课的助教。 你兴奋得一夜未眠。 你不知道的是,他也兴奋得一夜未眠。 从不爱炫耀的他,会在班里一个男生第七次问你能不能单独为他伴奏时,故意过来插话,然后展示一长串异常迅捷的连顿弓,直到那个男同学讪讪地离开。他会在你即兴演奏出一首普通小调的第二十叁种花样时,伴随着学生和教授的一众掌声,露出既骄傲又毫不惊讶的微笑。 他总能帅气地接住老教授从课室对面扔给他的粉笔头儿,然后就会不由自主地用余光观察你的反应。在瞧见你上扬的嘴角时,他总是匆匆垂眸,但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他的唇角也会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 班里男生当着你的面开黄腔时,你见到了他前所未有的严厉的一面。但你不在的时候,阿列克谢也会这样做。你不知道的是,因为想要与在他眼里那样优秀、那样善良的你比肩,他也想要成为一个更优秀,更善良的人。 在注意到他为其他女同学挡开骚扰者时,你脸颊更热,心更加砰砰乱跳。你忽然很希望自己也能成为他那样的人——温柔、体贴、勤奋,无论多难,总是尽量做正确的选择,从不因自己的成功而高傲,也不因他人的失败而嘲讽。 那个学期,阿列克谢成为了维尼亚夫斯基比赛最年轻的获奖者,在上台发表获奖感言时,他向师友致谢,闪烁泪光的双眸却一直凝视着台下热泪盈眶的你。 有了这个奖项,他觉得他或许有了向你表露心迹的资格。 那晚聚餐时,阿列克谢坐在餐厅对面,目光穿过人群,遥遥望向你。美丽的东方少女总是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微笑着认真聆听每个人说的话,恬静娴雅,好似精灵般驻足林间的小鹿。 他鼓足勇气,搁下酒杯,深吸口气,起身向你走去。 穿过人群再抬眼,只见一个金发绿眼的高个儿男生正在你耳边俯下身,大掌很自然地搭落你的肩头,眼神在你的侧颜来来回回打转,轻声附耳和你正说些什么,唇几乎贴在了你玉脂一样的耳廓上。 周围人头攒动,你没处躲闪,只能教养很好地掩唇轻笑,顺着他的意思点头或摇头,直到男生离去。 那一刻,你恰好抬眸,目光和阿列克谢撞在了一起。你不知道他是否看到了刚才的一幕,脸瞬间涨得通红,有一种立刻穿过人群和他解释的冲动。 但阿列克谢已经转身离开了。他垂着眼,缓缓回到了座位上。 一整晚,你们都没再交谈。 你的舍友们戏谑地笑,说阿列克谢喜欢你。 你心里有一瞬狂喜。 可是这可能吗?他那么优秀,那么耀眼,有那么多人喜欢。你是个哑巴,他真的会喜欢你吗? 舍友送给你一件鲜妍的嫩绿色连衣裙。她知道那日你要教课,逼着你不许把头发梳成辫子。 你望着镜子里白亮得发光的自己,明亮圆大的眼睛如同林中小鹿,鸦发披散下来,海藻般覆在柔美的肩头,唇瓣从里向外沁着些嫣红。你多了几分信心,对着镜中人紧张忐忑地抿出个笑。 那日,全班男生的目光都在你身上偷偷徘徊,但阿列克谢只扫了你一眼。一整堂课下来,他一直低埋着头,专心批改作业,偶尔有女生过来提问,他一一耐心讲解,却始终背对着你,没再施舍给你一瞬目光。 即便清楚自己一生都无法与他比肩,回到宿舍的你,仍旧无声地独自痛哭了一下午。 你慢慢发现,他与你在一起时,确实没有与其他女同学一起时的自信和坦然。 在教授吩咐你清理课室时,他总是很好心地留下来和你一起。但当你和他伸向板擦的手碰在一起,他却会像触电一样避开。你伤心地想,他与你在一起,可能不太自在。 你不知道,他是唯恐你从他手指的颤抖中,发现他的心跳有多么剧烈。 你不知道,他有多少次在讲课时,目光不受控制地飘向你,却在险些与你对视的一霎那匆匆错开眼,慌乱得几乎忘记接下来的教案。 你不知道,那日下课后,他红着眼眶凝望你走出教学楼的嫩绿色倩影,在寒风里站了好久好久。 毕业后的暑假,卡齐米日的小镇乐团邀请你去演出。你知道阿列克谢是卡齐米日人,一连好几天,又激动又兴奋又紧张。你写信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 你不知道,收到信的他,一连几天,也是又激动又兴奋又紧张。 但阿列克谢也非常害怕。 害怕你会发现那个带给他无限耻辱和绝望的家。 你抵达的那日,阿列克谢正在月台上等你。他殷勤地替你拿行李,但你却发现,那双湖水般的眸里萦蓄着你没见过的哀伤和疲惫。 他支吾着,说自己一切都好。 但之后几日,你仍旧从镇上的风言风语里拼凑出了真相。 他父亲常年出轨家暴,几日前在与人斗殴中暴亡,母亲长期酗酒,是精神病院的常客,下面还有两个年幼的妹妹要靠他抚养照料。 你在精神病院门口找到了阿列克谢。他神情憔悴,正在点钱包里的纸币。抬头发现是你,俊美的面容瞬间变得煞白,然后又涨得通红,甚至没和你打招呼,逃也似的转身就走。 你瞬间慌了神,叁步并作两步追上他,给了他一个长长的拥抱。 双手环着他的腰,脸颊贴在他胸口,耳根逐渐滚烫。 你羞赧地松开手,退开两步,双唇紧抿,低着头不敢看他。 心里正忐忑不安,一股宁人的松木香猛地迎面袭来。 他探身抱住了你,轻轻紧紧将你拥在怀里。你忽然发现,你和他的心脏几乎在同一频率脉动,达成了一种让你目眩神迷的调和。 你耳边的呢喃喘息忽转急促,男孩儿的语气第一次透了些难以压抑的执迷,癫狂。 “我不是在做梦吧?你……你真的……真的还在我身边,在我怀里……” 耳畔温热的呼吸吹得你心口酸痒,他的怀抱紧得让你喘不过气,男性坚实胸膛的炙热滚烫了你的眼眶。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轻轻把你拉开一些,眼里清透的水光泛着温柔笑意,比天边的星子还要明亮。 他张了张口,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你眼眶又是一酸,打着手语问,你是否能为他做些什么。 他先是摇了摇头,然后脸上笑意更深,又轻而郑重地点了点头。你从未见过那样的笑。醇厚绵长的幸福和快乐,直达灰蓝色的眼底。 “谢谢你,我最亲爱的朋友。” 剩下的话,阿列克谢始终没有说出口。 因为答案太长,他想用一生时间慢慢告诉你。 夏天结束的时候,你辞掉了华沙的工作,在卡齐米日的野猪头酒吧找了份弹琴的工作,并且时常替阿列克谢接送他的妹妹们上学、放学。为了帮忙照料他的母亲,你开始学习法语。阿列克谢白日里教小镇上的公子小姐们小提琴,日落后要照顾妹妹们,不过,他每天晚上一定会来野猪头和你合奏一曲。无论你们演奏什么,那必定是你当晚最期待的曲目。 其实,每晚来野猪头酒吧的还有另外一个男人。但当时的你不可能知道,因为他从不会踏足逼仄的小酒馆内。德国高级军官才配乘坐的霍希835型号轿车总是静静停在街对面,黑色的新漆在刺骨的月色下泛着寒光。酒吧昏黄柔暖的灯光中,你与男孩儿欢快的舞步和你脸上洋溢的幸福满足的微笑,一一映在了车内男人冰冷阴沉的蓝灰色瞳里。 入秋后,阿列克谢更加忙碌了起来,人也越发消瘦。有时候为了在附近城镇里的酒店演出,晚上甚至没办法来野猪头酒吧与你合奏。 你红着脸告诉他,如果他需要,你可以帮他补贴家用。 他脸上的笑意比秋日正午的阳光还要和暖,抬手揉了揉你的鸦发,因为微凉柔密的触感极好,手指在你发间多留恋了几秒。 “别担心,倒并不是为了家用,我最亲爱的朋友……” 他犹豫了片刻,似乎斟酌着什么欲言又止的话。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向你露出个宽慰的,看起来很轻松的笑。 “你很快就会知道的,我亲爱的。再等等我,好吗?” 说完,他忍不住头一次用指尖轻触你的脸颊,只那么眷恋又匆忙的一秒,生怕亵渎了你。 还没有保证会实现的承诺,他不敢轻易给。 你发现,他常在霍希金首饰店外逗留,注视橱窗里的一枚戒指。那是个简单的银白色指环,虽然格外璀璨明亮,但是没有任何镶嵌。你想,你应该买得起。 你鼓足勇气走进店里。老板告诉你,那其实是一对儿对戒中的男款,并拿出女款给你看。 “是铂金,小姐,象征着纯洁和永恒的爱。” 你一怔,胸腔中酸涩的波涛骤起,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卡齐米日下第一场雪的那天,你把那对戒指买了下来,放在一个深蓝天鹅绒的小匣里。小匣里夹了一张字条,写着‘祝你们幸福’。你换了好几张纸,但字条一角,仍旧被泪水洇得模糊。 趁他午休,你把小匣偷偷藏进了他的小提琴盒盖,然后直接去了卡齐米日火车站。 然而,你没能离开。 当日下午,德军进城了。 ——————————————————————————————— 尾注: 本篇及以后故事中的德文鸣谢一下我的伴侣。 雪之寂(2)第三小节 一列列坦克和装甲车把初雪压成了黑灰;那是兵荒马乱,人心惶惶的一个月。纳粹四处抓人。但他们似乎并不确定应该如何处理你这样一个东方人,所以有一段时间,你的行动是相对自由的。野猪头酒吧停业,但你在夜间还是会偷溜进去,去弹那架破旧得不成调子的钢琴。不管它的声音多暗哑难听,它都承载了你和你爱的人在卡齐米日那些美好夜晚里所有的回忆。 有一天,当你从酒吧的窗户爬出来时,等在外面的不是你的自行车,而是两名纳粹军官。 你脑中瞬间‘轰’的一片空白,如一尊雕像般呆住了。其中一个人拿手电筒照向你的脸,对另一个军官用德语说了句什么,然后不容分说地把你架上了小轿车,一路驶到了德军军官的别墅区。 押送你上楼的时候,两个军官偶尔用德语低声交谈,不断重复一个名字。 冯·曼施坦因上校。 他们打开一扇厚重的红木门,把你推进去。那是一间音乐室,高顶而空旷。一看就知,音效准会难得一见的好。 屋里很暗,唯有一盏昏黄的小灯照亮了屋子中间摆着的一架白色的大叁角钢琴,皮质琴凳也是同样的雪白,下面柔白的羊毛毯看起来软得能陷及脚背。余下的一切都浸溺在阴冷的黑暗里。 两名军官利落地行了个军礼,鞋根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响亮。 门在你身后咔嗒一声关上了。 你这才瞿然发觉,屋子另一头的沙发里坐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冷冽的月光从他背后的窗子照进来,阴寒的幽蓝与钢琴旁柔黄的暖光两相对比,将音乐室截成两半。 你在明处,他在暗处。 因为阴影和背光,你看不清他的脸,但能看见,他指间雪茄燃出的青烟正缓缓扭曲着月光。黑暗里,那双眼睛闪着狼顾般的光,似乎打量了你片刻,然后侧身将雪茄点进烟灰缸里。 ?spiel.“ 你的德语有限,不过这个词你听懂了,而且连它的变格也听懂了。 是第二人称命令式。 你知道自己没办法反抗,只好在钢琴前坐下,希望如果弹得一般,他能放你走,可又害怕如果弹得不好,他会杀了你。 你不想激怒男人,于是选了一首德国作曲家的曲子。 一组组叁连音如丝绸般不断从指尖流出,像在吟诵一曲挽歌,却又犹如照在一座巨大的坟墓上的,凄冷惨淡的灰白月光。坟墓里,数以百万的冤魂发出的凄惨的幽咽,像虚无缥缈的纱幕一样,徘徊在惨厉的月光下。它们悲叹着、啜泣着、呻吟着。它们死不瞑目,因为它们在阳世里所受到的冤屈未雪,所以无法得到安息。它们不属于这儿,也不属于那儿,它们倾诉着,却最终不得不无声地颤栗着,消散在深沉的夜色里。 曲终。 你想起了年初在华沙时和阿列克谢还有你们的朋友一起玩闹的那些欢乐的时光。淑气和暖,草长莺飞,你们在维斯瓦河畔钓鱼、聚餐,男孩子们打闹踢球,女孩子们聚在一起读书、拉手风琴。阿列克谢笑着跑到你身旁,从身后变出一束他刚摘下的鲜花,然后挑出其中最美的一朵,犹豫着,小心翼翼别在你的鬓边,水般的蓝灰色眸中,笑意比春风还要柔暖…… 而现在,你爱的人藏在阴暗的地下室里。而你们的那些朋友们…… 你不敢再想下去,但仍旧没忍住呼吸中一声低微的抽噎。 房间尽头有脚步向你走了过来。皮靴落在木地板上,震的你心惊肉跳。 脚步声在你身后止住。一只微凉的大掌落在了你颤栗的肩头,来回来去摩挲后颈柔嫩细滑的肌肤。 另一只手落在了你的发上,顺着柔亮的辫子往下轻轻抚摸,摸到辫梢时,猛地扯松了你的发带。 你被揪得生疼,眼里泛起了泪花。 男人毫无停手的意思,抚散你的长发,粗粝的手指在海藻般浓密柔亮的鸦发里穿插抚弄。 “很可怜那些畜生?” 四个词的问询,声音低沉沙哑,语调好似浸满了冰碴子。 你心里升起一股难以压制的怒意。你不允许任何人这样侮辱你爱的人和你的朋友们。 在来得及细想之前,右手已在划出了一个壮烈的五音和弦,伴随左手狂风骤雨般的激愤倾泻。 肖邦的《革命练习曲》,作于1831年华沙沦陷、波兰战败之后的悲愤当中。 男人没让你弹到第叁个小节。他拽着你的头发,猛地向后一扯。你疼的微微张开了口,但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倔强地强忍着痛,拒绝随他动作仰头,双手执意从停断的地方继续弹奏。 人生自古谁无死? 男人的怒意如寒风般铺天盖地袭来。他更用力地一扯,这次你直接从琴凳上摔下,跪坐在了他脚下的羊毛毯上。膝盖磕在琴凳硬角上,比头皮还钻心的疼。 他居高临下伸出修长的两指,狠狠捏起你的下颌,逼你与那双阴鸷的眸对视。 ———————— 尾注: 大家猜得出女主弹的是哪一首曲子吗?hint:是德国作曲家写的。 foraninterestingarticleonhowthenazisactuallytreatedethnicallychineseindividuals,seehere:https://muse.jhu.edu/article/882143 明天下午3点更新。 雪之寂(3)幽囚【H,性暴力预警】 他居高临下伸出修长的两指,狠狠捏起你的下颌,逼你与那双阴鸷的眸对视。 你瞿然发现,他的眸很漂亮,形状和阿列克谢的一样,而且也是清透的蓝灰色。 在昏黄的灯光下,甚至连颜色的深浅都一样。 你怔愣的那一秒,男人扯开了你白色连衣裙的蕾丝前襟。 布料呲啦一声撕裂,雪艳的皮肤瞬间暴露在冬日的寒风和男人的目光里,细长秀挺的脖颈、圆润柔巧的肩膀、玲珑玉藕的双臂连成一片,落在男人眼里,白雪寒冰铸就一般,晶莹剔透得让人目眩。 你惊得倒抽一口冷气,抬手护住了从未被如此亵渎过的青涩胸口,挣扎颤抖着往后挪动。 殊不知,连衣裙被动作蹭得上卷,露出了下面的一截白嫩的大腿。 男人眼神一暗,大掌轻而易举的一把攥住你两只纤细的手腕,狠狠压在琴凳上,另一手用力揉磨捻摁你湿红的唇肉,直到两片娇艳的嫩瓣被蹂躏得嫣红。 你疼得微微张口,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军靴掀起白裙,慢慢挑开内裤的蕾丝边缘,冷硬肮脏的皮革触碰你娇嫩柔软的花苞褶皱。他顿了一秒,然后开始缓缓碾磨,并且轻轻向内挤压。靴底铁钉冒出的寒意蜇得皮肤生疼,但屈辱却猛刺心头。你拼尽全力挣扎着往后退缩,可双手被死死摁住,所有努力都徒劳无功。 他收了脚,屈尊迂贵地弯下腰,一缕金黄的短发因适才的震怒,从原本整齐的侧分发线上滑落,斜垂在眼前。即便在柔和的暖光下,男人五官和脸颊的轮廓也分外鲜明,如大理石雕刻出的一样,线条凌厉,棱角深刻,不自觉的透着压迫感。弯腰的动作中,身姿仍旧优雅笔挺,但又毫不刻板,反而举手投足中充满了玩儿惯纸醉金迷、狎腻灯红酒绿的无聊乏味,以至于做什么都带了叁分慵懒叁分倦怠。可这慵懒倦怠又独属于那种在尔虞我诈、血海腥风里沉浮了半生的枭杰人物,所以每道目光又都暗含几分狠戾阴鸷,每个动作都渗出杀伐果断。 似乎一个抬指、一个垂眸,就能分分钟要你性命。 阴冷的目光瞥向你大腿内侧奶脂般的肌肤。那眼神,好像一只猫在玩弄已经穷途末路的老鼠,戏谑地考虑,要玩儿多久,怎么玩,什么时候玩死它。 他松开你的手,满意地拍了拍你的脸颊,低声哼笑。 “可怜的小哑巴。” 眸依旧是水亮的蓝灰,眼底却沉淀着你在阿列克谢眼中从未见过的欲火。他说,只要你给他口,他就饶了你。 不等你回答,就解开了深色军装上的皮带。 他知道,你也知道:你没有任何选择。你不怕死,但他完全可以对你做更糟糕的事。 你哭,哭着想起了你爱的人,最后哭着妥协了。 他很高大健硕,体型几乎是你的两倍。你跪坐在地上根本就够不着,只能跪直身子,以这种屈辱的姿态在他胯下服侍他。他一手揪住秀发,一手扣住精致小巧的下巴,修长的指将贝齿更大幅度地撬开,粗长的肉棒随即贯入,瞬间就填满了小嘴。 男人先浅缓地抽插了十来下,感觉自己的巨物已经直抵少女的喉头,于是控制好腰胯的力度,不疾不徐地抽送耸动。他很快就发现,少女的嘴和人一样,小巧精致,柔嫩娇袅,口中滑腻的肉壁密不透风地包裹着他,圆润的贝齿因吸吮的动作生疏而偶尔磕碰。但与以前那些技术纯熟的香艳女子不同,这种青涩给他造成些微的疼痛反倒更增加了他的快感。 他粗长得没法整根没入,牵起你一只小手握住他的巨根,上下抚弄,然后将你另一只小手放在他卵蛋上,轻轻揉搓。你略微挣扎的动作反而使奶脂般嫩滑的小舌在棒身上来回滑动,吸出渍渍水声。 他舒服得发出一声闷哼,动作渐渐粗重,腰胯的抽送也逐渐变得激烈,惩罚般地揪着你的头发,如扯缰勒马般,弄得你头皮疼痛钻心。在逐渐剧烈的撞击下,你上身的平衡全靠他揪住你头发的大手撑扶着。撕裂的连衣裙外露出白嫩的双乳,随着他的动作上下翻飞,勾得他眼花缭乱。男人伸手抓住一颗,五指略收,雪白得耀眼的乳肉就像软泥一样,从指缝间溢出。他的力道太大,你痛得泪流不止,但嘴被塞满,所有反抗和尖叫却被男人粗长的阳物堵在了喉咙里,只能徒劳地摇着头,抬起圆大澄澈的眼睛望着他,眼里含着泪,撕扯到极致的唇角也已经被撑得红肿破裂。 你这娇糯可怜的一眼正是那种让侵略者沉迷和疯狂的眼神,此时更刺激了男人凌虐的快感,让残忍的人更加丧心病狂。他身下的射意越来越明显,忽然一下整根没入,顶到了你喉咙的最深处。那里温度更高,且极其狭窄,一经刺激,湿淋淋的壁肉蠕动着收缩,不断挤压冠头。 嘴里的肉棒越胀越大。你被憋得眼前发黑,窒息的眼泪源源不断滚落,喉咙黏膜被反复刺激,恶心和烧灼的痛感越发强烈,湿滑黏腻的小手虚弱地拍打他的腿根。 男人却毫不理会。他哼笑一声,一手扳住你的下颌,一手扯住你的头发,继续粗暴的深喉肏干,马眼里涌出的前精一缕缕灌进你食道里。他忽然攥紧了你的下巴,肉棒戳进去一大截,再往回撤,然后又狠又急地再次捅入,来来回回十数下,终于舒爽得低吼一声,腰眼一松,在你嘴中释放。肉棒在小嘴儿里只停留数秒,随即撤出,将余下的精液喷射在了白玉般的小身子上。 灌进嘴里的精液太多,呛得你咳嗽不止,一道道恶心的白浊沿着下巴淌到白皙的脖颈和留有红痕的嫩乳上,黏腻一片。 他捏着你挂满泪珠的脸颊止住你的咳声,强迫你张开嘴给他看。 “咽下。” 开裂的唇角被眼泪杀得生疼。你痛苦地闭上眼,将那些恶心的东西几口咽了下去。他捏开你的嘴,让他检查,然后满意地拍了拍你满是红色指印的玉白脸颊。 他松开你下巴的那一刻,你的身子倾颓倒地,蜷缩于地上,在一次次止不住的干呕中无声地哭泣。 那晚上,男人的确没再动你。 不过,他说的“饶了你”也就仅此而已,因为他并没放你离开。你被监禁在了曼施坦因府。 之后的日子里,他每晚都会让你给他口。琴房里、卧室里、书房、卫生间……他用饭的时候、抽烟的时候,他批阅文件的时候、甚至是与属下通电话的时候…… 多数晚上,压着你的头,要两叁次才会放过你。 雪之寂(4)"Kochamci?." 你那双弹钢琴的手,变得肮脏不堪,浑身都是他身上让人恶心的烟草气息。完事后,他有时会笑着捏起你的手,感叹这么小巧的一双手,技巧怎么会那么优秀。你知道,他说的不是钢琴。 两周后的一天,他心情似乎格外的好,在你脸上发泄完后,特意替你抹去挂在湿漉漉羽睫上的浓白液体,然后掐着你被撑得生疼的脸颊,让你将他的手指吸吮干净。 “乖。明天早点起,跟我去一个地方。” 他俯视你的眼里含了惬意的笑。你脊梁骨一阵寒凉,心里升起不安的预感。 第二日风雪交加。那辆黑亮亮的霍希轿车载着你和他,在被雨雪打得湿滑的柏油路上,缓缓驶向卡齐米日火车站。轿车停在了aleksy七个月前迎接你的那个月台。 你见到的景象比你之前听说的还要糟糕。 时值隆冬,白濛濛的水雾蒸汽弥散在站内。四周女人和孩子凄惨的哭泣尖叫声此起彼伏,一个个家庭被分割开来,像待宰的牲口一样,等着被运去一小时外的特雷布林卡。火车的窗口是被封死的,每个狭小的车厢里被密密麻麻塞入了至少八十到一百人。穿深色制服的ss牵着巨大凶恶的卡斯罗犬,肆意殴打咒骂着把人分成两队,男人们被关入车头的几节车厢,女人和孩子们则被关入车尾。 混乱的人群里,你认出了那个让你魂牵梦萦的身影。 胸腔里的窒息感让你眼前发黑,胃里忽然恶心得难受。你双腿一软,连滚带爬跌出车门,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朝那个身影奔去。车后座上的男人并没有阻止你。 一个多月未见,阿列克谢更加消瘦,皮肤也显得干哑苍白,但这非但没有掩盖他天然纯粹的漂亮,反而增添了几分易碎的美感。冬日的白光从他身后洒下,给憔悴的容颜镀上一层柔冷的光晕,好似下一秒就会展翅的天使。 他看见你,双眸睁大了几分,不顾身后ss的拖拽,奋力朝你的方向挣扎。大概是车里的男人抬了抬手,阿列克谢身后的ss放开了他。你痛哭流涕扑进了他的怀里,没命般的急促深吸他身上宁暖的松木香。 他埋首在你发间,紧紧拥抱了你片刻,但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更重要的事,忙将你微微拉开。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深蓝色天鹅绒的小盒。 你停止了哭泣,呼吸里仍旧残余着抽噎,怔愣地望着他。 小盒里静静躺着两枚银白色指环,在月台的迷雾和冬日的蒙光下,依旧格外闪亮耀眼。 他牵起你的手,将较小的那枚戒指套在了你左手的无名指上。 那双倒映着你的清澈水面破碎成了千许涟漪,泪水顺着俊美的面庞滚落。阿列克谢双手捧起你的小脸儿,略覆薄茧的指腹温柔摩挲,眼神春风柔暖,誓要化开冬日里所有的积雪。 “对不起,我最亲爱的,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我以前从来不知,嫩绿色,竟然可以那样美。” 你阒然望着他。你们过往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闪回掠过。 操场上的夏风和回头的眼神,晚自习灯光下认真的眉眼,黄昏里徘徊在楼下的身影,获奖感言时热泪盈眶的对视,医院前轻轻紧紧的拥抱,初见时脸颊上多出的那个吻…… ……还有那句,再等等我,好吗? 你又哭了。喜悦和悲伤的泪同时奔涌而出。 你拿出另一枚戒指,为他套在了他左手的无名指上。那一刻,你忘了自己的不洁,抬起手臂,想要环住他的脖子,甚至想要给他一个吻。 但你没能如愿。有人忽然从身后拉住了你,用力把你往后扯。阿列克谢身后的ss也扳着他的肩膀和腰腹,试图将他拖上列车。 你们被一点儿点儿分开。他死死拽着你的手,你竭尽全力拉着他,哭得手脚发麻,眼前一阵阵发黑,脸颊因用力而憋得通红,但嗓子里却依旧发不出一点声音。 渐渐的,只有你的指尖仍被他紧紧攥在手里。火车的汽笛猛然响彻月台,盖过了他的声音。 但你读懂了他的口型。 “kochamci?.” 我爱你。 你猛地往前扑。但他已经消失在了月台的浓雾里。 绝望而无声的哭喊,响彻你一人耳际。 雪之寂(5)强奸【H,性暴力预警】 你被带回了上校的府邸。高大英俊的金发男人一把将你摔在音乐室的地板上。细嫩的小腿擦过木板缝,划出一道血痕。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蜷缩在地的娇小少女。半个巴掌大的小脸儿被泪水浸得一塌糊涂,黑白分明的杏眼汪着泪,羽睫微颤,又翘又肉的红润唇瓣被咬得充血。浓密柔亮的长发海藻般披落,白得发透的小耳朵露出一点尖儿,幼嫩娇软得不像话。 男人记起了在野猪头酒吧外第一次见到你的模样。盛夏晚风清凉,少女站在昏黄的灯光下,身型柔美挺秀,整个人白得扎眼,散发着比月亮还要白亮的柔光,却又丝毫不似他以前的女人那样冷白得发青。那么一点小脸蛋,半张脸大的乌黑水眸……鸦鬓,樱唇,雪肤,不着一星半点儿胭脂,颜色却鲜妍夺目,刺得人瞳仁生疼。 脸看上去年岁还小,但身型却没有少女在她这个年纪的平板。消瘦的肩线下,雪白色的蕾丝纱裙前胸被高高撑起,腰又细得不盈一握,裙摆上翘,遮住了圆滚滚的臀。皮肤奶脂一样白,薄嫩到透光。 她要是脱下蕾丝纱裙,摸上去肯定奶冻一样软腻滑手,舔咬起来也肯定有一股甜嫩的奶香。撞击揉掐她的时候,嫩瓷软玉的透白肌肤,肯定会留下被凌虐过后触目惊心的红痕。 一张小嫩雏的脸,世外仙姝一般的容貌,却胸大,腰细,臀圆,光想想就让人血脉贲张。腰臀勾人的凹陷……圆,弹,婴儿似的嫩……果冻儿般的触感。 把她摁在身下,亲她、舔她、操她红艳艳的小嘴儿,口爆她,换着花样插干她嫩穴儿、奶子。把她光着身子关在屋里,听她娇滴滴粗喘,整宿整宿用气音儿喊他名字,细软的十根小指头无助地抓挠他汗湿的肌肉。让她那双会弹琴的小手儿做最肮脏下流的事,射得她薄透的嫩白皮肤上湿答答一片,从里到外都渗透他的体液。 把九天仙女扯下来奸污亵玩也不外如是了。 让人既想疼她,又想活吞了她。 便是死,也要把她拉进淤泥里,和自己一同沉沦。 那一瞬间,她成了他三十二年人生中的一切邪念,所有欲望。 少女似乎在等什么人,徘徊踱步的模样紧张极了。不多时,一个背着琴盒的高个儿少年气喘吁吁在酒吧前停下。少女清秀的脸蛋立刻晕起暮霞般的粉红,抿着个腼腆的笑,让少年在她脸颊两侧各轻吻一次。 少年没有放手,唇又转到少女右颊。 少女脸上立刻溢满了幸福的笑意,乌眸闪耀出明亮的快乐,顷刻间好像天边层云散尽,澄明皎洁的月光将世界映得银白。男孩儿深棕色的卷发和女孩儿乌木黑的长发被晚风吹结在一起,彼此难解难分。 那晚,酒吧前的灯色柔暖,映在车上男人眼底,却灼出一阵阵让他陌生的痛。 他回开眼,薄唇抿出冷硬的线条,沉声吩咐开车。 可现在的他却满意极了。敢和他抢人的小杂种活不了多久,而你如今趴伏在他脚下,孤弱无助,像头待宰的小羔羊。 身型纤弱娇小,却凹凸有致,腰线极高,柔蓝色的连衣裙下隐现一双修长直嫩的小白腿,下面一对儿赤裸的小脚如奶冻般柔白软腻。 脖颈细软,他稍用力就能折断。 英俊凌厉的脸上浮起恣虐的笑意,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随意扯松了军装的领带,然后手伸向腰带。你心往下一沉,预感到了他要做什么。 但你顾不上那么多了。 你爬到他脚边,柔顺的鸦发散乱在地,拽着他的裤角,涕泣和抽噎中,用嘶声气音和混乱颤抖的手势,乞求他放过阿列克谢。 仰视的角度放大了你和他之间体型的差距,束腰修身、版型挺阔的深色军装将男人身型的优点展露无遗:精练优雅的腰身、劲长有力的双腿和手臂、强劲健硕的胸膛和臂膀,一切都暗示着骇人的强悍劲力。他一只手就能把你掐死,像捏死一只蝼蚁那样简单。 但你已经完全忘了恐惧。 你说,只要他放了阿列克谢,让你干什么都可以。 他止住了解开皮带的动作,低头睥睨了你片刻,眸中的阴寒凶戾让澄澈的蓝灰几近墨色。 “为了那个小杂种,什么都愿意?” 你忍着屈辱,用力点了点头,眼里的光卑微乞求,好像穷途末路之人拼命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他嘴角痉挛般地抽搐了一下,然后骤然俯身,掐起你泪渍斑斑的小脸儿,刀凿斧刻般的脸上表情凝冷,但滚动起伏的喉结暴露了心中的盛怒。 左手食指和中指下意识微屈,男人烦躁得想抽烟。紧抿成线的薄唇几乎未动,从齿缝中挤出几个词。 “可惜,你没资格和我讨价还价。” 然后,不由分说地拎着你的腰,将娇小的你双腿折起,撂在了琴凳上。 他要让你牢牢记住,谁才是你的爱人,谁才有资格做你的主人。 在他跟前儿,你抵抗的那点儿力气跟只挠爪子的小奶猫似的。你无声地哭求,两条细长的小白腿不断挣扎踢蹬,但却被他轻而易举压成了近乎直角。领带上的银带夹被他随手除下、扔掉。大手将领带在你细腕上缠了几绕系紧,把你双手压在头上。 你腿上嫩肉在光滑的木地板上都能划出血,他生怕你在挣扎时,手腕上娇贵薄透的嫩皮被银带夹的尖角儿磨破。 细细赏阅鉴玩你大片玉脂一样的肌肤,眸光阴鸷冷厉,却满是恣睢的欲色,声线被情欲烧得沙哑。 “让我看看,我的小母狗是不是真的什么都愿做。” 他像以前一样捏开你的口,在其中随意搅动几下捣湿,然后将碍事的布料扯碎,露出其下从未被染指的清幽秘境。 开始动作之前,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取下你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随手放进了军装外套的口袋。 铂金,象征永恒和纯洁的爱。 绝望比疼痛先一步,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雪之寂(6)Bittenicht【H,性暴力预警】 男人强硬地用膝盖将你双腿顶开,撑到最大限度,让你下身再也踢踹动弹不得。如此一来,两片唇瓣也稍微分开了一点,露出里面樱花色的一点小缝。阳具青筋满布,狰狞胀绷得发紫,火热的坚硬贴在少女光滑而微凉的阴唇内侧,鸡蛋大小的龟头抵在你粉润娇嫩的花心上。你被一烫,更加奋力地抵抗挣扎,这举动带来的反复摩擦却更增加了他的快感。小穴嫩滑一片,早分不清哪里是水儿,哪里是肉儿,花缝紧紧闭合,因恐惧和颤栗而略微紊动收缩。 男人腰胯一挺,硕大的龟头抵着针尖儿大小的花缝,一点点碾开水腻黏软的穴肉,慢慢挤入了黏连迭峦的小穴。 你疼得几欲晕厥,大张的口里发出嘶哑却无声的哭喊和痛呼。晶莹泪花从乌黑浓密的睫毛下沁出,随着羽睫的上下扑棱扇动,一串串凝结成珠滚落。 少女穴道内紧得不像话。男人被绞得又疼又爽,舒服得头皮发麻,低嘶口气,往湿润紧窄的肉褶里一挤,将整个龟头捅入了少女的小肉缝。 你身体被过分开拓,下面又还不够湿,他蛮横的动作带来一阵阵撕裂的痛。你猛烈摇头挣扎,嘶喊着用气声乞求他停手。男人毫不理会,一手捏着你的脸颊,漆沉的眼底满是肆纵恣戾的欲色,好似下一秒就要将你吞噬,可身下的肉棒仍旧只是来来回回在小穴口进进出出,并未继续寸进。 你哭,你不断恳求他,不断重复两个词,bittenicht,nichtbitte,求求、不要……不要,求求…… ……就像小时候,钢琴老师不断重复:不要折指……手臂不要紧绷……不要折指……手臂放松…… 然而你依然会折指,手臂依然会紧绷。 就像不断重复敲击一个已经坏掉的琴键,一厢情愿地、自欺欺人地期待它能够发出一些声响。 bitte nicht 求求 不要…… 他没有停手。 厌烦了你的乞求和拒绝,撕下一块裙角塞进你嘴里,堵住了仅存的虚弱抽噎。 湿漉漉的吻沿着你的脸颊和脖颈一路往下,蓝色连衣裙早已破碎成片,残骸堆积在你小腹上。你渐渐离开了自己的身体,漂浮于四周的寒冷和寂静中。你仍旧哭泣着挣扎,好像这能让你免遭千千万万其他妇女所承受过的折磨和屈辱似的。 那时的你不知道,无助者的挣扎,只会让施暴者更加丧心病狂。 柔嫩的穴口难以忍受这般摧折,保护性地沁出些花蜜,淋淋漓漓蘸在男人龟头上,舒服得他浑身一抖。 他狠狠压住你的腿根,几乎把你双腿折在你小腹之上,身下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肉棒抵住那层娇贵柔嫩的薄膜停下。你身下疼痛稍缓,但已经没了挣扎的力气,脑袋歪向琴凳的一边,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串一串溅落在地毯上。 他一手掐住你的下巴,逼你看向他,灰蓝色的眼底已近似墨色,眼尾染开一抹绯红,白皙英俊的脸兽欲丛生,状如恶魔。 “记住谁是你第一个男人。” —————————— 雪之寂(7)基督之名【H,性暴力预警】 “记住谁是你第一个男人。” 说罢,绷紧了腰肌,胯骨往前重重一推,蛮横地戳破了那层象征少女贞洁的花膜。男人被极致的舒爽刺激得倒抽了口气,得偿所愿的满足感在胸腔里蔓延,甚至超过了生理上的爽快,微微凝眉定神才没直接射出来。片刻停顿后,他缓慢但毫不松懈地一路往前,染指那方从未有人踏足过的纯净圣洁之地。 撕心裂肺的痛楚不断臃肿膨胀。你像一潭黑腥的死水,任由他污染搅浑,身体的四角似乎都被掀翻、拆解,似一件破旧皮衣的衣领、袖管。 眼前的点点黑斑慢慢越变越大,越来越黑,将窗外映入的惨白雪光一点点蚕食殆尽,直到一切都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 初雪微寒。阿列克谢除下自己的大衣,细细理好衣领,用它严严实实包裹住你肩头,眼中的笑意比你记忆里更加温柔明亮。 “我们回家吧,我的天使。” 你握住他的手,两枚指环交迭在一起,闪耀出的光灼得你眼前一白,盖过了初雪。 ? 你宁可永不苏醒,因为等待你的,是身下更为大力的挞伐。屋里弥漫一股新鲜血液的铁锈味儿,腿间撕裂般灼热痛楚。趁你晕厥,男人已经扯掉了塞入你口中的布条,宽大的舌伸入你小口中,勾缠你的小舌亲吻,同时抬臀,压胯,肉棒破开一层层缭绕纠缠的滑腻穴肉,一次次沉缓有力地向小穴深处挺进,每次退出再攻入都比上一次更深。嫩穴为了在这惨无人道的酷刑中保护自己,褶皱中不断沁出缕缕清亮水丝儿,紧紧缠绕束缚入侵的异物,越往里面就越湿、越热,让男人几乎寸步难行。 你紧紧闭上眼,像一具死尸般躺在那里,承受着男人在你身上的为所欲为。 他见你这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姿态,心中蓦地窜起戾气,狠狠蹂躏丰腴白腻的奶肉,然后用力掐了下你娇嫩粉润的奶头,夹在指间往外扯。 谛视你的眼神潮湿黏浊,满是几近偏执的狂乱。嗓音低沉哑涩,阴冷凶戾。 “睁眼看着我。” 你忍着剧痛,仍旧歪着头,紧紧闭着眼,秀发已被泪水打湿了一大片。 他可以操你,可以打你,可以杀了你,但没法逼你像看阿列克谢一样看他。 男人沉着脸,扯开两条白嫩的小腿儿,不顾你刚刚破身的痛楚,毫不留情地挺着硬长可怖的凶器,往幼嫩的小穴里狂插狠操。整条尺寸骇人的肉棒都被捅了进去,稚嫩的穴口扯得发白充血,原本米粒儿大的小穴成了几乎有成年男人拳头大小的可怕肉洞,每次粗暴的进出,小穴都不断内陷又外翻,一股股淫水儿不断被刮出,脆弱的腔穴像是被硬生生操翻过来。娇嫩无比的小肉道像个不停冒水儿的小套子,被热水浸透的丝绒一样,温热、紧致、细软、腻滑,里面每一寸肥软的嫩肉都不断绞勒吸吮他的棒身。男人舒服得头皮发麻,腰臀急耸起伏,高大雄健的身躯把娇弱的你完全笼罩起来,浑身肌肉迸出狰狞强劲的线条,深埋在你体内的肉棒猛烈抽动,反复摩擦顶撞着娇嫩幼小的肉壁。 你无声地啜泣抽噎,紧闭双眼承受他野蛮粗暴的奸污蹂躏。这件可怕的、曾经成百上千次发生在其他妇女身上、导致她们残疾、死亡,给她们造成永久性创伤的事,如今也发生在了你的身上。身下的每一寸疼痛都那么剧烈,但它一点一滴提醒着你,你还活着——这件绝望、骇人的事发生在了你的身上,但你活了下来,你仍旧在呼吸,你能闻到他身上恶心的烟草气息,你甚至能感到他滴落在你颈间的滚烫汗珠。 你不知道他之后会对你做什么,你不知道他会不会杀了你,但起码现在,你是个幸存者。 经受着这样的可怕伤害,但一个人居然仍旧能继续活着,你不可置信地想。 毫无快意的疼痛不知又持续了多久,男人舒爽的闷哼声越来越频繁。 他忽然扳过你的脸。几缕金发优雅散漫地垂在眼前,灰蓝的瞳中熊熊燃烧的烈焰炙热而冰冷,嗓音前所未有的低沉哑涩。 “喊我名字。” 你不顾扭伤脖颈,用力把头歪向一边,拒绝去看那双与你爱人的眼睛如此相像的眸。 他掐着你的下巴把你扭回来,钳子般捏得你脸颊生疼,但在销魂蚀骨的快意与情动中,语气仍旧添了几分诱哄,拇指轻轻揉抚你的红唇。 “乖,嗯?我可以让那个杂种多活几日。” 反正时间还很长。他在军中翻手为云覆手雨,从前多少娇艳美人儿投怀送抱,上赶着伸着舌头掰开腿任他挑,丰腴纤瘦,高挑娇小,应有尽有……只要他想,没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或恐吓或宠爱,他可以慢慢让你变心。如果软硬兼施行不通,那就直接杀了你的心上人,反正他早晚都得死。 你在野猪头酒吧外看那个小杂种的眼神,终有一天会投向他,只投向他。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你里里外外都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你不知道他的这些想法。你犹豫,然后动摇了。为了阿列克谢,你真的什么都愿做。 你对上那双让你觉得异样熟悉的眸,其中几近疯魔的偏执和狂乱却那么陌生。你茫然呆愣了一瞬。 他掐住你的脖子,力道不足以让你窒息,却让你回过了神来。男人落嗓暗哑,眼神忽弥狠戾。 “我也可以立刻让他死。” 你垂下眼,泪从低垂的眼梢沁出,浸透泪水的羽睫如破碎的蝶翼般抵死挣扎。 气若游丝,用沙哑的气声说出了他的名字。 christian. christianvonmanstein. 以基督之名,行魔鬼之实。 在少女说出他名字的那一刻,男人低吼一声,英武的剑眉紧蹙,掐住身下人的纤腰,仿佛要将她折成两段。额头与她相抵,巨大的肉棒直直冲入娇小幼嫩的花宫,贴在细软的宫壁上猛烈地跳动抽搐,一股股浓稠滚烫的精液喷涌而出。 那一刻,克里斯蒂安觉得死在你身上也值了。 —————————————————————————— 尾注: 说句题外话,虽然是巧合,不过二战里,确实有过那么一位姓冯·曼施坦因的高级军官。 着名的二战历史学家s?nkeneitzel曾经问过这样一个问题,“你怎样才能说服一个独裁者不去进攻别的国家?”最有效的办法,是给他提供一个绝对不可行,甚至有可能是自取灭亡的军事行动计划,让他自己放弃。 总之,“千万别给他一个有可能会成功的军事计划。” 给希特勒那个有可能会成功的军事计划的,是埃里希·冯·曼施坦因上将。 不可否认的是,曼施坦因确实是当时最具野心和才干的高级将领之一。当时大多数wehrmacht高级将领都希望能避免战争,因此故意给希特勒提供了一个绝对会失败的军事策略——先攻打荷兰、丹麦和法国北部(效仿一战曾用的愚蠢的schlieffenplan)。曼施坦因则认为,如果出动panzer和luftwaffe,用blitzkrieg闪电战术快速击败法军,德军可以攻下整个法国。因为其他高级将领的反对,这个计划被雪藏了一段时间,但不幸的是,后来这个计划被呈给了希特勒,并被通过。 依据此计划,法国在六周内沦陷。 在纳粹政权内部,最大的反希特勒的声音常常来自wehrmacht,战争晚期针对希特勒的几次暗杀也是由wehrmacht军官发起的。冯·曼施坦因曾在1939年希特勒50大寿上发表演讲,称赞希特勒是“上帝派来的德意志拯救者”,但他并不是纳粹党员,后来被希特勒认为不合作,从而被调离柏林的陆军总部。 在纽伦堡,冯·曼施坦因被判9项战争罪、18年有期徒刑。 雪之寂(8)第三场雪【H,性暴力预警】 少女本就身娇肉贵,玉白柔嫩的肌肤平时稍一施力就泛起一片红痕,今晚一番前所未有的狂风暴雨过后,浑身上下都是刚被男人狠狠疼爱过的痕迹。嫣红娇艳的吻痕咬痕如朵朵寒梅一样落在莹润如雪的肌肤上,平时樱花般粉红冰润的小穴此时被蹂躏得绯红充血,微微打开着一点妍艳的小口,无助地翕合吐纳,似乎在恳求他继续填充,从小肉洞中流出的混白液体还带有几丝新鲜的血红。 这一副被凌虐过般的模样美得惊心动魄,克里斯蒂安看得浑身一震颤栗。于是,就在你以为噩梦终于结束时,他提着你的腰,把你撂下琴凳,让你趴跪在了羊毛毯上。他单膝跪在你身后,然后攥住你细嫩的手腕,并拢摁在白色的琴凳上。 雪白的琴凳上一片鲜艳的粉红,像一朵刚盛开就被蹂躏殆尽的鲜花。 泪水再次决堤之前,下一轮狂风暴雨已经开始毫不留情地疯狂肆虐。 窗外暮霭沉沉,大雪簌簌飘落,层层累积、厚压,一点点淹埋了那些寂静无声的苦痛呻吟。 不知换了多少个姿势,他第几次在你身上发泄……你趴在窗下的沙发上,被折磨的奄奄一息,身下的疼痛早已麻木,浑身从里到外都是他身上恶心的烟草味。 克里斯蒂安一口咬住了你后颈上的嫩肉,狠狠抵到最深处,然后在你耳边嘶哑低语。 “记清楚你是谁的人。” 那年的冬天很长、很冷,但它的泪已流尽了,也就没再下第叁场雪。 你站在卧室的落地窗前。朔风冷冽,为麻木的神经唤起了些许久违的痛觉。 于是,你伸出手,接住了几粒从天上飘落的东西。 灰黑微末,在手中一捻就没。 是特雷布林卡吹出的死灰。 死亡的分量,本该那么沉重,现在却如此轻薄。 门开了,有人走进来。克里斯蒂安从背后环住你的腰,一手推上落地窗,垂首细嗅你发间的清香。 你只穿了件薄纱的睡裙,浑身被冷风冻得冰凉,整个人像从冰水里捞出来般冷。他立刻蹙起了眉,紧紧将你裹在怀里,嗓音温柔得能滴出水。 “既然想吹风,怎么不披好披肩?” 过去几周里,克里斯蒂安几乎每日都会变着花儿的给你带回来首饰、发饰、衣裳、小摆件,有一次还专门从法国给你运来一个纯机械,不用电池就会在迷你钢琴上精准演奏的瓷娃娃。这些礼物要么做工精巧,要么选材名贵,都是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那件白貂裘的长披肩就是其中一件。貂裘本也不算十分稀罕,但这件披肩贵在通体纯白,而且用东方的样式量身定制,从肩头一直落到你的脚踝,可想而知要捕杀多少只毛色纯白的雪貂才能做出。更难得的是,与这件披肩一起送来的还有一件同样纯白的貂裘大衣。他从来不允许你出门。这套披肩和大衣,只是为了让你在窗前吹风时候用。 你不知道他是从哪儿、从谁身上、用什么钱搜罗来的这些奇珍异宝。不过反正你也不愿用,于是它们就静静挂在衣柜里,或躺在橱窗、抽屉内,再也没被碰过。 克里斯蒂安见你不答,用略带胡茬的唇角轻轻触了触你耳后柔嫩的肌肤。你心里嫌恶,不动声色地扭头避开。男人一愣,面色瞬间沉冷如水。 冯·曼施坦因家族权势熏天,作为继承人和正枝长子的克里斯蒂安,自小出众,在军校时就是头等生,毕业后又在军中节节晋升,是国防军史上最年轻的上校,手握生杀,一个眼神儿就能要几百人性命。慕尼黑其他世家的同龄子弟都对他俯首帖耳,唯他马首是瞻。家族旁枝的亲戚见了他都毕恭毕敬,谨小慎微地恭维讨好,连喘气儿都不敢高声。 你,是他这辈子遇见的唯一一个,敢一而再、再而叁忤逆他的人。 这更挑起了他的占有欲和征服欲。 克里斯蒂安猛地将你一把打横抱起,扔在了床上,一言不发地开始脱光你身上薄到透明的睡裙,直到一身雪艳细嫩的柔软肌肤完全暴露在他面前。 然后他开始解退自己的衣物。你回开眼,把头埋在枕里,执意不肯看男人英俊深邃的五官和刚劲健硕的肌肉线条,打算像以前一样,闭眼承受他的侵犯和蹂躏。 雪之寂(9)“知道冻死一个人需要多久么?” 然而,想象中的凌犯和疼痛并没有立刻到来。峻拔的男人紧紧把娇小的你拥在怀里,用被子裹在你们二人身上,不顾你的抵触,执意与你四肢交缠,轻轻啃咬你白透的耳尖,滚热的呼吸灌进你耳道里。 无论你如何用小动作挣扎抵抗,他身上灼热的温度仍旧开始一点一滴渗透到了你的身上。男人的心跳缓慢而有力,烟草气息萦绕在你鼻尖,他下巴上的新胡茬来回磨蹭你的发顶。 “知道冻死一个人需要多久么?” 呢喃细语,音调轻快,好像在问你,等下晚饭想吃什么。 他的书房里,你曾经无数次被压在桌上,或跪在桌下,或颠簸在他腿上,被迫旁听他与党卫军医生的电话。集中营里的低温试验,有些将囚犯浸泡在冰水池中,有些将他们赤裸暴露在寒风里,以此模拟德军在东线遭受的寒冷气候,并测试不同方法令幸存者复温的效果。 你想起了特雷布林卡的阿列克谢,浑身不由自主地一阵颤栗,下意识扭动挣扎,想要摆脱身边人的怀抱。克里斯蒂安把你扣紧了几分,血脉贲张的坚硬不容分说地抵住你的软凹。你心里泛起一阵恶心,竭力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阿列克谢,你不容许你对他的回忆遭到任何亵渎和玷污。 克里斯蒂安见你不再抵抗,低声哼笑,双手随意揉挲你细滑的胴体。 “最快只需要一个小时,我亲爱的,但最慢要五小时。你说,你那位朋友能坚持多久?” 你猛地抬头,满眼惊慑地望着他。很快,眼神转为哀求乞告,一串串泪珠从眼角洒落。 他促狭地冷笑。 “你乖点儿,别净想着那些肮脏的畜生,我就尽量晚点儿让你知道。” 话未落,翻身把你压下,挺身而入的一瞬,舒服得低嘶一声。 “你知道,医生们说复温最好的法子是体温和性刺激——”,他垂眸望着你被蹂躏得淤红的雪肌玉肤,以及因被恫吓而涨得通红的小脸,轻声低笑,“——看来果然如此……” 你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像个牵线娃娃一样,任由他随意摆布。 那日之后,你变得比以前更乖巧,更温顺。你放弃了所有逃跑的想法。无论克里斯蒂安要你做什么,只消一句话,他就能得到绝对的服从。即使在侵犯你的时候他让你看着他,或者对他笑,你也会毫无异议的照做。为了让这件事容易一点儿,你有时候甚至会望着那双澄透的蓝灰色眼睛,想象在你身上的人是阿列克谢。 但克里斯蒂安对你的屈服和顺从却似乎越发不满,要求也逐渐变本加厉。 他对你展开了一系列的惩罚。先是要求你在事后为他用口清理干净。后来,他要求你每日在他回别墅时,裸身爬到他脚下,用口为他更衣。再后来,他会在下属来他的书房时,把你的头压在桌下,然后用皮靴的鞋尖蹂躏你娇嫩的花蕾,不许你弄出一点声音,直到他发泄完为止。 你每天晚上无论被折腾到多晚,第二日早上必定得五点起床服侍他出门。但同时,克里斯蒂安对下人们讲得很清楚——你不是女仆,你不被允许做任何粗活,不许洗衣服,也不许做饭,更不许踏下二楼的楼梯半步。他的态度很明确:你在曼施坦因府唯一的职能就是为他提供性愉悦和性满足。除此之外,你别无它用,就连钢琴也只是这种服务的一部分。如果说工作为人提供了尊严、价值、意义,那么,在这座宅子里,你——作为一个人——有可能获得的任何尊严和意义都被剥夺了;在这里,你唯一存在的意义就是你的肉体,以及他的性欲。 你忍受着这毁灭人格的耻辱,小心翼翼地伺候他,毫无抵抗地服从他。不管多么低贱、恶心的事,你都竭尽所能一一满足。你生怕如果自己无法使他满意,或者如果他厌弃了你,阿列克谢将不再有被他利用的价值。 但克里斯蒂安冷厉的怒火却越燃越旺。你雪嫩的肌肤上遍布着嫣红的吻痕和殷红的咬痕,偶尔还有他用力过度留下的青紫瘀伤。虽然他每次都会在事后亲自给你上药,但你慢慢发现,只要不把你玩儿死,一切变态的玩法都在他的限度之内。 你真的不明白自己哪里不能使他满意,心里愈发忧惧和惶恐。长时间的食不下咽,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头。每晚强忍厌恶被他搂在汗涔涔满是烟草味的怀里,整夜整夜呆呆盯着卧室窗外特雷布林卡的方向。你渐渐面色憔悴,形容枯槁。 雪之寂(10)Treblinka【H,性暴力预警】 3 音乐室成了你最恐惧的地方,钢琴成了你的梦魇。在大学里曾经没日没夜待在琴房的你,现在只有在迫不得已、被他要求的时候才带着不敢表露的惶惧、抗拒,战战兢兢地捱进音乐室。他不在宅子的时候,你连想一想钢琴都会觉得恶心。你从前最喜欢的那些曲子——它们曾经帮你歌唱出了你灵魂深处最鲜活的思想和最真挚的感情——现在你不愿去亵渎它们,亵渎那些回忆。 为了免遭侵犯,每天下午他要你给他弹琴时,你不敢弹你最喜爱的肖邦,也不敢再弹那些激情流露的浪漫派曲作。你只敢像个会弹琴的机器一样,指下的托卡塔曲或回旋曲优美欢快,技巧丰富,却毫无更深层次的真情流露。 终于,克里斯蒂安积压已久的怒火爆发了。他要的是酒吧门口那个精灵般鲜活可爱的少女,是她明眸中闪耀出的真诚、愉快的光芒,不是一个麻木服从的布偶,一个从不弹错任何音符的机器。她是他见过的最真实美好、明亮鲜灵的东西,但到了他面前的她,却变成了他不认识的虚伪模样。 是他不够爱她,对她不够好吗? 他给了她多少温柔的宠爱?事后小心翼翼地亲手为她上药。无论多忙,每天准时回家陪她吃饭、睡觉,生怕她委屈自己。最昂贵最漂亮的礼物流水一样送到她脚下。为她学会手语。要求宅子里的仆人像尊重女主人一样尊重她,这是他以前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待遇。 然而,这一切都没法让她回心转意,最后他还得靠集中营里的那个小杂种来胁迫她。 求之不得的烦躁、挫败、忿懑、愠恼在克里斯蒂安胸腔里无限蔓延。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那个小杂种。她心里的那个小杂种。 克里斯蒂安不会明白:没有平等和自由的宠爱不是爱。即便是,这种爱也一文不值。 因为真正的爱,是伪装不出的。 那天你弹的是巴赫的托卡塔第叁首,d大调愉快欢畅的明黄音色被你在学院多年练就的纯熟技巧发挥得淋漓尽致,一串串飞快的琶音、音阶流畅平整,跳跃的和弦干净利落。你想,你的监禁者和折磨者应该挑不出任何错儿来。 他踱到你身后停下。光从脚步声你就能听出,他心情很不好。烟头被随手扔在地上,狠狠碾灭。 大掌从身后扣住你瘦成尖儿的下颌,反复摩挲,然后微微上抬,逼你仰头与他对视。 “就那么想那个畜生?” 你一愣,慌忙摇了摇头。 强自垂下眼,泪水不争气地模糊了视线。 你好想阿列克谢,真的好想好想。 克里斯蒂安攥着你下巴的手痉挛般地一紧。你没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凶光。想看更多好书就到:juseduanzi.com 他放开了你,翻出琴架最后面的一本灰蓝色的urtext琴谱,展开在你面前。 李斯特的《爱之梦》第叁首。 你心一沉,泪水难以控制地夺眶而出。在华沙时,这首曲子的音调曾无数次自然而然从你指尖涌出,只因你记起了阿列克谢的一个微笑,一个蹙眉,一句话,或回头时的一个目光。你还曾经特意为这首曲子编过一个钢琴与小提琴合奏的版本,虽然你一直没有勇气拿给阿列克谢看,更别提问他愿不愿与你合奏。 克里斯蒂安大掌裹住你上臂,将你拽起,一脚踢开了琴凳。 “五分钟的简单曲子,站着弹,以学院荣誉生的水平,应该很简单吧?” 你没理解他的意思,呆望着他从斜侧俯视你的俊颜。 “能弹好,我就带你去见他。” 你下意识觉得这是个陷阱,但你想不出克里斯蒂安到底要干什么。而且你实际上也没有任何选择。你想弹也得弹,不想弹也得弹。 于是,你颤抖着将手放在了琴键上。 第二个小节时,他从后面撕开了你的衬裙。你无声地倒吸口气,手指慌乱地停断了一秒。见到你的惊惶,他轻笑。 nochmal.vonvorne.(再给你一次机会。从头来。) 这次你没再停断。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砸下,滴溅在不断起伏的琴键上。凶猛的前顶让你手臂摇晃,但你咬牙坚持着虚弱无力却未曾间断的弹奏。下身的痛苦再剧烈,也没有你心里的痛苦难以忍受。 曲毕,克里斯蒂安深埋在你体内,轻咬你耳垂,嗓音带着狠戾的低沉嘶哑,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了几分晦暗不明的冰冷笑意。 “小妖精,奖励你的东西好好夹着,明天带到特雷布林卡去。” 说罢,一把拎过你的腰,单手把你平放在了叁角琴的顶盖上,压开了你的腿。 你没夹住。白液淅淅沥沥滴落在羊毛毯上,啪嗒啪嗒一片。 那夜格外的冷,窗户上都冻出了窗花。克里斯蒂安不顾你那些抗拒的小动作,霸道地从背后搂着你,汗湿的胸膛紧紧贴裹着你赤裸的背。你回忆着下午与他的对话,本该为能见到阿列克谢而欢呼雀跃的心里,莫名升起了一种强烈的不安。 刺骨寒风隔窗呼啸,你愣愣盯着特雷布林卡的方向。无论男人身上有多暖,你却依旧如刚从冰水里捞出来般冷。一种难以言说的寒气从心中外散,浸满了四肢百骸。 渐渐的,男人呼吸缓慢均匀,显然已经睡得很熟。你轻手轻脚爬出他的怀抱,一个人蜷卧瑟缩在床角,大睁双眼,直到天明。 雪之寂(11)DieHimmelstra?e 克里斯蒂安确实言出必践,是日就带你去了特雷布林卡。两个半小时的车程后,轿车在二号营口停了下来。 若非亲眼所见,你绝对无法想象如此可怖的景象。一下车,一股你从未闻过的恶臭就迎面而来,让你忍不住掩住了口鼻。那是一股怪异的恶心臭气,好像由什么腐烂多时的东西发出,又夹杂着一丝泥土被烧焦的臭味。营口狭长的月台被铁丝包围。刚下列车的人们面色憔悴,惊惶不安,经过不知多久的旅途,早已因饥饿、寒冷、疾病而虚弱不堪。穿深色制服的军官把死在列车上的一具具尸体抬下。牵着警犬的军官吼叫殴打着将幸存者分成两队,让他们站到一条‘卸货坡道’上去。你亲眼看见一个拒绝服从的男人被一枪打死,另一个穿亲卫队小队领袖制服的军官从一位母亲怀里抢过哭闹不止的婴孩,抓着孩子的脚,把孩子的头撞碎在了车厢上。 血和脑浆从封死车厢玻璃的木板上淋漓滑下。你脚下一软,浑身猛地一阵颤栗,胃里翻涌难耐,在道路旁呕吐了许久。 克里斯蒂安面无表情地掏出手帕给你擦脸,你下意识一把挥开他的手,他却用一只大掌扳住你的脸,另一手不容分说地给你擦洗干净。 他擦着擦着停了手,默默望你的眼神忽然柔软下来,凌锐的眼尾微微下压,低垂的睫梢试图掩饰眸中沁出的几分心疼和不忍。犹豫片刻后,常年浴血沙场、杀伐果断的男人难以察觉地叹了口气,紧了紧你肩头的大衣,揽着你的腰往营地西边走去。 一号营的砂石场上,身着单衣的瘦弱男囚在早春刺骨的寒风里踉跄着搬运劳作,时常有亲卫队军官用鞭子或枪托儿、锤子或十字镐给他们认为偷懒的犯人重重一击。同样身着单衣的女犯人在另一侧的分拣营房工作,十指浸泡在寒水中清洗军服,在寒风中冻得红肿开裂。 你心里一阵猛烈的绞痛,下意识停下脚步,第二次主动对克里斯蒂安说话。第一次,是在你求他放过阿列克谢那日。 你打着手势,用口型求他送一件皮衣给阿列克谢。 你想,克里斯蒂安既然肯带你来看他,说不定能够允许你这样做。即便你的旧皮衣对阿列克谢来说实在太小,也好过他在寒风中受冻。 但男人原本柔和的脸色倏然阴冷,大掌猛地压住你颤抖着去解皮衣扣子的双手,极力隐忍的盛怒之下,修长的手指痉挛般地一紧。 额角暴凸的青筋隐隐弹跳,睃巡着你的脸,神色阴沉地思索了片刻。然后薄唇微勾,冷冰冰的笑容略微扭曲了五官。 “等下……你自己给他。” 适才所有疼惜都化作了烦躁的怒火、占有欲、挫败感。揽着你腰的手猛然收紧,快步带你朝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走去。 你不知道列车上下来的人们被领去了哪里,但你再次见到他们,他们的头发已经被剃光了。依旧是女人和孩子先列成一对,之后是男人。牵巨大德牧和卡斯罗犬的军官把囚犯们逼入一个两米多宽的过道上,过道两边都有铁丝篱笆。你注意到,与一号营不同,这里的篱笆上都有树林遮盖,好像生怕外面的人会发现。 裸着身子的妇女和孩子们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军官时不时放出军犬扑咬那些怀中孩子哭声太大的母亲,她们身上很快就鲜血淋漓,抓痕和齿痕遍布。 一旁的军官上前来,给上司点了一支烟。克里斯蒂安吐着烟,夹在指间的烟蒂漫不经心地指了指那条被铁丝篱笆包围的道路和牵军犬的军官。 “他们管这儿叫derschlauch……” 强硬地扳过你的肩,在你耳边呢喃轻语。 “不过我更喜欢叫它diehimmelstra?e.” 你知道,schlauch是德语里‘管道’的意思,但你没听懂他说的第二个词,目光带了几分迷茫疑惑,抬头望着男人。他低头笑望着你。 “我亲爱的,那是‘天堂之路’呀。” 你心一沉,眼前发黑,胃里又泛起一阵恶心。男人丝毫未于理会,搂着你向前,罕见的轻快脚步透着几分让你不安的急不可耐。 他把你领到一个大空场上。空场两侧各有一间营房模样的一层矮楼。外墙是灰黑色的,屋顶上有个巨大的红砖烟囱,铁门紧闭着,窗上都被铁线网封死。 克里斯蒂安踩灭烟头,向一旁一个军官使了个眼色。那个军官不知道去了哪里,几分钟后,你听见营房里传来痛苦的尖叫。 你甚至能清晰地听见,孩子们一声声呼唤爸爸妈妈的稚嫩嗓音。 你猛地想起了阿列克谢两个可爱的小妹妹,下意识撒腿往营房门跑去。克里斯蒂安一把拽住你,将你摔回地上。你像个婴儿一样蜷缩成一团儿,无声的泪水泉涌而出,多到浸透了皮裘的前襟。你绝望地紧紧捂住了耳朵,可即便如此,此起彼伏的刺耳尖叫仍旧不断扎入耳膜,贯穿脑海。 多年后,你一闭上眼,还是会听到那些让人绝望,令人窒息的呼救声。 雪之寂(12)14067号囚犯 不知过了多久,克里斯蒂安不顾你的挣扎,拉起你,扯下了你捂住耳朵的双手。你发现,周围一切都是一片诡异而恐怖的寂静,树桠在风中无声地战栗,好像控诉者颤抖的手指,又像求救者伸出的手臂。 一个军官在门外静听,过了一会儿说了一句:?aufmachen.allesschl?ft.“ 打开吧,都睡着了。 一屋子的尸首满满登登站在那里。门一开,挤在门口的尸体首先倒了下来,其中有一位抱着孩子的母亲。 穿单衣的劳动犯们扛着尸首,把他们一具具扔下营房旁的一个斜坡。你发现,有些人被抬出的时候正咽下最后一口气,有些人甚至似乎还有微弱的生命体征。叁四个男子在斜坡下,负责将尸首口中的金牙拔出来。另一些劳动犯从空场旁的一个大坑里不断挖出早就掩埋好的,已经开始腐化的破碎遗骸,与营房里新搬运出的尸体一起,装入一辆辆手推车。 即便在冬天,大坑里发出的腐臭味也让你又一阵呕吐。 克里斯蒂安等你吐完,蛮横粗暴地为你擦净面颊,用力之大,在你脸上留下了一道道红色的乱痕,然后死死拽着你,跟着手推车走。 你越发惊疑不定,打着手势用口型问他,什么时候可以见到阿列克谢。 他笑,“快了,最亲爱的,就快了。” 手推车停在一个大概叁十米长,看着像废旧铁轨的结构旁。但你很快就发现,这并不是什么废弃轨道,而是一个诡异的,用混凝土做基,上面固定了钢梁架的特殊结构。 你一阵心悸。它让你想起夏天野营时的烤架。 钢架上覆满了黑色的灰土。劳动犯们将灰土一铲一铲移走,如果铲到什么大的硬块,就捡入一个大箱子里,然后将小推车里的尸首遗骸扔在钢梁架上。 你呆愣地望着他们工作,不明白克里斯蒂安为什么带你来了这里。 他负手长身玉立,意味深长地笑望着你,眼神瞟向了钢架尽头的一角。 那里有个银白色的小东西在一片黑灰里闪闪发光。即便当天乌云蔽日,它的光芒也依旧格外银亮耀眼。 你忽然一阵心慌,快步向钢架尽头走去,然后改走为跑,最后跌跌撞撞在那个发光的小东西前扑跪在地。 是阿列克谢的戒指。是你和他的婚戒。 克里斯蒂安走向趴跪在地上的你。少女满手满脸都是黑灰,疯了一般在钢架上四处摸索,不知在寻找什么。眼泪浸透了脸蛋,与黑灰混在一起,洇成满脸黑色的泥浆。黑灰沾满了旧皮衣下嫩绿色的连衣裙。 你今早特意为阿列克谢选出的连衣裙。 克里斯蒂安一手压在你肩头,叹了口气,柔声细语。 “别找了,亲爱的,已经烧成灰了。” 你还没反应过来,呆呆扭头望着他。 “是你把它放在这儿的对不对?抵达营地的人……他们都得把财物交出来……他不可能……对,阿列克谢不可能戴着戒指……”,你一边用无声的气音念叨,一边拨开一只灰白的小脚,爬上钢架在灰里继续寻找,“他一定还活着……就在这儿,对不对?肯定……肯定就在这儿……” 他扯住你纤瘦的肩膀,把你从钢架上硬拽下来。 你摔坐在地上。巨大的悲哀如山压下,你甚至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只是愣愣望着在你身前蹲下的高大男人。克里斯蒂安又叹了口气,手指有些烦躁地捋过侧分的金发,希望这一切赶紧结束。 “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么?” 你仍旧没有任何反应,眼神空洞,呆呆望着他。克里斯蒂安眼神柔软了几分,探身往前,一手箍住你的肩背,金发扫在你颊侧,呼吸离你耳畔不到半寸,低声轻语。 “营里的毒气室用一氧化碳和坦克引擎的废气,半小时——哦,二十五分钟——就能送走400人。咱们那位朋友可值得比这更优厚更特殊的待遇。” 他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细细擦拭你脸上的灰烬和污泥,动作和语调同样温柔。 “第14067号囚犯昨晚在冰水池里,用了六小时四十七分钟才完全停止心跳,算是给实验室创下了新记录。他们把他抬出来的时候那么僵硬,右手磕在池沿上,五根手指脆生生断了下来。” 那只修长漂亮的手,曾经为你拉出异常迅捷的连顿弓、曾经眷恋而爱慕地轻抚你脸颊…… “脸硬得像石灰岩雕像,双眼大睁着,连角膜都冻成了一层冰。” 那双明亮清澈的蓝灰色眸,曾经无数次在与你对视时匆匆错开,却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又用余光凝视你千千万万遍…… 克里斯蒂安轻蔑地笑。 “我听说,他失去意识之前,曾经不断询问,能否在复温时,把他放在两个吉卜赛女人中间。” 周围一众军官哄笑。 你的哭吼那样的穷尽了力气,早就干哑的声带甚至发出了嘶呜的声音。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量,你不管不顾地猛扑向面前的男人,细弱柔软的双手和短小整齐的指甲如铁钳一般,掐向他的脖颈。 雪之寂(13)刽子手 但你连他军装大衣的衣领都没碰到。他轻而易举就一把攥住了你的两只手腕,脚步丝毫未受你疯狂的踢打所影响,提着嘶吼咒骂的你,往钢架旁的一个大熔炉走去。 他没有放开你,从你粘满黑灰的手心里抠出阿列克谢的那枚戒指,又从军装口袋里掏出属于你的戒指,向熔炉旁的下属使了个眼色。 熔炉被拉开,一波波热浪扭曲了凛冽的寒风,透过窜天的火光,里面尚未熔化的大块人骨依稀可见。 克里斯蒂安一扬手,两个银白的小亮点一齐消失在了蹿越跳动的火舌里。 铂金,象征永恒和纯洁的爱。 他甩手把你摔在了地上。 你撑地爬起,额角对准熔炉滚烫的钢角。 少女的动作那样决绝迅捷,克里斯蒂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夺步向你扑去,但却晚了千分之一秒,指尖儿堪堪错过了嫩绿色的袖袂。 柔软娇嫩的额头眼看就要被熔炉尖角撞出一个窟窿,那一刻,他的心脏被一种强烈的恐惧所束缚。那是一种他在战场上也从未有过的恐惧,像藤蔓一样紧紧裹缚住五脏六腑,死死勒紧,让他无法喘息。缺氧的心脏濒死般在耳边猛烈搏动,大脑的缺血让他眼前一瞬发黑。他再位高权重,也斗不过死神手里的镰刀,斗不过一心求死的你。 那个站在熔炉边的下属束缚住了你。 呼吸恢复的一瞬,克里斯蒂安忽然意识到,他花费多少心思和宠爱都换不来一个真心微笑,一道温柔目光的你,居然会为阿列克谢去寻死。 他,高贵的冯·曼施坦因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党国npea军校名列前茅的优异生,国防军里节节高升的新星,最后竟然输给了一个卑贱的畜生,一个已经化成灰烬的杂种。 失而复得的喜悦瞬间被吞噬理智的狂怒所淹没。他一把从下属怀里拉过你,将你一路拖拽至人烟罕至,无人聆听处。 恶狠狠把你抵在道路旁的铁丝网上,将你双手手腕摁在你脑袋两侧。 “我告诉你杀死他的是谁。” 这句话止住了你不断的踢喊挣扎,恨毒的目光透过散乱在眼前的发丝瞪视着男人,好像要在他身上灼出两个窟窿。 那一刻的你暗暗发誓,你会把那些害死你丈夫的军官和医生,一个一个,统统折磨而死。 男人见你不再挣扎,松了手,薄唇勾起个扭曲的笑,垂眸觑视你。 “亲爱的,我可见过你看他的眼神。 “去年夏天,在野猪头酒吧,我每晚去观察你的时候都会看到……弹琴时,和他跳舞时,与他拥抱时……你的眼神那么明亮,那么喜悦,那么幸福。 “我当时就想,那么无与伦比的美好目光,如果不能属于我,凭什么可以属于那个低贱的杂种?我曾经发誓,有一天,我一定要让你那样看着我。” 你呆愣在那里,突然意识到,克里斯蒂安不是德军进城后才注意到你的,而是早就盯上了你,也因为盯上了你,所以早就盯上了阿列克谢。那日你在火车站和阿列克谢的告别根本不是偶遇,而是克里斯蒂安早就设计安排好的,为的就是让你亲眼看着阿列克谢被带走。 如果不是因为认识你,如果不是因为你留在了卡齐米日,阿列克谢或许仍旧安然无恙的在地下室里,能够成功躲避德军的剿杀。 “对……一辈子,直到你死,眼里都只能有我。如果你敢再那样看任何人,无论是谁,他都得死。 “后来有那么几次,我以为你的确在那样看着我,但很快我就意识到…… “你居然仍旧在想着那个小杂种。你只是为了让我不杀他,机器般地服从指令。 “只要他活着,你永远不会完完全全属于我。” 你顺着铁丝网滑下,瘫坐在了地上。 如果不是你愚蠢,如果不是你演得不够像,如果你能够坚强一些,把对阿列克谢的爱深藏在心底,他或许还活着,或许必须得每日在寒风里穿着单衣劳作,冻得浑身青紫。但起码,还活着。 “所以,我亲爱的,杀死他的人是你自己啊。 “他是个多么健壮能干的苦力,而且只是个混血儿!如果不是因为你,他完全可以在营里一直劳动下去的。 “你是害死他的凶手。你有什么资格去死?你有什么脸面去见他?” 克里斯蒂安犹豫了一秒,然后俯下身,轻轻拍了拍你湿透的惨白脸颊。 “你知不知道,那个小杂种死前一直反反复复念叨什么?” 你愣愣地抬头望着他。 男人附耳低语,轻声说了一个名字。 你的名字。 你心爱的丈夫,死前心心念念的人,却是杀死他的刽子手。 你。 强烈的恶心感在腹腔内翻腾升涌。紧接着,一股热乎乎的液体从你喉咙里喷溅而出。 在你失去意识之前,眼前的地上,洇透一片血液的黑红。 ——————————————————————— 尾注及参考资料 特雷布林卡集中营的描述完完全全参照了1942年被押送至此的eliahurosenberg先生的回忆录,除了剧情、主要人物心理、动作、对话,有一些细节无奈省略,但几乎没有作者随意添加的成分。eliahu是极少数在特雷布林卡被选中做劳工的囚犯,因为绝大多数人一抵达营地就被立即杀害。在奥斯维辛之后,特雷布林卡是波兰死亡人数最多的集中营,是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屠杀工厂,运营的十叁个月里,曾有九十万的鲜活生命在特雷布林卡化作亡魂。 1943年八月,特雷布林卡发生囚犯起义,有几百人有幸逃脱,但其中大部分人在之后被追踪、杀害,只有70人活到战后。特雷布林卡起义后,这所集中营被关闭,未能逃出的囚犯皆被枪杀,无一生还。在1939-1945年德国和苏联占领期间,波兰人口的百分之二十一被杀,其中百分之九十是平民。 dergelbestern-einfilmuberdiejudenverfolgung1933–1945. encyclopediabritannica,treblinkaentry.https://.britannica/place/treblinka. gigliotti,simone.thetrainjourney.newyork:berghahnbooks.2009. levy,alan.nazihunter:thewiesenthalfile.london:constableamp;robinson.2002. 德文材料鸣谢一下我丈夫。说起来,这家伙刚刚因为修窗帘一点小事儿把我气哭了,过来道歉的时候居然腆着脸夸我哭的好看……说我largeeyes,allwatery,likea…,然后憋了半天,我还以为能憋出什么好话,结果他来一句,likeswimmingpools. 去你妈的游泳池。理工直男的脑回路。气死我了。 雪之寂(14)肉与灵【H,性暴力预警】 你是在轿车的颠簸中醒来的,嘴里一股血味。克里斯蒂安把你搂在怀里,正轻柔地擦拭你脸上的泪痕。你呆愣地望了他一瞬,猛地推开他的手,蜷坐在后座的一角。 男人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吩咐了司机一句德语。轿车掉转头,五分钟后,在野猪头酒吧外停了下来。 朔风呼啸。克里斯蒂安死死拖拽着你,长腿猛踹开酒吧被封的门,然后在那架破旧不堪的直角钢琴前将你单手抱起,让你跪坐在了琴凳上。 你和阿列克谢曾经无数次——在酒吧暖黄的灯光与街坊的欢笑、掌声中——或四手联弹,或双重奏时,坐过的琴凳。 他扯松了军装的皮带,紧紧系住你的双腕,狠狠摁在钢琴顶盖上,毫不顾忌皮带扣是否在你的嫩腕上硌出一道道青红。 俯下身,凌锐逼人的眸巡着你侧颜,英挺的鼻梁擦过你耳侧,滚热的呼吸在你耳边一字一顿。 “他死了。忘了他,好好跟我在一起。” 抬眼扫视酒吧空荡残破的屋顶四壁和杂乱狼藉的桌椅陈设,眼里闪烁着满意的笑容——犹似碎落满地的玻璃碴儿折射出的,冷厉、残忍的月光。 “这里,从今天开始,是咱们——你和我——定情的地方。” 退去你肩头的棕色大衣,露出下面嫩绿色的连衣裙。大掌急不可耐地扯开背后的拉锁,一大片雪腻酥香暴露在早春夜晚凛冽的寒风里。少女浑身那样白嫩,即便男人肤色白皙,两相映衬,少女牛奶般的肌肤也更加白得发亮。 他没有合上琴盖,每个禽兽般力道的前顶都撞出一片杂乱难听的,魔鬼和弦一样的噪音。搂抱揉搓你的力度那样强劲,在你颈间的厮磨啃咬那么急迫,好像要把你融到他的血肉骨髓里。破旧的钢琴在撞击下吱呀作响,木质琴键凸出的边缘剐蹭在你的大腿上,随着身后狠戾的动作,印出一个个深深的血痕。滴落在琴凳上的粘腻液体先是透明的,然后随着动作幅度的加剧,逐渐染上了一丝丝猩红。 高大的男人把娇小的你完全罩拢在身下,挡住了四面八方围拢来的寒气。但你并没有被他的体温温暖,浑身依旧冷的像浸过冰。和昨晚一样,那是一种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寒冷,由内向外,浸透了四肢百骸。 渐渐的,身下撞击所带来的疼痛麻木了。然后很快,你什么也感觉不到了,但是你的意识仍旧是清醒的。于是,你试着抬了抬手,居然发现,你半透明的手腕并未受到领带的束缚,成功抬了起来。 你很惊喜于这一发现。于是你直接站了起来。身上嫩绿色的衣裙仍旧是完整的。 你不知道身后的暴行要多久才能结束,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迫回到那具身体里,但你现在不想去想那些,因为你发现,初春的夜并没有那么冷了,甚至还有几分说不出的温暖自在,让你想起了去年初夏时吹拂在你和阿列克谢身上的晚风。 你很想去吹一吹这值得怀念的风。于是,你径直穿过桌椅,向酒吧门口走去。 假模假式地倚靠在门框上(其实你一不留神身子就会穿过木头),享受着东边吹来的暖风。 忽然有人拍了拍你的肩膀。你惊了一跳,竟然轻轻呼出了声,然后被自己的声音吓得立刻捂住了嘴巴。 雪之寂(15)灵与肉 你身后那人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清越爽朗的笑声,成百上千次出现在你梦中。 你转过头。 是阿列克谢。 你惊喜得忘了自己是半透明的样子,张开双臂跳入他怀里,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 对,你确确实实搂住了他,并没有穿过去。 他也紧紧搂着你,许久许久才放开手,轻轻把你推开一点儿。或许是因为你困惑不解的模样太过可爱,他又笑出了声,然后一边解释,一边用温柔的目光细细描摹你的眉眼。 “灵魂一般的确不能相互触碰…… “除非是两个真心相爱的灵魂。” 蓝灰色水眸里的光比早春的晚风还要和暖温柔。他抬起双手轻轻捧住你的脸颊。你惊奇地发现,他指腹上薄茧的感觉都一如既往的真实。 你眷恋地把脸在他手心里蹭了蹭,忽然感到一个凉滋滋的小东西,于是你握住他的手细看。他左手无名指上正是你亲手为他戴上的铂金戒指。 永恒和纯洁的爱的象征。 他摩挲着你的指掌,渐渐与你十指相扣。 “作为灵魂的我们,可以选择变成这一生最幸福时刻的样子。” 阿列克谢握起你的左手。你发现,一枚银光闪闪的戒环先是影影绰绰,然后实实在在出现在了你的无名指上。 火车站永别时的匆忙告白,是你和他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刻。 你忽然想起了什么,垂下头,泪如泉涌。 “aleksy,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对、对不起……” 修长的两指抬起你的下巴,温柔而有力地迫使你与它们的主人对视。 “不,我最亲爱的朋友,杀死我的是他们,不是你。你一直是在绝望中给予我希望的念头。” 你泣不成声。 “可是……可是如、如果我没有……没有留在这里……” 阿列克谢用一指轻轻点在你的唇上,止住了你的话。 “那样的话,我将错过这一生中最美好的一个夏天和秋天。 “亲爱的,千万别被他们骗了。像我这样的人,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的。” 他眸里泪光闪烁,轻轻揉抚你垂散的鸦发。 “我的缪斯,我的欧忒耳佩,我的贝缇丽彩……我很抱歉你要去经历那些可怕的伤害和痛苦,但你真的一直做得很好,很完美。你没有背叛你的本心。你不知道我有多么为你骄傲,我的天使。” 你又哭了,是你在你哑了的身体里从未发出过的嚎啕大哭,是声嘶力竭的痛哭流涕。累积许久的委屈一涌而出,全部通过决堤的泪水发泄了出来。你的灵魂里竟然积压了那么多的痛苦眼泪,你自己都觉得吃惊。 阿列克谢紧紧搂着你,温厚的手心和修长的指一下一下为你在背后顺气,直到你的哭声渐渐止住,然后轻轻把你拉开一点。 “亲爱的……我在这个世界的时间不多了……凭执念逗留在这儿,是想见你最后一面,并且告诉你……” 你呼吸中仍残余着抽噎,眼里的泪又夺眶而出,却因为想认真听他说话,强忍着没哭出声来。 “我的天使——”,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你的小腹,“我的天使,我怕你会因为我,做出伤害你自己的事来。” 你抬手,用指腹和目光细细描摹他的轮廓,想要记住那张俊美的面庞上的每一个角度,每一处起伏,每一点细节。 “aleksy,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就能永远永远和你在一起了?” 他叹了口气,握住你的手。 “亲爱的,我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等到有一天恢复自由,把余生过得精彩、充实……或许,你还能遇见一个你爱,并且爱你的人呢……” “不会再有的,aleksy。世界那么大,但没有另一个与我如此相配的灵魂了。” 你头一次打断了他的话,语气斩钉截铁。即便你有一天获得自由,即便正义有一日被伸张,你都很确定,你不会像爱他那样再次爱上任何其他人了。 没有灵魂共鸣的爱情,你不需要。与其如此,还不如一个人终老余生。 阿列克谢又叹了口气,妥协地温柔微笑。 “答应我,我的天使,好好活下去。无论如何,别做伤害自己的事,好吗?” 你想了片刻,然后郑重地点点头,答应了他。男孩儿蓝灰色的眼睛比天边的星辰还亮,你拇指轻柔地抚过他俊朗如画的眉眼,心疼得泪如雨下。 “最后的那些时刻……是不是……是不是……很痛苦?” 阿列克谢轻轻摩挲你的指背,垂眸思索了片刻,选择不去直接回答你的问题。 “亲爱的,死亡本身……其实来得很快,一眨眼就结束了,几乎是个很轻盈的过程。” 清澈却又深不见底的双眸凝视远方,似在回忆。 “尘世灰蒙蒙的雨幕寸寸卷起,眼前一片玻璃般的银白透明,然后……” 他顿住。你急切地问。 “然后什么?” 他遥远的目光慢慢收回到你身上,宁静而温柔,让你的心也不由自主平和安宁了下来。 “海岸线,我最亲爱的,洁白无瑕的海岸,以及之后澄净明洁的世界……黎明银白的晨曦中,一片嫩绿色的辽阔原野。” 你含泪微笑,抬手环上了他的脖颈,凝望着那双宁静清透的眸。 “aleksy,我爱你。” 男孩儿柔软的唇微微翕动,蓝灰色的明眸中绽出更加温柔的笑意,指腹轻轻勾勒你眉眼脸颊的轮廓。 你勾着他的脖颈往下拉,同时踮起脚尖儿,他没再犹豫,托起你的腰。你深深吻在了他的唇上。 那个吻缠绵了不知多久,你觉得灵魂里似乎都浸透了阿列克谢身上宁人的松木温香。你用唇舌细细描摹,试图记住他每一寸的炙热,但其实你根本不必如此,因为他灵魂的模样早就溶进了你的灵魂里,合二为一,浑然一体。 一束银白色光芒渐渐由远及近,越来越亮,吞噬了周围一切的黑暗。你强忍着它的刺目,努力把眼睛睁开一条小缝。阿列克谢被光芒包裹,周身像天使一般明亮,似乎那耀眼的光华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的。他微笑,在你唇角上又落了一个温柔的吻,然后轻轻亲吻你的额头和发顶。 “我也爱你,我的天使,我会等着你的。” 夺目的银白淹没一切之前,你最后看到的,是他双眼里温柔明亮的笑意。 ———————————————————————————————————————————— 尾注: 贝缇丽彩是但丁的缪斯,也就是《神曲》里的beatrice。 阿列克谢对于死亡和彼岸的描写,我借用了托尔金在《魔戒》里以frodo的视角描写精灵王国valinor时说的话,不过翻译是我个人的。 雪之寂(16)桎梏 你再次恢复知觉的时候,与阿列克谢相会时浑身那种说不出的温暖、那种前所未有的轻松自在都消失了。脑袋里的阵痛像有什么钝物一下下击打,浑身上下都疼痛难忍,下体尤甚。 你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于是尝试着动了一下,双腿间更加清晰地传来一阵阵的撕裂般灼热的疼,惹得你微微颦眉。 周围的低语声止住了,床垫在你身边陷下去一块:有人坐了下来。 那人轻轻垫起你的肩膀,几秒后,有清凉的液体轻触你的唇缝。 你慢慢把眼睁开一点儿。给你喂水的人是克里斯蒂安,低垂的眸虽然极力隐藏,但其中流泛的心疼和担忧还是从浓密扇睫的缝隙中缓缓沁出。 心疼和担忧……他自己亲手给你造成的伤害。 他发现你醒了,金褐色的长睫忽闪着掀起,露出了下面澄澈的眸。 初醒的恍惚中,你似乎看到蓝灰色的湖面上闪过一瞬异常明亮的水光。那光险些像流星般滑落脸颊,但被再次下垂的长睫盖住,隐藏在了微红的眼眶里。 你发现,男人的呼吸乱了一瞬。 他扶你靠在床板上,小心地给你身后垫了个松软的枕头。你太虚弱,浑身上下疼得厉害,没力气摆脱他的手。他的目光更加温柔,连线条冷峻刚硬、英气逼人面庞也显出异样的柔软,握着你的手更紧了几分。 喉结微微起伏滚动,声音沙哑暗涩,好像连续几天没好好休息一样。 “宝贝,你怀孕了,知道吗?” 你愣住了,呆呆望着他。 他脸上浮起一个笑。你从未想象过会在他的脸上看到那样的笑,温柔,喜悦,略带骄傲和兴奋。 “咱们的第一个孩子,宝贝。我的第一个孩子……你和我的第一个孩子。” 穿白大褂的家庭医生站在床脚,见到上司高兴,才敢发话。 “是的夫人,上校说的没错,有叁个半月了……” 你脑袋一嗡,完全怔在那里,没听见拉切尔医生对你的新称呼,也没听见他之后絮絮叨叨的话。 “……有心跳,已经过了危险期。说实话,胎儿能保住,简直是个奇——” 克里斯蒂安瞥了一眼拉切尔,神色很淡。医生脊背上立刻汗毛倒立,不敢再说。 男人再次看向你的眼神瞬间恢复了温柔。他向你挪近几分,长臂搂住你的肩膀,低沉的声音微微颤抖,隐着悔意和自责。 “宝宝,之前是我太鲁莽。都是气头上的事,以后再也不会了,嗯?” 你默默垂眸,任由他把你的头靠向他坚实的胸膛。 第叁帝国的法律严禁日耳曼人与犹太人、吉普赛人、斯拉夫人发生性行为,以防这些“untermenschen”玷污纯洁高贵的日耳曼血统。但对于东方那些遥远的种族(其中还包括了帝国的盟友,所谓“荣誉上的日耳曼人”!)却并没有明确的种族理论或法律条文进行干预。东亚-日耳曼人的婚姻在社会上普遍遭人鄙视,却并不会像犹太裔-日耳曼人夫妇那样被迫离婚或被当街殴打辱骂;无论如何,以曼施坦因家族的滔天富贵与权势,自然不会顾忌舆论的看法。因此,虽然远在慕尼黑的曼施坦因家族起初很不乐意接纳你这个准儿媳——一个低等的异族人,还是个哑巴!——但家族的长子和继承人执意要求,甚至威胁和家里断绝往来,几通电话过去,那边的人也无奈地妥协了。 从慕尼黑运送来的医疗设备和医护人员都是顶级的,是从曼施坦因家族私人医院专门筛选出的。每日一大帮人跟着你贴身伺候,做各种各样的检查,生怕你和孩子有任何不妥。 克里斯蒂安的举止也显出难得一见的稚气。你从没见他那样笑过,锋锐冷峻的五官就连在处理公务时都萦绕着温柔的,充满孩子气的喜悦。他对你也越发温柔体贴。你食欲不振,他不管有多忙,每日晚饭总会亲自把盏喂你羹汤;从不敢在你面前抽烟,怕熏着你;夜半时分,轻手轻脚为你掖好被子,生怕吵醒你。你早上孕吐,恶心的酸臭味弥漫在卫生间,他却总是在一旁耐心地照料,亲自给你擦脸,端水洗漱,无论有天大的事,都会在离开之前确保你用过些早膳,并且没再吐出来。剩余的时间里,你发现他在筹备你们的婚礼,打算等你生产后养好身子就办;钻戒和婚纱的图样送来一套又一套,修改过无数次,但似乎始终没有让他满意的。 在所有人的紧张与忙碌里,你就显得非常冷淡。没了阿列克谢,克里斯蒂安没什么可以威胁你的了。你不必像以前那样曲意顺从,逆着自己的心情给他摆出一副笑脸,弹那些愉快欢畅的曲子。克里斯蒂安倒是并不在意。不管你对他如何冷漠疏离,甚至直接拒绝他想听你弹琴的要求,他都依旧耐心而体贴地照顾你。毕竟,他最大的威胁已经不在了,现在你腹中又有了这个孩子。他自信地想,即便是为了孩子,你也会留在他身边的。 你很清楚他这些可笑的想法,于是,你眼角眉梢总挂着个冷漠而略显讥讽的笑,冷冷看着他和其他人在你周围忙碌。 你在等,等一个时机。 ———————————————————————————————————————— again,foraninterestingarticleonhowthenazisactuallytreatedethnicallychineseindividuals,seehere:https://muse.jhu.edu/article/882143 雪之寂(17)自由【微H】 【引言】 《至我永恒的爱人》 ——路德维希·范·贝多芬 「你就那样占据了我的思想,我永恒的爱人。 「没有你,我在爱的世界里寸步难行—— 「要沉静,我的生命、我的一切; 「因为只有沉静地思索我们的存在,才能完成我们走到一起的目标—— 「请相信:那颗最忠诚的、爱你的心,永远不会迷失方向。 「永远属于你, 「永远属于我, 「永远属于我们。」 ludwigvanbeethoven,immortalbeloved(unsterblichegeliebte) ———————————————————————————————————————————— 两周后的一日,克里斯蒂安很难得的没有回家用晚饭。你独自用完正餐后,法国请来的厨师给你上了一道舒芙蕾蛋奶酥。你忽然想起了秋天的时候,阿列克谢邀请你去他家吃晚饭的那一次。他说,趁妹妹们不在,他想感谢你这么长时间以来照料她们,然后很可爱地红了脸,说他很抱歉没法带你去个有正经大厨的餐厅。 何须什么高明的大厨和高档的餐厅?那晚上的烛光下,除了几道精致的家常小菜、一瓶不错的红酒,最动人的还是他微红的面颊和你砰砰乱跳的心。多年照顾妹妹的阿列克谢完美继承了他母亲的手艺。他亲手烘培的舒芙蕾入口,香甜温软的滋味顷刻在舌尖融化,余韵却至今仍旧荡漾在你心头。 你不知道,那晚头一次酒醉的你揽着他的脖子不肯放手,娇小红嫩的唇瓣几乎贴在他的唇上。烛光下,小脸儿白里透红,濛濛大眼泛着湿薄水雾,身上独有的软甜香味儿比舒芙蕾还要可口。阿列克谢一动不敢动地辛苦忍耐,无奈而溺爱地笑望着你,直到你窝在他怀里熟睡了过去,然后轻手轻脚把你放下、给你掖好被,自己则在沙发里凑合了一夜。 面前舒芙蕾的气味温香奶甜,让你产生了很多个月来头一次想弹琴的念头。你没碰厨师端上来的那道甜点,直接离席去了琴房。 自从发现你怀孕后,克里斯蒂安处处小心,同床共枕也仅仅是搂着你。即便如此,琴房里仍旧弥漫着那股叫人恶心的淫靡味道。你推开窗,让清凉的晚风吹进屋,然后在琴前坐了下来,没开灯也没去拿曲谱,左手小指在低音g上轻轻一触,水般绸滑的蓝灰色音调从指尖流出。 曲首的六个音低沉舒缓,沉吟里隐藏着难以成言的情思,像极了你思念阿列克谢时缓缓踱出的脚步,而右手绽放出的主旋律则好似羽毛笔在羊皮纸上晕染出的墨迹,只需一滴,便已勾勒出了你和他之间潺潺流淌、延绵不绝的回忆与羁绊。曲到中流,这潺潺溶溶的溪流汇聚成了大河,奔腾翻涌,喷薄而出,如你对他的爱意一般,如泣如诉,滔滔不息。尾声里,这翻涌的情思终于归入辽阔浩渺的大海。 浪花层层卷起,夜幕繁星低垂,你一人一舟,短歌微吟,在对他无垠的爱意中愈行愈远,渐渐消失于泱茫的天际。 背后响起了缓慢的掌声。夜的沉寂里,格外响亮。 你猛然转身。克里斯蒂安正斜倚在门框上。幽蓝的夜色里,颀长健美的身型优雅闲适,英俊的面庞上挂了个淡淡的笑。 落在他眼里,弹琴时的你,浑身都散发着明月般银亮的柔光。 他走到琴边,在你身后跨坐在琴凳上,长臂一勾,拥你入怀,两条腿长得无处安放,只好把你抱到怀里,略将琴凳往后挪了挪,小山般高大的身躯笼罩着你,垂首细细观察你的神色。 略带胡茬的唇在你眉间轻轻落下一吻。 “宝宝想我了?” 作为一个没怎么学过音乐的人,克里斯蒂安总能听出你的弦外之音。你必须得承认,这经常让你感到非常惊讶,有时甚至觉得他没去学音乐非常可惜,简直是浪费了老天赐予的才华。 不过这次他只说对了一半。你想的不是他。 你缓缓侧过半身,抬起手,头一次环住了他的腰。 克里斯蒂安呼吸瞬间一乱,几乎完全不敢挪动。片刻后,手臂才小心翼翼地加了半份力,轻轻紧紧地拥着你,埋首在你颈间。 那力道让你一阵恍惚,忽然想起了去年夏天阿列克谢的怀抱,但男人军装上的枪托硌在你腰间,瞬间将你拉了回来。你躲开那块冷硬的寒铁,主动把头往他的颈窝里靠紧了几分。 他愣了一瞬,然后温柔而有力地掐起你的脸。暗室里,蓝灰色的眼底漆沉幽深,墨色一片,好似藏了万丈深渊,像要把你生吞一样,眼尾却在月光下晕出一抹动人心魄的绯红,长睫微颤,眼中的情愫几近滑落而出。 你垂下眼掩住目光,脸上泛起红晕,用手语比划。 “四个月就安全了。” 他没等你说第二次。一只大掌托着你的臀将你抱起,另一手把你后颈往下压,边走边吻,然后小心翼翼把你平放在了窗下的沙发上。 是夜月色疏朗,清辉如练。明亮银白的月光从窗口洒在少女身上,折射出的柔光晕散在幽蓝的夜色里,白亮耀眼。克里斯蒂安痴痴看了片刻,缓缓欺身而上,附身凑近少女秀美的小脸儿,来回亲吻舔舐。 “宝宝,我……我爱你。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别生气了,好不好?你是我的,知不知道?我爱你……我爱你……” 语调温柔缠绵,落嗓越来越轻,到最后几近无声。 你合上眼,一串串泪珠从眼角洒落。 浪花层层卷起,夜幕繁星低垂,波涛裹挟着扁舟,几次让你险些沉沦,险些迷失方向。于是,你目不转睛地盯住闪耀在天边的星子。它们璀璨如钻,却远没有你心中的那双蓝灰色水眸温柔明亮。 事后,克里斯蒂安起身为你倒水。你拉住他,用手语比划,说不想喝冰柜里的冷水,让他去帮你拿杯温的。 少女欢爱后浑身绯红,水灵杏眸漫开一层滟滟雾气,动作间不自觉地带了撒娇的媚态。男人瞬间觉得心脏都被她缠绕得密不透风,留恋地在少女额头上印了个吻,柔声嘱咐她等他回来,一步叁回头地出了音乐室。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克里斯蒂安一离开,你立刻起身走向了钢琴。那是整个屋子里高度最合适,且棱角最硬的物体。 你答应过阿列克谢,你会好好活下去,并且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但现在,这两个诺言起了冲突。 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强暴的产物,是杀害你爱人的凶手的骨血。这个孩子——你如果把她生下来——每次你见到她的小脸儿,你都会想起那一个个寒冷得可怕的冬夜,以及你在那些冬夜里所受的可怕伤害;你都会想起她的父亲,都会记起,她的父亲是个刽子手,是个冷血的屠杀犯,是你最憎恶,最痛恨的人。而她,是这个人的孩子。 这个……孩子。 她将会成为你的桎梏,你将被不断撕扯于对她的责任和对她的憎恨之间。那样的你,没法像阿列克谢希望的那样,把余生过得精彩、充实。现在的你如果不伤害自己,未来的你就很难好好活下去。 女性的机体拥有孕育生命的神奇力量。但作为一个女性,你得先做好你自己,成为你自己最好的模样,才能好好孕育、爱护其他生命。 为了你自己,这个险你必须冒。 屋里没有任何医护人员,克里斯蒂安没法迁怒任何人。他只能怪他自己。 你一闭眼,肚子猛地向琴键右下方的硬角撞去。钻心剜骨的剧痛从腹腔内部猛烈传来。你想硬撑着走回沙发,按克里斯蒂安离开前的姿势躺下,但双腿却再也支撑不住。视野完全昏黑前,有什么热乎乎的粘稠液体正顺着大腿内侧滑下…… 克里斯蒂安回到音乐室的时候,少女瘫软在钢琴旁,琴凳下的羊毛地毯已被鲜血洇得红透。 ———————————————————————————— 尾注: 有读者能猜出来女主弹的那首钢琴曲是什么吗?给个hint:是一位俄罗斯作曲家写的,是一套12首曲子里的其中一首。 分享一位读者与我分享的,形容这首曲子的话,我读到后感触颇深:“我该用什么方式来爱你,爱人,以深沉,以热烈,以明媚,还是以缄默,向你的船荡着涟波在深情中徘徊。自由的心,远了”,“世上这么多好听的歌,我们一定要好好活着”。 自由,或许才是我们永恒的爱人。 引言英文版: “mythoughtsgoouttoyou,myimmortalbeloved. “icanliveonlywhollywithyouornotatall— “becalm;foronlybycalmlyconsideringourlivescanweachieveourpurposetolivetogether—becalm—loveme—today—yesterday—whattearfullongingforyou—foryou—you—mylife—myall—allgoodwishestoyou—oh,docontinuetoloveme—nevermisjudgeyourlover’smostfaithfulheart. “everthine, “evermine, “everours.” 雪之寂(18)“与其生下你的孩子,我宁可去 你迷迷糊糊苏醒时,屋子一角的拉切尔医生正在附耳对克里斯蒂安说着什么。克里斯蒂安面色凝重沉冷,双眉紧锁,目光偶尔担忧地望向正低垂眼睑、透过睫毛观察他们的你。 拉切尔医生比划了一下腹部的某一个区域,犹豫着说了句什么。克里斯蒂安猛地抬眼凝视医生,医生忙举起双手退后半步,似乎在说,自己也不是很确定。 克里斯蒂安的目光渐转阴沉,犹疑地重新望向你。 你完完全全清醒是在叁天后。护士帮你更衣的时候,你发现,你的腹部在医生比划的那个区域上,留了一道青紫的伤痕。 这是克里斯蒂安在他的人生中头一次感到迷茫。他一直遵照他的教育、经历所传达给他的宗旨行事:如果你想要一样东西,就得自己去争抢,因为只有最强的人和手段最高明的人才能取胜,低劣的弱者只配去死,非但在不同族群之间是这样,即便在同一个族群之间也是。 他不明白他哪里做的不对。即便那个卑贱的小杂种已经死了,她为何还是对他念念不忘?为了他,她一而再再而叁欺骗自己,甚至不惜为了他杀死亲生骨肉、不惜为了他而险些丧命!她伤得那样重,以后很难再次有孕。那样一个家世、背景远远不及他的微贱男人,凭什么值得她如此相待? 克里斯蒂安开始有几分正视阿列克谢了。这个阿列克谢,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那么微贱的杂种,一个untermensch!……他到底用了什么样的手段(妖术一样的手段!)让你如此彻底的死心塌地? 可惜,克里斯蒂安的教育和经历不会让他明白:只有真诚的,充满尊重、平等的爱,才能激起另一个灵魂里同样真诚的爱。 真正的强大,不是靠监禁、掠夺、暴力、伤害来证明的。不,只有弱者才需要以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真正的强大,是给予,是包容,是奉献,是仁慈,是发自内心地想要捍卫他人与生俱来的尊严和自由,无论是对谁、对哪一个族群。 爱情或许有一万种形态,但好的爱情,绝不该是只对你爱的那个人好,然后对其他一切毁天灭地。它应该能激励你,让你活成一个更优秀、更善良的人。 那晚,克里斯蒂安亲自给你端水喂药,但之后并没有去书房,而是在床边坐下,没头没脑地问了句话。 “他值得吗?” 你疑惑地望着他。 他掀开你的被子和睡裙,微凉的指腹轻轻拂过那道青紫色的瘀伤,低垂的眸扫过你平坦的小腹,嗓音沙哑。 “宝贝……我本来舍不得你伤心……但现在想来……没让你看看我们的女儿,真是个错误。 “她都已经成型了,宝宝……小胳膊小腿,连一根根小肋骨都依稀可见……那么漂亮可爱的小姑娘……” 克里斯蒂安哽顿片刻,然后猛地抬头望向你,眼里泪花闪烁。 “你难道一点都不心疼吗,宝宝?为了那个男人……为了他,你竟然舍得杀死我们的孩子,杀死你自己的女儿,你……” 你起初确实有那么一瞬惊惧,但立刻就释然了。你答应过阿列克谢不会去寻死,但既然被发现了,你也不怕死。 你冷笑,没有打手语,用气声说出了这句话。 “你杀了那么多别人的孩子,凭什么可以有自己的孩子?你连做一个人都不配,凭什么可以做一个父亲? “与其生下你的孩子,我宁可去死。” 被心爱的女孩儿这样侮辱,伤透了男人的自尊。克里斯蒂安的手臂痉挛般地一抖,用了全身的自制力才没扇你一个耳光。恢复克制后,他猛地探身往前,冰凉的大掌紧紧扼住了你的咽喉,英俊的五官因愤怒而扭曲。 “你那么喜欢那些贱种,我明天就能送你去特雷布林卡。” 你在窒息中冷笑,没再回话。 索尔仁尼琴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一个人,只有在他还未失去一切的时候,才在权力的控制范围内。一旦被剥夺了一切,他就超出了权力的掌控,重新获得了自由。 你,就是那个被剥夺了一切的人。 然而克里斯蒂安并没有掐死你,也没有把你送去特雷布林卡。他第二日拿了个小盒子到你面前,强硬地拉起你的右手,将盒子里较小的那枚戒指套在你的无名指上,然后将另一枚戴在了他自己手上。你瞅了你手上的戒指一眼,把它随手扔在了窗台上。鸽子蛋大小的钻石噹啷一声磕在窗棱上,滚了几滚,在卧室的墙壁上折射出七彩斑斓的光。 “我已经有丈夫了。” 说完,你就要转身离开。男人倏然拽住你的胳膊,不顾你的挣扎抵挡,紧紧握住你的手,语气恶狠狠的。 “老实点儿,别考验我的耐心。下月回慕尼黑,婚礼在那里举行。” 你怔住。德军在东线节节败退的消息,你也有所耳闻,但你没想到,撤退发生的这样快。想到这儿,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他替你抹去泪。婚戒拂过你的脸颊,比泪珠还要冰冷。 “你如果真的这么喜欢卡齐米日,我们以后还是可以回来的。” 你冷冷瞥了他一眼。你哭,是因为战争就要结束,像他这样的恶魔很快就要接受应有的处罚。 但是克里斯蒂安不知道你的心思。他见你没再顶嘴,声音柔和了几分,长臂一勾,将你揽在怀里。 “我们也可以留在慕尼黑,也可以去柏林、苏黎世、维也纳……宝宝,只要你喜欢,我愿意陪你去任何地方。孩子我们以后还会有的,在我心里,你永远排在第一位。” 被一个屠杀犯放在第一位,你真不知道该做何感想。 他把戒环重新套在你手上,轻轻揉抚鸦发,语调温柔得能融化叁尺寒冰。 “宝贝,你乖乖的,好好待在我身边。我保证,我会让你成为全天下最美的新娘,最幸福的女人。” 你没再抵抗,心里甚至升起了一点儿希冀。即便代价是要嫁给克里斯蒂安,去了德国,你或许能亲眼看见阿列克谢的大仇得报,看着那些恶魔被处以极刑。 然而,到了慕尼黑你才发现,你心里那点儿希冀终究是枉然的。冯·曼施坦因家族只手遮天,在同盟国亲友众多。战争结束后,克里斯蒂安非但没被起诉,还被授予外交部要职,自由出入各国,连限制令都没有。 如此恶贯满盈之人,凭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愤恨与恼怒过后,你很快就意识到,作为克里斯蒂安法律上的妻子,只要你耐心蛰伏,不怕没有报仇的机会。不单是为了阿列克谢,也是为了那些孩子,以及所有那些无辜枉死的亡灵。 于是,你开始了自己的筹谋。 ———————————————————————————————————————————— 尾注: untermensch:英文subhuman,“次等人类”。 这章写的比较仓促,有些地方不合逻辑。战后铁幕落下,柏林、波兰归属easternbloc,故事中的人物肯定是去不了的,但他们当时却未必能有此远见。 有些战犯确实因为手握重要情报或科学实验结果而未被起诉,有些甚至还去了美国。有许多虽然被判死刑,却在几年后被释放。(https://.nationalww2museum.org/war/articles/american-justice-at-nuremberg-military-tribunals) 无论如何,纽伦堡审判的意义很大程度上是象征性的,是一句“历史宣判你们为罪人”。被判对大屠杀负有法律责任的那些人只是参与纳粹罪行的一小部分。那些没有目击者幸存的罪行,又有谁来为他们主持正义?(https://encyclopedia.ushmm.org/content/en/article/who-was-put-on-trial) 作为一个集体,人类怎样才能实现真正的正义? 雪之寂(完)NeverAgain 次年的冬天,你说你很想去滑雪,求克里斯蒂安带你去瑞士。你鲜少主动对他说话,更别提是这么简单的要求。克里斯蒂安二话没说,第二天就带你去了圣莫里茨。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时节,阿尔卑斯山脉上下银装素裹。玉山亘野,琼林分道,好一片风景如画。傍晚时分,你出了滑雪度假村,执意要去看落日。克里斯蒂安拗不过,又不想拂了你的兴致,跟着你出了门。 圣莫里茨湖的北侧有一处小丘,山林秀丽,人烟稀少,正是看落日的好去处。山间小径蜿蜒曲折而上,逐渐陡峭,往山的一面是层层秀林,另一面是成直角坠落、几乎毫无倾斜的山谷,深沟的峭壁直直坠入圣莫里茨湖中。隆冬时节,小径被厚重的积雪覆盖,穿着雪靴都会打滑。克里斯蒂安紧紧握着你的手,小心翼翼走在你和山谷之间。 爬到半山腰的时候,你喘着气停下了脚步,谨慎地往山谷探出头。冰封的圣莫里茨湖反射出落日的余晖,一株大树从山谷陡峭的石壁中横出,枯萎的树桠在风中无声地摇摆。 克里斯蒂安把你拉回他身边,动作间,又立在了你和山谷之间,背对着你。 绝佳的好时机。 你缓缓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颤抖地伸向身前男人的后背。只需往前一步,你如此憎恨的这个男人就会消失在山谷里,并且永远消失在世间。 但你犹豫了。你忽然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勇气迈出那一步。 筹划考察了这么久,你竟然漏算了最重要的一点:你跟克里斯蒂安和那些纳粹军官不一样,你不是个杀人犯,你下不去手。 你没法眼睁睁看着自己去剥夺另一个生命,即便这是个屠杀犯的生命。 殷红的夕阳寸寸坠落,天色渐暗,地平线上茫茫的红雾迷蒙了你的视野。 克里斯蒂安转过身,一手搭上你的手臂。 “宝宝,回去吧。” 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错过今天,你可能这一生都不会再有机会。 你倏然迈出一步,挡住了他的去路。他疑惑地望着你,眉头紧蹙,显然已经起疑。你合了合眼,血液和心跳如鼓声般激荡在耳膜内,浑身肌肉紧绷,双腿蓄势待发,眼看就要用尽全身力量,向克里斯蒂安和他背后的山谷扑去。 然而,就在这时,你看见了它。 以你的视角,本来是不应该能看得到它的,因为它刚好悬挂在克里斯蒂安的头顶上。但那支冰凌那么硕大,棱角折射出的光辉是那么银白夺目,即便落日的余晖几乎散尽,即便周围被一层薄雾笼罩,它也如铂金一样,格外明亮耀眼。 你抬头细看的刹那,冰凌松动,落了下来。 四周无风,它刚刚好砸在了克里斯蒂安的衣领里。 猛然的寒厉冰冷让男人一个踉跄,手试图抓向你,但却在骤起的寒风中堪堪滑过了你的衣袖。雪径的湿滑度又刚刚足以让他站立不稳,以至于身子猛地向后栽去。 你绕下山岗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了。薄雾退尽,一轮满月在东方晕散着银光,照得天地一白。 你小心翼翼朝冰面上裂出的窟窿走去,山谷里的那棵大树折断,现在正横在洞上,因为体积较大,让窟窿两侧的冰面受力均匀,故而没有砸破冰面,但冰洞左右也已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克里斯蒂安下半身浸在冰水里,上半身趴在冰面上,但他爬不出来,因为后背正被那颗大树的躯干死死压着。 树桠依旧在风中无声地战栗,好似控诉者颤抖的手指,又像冤魂无声的叹息。 你在坑前蹲了下来,掏出手帕,细细为他擦净唇角的鲜血。 他笑,英俊的面颊纵然惨白,凌厉的五官依旧不减刀削斧刻般的锋锐丝毫。 “我就知道我早晚会死在你手里。” 你将他垂散在眼前的一缕金发拢好,动作很轻柔。 “并不是我,christian.而是你害死的那些人。” 你不再觉得寒冷,于是在冰面上坐下,把钻戒摘下来,随手丢进了冰窟窿里。 “我会陪你最后一程的。我可都没能为我的阿列克谢做到这点。” 克里斯蒂安低声骂,“那个小杂种……” 你没屈尊回答他,两个人有好一会儿没说话。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你昏昏欲睡的时候,克里斯蒂安轻声问了个问题。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想了想。 “嗯……善良,温和,体贴……不单是对我,而是对所有人。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这是对他最苍白无力的评价,却也是最精准确切的评价。” 克里斯蒂安沉默了半晌,再开口,声音低幽,语气不可置信。 “你爱他,只是因为他是个好人?这世界上那么多好人……” 你轻笑。 “或许这世上的好人还太少了呢。” 你没有去算克里斯蒂安用了多久才完全停止心跳。月上中空的时候,你从湖面上起身,去了警局。几个小时后,冯·曼施坦因家族继承人在滑雪场坠崖身亡的消息,将印满大小报纸的头版头条。 起身的那一刻,你被冰面晃得眼前一片银白。月色和雪色间,你眼前似乎有一扇银光灿灿的大门打开。透过那白亮耀眼的光芒,几个画面接连在你眼前闪现。 你看到,你将克里斯蒂安的遗产捐献给了那些殉难者幸存的亲属,这或许能减轻克里斯蒂安的罪愆。 你看到,你果真像阿列克谢希望的那样,将余生过得充实、精彩。在战后相对的和平里,你环游世界,四处巡演。你重新认识和发现了音乐:它不单是你表达自己的方式和与阿列克谢灵魂的共鸣,它更是没有国界的语言,是人们用来传唱和平、自由、友爱的载体。你把演奏会的大部分钱筹集起来,以阿列克谢的名义成立了一个基金会,其宗旨,就是?never?again,让悲剧永不再上演,无论是对谁、对哪一群人。 终于你看见,暮年时的你回到了华沙,回到了卡齐米日。野猪头酒吧恢复了往日的热闹。虽然它早就换了主人,也早就换了钢琴,但是你每天仍旧会去弹上一支曲子,引得镇里的人蜂拥来听。 音乐从指间溢出的那些刹那,你总能看见那个曾经多给你一吻的温柔男孩儿。 最后的时刻,你躺在疗养院里,左手无名指上戴着那只失而复得的铂金戒指,右手心里紧紧攥着阿列克谢的指环。即便稍有黑色烧痕,两枚戒指依旧格外闪亮耀眼。 恍惚间,灰濛濛的晨雾层层退去,银白透明的光晕逐渐冉起。璀璨的晨曦里,你首先看到的,就是那对清澈的蓝灰色眸,以及眸中温柔明亮的笑意。 你站起身,嫩绿色的裙摆在身后飘扬,步履轻盈,飞向他的怀抱。 一切玻璃般的澄净明洁,辽阔而静谧,再也没有憧憧幽影。 一切昭示着, 我们再也不会分离。 ■ —————————————————————————————————————— 尾注: 我一向以为,与其在作品前写一句“本人现实中叁观极正”或者“本文叁观不代表作者叁观”,我宁可花些心思,让我的作品中的叁观尽量符合我现实中的叁观(我起码自以为其为所谓的“正”)。本故事的创作初衷主要还是因为看到了lofter上其他人写的一些关于二战和日耳曼军官的乙女向文章,有些推崇侵略战争和对女性的监禁(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一类),觉得心里挺不舒服的,这篇故事就算做是一个反驳吧。 因此,这篇故事里的性暴力情节,我不希望大家陶醉、作乐其中(revelinit),而是希望引起一些反思——关于正义公平……关于我们作为人,为何会一次次抛却人性……关于我们怎样才能成为摆脱了偏见的束缚、不会被集权体制洗脑的自由、独立个体。 当然,如果有读者要享乐其中,我也毫无办法,因为作品一旦出版,它就不再是我一个人的了:它也属于读者。 如第一篇故事一样,本篇中的角色也象征着几个抽象概念。克里斯蒂安象征着统治者和侵略者,女主人翁象征着被统治者和被侵略者。女主哑巴的设定(钢琴是她的声音)象征着在侵犯和压迫中被剥夺声音、淹没独立性的弱势群体;这非但在战争中发生,而是在任何独裁政权下都会发生的事。阿列克谢(以及两枚铂金戒指)象征着真、善、美,以及绝望中的希望。女主对阿列克谢的爱象征着对真、善、美坚贞且忠实的信念、追求。 女主哑巴的人设原因有二。一、我想展现出即便身体残缺、柔弱的女性,依然能有自己的坚持、力量、韧性。二、女主其实可以说话,只是没有声音。音乐(钢琴)自幼就是她的声音,克里斯蒂安玷污了音乐,剥夺了她的声音。这是一种象征手法;当代社会里很多男性也在剥夺、削弱女性的声音。但是在最后一章里,女主重新找回了音乐,找回她的声音;这是她作为一个女性最终的胜利。我把她特意设计成模糊的身份背景,因为她可能是我们当中任何一个人,算是一个女性的缩影吧。 另外,寒冷、雪、银白色、铂金、嫩绿色、蓝灰色是故事里反复出现的意象,也各有象征意义。 最近刚开始写故事,谢谢大家支持。不足之处,笔者会努力改正,请见谅。如果大家有任何意见和建议,请随时评论或私信我,比如在故事风格、叙事方式、人物塑造、文笔技巧、写作质量上等等,欢迎友善交流! 最后,从1943年末特雷布林卡集中营关闭到1945年德国战败,这中间其实跨越了一年半的时间。为了控制篇幅,故事中的时间线与现实里相去甚远,甚至没有写特雷布林卡集中营关闭的导因。在这一点上,请大家千万不要较真。 参考资料 克里斯蒂安结局中的冰凌谋杀参考了alicesebold小说thelovelybones.结尾的几句话参考狄更斯小说《远大前程》,翻译为我个人的。 ——新月番外3分割线—— 被《雪之寂》虐的比较惨,想写点甜文 所以先更几篇《新月》的番外,之后再开启下一个故事《纽约客》。 新月之弦(番外3·上) 自那日床笫间,塞卢斯问她还为不为以前的事怨怪他,桑就常常想起那些她被肏得下不来床的日子。她忽然发觉,他那时候给她立的那些规矩,她从来就没完整地遵守过其中任何一条:不许她打听朝堂上的消息她打听了;不许她学骑马射箭她学了;不许她进他的书房她进了,之后甚至还不止一次偷过书看……每次东窗事发之后,把她摁在床上欺负的事儿他一样儿都不会落下,但更严重的后果却从没贯彻落实过。 以至于本就大胆的她胆子越来越大,越来越自作主张。后来偷服避子药、偷偷逃跑…… 也算是他一步步纵容出来的。 就比如,她怀着艾莉亚的时候曾经发生过的那么一档子事儿。她那时候怀胎七月,肚子已经分量颇重,整日里蔫蔫儿的,昏昏欲睡。那天她下午一觉儿睡到了晚上,迷迷糊糊睁眼时天已经快黑了。塔米正守在床边上,见她醒了,打着手势,说该到用晚膳的钟点儿了。 桑初醒,睡眼朦胧的,并不饿,不过想起塞卢斯无论多忙多累,每晚一定坚持回寝殿用晚膳,于是小心翼翼捧着肚子下了床。夏日里极热,她午睡时只穿了件开襟的短纱衣,露着圆滚滚的肚皮。塔米怕她着凉,坚持给她裹了件外袍,半扶半搂着她出了卧室,慢慢往外间走。 外间的门虚掩着,里面只有一个女官在摆碗碟。皇长子生活极简朴,晚上通常一荤二素了事,今儿却丰盛了些。桑瞧着桌上摆了一碟炖羊肉、一道菠菜蛋饼,还多了一道藏红花和酸葡萄煎的豆饼,以及一碗雪白的奶酥甜酪。那香味儿从门缝里直往外冒,她瞬间被逗起了食欲,吞了口口水,扶着门框进了屋。 那女官见桑进来,睨了她一眼,并没见礼。桑也没介意。她知道塞卢斯的仆从多多少少是瞧不起她的。殿下对他们大多数人有恩,在他们眼里她是个吃里扒外的叛徒,全因殿下仁慈,念着她肚子里的孩子才把她留在了身边。 女官摆完碗碟,对塔米说了句“成了”,连看都没看桑一样,就要出去。桑这才注意到,各样菜品和餐具都只有一个人的份儿。 她拉住那女官,“殿下呢?” 女官把手腕从她手里抽出来,冷冷斜了她一眼,慢条斯理道:“殿下吩咐过,不许你打听外头的事儿。” 这么说,今天外头出事了? 桑浑身紧张起来。 “殿下还在宫外?还是已经回宫了?” 女官讥讽地一笑,“殿下爱在哪儿,爱跟谁在一块儿,可没你插嘴的份儿。” 桑一怔,没听懂这所答非所问的话。她刚要拉住女官继续追问,女官却甩甩衣袖一走了之。 塔米见桑呆呆愣在那里,衣着单薄,挺着个大肚子,模样怪可怜的,心软了几分,咿咿呀呀地跟她比划,大概说,殿下早朝后就回宫了,还去寝殿瞧过她,又说殿下是最心疼她的……叫她别净胡乱猜忌瞎想,那么疼她的一个人,怎么会宿在外面去找别的女人呢?说着,就要把她往饭桌上拉,让她趁热赶快吃饭。 桑这才后知后觉,原来刚才那女官误会她是在问塞卢斯是否在外面有人了,以为她在吃味儿。这么一想,她心里偏偏就真生出了几分不是滋味儿,就跟真听说他在外头与别人厮混一样。 她泄气地扶着腰在桌前坐下,脱口而出问了句,“那他人呢?” 桑平素不是个爱耍小性儿的,塔米只道她今日身体不适,连带着心情不好,让她受这些苦的男人又不在身旁安慰,更觉得她可怜,想了想,觉得万事都不如孕妇心情来得要紧,更何况,殿下不是交代过么?什么都没好好照顾桑小姐来得重要。就比划着说,殿下回宫后,一直在书房见外客,午膳、晚膳都没传,想来实在是忙极了,才没空来陪她。 她的小主顾听了,歪着小脑袋垂眸咬唇想了半天,最后从桌上拿了那碗甜酪,笃定道:“我去瞧瞧他。” 并不是询问她的意见,只是在知会她一声,就跟在说,“我得去解个手”似的。 塔米一下儿慌了。殿下吩咐过,不许放桑出寝殿半步,她居然还想着去书房?别瞧殿下平时心善、好脾气,真生气起来也是雷霆万钧的。她赶紧追上已经出了门的桑,手忙脚乱劝她回去,又不敢用力拉搡。桑不听,一个劲儿说出了事全由她担着,只让塔米说是她偷溜出去的。 拉拉扯扯间,已经到了书房门口。 桑让门口侍卫进去通禀,侍卫进了第一道门,敲门声后,只听里头传来一声极不耐烦的“谁?”侍卫报上桑的名字,塔米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屋里一片安静,过了一会儿才传出声,“进”,听来语气竟软乎了不少。 桑端着碗,听见侍卫在她身后关上了门。男人正坐在书案前奋笔疾书,没抬头看她。不知怎的,一瞧见他,一见着他好好的坐在那儿忙公事,她刚刚心头那股气性儿忽然就泄了大半,不知所措地伫立在门口,呆呆望着塞卢斯。 他依旧没抬头看她,搁下笔,给刚写好的信烙上火漆,“怎么是你?” 不是她还能是谁?他还希望是谁? 桑立刻来了脾气,把那碗“啪”地往门旁茶几上一搁,冷道:“殿下不想让妾伺候,妾去找别人来。”说着就要走。 自从她被关进地牢又放出来,塞卢斯还从没见过桑耍小孩子脾气的可爱模样。适才通传说来人是桑的时候,他还有一刻不信:她那样出卖他、伤害他,如今会因为他没回去吃饭,来关心他、照顾他?甚至,他窃喜地想,是不放心他,来查他的班? 新月之弦(番外3·中)【H,微强制】 适才小姑娘咬着唇垂着眸,模样怪不好意思地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的心都要化了。她想必是刚醒,眼里全是朦胧的雾气,长发也没绾起来,海藻般浓密厚亮,毫无修饰,直铺散到腰际。小身子本来单薄,脸儿也小,现在挺着个大肚子,两只大奶子夯沉夯沉地挂在胸前,衣裳都掩不住,和细软纤长的四肢、脖颈一对比,更衬的整个人娇弱堪怜。 白嫩清秀的小脸儿因体热透着粉红,一双乌眸似哭非哭潋滟着水色,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又纯又欲的娆艳媚态。 再加上那副死倔死倔不肯服软的脾性,勾得他瞧见她鸡巴就硬,想亲她爱她疼她,更想往死里肏她。 桑推了几下门,推不开,这才意识到门是双向锁的,出去进来都得要钥匙,脸一下热了,窘迫得不得了,“你……你放我出去。” 塞卢斯心里嗤笑,自己送上门的,现在还想走? 他也不急,好整以暇地把刚封好的信筒推开,“孤没让你走,你想去哪儿?”靠在椅里,朝她招招手,“碗拿来。” 桑忽然觉得自己像头入了虎口的小羊羔,开始后悔来书房找人,奈何为时已晚,只好拿了碗,一手护住肚子,硬着头皮挪蹭到男人跟前儿。 帘卷一勾新月,窗盈几盏夏风,烛影摇红向夜阑,琼室流光更缀珠。男人斜倚在椅里,暗团云鹰纹缎袍前襟微敞,玄纁二色衬的肌肤玉白无暇,胸前袒露的一点点肌肉线条如大理石雕刻般流畅优雅。桑脸上一热,不自觉吞咽一口,赶紧挪开眼。只见塞卢斯正望着她,眼角眉梢含了个春风般的笑。 与他弟弟邪傲狷狂的长相不同,塞卢斯的容貌周正端方,年少时甚至可称之为干净漂亮。鸦发灰眸,眉眼美得让人心碎,但脸上的骨相线条却一点也不阴柔,尤其是下颌与鼻梁,充满了男性的力量感、张力与野性。在朝堂沙场上熬炼过二十余载,如今整个人更显刚劲有力,静则严正肃峻、威压迫人,动则锋锐凌厉、攻击感极强。 他过去一日忙下来,下半张脸已长出薄薄一层胡茬,稍添粗旷任侠之豪气,与古希腊圣哲般高洁白皙的额头和清隽得几乎秀美的眉目一衬,虽截然相对,却又浑然一体。对桑的这一笑,可谓兼至刚与至柔合一,外刚而内柔,似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如山恒亘古之岿然。桑竟看得呆了,目光都忘了移开。 她还没反应过来,早被大手揽着腰捞到了男人滚热的怀里,坐在他腿上,他袍下那半硬的大家伙正好硌在她股间。 她直想哭。这人没吃午饭没吃晚饭,怎么精力还这么旺盛?她本来送了奶羹就要走的呀!怎么稀里糊涂就被扣下了呢? 桑咬着唇低着头,心思乱糟糟的,脸颊热辣辣的。塞卢斯指尖敲了敲她手里的碗,虽是责问,语气很柔,“怎么吃饭的钟点儿不吃饭?” 没怪她违抗他的命令擅出寝殿,也没怪她打探了他的行踪和消息,只是关心她有没有吃饭。 桑心窝一热,小声嘀咕,“殿下不也没在吃饭?” 他目光灼灼,巡着她侧颜,“心疼我?” 桑躲着他的目光,把碗往他手里推,小声咕哝了句什么,好像是“鬼才心疼你。” 他笑,“那你是什么?是只小鬼儿?”还是只口是心非的小鬼儿。 小姑娘脸颊跟熟透的水蜜桃似的,嫣红水嫩得能滴出血来,一个劲儿把碗往他手里推让他自己吃,自己则护着肚子小白腿儿一蹬一蹬地想下地。他手臂加了几分力,止住她的挣扎,咬着她玉珠一样的小耳垂儿,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威胁,“伺候的不好,孤等下连你也给吃了。” 果然,小姑娘止了挣扎,脸上红霞愈艳,羽睫上下忽闪,细软的小指尖儿跟嫩笋芽似的,一下下扣弄着瓷碗的边缘,另一只手拿起小勺,舀了一勺软酪,举到他唇边,巴巴儿地要喂给他。塞卢斯觉得心软成了一滩水,握住她拿勺子的小手儿,“第一口给小机灵鬼儿。”把羹酪送进了她嘴里,小姑娘眼睛都亮了,他唇角不禁又一勾,“好吃?” 小姑娘甜醉了,眼睛弯得月牙儿一样,嗓音娇甜软糯,“好吃,塞卢斯也吃。”小手儿扳住他拇指和食指,又要去舀羹。 塞卢斯只觉得整个胸腔都被她缠得密不透风,难以喘息,慢慢松开手,把勺交到她手里,揉着她细嫩的小手指,“宝宝来喂我,好不好?” 小姑娘红着小脸儿,一勺一勺慢慢舀起奶冻儿,然后一勺一勺认认真真喂给他,什么话都没有,黑葡萄似的眸中却满满的都是他的影子,眼里尽是难以掩饰的爱恋。他的心都软化了,那甜腻的滋味儿不知比碗里甜酪强了多少倍。 小半碗儿下去,他从她手里拿过碗和勺,小姑娘睁着眼睛问他,“不吃啦?” 他笑,“嗯,谢谢宝宝,甜得要化了。”桑撇了撇嘴,心说那羹哪有那么甜?却不知他那是句双关语,甜的是她。她刚要再辩,塞卢斯已舀了一勺冻儿递到她嘴边,“宝宝怀着小宝宝,今儿难受了吗?头疼好了么?” 原来是心疼她。桑抬起眼睛,细细巡着他大海一样的眼睛,简直要浸溺在里面。她张嘴吃掉奶冻儿,摸了摸肚子,摇摇头,“睡过就不难受了。” 塞卢斯年幼听母亲讲过,一般女子怀胎叁个月就不孕吐了,但桑从初怀胎起就孕吐,一直到最近才停。她人太小,肚子太大,晚上压着睡不好,常得半夜去解手,孩子又在肚子里踢踹闹腾,是以近来总是头晕嗜睡。他的小姑娘体弱,跟朵温房里的娇花似的,更得悉心养护。 女孩儿小口小口从他手里舔食奶羹,草莓般的小舌尖儿偶尔勾一下勺,白嫩细软的纤颈起伏着往下咽,大眼睛亮晶晶的,教养极好地从不在咀嚼的时候讲话,细软的小嗓子断断续续跟他讲白天宫里发生的趣事儿,什么乌鸦拽了小松鼠的尾巴啊,花园里的大兔子新生了小兔子啊……然后又说起她读到的有趣儿的典故,那些他年幼就熟读的书,从她嘴里说出来,即便文字原封不动,忽然就平添了他从没发觉过的动人生趣儿。 这小家伙,平时跟只小奶猫似的,倔起来就成了张牙舞爪的小老虎。 他把最后一勺羹酪儿喂给她,把碗放下。 “等下回去好好吃饭,按时睡觉,不许熬夜看书,不许等我,知不知道?” 那么,他不回去陪她睡了? 今天……到底出了什么严重的事儿? 桑咬着唇,斟酌着如何开口。自从她偷抄密信的事情以后,他明令禁止了她打探任何消息,她的苦肉计倒是奏了效——他是真以为她出卖了他,好在只是把她在地牢里软禁了俩月,怀孕后又软禁在寝殿——但代价是,她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一丁点儿外界的消息了。 小姑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塞卢斯心知肚明她想问什么,谛视她小脸儿,指节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边儿,话不疾不徐,“想什么呢?” 小姑娘双眼滴溜溜一转,开始了迂回战术,“妾说出来,殿下又要恼妾。” 塞卢斯哼笑,“你说,孤保证不恼。” 桑乘胜追击,“那殿下白纸黑字写出来,不可出尔反尔。” 她居然还怕他出尔反尔。塞卢斯怒极反笑,冷哼道:“当初背信弃义、见利忘义的可不是孤王。” 这话说的极重。小姑娘立刻跟扎破了气的皮球一样,脾性萎顿了下去,蔫蔫地低着头,小嘴儿一瘪,眼泡儿里慢慢蓄起了一汪儿泪,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却没哭出声。 说来也怪,她当初抄的那封密信,若传出去,早要了他八百条命,可偏偏好巧不巧地落在了福柏手里。桑当晚半句解释都没有,只求一死,但后来他跟她在一起时——无论是床笫间,饭桌儿上,读书说话时……甚至就在刚刚——他注意过她瞧他的眼神:满满当当全是最纯粹的爱意,尤其是刚睡醒的时候,或含情脉脉、温柔似水,或波涛汹涌、炙烈浓稠,她有时候注意到他在看她,慌忙垂眸掩住,灼灼的情意却仍旧从睫下溢出,藏都藏不住。 塞卢斯直觉的那种目光不是演戏能演出来的。他过去二十余年里也少不了要和冈比契埃演父子情深的戏码。倒不是说他做不来的她更做不到,而是说,她若是想骗他,干嘛还慌张地掩藏? 在塞卢斯看来,唯一合理的解释是,她确实很爱他,但被达里奥斯吓怕了,急于自保而做了糊涂事。 当时的他根本没想到,他的小姑娘,下了一盘比这大得多的棋。 当时的他只是觉得,桑自幼被最亲近的人出卖,卖到戏团那种地方为奴,如惊弓之鸟一般,总是难以相信别人。性命攸关的事,她当然要自己去搏一线生机,不能依靠旁人、把胜算交托到旁人手里。即便这个人是他。 他怎么能怪她呢?一切,终归是因为他当初没保护好她,让达里奥斯那畜生…… 他气自己没好好爱护她,却也伤心她不信任他。但他想让她信他,完完全全信他。 塞卢斯把桑拥紧了几分,轻轻拂去滑落姑娘脸颊的两颗清泪,叹了口气,柔声道,“有密报,亚述正在边界秘密屯兵,若孤继位,立刻就要发兵突袭。” 长臂一捞,从案上拿了张卷起来的信纸,展开在她面前。 桑眨掉模糊视线的泪水。消息是机密,信纸却不是军报,说明是塞卢斯在军中的线人偷传来的密信。老皇帝还没死,窃取军机,这可是杀头的罪。 她不可置信地抬头望着他,“殿下就这么信妾?”心甘情愿继续往她手里递刀? 他刮了下她的小鼻头,无奈地笑,“孤早晚折在你手里。” 她心尖儿一颤,泪又涌了出来,赶紧掐手心一把,提醒自己把正事说完,“殿下若在西北行政各省有信得过的人,可令他们先屯兵屯粮,打探消息,准备应战。” 塞卢斯扬了扬下巴,是在指刚刚封好的信筒,笑得意气风发,把她拢得更紧,“不谋而合。” 桑心头又是一阵隐痛,在后悔之前赶紧说,“殿下当尽快与吕底亚联姻,免得——” 她话没说完,下巴一疼,被男人狠狠掐住了脸,逼她往进他那双冷蓝的眼里。 “你再说一遍。” 她呜咽出声,他手上力道松了些,指腹缓缓爱抚她的红唇。摸了一会儿,佯装不满地啧了一声,眼神儿却像看到手的猎物一样,因满意而变得促狭,渐渐沉淀了混浊浓重的色欲。 “小嘴儿长得这么漂亮,怎么说话这么难听?说句漂亮话来听听。” 过去一年,她可学会了他说的“好听话”、“漂亮话”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让她求着他肏她。她不理睬他胡搅蛮缠的要求,挣巴着跟他讲理,“殿下若与吕底亚的小公主——唔——” 他这次用唇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一边哗啦扯开了她外袍。天气酷热,小姑娘里头只穿了一件水碧色的抹胸开襟短纱衣,雪腻腻香肩裸露着,只在胸前堪堪系住两颗扣子,被两只沉甸浑圆的挺翘奶子一撑,蝉翼般的薄纱几乎要爆裂开来,再往下的扣子都敞开着,小孕妇圆滚滚的肚皮裸露在外,雪白的皮肤更显得薄透。 小脸儿清纯剔透,身子又娆媚淫艳,光往那儿一坐,就能勾了他魂儿去。 桑啊了一声,捂住肩,夹紧了腿。塞卢斯不管,一只手就把她抱起来,另一只手扯开她腿,让她横骑在自己胯上,一把将亵裤轻薄的纱料撕开。小姑娘白嫩的大腿被迫大张着,几块破纱片儿可怜兮兮地挂在小阴阜周围,两片紧拢的粉嫩阴唇暴露无遗,中间裂开一条水溜溜的细缝儿,稚幼堪怜,活像个白玉雕成的小馒头,等下就要被插进一根大肉肠。 塞卢斯觉得自己鸡巴硬得快炸了,一把扯开缎袍腰间衽带。 “操,小骚货,你迟早要了我的命。” 他拎着她的腰把人提起来些儿,揉了两下娇嫩柔软的花瓣,顺着小细缝儿塞入了一根手指。穴口都是嫩滋滋的肉,比刚才吃的奶冻还滑,甚至很难判断出水了没有。他怕弄疼她,轻轻缓缓往里捅入了一个指节,觉得逼口的嫩肉如饥似渴缠绕上来,死死嘬住他指尖。 “呜……呃……别……” ———————————————————————————————————————————— 我。要。写。甜。文。 新月之弦(番外3·下)【H,微强制】 “呜……呃……别……” 塞卢斯凑得极近,身上肌肉硬得跟熔炉里淬炼出的精钢一样,力量感和爆发力逼人,浑身像个火炉似的,散发着灼人的热气。潮润炙热的呼吸灌向她耳畔,浓烈阳刚的男性气息弥散在她鼻息;桑觉得自己要被晒化了,浑身酥酥软软溶成了一滩泥,软绵绵力不能支。 小姑娘秀丽的眉尖微攒,白嫩脸蛋儿上嫣晕更浓,清澈水眸渐渐迷离,眼尾也洇出杏儿红,眼波媚媚流转,勾出蜜丝丝的漾荡春情。塞卢斯扣弄片刻,把指头抽出来举到她面前。几缕透明滑腻的银丝正从指尖淌下。 “成天想把我推给别人,这是怎么回事儿,嗯?” 清透的眸因色欲绷得狭长,眼中笑意都染了荤腥儿,“口是心非的小妖精。” 桑用小臂抵挡着男人身上太阳般迫人的灼热,笨拙辩解,“我……我没……没……分明是……是你……” 她垂着脸儿,目光心虚地瞟过他精壮强韧的腰腹,以及刀刻斧凿般的胸肌。敞开的玄袍下肤色白皙,肌肉段落分明、漂亮矜贵,毫不粗鲁虬结,却被几道狰狞的伤疤衬出戾悍恣横与杀伐果断,让人望来生畏。腰腹外侧更是显出两道深纵分明的人鱼线,一直延伸至骨盆,引向下身血脉贲张的勃起。肉棒茎身因勃起时间太久,早已胀红得发紫,足有她手腕粗细,隐隐浮现充血鼓凸的青筋。龟头高高上翘,棱角粗壮,大得像颗鹅蛋,中间的精孔不断翕动,狰狞愤怒地吐出白浊前精。 桑心跳瞬间又错了一拍,呼吸紊乱,小腹又一阵悸动,下意识地舔了舔唇。 塞卢斯瞧出来点儿意思,眸光一闪,强硬地把她胳膊压下,扳着她下巴问:“我什么?我怎么你了?” 小姑娘羞得眼角儿都沾着红嫣嫣的泪光,见实在躲不过,嗫嚅了半天,“你……你好热……还……还……”,嘴唇翕动挤出几个字,“……还……好、好看……” 塞卢斯捏起她用力往后缩的小下巴核儿,眸色愈发幽黯,“桑觉得我好看?哪儿好看,嗯?” 桑这次没去偷瞧男人的肌理,大眼潋滟着水色,巡着他眉眼脸庞,话说得又羞涩又认真,“真、真的好好看……塞卢斯哪儿都好好看……” 耳畔气息倏然变重。男人眼神幽暗,扣着她下颌的手挪到了耳后,指尖缓缓插入秀发,手掌扳住她脖颈,薄唇压覆下来。 鼻息交融,唇肉纠缠,难舍难分。 他用口含住她整张小嘴儿吸吮,她呜咽着,会意地张开了嘴。男人舌头立刻攻了进来,勾住幼软的小舌,缠绵拉扯,厮磨紧绞。 桑微眯着眼儿,白嫩的脖颈高仰,娇声喘着气儿,被吻得像只舒意的猫咪一样,喉中溢出细碎呻吟。塞卢斯眸光一沉,圈了绕秀发在指间,略微往后施力扽拽。 “呃呜……” 似水温柔被突如其来的粗暴打断,桑吃痛地高仰着小脸儿,神色疑惑惊惶。 “好看还舍得把我推给别人?” 并不疾言厉色,但那双冷蓝的眸望进她眼里,好似贝加尔湖畔冰封万物的严霜。 桑有点儿难过,垂下眸,小声道:“自然是……舍、舍不得的。” 那一刻,桑困惑迷蒙的意识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塞卢斯完全可以不顾她的意愿,纳她为妾,然后娶吕底亚的小公主为妻。这样受委屈的是她和公主,对塞卢斯来说百利无一害。他照样抱得美人归,还能收拢吕底亚这个富饶的盟友。 但他似乎压根儿就没考虑过这样做的可能性。 这又是为何呢? 塞卢斯轻轻揉着她被揪疼那处的厚密发根,语气柔缓了几分,“既然舍不得,那类似的话,以后都不许再提,记下了吗?” 她抿着唇,细声细气应下,“记、记下了。” 男人神色缓和下来,俯在桑耳侧,轻舔她白嫩细滑的耳肉,语调旖旎缱绻,“宝宝真那么喜欢看我,嗯?瞧一眼小逼都湿了?” 在桑的记忆里,男人——包括她父亲——大多是叁妻四妾的。如果在一件事儿上能委屈女人,他们是绝不会委屈自己的。桑想不明白为什么塞卢斯跟他们大多数人不同,但她下意识觉得,他就是与他们不同的。 她往后挪了挪,主动伸手环住他脖颈,神色认真地望着他的眼睛,“不光喜欢看你,是喜欢你。塞卢斯,桑喜欢你。” 塞卢斯觉得胸口狠狠刺过一阵酸胀,心脏一瞬狂跳收缩,眼眶渐渐湿润。他扣住少女的后颈,轻轻抵住她柔嫩的前额,一瞬不瞬地望进那双水亮的乌眸。 “能一直喜欢下去吗?” 小姑娘没避开他的目光,嗓音娇糯认真,“当然啦,桑会一直喜欢塞卢斯的。” 塞卢斯紧盯着她眼睛,慢慢点头。 “好。宝宝,记住你今天的话。” 指尖儿缓缓分开两瓣湿滑的小阴唇,慢慢来回出入,黏滑淫液渐渐浸满整个小阴阜。 “再敢出尔反尔……” 手指抽出,把两条小白腿儿搭在自己臂弯里,大掌紧紧捧着丰腴的臀肉站了起来。 “……活活儿肏死你。” 硬硕钝胀的龟头紧跟着凿入,一点点闯进穴肉黏连的嫩缝儿。 “唔呃……别……啊……不、不行……” 桑的视线被孕肚当着,看不见下面的情势,只觉得撑裂的酸胀感在穴里无限蔓延。她两只脚悬在半空,腿上着力点全靠着男人胳膊,不禁吓得抬腿踢蹬。 塞卢斯啧了一声儿,抬掌啪地抽了一下乱扭的小屁股,“乖,别乱动。抻着怎么办?” 小姑娘不敢再争巴,呜呜咽咽娇啼着,小脚儿紧紧夹住男人蜂腰,小穴却因为紧张害怕而缩得更紧。 “呵……宝贝儿,放松……嘶……把我夹射了谁伺候你,嗯?” 塞卢斯腹肌绷得如石块一般硬实,额头也因极力忍耐沁出了一层薄汗,眼眶泛红,竭力按捺着长驱直入肏透她的冲动。 两指寻到她湿腻褶皱里的那颗珍珠,捏住爱抚研磨。女孩儿的娇喘呜咽忽然高了个八度,小穴猛地挛缩,绞缠着里面的巨硕异物,淫水儿从肥厚褶皱中不断外沁。 渐渐的,秀眉逐渐舒展,花径里也有新的汁液流出,叫声愈来愈娇,软软糯糯,如初莺一般。穴内不再寸步难移,塞卢斯抱着桑,控制着力道,挺腰耸胯,缓缓插进肉棒的叁分之一,然后小幅度地在她紧窄的嫩穴里抽送性器,龟头碾着甬壁来来回回地顶撞穴肉。很快,小姑娘情潮漫溢,鲜美幼嫩的脸蛋儿渐渐泛起红晕,一双迷离美目里都是雾气。 本应在九天揽月、姑射降雪的神女,误打误撞入了凡尘,落在了他床笫间,腹中怀上了他的骨血,逼里捅插着他的欲刃,里里外外都只属于他一人。他吻着她,抱着她,肏着她,两人每一寸体温都沾染上了对方的味道。他无法自拔地沉溺在她眼里、在她身上、在她身体里,满心满眼满脑子都是她。或倔犟小性或柔婉大气,他只想让她所有情绪都因他而起,因他而灭,即便他知道,对于桑这样一个性子要强的人来说,那是绝不可能的。 但即便知道,他依旧心甘情愿。即便她一次再一次逃离、背叛,他也甘之如饴。天下所有奇珍异宝、他心底所有真情爱意,哪怕是他的身家性命……即便全部进献在她脚下,他也觉得远远不够:如若她不愿意,他纵使留住了她的人,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留住她的心。 “你是我的……宝宝,你是我的,知道吗?你一辈子都得陪在我身边,永远不许离开我,记住了没有?” 话说的狠戾,不似在商量,反而隐隐透着威胁,但又带着殷切的恳求,似在向神女祈告,求她一瞬垂眸,求她的心软与怜悯。下面深度不变,肉棒仍旧只入叁分之一,却绷紧腰臀劲力,腹肌块块分明,慢慢增加了插干的频率和速度,浅而快地肏弄着怀里女孩儿。 “唔……嗯……嗯……” 桑被肏得身子大开,脑子里一片凌乱,迷迷糊糊应着,也不知他问了什么。无法抵御的快感一波连着一波激入颅顶,所剩无几的神智崩溃殆尽。 塞卢斯只当他的爱人是应下了。 “乖……我也是桑的。塞卢斯爱桑,下辈子也不会变……” 桑觉得身子化成了一滩春水,依偎在男人滚烫的怀里,任他拉开她一双腿儿,像拎着只小兔儿似的,随意淫弄亵玩。 “啊……嗯……塞卢斯……好、好大……” 小姑娘被肏得不识东西南北,却依然记得娇怯怯喊他名字。塞卢斯心软得一塌糊涂,俯下身,怜爱地亲吻桑的眼梢眉角。 “嗯……宝贝儿,舒服吗?” 酥酥麻麻的快意袭遍桑的全身,早就淹没了身下的酸胀感,桑在濒死的快感里高高昂着脖颈,喉间断断续续地喘出细碎娇吟。塞卢斯等了几息,见得不到回应,扼起她沁着酡红的清艳小脸儿,“嗯?” “唔……唔呃……”小姑娘被肏得失了神,小嗓子打着颤儿缩在他怀里。塞卢斯把握好力度,一记狠捣,肉棒肏进一个新的深度,觉得里面嫩生生的穴肉如潮水一样裹绞他的性器。 “问你话呢宝宝,被我肏得爽不爽,嗯?”若能用肉体的愉悦拴住她,那也足够了。 “啊嗯!爽、爽的……你、你轻点儿,小、小心——” “不会。不会伤着小宝宝,更不会弄伤你。” 俯身在她薄透的小耳尖儿上亲了亲,“弄伤了你,我怎么舍得?” 桑被蛮横的力道撞得小穴痉挛,眼角儿洒出一串串生理性的泪。塞卢斯觉出她越发不规律的抽搐,在滚热软烂的小肉洞里又捅进了几分,继续迅猛地抽插。 “啊!呜呜……呃啊!” 桑无助地尖叫,小穴颤栗着泄出一泡蜜汁,圆滚滚的肚皮也水波般颤抖,穴里肥软嫩肉将给她带来高潮的庞然大物又绞紧了些。孕期的女孩儿性欲旺盛,身子也更加敏感,虽然嘴上一直哼哼唧唧说着不要,身子却实诚的很,高潮突如其来,毫无预警。 男人在她耳边低笑,胯下挺送不断,没有因为她适才的高潮而停顿,“说,宝贝儿,谁在肏你?谁把你肏爽的?” 桑秀眉微蹙,秀美的小脸蛋挂满了泪,哆嗦着蜷缩在爱人怀里。一切都变得好热,灼得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是……是塞卢斯……”,艰难地抓住一线思绪,拼凑出几个词,“桑和……塞卢斯……在、在一起……” 耳畔的呼吸变促,喘息粗重凌乱,撑在穴里那物狠狠一跳,又胀大了一圈。她恍惚觉得塞卢斯牵起了她一只手,放在他左胸膛上。她被烫得一哆嗦,就要缩回手,却被死死摁住。那里心跳剧烈,“咚咚咚咚”,又快又强劲,振得她指掌发麻。她蓦然抬眸,视线透过睫上水雾,猛地与他相对,登时跌入了一片星辰大海般隽永的深情里。 “宝贝儿,你知不知道……这里……这里装的全是你……它是因为你才在跳,知道吗?” “所以,你这辈子都得和我在一起。” “想离开我,你得先弄死我。” 桑胸口猛地碾过一阵刺痛,酸涩胀疼,犹如电击。缺氧的窒息感从胸腔冉至眼梢,一股与生理刺激无关的酸热洇湿了眼眶,泪珠扑簌簌洒满了耳廓、秀发。 她竭力撑起身子,想要离他近一点儿,另一只臂弯勾住他肩膀,小手儿努力捂住他的嘴。 “不许胡说,谁要你死?”咬唇忍住泪,声音仍止不住断续的抽噎,“你、你是孩子的爹爹,你还得爱她,疼她,保护她……” 男人眼眶微红,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语调缓和下来。 “对,爱桑,疼桑,保护桑,还有咱们的小宝宝。” 话未毕,腰杆一沉,肉棒猛地朝她水汪汪的嫩穴戳入一截,恢复了高频高速的抽插肏干。肉体拍击声与淫靡的水声响成一片,女孩儿婉媚娇柔的呻吟夹杂在男人粗重的喘息低吼中。 桑灵魂跟出了窍似的,叉着腿大敞嫩穴,任男人淫弄亵玩,喉咙里溢出的全是销魂蚀骨的呜吟。她的小身子跟被贯插在肉棒上一样,不知被来来回回肏干了多久,他双臂肌肉硬热得铁块一样,猛然紧紧箍住了她腰身,一口咬在她肩膀上。 “宝宝,你,我,还有小宝宝……咱们一家,要永远永远在一起。” 家…… 她是他的家…… 他们,是彼此的家。 桑心窝一酸,同时觉得一股浓稠炙烈的激流涌进了她穴内深处,弄的小穴里里外外抽搐不止。她被刺激得狠了,停不住地娇泣抽噎,但下身那股暖流温润的热意却直上心头,酸胀感携着满登登的欢喜和满足,甚至远超高潮的生理性愉悦。 塞卢斯胸膛剧烈起伏,喘息声凌乱,半软下来的肉棒仍旧是一大坨巨物,牢牢堵满爱人的小穴。他一臂紧紧抱着桑,另一掌轻柔拍抚她因高潮而剧烈颤抖的白嫩小身子,垂首亲吻姑娘的小耳朵尖儿,嗓音温柔。 “所以,宝宝以后都不许再提外人了,嗯?” “这个家里——你和我之间,咱们夫妻之间——不会有别人,不许有别人。” 桑意识混沌,没大听清他又说了什么,哼唧一声,努力凑过去啄吻两下他的喉结,呼吸里仍残余着高潮引出的抽噎,小脑袋却已经安心地依偎在男人胸前。塞卢斯身形矫健,胸膛宽阔,把她抱得很稳。她眼睑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得不由自主合上,睡意潮水般袭来,势不可挡。 完全被睡意淹没前,她另一面脸颊传来温湿柔软的触感,还有胡茬扎扎的。 是塞卢斯在亲她。 § 塞卢斯把桑抱回寝殿,给她掖好被,然后守在床边,细细望着妻子容颜,过了好一会儿才舍得起身,打算嘱咐塔米让桑小睡一会儿,晚些再叫她吃饭。 谁知,刚一挪步,只听妻子在梦中呓语。 “不……不要……别……” 他忙蹲回到桑身旁,一手握住妻子的手,低声询问,“宝宝,怎么?难受么?” 妻子依旧熟睡着,但在梦中蹙紧了眉,不知遇到了什么伤心事,难过的直摇头,泪从眼角滚滚滑落。 “……不要……不……塞卢斯,你别、别……” 他心中焦急,俯下头,细听她的低语。 “……你能……能、能不能……别、别对……别人……这么好?你只……只要我一个……行吗?这……这辈子,你就只陪……陪着我……一个,好不好?……好、好不好?” 塞卢斯一怔,心脏猛地一阵刺痛酸涩,同时,一股甜丝丝的蜜般滋味在心底慢慢漾开。 他的小姑娘原来也是怕失去他的。她也会为了他吃醋,为了他难过,为了他心里空落落的。她平素里不肯讲,总是劝他把那些所谓的正事、要事排在第一,可原来在心底里,她也是有几分爱他的。 她只是不明白,在他心底里,她才是一等一的正事、要事。 他把妻子的手握紧几分,轻轻在她颊上落下一个吻,附在她耳边反反复复,耐心解释,温柔地一遍遍为她拭泪。 “桑,我塞卢斯这辈子只与一人厮守。我不会纳妾,也从没想过要你做妾。” “牺牲妻子成就霸业的男人,我瞧不起,也不会做。我父亲和母亲的覆辙,我不会重蹈。” “如有万一,我早已为你和孩子准备好了退路,只有我死你生,断没我生你死的道理。” “如若有我继位的那日,站在我身边的,只会是你一人。” “塞卢斯这一辈子,只陪着桑一个。” “对……就只陪着桑一个,好不好?” 不知哄慰了多久,细软娇嗲的央告呓语终于止住了。小姑娘虽然沉沉睡去,眉尖儿却仍未完全舒展,似在睡梦中仍有有烦心事一般。 塞卢斯在妻子眉心一吻,像她以前为他所做那样,轻柔地抚平了那处褶皱,声音又低了几分,语气恳求。 “桑,你总劝我为大局着想,尽力做个万世明君……可宝宝,你怎不想想,若没有你,我如何做得来这万世明君?” “无论是争权夺位,还是修宪释奴,我想做这一切的心思,皆因你而生。” “是为了保护你,也是为了爱你所爱,为了愿你所愿……为了你那一句,‘政治和权力,本该用来造福万民。’” “宝宝,是你给了我人生在世的意义。只有看着你,我才是真正我。” “所以,桑,我想请你再相信我一次……” “一次……就一次,好吗?” “我这一生,只与一人厮守。” “那人,是你。” —————————————————————————— 尾注: 之前提过的那位伊朗朋友说,古波斯其实是一夫多妻制度,并非一夫一妻多妾制。文中所用“妾”和“妻”只是为了中文行文方便。不光是古波斯,在classicalantiquity(古典时代),许多王朝都有征服者娶被征服国的贵女为妻的习惯(有些类似于皇太极娶娜木钟),这能增强征服者的统治合法性,能打消被征服国的贵族和民众造反的念头。因此,通常一位君王能有四五位妻子。 雪之寂DasSchweigendesSchnees(1)第三个吻 本章bgm:肖邦升c小调夜曲遗作(op.posth.) ——————————————————————————————— 《雪之寂》(dasschweigendesschnees) 你幼年时生病烧坏了嗓子,音乐成了你表达的唯一方式,是你精神的寄托,也是你与你所爱之人的灵魂共鸣。 但在那个寒冷的冬夜,那个可怕的德国男人玷污了这一切。 音乐室的墙壁上,地毯上,窗沿上,沙发上,琴凳上,乃至大叁角的琴盖上……到处都弥散着那令你作呕的淫靡气味,到处都干涸着你的泪痕、水迹,以及他发泄后从你身上汩汩而出的浓白残渍、污秽。 它们提醒着你,你那些寂静无声却困兽犹斗般的抵死挣扎,在他身下,曾经是多么微不足道。 从那以后,钢琴成了你永恒的梦魇。 § 卡齐米日算得上是全省——乃至全波兰——最最漂亮的小城之一。一幢幢房子,白墙、红瓦、尖顶、金色的风信鸡……星罗棋布在绿油油的斜坡上。茁壮的枣树密密匝匝生长,勾勒出了小山丘每一寸的凹凸起伏。象牙白的城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维斯瓦河如一条巨大的湛蓝色缎带铺垫在城墙脚下,河对岸的山峰重峦迭翠,宛如画境。 你在国立肖邦音乐学院的文凭完全可以让你留在华沙,但你选择搬到卡齐米日,却并非是因为这里的秀美风景和淳朴民风,而是为了一个人。 aleksykazinski是你在大学时候的同学,一位优秀的小提琴手。那时候的阿列克谢,一头蓬松的深棕卷发,清澈明亮的蓝灰色眸,饱满光洁的额头,白皙红润的脸颊,高挑的个头,柔和俊美的容貌……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让你第一眼就觉得他像极了《卡拉马佐夫兄弟》里那位善良、敏锐、体贴的同名小伙子。 你们初次邂逅的时候还出了件尴尬事儿。你以为他要像波兰人一般那样,在脸颊两侧各吻一次,结果第二个吻结束后,他并没放手,而是又侧头俯向你右颊。你躲闪不及,他的唇险些撞在你的唇上。 你低下头,脸上热得发烫。和这么漂亮的男孩子头次见面,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丑!但阿列克谢非但没有介意,还赶忙向你道歉,说因为母亲不是当地人,所以他在待人接物中难免保留着些西欧的习惯。 他因为紧张而有些结巴,你这才敢慢慢抬起头瞧他。男孩儿唇角挂着个难为情的笑,耳梢泛红,颜色像初秋的苹果。 不久后你便发觉,他与其他朋友见面时——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无论是否头一次——都会像波兰人一般那样,只吻他们两次。 从此,他多给你的那个吻,就成了你心底的小确幸。 你会在老师点他名字的时候先他抬起头。琴房外不经意的擦肩,却是你排演过上百遍的意外。合奏时的一个对视,你心里那头小鹿几近冲撞而出,慌忙避开眼,却会在他不注意的时候,用余光凝视他千千万万遍。 你会在阶梯教室熙攘的人群里,一眼就注意到他坐在了哪个位置。你会在听讲时不由自主瞟向他的背影,却在他回头跟同学讨论时飞快地垂眸,即便课本上的词,你一个都没看进去。你会偷偷留意他在看哪本小说。你从不敢向他借,但去克鲁格书店时,你总会在不知不觉间就寻到了那本书。 你会为了你们合演时一瞬无言的默契而窃喜好久。你能凭他身上独有的松木温香得知他是否刚离开一间琴房。你会在入睡前迷迷糊糊寻思他在做什么,跟谁在一起,那个人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想到这儿,你心里总会泛起一阵酸涩。 你在练琴时,会不经意间记起草坪上的夏风和他回头的眼神,记起晚自习灯光下他认真的眉眼,记起黄昏下,他送你回宿舍后久久徘徊于楼下的身影。 在那些瞬间,你曾成百上千遍弹奏的曲调,忽然就有了崭新的意义。 大叁末,教授告诉你,你和阿列克谢双双脱颖而出,下学期要一起做作曲课的助教。 你兴奋得一夜未眠。 你不知道的是,他也兴奋得一夜未眠。 从不爱炫耀的他,会在班里一个男生第七次问你能不能单独为他伴奏时,故意过来插话,然后展示一长串异常迅捷的连顿弓,直到那个男同学讪讪地离开。他会在你即兴演奏出一首普通小调的第二十叁种花样时,伴随着学生和教授的一众掌声,露出既骄傲又毫不惊讶的微笑。 他总能帅气地接住老教授从课室对面扔给他的粉笔头儿,然后就会不由自主地用余光观察你的反应。在瞧见你上扬的嘴角时,他总是匆匆垂眸,但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他的唇角也会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 班里男生当着你的面开黄腔时,你见到了他前所未有的严厉的一面。但你不在的时候,阿列克谢也会这样做。你不知道的是,因为想要与在他眼里那样优秀、那样善良的你比肩,他也想要成为一个更优秀,更善良的人。 在注意到他为其他女同学挡开骚扰者时,你脸颊更热,心更加砰砰乱跳。你忽然很希望自己也能成为他那样的人——温柔、体贴、勤奋,无论多难,总是尽量做正确的选择,从不因自己的成功而高傲,也不因他人的失败而嘲讽。 那个学期,阿列克谢成为了维尼亚夫斯基比赛最年轻的获奖者,在上台发表获奖感言时,他向师友致谢,闪烁泪光的双眸却一直凝视着台下热泪盈眶的你。 有了这个奖项,他觉得他或许有了向你表露心迹的资格。 那晚聚餐时,阿列克谢坐在餐厅对面,目光穿过人群,遥遥望向你。美丽的东方少女总是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微笑着认真聆听每个人说的话,恬静娴雅,好似精灵般驻足林间的小鹿。 他鼓足勇气,搁下酒杯,深吸口气,起身向你走去。 穿过人群再抬眼,只见一个金发绿眼的高个儿男生正在你耳边俯下身,大掌很自然地搭落你的肩头,眼神在你的侧颜来来回回打转,轻声附耳和你正说些什么,唇几乎贴在了你玉脂一样的耳廓上。 周围人头攒动,你没处躲闪,只能教养很好地掩唇轻笑,顺着他的意思点头或摇头,直到男生离去。 那一刻,你恰好抬眸,目光和阿列克谢撞在了一起。你不知道他是否看到了刚才的一幕,脸瞬间涨得通红,有一种立刻穿过人群和他解释的冲动。 但阿列克谢已经转身离开了。他垂着眼,缓缓回到了座位上。 一整晚,你们都没再交谈。 你的舍友们戏谑地笑,说阿列克谢喜欢你。 你心里有一瞬狂喜。 可是这可能吗?他那么优秀,那么耀眼,有那么多人喜欢。你是个哑巴,他真的会喜欢你吗? 舍友送给你一件鲜妍的嫩绿色连衣裙。她知道那日你要教课,逼着你不许把头发梳成辫子。 你望着镜子里白亮得发光的自己,明亮圆大的眼睛如同林中小鹿,鸦发披散下来,海藻般覆在柔美的肩头,唇瓣从里向外沁着些嫣红。你多了几分信心,对着镜中人紧张忐忑地抿出个笑。 那日,全班男生的目光都在你身上偷偷徘徊,但阿列克谢只扫了你一眼。一整堂课下来,他一直低埋着头,专心批改作业,偶尔有女生过来提问,他一一耐心讲解,却始终背对着你,没再施舍给你一瞬目光。 即便清楚自己一生都无法与他比肩,回到宿舍的你,仍旧无声地独自痛哭了一下午。 你慢慢发现,他与你在一起时,确实没有与其他女同学一起时的自信和坦然。 在教授吩咐你清理课室时,他总是很好心地留下来和你一起。但当你和他伸向板擦的手碰在一起,他却会像触电一样避开。你伤心地想,他与你在一起,可能不太自在。 你不知道,他是唯恐你从他手指的颤抖中,发现他的心跳有多么剧烈。 你不知道,他有多少次在讲课时,目光不受控制地飘向你,却在险些与你对视的一霎那匆匆错开眼,慌乱得几乎忘记接下来的教案。 你不知道,那日下课后,他红着眼眶凝望你走出教学楼的嫩绿色倩影,在寒风里站了好久好久。 毕业后的暑假,卡齐米日的小镇乐团邀请你去演出。你知道阿列克谢是卡齐米日人,一连好几天,又激动又兴奋又紧张。你写信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 你不知道,收到信的他,一连几天,也是又激动又兴奋又紧张。 但阿列克谢也非常害怕。 害怕你会发现那个带给他无限耻辱和绝望的家。 你抵达的那日,阿列克谢正在月台上等你。他殷勤地替你拿行李,但你却发现,那双湖水般的眸里萦蓄着你没见过的哀伤和疲惫。 他支吾着,说自己一切都好。 但之后几日,你仍旧从镇上的风言风语里拼凑出了真相。 他父亲常年出轨家暴,几日前在与人斗殴中暴亡,母亲长期酗酒,是精神病院的常客,下面还有两个年幼的妹妹要靠他抚养照料。 你在精神病院门口找到了阿列克谢。他神情憔悴,正在点钱包里的纸币。抬头发现是你,俊美的面容瞬间变得煞白,然后又涨得通红,甚至没和你打招呼,逃也似的转身就走。 你瞬间慌了神,叁步并作两步追上他,给了他一个长长的拥抱。 双手环着他的腰,脸颊贴在他胸口,耳根逐渐滚烫。 你羞赧地松开手,退开两步,双唇紧抿,低着头不敢看他。 心里正忐忑不安,一股宁人的松木香猛地迎面袭来。 他探身抱住了你,轻轻紧紧将你拥在怀里。你忽然发现,你和他的心脏几乎在同一频率脉动,达成了一种让你目眩神迷的调和。 你耳边的呢喃喘息忽转急促,男孩儿的语气第一次透了些难以压抑的执迷,癫狂。 “我不是在做梦吧?你……你真的……真的还在我身边,在我怀里……” 耳畔温热的呼吸吹得你心口酸痒,他的怀抱紧得让你喘不过气,男性坚实胸膛的炙热滚烫了你的眼眶。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轻轻把你拉开一些,眼里清透的水光泛着温柔笑意,比天边的星子还要明亮。 他张了张口,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你眼眶又是一酸,打着手语问,你是否能为他做些什么。 他先是摇了摇头,然后脸上笑意更深,又轻而郑重地点了点头。你从未见过那样的笑。醇厚绵长的幸福和快乐,直达灰蓝色的眼底。 “谢谢你,我最亲爱的朋友。” 剩下的话,阿列克谢始终没有说出口。 因为答案太长,他想用一生时间慢慢告诉你。 夏天结束的时候,你辞掉了华沙的工作,在卡齐米日的野猪头酒吧找了份弹琴的工作,并且时常替阿列克谢接送他的妹妹们上学、放学。为了帮忙照料他的母亲,你开始学习法语。阿列克谢白日里教小镇上的公子小姐们小提琴,日落后要照顾妹妹们,不过,他每天晚上一定会来野猪头和你合奏一曲。无论你们演奏什么,那必定是你当晚最期待的曲目。 其实,每晚来野猪头酒吧的还有另外一个男人。但当时的你不可能知道,因为他从不会踏足逼仄的小酒馆内。德国高级军官才配乘坐的霍希835型号轿车总是静静停在街对面,黑色的新漆在刺骨的月色下泛着寒光。酒吧昏黄柔暖的灯光中,你与男孩儿欢快的舞步和你脸上洋溢的幸福满足的微笑,一一映在了车内男人冰冷阴沉的蓝灰色瞳里。 入秋后,阿列克谢更加忙碌了起来,人也越发消瘦。有时候为了在附近城镇里的酒店演出,晚上甚至没办法来野猪头酒吧与你合奏。 你红着脸告诉他,如果他需要,你可以帮他补贴家用。 他脸上的笑意比秋日正午的阳光还要和暖,抬手揉了揉你的鸦发,因为微凉柔密的触感极好,手指在你发间多留恋了几秒。 “别担心,倒并不是为了家用,我最亲爱的朋友……” 他犹豫了片刻,似乎斟酌着什么欲言又止的话。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向你露出个宽慰的,看起来很轻松的笑。 “你很快就会知道的,我亲爱的。再等等我,好吗?” 说完,他忍不住头一次用指尖轻触你的脸颊,只那么眷恋又匆忙的一秒,生怕亵渎了你。 还没有保证会实现的承诺,他不敢轻易给。 你发现,他常在霍希金首饰店外逗留,注视橱窗里的一枚戒指。那是个简单的银白色指环,虽然格外璀璨明亮,但是没有任何镶嵌。你想,你应该买得起。 你鼓足勇气走进店里。老板告诉你,那其实是一对儿对戒中的男款,并拿出女款给你看。 “是铂金,小姐,象征着纯洁和永恒的爱。” 你一怔,胸腔中酸涩的波涛骤起,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卡齐米日下第一场雪的那天,你把那对戒指买了下来,放在一个深蓝天鹅绒的小匣里。小匣里夹了一张字条,写着‘祝你们幸福’。你换了好几张纸,但字条一角,仍旧被泪水洇得模糊。 趁他午休,你把小匣偷偷藏进了他的小提琴盒盖,然后直接去了卡齐米日火车站。 然而,你没能离开。 当日下午,德军进城了。 ——————————————————————————————— 尾注: 本篇及以后故事中的德文鸣谢一下我的伴侣。 雪之寂(2)第三小节【H,性暴力预警】 一列列坦克和装甲车把初雪压成了黑灰;那是兵荒马乱,人心惶惶的一个月。纳粹四处抓人。但他们似乎并不确定应该如何处理你这样一个东方人,所以有一段时间,你的行动是相对自由的。野猪头酒吧停业,但你在夜间还是会偷溜进去,去弹那架破旧得不成调子的钢琴。不管它的声音多暗哑难听,它都承载了你和你爱的人在卡齐米日那些美好夜晚里所有的回忆。 有一天,当你从酒吧的窗户爬出来时,等在外面的不是你的自行车,而是两名纳粹军官。 你脑中瞬间‘轰’的一片空白,如一尊雕像般呆住了。其中一个人拿手电筒照向你的脸,对另一个军官用德语说了句什么,然后不容分说地把你架上了小轿车,一路驶到了德军军官的别墅区。 押送你上楼的时候,两个军官偶尔用德语低声交谈,不断重复一个名字。 冯·曼施坦因上校。 他们打开一扇厚重的红木门,把你推进去。那是一间音乐室,高顶而空旷。一看就知,音效准会难得一见的好。 屋里很暗,唯有一盏昏黄的小灯照亮了屋子中间摆着的一架白色的大叁角钢琴,皮质琴凳也是同样的雪白,下面柔白的羊毛毯看起来软得能陷及脚背。余下的一切都浸溺在阴冷的黑暗里。 两名军官利落地行了个军礼,鞋根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响亮。 门在你身后咔嗒一声关上了。 你这才瞿然发觉,屋子另一头的沙发里坐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冷冽的月光从他背后的窗子照进来,阴寒的幽蓝与钢琴旁柔黄的暖光两相对比,将音乐室截成两半。 你在明处,他在暗处。 因为阴影和背光,你看不清他的脸,但能看见,他指间雪茄燃出的青烟正缓缓扭曲着月光。黑暗里,那双眼睛闪着狼顾般的光,似乎打量了你片刻,然后侧身将雪茄点进烟灰缸里。 ?spiel.“ 你的德语有限,不过这个词你听懂了,而且连它的变格也听懂了。 是第二人称命令式。 你知道自己没办法反抗,只好在钢琴前坐下,希望如果弹得一般,他能放你走,可又害怕如果弹得不好,他会杀了你。 你不想激怒男人,于是选了一首德国作曲家的曲子。 一组组叁连音如丝绸般不断从指尖流出,像在吟诵一曲挽歌,却又犹如照在一座巨大的坟墓上的,凄冷惨淡的灰白月光。坟墓里,数以百万的冤魂发出的凄惨的幽咽,像虚无缥缈的纱幕一样,徘徊在惨厉的月光下。它们悲叹着、啜泣着、呻吟着。它们死不瞑目,因为它们在阳世里所受到的冤屈未雪,所以无法得到安息。它们不属于这儿,也不属于那儿,它们倾诉着,却最终不得不无声地颤栗着,消散在深沉的夜色里。 曲终。 你想起了年初在华沙时和阿列克谢还有你们的朋友一起玩闹的那些欢乐的时光。淑气和暖,草长莺飞,你们在维斯瓦河畔钓鱼、聚餐,男孩子们打闹踢球,女孩子们聚在一起读书、拉手风琴。阿列克谢笑着跑到你身旁,从身后变出一束他刚摘下的鲜花,然后挑出其中最美的一朵,犹豫着,小心翼翼别在你的鬓边,水般的蓝灰色眸中,笑意比春风还要柔暖…… 而现在,你爱的人藏在阴暗的地下室里。而你们的那些朋友们…… 你不敢再想下去,但仍旧没忍住呼吸中一声低微的抽噎。 房间尽头有脚步向你走了过来。皮靴落在木地板上,震的你心惊肉跳。 脚步声在你身后止住。一只微凉的大掌落在了你颤栗的肩头,来回来去摩挲后颈柔嫩细滑的肌肤。 另一只手落在了你的发上,顺着柔亮的辫子往下轻轻抚摸,摸到辫梢时,猛地扯松了你的发带。 你被揪得生疼,眼里泛起了泪花。 男人毫无停手的意思,抚散你的长发,粗粝的手指在海藻般浓密柔亮的鸦发里穿插抚弄。 “很可怜那些畜生?” 四个词的问询,声音低沉沙哑,语调好似浸满了冰碴子。 你心里升起一股难以压制的怒意。你不允许任何人这样侮辱你爱的人和你的朋友们。 在来得及细想之前,右手已在划出了一个壮烈的五音和弦,伴随左手狂风骤雨般的激愤倾泻。 肖邦的《革命练习曲》,作于1831年华沙沦陷、波兰战败之后的悲愤当中。 男人没让你弹到第叁个小节。他拽着你的头发,猛地向后一扯。你疼的微微张开了口,但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倔强地强忍着痛,拒绝随他动作仰头,双手执意从停断的地方继续弹奏。 人生自古谁无死? 男人的怒意如寒风般铺天盖地袭来。他更用力地一扯,这次你直接从琴凳上摔下,跪坐在了他脚下的羊毛毯上。膝盖磕在琴凳硬角上,比头皮还钻心的疼。 他居高临下伸出修长的两指,狠狠捏起你的下颌,逼你与那双阴鸷的眸对视。 你瞿然发现,他的眸很漂亮,形状和阿列克谢的一样,而且也是清透的蓝灰色。 在昏黄的灯光下,甚至连颜色的深浅都一样。 你怔愣的那一秒,男人扯开了你白色连衣裙的蕾丝前襟。 布料呲啦一声撕裂,雪艳的皮肤瞬间暴露在冬日的寒风和男人的目光里,细长秀挺的脖颈、圆润柔巧的肩膀、玲珑玉藕的双臂连成一片,落在男人眼里,白雪寒冰铸就一般,晶莹剔透得让人目眩。 你惊得倒抽一口冷气,抬手护住了从未被如此亵渎过的青涩胸口,挣扎颤抖着往后挪动。 殊不知,连衣裙被动作蹭得上卷,露出了下面的一截白嫩的大腿。 男人眼神一暗,大掌轻而易举的一把攥住你两只纤细的手腕,狠狠压在琴凳上,另一手用力揉磨捻摁你湿红的唇肉,直到两片娇艳的嫩瓣被蹂躏得嫣红。 你疼得微微张口,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军靴掀起白裙,慢慢挑开内裤的蕾丝边缘,冷硬肮脏的皮革触碰你娇嫩柔软的花苞褶皱。他顿了一秒,然后开始缓缓碾磨,并且轻轻向内挤压。靴底铁钉冒出的寒意蜇得皮肤生疼,但屈辱却猛刺心头。你拼尽全力挣扎着往后退缩,可双手被死死摁住,所有努力都徒劳无功。 他收了脚,屈尊迂贵地弯下腰,一缕金黄的短发因适才的震怒,从原本整齐的侧分发线上滑落,斜垂在眼前。即便在柔和的暖光下,男人五官和脸颊的轮廓也分外鲜明,如大理石雕刻出的一样,线条凌厉,棱角深刻,不自觉的透着压迫感。弯腰的动作中,身姿仍旧优雅笔挺,但又毫不刻板,反而举手投足中充满了玩儿惯纸醉金迷、狎腻灯红酒绿的无聊乏味,以至于做什么都带了叁分慵懒叁分倦怠。可这慵懒倦怠又独属于那种在尔虞我诈、血海腥风里沉浮了半生的枭杰人物,所以每道目光又都暗含几分狠戾阴鸷,每个动作都渗出杀伐果断。 似乎一个抬指、一个垂眸,就能分分钟要你性命。 阴冷的目光瞥向你大腿内侧奶脂般的肌肤。那眼神,好像一只猫在玩弄已经穷途末路的老鼠,戏谑地考虑,要玩儿多久,怎么玩,什么时候玩死它。 他松开你的手,满意地拍了拍你的脸颊,低声哼笑。 “可怜的小哑巴。” 眸依旧是水亮的蓝灰,眼底却沉淀着你在阿列克谢眼中从未见过的欲火。他说,只要你给他口,他就饶了你。 不等你回答,就解开了深色军装上的皮带。 他知道,你也知道:你没有任何选择。你不怕死,但他完全可以对你做更糟糕的事。 你哭,哭着想起了你爱的人,最后哭着妥协了。 他很高大健硕,体型几乎是你的两倍。你跪坐在地上根本就够不着,只能跪直身子,以这种屈辱的姿态在他胯下服侍他。他一手揪住秀发,一手扣住精致小巧的下巴,修长的指将贝齿更大幅度地撬开,粗长的肉棒随即贯入,瞬间就填满了小嘴。 男人先浅缓地抽插了十来下,感觉自己的巨物已经直抵少女的喉头,于是控制好腰胯的力度,不疾不徐地抽送耸动。他很快就发现,少女的嘴和人一样,小巧精致,柔嫩娇袅,口中滑腻的肉壁密不透风地包裹着他,圆润的贝齿因吸吮的动作生疏而偶尔磕碰。但与以前那些技术纯熟的香艳女子不同,这种青涩给他造成些微的疼痛反倒更增加了他的快感。 他粗长得没法整根没入,牵起你一只小手握住他的巨根,上下抚弄,然后将你另一只小手放在他卵蛋上,轻轻揉搓。你略微挣扎的动作反而使奶脂般嫩滑的小舌在棒身上来回滑动,吸出渍渍水声。 他舒服得发出一声闷哼,动作渐渐粗重,腰胯的抽送也逐渐变得激烈,惩罚般地揪着你的头发,如扯缰勒马般,弄得你头皮疼痛钻心。在逐渐剧烈的撞击下,你上身的平衡全靠他揪住你头发的大手撑扶着。撕裂的连衣裙外露出白嫩的双乳,随着他的动作上下翻飞,勾得他眼花缭乱。男人伸手抓住一颗,五指略收,雪白得耀眼的乳肉就像软泥一样,从指缝间溢出。他的力道太大,你痛得泪流不止,但嘴被塞满,所有反抗和尖叫却被男人粗长的阳物堵在了喉咙里,只能徒劳地摇着头,抬起圆大澄澈的眼睛望着他,眼里含着泪,撕扯到极致的唇角也已经被撑得红肿破裂。 你这娇糯可怜的一眼正是那种让侵略者沉迷和疯狂的眼神,此时更刺激了男人凌虐的快感,让残忍的人更加丧心病狂。他身下的射意越来越明显,忽然一下整根没入,顶到了你喉咙的最深处。那里温度更高,且极其狭窄,一经刺激,湿淋淋的壁肉蠕动着收缩,不断挤压冠头。 嘴里的肉棒越胀越大。你被憋得眼前发黑,窒息的眼泪源源不断滚落,喉咙黏膜被反复刺激,恶心和烧灼的痛感越发强烈,湿滑黏腻的小手虚弱地拍打他的腿根。 男人却毫不理会。他哼笑一声,一手扳住你的下颌,一手扯住你的头发,继续粗暴的深喉肏干,马眼里涌出的前精一缕缕灌进你食道里。他忽然攥紧了你的下巴,肉棒戳进去一大截,再往回撤,然后又狠又急地再次捅入,来来回回十数下,终于舒爽得低吼一声,腰眼一松,在你嘴中释放。肉棒在小嘴儿里只停留数秒,随即撤出,将余下的精液喷射在了白玉般的小身子上。 灌进嘴里的精液太多,呛得你咳嗽不止,一道道恶心的白浊沿着下巴淌到白皙的脖颈和留有红痕的嫩乳上,黏腻一片。 他捏着你挂满泪珠的脸颊止住你的咳声,强迫你张开嘴给他看。 “咽下。” 开裂的唇角被眼泪杀得生疼。你痛苦地闭上眼,将那些恶心的东西几口咽了下去。他捏开你的嘴,让他检查,然后满意地拍了拍你满是红色指印的玉白脸颊。 他松开你下巴的那一刻,你的身子倾颓倒地,蜷缩于地上,在一次次止不住的干呕中无声地哭泣。 那晚上,男人的确没再动你。 不过,他说的“饶了你”也就仅此而已,因为他并没放你离开。你被监禁在了曼施坦因府。 之后的日子里,他每晚都会让你给他口。琴房里、卧室里、书房、卫生间……他用饭的时候、抽烟的时候,他批阅文件的时候、甚至是与属下通电话的时候…… 多数晚上,压着你的头,要两叁次才会放过你。 ———————— 尾注: 大家猜得出女主弹的是哪一首曲子吗?hint:是德国作曲家写的。 foraninterestingarticleonhowthenazisactuallytreatedethnicallychineseindividuals,seehere:https://muse.jhu.edu/article/882143 明天下午3点更新。 雪之寂(3)Bittenicht【H,性暴力预警】 你那双弹钢琴的手,变得肮脏不堪,浑身都是他身上让人恶心的烟草气息。完事后,他有时会笑着捏起你的手,感叹这么小巧的一双手,技巧怎么会那么优秀。你知道,他说的不是钢琴。 两周后的一天,他心情似乎格外的好,在你脸上发泄完后,特意替你抹去挂在湿漉漉羽睫上的浓白液体,然后掐着你被撑得生疼的脸颊,让你将他的手指吸吮干净。 “乖。明天早点起,跟我去一个地方。” 他俯视你的眼里含了惬意的笑。你脊梁骨一阵寒凉,心里升起不安的预感。 第二日风雪交加。那辆黑亮亮的霍希轿车载着你和他,在被雨雪打得湿滑的柏油路上,缓缓驶向卡齐米日火车站。轿车停在了aleksy七个月前迎接你的那个月台。 你见到的景象比你之前听说的还要糟糕。 时值隆冬,白濛濛的水雾蒸汽弥散在站内。四周女人和孩子凄惨的哭泣尖叫声此起彼伏,一个个家庭被分割开来,像待宰的牲口一样,等着被运去一小时外的特雷布林卡。火车的窗口是被封死的,每个狭小的车厢里被密密麻麻塞入了至少八十到一百人。穿深色制服的ss牵着巨大凶恶的卡斯罗犬,肆意殴打咒骂着把人分成两队,男人们被关入车头的几节车厢,女人和孩子们则被关入车尾。 混乱的人群里,你认出了那个让你魂牵梦萦的身影。 胸腔里的窒息感让你眼前发黑,胃里忽然恶心得难受。你双腿一软,连滚带爬跌出车门,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朝那个身影奔去。车后座上的男人并没有阻止你。 一个多月未见,阿列克谢更加消瘦,皮肤也显得干哑苍白,但这非但没有掩盖他天然纯粹的漂亮,反而增添了几分易碎的美感。冬日的白光从他身后洒下,给憔悴的容颜镀上一层柔冷的光晕,好似下一秒就会展翅的天使。 他看见你,双眸睁大了几分,不顾身后ss的拖拽,奋力朝你的方向挣扎。大概是车里的男人抬了抬手,阿列克谢身后的ss放开了他。你痛哭流涕扑进了他的怀里,没命般的急促深吸他身上宁暖的松木香。 他埋首在你发间,紧紧拥抱了你片刻,但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更重要的事,忙将你微微拉开。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深蓝色天鹅绒的小盒。 你停止了哭泣,呼吸里仍旧残余着抽噎,怔愣地望着他。 小盒里静静躺着两枚银白色指环,在月台的迷雾和冬日的蒙光下,依旧格外闪亮耀眼。 他牵起你的手,将较小的那枚戒指套在了你左手的无名指上。 那双倒映着你的清澈水面破碎成了千许涟漪,泪水顺着俊美的面庞滚落。阿列克谢双手捧起你的小脸儿,略覆薄茧的指腹温柔摩挲,眼神春风柔暖,誓要化开冬日里所有的积雪。 “对不起,我最亲爱的,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我以前从来不知,嫩绿色,竟然可以那样美。” 你阒然望着他。你们过往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闪回掠过。 操场上的夏风和回头的眼神,晚自习灯光下认真的眉眼,黄昏里徘徊在楼下的身影,获奖感言时热泪盈眶的对视,医院前轻轻紧紧的拥抱,初见时脸颊上多出的那个吻…… ……还有那句,再等等我,好吗? 你又哭了。喜悦和悲伤的泪同时奔涌而出。 你拿出另一枚戒指,为他套在了他左手的无名指上。那一刻,你忘了自己的不洁,抬起手臂,想要环住他的脖子,甚至想要给他一个吻。 但你没能如愿。有人忽然从身后拉住了你,用力把你往后扯。阿列克谢身后的ss也扳着他的肩膀和腰腹,试图将他拖上列车。 你们被一点儿点儿分开。他死死拽着你的手,你竭尽全力拉着他,哭得手脚发麻,眼前一阵阵发黑,脸颊因用力而憋得通红,但嗓子里却依旧发不出一点声音。 渐渐的,只有你的指尖仍被他紧紧攥在手里。火车的汽笛猛然响彻月台,盖过了他的声音。 但你读懂了他的口型。 “kochamci?.” 我爱你。 你猛地往前扑。但他已经消失在了月台的浓雾里。 绝望而无声的哭喊,响彻你一人耳际。 § 你被带回了上校的府邸。高大英俊的金发男人一把将你摔在音乐室的地板上。细嫩的小腿擦过木板缝,划出一道血痕。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蜷缩在地的娇小少女。半个巴掌大的小脸儿被泪水浸得一塌糊涂,黑白分明的杏眼汪着泪,羽睫微颤,又翘又肉的红润唇瓣被咬得充血。浓密柔亮的长发海藻般披落,白得发透的小耳朵露出一点尖儿,幼嫩娇软得不像话。 男人记起了在野猪头酒吧外第一次见到你的模样。盛夏晚风清凉,少女站在昏黄的灯光下,身型柔美挺秀,整个人白得扎眼,散发着比月亮还要白亮的柔光,却又丝毫不似他以前的女人那样冷白得发青。那么一点小脸蛋,半张脸大的乌黑水眸……鸦鬓,樱唇,雪肤,不着一星半点儿胭脂,颜色却鲜妍夺目,刺得人瞳仁生疼。 脸看上去年岁还小,但身型却没有少女在她这个年纪的平板。消瘦的肩线下,雪白色的蕾丝纱裙前胸被高高撑起,腰又细得不盈一握,裙摆上翘,遮住了圆滚滚的臀。皮肤奶脂一样白,薄嫩到透光。 她要是脱下蕾丝纱裙,摸上去肯定奶冻一样软腻滑手,舔咬起来也肯定有一股甜嫩的奶香。撞击揉掐她的时候,嫩瓷软玉的透白肌肤,肯定会留下被凌虐过后触目惊心的红痕。 一张小嫩雏的脸,世外仙姝一般的容貌,却胸大,腰细,臀圆,光想想就让人血脉贲张。腰臀勾人的凹陷……圆,弹,婴儿似的嫩……果冻儿般的触感。 把她摁在身下,亲她、舔她、操她红艳艳的小嘴儿,口爆她,换着花样插干她嫩穴儿、奶子。把她光着身子关在屋里,听她娇滴滴粗喘,整宿整宿用气音儿喊他名字,细软的十根小指头无助地抓挠他汗湿的肌肉。让她那双会弹琴的小手儿做最肮脏下流的事,射得她薄透的嫩白皮肤上湿答答一片,从里到外都渗透他的体液。 把九天仙女扯下来奸污亵玩也不外如是了。 让人既想疼她,又想活吞了她。 便是死,也要把她拉进淤泥里,和自己一同沉沦。 那一瞬间,她成了他叁十二年人生中的一切邪念,所有欲望。 少女似乎在等什么人,徘徊踱步的模样紧张极了。不多时,一个背着琴盒的高个儿少年气喘吁吁在酒吧前停下。少女清秀的脸蛋立刻晕起暮霞般的粉红,抿着个腼腆的笑,让少年在她脸颊两侧各轻吻一次。 少年没有放手,唇又转到少女右颊。 少女脸上立刻溢满了幸福的笑意,乌眸闪耀出明亮的快乐,顷刻间好像天边层云散尽,澄明皎洁的月光将世界映得银白。男孩儿深棕色的卷发和女孩儿乌木黑的长发被晚风吹结在一起,彼此难解难分。 那晚,酒吧前的灯色柔暖,映在车上男人眼底,却灼出一阵阵让他陌生的痛。 他回开眼,薄唇抿出冷硬的线条,沉声吩咐开车。 可现在的他却满意极了。敢和他抢人的小杂种活不了多久,而你如今趴伏在他脚下,孤弱无助,像头待宰的小羔羊。 身型纤弱娇小,却凹凸有致,腰线极高,柔蓝色的连衣裙下隐现一双修长直嫩的小白腿,下面一对儿赤裸的小脚如奶冻般柔白软腻。 脖颈细软,他稍用力就能折断。 英俊凌厉的脸上浮起恣虐的笑意,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随意扯松了军装的领带,然后手伸向腰带。你心往下一沉,预感到了他要做什么。 但你顾不上那么多了。 你爬到他脚边,柔顺的鸦发散乱在地,拽着他的裤角,涕泣和抽噎中,用嘶声气音和混乱颤抖的手势,乞求他放过阿列克谢。 仰视的角度放大了你和他之间体型的差距,束腰修身、版型挺阔的深色军装将男人身型的优点展露无遗:精练优雅的腰身、劲长有力的双腿和手臂、强劲健硕的胸膛和臂膀,一切都暗示着骇人的强悍劲力。他一只手就能把你掐死,像捏死一只蝼蚁那样简单。 但你已经完全忘了恐惧。 你说,只要他放了阿列克谢,让你干什么都可以。 他止住了解开皮带的动作,低头睥睨了你片刻,眸中的阴寒凶戾让澄澈的蓝灰几近墨色。 “为了那个小杂种,什么都愿意?” 你忍着屈辱,用力点了点头,眼里的光卑微乞求,好像穷途末路之人拼命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他嘴角痉挛般地抽搐了一下,然后骤然俯身,掐起你泪渍斑斑的小脸儿,刀凿斧刻般的脸上表情凝冷,但滚动起伏的喉结暴露了心中的盛怒。 左手食指和中指下意识微屈,男人烦躁得想抽烟。紧抿成线的薄唇几乎未动,从齿缝中挤出几个词。 “可惜,你没资格和我讨价还价。” 然后,不由分说地拎着你的腰,将娇小的你双腿折起,撂在了琴凳上。 他要让你牢牢记住,谁才是你的爱人,谁才有资格做你的主人。 在他跟前儿,你抵抗的那点儿力气跟只挠爪子的小奶猫似的。你无声地哭求,两条细长的小白腿不断挣扎踢蹬,但却被他轻而易举压成了近乎直角。领带上的银带夹被他随手除下、扔掉。大手将领带在你细腕上缠了几绕系紧,把你双手压在头上。 你腿上嫩肉在光滑的木地板上都能划出血,他生怕你在挣扎时,手腕上娇贵薄透的嫩皮被银带夹的尖角儿磨破。 细细赏阅鉴玩你大片玉脂一样的肌肤,眸光阴鸷冷厉,却满是恣睢的欲色,声线被情欲烧得沙哑。 “让我看看,我的小母狗是不是真的什么都愿做。” 他像以前一样捏开你的口,在其中随意搅动几下捣湿,然后将碍事的布料扯碎,露出其下从未被染指的清幽秘境。 开始动作之前,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取下你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随手放进了军装外套的口袋。 铂金,象征永恒和纯洁的爱。 绝望比疼痛先一步,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男人强硬地用膝盖将你双腿顶开,撑到最大限度,让你下身再也踢踹动弹不得。如此一来,两片唇瓣也稍微分开了一点,露出里面樱花色的一点小缝。阳具青筋满布,狰狞胀绷得发紫,火热的坚硬贴在少女光滑而微凉的阴唇内侧,鸡蛋大小的龟头抵在你粉润娇嫩的花心上。你被一烫,更加奋力地抵抗挣扎,这举动带来的反复摩擦却更增加了他的快感。小穴嫩滑一片,早分不清哪里是水儿,哪里是肉儿,花缝紧紧闭合,因恐惧和颤栗而略微紊动收缩。 男人腰胯一挺,硕大的龟头抵着针尖儿大小的花缝,一点点碾开水腻黏软的穴肉,慢慢挤入了黏连迭峦的小穴。 你疼得几欲晕厥,大张的口里发出嘶哑却无声的哭喊和痛呼。晶莹泪花从乌黑浓密的睫毛下沁出,随着羽睫的上下扑棱扇动,一串串凝结成珠滚落。 少女穴道内紧得不像话。男人被绞得又疼又爽,舒服得头皮发麻,低嘶口气,往湿润紧窄的肉褶里一挤,将整个龟头捅入了少女的小肉缝。 你身体被过分开拓,下面又还不够湿,他蛮横的动作带来一阵阵撕裂的痛。你猛烈摇头挣扎,嘶喊着用气声乞求他停手。男人毫不理会,一手捏着你的脸颊,漆沉的眼底满是肆纵恣戾的欲色,好似下一秒就要将你吞噬,可身下的肉棒仍旧只是来来回回在小穴口进进出出,并未继续寸进。 你哭,你不断恳求他,不断重复两个词,bittenicht,nichtbitte,求求、不要……不要,求求…… ……就像小时候,钢琴老师不断重复:不要折指……手臂不要紧绷……不要折指……手臂放松…… 然而你依然会折指,手臂依然会紧绷。 就像不断重复敲击一个已经坏掉的琴键,一厢情愿地、自欺欺人地期待它能够发出一些声响。 bitte nicht 求求 不要…… 他没有停手。 厌烦了你的乞求和拒绝,撕下一块裙角塞进你嘴里,堵住了仅存的虚弱抽噎。 雪之寂(4)基督之名【H,性暴力预警】 湿漉漉的吻沿着你的脸颊和脖颈一路往下,蓝色连衣裙早已破碎成片,残骸堆积在你小腹上。你渐渐离开了自己的身体,漂浮于四周的寒冷和寂静中。你仍旧哭泣着挣扎,好像这能让你免遭千千万万其他妇女所承受过的折磨和屈辱似的。 那时的你不知道,无助者的挣扎,只会让施暴者更加丧心病狂。 柔嫩的穴口难以忍受这般摧折,保护性地沁出些花蜜,淋淋漓漓蘸在男人龟头上,舒服得他浑身一抖。 他狠狠压住你的腿根,几乎把你双腿折在你小腹之上,身下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肉棒抵住那层娇贵柔嫩的薄膜停下。你身下疼痛稍缓,但已经没了挣扎的力气,脑袋歪向琴凳的一边,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串一串溅落在地毯上。 他一手掐住你的下巴,逼你看向他,灰蓝色的眼底已近似墨色,眼尾染开一抹绯红,白皙英俊的脸兽欲丛生,状如恶魔。 “记住谁是你第一个男人。” 说罢,绷紧了腰肌,胯骨往前重重一推,蛮横地戳破了那层象征少女贞洁的花膜。男人被极致的舒爽刺激得倒抽了口气,得偿所愿的满足感在胸腔里蔓延,甚至超过了生理上的爽快,微微凝眉定神才没直接射出来。片刻停顿后,他缓慢但毫不松懈地一路往前,染指那方从未有人踏足过的纯净圣洁之地。 撕心裂肺的痛楚不断臃肿膨胀。你像一潭黑腥的死水,任由他污染搅浑,身体的四角似乎都被掀翻、拆解,似一件破旧皮衣的衣领、袖管。 眼前的点点黑斑慢慢越变越大,越来越黑,将窗外映入的惨白雪光一点点蚕食殆尽,直到一切都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 初雪微寒。阿列克谢除下自己的大衣,细细理好衣领,用它严严实实包裹住你肩头,眼中的笑意比你记忆里更加温柔明亮。 “我们回家吧,我的天使。” 你握住他的手,两枚指环交迭在一起,闪耀出的光灼得你眼前一白,盖过了初雪。 ? 你宁可永不苏醒,因为等待你的,是身下更为大力的挞伐。屋里弥漫一股新鲜血液的铁锈味儿,腿间撕裂般灼热痛楚。趁你晕厥,男人已经扯掉了塞入你口中的布条,宽大的舌伸入你小口中,勾缠你的小舌亲吻,同时抬臀,压胯,肉棒破开一层层缭绕纠缠的滑腻穴肉,一次次沉缓有力地向小穴深处挺进,每次退出再攻入都比上一次更深。嫩穴为了在这惨无人道的酷刑中保护自己,褶皱中不断沁出缕缕清亮水丝儿,紧紧缠绕束缚入侵的异物,越往里面就越湿、越热,让男人几乎寸步难行。 你紧紧闭上眼,像一具死尸般躺在那里,承受着男人在你身上的为所欲为。 他见你这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姿态,心中蓦地窜起戾气,狠狠蹂躏丰腴白腻的奶肉,然后用力掐了下你娇嫩粉润的奶头,夹在指间往外扯。 谛视你的眼神潮湿黏浊,满是几近偏执的狂乱。嗓音低沉哑涩,阴冷凶戾。 “睁眼看着我。” 你忍着剧痛,仍旧歪着头,紧紧闭着眼,秀发已被泪水打湿了一大片。 他可以操你,可以打你,可以杀了你,但没法逼你像看阿列克谢一样看他。 男人沉着脸,扯开两条白嫩的小腿儿,不顾你刚刚破身的痛楚,毫不留情地挺着硬长可怖的凶器,往幼嫩的小穴里狂插狠操。整条尺寸骇人的肉棒都被捅了进去,稚嫩的穴口扯得发白充血,原本米粒儿大的小穴成了几乎有成年男人拳头大小的可怕肉洞,每次粗暴的进出,小穴都不断内陷又外翻,一股股淫水儿不断被刮出,脆弱的腔穴像是被硬生生操翻过来。娇嫩无比的小肉道像个不停冒水儿的小套子,被热水浸透的丝绒一样,温热、紧致、细软、腻滑,里面每一寸肥软的嫩肉都不断绞勒吸吮他的棒身。男人舒服得头皮发麻,腰臀急耸起伏,高大雄健的身躯把娇弱的你完全笼罩起来,浑身肌肉迸出狰狞强劲的线条,深埋在你体内的肉棒猛烈抽动,反复摩擦顶撞着娇嫩幼小的肉壁。 你无声地啜泣抽噎,紧闭双眼承受他野蛮粗暴的奸污蹂躏。这件可怕的、曾经成百上千次发生在其他妇女身上、导致她们残疾、死亡,给她们造成永久性创伤的事,如今也发生在了你的身上。身下的每一寸疼痛都那么剧烈,但它一点一滴提醒着你,你还活着——这件绝望、骇人的事发生在了你的身上,但你活了下来,你仍旧在呼吸,你能闻到他身上恶心的烟草气息,你甚至能感到他滴落在你颈间的滚烫汗珠。 你不知道他之后会对你做什么,你不知道他会不会杀了你,但起码现在,你是个幸存者。 经受着这样的可怕伤害,但一个人居然仍旧能继续活着,你不可置信地想。 毫无快意的疼痛不知又持续了多久,男人舒爽的闷哼声越来越频繁。 他忽然扳过你的脸。几缕金发优雅散漫地垂在眼前,灰蓝的瞳中熊熊燃烧的烈焰炙热而冰冷,嗓音前所未有的低沉哑涩。 “喊我名字。” 你不顾扭伤脖颈,用力把头歪向一边,拒绝去看那双与你爱人的眼睛如此相像的眸。 他掐着你的下巴把你扭回来,钳子般捏得你脸颊生疼,但在销魂蚀骨的快意与情动中,语气仍旧添了几分诱哄,拇指轻轻揉抚你的红唇。 “乖,嗯?我可以让那个杂种多活几日。” 反正时间还很长。他在军中翻手为云覆手雨,从前多少娇艳美人儿投怀送抱,上赶着伸着舌头掰开腿任他挑,丰腴纤瘦,高挑娇小,应有尽有……只要他想,没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或恐吓或宠爱,他可以慢慢让你变心。如果软硬兼施行不通,那就直接杀了你的心上人,反正他早晚都得死。 你在野猪头酒吧外看那个小杂种的眼神,终有一天会投向他,只投向他。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你里里外外都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你不知道他的这些想法。你犹豫,然后动摇了。为了阿列克谢,你真的什么都愿做。 你对上那双让你觉得异样熟悉的眸,其中几近疯魔的偏执和狂乱却那么陌生。你茫然呆愣了一瞬。 他掐住你的脖子,力道不足以让你窒息,却让你回过了神来。男人落嗓暗哑,眼神忽弥狠戾。 “我也可以立刻让他死。” 你垂下眼,泪从低垂的眼梢沁出,浸透泪水的羽睫如破碎的蝶翼般抵死挣扎。 气若游丝,用沙哑的气声说出了他的名字。 christian. christianvonmanstein. 以基督之名,行魔鬼之实。 在少女说出他名字的那一刻,男人低吼一声,英武的剑眉紧蹙,掐住身下人的纤腰,仿佛要将她折成两段。额头与她相抵,巨大的肉棒直直冲入娇小幼嫩的花宫,贴在细软的宫壁上猛烈地跳动抽搐,一股股浓稠滚烫的精液喷涌而出。 那一刻,克里斯蒂安觉得死在你身上也值了。 —————————————————————————— 尾注: 说句题外话,虽然是巧合,不过二战里,确实有过那么一位姓冯·曼施坦因的高级军官。 着名的二战历史学家s?nkeneitzel曾经问过这样一个问题,“你怎样才能说服一个独裁者不去进攻别的国家?”最有效的办法,是给他提供一个绝对不可行,甚至有可能是自取灭亡的军事行动计划,让他自己放弃。 总之,“千万别给他一个有可能会成功的军事计划。” 给希特勒那个有可能会成功的军事计划的,是埃里希·冯·曼施坦因上将。 不可否认的是,曼施坦因确实是当时最具野心和才干的高级将领之一。当时大多数wehrmacht高级将领都希望能避免战争,因此故意给希特勒提供了一个绝对会失败的军事策略——先攻打荷兰、丹麦和法国北部(效仿一战曾用的愚蠢的schlieffenplan)。曼施坦因则认为,如果出动panzer和luftwaffe,用blitzkrieg闪电战术快速击败法军,德军可以攻下整个法国。因为其他高级将领的反对,这个计划被雪藏了一段时间,但不幸的是,后来这个计划被呈给了希特勒,并被通过。 依据此计划,法国在六周内沦陷。 在纳粹政权内部,最大的反希特勒的声音常常来自wehrmacht,战争晚期针对希特勒的几次暗杀也是由wehrmacht军官发起的。冯·曼施坦因曾在1939年希特勒50大寿上发表演讲,称赞希特勒是“上帝派来的德意志拯救者”,但他并不是纳粹党员,后来被希特勒认为不合作,从而被调离柏林的陆军总部。 在纽伦堡,冯·曼施坦因被判9项战争罪、18年有期徒刑。 雪之寂(5)“知道冻死一个人需要多久么?” 少女本就身娇肉贵,玉白柔嫩的肌肤平时稍一施力就泛起一片红痕,今晚一番前所未有的狂风暴雨过后,浑身上下都是刚被男人狠狠疼爱过的痕迹。嫣红娇艳的吻痕咬痕如朵朵寒梅一样落在莹润如雪的肌肤上,平时樱花般粉红冰润的小穴此时被蹂躏得绯红充血,微微打开着一点妍艳的小口,无助地翕合吐纳,似乎在恳求他继续填充,从小肉洞中流出的混白液体还带有几丝新鲜的血红。 这一副被凌虐过般的模样美得惊心动魄,克里斯蒂安看得浑身一震颤栗。于是,就在你以为噩梦终于结束时,他提着你的腰,把你撂下琴凳,让你趴跪在了羊毛毯上。他单膝跪在你身后,然后攥住你细嫩的手腕,并拢摁在白色的琴凳上。 雪白的琴凳上一片鲜艳的粉红,像一朵刚盛开就被蹂躏殆尽的鲜花。 泪水再次决堤之前,下一轮狂风暴雨已经开始毫不留情地疯狂肆虐。 窗外暮霭沉沉,大雪簌簌飘落,层层累积、厚压,一点点淹埋了那些寂静无声的苦痛呻吟。 不知换了多少个姿势,他第几次在你身上发泄……你趴在窗下的沙发上,被折磨的奄奄一息,身下的疼痛早已麻木,浑身从里到外都是他身上恶心的烟草味。 克里斯蒂安一口咬住了你后颈上的嫩肉,狠狠抵到最深处,然后在你耳边嘶哑低语。 “记清楚你是谁的人。” 那年的冬天很长、很冷,但它的泪已流尽了,也就没再下第叁场雪。 你站在卧室的落地窗前。朔风冷冽,为麻木的神经唤起了些许久违的痛觉。 于是,你伸出手,接住了几粒从天上飘落的东西。 灰黑微末,在手中一捻就没。 是特雷布林卡吹出的死灰。 死亡的分量,本该那么沉重,现在却如此轻薄。 门开了,有人走进来。克里斯蒂安从背后环住你的腰,一手推上落地窗,垂首细嗅你发间的清香。 你只穿了件薄纱的睡裙,浑身被冷风冻得冰凉,整个人像从冰水里捞出来般冷。他立刻蹙起了眉,紧紧将你裹在怀里,嗓音温柔得能滴出水。 “既然想吹风,怎么不披好披肩?” 过去几周里,克里斯蒂安几乎每日都会变着花儿的给你带回来首饰、发饰、衣裳、小摆件,有一次还专门从法国给你运来一个纯机械,不用电池就会在迷你钢琴上精准演奏的瓷娃娃。这些礼物要么做工精巧,要么选材名贵,都是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那件白貂裘的长披肩就是其中一件。貂裘本也不算十分稀罕,但这件披肩贵在通体纯白,而且用东方的样式量身定制,从肩头一直落到你的脚踝,可想而知要捕杀多少只毛色纯白的雪貂才能做出。更难得的是,与这件披肩一起送来的还有一件同样纯白的貂裘大衣。他从来不允许你出门。这套披肩和大衣,只是为了让你在窗前吹风时候用。 你不知道他是从哪儿、从谁身上、用什么钱搜罗来的这些奇珍异宝。不过反正你也不愿用,于是它们就静静挂在衣柜里,或躺在橱窗、抽屉内,再也没被碰过。 克里斯蒂安见你不答,用略带胡茬的唇角轻轻触了触你耳后柔嫩的肌肤。你心里嫌恶,不动声色地扭头避开。男人一愣,面色瞬间沉冷如水。 冯·曼施坦因家族权势熏天,作为继承人和正枝长子的克里斯蒂安,自小出众,在军校时就是头等生,毕业后又在军中节节晋升,是国防军史上最年轻的上校,手握生杀,一个眼神儿就能要几百人性命。慕尼黑其他世家的同龄子弟都对他俯首帖耳,唯他马首是瞻。家族旁枝的亲戚见了他都毕恭毕敬,谨小慎微地恭维讨好,连喘气儿都不敢高声。 你,是他这辈子遇见的唯一一个,敢一而再、再而叁忤逆他的人。 这更挑起了他的占有欲和征服欲。 克里斯蒂安猛地将你一把打横抱起,扔在了床上,一言不发地开始脱光你身上薄到透明的睡裙,直到一身雪艳细嫩的柔软肌肤完全暴露在他面前。 然后他开始解退自己的衣物。你回开眼,把头埋在枕里,执意不肯看男人英俊深邃的五官和刚劲健硕的肌肉线条,打算像以前一样,闭眼承受他的侵犯和蹂躏。 然而,想象中的凌犯和疼痛并没有立刻到来。峻拔的男人紧紧把娇小的你拥在怀里,用被子裹在你们二人身上,不顾你的抵触,执意与你四肢交缠,轻轻啃咬你白透的耳尖,滚热的呼吸灌进你耳道里。 无论你如何用小动作挣扎抵抗,他身上灼热的温度仍旧开始一点一滴渗透到了你的身上。男人的心跳缓慢而有力,烟草气息萦绕在你鼻尖,他下巴上的新胡茬来回磨蹭你的发顶。 “知道冻死一个人需要多久么?” 呢喃细语,音调轻快,好像在问你,等下晚饭想吃什么。 他的书房里,你曾经无数次被压在桌上,或跪在桌下,或颠簸在他腿上,被迫旁听他与党卫军医生的电话。集中营里的低温试验,有些将囚犯浸泡在冰水池中,有些将他们赤裸暴露在寒风里,以此模拟德军在东线遭受的寒冷气候,并测试不同方法令幸存者复温的效果。 你想起了特雷布林卡的阿列克谢,浑身不由自主地一阵颤栗,下意识扭动挣扎,想要摆脱身边人的怀抱。克里斯蒂安把你扣紧了几分,血脉贲张的坚硬不容分说地抵住你的软凹。你心里泛起一阵恶心,竭力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阿列克谢,你不容许你对他的回忆遭到任何亵渎和玷污。 克里斯蒂安见你不再抵抗,低声哼笑,双手随意揉挲你细滑的胴体。 “最快只需要一个小时,我亲爱的,但最慢要五小时。你说,你那位朋友能坚持多久?” 你猛地抬头,满眼惊慑地望着他。很快,眼神转为哀求乞告,一串串泪珠从眼角洒落。 他促狭地冷笑。 “你乖点儿,别净想着那些肮脏的畜生,我就尽量晚点儿让你知道。” 话未落,翻身把你压下,挺身而入的一瞬,舒服得低嘶一声。 “你知道,医生们说复温最好的法子是体温和性刺激——”,他垂眸望着你被蹂躏得淤红的雪肌玉肤,以及因被恫吓而涨得通红的小脸,轻声低笑,“——看来果然如此……” 你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像个牵线娃娃一样,任由他随意摆布。 那日之后,你变得比以前更乖巧,更温顺。你放弃了所有逃跑的想法。无论克里斯蒂安要你做什么,只消一句话,他就能得到绝对的服从。即使在侵犯你的时候他让你看着他,或者对他笑,你也会毫无异议的照做。为了让这件事容易一点儿,你有时候甚至会望着那双澄透的蓝灰色眼睛,想象在你身上的人是阿列克谢。 但克里斯蒂安对你的屈服和顺从却似乎越发不满,要求也逐渐变本加厉。 他对你展开了一系列的惩罚。先是要求你在事后为他用口清理干净。后来,他要求你每日在他回别墅时,裸身爬到他脚下,用口为他更衣。再后来,他会在下属来他的书房时,把你的头压在桌下,然后用皮靴的鞋尖蹂躏你娇嫩的花蕾,不许你弄出一点声音,直到他发泄完为止。 你每天晚上无论被折腾到多晚,第二日早上必定得五点起床服侍他出门。但同时,克里斯蒂安对下人们讲得很清楚——你不是女仆,你不被允许做任何粗活,不许洗衣服,也不许做饭,更不许踏下二楼的楼梯半步。他的态度很明确:你在曼施坦因府唯一的职能就是为他提供性愉悦和性满足。除此之外,你别无它用,就连钢琴也只是这种服务的一部分。如果说工作为人提供了尊严、价值、意义,那么,在这座宅子里,你——作为一个人——有可能获得的任何尊严和意义都被剥夺了;在这里,你唯一存在的意义就是你的肉体,以及他的性欲。 你忍受着这毁灭人格的耻辱,小心翼翼地伺候他,毫无抵抗地服从他。不管多么低贱、恶心的事,你都竭尽所能一一满足。你生怕如果自己无法使他满意,或者如果他厌弃了你,阿列克谢将不再有被他利用的价值。 但克里斯蒂安冷厉的怒火却越燃越旺。你雪嫩的肌肤上遍布着嫣红的吻痕和殷红的咬痕,偶尔还有他用力过度留下的青紫瘀伤。虽然他每次都会在事后亲自给你上药,但你慢慢发现,只要不把你玩儿死,一切变态的玩法都在他的限度之内。 你真的不明白自己哪里不能使他满意,心里愈发忧惧和惶恐。长时间的食不下咽,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头。每晚强忍厌恶被他搂在汗涔涔满是烟草味的怀里,整夜整夜呆呆盯着卧室窗外特雷布林卡的方向。你渐渐面色憔悴,形容枯槁。 雪之寂(6)DieHimmelstra?e【H,性暴力预警 音乐室成了你最恐惧的地方,钢琴成了你的梦魇。在大学里曾经没日没夜待在琴房的你,现在只有在迫不得已、被他要求的时候才带着不敢表露的惶惧、抗拒,战战兢兢地捱进音乐室。他不在宅子的时候,你连想一想钢琴都会觉得恶心。你从前最喜欢的那些曲子——它们曾经帮你歌唱出了你灵魂深处最鲜活的思想和最真挚的感情——现在你不愿去亵渎它们,亵渎那些回忆。 为了免遭侵犯,每天下午他要你给他弹琴时,你不敢弹你最喜爱的肖邦,也不敢再弹那些激情流露的浪漫派曲作。你只敢像个会弹琴的机器一样,指下的托卡塔曲或回旋曲优美欢快,技巧丰富,却毫无更深层次的真情流露。 终于,克里斯蒂安积压已久的怒火爆发了。他要的是酒吧门口那个精灵般鲜活可爱的少女,是她明眸中闪耀出的真诚、愉快的光芒,不是一个麻木服从的布偶,一个从不弹错任何音符的机器。她是他见过的最真实美好、明亮鲜灵的东西,但到了他面前的她,却变成了他不认识的虚伪模样。 是他不够爱她,对她不够好吗? 他给了她多少温柔的宠爱?事后小心翼翼地亲手为她上药。无论多忙,每天准时回家陪她吃饭、睡觉,生怕她委屈自己。最昂贵最漂亮的礼物流水一样送到她脚下。为她学会手语。要求宅子里的仆人像尊重女主人一样尊重她,这是他以前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待遇。 然而,这一切都没法让她回心转意,最后他还得靠集中营里的那个小杂种来胁迫她。 求之不得的烦躁、挫败、忿懑、愠恼在克里斯蒂安胸腔里无限蔓延。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那个小杂种。她心里的那个小杂种。 克里斯蒂安不会明白:没有平等和自由的宠爱不是爱。即便是,这种爱也一文不值。 因为真正的爱,是伪装不出的。 那天你弹的是巴赫的托卡塔第叁首,d大调愉快欢畅的明黄音色被你在学院多年练就的纯熟技巧发挥得淋漓尽致,一串串飞快的琶音、音阶流畅平整,跳跃的和弦干净利落。你想,你的监禁者和折磨者应该挑不出任何错儿来。 他踱到你身后停下。光从脚步声你就能听出,他心情很不好。烟头被随手扔在地上,狠狠碾灭。 大掌从身后扣住你瘦成尖儿的下颌,反复摩挲,然后微微上抬,逼你仰头与他对视。 “就那么想那个畜生?” 你一愣,慌忙摇了摇头。 强自垂下眼,泪水不争气地模糊了视线。 你好想阿列克谢,真的好想好想。 克里斯蒂安攥着你下巴的手痉挛般地一紧。你没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凶光。 他放开了你,翻出琴架最后面的一本灰蓝色的urtext琴谱,展开在你面前。 李斯特的《爱之梦》第叁首。 你心一沉,泪水难以控制地夺眶而出。在华沙时,这首曲子的音调曾无数次自然而然从你指尖涌出,只因你记起了阿列克谢的一个微笑,一个蹙眉,一句话,或回头时的一个目光。你还曾经特意为这首曲子编过一个钢琴与小提琴合奏的版本,虽然你一直没有勇气拿给阿列克谢看,更别提问他愿不愿与你合奏。 克里斯蒂安大掌裹住你上臂,将你拽起,一脚踢开了琴凳。 “五分钟的简单曲子,站着弹,以学院荣誉生的水平,应该很简单吧?” 你没理解他的意思,呆望着他从斜侧俯视你的俊颜。 “能弹好,我就带你去见他。” 你下意识觉得这是个陷阱,但你想不出克里斯蒂安到底要干什么。而且你实际上也没有任何选择。你想弹也得弹,不想弹也得弹。 于是,你颤抖着将手放在了琴键上。 第二个小节时,他从后面撕开了你的衬裙。你无声地倒吸口气,手指慌乱地停断了一秒。见到你的惊惶,他轻笑。 nochmal.vonvorne.(再给你一次机会。从头来。) 这次你没再停断。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砸下,滴溅在不断起伏的琴键上。凶猛的前顶让你手臂摇晃,但你咬牙坚持着虚弱无力却未曾间断的弹奏。下身的痛苦再剧烈,也没有你心里的痛苦难以忍受。 曲毕,克里斯蒂安深埋在你体内,轻咬你耳垂,嗓音带着狠戾的低沉嘶哑,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了几分晦暗不明的冰冷笑意。 “小妖精,奖励你的东西好好夹着,明天带到特雷布林卡去。” 说罢,一把拎过你的腰,单手把你平放在了叁角琴的顶盖上,压开了你的腿。 你没夹住。白液淅淅沥沥滴落在羊毛毯上,啪嗒啪嗒一片。 那夜格外的冷,窗户上都冻出了窗花。克里斯蒂安不顾你那些抗拒的小动作,霸道地从背后搂着你,汗湿的胸膛紧紧贴裹着你赤裸的背。你回忆着下午与他的对话,本该为能见到阿列克谢而欢呼雀跃的心里,莫名升起了一种强烈的不安。 刺骨寒风隔窗呼啸,你愣愣盯着特雷布林卡的方向。无论男人身上有多暖,你却依旧如刚从冰水里捞出来般冷。一种难以言说的寒气从心中外散,浸满了四肢百骸。 渐渐的,男人呼吸缓慢均匀,显然已经睡得很熟。你轻手轻脚爬出他的怀抱,一个人蜷卧瑟缩在床角,大睁双眼,直到天明。 § 克里斯蒂安确实言出必践,是日就带你去了特雷布林卡。两个半小时的车程后,轿车在二号营口停了下来。 若非亲眼所见,你绝对无法想象如此可怖的景象。一下车,一股你从未闻过的恶臭就迎面而来,让你忍不住掩住了口鼻。那是一股怪异的恶心臭气,好像由什么腐烂多时的东西发出,又夹杂着一丝泥土被烧焦的臭味。营口狭长的月台被铁丝包围。刚下列车的人们面色憔悴,惊惶不安,经过不知多久的旅途,早已因饥饿、寒冷、疾病而虚弱不堪。穿深色制服的军官把死在列车上的一具具尸体抬下。牵着警犬的军官吼叫殴打着将幸存者分成两队,让他们站到一条‘卸货坡道’上去。你亲眼看见一个拒绝服从的男人被一枪打死,另一个穿亲卫队小队领袖制服的军官从一位母亲怀里抢过哭闹不止的婴孩,抓着孩子的脚,把孩子的头撞碎在了车厢上。 血和脑浆从封死车厢玻璃的木板上淋漓滑下。你脚下一软,浑身猛地一阵颤栗,胃里翻涌难耐,在道路旁呕吐了许久。 克里斯蒂安面无表情地掏出手帕给你擦脸,你下意识一把挥开他的手,他却用一只大掌扳住你的脸,另一手不容分说地给你擦洗干净。 他擦着擦着停了手,默默望你的眼神忽然柔软下来,凌锐的眼尾微微下压,低垂的睫梢试图掩饰眸中沁出的几分心疼和不忍。犹豫片刻后,常年浴血沙场、杀伐果断的男人难以察觉地叹了口气,紧了紧你肩头的大衣,揽着你的腰往营地西边走去。 一号营的砂石场上,身着单衣的瘦弱男囚在早春刺骨的寒风里踉跄着搬运劳作,时常有亲卫队军官用鞭子或枪托儿、锤子或十字镐给他们认为偷懒的犯人重重一击。同样身着单衣的女犯人在另一侧的分拣营房工作,十指浸泡在寒水中清洗军服,在寒风中冻得红肿开裂。 你心里一阵猛烈的绞痛,下意识停下脚步,第二次主动对克里斯蒂安说话。第一次,是在你求他放过阿列克谢那日。 你打着手势,用口型求他送一件皮衣给阿列克谢。 你想,克里斯蒂安既然肯带你来看他,说不定能够允许你这样做。即便你的旧皮衣对阿列克谢来说实在太小,也好过他在寒风中受冻。 但男人原本柔和的脸色倏然阴冷,大掌猛地压住你颤抖着去解皮衣扣子的双手,极力隐忍的盛怒之下,修长的手指痉挛般地一紧。 额角暴凸的青筋隐隐弹跳,睃巡着你的脸,神色阴沉地思索了片刻。然后薄唇微勾,冷冰冰的笑容略微扭曲了五官。 “等下……你自己给他。” 适才所有疼惜都化作了烦躁的怒火、占有欲、挫败感。揽着你腰的手猛然收紧,快步带你朝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走去。 你不知道列车上下来的人们被领去了哪里,但你再次见到他们,他们的头发已经被剃光了。依旧是女人和孩子先列成一对,之后是男人。牵巨大德牧和卡斯罗犬的军官把囚犯们逼入一个两米多宽的过道上,过道两边都有铁丝篱笆。你注意到,与一号营不同,这里的篱笆上都有树林遮盖,好像生怕外面的人会发现。 裸着身子的妇女和孩子们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军官时不时放出军犬扑咬那些怀中孩子哭声太大的母亲,她们身上很快就鲜血淋漓,抓痕和齿痕遍布。 一旁的军官上前来,给上司点了一支烟。克里斯蒂安吐着烟,夹在指间的烟蒂漫不经心地指了指那条被铁丝篱笆包围的道路和牵军犬的军官。 “他们管这儿叫derschlauch……” 强硬地扳过你的肩,在你耳边呢喃轻语。 “不过我更喜欢叫它diehimmelstra?e.” 你知道,schlauch是德语里‘管道’的意思,但你没听懂他说的第二个词,目光带了几分迷茫疑惑,抬头望着男人。他低头笑望着你。 “我亲爱的,那是‘天堂之路’呀。” 你心一沉,眼前发黑,胃里又泛起一阵恶心。男人丝毫未于理会,搂着你向前,罕见的轻快脚步透着几分让你不安的急不可耐。 他把你领到一个大空场上。空场两侧各有一间营房模样的一层矮楼。外墙是灰黑色的,屋顶上有个巨大的红砖烟囱,铁门紧闭着,窗上都被铁线网封死。 克里斯蒂安踩灭烟头,向一旁一个军官使了个眼色。那个军官不知道去了哪里,几分钟后,你听见营房里传来痛苦的尖叫。 你甚至能清晰地听见,孩子们一声声呼唤爸爸妈妈的稚嫩嗓音。 你猛地想起了阿列克谢两个可爱的小妹妹,下意识撒腿往营房门跑去。克里斯蒂安一把拽住你,将你摔回地上。你像个婴儿一样蜷缩成一团儿,无声的泪水泉涌而出,多到浸透了皮裘的前襟。你绝望地紧紧捂住了耳朵,可即便如此,此起彼伏的刺耳尖叫仍旧不断扎入耳膜,贯穿脑海。 多年后,你一闭上眼,还是会听到那些让人绝望,令人窒息的呼救声。 雪之寂(7)14067号囚犯 不知过了多久,克里斯蒂安不顾你的挣扎,拉起你,扯下了你捂住耳朵的双手。你发现,周围一切都是一片诡异而恐怖的寂静,树桠在风中无声地战栗,好像控诉者颤抖的手指,又像求救者伸出的手臂。 一个军官在门外静听,过了一会儿说了一句:?aufmachen.allesschl?ft.“ 打开吧,都睡着了。 一屋子的尸首满满登登站在那里。门一开,挤在门口的尸体首先倒了下来,其中有一位抱着孩子的母亲。 穿单衣的劳动犯们扛着尸首,把他们一具具扔下营房旁的一个斜坡。你发现,有些人被抬出的时候正咽下最后一口气,有些人甚至似乎还有微弱的生命体征。叁四个男子在斜坡下,负责将尸首口中的金牙拔出来。另一些劳动犯从空场旁的一个大坑里不断挖出早就掩埋好的,已经开始腐化的破碎遗骸,与营房里新搬运出的尸体一起,装入一辆辆手推车。 即便在冬天,大坑里发出的腐臭味也让你又一阵呕吐。 克里斯蒂安等你吐完,蛮横粗暴地为你擦净面颊,用力之大,在你脸上留下了一道道红色的乱痕,然后死死拽着你,跟着手推车走。 你越发惊疑不定,打着手势用口型问他,什么时候可以见到阿列克谢。 他笑,“快了,最亲爱的,就快了。” 手推车停在一个大概叁十米长,看着像废旧铁轨的结构旁。但你很快就发现,这并不是什么废弃轨道,而是一个诡异的,用混凝土做基,上面固定了钢梁架的特殊结构。 你一阵心悸。它让你想起夏天野营时的烤架。 钢架上覆满了黑色的灰土。劳动犯们将灰土一铲一铲移走,如果铲到什么大的硬块,就捡入一个大箱子里,然后将小推车里的尸首遗骸扔在钢梁架上。 你呆愣地望着他们工作,不明白克里斯蒂安为什么带你来了这里。 他负手长身玉立,意味深长地笑望着你,眼神瞟向了钢架尽头的一角。 那里有个银白色的小东西在一片黑灰里闪闪发光。即便当天乌云蔽日,它的光芒也依旧格外银亮耀眼。 你忽然一阵心慌,快步向钢架尽头走去,然后改走为跑,最后跌跌撞撞在那个发光的小东西前扑跪在地。 是阿列克谢的戒指。是你和他的婚戒。 克里斯蒂安走向趴跪在地上的你。少女满手满脸都是黑灰,疯了一般在钢架上四处摸索,不知在寻找什么。眼泪浸透了脸蛋,与黑灰混在一起,洇成满脸黑色的泥浆。黑灰沾满了旧皮衣下嫩绿色的连衣裙。 你今早特意为阿列克谢选出的连衣裙。 克里斯蒂安一手压在你肩头,叹了口气,柔声细语。 “别找了,亲爱的,已经烧成灰了。” 你还没反应过来,呆呆扭头望着他。 “是你把它放在这儿的对不对?抵达营地的人……他们都得把财物交出来……他不可能……对,阿列克谢不可能戴着戒指……”,你一边用无声的气音念叨,一边拨开一只灰白的小脚,爬上钢架在灰里继续寻找,“他一定还活着……就在这儿,对不对?肯定……肯定就在这儿……” 他扯住你纤瘦的肩膀,把你从钢架上硬拽下来。 你摔坐在地上。巨大的悲哀如山压下,你甚至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只是愣愣望着在你身前蹲下的高大男人。克里斯蒂安又叹了口气,手指有些烦躁地捋过侧分的金发,希望这一切赶紧结束。 “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么?” 你仍旧没有任何反应,眼神空洞,呆呆望着他。克里斯蒂安眼神柔软了几分,探身往前,一手箍住你的肩背,金发扫在你颊侧,呼吸离你耳畔不到半寸,低声轻语。 “营里的毒气室用一氧化碳和坦克引擎的废气,半小时——哦,二十五分钟——就能送走400人。咱们那位朋友可值得比这更优厚更特殊的待遇。” 他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细细擦拭你脸上的灰烬和污泥,动作和语调同样温柔。 “第14067号囚犯昨晚在冰水池里,用了六小时四十七分钟才完全停止心跳,算是给实验室创下了新记录。他们把他抬出来的时候那么僵硬,右手磕在池沿上,五根手指脆生生断了下来。” 那只修长漂亮的手,曾经为你拉出异常迅捷的连顿弓、曾经眷恋而爱慕地轻抚你脸颊…… “脸硬得像石灰岩雕像,双眼大睁着,连角膜都冻成了一层冰。” 那双明亮清澈的蓝灰色眸,曾经无数次在与你对视时匆匆错开,却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又用余光凝视你千千万万遍…… 克里斯蒂安轻蔑地笑。 “我听说,他失去意识之前,曾经不断询问,能否在复温时,把他放在两个吉卜赛女人中间。” 周围一众军官哄笑。 你的哭吼那样的穷尽了力气,早就干哑的声带甚至发出了嘶呜的声音。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量,你不管不顾地猛扑向面前的男人,细弱柔软的双手和短小整齐的指甲如铁钳一般,掐向他的脖颈。 但你连他军装大衣的衣领都没碰到。他轻而易举就一把攥住了你的两只手腕,脚步丝毫未受你疯狂的踢打所影响,提着嘶吼咒骂的你,往钢架旁的一个大熔炉走去。 他没有放开你,从你粘满黑灰的手心里抠出阿列克谢的那枚戒指,又从军装口袋里掏出属于你的戒指,向熔炉旁的下属使了个眼色。 熔炉被拉开,一波波热浪扭曲了凛冽的寒风,透过窜天的火光,里面尚未熔化的大块人骨依稀可见。 克里斯蒂安一扬手,两个银白的小亮点一齐消失在了蹿越跳动的火舌里。 铂金,象征永恒和纯洁的爱。 他甩手把你摔在了地上。 你撑地爬起,额角对准熔炉滚烫的钢角。 少女的动作那样决绝迅捷,克里斯蒂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夺步向你扑去,但却晚了千分之一秒,指尖儿堪堪错过了嫩绿色的袖袂。 柔软娇嫩的额头眼看就要被熔炉尖角撞出一个窟窿,那一刻,他的心脏被一种强烈的恐惧所束缚。那是一种他在战场上也从未有过的恐惧,像藤蔓一样紧紧裹缚住五脏六腑,死死勒紧,让他无法喘息。缺氧的心脏濒死般在耳边猛烈搏动,大脑的缺血让他眼前一瞬发黑。他再位高权重,也斗不过死神手里的镰刀,斗不过一心求死的你。 那个站在熔炉边的下属束缚住了你。 呼吸恢复的一瞬,克里斯蒂安忽然意识到,他花费多少心思和宠爱都换不来一个真心微笑,一道温柔目光的你,居然会为阿列克谢去寻死。 他,高贵的冯·曼施坦因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党国npea军校名列前茅的优异生,国防军里节节高升的新星,最后竟然输给了一个卑贱的畜生,一个已经化成灰烬的杂种。 失而复得的喜悦瞬间被吞噬理智的狂怒所淹没。他一把从下属怀里拉过你,将你一路拖拽至人烟罕至,无人聆听处。 恶狠狠把你抵在道路旁的铁丝网上,将你双手手腕摁在你脑袋两侧。 “我告诉你杀死他的是谁。” 这句话止住了你不断的踢喊挣扎,恨毒的目光透过散乱在眼前的发丝瞪视着男人,好像要在他身上灼出两个窟窿。 那一刻的你暗暗发誓,你会把那些害死你丈夫的军官和医生,一个一个,统统折磨而死。 男人见你不再挣扎,松了手,薄唇勾起个扭曲的笑,垂眸觑视你。 “亲爱的,我可见过你看他的眼神。 “去年夏天,在野猪头酒吧,我每晚去观察你的时候都会看到……弹琴时,和他跳舞时,与他拥抱时……你的眼神那么明亮,那么喜悦,那么幸福。 “我当时就想,那么无与伦比的美好目光,如果不能属于我,凭什么可以属于那个低贱的杂种?我曾经发誓,有一天,我一定要让你那样看着我。” 你呆愣在那里,突然意识到,克里斯蒂安不是德军进城后才注意到你的,而是早就盯上了你,也因为盯上了你,所以早就盯上了阿列克谢。那日你在火车站和阿列克谢的告别根本不是偶遇,而是克里斯蒂安早就设计安排好的,为的就是让你亲眼看着阿列克谢被带走。 如果不是因为认识你,如果不是因为你留在了卡齐米日,阿列克谢或许仍旧安然无恙的在地下室里,能够成功躲避德军的剿杀。 “对……一辈子,直到你死,眼里都只能有我。如果你敢再那样看任何人,无论是谁,他都得死。 “后来有那么几次,我以为你的确在那样看着我,但很快我就意识到…… “你居然仍旧在想着那个小杂种。你只是为了让我不杀他,机器般地服从指令。 “只要他活着,你永远不会完完全全属于我。” 你顺着铁丝网滑下,瘫坐在了地上。 如果不是你愚蠢,如果不是你演得不够像,如果你能够坚强一些,把对阿列克谢的爱深藏在心底,他或许还活着,或许必须得每日在寒风里穿着单衣劳作,冻得浑身青紫。但起码,还活着。 “所以,我亲爱的,杀死他的人是你自己啊。 “他是个多么健壮能干的苦力,而且只是个混血儿!如果不是因为你,他完全可以在营里一直劳动下去的。 “你是害死他的凶手。你有什么资格去死?你有什么脸面去见他?” 克里斯蒂安犹豫了一秒,然后俯下身,轻轻拍了拍你湿透的惨白脸颊。 “你知不知道,那个小杂种死前一直反反复复念叨什么?” 你愣愣地抬头望着他。 男人附耳低语,轻声说了一个名字。 你的名字。 你心爱的丈夫,死前心心念念的人,却是杀死他的刽子手。 你。 强烈的恶心感在腹腔内翻腾升涌。紧接着,一股热乎乎的液体从你喉咙里喷溅而出。 在你失去意识之前,眼前的地上,洇透一片血液的黑红。 ——————————————————————— 尾注及参考资料 特雷布林卡集中营的描述完完全全参照了1942年被押送至此的eliahurosenberg先生的回忆录,除了剧情、主要人物心理、动作、对话,有一些细节无奈省略,但几乎没有作者随意添加的成分。eliahu是极少数在特雷布林卡被选中做劳工的囚犯,因为绝大多数人一抵达营地就被立即杀害。在奥斯维辛之后,特雷布林卡是波兰死亡人数最多的集中营,是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屠杀工厂,运营的十叁个月里,曾有九十万的鲜活生命在特雷布林卡化作亡魂。 1943年八月,特雷布林卡发生囚犯起义,有几百人有幸逃脱,但其中大部分人在之后被追踪、杀害,只有70人活到战后。特雷布林卡起义后,这所集中营被关闭,未能逃出的囚犯皆被枪杀,无一生还。在1939-1945年德国和苏联占领期间,波兰人口的百分之二十一被杀,其中百分之九十是平民。 dergelbestern-einfilmuberdiejudenverfolgung1933–1945. encyclopediabritannica,treblinkaentry.https://.britannica/place/treblinka. gigliotti,simone.thetrainjourney.newyork:berghahnbooks.2009. levy,alan.nazihunter:thewiesenthalfile.london:constableamp;robinson.2002. 德文材料鸣谢一下我丈夫。说起来,这家伙刚刚因为修窗帘一点小事儿把我气哭了,过来道歉的时候居然腆着脸夸我哭的好看……说我largeeyes,allwatery,likea…,然后憋了半天,我还以为能憋出什么好话,结果他来一句,likeswimmingpools. 去你妈的游泳池。理工直男的脑回路。气死我了。 明晚10点更新! 雪之寂(8)灵与肉【H,性暴力预警】 你是在轿车的颠簸中醒来的,嘴里一股血味。克里斯蒂安把你搂在怀里,正轻柔地擦拭你脸上的泪痕。你呆愣地望了他一瞬,猛地推开他的手,蜷坐在后座的一角。 男人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吩咐了司机一句德语。轿车掉转头,五分钟后,在野猪头酒吧外停了下来。 朔风呼啸。克里斯蒂安死死拖拽着你,长腿猛踹开酒吧被封的门,然后在那架破旧不堪的直角钢琴前将你单手抱起,让你跪坐在了琴凳上。 你和阿列克谢曾经无数次——在酒吧暖黄的灯光与街坊的欢笑、掌声中——或四手联弹,或双重奏时,坐过的琴凳。 他扯松了军装的皮带,紧紧系住你的双腕,狠狠摁在钢琴顶盖上,毫不顾忌皮带扣是否在你的嫩腕上硌出一道道青红。 俯下身,凌锐逼人的眸巡着你侧颜,英挺的鼻梁擦过你耳侧,滚热的呼吸在你耳边一字一顿。 “他死了。忘了他,好好跟我在一起。” 抬眼扫视酒吧空荡残破的屋顶四壁和杂乱狼藉的桌椅陈设,眼里闪烁着满意的笑容——犹似碎落满地的玻璃碴儿折射出的,冷厉、残忍的月光。 “这里,从今天开始,是咱们——你和我——定情的地方。” 退去你肩头的棕色大衣,露出下面嫩绿色的连衣裙。大掌急不可耐地扯开背后的拉锁,一大片雪腻酥香暴露在早春夜晚凛冽的寒风里。少女浑身那样白嫩,即便男人肤色白皙,两相映衬,少女牛奶般的肌肤也更加白得发亮。 他没有合上琴盖,每个禽兽般力道的前顶都撞出一片杂乱难听的,魔鬼和弦一样的噪音。搂抱揉搓你的力度那样强劲,在你颈间的厮磨啃咬那么急迫,好像要把你融到他的血肉骨髓里。破旧的钢琴在撞击下吱呀作响,木质琴键凸出的边缘剐蹭在你的大腿上,随着身后狠戾的动作,印出一个个深深的血痕。滴落在琴凳上的粘腻液体先是透明的,然后随着动作幅度的加剧,逐渐染上了一丝丝猩红。 高大的男人把娇小的你完全罩拢在身下,挡住了四面八方围拢来的寒气。但你并没有被他的体温温暖,浑身依旧冷的像浸过冰。和昨晚一样,那是一种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寒冷,由内向外,浸透了四肢百骸。 渐渐的,身下撞击所带来的疼痛麻木了。然后很快,你什么也感觉不到了,但是你的意识仍旧是清醒的。于是,你试着抬了抬手,居然发现,你半透明的手腕并未受到领带的束缚,成功抬了起来。 你很惊喜于这一发现。于是你直接站了起来。身上嫩绿色的衣裙仍旧是完整的。 你不知道身后的暴行要多久才能结束,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迫回到那具身体里,但你现在不想去想那些,因为你发现,初春的夜并没有那么冷了,甚至还有几分说不出的温暖自在,让你想起了去年初夏时吹拂在你和阿列克谢身上的晚风。 你很想去吹一吹这值得怀念的风。于是,你径直穿过桌椅,向酒吧门口走去。 假模假式地倚靠在门框上(其实你一不留神身子就会穿过木头),享受着东边吹来的暖风。 忽然有人拍了拍你的肩膀。你惊了一跳,竟然轻轻呼出了声,然后被自己的声音吓得立刻捂住了嘴巴。 你身后那人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清越爽朗的笑声,成百上千次出现在你梦中。 你转过头。 是阿列克谢。 你惊喜得忘了自己是半透明的样子,张开双臂跳入他怀里,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 对,你确确实实搂住了他,并没有穿过去。 他也紧紧搂着你,许久许久才放开手,轻轻把你推开一点儿。或许是因为你困惑不解的模样太过可爱,他又笑出了声,然后一边解释,一边用温柔的目光细细描摹你的眉眼。 “灵魂一般的确不能相互触碰…… “除非是两个真心相爱的灵魂。” 蓝灰色水眸里的光比早春的晚风还要和暖温柔。他抬起双手轻轻捧住你的脸颊。你惊奇地发现,他指腹上薄茧的感觉都一如既往的真实。 你眷恋地把脸在他手心里蹭了蹭,忽然感到一个凉滋滋的小东西,于是你握住他的手细看。他左手无名指上正是你亲手为他戴上的铂金戒指。 永恒和纯洁的爱的象征。 他摩挲着你的指掌,渐渐与你十指相扣。 “作为灵魂的我们,可以选择变成这一生最幸福时刻的样子。” 阿列克谢握起你的左手。你发现,一枚银光闪闪的戒环先是影影绰绰,然后实实在在出现在了你的无名指上。 火车站永别时的匆忙告白,是你和他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刻。 你忽然想起了什么,垂下头,泪如泉涌。 “aleksy,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对、对不起……” 修长的两指抬起你的下巴,温柔而有力地迫使你与它们的主人对视。 “不,我最亲爱的朋友,杀死我的是他们,不是你。你一直是在绝望中给予我希望的念头。” 你泣不成声。 “可是……可是如、如果我没有……没有留在这里……” 阿列克谢用一指轻轻点在你的唇上,止住了你的话。 “那样的话,我将错过这一生中最美好的一个夏天和秋天。 “亲爱的,千万别被他们骗了。像我这样的人,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的。” 他眸里泪光闪烁,轻轻揉抚你垂散的鸦发。 “我的缪斯,我的欧忒耳佩,我的贝缇丽彩……我很抱歉你要去经历那些可怕的伤害和痛苦,但你真的一直做得很好,很完美。你没有背叛你的本心。你不知道我有多么为你骄傲,我的天使。” 你又哭了,是你在你哑了的身体里从未发出过的嚎啕大哭,是声嘶力竭的痛哭流涕。累积许久的委屈一涌而出,全部通过决堤的泪水发泄了出来。你的灵魂里竟然积压了那么多的痛苦眼泪,你自己都觉得吃惊。 阿列克谢紧紧搂着你,温厚的手心和修长的指一下一下为你在背后顺气,直到你的哭声渐渐止住,然后轻轻把你拉开一点。 “亲爱的……我在这个世界的时间不多了……凭执念逗留在这儿,是想见你最后一面,并且告诉你……” 你呼吸中仍残余着抽噎,眼里的泪又夺眶而出,却因为想认真听他说话,强忍着没哭出声来。 “我的天使——”,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你的小腹,“我的天使,我怕你会因为我,做出伤害你自己的事来。” 你抬手,用指腹和目光细细描摹他的轮廓,想要记住那张俊美的面庞上的每一个角度,每一处起伏,每一点细节。 “aleksy,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就能永远永远和你在一起了?” 他叹了口气,握住你的手。 “亲爱的,我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等到有一天恢复自由,把余生过得精彩、充实……或许,你还能遇见一个你爱,并且爱你的人呢……” “不会再有的,aleksy。世界那么大,但没有另一个与我如此相配的灵魂了。” 你头一次打断了他的话,语气斩钉截铁。即便你有一天获得自由,即便正义有一日被伸张,你都很确定,你不会像爱他那样再次爱上任何其他人了。 没有灵魂共鸣的爱情,你不需要。与其如此,还不如一个人终老余生。 阿列克谢又叹了口气,妥协地温柔微笑。 “答应我,我的天使,好好活下去。无论如何,别做伤害自己的事,好吗?” 你想了片刻,然后郑重地点点头,答应了他。男孩儿蓝灰色的眼睛比天边的星辰还亮,你拇指轻柔地抚过他俊朗如画的眉眼,心疼得泪如雨下。 “最后的那些时刻……是不是……是不是……很痛苦?” 阿列克谢轻轻摩挲你的指背,垂眸思索了片刻,选择不去直接回答你的问题。 “亲爱的,死亡本身……其实来得很快,一眨眼就结束了,几乎是个很轻盈的过程。” 清澈却又深不见底的双眸凝视远方,似在回忆。 “尘世灰蒙蒙的雨幕寸寸卷起,眼前一片玻璃般的银白透明,然后……” 他顿住。你急切地问。 “然后什么?” 他遥远的目光慢慢收回到你身上,宁静而温柔,让你的心也不由自主平和安宁了下来。 “海岸线,我最亲爱的,洁白无瑕的海岸,以及之后澄净明洁的世界……黎明银白的晨曦中,一片嫩绿色的辽阔原野。” 你含泪微笑,抬手环上了他的脖颈,凝望着那双宁静清透的眸。 “aleksy,我爱你。” 男孩儿柔软的唇微微翕动,蓝灰色的明眸中绽出更加温柔的笑意,指腹轻轻勾勒你眉眼脸颊的轮廓。 你勾着他的脖颈往下拉,同时踮起脚尖儿,他没再犹豫,托起你的腰。你深深吻在了他的唇上。 那个吻缠绵了不知多久,你觉得灵魂里似乎都浸透了阿列克谢身上宁人的松木温香。你用唇舌细细描摹,试图记住他每一寸的炙热,但其实你根本不必如此,因为他灵魂的模样早就溶进了你的灵魂里,合二为一,浑然一体。 一束银白色光芒渐渐由远及近,越来越亮,吞噬了周围一切的黑暗。你强忍着它的刺目,努力把眼睛睁开一条小缝。阿列克谢被光芒包裹,周身像天使一般明亮,似乎那耀眼的光华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的。他微笑,在你唇角上又落了一个温柔的吻,然后轻轻亲吻你的额头和发顶。 “我也爱你,我的天使,我会等着你的。” 夺目的银白淹没一切之前,你最后看到的,是他双眼里温柔明亮的笑意。 ———————————————————————————————————————————— 尾注: 贝缇丽彩是但丁的缪斯,也就是《神曲》里的beatrice。 阿列克谢对于死亡和彼岸的描写,我借用了托尔金在《魔戒》里以frodo的视角描写精灵王国valinor时说的话,不过翻译是我个人的。 雪之寂(9)桎梏 你再次恢复知觉的时候,与阿列克谢相会时浑身那种说不出的温暖、那种前所未有的轻松自在都消失了。脑袋里的阵痛像有什么钝物一下下击打,浑身上下都疼痛难忍,下体尤甚。 你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于是尝试着动了一下,双腿间更加清晰地传来一阵阵的撕裂般灼热的疼,惹得你微微颦眉。 周围的低语声止住了,床垫在你身边陷下去一块:有人坐了下来。 那人轻轻垫起你的肩膀,几秒后,有清凉的液体轻触你的唇缝。 你慢慢把眼睁开一点儿。给你喂水的人是克里斯蒂安,低垂的眸虽然极力隐藏,但其中流泛的心疼和担忧还是从浓密扇睫的缝隙中缓缓沁出。 心疼和担忧……他自己亲手给你造成的伤害。 他发现你醒了,金褐色的长睫忽闪着掀起,露出了下面澄澈的眸。 初醒的恍惚中,你似乎看到蓝灰色的湖面上闪过一瞬异常明亮的水光。那光险些像流星般滑落脸颊,但被再次下垂的长睫盖住,隐藏在了微红的眼眶里。 你发现,男人的呼吸乱了一瞬。 他扶你靠在床板上,小心地给你身后垫了个松软的枕头。你太虚弱,浑身上下疼得厉害,没力气摆脱他的手。他的目光更加温柔,连线条冷峻刚硬、英气逼人面庞也显出异样的柔软,握着你的手更紧了几分。 喉结微微起伏滚动,声音沙哑暗涩,好像连续几天没好好休息一样。 “宝贝,你怀孕了,知道吗?” 你愣住了,呆呆望着他。 他脸上浮起一个笑。你从未想象过会在他的脸上看到那样的笑,温柔,喜悦,略带骄傲和兴奋。 “咱们的第一个孩子,宝贝。我的第一个孩子……你和我的第一个孩子。” 穿白大褂的家庭医生站在床脚,见到上司高兴,才敢发话。 “是的夫人,上校说的没错,有叁个半月了……” 你脑袋一嗡,完全怔在那里,没听见拉切尔医生对你的新称呼,也没听见他之后絮絮叨叨的话。 “……有心跳,已经过了危险期。说实话,胎儿能保住,简直是个奇——” 克里斯蒂安瞥了一眼拉切尔,神色很淡。医生脊背上立刻汗毛倒立,不敢再说。 男人再次看向你的眼神瞬间恢复了温柔。他向你挪近几分,长臂搂住你的肩膀,低沉的声音微微颤抖,隐着悔意和自责。 “宝宝,之前是我太鲁莽。都是气头上的事,以后再也不会了,嗯?” 你默默垂眸,任由他把你的头靠向他坚实的胸膛。 第叁帝国的法律严禁日耳曼人与犹太人、吉普赛人、斯拉夫人发生性行为,以防这些“untermenschen”玷污纯洁高贵的日耳曼血统。但对于东方那些遥远的种族(其中还包括了帝国的盟友,所谓“荣誉上的日耳曼人”!)却并没有明确的种族理论或法律条文进行干预。东亚-日耳曼人的婚姻在社会上普遍遭人鄙视,却并不会像犹太裔-日耳曼人夫妇那样被迫离婚或被当街殴打辱骂;无论如何,以曼施坦因家族的滔天富贵与权势,自然不会顾忌舆论的看法。因此,虽然远在慕尼黑的曼施坦因家族起初很不乐意接纳你这个准儿媳——一个低等的异族人,还是个哑巴!——但家族的长子和继承人执意要求,甚至威胁和家里断绝往来,几通电话过去,那边的人也无奈地妥协了。 从慕尼黑运送来的医疗设备和医护人员都是顶级的,是从曼施坦因家族私人医院专门筛选出的。每日一大帮人跟着你贴身伺候,做各种各样的检查,生怕你和孩子有任何不妥。 克里斯蒂安的举止也显出难得一见的稚气。你从没见他那样笑过,锋锐冷峻的五官就连在处理公务时都萦绕着温柔的,充满孩子气的喜悦。他对你也越发温柔体贴。你食欲不振,他不管有多忙,每日晚饭总会亲自把盏喂你羹汤;从不敢在你面前抽烟,怕熏着你;夜半时分,轻手轻脚为你掖好被子,生怕吵醒你。你早上孕吐,恶心的酸臭味弥漫在卫生间,他却总是在一旁耐心地照料,亲自给你擦脸,端水洗漱,无论有天大的事,都会在离开之前确保你用过些早膳,并且没再吐出来。剩余的时间里,你发现他在筹备你们的婚礼,打算等你生产后养好身子就办;钻戒和婚纱的图样送来一套又一套,修改过无数次,但似乎始终没有让他满意的。 在所有人的紧张与忙碌里,你就显得非常冷淡。没了阿列克谢,克里斯蒂安没什么可以威胁你的了。你不必像以前那样曲意顺从,逆着自己的心情给他摆出一副笑脸,弹那些愉快欢畅的曲子。克里斯蒂安倒是并不在意。不管你对他如何冷漠疏离,甚至直接拒绝他想听你弹琴的要求,他都依旧耐心而体贴地照顾你。毕竟,他最大的威胁已经不在了,现在你腹中又有了这个孩子。他自信地想,即便是为了孩子,你也会留在他身边的。 你很清楚他这些可笑的想法,于是,你眼角眉梢总挂着个冷漠而略显讥讽的笑,冷冷看着他和其他人在你周围忙碌。 你在等,等一个时机。 ———————————————————————————————————————— again,foraninterestingarticleonhowthenazisactuallytreatedethnicallychineseindividuals,seehere:https://muse.jhu.edu/article/882143 雪之寂(10)自由【微H】 【引言】 《至我永恒的爱人》 ——路德维希·范·贝多芬 「你就那样占据了我的思想,我永恒的爱人。 「没有你,我在爱的世界里寸步难行—— 「要沉静,我的生命、我的一切; 「因为只有沉静地思索我们的存在,才能完成我们走到一起的目标—— 「请相信:那颗最忠诚的、爱你的心,永远不会迷失方向。 「永远属于你, 「永远属于我, 「永远属于我们。」 ludwigvanbeethoven,immortalbeloved(unsterblichegeliebte) ———————————————————————————————————————————— 两周后的一日,克里斯蒂安很难得的没有回家用晚饭。你独自用完正餐后,法国请来的厨师给你上了一道舒芙蕾蛋奶酥。你忽然想起了秋天的时候,阿列克谢邀请你去他家吃晚饭的那一次。他说,趁妹妹们不在,他想感谢你这么长时间以来照料她们,然后很可爱地红了脸,说他很抱歉没法带你去个有正经大厨的餐厅。 何须什么高明的大厨和高档的餐厅?那晚上的烛光下,除了几道精致的家常小菜、一瓶不错的红酒,最动人的还是他微红的面颊和你砰砰乱跳的心。多年照顾妹妹的阿列克谢完美继承了他母亲的手艺。他亲手烘培的舒芙蕾入口,香甜温软的滋味顷刻在舌尖融化,余韵却至今仍旧荡漾在你心头。 你不知道,那晚头一次酒醉的你揽着他的脖子不肯放手,娇小红嫩的唇瓣几乎贴在他的唇上。烛光下,小脸儿白里透红,濛濛大眼泛着湿薄水雾,身上独有的软甜香味儿比舒芙蕾还要可口。阿列克谢一动不敢动地辛苦忍耐,无奈而溺爱地笑望着你,直到你窝在他怀里熟睡了过去,然后轻手轻脚把你放下、给你掖好被,自己则在沙发里凑合了一夜。 面前舒芙蕾的气味温香奶甜,让你产生了很多个月来头一次想弹琴的念头。你没碰厨师端上来的那道甜点,直接离席去了琴房。 自从发现你怀孕后,克里斯蒂安处处小心,同床共枕也仅仅是搂着你。即便如此,琴房里仍旧弥漫着那股叫人恶心的淫靡味道。你推开窗,让清凉的晚风吹进屋,然后在琴前坐了下来,没开灯也没去拿曲谱,左手小指在低音g上轻轻一触,水般绸滑的蓝灰色音调从指尖流出。 曲首的六个音低沉舒缓,沉吟里隐藏着难以成言的情思,像极了你思念阿列克谢时缓缓踱出的脚步,而右手绽放出的主旋律则好似羽毛笔在羊皮纸上晕染出的墨迹,只需一滴,便已勾勒出了你和他之间潺潺流淌、延绵不绝的回忆与羁绊。曲到中流,这潺潺溶溶的溪流汇聚成了大河,奔腾翻涌,喷薄而出,如你对他的爱意一般,如泣如诉,滔滔不息。尾声里,这翻涌的情思终于归入辽阔浩渺的大海。 浪花层层卷起,夜幕繁星低垂,你一人一舟,短歌微吟,在对他无垠的爱意中愈行愈远,渐渐消失于泱茫的天际。 背后响起了缓慢的掌声。夜的沉寂里,格外响亮。 你猛然转身。克里斯蒂安正斜倚在门框上。幽蓝的夜色里,颀长健美的身型优雅闲适,英俊的面庞上挂了个淡淡的笑。 落在他眼里,弹琴时的你,浑身都散发着明月般银亮的柔光。 他走到琴边,在你身后跨坐在琴凳上,长臂一勾,拥你入怀,两条腿长得无处安放,只好把你抱到怀里,略将琴凳往后挪了挪,小山般高大的身躯笼罩着你,垂首细细观察你的神色。 略带胡茬的唇在你眉间轻轻落下一吻。 “宝宝想我了?” 作为一个没怎么学过音乐的人,克里斯蒂安总能听出你的弦外之音。你必须得承认,这经常让你感到非常惊讶,有时甚至觉得他没去学音乐非常可惜,简直是浪费了老天赐予的才华。 不过这次他只说对了一半。你想的不是他。 你缓缓侧过半身,抬起手,头一次环住了他的腰。 克里斯蒂安呼吸瞬间一乱,几乎完全不敢挪动。片刻后,手臂才小心翼翼地加了半份力,轻轻紧紧地拥着你,埋首在你颈间。 那力道让你一阵恍惚,忽然想起了去年夏天阿列克谢的怀抱,但男人军装上的枪托硌在你腰间,瞬间将你拉了回来。你躲开那块冷硬的寒铁,主动把头往他的颈窝里靠紧了几分。 他愣了一瞬,然后温柔而有力地掐起你的脸。暗室里,蓝灰色的眼底漆沉幽深,墨色一片,好似藏了万丈深渊,像要把你生吞一样,眼尾却在月光下晕出一抹动人心魄的绯红,长睫微颤,眼中的情愫几近滑落而出。 你垂下眼掩住目光,脸上泛起红晕,用手语比划。 “四个月就安全了。” 他没等你说第二次。一只大掌托着你的臀将你抱起,另一手把你后颈往下压,边走边吻,然后小心翼翼把你平放在了窗下的沙发上。 是夜月色疏朗,清辉如练。明亮银白的月光从窗口洒在少女身上,折射出的柔光晕散在幽蓝的夜色里,白亮耀眼。克里斯蒂安痴痴看了片刻,缓缓欺身而上,附身凑近少女秀美的小脸儿,来回亲吻舔舐。 “宝宝,我……我爱你。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别生气了,好不好?你是我的,知不知道?我爱你……我爱你……” 语调温柔缠绵,落嗓越来越轻,到最后几近无声。 你合上眼,一串串泪珠从眼角洒落。 浪花层层卷起,夜幕繁星低垂,波涛裹挟着扁舟,几次让你险些沉沦,险些迷失方向。于是,你目不转睛地盯住闪耀在天边的星子。它们璀璨如钻,却远没有你心中的那双蓝灰色水眸温柔明亮。 事后,克里斯蒂安起身为你倒水。你拉住他,用手语比划,说不想喝冰柜里的冷水,让他去帮你拿杯温的。 少女欢爱后浑身绯红,水灵杏眸漫开一层滟滟雾气,动作间不自觉地带了撒娇的媚态。男人瞬间觉得心脏都被她缠绕得密不透风,留恋地在少女额头上印了个吻,柔声嘱咐她等他回来,一步叁回头地出了音乐室。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克里斯蒂安一离开,你立刻起身走向了钢琴。那是整个屋子里高度最合适,且棱角最硬的物体。 你答应过阿列克谢,你会好好活下去,并且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但现在,这两个诺言起了冲突。 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强暴的产物,是杀害你爱人的凶手的骨血。这个孩子——你如果把她生下来——每次你见到她的小脸儿,你都会想起那一个个寒冷得可怕的冬夜,以及你在那些冬夜里所受的可怕伤害;你都会想起她的父亲,都会记起,她的父亲是个刽子手,是个冷血的屠杀犯,是你最憎恶,最痛恨的人。而她,是这个人的孩子。 这个……孩子。 她将会成为你的桎梏,你将被不断撕扯于对她的责任和对她的憎恨之间。那样的你,没法像阿列克谢希望的那样,把余生过得精彩、充实。现在的你如果不伤害自己,未来的你就很难好好活下去。 女性的机体拥有孕育生命的神奇力量。但作为一个女性,你得先做好你自己,成为你自己最好的模样,才能好好孕育、爱护其他生命。 为了你自己,这个险你必须冒。 屋里没有任何医护人员,克里斯蒂安没法迁怒任何人。他只能怪他自己。 你一闭眼,肚子猛地向琴键右下方的硬角撞去。钻心剜骨的剧痛从腹腔内部猛烈传来。你想硬撑着走回沙发,按克里斯蒂安离开前的姿势躺下,但双腿却再也支撑不住。视野完全昏黑前,有什么热乎乎的粘稠液体正顺着大腿内侧滑下…… 克里斯蒂安回到音乐室的时候,少女瘫软在钢琴旁,琴凳下的羊毛地毯已被鲜血洇得红透。 ———————————————————————————— 尾注: 有读者能猜出来女主弹的那首钢琴曲是什么吗?给个hint:是一位俄罗斯作曲家写的,是一套12首曲子里的其中一首。 分享一位读者与我分享的,形容这首曲子的话,我读到后感触颇深:“我该用什么方式来爱你,爱人,以深沉,以热烈,以明媚,还是以缄默,向你的船荡着涟波在深情中徘徊。自由的心,远了”,“世上这么多好听的歌,我们一定要好好活着”。 自由,或许才是我们永恒的爱人。 引言英文版: “mythoughtsgoouttoyou,myimmortalbeloved. “icanliveonlywhollywithyouornotatall— “becalm;foronlybycalmlyconsideringourlivescanweachieveourpurposetolivetogether—becalm—loveme—today—yesterday—whattearfullongingforyou—foryou—you—mylife—myall—allgoodwishestoyou—oh,docontinuetoloveme—nevermisjudgeyourlover’smostfaithfulheart. “everthine, “evermine, “everours.” 雪之寂(11)“与其生下你的孩子,我宁可去 你迷迷糊糊苏醒时,屋子一角的拉切尔医生正在附耳对克里斯蒂安说着什么。克里斯蒂安面色凝重沉冷,双眉紧锁,目光偶尔担忧地望向正低垂眼睑、透过睫毛观察他们的你。 拉切尔医生比划了一下腹部的某一个区域,犹豫着说了句什么。克里斯蒂安猛地抬眼凝视医生,医生忙举起双手退后半步,似乎在说,自己也不是很确定。 克里斯蒂安的目光渐转阴沉,犹疑地重新望向你。 你完完全全清醒是在叁天后。护士帮你更衣的时候,你发现,你的腹部在医生比划的那个区域上,留了一道青紫的伤痕。 这是克里斯蒂安在他的人生中头一次感到迷茫。他一直遵照他的教育、经历所传达给他的宗旨行事:如果你想要一样东西,就得自己去争抢,因为只有最强的人和手段最高明的人才能取胜,低劣的弱者只配去死,非但在不同族群之间是这样,即便在同一个族群之间也是。 他不明白他哪里做的不对。即便那个卑贱的小杂种已经死了,她为何还是对他念念不忘?为了他,她一而再再而叁欺骗自己,甚至不惜为了他杀死亲生骨肉、不惜为了他而险些丧命!她伤得那样重,以后很难再次有孕。那样一个家世、背景远远不及他的微贱男人,凭什么值得她如此相待? 克里斯蒂安开始有几分正视阿列克谢了。这个阿列克谢,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那么微贱的杂种,一个untermensch!……他到底用了什么样的手段(妖术一样的手段!)让你如此彻底的死心塌地? 可惜,克里斯蒂安的教育和经历不会让他明白:只有真诚的,充满尊重、平等的爱,才能激起另一个灵魂里同样真诚的爱。 真正的强大,不是靠监禁、掠夺、暴力、伤害来证明的。不,只有弱者才需要以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真正的强大,是给予,是包容,是奉献,是仁慈,是发自内心地想要捍卫他人与生俱来的尊严和自由,无论是对谁、对哪一个族群。 爱情或许有一万种形态,但好的爱情,绝不该是只对你爱的那个人好,然后对其他一切毁天灭地。它应该能激励你,让你活成一个更优秀、更善良的人。 那晚,克里斯蒂安亲自给你端水喂药,但之后并没有去书房,而是在床边坐下,没头没脑地问了句话。 “他值得吗?” 你疑惑地望着他。 他掀开你的被子和睡裙,微凉的指腹轻轻拂过那道青紫色的瘀伤,低垂的眸扫过你平坦的小腹,嗓音沙哑。 “宝贝……我本来舍不得你伤心……但现在想来……没让你看看我们的女儿,真是个错误。 “她都已经成型了,宝宝……小胳膊小腿,连一根根小肋骨都依稀可见……那么漂亮可爱的小姑娘……” 克里斯蒂安哽顿片刻,然后猛地抬头望向你,眼里泪花闪烁。 “你难道一点都不心疼吗,宝宝?为了那个男人……为了他,你竟然舍得杀死我们的孩子,杀死你自己的女儿,你……” 你起初确实有那么一瞬惊惧,但立刻就释然了。你答应过阿列克谢不会去寻死,但既然被发现了,你也不怕死。 你冷笑,没有打手语,用气声说出了这句话。 “你杀了那么多别人的孩子,凭什么可以有自己的孩子?你连做一个人都不配,凭什么可以做一个父亲? “与其生下你的孩子,我宁可去死。” 被心爱的女孩儿这样侮辱,伤透了男人的自尊。克里斯蒂安的手臂痉挛般地一抖,用了全身的自制力才没扇你一个耳光。恢复克制后,他猛地探身往前,冰凉的大掌紧紧扼住了你的咽喉,英俊的五官因愤怒而扭曲。 “你那么喜欢那些贱种,我明天就能送你去特雷布林卡。” 你在窒息中冷笑,没再回话。 索尔仁尼琴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一个人,只有在他还未失去一切的时候,才在权力的控制范围内。一旦被剥夺了一切,他就超出了权力的掌控,重新获得了自由。 你,就是那个被剥夺了一切的人。 然而克里斯蒂安并没有掐死你,也没有把你送去特雷布林卡。他第二日拿了个小盒子到你面前,强硬地拉起你的右手,将盒子里较小的那枚戒指套在你的无名指上,然后将另一枚戴在了他自己手上。你瞅了你手上的戒指一眼,把它随手扔在了窗台上。鸽子蛋大小的钻石噹啷一声磕在窗棱上,滚了几滚,在卧室的墙壁上折射出七彩斑斓的光。 “我已经有丈夫了。” 说完,你就要转身离开。男人倏然拽住你的胳膊,不顾你的挣扎抵挡,紧紧握住你的手,语气恶狠狠的。 “老实点儿,别考验我的耐心。下月回慕尼黑,婚礼在那里举行。” 你怔住。德军在东线节节败退的消息,你也有所耳闻,但你没想到,撤退发生的这样快。想到这儿,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他替你抹去泪。婚戒拂过你的脸颊,比泪珠还要冰冷。 “你如果真的这么喜欢卡齐米日,我们以后还是可以回来的。” 你冷冷瞥了他一眼。你哭,是因为战争就要结束,像他这样的恶魔很快就要接受应有的处罚。 但是克里斯蒂安不知道你的心思。他见你没再顶嘴,声音柔和了几分,长臂一勾,将你揽在怀里。 “我们也可以留在慕尼黑,也可以去柏林、苏黎世、维也纳……宝宝,只要你喜欢,我愿意陪你去任何地方。孩子我们以后还会有的,在我心里,你永远排在第一位。” 被一个屠杀犯放在第一位,你真不知道该做何感想。 他把戒环重新套在你手上,轻轻揉抚鸦发,语调温柔得能融化叁尺寒冰。 “宝贝,你乖乖的,好好待在我身边。我保证,我会让你成为全天下最美的新娘,最幸福的女人。” 你没再抵抗,心里甚至升起了一点儿希冀。即便代价是要嫁给克里斯蒂安,去了德国,你或许能亲眼看见阿列克谢的大仇得报,看着那些恶魔被处以极刑。 然而,到了慕尼黑你才发现,你心里那点儿希冀终究是枉然的。冯·曼施坦因家族只手遮天,在同盟国亲友众多。战争结束后,克里斯蒂安非但没被起诉,还被授予外交部要职,自由出入各国,连限制令都没有。 如此恶贯满盈之人,凭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愤恨与恼怒过后,你很快就意识到,作为克里斯蒂安法律上的妻子,只要你耐心蛰伏,不怕没有报仇的机会。不单是为了阿列克谢,也是为了那些孩子,以及所有那些无辜枉死的亡灵。 于是,你开始了自己的筹谋。 ———————————————————————————————————————————— 尾注: untermensch:英文subhuman,“次等人类”。 这章写的比较仓促,有些地方不合逻辑。战后铁幕落下,柏林、波兰归属easternbloc,故事中的人物肯定是去不了的,但他们当时却未必能有此远见。 有些战犯确实因为手握重要情报或科学实验结果而未被起诉,有些甚至还去了美国。有许多虽然被判死刑,却在几年后被释放。(https://.nationalww2museum.org/war/articles/american-justice-at-nuremberg-military-tribunals) 无论如何,纽伦堡审判的意义很大程度上是象征性的,是一句“历史宣判你们为罪人”。被判对大屠杀负有法律责任的那些人只是参与纳粹罪行的一小部分。那些没有目击者幸存的罪行,又有谁来为他们主持正义?(https://encyclopedia.ushmm.org/content/en/article/who-was-put-on-trial) 作为一个集体,人类怎样才能实现真正的正义? 雪之寂(完)NeverAgain 次年的冬天,你说你很想去滑雪,求克里斯蒂安带你去瑞士。你鲜少主动对他说话,更别提是这么简单的要求。克里斯蒂安二话没说,第二天就带你去了圣莫里茨。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时节,阿尔卑斯山脉上下银装素裹。玉山亘野,琼林分道,好一片风景如画。傍晚时分,你出了滑雪度假村,执意要去看落日。克里斯蒂安拗不过,又不想拂了你的兴致,跟着你出了门。 圣莫里茨湖的北侧有一处小丘,山林秀丽,人烟稀少,正是看落日的好去处。山间小径蜿蜒曲折而上,逐渐陡峭,往山的一面是层层秀林,另一面是成直角坠落、几乎毫无倾斜的山谷,深沟的峭壁直直坠入圣莫里茨湖中。隆冬时节,小径被厚重的积雪覆盖,穿着雪靴都会打滑。克里斯蒂安紧紧握着你的手,小心翼翼走在你和山谷之间。 爬到半山腰的时候,你喘着气停下了脚步,谨慎地往山谷探出头。冰封的圣莫里茨湖反射出落日的余晖,一株大树从山谷陡峭的石壁中横出,枯萎的树桠在风中无声地摇摆。 克里斯蒂安把你拉回他身边,动作间,又立在了你和山谷之间,背对着你。 绝佳的好时机。 你缓缓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颤抖地伸向身前男人的后背。只需往前一步,你如此憎恨的这个男人就会消失在山谷里,并且永远消失在世间。 但你犹豫了。你忽然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勇气迈出那一步。 筹划考察了这么久,你竟然漏算了最重要的一点:你跟克里斯蒂安和那些纳粹军官不一样,你不是个杀人犯,你下不去手。 你没法眼睁睁看着自己去剥夺另一个生命,即便这是个屠杀犯的生命。 殷红的夕阳寸寸坠落,天色渐暗,地平线上茫茫的红雾迷蒙了你的视野。 克里斯蒂安转过身,一手搭上你的手臂。 “宝宝,回去吧。” 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错过今天,你可能这一生都不会再有机会。 你倏然迈出一步,挡住了他的去路。他疑惑地望着你,眉头紧蹙,显然已经起疑。你合了合眼,血液和心跳如鼓声般激荡在耳膜内,浑身肌肉紧绷,双腿蓄势待发,眼看就要用尽全身力量,向克里斯蒂安和他背后的山谷扑去。 然而,就在这时,你看见了它。 以你的视角,本来是不应该能看得到它的,因为它刚好悬挂在克里斯蒂安的头顶上。但那支冰凌那么硕大,棱角折射出的光辉是那么银白夺目,即便落日的余晖几乎散尽,即便周围被一层薄雾笼罩,它也如铂金一样,格外明亮耀眼。 你抬头细看的刹那,冰凌松动,落了下来。 四周无风,它刚刚好砸在了克里斯蒂安的衣领里。 猛然的寒厉冰冷让男人一个踉跄,手试图抓向你,但却在骤起的寒风中堪堪滑过了你的衣袖。雪径的湿滑度又刚刚足以让他站立不稳,以至于身子猛地向后栽去。 你绕下山岗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了。薄雾退尽,一轮满月在东方晕散着银光,照得天地一白。 你小心翼翼朝冰面上裂出的窟窿走去,山谷里的那棵大树折断,现在正横在洞上,因为体积较大,让窟窿两侧的冰面受力均匀,故而没有砸破冰面,但冰洞左右也已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克里斯蒂安下半身浸在冰水里,上半身趴在冰面上,但他爬不出来,因为后背正被那颗大树的躯干死死压着。 树桠依旧在风中无声地战栗,好似控诉者颤抖的手指,又像冤魂无声的叹息。 你在坑前蹲了下来,掏出手帕,细细为他擦净唇角的鲜血。 他笑,英俊的面颊纵然惨白,凌厉的五官依旧不减刀削斧刻般的锋锐丝毫。 “我就知道我早晚会死在你手里。” 你将他垂散在眼前的一缕金发拢好,动作很轻柔。 “并不是我,christian.而是你害死的那些人。” 你不再觉得寒冷,于是在冰面上坐下,把钻戒摘下来,随手丢进了冰窟窿里。 “我会陪你最后一程的。我可都没能为我的阿列克谢做到这点。” 克里斯蒂安低声骂,“那个小杂种……” 你没屈尊回答他,两个人有好一会儿没说话。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你昏昏欲睡的时候,克里斯蒂安轻声问了个问题。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想了想。 “嗯……善良,温和,体贴……不单是对我,而是对所有人。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这是对他最苍白无力的评价,却也是最精准确切的评价。” 克里斯蒂安沉默了半晌,再开口,声音低幽,语气不可置信。 “你爱他,只是因为他是个好人?这世界上那么多好人……” 你轻笑。 “或许这世上的好人还太少了呢。” 你没有去算克里斯蒂安用了多久才完全停止心跳。月上中空的时候,你从湖面上起身,去了警局。几个小时后,冯·曼施坦因家族继承人在滑雪场坠崖身亡的消息,将印满大小报纸的头版头条。 起身的那一刻,你被冰面晃得眼前一片银白。月色和雪色间,你眼前似乎有一扇银光灿灿的大门打开。透过那白亮耀眼的光芒,几个画面接连在你眼前闪现。 你看到,你将克里斯蒂安的遗产捐献给了那些殉难者幸存的亲属,这或许能减轻克里斯蒂安的罪愆。 你看到,你果真像阿列克谢希望的那样,将余生过得充实、精彩。在战后相对的和平里,你环游世界,四处巡演。你重新认识和发现了音乐:它不单是你表达自己的方式和与阿列克谢灵魂的共鸣,它更是没有国界的语言,是人们用来传唱和平、自由、友爱的载体。你把演奏会的大部分钱筹集起来,以阿列克谢的名义成立了一个基金会,其宗旨,就是?never?again,让悲剧永不再上演,无论是对谁、对哪一群人。 终于你看见,暮年时的你回到了华沙,回到了卡齐米日。野猪头酒吧恢复了往日的热闹。虽然它早就换了主人,也早就换了钢琴,但是你每天仍旧会去弹上一支曲子,引得镇里的人蜂拥来听。 音乐从指间溢出的那些刹那,你总能看见那个曾经多给你一吻的温柔男孩儿。 最后的时刻,你躺在疗养院里,左手无名指上戴着那只失而复得的铂金戒指,右手心里紧紧攥着阿列克谢的指环。即便稍有黑色烧痕,两枚戒指依旧格外闪亮耀眼。 恍惚间,灰濛濛的晨雾层层退去,银白透明的光晕逐渐冉起。璀璨的晨曦里,你首先看到的,就是那对清澈的蓝灰色眸,以及眸中温柔明亮的笑意。 你站起身,嫩绿色的裙摆在身后飘扬,步履轻盈,飞向他的怀抱。 一切玻璃般的澄净明洁,辽阔而静谧,再也没有憧憧幽影。 一切昭示着, 我们再也不会分离。 ■ —————————————————————————————————————— 尾注: 我一向以为,与其在作品前写一句“本人现实中叁观极正”或者“本文叁观不代表作者叁观”,我宁可花些心思,让我的作品中的叁观尽量符合我现实中的叁观(我起码自以为其为所谓的“正”)。本故事的创作初衷主要还是因为看到了lofter上其他人写的一些关于二战和日耳曼军官的乙女向文章,有些推崇侵略战争和对女性的监禁(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一类),觉得心里挺不舒服的,这篇故事就算做是一个反驳吧。 因此,这篇故事里的性暴力情节,我不希望大家陶醉、作乐其中(revelinit),而是希望引起一些反思——关于正义公平……关于我们作为人,为何会一次次抛却人性……关于我们怎样才能成为摆脱了偏见的束缚、不会被集权体制洗脑的自由、独立个体。 当然,如果有读者要享乐其中,我也毫无办法,因为作品一旦出版,它就不再是我一个人的了:它也属于读者。 如第一篇故事一样,本篇中的角色也象征着几个抽象概念。克里斯蒂安象征着统治者和侵略者,女主人翁象征着被统治者和被侵略者。女主哑巴的设定(钢琴是她的声音)象征着在侵犯和压迫中被剥夺声音、淹没独立性的弱势群体;这非但在战争中发生,而是在任何独裁政权下都会发生的事。阿列克谢(以及两枚铂金戒指)象征着真、善、美,以及绝望中的希望。女主对阿列克谢的爱象征着对真、善、美坚贞且忠实的信念、追求。 女主哑巴的人设原因有二。一、我想展现出即便身体残缺、柔弱的女性,依然能有自己的坚持、力量、韧性。二、女主其实可以说话,只是没有声音。音乐(钢琴)自幼就是她的声音,克里斯蒂安玷污了音乐,剥夺了她的声音。这是一种象征手法;当代社会里很多男性也在剥夺、削弱女性的声音。但是在最后一章里,女主重新找回了音乐,找回她的声音;这是她作为一个女性最终的胜利。我把她特意设计成模糊的身份背景,因为她可能是我们当中任何一个人,算是一个女性的缩影吧。 另外,寒冷、雪、银白色、铂金、嫩绿色、蓝灰色是故事里反复出现的意象,也各有象征意义。 最近刚开始写故事,谢谢大家支持。不足之处,笔者会努力改正,请见谅。如果大家有任何意见和建议,请随时评论或私信我,比如在故事风格、叙事方式、人物塑造、文笔技巧、写作质量上等等,欢迎友善交流! 最后,从1943年末特雷布林卡集中营关闭到1945年德国战败,这中间其实跨越了一年半的时间。为了控制篇幅,故事中的时间线与现实里相去甚远,甚至没有写特雷布林卡集中营关闭的导因。在这一点上,请大家千万不要较真。 参考资料 克里斯蒂安结局中的冰凌谋杀参考了alicesebold小说thelovelybones.结尾的几句话参考狄更斯小说《远大前程》,翻译为我个人的。 ——新故事分割线,空—— 下面要开启《纽约客》啦,这篇没有存稿,所以不会日更。可能隔日吧,最晚周更。 纽约客(楔子)水里的女人 “manoverboard!”(有人落水!) 一声高喊划破长空,厉响于空旷的晴天碧海间。 “manoverboard!”(有人落水!) “manoverboard!”(有人落水!) 同一句叫喊在水手中此起彼伏,直到引擎的嗡隆声逐渐减弱,货轮慢慢停了下来。一个高大健壮的黑人男子奔出舰桥指挥室,一边飞快走上甲板,一边套上一件红白蓝相间的救生衣。 “capt’n’sorders,boerhaave!lowerthelifeboat!go,seamen!go,go!”(船长有令,放落救生艇!布尔哈夫,快!快!) “ayeayesir!”(是,是,长官!) 甲板上瞬间忙成一团,水手们来回穿梭,有的整理绳索,有的检查救生艇。黑人男子扒着栏杆往海面上张望,只见货轮后方不远处有一团白得发亮的小东西,正在藏蓝色海浪间不断挣扎。那物眼见力气越来越小,就要被翻滚的浪头吞没。 他忙拉住一个从身旁跑过的船员,指着若隐若现的白亮的小点儿,问道:“whofell,jimmy?”(到底谁落水了,吉米?) 名唤jimmy的男孩儿一脸雀斑,爱尔兰人特有的红发在阳光下朝气蓬勃,看来不过十五六岁。他出海刚满一年,人嫩、经验少,又莽撞,若非平时常受科尔先生照顾,指定要被船长罚洗多少次甲板呢。 面对突如其来的紧急情况,吉米很想给他最喜欢的长官留下个好印象,于是努力梳理着思绪,尽量精准地概括船员们适才七嘴八舌的描述。可惜最终的结果还是一串儿语无伦次的废话,吉米这才惨白着脸儿,想起用脖子上的望远镜查看。 “i-idon’tknow,mr.cole.i-imean,ithink…n-notone…oneofourown,s-sir,id-don’t…don’tthink…butlook!i-it’sa…awoman!look!”(我、我不知道,科尔先生。我、我是说,我认为……不、不是咱、咱们的人,长官……但……看!那、那好像是个女人!瞧!) 吉米手忙脚乱把望远镜递给问他话的大副。科尔并没恼火他的没用,接过望远镜刚要去瞧,布尔哈夫跑了过来。 “lifeboatready,sir,wheneveryouare.” 科尔鼓励地捏了捏吉米的肩膀,把望远镜还给他,语气庄重温和,“chinup,jim,noonediestoday.justremembertokeepthosebinstrainedonthespotandreporttothecapt’n.”(勇敢点儿,吉姆,今天没人会死。记住用望远镜牢牢盯着落水那儿,向船长汇报。) 吉米就听科尔先生的话,一直紧紧盯着在海涛中挣扎扑腾的小白点儿。白色的木质救生艇渐渐进入了望远镜的视野。但救生艇的绳索不够长,货轮此时掉头又太迟了,船尾的引擎更有可能将水中的人卷入叶片。科尔先生没犹豫,他跳下小木船,向那个落水的白色身影游去。 几秒后,与那个白色的身影一起消失在了汹涌波涛里。 吉米手心里已经出了薄薄一层汗,望远镜仍旧紧紧盯着救生艇附近的水域。 “please,mr.cole,pleasepleaseplease…”(拜托,科尔先生,拜托拜托拜托……) 一只冰凉的大手忽然落在了他肩上,吉米惊得倒吸了口冷气,险些跳起来。不过他牢牢记得科尔先生的话,望远镜没挪开分毫。 大手缓缓覆上了他的手,硬邦邦的指尖将他紧握到几乎痉挛的手指一根根捋开。男人慢慢将望远镜从他手里掰了出来。 “getsometowels,james.formr.coleandournewpassenger.”(詹姆斯,取些毛巾来,给科尔先生和咱们的新旅客。) 语气不容置疑,平缓、沉静得近乎冷酷,好像手术室里的外科医生或战场上运筹帷幄的将军。 吉米扭过头。他的船长没从望远镜上回头看他,只是又重复了一遍适才的指令。 “thetowels,james.”(毛巾,詹姆斯。) 他的语气分明没有丝毫不耐,声音也没提高,但德语口音却让那叁个词听起来过于阴沉冷硬,凶狠严厉。 男孩儿吓得全没了刚才与科尔先生一起时的健谈。他挪开眼不敢再看他的船长,垂着头嗫嚅了一句,“ayecaptain.”科尔先生生死未卜,其他水手都在甲板上帮忙拉绳子、救人,就他被派去做拿毛巾这么没用的活儿。吉米拖着脚走回了船舱里,心里又不甘,又委屈。 但科尔是幸运的。落水者确实是个女子,而且相当纤瘦——简直过于瘦弱了。她因为呛水晕厥了过去,不过下沉的速度很慢,他几分钟里就把她捞了上来。最费劲的反而是拖着她逆着风浪游回救生艇。他把人推进了救生艇里,自己艰难地爬进去,然后朝货轮的方向挥舞出收船的手势(祈祷着吉米没有移开望远镜),几秒后,绳索开始往回收。他拿起桨,一边划一边打量刚被救上来的人。 像他在纽约见过的多数亚洲女性一样,她的长相极为柔和,五官特征并不像黑人或白人女子那样有鲜明的凸起或凹入。虽然个头在女性中算是高挑的,但女孩儿看起来顶多是个高中生,或许和吉米年纪差不多。她身上只穿着一条在好几处被撕破的白色纱裙,脸色被海水冻得和布料几乎一样苍白。 科尔疲惫地向海面上睃巡了一眼。这附近并没有海难的迹象,“安娜贝尔号”也并没有收到来自海岸警卫队或任何船只的求救电报。 一个人——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年轻小姑娘——到底是怎么孤零零出现在离最近的港口有一百多海里的大西洋北海当中的? “安娜贝尔号”的船员们先把两个人拉上船。有一部分水手们忙着将救生艇弄上来,其余的围在瘫倒在地的科尔身边。即便身强力壮,科尔也累坏了——任何一个有经验的水手都明白:大海是危险的,即便在最风平浪静的日子里,海面下的汹涌暗流都是难以预测且不可小觑的;在大多数水手看来,跳进海里游泳救人的举动,即便无私,却也是极不明智的。 “itwasjusther,capt’nheines.nowreckages,nonothin’.”(就只有她,海因斯船长。没有船骸,没其它物件儿。) 科尔说着,挣扎着要起身,海因斯摁住他的肩头,朝船头高声吩咐,“boerhaave,bearaway,boy!”(布尔哈夫,航向下风!)立即得到远处传来的一声“ayeayecapt’n”。 海因斯在女孩儿面前跪下,将铺散在她颊上胸前的湿漉漉乌发扫开,对科尔说,“getsomerest,mr.cole.ineedyoutobegoodasnewforthatfouro’clockshift.”(去休息,科尔先生。四点轮班的时候,我需要你精力充沛地回来。) 即便是在说软话,语气也丝毫没有温暖、和善起来,腔调儿依旧冷酷苛刻,话虽是让人去休息,但一听就绝非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主儿。 科尔却早习惯了他的船长的说话语气,学会了去听他在说什么,而不是他在如何说。他感激地道了声谢,小山一样的身躯一踉一跄,拖着脚进了船舱。 海因斯不在意他的水手们如何看他。他只需要他们遵从他的命令就行了;如果群众对领袖的惧怕能比他们对领袖的爱戴更好地确保令行禁止,那他丝毫不介意做个属下眼里的暴君。整艘船上的性命都在他手里——他是个做实事儿、讲效率的人,而且也必须继续如此。他没那么多心思关注水手们的心情如何、有多喜欢他。 他在女孩儿胸前找好位置,开始摁压她的胸膛,算准了时间,每叁十秒向她口中呼两口气。 再专注于手头儿工作的人也不得不注意到,女孩儿的皮肤苍白软薄得几乎透明,非但像溺了水受了冻,还像好几天没吃过饭一样,整个人比她身上湿透的白纱裙还柔软单薄,雪白雪白得扎眼。 分明是死亡的模样,在她那张小脸儿上,偏偏流露出水晶、玻璃所制的蝴蝶翼、天鹅颈般,那种晶莹剔透、玲珑纤巧的易碎美感。 有个声音窜入脑海。海因斯手上的力道不由自主轻了几分。即便知道在做心外压的时候需要用尽全力才能见效,即便知道力大到压断肋骨也属于正常现象,他手上的劲力仍旧不由自主地放轻了一瞬。 ———别打碎她,别弄坏她,别损毁她。 ———你手上的老茧,别剐破那么柔嫩的肌肤。 他摇摇头,把那个可笑的声音甩出脑海。叁十多年来,也就只有他在修理他的船时,产生过“轻一点儿”、“小心一点儿”的念头。心外压本就是个必须用蛮劲儿才能见效的活儿。人命关天,现在不是感性用事的时候。 双臂恢复了应有的劲力。袖管上卷,粗壮的小臂绷出健美强悍的肌理曲线,小麦色的皮肤上青筋暴起,一块块肌肉张力贲发,凌厉劲道,覆满前臂的细软毛发在日头下泛出金色光泽。 女孩儿猛烈咳嗽了一声,嫩草尖儿般的两道细眉微蹙,从里向外沁着一丁点儿桃粉的唇瓣撅开一点儿小口,接连呛出几股水来。 人咳得簌簌乱颤,浑身肌肤雨打梨花一般,雪浪倾霰,露滴珍珠。 紧紧覆在脸颊上的羽睫如蝶翼般颤抖,缓缓掀了起来。 露出一双比海还深邃漆黑的大眼。 —————————————————— 尾注: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亚马逊新出的ringsofpower,总感觉里面的diversitycast放在指环王的大背景下奇奇怪怪的。这篇故事是我对raciallydiversestories的一次尝试,如果效果不好,还希望大家赏脸、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