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题(1v2 哨向)》 01陛下 洛纱从悬浮车上跳下来,系统识别了她的虹膜,大门向两边滑开,冰冷的机械音报出:“欢迎。” 无论已经来了这座宫殿多少次,洛纱还是习惯性地深呼吸之后才走进去。 皇帝的寝宫简约空旷,墙壁隔音效果极好,内嵌的播放器全天候循环着舒缓的白噪声。 哨兵的五感非常敏锐,一向不喜欢嘈杂,这位皇帝陛下更是登峰造极。他的生活区域内没有仆人,四处忙碌的都是静音的家务机器人,连生态缸里养的鱼都是机械的。 作为唯二能进入这座宫殿的碳基生物,洛纱脱下外套坐在沙发上,摆在皇帝床头的可变形宠物识别到她的生物信息,跳下柜子滑行到她面前,清脆道:“陛下在开会,请稍等。” 机械狗嘴里吐出来的是她自己的声音。 熟悉的声音有助于哨兵精神域的稳定,因此皇帝寝宫里所有的机械音用的都是洛纱的声线,听着总觉得像是自己和自己对话一样奇怪。 洛纱挠了挠机械狗的下巴,他没说时间,她索性就从书包拿出教材。 她在书本上写写画画,却始终有点心不在焉地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大概半个小时以后,门再次无声无息的滑开。 帝国的统治者云曜黑发垂肩,眸色浅灰,神情一贯的冷淡肃穆,美貌锋利得像一尊威严的雕像。这一日大概是临时会议,他没有穿正式的礼装,解下斗篷交给机器人,向她走了过来。 “您回来了!”洛纱立刻站起身向他行礼。 “坐下。”皇帝按住她的肩膀,在她身边坐下。 洛纱有些拘谨地把手平放在膝前,她不想在强大尊贵的帝国偶像面前失礼,于是每每紧张得像是被老师抽查课文的小学生。 皇帝揉了揉眉心,问道:“你等了多久?” “半个小时。” 皇帝把手按在她颈后,拈了缕碎发抚摸,“下次我会早点回来。” 洛纱脊背挺得笔直:“是!” 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她已经很熟悉了。 皇帝仰躺在宽阔的大床上,洛纱轻手轻脚地爬上去。 他换了一身丝质睡袍,昂贵光滑的布料包裹住肌肉结实的皮肤,洛纱咬住下唇,轻轻将他的睡袍向两边拨开。 已经硬挺起来的性器裸露在空气中,洛纱小心翼翼地低下头去,含住肉茎的顶部,用舌尖勾着舔吻。 “再吃进去一点,”皇帝摸着她的头发,洛纱含混地点了点头,努力张开嘴想把这狰狞的巨物全部含进去,小心地避免牙齿磕碰,充血膨胀的龟头几乎顶到喉咙口。 她是个很好的学生。 不断吞吃着热烫坚硬的性器,洛纱总有一种要缺氧的错觉。皇帝任由着她的节奏来,只偶尔摸摸她的脸鼓励。 皇帝生就一副冷淡的模样,在床上和在白塔视察时都是同一种表情,好在洛纱能从他胸口的起伏判断自己做得大概还不错。 皇帝拍了拍床,示意她转个方向,洛纱爬起来,被他抓住脚踝提着向上拉了拉。 这个姿势她没法支撑自己的重量,腰软软的趴在他胸膛上,她还穿着学校的制服裙,男人拨开她的内裤,把裙子堆迭在腰间,含住了少女腿心湿漉漉的软肉。 洛纱呜咽了一声,她已经流了不少水,暴露在他面前总觉得难为情,只好埋头去吮吸他的阴茎。 皇帝慢条斯理地把手托住她臀肉上,让她把腿向两边张开得更大。在性爱上他比她有耐心得多,对着少女流着晶亮淫液的小穴边舔边咬,舌头勾着小花核打转,一边不忘把性器往她嘴里顶得更深。 洛纱很快抖得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重量,她有点急切地抱着哨兵肌肉结实的身体磨蹭,难耐到几乎要夹起腿,却被他按住了无法动弹。 皇帝把舌头一下一下顶进少女软嫩的甬道里,模拟着肉茎抽插的频率,一边用两指夹住她的小花蒂又揉又碾。 洛纱哼哼唧唧地扭着腰,很快就到了高潮。小穴被唇舌蹂躏过,软烂得像水蜜桃,淫水顺着腿根往下流,腿也跟着颤抖。 见她口交不如刚才专心,皇帝不轻不重地扇了扇少女肥软的小花穴,洛纱吃痛,但高潮时浑身软得一点力气也没有,蹭着他的大腿呜咽着请求原谅。皇帝索性按住她的后脑顶胯,几乎次次操到深喉,洛纱有种快要缺氧的错觉。 一只半透明的金毛小狗凭空落在了地板上,好奇地看着宫殿内淫靡的一幕。那是洛纱的向导精神体,她没准备让它出现,但在身体受到剧烈刺激时不受控制。 皇帝一向不射在她嘴里,不过这次拔出去时迟了一点,有精液溅在了她脸上。洛纱走进浴室去洗澡的时候,她的精神体小狗凑近,用柔软的舌尖舔了舔主人仍然因为颤抖而站不太稳的腿。 洛纱把小狗抱进怀里,忽然想起,这不是她第一次在高潮时控制不住精神体的出现了,但她从来没有见过皇帝的精神体。 “是我做得还不够好吗……”洛纱有点沮丧地戳了戳小狗的脸,自言自语。 走出浴室的时候皇帝也已经换好了新的睡袍,洛纱走过去,皇帝将她抱进怀里,闭着眼小憩。 这是口交之后惯例的安抚环节。 洛纱的向导素和皇帝契合度异常高,即使不进入他的精神域,通过近距离的亲密身体接触——譬如性爱和拥抱,也能起到有效的安抚作用。 大概是因为她还没成年的原因,除了第一次以外,皇帝再也没有在真正意义上和她做过,只用各种边缘性行为的方式,每个月两次,结束后再抱她半个小时。 洛纱趴在他胸膛上,不敢乱动,只悄悄觑着皇帝的侧脸。 这张脸闭眼小憩时依然保持着冷肃威严,像他那些众人耳熟能详的功绩盛名一样,即使做了这么亲密的事,她也只敢心怀敬仰。 不过,陛下真的好漂亮呢…… 皇帝把头靠在她脖颈间,闭着眼淡淡问:“最近都做什么了?” “主要是在准备期中考试……”洛纱回答,多少有些心虚地补了一句:“我会考好的。” 一定不会给您丢脸——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洛纱又想起来自己和皇帝好像没什么关系,似乎轮不到她来这么说。少女有点尴尬地笑了笑,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但皇帝只是嗯了一声:“乖孩子。”他手抚在她脑后,不再说话了。 02初遇 如果一切都没发生的话,洛纱的十六岁大概乏善可陈。 她的人生巨变发生在一年之前。 在这个年代,人类中分化出了哨兵与向导两个稀有群体。哨兵五感敏锐,身体素质与精神强度远超常人,但过量的信息会对感知造成负担,向导就是负责安抚平复他们的精神状态的人。 十五岁的洛纱还是个就读于帝国向导学院的学生。那一天是向导学院的校庆日,洛纱早早来到学校礼堂外等候,结果被通知皇帝陛下的致辞取消了。 皇帝陛下刚刚三十一岁,但他年少继位,至今十余年来已经功绩赫赫,帝国上下们无不心悦诚服。 不过对向导学院里的年轻女孩们来说,她们关注的更多的是他的外表。皇帝陛下颀长挺拔,五官美丽得如同雕塑,只不过神态永远沉静冷淡,让人不敢生出什么敬畏之外的念头。 对美貌的向往是生物本能,和同龄女孩一样,洛纱宿舍里也挂着皇帝陛下的巨幅海报。听说校庆日陛下会亲自来致辞,她排了好久队才抢到礼堂前排的座位,结果行程居然临时取消了。 洛纱正打算回宿舍,结果在路上被导师拦了下来,说去纪念馆参观的小队有个学姐请假,要洛纱顶上。 帝国的皇宫偶尔有部分区域会向公众开放,陈列着皇族历史的纪念殿就是其中之一,向导学院每年都会组织学生去参观。正好这一天她没有课,于是洛纱就这样稀里糊涂坐上了去往皇宫的悬浮车。 皇宫历史悠久,但在历年的修葺维护中应用了大量的最新科技,建筑群轮廓呈流线型,简洁而富有未来感。 洛纱跟着学院的小队刷了访客卡,却没有进纪念殿,那里她已经去了不止一次,馆内讲解已经听腻了。 工作日里游人不多,洛纱在殿前的广场上转了一会儿,打算去附近纪念品商店里买印着皇帝陛下的新台历。 就在发呆的当口,洛纱忽然感觉自己脖颈上传来一阵冰凉,随即她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意识慢慢回到混沌的脑海里时,洛纱怎么也想不明白,皇宫堪称这个星球上最安全的地方,她居然会在这里被绑架。到底是谁这么胆大包天,敢在皇宫里行凶?! 然而,在视力恢复之前,她捕捉到了一种更为可怕的东西。 哨兵信息素。 狂暴的信息素,像是一团随时会炸开的混乱力场,几乎已经像是电流在空气中游走,危险程度令洛纱本能地寒毛直竖。 一个已经濒临失控的哨兵! 眼前的一切终于慢慢清晰起来,她发现自己正被压在一个男人身下。一声惊叫脱口而出,却在她看清那个人的面容时断在了半空—— 美丽得如同艺术家雕琢的杰作的脸,是她经常摆在桌面上看的那一张。 皇帝陛下! 他也正直直地看着自己,银色的眼睛不再像媒体镜头中那么冷淡威严,而是含着某种炙热的、异样的欲望。 洛纱随即意识到他用手臂托着自己,学院的校服裙子已经被撕成了片,她的两条腿完全光裸,有什么热烫硬挺的东西正埋在她腿缝间,还在不断进出。 对方的身体热得异样,那是哨兵结合热时的异常温度。她尝试挣了挣身体,然而他正死死按着她,让她不能动弹分毫。 洛纱感觉自己的脑子好像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她舌头打着结,磕磕巴巴地说: “陛……陛下……” 皇帝似乎终于发现她已经醒了。 他大概已经从她的访客胸牌上读出了她的个人信息,却还是开口问道:“你叫洛纱?” “是……”洛纱脑子一片空白,只知道下意识地回答。 正蓄势待发地抵在她双腿之间的肉茎存在感十足,洛纱呆呆地看着皇帝,她本该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脑子已经一片空白。 “听我说,”他说,“我快要感知过载了,你的向导素和我匹配率非常高,接下来我要和你做一次,其他事情做完再和你解释。” 感知过载,指的是哨兵的精神域承受能力已经到了极限。 过载的哨兵就像一桶危险的化学品,任何轻微的扰动都可能使他们做出不可控的过激反应。此时他们已经不能再与外界接触,应该立刻被关进静音室,直到找到匹配度高的向导。 皇帝快要感知过载了,所以他没有来她们的校庆致辞……但这怎么可能?陛下怎么可能没有一位合适的向导……洛纱呆呆地回忆着学院里学过的知识,只觉得好像理解不了这几个字的意思。 然而她很快意识到了另一件事。 哨兵和向导的精神结合本质上是一种更高维度的交流,但皇帝看起来并不打算向她敞开精神域,而是选择了另一种效果稍差的安抚方式……肉体结合。 少女的腿瑟缩着,嘴唇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 皇帝低下头,两手不容抗拒地将她双腿分开,用指腹把大量润滑油涂在她腿心。洛纱的后背已经抵在了床头,两条腿被他分成了M形,皇帝手指上的金属扳指冰得她一抖。 他关了灯,所有的窗帘合拢,光线调节装置使得周围陷入一片黑暗。黑暗不能隔绝哨兵的视线,只是为了减少她的尴尬。 黑暗中其他感官变得分外清晰。洛纱听见皇帝的呼吸声,有什么滚烫炙热的东西再次挤进她腿间,敏感的花蒂被快速摩擦了一下,洛纱触电般一颤,裸露的皮肤在空气里微微瑟缩。 他没有做前戏。 完全进入勃起状态的肉茎带着慑人的热度,顶进身体的时候简直像粗壮的岩蟒。 洛纱身下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痛楚。尽管已经涂了大量的润滑油,可是尺寸的不匹配还是带来了巨大的疼痛,她几乎是立刻就流下了眼泪。 “不要哭,”戴着冰冷扳指的手指有点犹豫地摸上她的脸,洛纱哽咽得一抖一抖,想要蜷起身体,却被跪压在双腿之间的皇帝挡住,连双腿也无法合拢。 “放松。”皇帝说。 “别怕。”他又说。 洛纱抽噎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只是随学校一起到皇宫参观,从没想过会在这里被一个陌生男人按在身下,而这个人还是她最崇拜的皇帝陛下。 她脑子里尚在一片混乱,皇帝已经缓慢而坚定地插了进来。 比痛楚先一步传来的居然是被完全填满的饱胀感,被强行撑开的甬道吃力地含着性器,少女的身躯还没发育完全,洛纱痛出了眼泪,而皇帝居然就已经这样插了起来。 炽热硬挺的性器顶在幼嫩的小穴里,没有留给她适应的时间,上来就是狠插猛干。激烈失控的冲撞顶得洛纱连呼吸都没法连贯,她眼角含着泪,哭都哭不出来。 皇帝始终按着她的腿,把她往胯下压,让她没法挣扎半分。 初夜就被这样对待,少女的小穴很快就肿了起来,然而濒临失控的哨兵已经顾不及放轻动作。 皇帝一言不发地骑在她身上狠操,狰狞的性器在脆弱的嫩穴里反复冲撞,像是对待死敌,洛纱小穴两旁的嫩肉都被带得外翻,血丝混着淫靡的液体往下流。 阴茎硬得像生铁,龟头饱胀圆润的伞部勾着她的宫口一边搏动一边上翘,阴囊裹紧上提着,在沉甸甸的睾丸之间绷出褶皱,不断拍打在她柔嫩的私处。 整个空旷的寝殿里只回荡着肉体相撞的声音和年轻向导断断续续的抽噎,洛纱两腿之间已经疼得麻木,直到皇帝重重喘息着,龟头前端的细缝抵在她幼嫩的宫口的孔洞上,把精液全数射了进去。 洛纱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头晕目眩,她呆呆地看了两秒窗外的夕阳,直到理智回笼,她慌忙爬起身来。 她的裙子已经被撕碎了,只能下意识地并起膝盖,试图把自己遮住。 洛纱随即发现这已经是徒劳无功,皇帝做的几次都是内射,她的小腹甚至都在微微胀痛。 床单上也已经不成样子,血丝混着晶亮滑腻的淫水,还有正从她腿间流下的精液,在床单上洇成了一小摊。 她身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洛纱。” 洛纱像做错了事的孩子被老师点名,一激灵抬起了头。 皇帝陛下感知过载,这种堪称帝国最高机密的信息被她一个小小向导知道了,她……不会被人道毁灭吧…… “跟我来。”他说。 洛纱下意识地瞄了一眼自己尚难以并拢的双腿,皇帝看了看她,索性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洛纱牙关打颤,轻微地发着抖,以为自己会被送去什么机密情报机构处置,然而他只是把她抱进了浴室,让她自己清洗。 帝国的情报特务手段酷烈是出了名的,洛纱脑子一片混乱,乱七八糟地回忆着各种谍战电视剧,一时间恨不得把自己直接淹死在浴缸里,却又不敢在浴室里拖延太久时间。 磨磨蹭蹭地从浴室里出来时,机器人为她送来了一套全新的校服,而皇帝也已经换好了衣服。 黑发垂肩,银眸深邃,一身黑色的常服配着冷淡的神情,依然是可以直接出席会议的美貌,丝毫看不出他已经在失控边缘。 “坐。”他说。 洛纱一个激灵,意识到他是让自己坐在沙发上与他面对面,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两步跳了过去。 “今天的事很抱歉。”皇帝沉默了一会,“由于一些原因,我很快要感知过载了,今天受到你的向导素吸引,才把你带了回来。但我现在还不能向你开放精神域,所以只能采用这样的方式。你明白吗?” 洛纱不知道出于礼貌是不是应该和他对视,但她现在实在是不敢面对陛下的脸,只好低着头努力盯着自己的指尖,“明白。” 精神域是哨兵意识的高维具象化,进入精神域意味着可以直接感受对方的情感和记忆,皇帝陛下的记忆大概都是帝国机密,自然不能向她敞开。 “我的向导是级别很高的机密。这件事不能对任何人说,包括你的亲友和师长。能做到吗?” 洛纱继续盯着自己的指尖,紧张得几乎脊背发麻:“是!” “等会我会派我的秘书长送你回学校,如果之后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话,联系他安排检查。你身上可能留有我的生物信息,不要自己去医院。” “是!” 皇帝顿了顿:“以后我还会需要你的安抚,你不用再去白塔了,我会为你办好休学手续。” 洛纱低头看着膝盖,嘴唇动了动,这一声应诺怎么也说不出口。 千辛万苦成为战争向导,未来的那张毕业证堪称她人生中的启明星。 然而现在这种场合,她也不敢提出反对,她会被关进什么奇怪的机构里监禁吗?还是被直接送去处理掉…… 洛纱嘴唇抖了抖,手指下意识地抓紧了裙摆的一角,细声吸着气拼命想把眼泪忍回去,却还是有一滴眼泪控制不住地砸落下来。 皇帝平心静气地问道:“你很想上学吗?” 用带着哭腔的颤音回话很失礼,洛纱只好抿紧嘴唇拼命点头,眼泪接二连三地顺着脸滑落。 “别哭了,”机器人无声地滑行过来送上纸巾,皇帝停了很久才说道,“那你就继续上学,以后每个月来两次,我会把消息发到你的个人终端里。” “是……”洛纱哽咽着点头。 走出皇宫的时侯,洛纱拿回了她的终端设备,外表一模一样,却已经不是她原来的那部。 通讯列表里多了一个新的名字。 云曜。 03新邻居 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洛知松了松有点发酸的肩膀,准备打开房门。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隔壁的房子居然亮着灯,那间房子已经空置了很久,院子里杂草丛生,现在大概是搬来了新的住户。洛纱想隔日最好带点东西去拜访一下,然后就把这件事放在了脑后。 随便吃了点晚饭之后,洛纱躺在床上给表姐打电话。 洛纱的父母去世得很早,表姐是她的监护人。不过帝国对孤儿的社会保障很健全,她一直独自生活,进入向导学院以后由白塔提供所有花销,洛纱只定期向表姐报平安。 随便寒暄了一阵,表姐问道:“纱纱,你看起来怎么有点累?早点休息吧。” “嗯……我去实习了,”洛纱含含糊糊地解释了几句,直到放下电话,她将手枕在脑后,头脑放空地望着天花板。 看起来有点累…… 大概是……今天确实纵欲过度…… 算是纵欲过度吧。 为了对身边的人解释,洛纱名义上是在皇宫的档案馆做一份长期实习,实则是每月两次去与皇帝会面。 或许人的自我保护天性就是习惯于遗忘痛苦, 而且陛下一年来对她还算温柔,洛纱很快不再想起堪称蹂躏的初夜。 他们没再真正做过爱,不过有不少其他方式可以纾解欲望,譬如昨天,洛纱两腿环在皇帝腰间,让热烫的性器蹭着小花穴碾磨。 少女的阴蒂被连碾带揉地玩得通红,爱液流得腿心湿漉漉得一片,抱着他的脖颈难耐地扭动。有几次肉茎几乎已经顶进小穴张开的缝隙里,但除了过载失控的那一次,皇帝自制力惊人,始终只是在她腿间抽送。 全数射在她腿心之后,他很快又硬了起来。看她扭扭捏捏地舔着肉棒喊累,皇帝不太满意地摸摸她的后背,让她平躺下来。 洛纱枕在床上,皇帝埋头下来含着她的胸乳又舔又咬。少女的胸部还没发育完全,一只手就握得过来,和高年级那些女武神一般的学姐们比起来实在不太够看,洛纱每每有些心虚,但皇帝似乎并不在意,总是用舌头反复勾画她濡湿颤抖的乳尖,再用牙齿轻轻叼着舔弄。 皇帝百忙之中突然抬头说道:“你应该锻炼锻炼体能。” 洛纱噢了一声,希望皇帝赶紧忘记这个话题,然而他并没被蒙混过关,继续问道:“下学期要开始实战训练了是吗?” 帝国的所有哨兵和向导都统一在白塔里培养,小时候学习一样的通识课程,从十五岁开始,根据能力和兴趣分成小班制进行专业教育。洛纱是战争向导,除了科学课程以外,还需要接受一定的实战训练。 少女扭着腿,尽力挺胸迎合他的舔弄:“是的。” “诺曼德,你选了他的课吗?” 诺曼德教授的威名震慑整个向导学院,据说能把每个直立生物练到只能四肢爬行。洛纱内心疯狂拒绝,又不敢对他说谎,于是想了想,尽量委婉地表示:“那门课很难选的。” “他的训练是很好的基础课,我会把你的名字加进去,到时去上课。” 和哨兵恐怖的体力比起来,她的体能实在不太够看。洛纱嘟着嘴巴,悄悄觑了一眼皇帝的脸,他无论高不高兴都是同一个表情,不过他们相处了一年多,在皇帝事后餍足时,她偶尔也敢主动和他说话了。 她想了想,小声问道:“您怎么知道学院里的事?” “诺曼德是我在舰队服役时的教师,水平还算不错。”皇帝按着她的后脑把她往怀里压,“把你每一期考核的成绩单从终端发给我。” 洛纱委委屈屈地噢了一声,皇帝这才摸了摸她的脸,夸了句好孩子。 在床上翻了个身,洛纱望着房间里的海报出神。 从很久以前开始,她房间里的海报就从皇帝陛下换成了当红明星。 倒不是不再崇拜陛下,只不过想起这个人时的心绪总是分外纠结,觉得陛下已经分裂成了两个人。 一个陛下存在于新闻报道和巨幅屏幕里,美丽得简直具有攻击性,冷冰冰地代表帝国发表宣告,她心安理得地和同学们在一起欢呼尖叫,陛下万岁,好帅好帅; 另一个陛下存在于那个没有第二个碳基生物的空旷寝宫里,每个月只出现两次,把她玩得又哭又叫,问她最近成绩如何时的语气和发表战争宣言时一样平静。 自己和陛下是什么关系呢? 陛下的这种情况,他们当然不能是光明正大签订契约的哨兵向导,至于说是长辈、朋友、情侣……算了算了,感觉这些词放在陛下身上都实在是太恐怖了。 两个陛下好像是两个平行世界里的存在,完全不相干,但他们共享同一种语气,同一张她看了就有点晕晕乎乎的脸,洛纱感觉再想下去自己就要精神分裂了。 好在洛纱是个善于及时开导自己的女孩,她很快达成了一种逻辑自洽,认为大概是每个月宇宙黑洞裂开两次,把她吸进一个神秘的时空,在这个时空里会出现另一个陛下,这不影响她对陛下原本的敬畏和仰慕。 洛纱把终端联系人里的“云曜”两个字改成了陛下,又想了想,再改成一串乱码,世界终于和谐了。 下午连续高潮了四五次,洛纱懒懒得不太爱动弹,正觉得快睡着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洛纱披了件外套去开门,然而看清访客的脸的瞬间,她几乎是倒抽了一口气。 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看到了陛下,但她随即回过神来,意识到只是来人的五官与陛下七八分相似。 壁灯从他斜上方照下,将他整个人分割为明暗两半。 这个人看起来约摸二十四五岁年纪,刺硬的黑色短发,颜色浅淡的银灰色眼睛,本该是相当英俊的一张脸,只是有两道伤疤从左眼下直延伸到脖颈,为面容平添了几分凶悍。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来人似乎会错了意,不好意思似的咧了咧嘴,说:“我是新搬来来隔壁的,趁着时间不算太晚,来拜访一下邻居。” “哦……”洛纱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他和陛下只有粗看五官相似,细看气质其实截然不同的气质。相似的五官,放在陛下身上是冰冷威严的美丽,而在他身上却是一种慑人的英气。 既然是邻居前来拜访,洛纱退后一步:“那……请进。” 他从壁灯的阴影下走出来,洛纱看清,他穿着普通的外套,但高大挺拔,肌肉流畅而恰到好处,身体轮廓好似经过千锤百炼,显见蕴藏着可怕的力量,这样的人,只可能是—— 来人已经含笑报出了自己的身份,“我是白塔常列哨兵,云暝。” 04教官 04 教官 姓云…… 相同的姓氏和相似的五官让洛纱立刻联想起了皇帝陛下。 皇帝陛下那张能去拍杂志硬照的脸全国上下人尽皆知,换做其他人的话,大概都会好奇地感慨一句“您和陛下真是有点像呢”,不过洛纱做贼心虚,反而不敢主动提起这件事。 见她邀请,新邻居却笑着摇了摇头。“不多叨饶了,我只是来送一份小礼物。” 他递上了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洛纱接过,发现是一盒做工颇为精良的巧克力。她点头道谢之后,男人便转身离开了。 洛纱站在原地望了片刻,心想既然他是哨兵,那就也是在白塔供职,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能在白塔遇见。 “隔壁住着一个和皇帝陛下长得很像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让她有点高兴。和邻居相处又不会有什么压力,洛纱打定主意之后一定要买些伴手礼送去。 只是洛纱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和他再度见面。 皇帝陛下金口玉言,说要她上诺曼德教授的课,洛纱就不得不一大早爬起来站在了训练场上。 想成为战争向导的学生并不多,他们这个班人很少,诺曼德第一堂课就给他们做了全面的体能测试,并要根据结果给每个人制定训练计划。 “射击脱靶率20%,耐力爆发力数据都不好,只有精神域对抗成绩不错……” 排队到办公室去与老师面谈时,诺曼德拿着她的数据表,眉头拧得越来越紧,语气越来越严厉。“你还想不想及格?” 洛纱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像等待最后通牒的犯人,“想……” 诺曼德在终端上敲了半天,最后皱眉对她说:“你这样是跟不上班级进度的,我给你安排了单独的教官,去找他。” 从办公室到训练室的几百米,洛纱恨不得走上两个小时。她磨磨蹭蹭地穿过学院,心里七上八下地打着鼓,直到推开门,才发现那里竟然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你?”洛纱吃了一惊。 棕毛衣,飞行员夹克外套,戴着顶鸭舌帽。如果不是脸上的伤疤实在显眼,洛纱几乎会以为那是个路过的大学生。四目相对,他也诧异地扬了扬眉:“是你?” “你是白塔的教师吗?”洛纱有点好奇。 “不,我是随舰哨兵。现在是休假期,我只是来帮诺曼德的忙。”他说,“所以你就不用叫我老师了,直接叫名字就好。” 邻居先生看起来很随和呢。 而且,忽略伤疤的话,其实邻居长得确实很帅……也是真的很像那一位。 怀着某种说不清的期待,洛纱换好了作训服,挺直脊背站在了云暝面前,非常希望能给新教官留下好印象。然后…… 五公里轻负重。 二百个仰卧起坐。 滚轮正反转各30圈。 日上三竿的时候,近地飞行器悬在水池上方30米,洛纱握着伞包开关,怀着最后一丝侥幸,朝驾驶舱大喊:“这确定是向导的训练标准吗?真的没拿错指导手册?” “是的,快跳!不然就赶不上回去吃午饭了!”云暝从驾驶舱里扭头,朝她真诚地猛点头。 结果筋疲力尽地游上岸的时候,到底还是错过了午餐。云暝遗憾地塞给她一块三明治,说得赶紧去射击场,不然就赶不上预约的时间了。 速食三明治根本弥补不了上午那么恐怖的能量消耗,洛纱跪姿瞄准,感觉激光镜里到处飞着重影,估计是已经饿得快要眼花了。又是连续三枪脱靶,云暝在她旁边屈着腿坐下,慢悠悠地撕着一根棒棒糖的包装纸:“饿了?” 洛纱如蒙大赦,以为他终于意识到了她成绩不佳的根源,拼命点头。 嘴里突兀地一甜,云暝把刚开封的棒棒糖塞在了她嘴里,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吃完这根棒棒糖之前打不中移动靶,晚饭你还吃三明治。” 你这一生,有没有为一顿晚饭拼过命…… 最后一枪终于打中的时候,洛纱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云暝看着她的表情乐不可支。乘坐近地飞行器返回时已经夕阳西下,洛纱躺在座椅上,捏着耳机和驾驶员对话,问:“那个,要不要一起吃晚饭呢?” 耳机里诡异地沉默了两秒,洛纱本来以为是自己的邀请唐突了,没想到云暝问的却是:“你还有力气做饭呢?” 洛纱有气无力地解释:“我是说白塔提供的标准能量餐……” 耳机里传来一声鼻腔的哼笑,云暝没再回话,却直接调转了飞行器的航向。 从飞行器的舷窗望出去,天际一片凄艳如血的颜色。云暝也是哨兵,飞行器里同样播放着白噪声,洛纱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望着驾驶舱里的背影出神。 为什么要邀请邻居吃晚饭呢……一方面就当是回报他的登门拜访,另一方面,洛纱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有点喜欢他的脸。 想来这也不是她的错,同龄少女有谁从来没有暗恋过云曜陛下的话就该确认是les了。 不过真到和陛下面对面,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陛下不是没有留过她一起晚餐,那天偌大的餐桌旁只有两个人,洛纱绞尽脑汁地回忆着有生以来学过的礼仪,短短一顿饭吃得都快早生华发了。 面对云暝就要好得多。他的五官和陛下极相似,气质却截然不同,这极大地缓解了她的别扭感,不用再去思考那些“世界上到底有几个陛下”的哲学问题。 领过能量餐,云暝直接把车开到了洛纱家。 白塔提供的食物相当丰富美味,电子管家将餐桌布置得温馨舒适,两人坐在餐桌两端,洛纱一边吃着饭,一边偶尔悄悄打量邻居的面孔。 两道伤疤,从左眼直延伸到脖颈,几乎带着几分狰狞。如今医疗科技之发达,很难想象有什么外伤是会留疤的,难道说是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看什么呢?”云暝头也不抬地问。 “你的伤疤。”洛纱有点讷讷地说道。 云暝满不在乎地摸了摸那道伤疤,“这个啊,舰载炮打的。” 舰——载——炮——? 洛纱目瞪口呆,顿时肃然起敬。按星舰舰载炮的威力,他没有当场碎成块,只是脸上留疤,这简直堪称医学奇迹……或者该感叹哨兵的身体强度果然离谱吗? “在外域星球执行任务的时候遇到本地叛乱,我的小队和本舰失联了,没来得及登舰。我杀掉外面的敌人回到星舰的时候,他们以为是敌军攻进来,就直接开炮了。”云暝轻描淡写,把舰载炮的轰击说得像是流弹。 “哦……”洛纱小声说,脸接舰载炮,怪不得会留疤。 云暝喝了口汤,望向她亮晶晶的眼睛,有些好笑地问:“今天训练这么累,也没记恨我?” “你还给了我三明治吃呢,听说师兄师姐们在诺曼德教授的课上,都是要一直挨饿到成绩达标为止。”洛纱觉得自己是个心胸相当宽广的人,“比邻而居嘛,就要相互关照……” 把餐具送进洗碗机,洛纱正在想该和邻居聊些什么来打好关系,这时云暝却忽然问道:“家里有瑜伽垫吗?” “有。”洛纱不明所以。 “去拿出来吧。”云暝说,洛纱有点愕然,却还是去把瑜伽垫铺在了地板上。 温馨的室内暖光打在少女白皙柔软的皮肤上,洛纱的脸被压在地面,一条腿被用力按住,一声痛楚而尖锐的叫声撕裂了室内的静谧——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干什么?!” 云暝跪姿压住她的一条腿,让她侧躺在瑜伽垫上,轻而易举地把另一条腿掰开到90度。 “帮你拉伸肌肉啊,防止过量运动损伤。”他理所当然地说,“就当报答这顿晚饭。” 洛纱嘶地一声,努力回头瞪他,“你这是恩将仇报吧?!” “帮你及格还不是报答吗?”云暝维持三秒,让她放下腿,再数五秒,再抬腿,往复拉伸几次,又让洛纱换方向。 白天的训练使得少女肌肉已经相当酸痛,即使心知确实应该做拉伸,但浑身每一寸都软绵绵地没力气。她感觉自己可能已经没力气走回寝室了,今晚就睡这里好了…… “坐起来,腰方肌也需要活动。”云暝说,然而洛纱打定主意,躺在瑜伽垫上死也不肯再动了:“训练表没有这个环节,我做不动了!我的腰都快断了!” 云暝哼笑一声,在瑜伽垫另一端抓住少女的胳膊,把她硬是拖了起来:“开玩笑,我制定的计划还从没让人受伤过。” 洛纱试图像橡皮糖一样粘在地上,然而云暝迅速在她背后跪了下来,膝盖顶住她的后背,让她没法躺回去。 “饶了我吧,这样明天没法上学了……”洛纱小声嘟囔。 教官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她的问题,他按着洛纱的肩膀,让她的腰尽力向一侧拧转,直到肘部碰到大腿。洛纱双目放空地坐在地板上,感觉自己已经差不多累成了一块橡皮泥,云暝愿意怎么捏扁揉圆就随便他吧。 二十分钟的拉伸运动终于结束,云暝起身说告辞,洛纱平躺在地板上,感觉已经连观察邻居那张脸的兴趣都没有了:“我就不送你了……” “不用送了,”云暝指尖转着钥匙,拍了拍她的肩,“期待明天和你继续见面。” 05请假的理由 05 请假的理由 洛纱的新学期就这样痛并快乐着地开始了。 每天被云暝从早练到晚,两周下来,洛纱只觉得四肢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好在和云暝相处颇为融洽,他确实是个心细的教官,训练强度虽大,却从来没让她真正受过伤。相处时间一长,洛纱也敢耍赖喊累了,云暝往往似笑非笑地不太计较。 在所有科目之中,洛纱只有精神域对抗的成绩特别出色。这是她唯一不需要云暝指导的学科,她佩戴着脑机接口设备坐在静音室里时,云暝就在玻璃幕墙之外懒洋洋地看她,两只手插在风衣衣袋里,时不时逗一逗她的精神体小狗。 “说起来,你的精神体是什么?”那天回家时,洛纱把下巴搭在前面的座椅上问,“你都知道我的了。” 自从开始一起吃晚饭之后,洛纱就索性每天蹭云暝的车来回白塔了,反正他们就住在隔壁。 从后视镜里,她看到云暝扬眉一笑:“五公里跑进17分钟就告诉你。” 洛纱立刻把头埋在座椅空隙里,“那你还是别告诉我了!” 学期生活过得太充实,拉伸运动之后倒头就睡,洛纱感觉自己的脑子可以短暂地休眠了,她准备只用肌肉思考。 直到有天醒来时睡眼惺忪地看着日历,她才猛然想起一件迫在眉睫的事——到月中就该是去见皇帝陛下的时间了! 那边也算是“体力劳动”,甚至每次累得更厉害,洛纱左思右想,觉得还是该提前保存点体力,免得表现不好。于是她提前了两天,在晚饭时对云暝说:“我这两天有点不舒服,能不能休息一下?” 云暝直截了当地问:“例假?” 这个理由倒是挺合理,但她一个月又不能来两次例假,于是洛纱郑重推出自己已经反复想好的腹稿:“最近我的运动强度非常高,再这样下去的话可能会造成疲劳累积,还是休息一下比较好,我会尽快赶上进度的。” 云暝点头同意,两人继续吃了一阵,他又问道:“你后天要去实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洛纱生怕他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下意识地有点支支吾吾,又想起来一般人也不会想到这么离奇的发展,于是连忙低头吃饭。 “需不需要我送你去?” “不用,学院有直达的线路。”洛纱说,好在云暝没有追问什么,放下筷子就离开了。 再见到皇帝陛下的时候,洛纱心里还恍惚了一下。每天朝夕对着那张相似的脸,如果说云暝是“可以攀谈”,那陛下就像摆在柜台里上了锁的“仅供观赏”,乍然重新见到正主,洛纱简直有点不适应了。 不过私下里怎么想又不影响她对陛下的尊敬,洛纱一向十分想得开。 这天她等在寝宫里的时间略长了一些,陛下刚刚结束一场很重要的会议,他走进寝宫的时候,眉微微拧着,俊美的面容上好像罩了层薄霜。 洛纱察言观色,敏锐地发现他心情不好。 这可是非常稀奇的事,洛纱和陛下相处了一年多,他喜怒哀乐都不形于色,能从外表看出心情不佳的候,大概已经相当生气了。 洛纱脑子里当即响起了一级警报。上一次陛下在媒体面前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一个外域矿星和当地叛军一起化成了宇宙灰烬……怎么办?要装没看见吗?还是应该礼节性地说陛下息怒?不过这会不会把他惹得更生气…… 虽说陛下从没训斥过她,但洛纱还是下意识祈祷自己千万不要首当其冲成为出气筒。 皇帝看起来确实心情不大好,平时他还会问几句洛纱最近过得如何,这次却一言不发地把洛纱抱到腿上,把她双腿分得大开。 洛纱无处着力,只能向后靠在他胸膛里,而这一天皇帝揉弄她的力度也比平时粗暴,极不客气地反复碾弄着敏感的小花蒂,时不时还不轻不重地用手掌扇她的小穴。 尽管努力装作若无其事,但紧张作不了假。皇帝把她抱在怀里抚弄了半天,从臀缝间的触感,洛纱知道他已经硬得不行,但她腿间还是很干涩,不像平时早就湿得水漫金山。 洛纱低着头不敢和他对视,越急就越是紧张,直到陛下停下来,问道:“怎么了?” 有点怕你发火…… 但这话当然不能直说,皇帝看她不说话,顿了顿,又问道:“怎么了?害怕?” 洛纱感觉自己应该赶紧找个理由回话,但她实在没想出什么合理的说辞,见皇帝圈住她的手臂松开了,她转过身在地毯上跪下,想把他的肉茎含进嘴里来逃避问题。 根据过往的经验来看,洛纱知道陛下很喜欢她给他口,每次她把肉茎圆硕的伞端勾在唇舌间舔弄的时候,他的胸膛都会微微起伏,一般不会再说性爱以外的话题,只会要她再快一点、吃深一点,或者夸她乖孩子。 但这次陛下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后退,把嘴里的肉棒吐出来。 完全进入勃起状态的阴茎沉甸甸地挂在两腿之间,前端微微上翘,看得出主人已经欲望高涨。陛下手抚着她的侧脸,又问了一次:“你害怕吗?” 洛纱知道自己必须得说个答案出来,支支吾吾片刻,她讷讷道:“您……您打得我有点疼……” 话刚一出口洛纱就恨不得活吃了自己,找这个理由感觉还不如永久性地装哑巴。但听了这么没头没脑的话,皇帝却双手托在她腋下,把她抱到床上平躺下来。 “疼的时候就说出来。”他说。 除了第一次以外,陛下再也没有关过灯。洛纱大着胆子看了他一眼,皇帝静静地看着她,眉目间的薄怒不知何时已经消失,银色的瞳仁色泽很浅,像是某种珍贵的宝石。 陛下好像真的相信了这个理由,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他的动作放轻了很多,也没有像平时那样要她口交。不过柔和反而是另一种磨人,皇帝不再用手,而是埋在她腿间又吸又舔。连续高潮几次之后少女的阴部已经像熟透了的水蜜桃,洛纱反而觉得比平时累得更厉害了。 洛纱的家在近郊,首都城市交通系统非常发达,她本来可以搭乘公车,但除了回白塔以外,陛下一贯要秘书送她。 洛纱在家门口下车,正在向秘书道谢时,另一辆车突然驶了过来,停在附近。 从车里走下来的居然是云暝。 洛纱被撞了个正着,心里顿时一跳,又想秘书长开的是城市里随处可见的民用悬浮车,天这么晚了,云暝能不能看得清开车的人还两说,他一个白塔哨兵又不大可能认识帝国皇帝的秘书,她就说是自己搭便车就好了。 于是洛纱跑跑跳跳两步走过去:“云暝,你也刚回来吗?” “我有事去皇宫附近,看了你报给白塔的实习时间表,本来准备顺便去接你,”云暝靠在车上,平静道,“不过我没等到你,就自己回来了。” 洛纱下意识地去看自己的终端,她一路上都在思绪放空地发呆,根本没注意新消息。果然终端上有云暝发来的消息,大概两个小时以前——“实习结束了吗?我在附近,可以去接你。” 少女小声说:“对不起,我没看见你的消息……” “没事,工作不分心是好事,”云暝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驶远的悬浮车,又问她:“有人送你回来?” “嗯,是我实习的组长,”洛纱说,“时间太晚了,他说不放心我自己回来。” 云暝点了点头,洛纱觑着他的表情,他特意去接自己回来,她却接连了说几个谎,虽然是为了任务需要,但心里多少有点愧疚。 不过也不至于吧……她又不是去偷情…… 非要定性的话,应该是为国捐躯才对吧? 白塔里的向导早晚要执行机密任务,洛纱感觉自己属于提前接受了一个密级极高的重要任务,给皇帝陛下提供安抚这种任务怎么说也值得一个一等功,她还没管学院要表彰呢…… 想到这里心虚顿时一扫而空,洛纱笑眯眯地看着云暝,问道:“今天回家好晚,我们一起吃晚饭好吗?” 06发烧 06 发烧 平时晚饭时他们通常会闲聊些训练相关的内容,这天为了去见陛下,洛纱请了整天的假,只能选择性地说一些“实习”相关的皇宫见闻。 但云暝整顿饭间都一直很沉默,偶尔说话时也只是简短地回几个字。洛纱一开始还庆幸这样就不会被问露馅,渐渐却开始发现有些不对。 云暝的眉头微微拧着,脸色好像有些异样的苍白。 洛纱一向不太看得下去这张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吃完饭他准备离开时,洛纱凑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这才发现问题所在。 “你……在发烧?” “向导素抵抗。”云暝靠在沙发上,有些疲倦地闭着眼睛。 在白塔,没有匹配向导的哨兵会统一注射通用向导素,用这种方式来接受安抚。但是,通用向导素是针对大众体质研发的药物,长期累积下来可能会产生一些问题,比如抵抗现象。 就像细菌病毒会产生抗药性,通用向导素用久了也会效力减弱。但向导素抵抗的问题不止于此,不仅精神域的安抚作用会减弱,有些人身体上还会呈现出一些症状,譬如发烧和眩晕。 向导素无法代替哨兵和向导的精神交流,这是白塔里每个人都知道的常识。 一般来说,十八岁从白塔学院毕业的时候,学生们就会与合适的向导或哨兵签订长期契约,建立安抚关系。像云暝这种星舰哨兵,更是该有情同手足的稳定队友。 “你的向导呢?”洛纱脱口问道。 “他在那时死了。”云暝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伤疤,低声说。 虽然他一向说得很简单,但是这段时间里洛纱对云暝的身手已经耳闻目睹。与本舰失联后在陌生星球上的恶战,最终在他脸上留下了两道疤痕,还让他失去了自己的向导…… 洛纱轻手轻脚地爬上沙发,在他旁边半跪下来。 “你干什么?”云暝眼帘半阖,却没有动。 “向导素抵抗很难受的……”她温柔地低语,“让我帮帮你好吗?” 云暝眼眸微转,静静地看着她。 在这么近的距离上,洛纱发现云暝和陛下是真的长得很像,尤其是眼睛。颜色极浅的银色,像日光照耀下泛着光泽的、冰封的湖面。 洛纱等了一分钟,见他始终不说话,于是低下头,拨开他额前被薄汗沾湿的碎发,用额头与他轻轻相贴。 打个比方来说的话,精神域像是一片深邃的海洋,向下沉得越深,越接近哨兵的深层记忆和意识。而洛纱只需要在海面徘徊,这不能达成有效的结合,不过抚平向导素抵抗带来的信息素紊乱足够了。 云暝眼前一片浮沉的昏暗。低烧带来的晕眩使他好像置身于某间昏暗飘摇的船舱里,周围只有微光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影子,那个影子朝他倾身而下,然后他意识到了某种渴望已久的凉意正在接近。 少女温暖的鼻息轻轻扫过他的鼻尖,又慢慢向上,像安抚着什么小动物一样,耐心地亲吻着他的额头,用嘴唇反复摩挲。 在向导素抵抗的低烧中,云暝视野里只剩下那张带着蒙蒙光晕的面庞。 她轻轻抱着他的头,手指插进发丝间一下一下地慢慢抚摸。哨兵的五感异常敏锐,即使不用视力,他还是能强烈地感知她的存在。 她好像有无穷的耐心。 云暝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一个小时。哨兵的精神域被敲开了一道缝隙,某种丰沛而温柔的力量流了进来,在上,在下,在左,在右,在无处不在。云暝睁开眼睛,看见一只半透明的小狗正在用冰凉的舌尖舔舐着他的手指。 眼前的一切重新回归清晰,云暝重新看清了面前少女的脸。 洛纱。 少女跳下沙发,和他稍微拉开了一些距离,捧着他的脸轻声问:“感觉好一些了吗?” 云暝看着她,突然之间想起了很多事。 他来到此地并非偶然。 一个月前,在外域的星舰上,他收到了一道级别极高的密令。 这道命令来源不明,以他作为常列哨兵的权限都无从查知,可它的优先级却高于一切。接到命令后,他离开了熟悉的星舰和战友,来到这个帝都近郊的小区里住下,在傍晚敲开了命令中那个人的门。 那道命令只与这个少女有关。 教导她。必要时保护她。 但是不要过度靠近她。不要限制她的人身自由。不要被她发现目的。 有资格让他来做护卫的人,放眼整个帝国也不超过一只手的数目。云暝相信自己把这道命令执行得很好,他和洛纱朝夕相处,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个少女,而她身上也的确有一些连他都看不透的秘密。 对于洛纱前十六年简单至极的生活环境和社交背景来看,这几乎是不可思议的,但是以他的情报能力,在调查她的秘密时居然会遇到巨大的阻力。 只不过,无论是谁把他调到她身边…… 看着洛纱晶亮的眼睛,云暝收紧手臂,把年轻向导重新牢牢抱进怀里。 什么样算是过度靠近? 他呓语般地低声说道:“谢谢,明天见。” —————————— 陛下:叫你值守没叫你偷家 07必要的拥抱 07 必要的拥抱 从她家离开时,云暝的发热症状已经基本消失了。然而第二天洛纱早起在家门口等候时却并没看见云暝,庭院门口挂着“主人有事外出”的木牌,洛纱只好自己搭乘城市公车去白塔。 接下来的大半天云暝都没出现,洛纱给他连发了几条消息都没有收到回复。她猜测云暝大概是被什么紧急任务召回,索性就自己按部就班地执行训练,直到跪在跑道上架枪瞄准时,一只手突然从她背后伸出。 洛纱回头,发现大半天不见踪影的云暝正在她背后半跪下来。他凑得很近,下巴几乎搭在了她肩膀上,头发轻轻刮过洛纱的侧脸,有些发痒,双手从两边扶住她端枪的手,好像从背后抱住她一样。 “我刚才已经瞄准了!”洛纱不满地抗议他打乱自己的节奏。 “瞄准镜光标还偏着呢,能打中就怪了。”云暝懒洋洋地回答,掌心包裹着少女的手指让她重新握住枪托,扣下扳机。 机械音报出命中结果,完美的十环。洛纱丢掉枪,然而背后的男人还是虚虚圈着她,右手撩了一缕她的发尾,在指尖一圈一圈地缠住又松开。 云暝忽然问道:“你有哨兵了吗?” 洛纱不假思索:“没有。” “真的没有?” 洛纱斩钉截铁:“真的没有!” “那太好了,”云暝终于松手让她站起来,递了一份文件给她,“不枉我今天跑了这么多地方。” 洛纱不明所以地接过文件,这份文件很厚,封皮上加盖了白塔的官方证章。洛纱一眼瞄到最它的标题,倒抽一口凉气。 《哨兵-向导结合建议书》 “这是什么?”她脱口问道。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云暝笑吟吟地说。 洛纱打开那本文件,前面是长达好几十页的检验报告和医学证明,她索性直接翻到最后,终于找到了简明扼要的总结:兹证明,哨兵云暝与向导洛纱匹配率达到92%,远高于指导标准,建议结合。 洛纱手一抖,感觉手里好像拿着一只地雷。 她抬头望着云暝的笑脸,“这?!这是什么?!” “就是结合建议书啊,”云暝说,“看来我们匹配率很高嘛。要不要考虑一下我来做你的哨兵?” 洛纱有点呆滞地看着邻居,感觉这个进展有点过于出乎意料。 “你不是想做战争向导吗?”云暝一副为她着想的语气,“那早晚要与星舰哨兵匹配吧,我不就是现成的?而且我们还挺合得来不是吗?” 一般来说,匹配率达到60%的哨兵向导就已经可以签订契约了,92%这么高的匹配率简直可以说一声天作之合,云暝这个想法于情于理都没什么问题。他在战争中失去了向导,确实需要及时建立新的安抚关系…… 不过最重要的问题不在这里吧! 想到此处,她拼命摇头:“不行不行!” 云暝没说话,只是直直看着她,目光变得好像有点怪异。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未经白塔批准就进行安抚行为是违法的,这件事你不会不知道吧?”云暝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洛纱目瞪口呆:“……我那不是为了帮你的忙吗?” “所以我在回报你啊,”云暝循循善诱,“匹配之后,昨晚的事就不算非法安抚了。” 洛纱气势短了半截,嘴巴下意识嘟了起来,“不行,我已经和别人约好了!” 虽然陛下从没说过不允许她去匹配别的哨兵,不过洛纱还是本能地感觉自己不能这么做,否则难道下个月去见皇帝的时候,要对他汇报“陛下,这是我最近匹配的哨兵,请您过目”?! “和谁啊,我去找他谈谈。” “不能告诉你!” 洛纱本来以为云暝会用什么别的理由来说服她,正在脑海里急速构思如何反驳。没想到他看了她半晌,居然点头说:“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男人望着她笑了笑,看起来有几分无奈的模样。 洛纱发现云暝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自己。极其相似的眼眸,另一双总是冷冰冰的,她从来不敢直视。而他的眼睛同样美丽,眼角却有些沮丧地微垂着,含着几分令她心软的专注和失落。 更多拒绝的话一下子就冻在了舌尖,洛纱有些踌躇地拉了拉云暝的袖子:“那,在你找到新的向导之前,我就还是帮帮你好了……” 说出要帮他的时候,洛纱心里想的是浅层精神域的安抚,然而晚饭后云暝坐在她家的沙发上,朝她张开了双臂。 “纱纱,抱我一会儿。” “啊?!” 洛纱瞪着他,他怎么开始这么叫她了,而且为什么提要求的语气这么自然? “向导素抵抗哪有那么快就恢复的?”云暝理直气壮地说。 洛纱仔细想想也有道理,于是分开腿跨坐在云暝身上,身体前倾,用双臂环住他的脖子。云暝一手托着她的腿让她靠的更舒服,另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慢慢抚摸她的脊背。 陛下把她抱在怀里时也经常这样抚摸她,这一般是洛纱在他床上最放松的时刻。洛纱被摸得很是受用,主动向云暝靠得更近。 洛纱把头靠在他颈窝边,突然想一事,问道:“你怎么这么叫我?” “不喜欢这么叫吗?”她感到云暝在笑,从胸腔里传来低沉的鸣动。 洛纱摇头,“就是没人这么叫过……好像也挺好的。” 不知何时云暝偏过了头,嘴唇似乎轻轻地贴在她的耳廓边。洛纱轻微地一抖,而他的唇瓣已经蜻蜓点水一样滑过,沿着耳朵的轮廓停驻在她耳垂上。 他的动作很轻,不像是带着情欲的吻,而只是在摩挲感受她皮肤的温度,可是呼吸的热度喷在耳中,洛纱只觉得他嘴唇贴近的地方像羽毛扫过,带来轻微的麻痒和震颤。 好像有些不妙…… 被不断轻轻触碰的感受像游走的电流,慢慢涌向某个敏感的隐秘之地。 “你干什么……”洛纱有些难耐地挣了挣。 云暝没有放开她,轻声问:“昨天你不是这样对我的吗?” 洛纱想起自己安抚他时的做法,顿时深感羞愧。云暝抱着自己的手很稳,原来他只是在做合理纯洁的身体接触…… 少女细声抗议着“你蹭得我好痒”,云暝哼笑着低下头用下巴去蹭少女的侧脸,洛纱一边笑一边躲,束好的头发也在挣扎中散开了,散乱地披在哨兵臂弯之间。 她的睡裙实在太轻薄,他抱得又紧,柔软的乳肉和哨兵坚硬的胸膛相互挤压着,呼吸好像也在随之不断升温。 洛纱双腿已经开始无意识地扭动,总感觉再这样发展下去自己就快要忍不住了,拼命地在男人怀里挣扎起来。云暝不想放手,但她扑腾得太用力,只好随着她的意思让她跳下了沙发。 少女的脸还泛着一层不正常的绯红,身上睡裙凌乱一片,却坚决地把他往门外推,一边掷地有声地宣布:“今天就到这里,我要睡觉了!” 08送给陛下的礼物 08 送给陛下的礼物 建立浅层安抚关系之后,洛纱和云暝的友谊突飞猛进,在他的指导下,她的训练数据也长势喜人,日子一时间十分惬意。 在她十六岁的早春里,还有最后一件大事。 陛下的生日就要到了。 陛下的出生日期不是秘密,先皇的长子诞生时,帝都所有报纸都挂了一整周的头版头条,庆贺帝国继承人的出生。 不过按陛下那个生人勿近的性格,养鱼都要养机械鱼,他继位以后,私人生活一向低调得近乎隐形,从没有公开举行过生日庆典。 洛纱也其实很想就这么装作不知道,但她过生日的时候陛下送了礼物。 那天她回家的时候,桌子上已经多了一个礼盒,旁边还放着一束新鲜的白玫瑰。陛下甚至写了贺卡,虽然只有“生日快乐“四个字。笔锋俊逸凌厉,贺卡最下方签了“云曜”。 洛纱战战兢兢地打开礼盒,里面是一条纱裙。 曳地的白纱,美得犹如雾气,裙摆织满了璀璨的碎钻,几乎第一时间晃花了她的眼睛。 洛纱捧着裙子看了半天,试都没敢试,在裙子上翻来找去,结果衣服没有Logo,她搜了半天也没搜出是什么牌子,自然也就没法估价,只好把这条裙子虔诚地供奉进衣柜里,只差早晚膜拜。 俗话说礼尚往来,更何况是皇帝的生日礼物。皇帝要过生日,洛纱提前很久就开始坐立不安,发愁皇帝生日她该送什么。 给帝国统治者送礼物,既要有心思又不能太寒酸,但洛纱又不可能送得起什么很贵的东西,她冥思苦想了好几天,终于想出了觉得合适的礼物。 一块宝石。 洛纱把皇帝近年来在公众面前的所有照片翻了一遍,发现皇帝其实很少佩戴饰品,他只偶尔会戴一枚镶着蓝宝石的戒指,在床上则会换成扳指。那块蓝宝石尺寸不小,不过一般公众不太会注意到,因为他自己的美貌比中子星还夺目,盖过了宝石的光彩。 看来陛下只喜欢蓝宝石,那就送蓝宝石好了……不过切割好的珠宝身价是原石的十倍有余,为了花小钱办大事,洛纱决定自己动手。 洛纱说干就干,立刻开始在首都有矿石出售的黑市四处踩点。她原本看中了一块蓝宝石原石,成色很好,大小也不太寒酸,结果价格终究觉得肉疼,于是还是决定换成便宜一半有余的堇青石。 堇青石是工业矿石,一般是用来做陶瓷和玻璃的。不过宝石级的堇青石也相当美丽,尺寸很大,半透明,缀着星星点点的紫色,像是织入了夜空。 虽然价格差了几倍,但都是蓝色的……而且很好看……洛纱自我催眠。 堇青石的摩氏硬度达到7.5,普通的钻头都切不开,好在向导学院的工作坊里有高压水刀。 洛纱写好了程序,把原石放上工作台,趁着微冲水刀开始运行,她咬着笔开始写贺卡。 祝陛下生日快乐! 好像太轻浮…… 祝陛下武运昌隆! 好像和礼物不太搭。 祝陛下寿比南山! 是不是说得太老了一点,陛下才刚三十出头…… 洛纱犹犹豫豫地改了又改,预计的精密加工时间大概要三个小时,结果她才发了一个小时的呆,车床就已经开始滴滴地宣告工作结束。 洛纱过去看了一眼,登时一声惨叫。 “啊?!!!!” 这台车床之前似乎加工过别的什么东西。她忘记了修改之前设置的切割参数,车床的第一刀就把堇青石从中剖成了两半,只用了其中的一半来加工,切割出的宝石刚好是设计的一半大小。 五克拉变成2.5克拉,堇青石的尺寸一下缩水一半,闪亮的大宝石变成了精致的小饰品。 洛纱两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委屈得只想掉眼泪。 剩下的一半原石还完好无损,可是送宝石也没有送两颗一模一样的道理,而且两颗三克拉的宝石就是不如一颗六克拉的闪亮光彩。 然而事已至此,再去找第二块合意的原石也来不及,洛纱只好一边抹眼泪一边给宝石打好缎带,放进天鹅绒盒子里。 盒子原本是为了大尺寸的宝石准备的,骤然变成原来的一半,显得有些空荡荡,洛纱只好祈祷皇帝不会发现这个细节。 “献与帝国之光”——大起大落之下,她反而终于想出了贺卡的内容。 剩下的半块原石闲着也是闲着,洛纱思来想去,改了改模型,重新切了一对袖扣出来,送进抛光机里去打磨。 由于加工宝石时的意外,洛纱下午的训练险些迟到,一路狂奔到训练场时,云暝已经等在那里了。 除了常规的体能训练以外,云暝还给她加了一门近身搏击对练。 云暝平时一贯穿休闲的服装,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换成白塔的作训服。纯黑的作训服衬得他举手投足间轻盈又机敏,肌肉流畅发达,却丝毫不会给人滞重的感觉,犹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洛纱是个战争向导,战斗素质高于白塔向导的平均水平,但和哨兵比起来还是远远不如。她基本上看不清云暝的动作,只能凭借本能护住要害部位,试图把时间拖延的更久,然而还是会在两分钟之内被云暝按在地上。 云暝跪姿压住她的腿,一手掐着秒表对她遗憾摇头,好在现在建立了安抚关系以后,她也敢理直气壮地反驳了。 “嗯……还是两分钟呢,纱纱。” “我有进步的,是你下手太重!” “真的?让我看看,打疼了吗?”云暝立刻扶着她坐起身来,把她的袖口卷起来。少女光洁的小臂白皙柔软,没有任何的伤痕。 他这么反应,洛纱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他用劲相当巧,确实从来没在她身上留下过任何伤痕。洛纱嘟了嘟嘴,还在想找什么其他借口,云暝已经把她从地上打横抱了起来。 “对不起,我道歉,”他从善如流,“今天抱你回去,可以了吧?” 躺在云暝怀里十分舒适,手臂有力,托着她的力度相当稳。洛纱咕哝道:“好吧,原谅你了。” 她扬手,一对堇青石袖扣落在云暝的手心里。云暝低头望了一眼:“这是什么?” “袖扣啊,送给你的,报答你陪我辛苦练习。”洛纱笑嘻嘻地回答。 云暝没说话,低下头,把嘴唇贴在她额头上。洛纱以为是和往日一样的亲近,可是云暝停了停,居然重重在她额心亲了一口。 “哎呀……太感谢了,情不自禁。”嘴唇离开了少女的皮肤,云暝语气诚恳地解释。 突然被亲,洛纱呆呆地捂住脑门,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登时叫道:“你故意的吧!” 为了表明态度,到飞行器上,洛纱再也不肯被他抱在怀里了,立刻坐进座椅拉好安全带。 云暝出乎意料地没来解释,洛纱索性独自闭着眼休息。她张开双臂抻了个懒腰,舷窗外的阳光毫无保留洒在脸上。 这时合起的眼皮上突然传来一阵痒,洛纱睁眼,发现云暝正地站在她的座椅背后,一手懒洋洋地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正捻了缕她的头发,用发尾在她脸上扫来扫去。 “你能不能注意一下安全驾驶……”洛纱重又闭上眼睛。 “自动巡航呢,开得比我好。”云暝玩够了她的头发,笑吟吟地在她身边的地毯上半跪下来。“刚才真的是不小心。别生气了好吗?” “说不小心你自己信吗?” 云暝从善如流,立刻改变话题:“宝贝儿,让我在这待会儿吧,驾驶舱那边阳光好强,晒得我头疼。” “有光线调节装置,还有你怎么又给我想新称呼?” “那去白塔登记结合好了,我从今天开始只叫你我的向导。” “拜托,我已经和别人约好了。” “谁这么幸运,说出来让我去羡慕一下。” “都说了不告诉你,再问我就生气了!” “好好好,不说就不说,”云暝装作没听见,低头吻了吻她的手背。“袖扣好漂亮,谢谢纱纱。” 蜻蜓点水的一下,看动作是很标准的社交礼仪,可他亲完根本不起身,依然靠在她座椅边。 洛纱瞄他一眼,自从建立安抚关系以后,他就总是抓紧各种肢体接触的机会,贴贴蹭蹭,摸摸抱抱。怎么坐飞行器都要和她靠在一起…… 洛纱对这种不够独立的哨兵行为很是不齿,但看着那张脸又说不出什么怪罪的话,于是哼了一声,任他把头靠在自己膝上。 低空载人飞行器掠过繁华的建筑群,像一羽穿过云霄的白鸟。 这对袖扣很快别在了云暝衬衫的袖口,但把另一半宝石送出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在寝宫里等待的时候,洛纱忐忑地打了五遍腹稿,她不大敢打断他说话,所以准备第一时间开口先把礼物送出去。 “那个……陛下……”洛纱支支吾吾地盯着地面。 她主动有话要说可是很稀罕的事,皇帝在她身边坐下,“怎么了?” 为了防止紧张到忘词,洛纱坚决地盯着自己的脚尖,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查到过几天就是您的生日,所以我……带了礼物想送给您……” 短短一段话已经差不多用光了她攒了一周的勇气,礼盒打开的瞬间,洛纱立刻开始后悔。 堇青石会不会太便宜了?切出来就剩2.5克拉,和陛下手指上那块蓝宝石相比实在是太寒酸了……她怎么就图省事没有再去找一块原石呢?要是陛下不满意该怎么办…… 洛纱脑子里还在百转千回,心里谴责了用完车床不恢复原始设置的同学一万遍,紧张得快要脚趾抓地,根本没注意到皇帝也在短暂地沉默。 她的下巴突然被一双手捧住,随即那张美得令人头晕目眩的脸突然凑近,朝她的嘴唇上压了下来。 最初洛纱根本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而皇帝已经扣住她的后脑,尽情碾压着少女柔软湿润的唇瓣,把她朝自己压得更近。 齿关已经被舌尖顶开,他的气息洒在她脸上。洛纱身体僵直,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 陛下正在吻她。 洛纱不合时宜地想起自己今天涂了酸橙味的唇膏,然而皇帝似乎并不在意。她从没接过吻,怎么招架得住这样细腻又灼热逼人的攻势,几乎忘记了怎么呼吸。 皇帝终于放开她的时候,洛纱面红耳赤,嘴唇嫣红,胸口不住起伏喘息,基本已经彻底神游天外。 接受礼物就要亲吻对方,这是什么贵族的礼仪吗……你们皇族真会玩…… 有没有什么皇族礼仪大全让她学习一下,这么突然真是受不了啊…… 直到坐上回家的悬浮车时,洛纱还是惊魂未定,混混沌沌地思考着这个意外,已经完全忘记了那个吻之后她在陛下床上高潮得快要哭哑嗓子的事。 ———————— 陛下:她送我礼物 她心里有我 云暝:她送我礼物 她心里有我 09宝石 云暝拾级而上,在那座伟大的宫殿外等候。 皇宫的议事大厅外已经等着十数位部长和将军,远航舰队发现了新的富资源星系,这是一块未经开采的富饶之地,无疑关系到帝国接下来几十年的战略部署。 即使暂时离开了舰队,他也还是帝国威名赫赫的常列哨兵之一,有资格参与这场帝国未来命运的会议。 云暝漫不经心地点头,与他们彼此示意,目光掠过这些帝国权势最盛的重臣,心中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洛纱。 这个女孩的人生轨迹非常简单明了,早年父母去世后由表姐监护,适龄时进入白塔向导学院,从没有离开过母星。 查清楚她的所有人际关系对云暝来说易如反掌,然而有什么东西始终笼罩在迷雾下让他看不清晰。 哨兵的精神域像一扇上了锁的门,作为常列哨兵,云暝的精神域防御非常强,不止一个向导在试图侵入他的精神域时被反噬得七窍流血。 可是那一天,洛纱在没有进行结合的前提下,居然轻松地安抚了他。 她的向导素从始至终温柔平和,却轻而易举地把他的精神域敲开了一道缝隙。比起训练过的能力,这更像是一种天赋。她像一柄万能钥匙,无论门用什么精密的手段锁着,都会无条件地为她敞开。 这么离奇的精神力强度,早就该被白塔送去测试上限,而洛纱在白塔这么久,没有其他人发现这件事——或者,这个信息在某个环节被拦了下来。 云暝第二天就去白塔调了她的档案,然而,这份档案里所有的重要数据都经过精心的伪造。 她的向导素,她的精神体特性,这些关系到向导本源力量的东西,全部是假的,而且造假相当用心,和她的所有训练数据相吻合,如果云暝不是曾经被她亲自安抚过,根本不会发现其中的端倪。 能在白塔里动这样手脚的人,必然身份相当之高,连他都无法追溯出源头。 更何况洛纱的特殊之处并不止于此。她还无法被选中。 尽管人事档案还在白塔,但洛纱是个“无法选中”的向导,白塔没有权限授予她和其他哨兵结合。否则那一天,云暝拿回去的就不会是一封建议书,而是他和她的结合证明。 有一个影子隐藏在幕后,封锁了她的秘密,像把宝物压在腹部的恶龙,让其他人无法窥见。 这个人甚至还把他派到了她的身边,让一个皇族出身、少将军衔的常列哨兵,放下其他一切任务,守护在这个年轻的女孩身边。 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人,在这个帝国里不会超过两只手的数目。 云暝看着身边的高官与将军们,嘴角一弯,压住心里沉沉的冷意。 无论这个人是谁,宝物已经捧在手中,他不介意做一次挑战恶龙的勇者。 这天陛下意外地迟到了,时钟指向预定的时间时,他仍然没有露面。按陛下平时的性格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然而陛下的秘书只说陛下在进行一场重要的接见,让他们等待。 直到十五分钟后陛下才推门进来,宣布会议开始。能量与资源部的部长开始为大家介绍新星系的资源种类、开采规划和地缘形势。 “新星系的高能矿储量十分丰富,几乎是帝国目前能量储备的30%之多,是我们迄今为止发现的最富矿的星系。先遣队目前已经探明,α星是有生命星球,目前统治生态圈的是一种非人生物,社会结构类似原始部落,战斗力A+水平,但是很难说有没有能进化出能交谈的智力,会对我们的开采运输造成极大威胁。保守估计,我们需要派出一支小型舰队来执行护航。” 屏幕上播放着一些皮肤铁青的怪物,正在不断发出奇异的嗡鸣。 这些怪物虽然看起来吓人,在人类的武器面前也不过是血肉之躯罢了。但是,在矿区护航的最大挑战,并非火力不足,而是经验。 宇宙之大无奇不有,在一颗陌生星球上可能出现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恒星风暴的强电磁脉冲造成电子设备失灵,气态巨行星上永不停歇的超级风暴,千奇百怪的原住民,如何在未知的混乱中最高效率地采集运输高能矿石才是最大的难题。 即使始终在有意识地培养,可帝国九大舰队里有这样经验的高级军官也不到百人,乍然面对一个情况复杂的陌生星系,还牵扯到巨量的收益,是个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的任务,会议室里的诸人议论纷纷,迟迟无法推荐人选。 皇帝陛下端坐在正首,黑发垂肩,听着臣子们的议论,淡淡不语。 “陛下,请让我去吧。” 一道声音压过了室内的讨论,云暝站起身来,向兄长行礼。 先皇夫妇只有云曜与云暝两个孩子,云曜少年继位,比他小了七岁的云暝在这位严厉兄长的教导下长大,一直十分出色。成年之后就跟随远征星舰到各大矿区,一路提拔到少将,获得了常列哨兵的名誉,是当之无愧的帝国之刃。 由他来统领确实是最佳的选择,会议室众人一时纷纷点头,然而皇帝却冷冷道:“不行。” 众人诧然,而皇帝顿了顿,平淡道:“我已经想好了人选。” 尽管众人心中都很不解,然而按皇帝陛下的脾气,只要做出了决定就不会再有旁人置喙的余地。室内一时间陷入静默,皇帝冷冰冰的声音已经再度响起,“召回第四舰队的艾德上将,让他带队出发护航,开采和运输的具体事项由能源部全权负责。云暝驻守帝都,非令不准离开。” 他修长的手指搭在桌面上,轻轻地一敲一敲,开始有条不紊地下达各项命令。其他人都在埋头记录,只有被当众驳回的云暝一动不动,目光只盯在皇帝的手指上。 他佩戴着的戒指上,镶嵌着一块水滴形的蓝色矿石。 然而云暝知道那里曾经是一块蓝色宝石,宇宙中最珍稀的高能晶钻,价值无可估量的高贵美丽,华光璀璨,与帝国之光相称的绝世珍品,真正的君王象征。 现在的那一块相比起来要黯淡得多,在明亮的灯光下也只是闪烁着淡淡的光泽。以哨兵的眼力,云暝可以轻而易举地看清那块矿石,切割成泪滴的形状,但因为车床精度有限,宝石的边缘显得不太锐利,火彩度一般。 云暝发现自己认识这种石头,甚至认识那种加工误差。 珠宝店加工出来的矿石是不会有这样的误差的。这个手法来自于…… 昨天晚上女孩趴在自己腿上玩着那对袖扣,说这叫堇青石,算是蓝宝石的平替,但是也很贵,她自己设计了的形状,用工作坊里的水刀切了出来。因为原石大小有限,所以袖扣上的宝石不太大。他根本没在听她说的是什么,只顾有一下没一下地吻她的脸,她抗议说这次总不是不小心了吧,你再亲我就不许来我家…… 原来矿石的另一半在这里。 原来是你。 纱纱…… 云暝慢慢地舔了舔虎牙,咧开嘴,眼中却殊无笑意。 10检查 10 检查 洛纱到家的时候天色还不算晚,她换了家居的吊带裙,正打算去叫云暝一起吃晚饭,却发现他不在家。 洛纱猜他大概是有什么任务,就独自吃了晚饭。陛下这波突然袭击把她吓得不轻,她缩在沙发一角,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综艺节目,感觉今晚自己可能还要花点时间来回回魂。 大概晚上八点钟,洛纱听见了门外有轻微的响动。云暝有她家的钥匙。洛纱没在意,打了个招呼就继续看电视,然而云暝的表情好像有些异样,他连风衣都没脱,径直走过来,居然一把将她从沙发上扛了起来。 洛纱惊呼一声,只觉天旋地转,随即已经被云暝丢到了床上。洛纱下意识地挣扎起来,可男人立刻压了下来,双臂把她牢牢禁锢住,让她不能动弹分毫。 洛纱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而男人拨了拨她的发丝,用很温和的语气问道:“今天干什么去了,宝贝?” “实习啊,你不是知道吗。”洛纱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很自然。 “真的吗?”即使动作几乎称得上粗暴,云暝的表情却还是笑吟吟的,神色几乎称得上宠爱,“虽然没有签订结合契约,但我们也是有过安抚关系的哨向,要坦诚以待哦。” 洛纱叫道:“要不是建立过安抚关系,你现在这样就算私闯民宅了!” “你今天干什么去了,纱纱?”云暝一手按住她,另一只手把外衣脱下来甩到一边,又问了一遍。 “说了是去档案馆实习,你怎么还问。”被他笑吟吟地逼视着,洛纱想转开眼睛,却因为被压制着而动弹不得。 云暝捻着一缕她的头发慢条斯理地捻着,“没骗我?” “当然没骗你。”洛纱心道这个“实习”的前前后后她可是已经安排得很完整,甚至能拿出来考勤记录和实在的工作报告,断然不会露馅,于是非常勇敢地直视云暝。 男人笑了一声,重重在她鼻尖上亲了一口,洛纱正想抗议,他已经慢悠悠地问道:“这份实习需要进皇帝陛下的寝殿做?” 洛纱顿时如遭雷击,一个字都不会说了。 怎么可能?被人看见了?!可是她出皇帝寝殿就上了秘书长的车,根本没看到周围还有人……不是说要经过虹膜扫描吗?怎么会被他看见?! 云暝根本没看见她,只是诈她一诈,看着少女呆若木鸡的表情,顿时知道自己猜对了,心头这股怒意登时烧得犹如实质。 男人低头想狠狠在她锁骨上咬一口,下口时又不忍心,于是放轻力度,只轻轻用牙齿磕了磕,“说吧,你进皇帝寝殿干什么?” “我才没有!”洛纱呆了几秒,心道你又没有证据,于是决定坚持嘴硬,“你凭什么这么说!” “小骗子,”云暝亲昵地用鼻尖与她磨蹭,“你没去,那块堇青石是怎么回事?这个切割工艺,我看着好像很眼熟啊。” 洛纱心里好像有一阵暴雷轰轰作响,瞬间把她劈得外焦里嫩。 连堇青石都看到了!! 她一生行善积德,怎么会遭遇这种事……刚送出去就被皇帝陛下的礼仪吓得魂飞天外,结果到家又被邻居找上门来质问。 等一下,洛纱从混乱的脑子里理出了个思绪,她和云暝又没有恋爱关系,他凭什么用这种捉奸在床的语气? 但这个不重要,更要紧的是,皇帝陛下说过,她和他的事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什么堇青石,我根本听不懂,”洛纱色厉内荏,“你胡说八道,你知道皇宫的门往哪边开吗?” 气到了极致反而徒生出冷静的耐心,云暝摸摸她的脸,忽然唇角一勾。 “我哥哥家的门往哪边开,你猜我知不知道?” “你你你……”洛纱连话都说不连贯了,“你哥哥?!” “帝国的皇帝,云曜陛下,是我哥哥,你不知道吗?”趁着少女震惊得失语,云暝手上用力,把她睡裙左边的肩带扯成了两半。 这她还真不知道。 有谁规定过她必须知道陛下的弟弟叫什么吗?!这也是她的错? 洛纱垂死挣扎:“我为什么要知道,而且你也没说过……” “我没说过?云暝就是我的真名,你上网随便搜搜就能看到我是谁。”云暝慢悠悠地去扯另一边的肩带,“别告诉我你从来没搜过。” 洛纱感觉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已经有点超出了她的接受范围,她已经不知道还能拿出什么理由了,最后只好嗫嚅道:“我是个自由的帝国公民,你要讲道理……而且我就算去见陛下,也不用经过你的同意吧……” 云暝根本懒得听她会找什么理由,直截了当地打断:“他就是你的哨兵?” 事关皇帝陛下的重大秘密,这可不能让他误会,洛纱立刻说:“当然不是!” “那你们做了?” 洛纱险些大叫出声:“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我不信。” “你不信就算了!”洛纱立刻改口。 云暝盯着她,银眸里某种深幽的光一闪而没,随即又恢复了微笑的表情,“纱纱,你今天晚上骗我多少次了?” “这也不能说是骗你……”洛纱底气不足地说,“而且我们真的没有……” “小骗子,”男人含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要检查一下才肯相信。” 在刚才的一轮逼问里,洛纱甚至没注意到她睡裙的肩带都已经被扯断了,只有凌乱的裙摆盖住两条大腿。云暝平时一直点到为止,可真要做什么她根本没法阻止。 云暝把她的裙摆撩起,堆迭在腰间,洛纱想伸腿去踢他,可脚踝很快被捉住,云暝一只手就压制住她的挣扎,另一只手把她的内裤撕开。 少女白皙的腿间,小花穴已经清理得干干净净,但是花蒂仍然微微泛着红,显见是怎样被蹂躏疼爱过。 洛纱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腿间是什么样子,一时间只想把脸藏进枕头里去。云暝抓着她的脚踝,眼神异常幽深。 肿成这样,怕是被压在身下做了很久吧。 过了片刻,他才用和平时一样温柔的语气问:“他操了你多久?” 陛下从没说过这么直白的粗口,这种话骤然从他嘴里吐出来,让洛纱的呼吸几乎都阻滞了一拍。 “你胡说,才没有!”洛纱试图反驳,却被他牢牢按住腰无法动弹。 “都肿成这样了还说没有,”云暝居然还在笑,“告诉我,他操了你多久,嗯?纱纱?” “就是没有!”洛纱硬着头皮说,“你在胡说什么,他都没有插……” “没有插?”云暝扬眉,用惊讶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他松开少女的脚踝,洛纱立刻收回腿,然而男人跪在她两腿之间让她无法完全并拢双腿。 裙摆被撩得更高,少女下身已经完全光裸,腹部也露出小半。云暝把手按在她小腹上慢条斯理地揉着,好整以暇地问:“那你们做了什么?” 洛纱抿紧嘴唇不说话,然而男人俯下身来,凑在她耳边,含笑说出陌生而恶劣的话语。 “他有没有捅你的小嫰逼?用肉棒插得你呻吟浪叫……” 一只手按在小腹上揉弄,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在她耳边说着,这么直白的话语好像反而引起了某种隐秘的兴奋,脑海里有某些遗忘已久的片段在闪回,洛纱脸颊通红地打断他:“没有!就、就是舔舔……” “嗯?舔你哪儿?”云暝的手一路下滑,掠过平坦的腹部,顺着腿根摸向娇嫩的腿心,屈指在红肿微翕的小穴上轻轻弹了弹。“这儿?” 再向上滑,手指轻轻按在小花蒂上摩挲,“还是这儿?” 不久前才高潮过的小花蒂异常敏感,洛纱几乎是立刻就感受到了有水在从她的腿间流下。 少女下意识地向他贴近,然而云暝不紧不慢地按着她,不许她动弹,一边还用指腹捻着她的小花蒂温柔地揉弄,速度太过缓和,磨得她快要发疯。洛纱只好红着脸开口:“都、都舔了……” “怎么舔的?”云暝眸光亮得异常,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正在变得越来越低沉。 他用劲既稳且巧,少女被他揉得只知道扭来扭去地呜呜求饶,话都说不连贯,身下淫液流了他一手,云暝看着她这幅模样只觉得已经硬得发疼,更不敢想她在另一个哨兵身下是有多柔软淫荡,重重在她锁骨上咬了一口,“算了,你还是别说了。” 怎么一会儿逼她说一会儿又不要她说,居然还要咬她,洛纱委屈地:“你干嘛咬我……” “那是惩罚你今晚说了太多谎,”云暝恶意地揉着那块敏感的软肉,手指上已经沾着湿漉漉晶亮亮的水丝。“宝贝,告诉我,你和我哥哥到底是什么关系?” 洛纱正想张嘴,他用拇指按在她下唇瓣上,“想好再说话。” 这个问题倒是没什么可犹豫的,洛纱开口就答:“我很尊敬陛下——” 云暝几乎听见自己理智之弦崩断的声音。 就是这个表情,这个天真无邪又诱惑而不自知的表情,接近赤裸地躺在他身下,作为哨兵,作为成年男人,他完全知道自己的兄长当时该是想着什么,想撞进她的身体,让那张理直气壮地说谎的小嘴里只剩下呻吟。 谁在她身上还能保持理智? 云暝一言不发地把她的睡裙整个撕开,少女柔软的乳房挺立起来,还没发育完全,带着几分幼嫩的可怜,乳尖边缘留着一个还没消去的齿痕,可见几个小时前的那个男人吮吸得多么用力。 “你尊敬的方式就是被他做成这样?” 洛纱还想辩白,然而他已经用拇指压住她的嘴唇,让她没法发出声音。“接下来的时间,你这张小嘴最好只用来说爱我。” 11插入 洛纱又不是未经人事,当然知道他准备做什么,但这个思路她难以理解,于是张嘴就咬了一口云暝的手指。 “等等,我干嘛要说爱你,我们又不是男女朋友。” “行,”云暝磨牙,尽量把语气放得温柔,“那你说说,你在我哥哥床上都说些什么?” 洛纱想了想,“不说话啊,就是陛下问什么我才答什么。” “……你还挺能屈能伸。” 云暝嘴上调侃,手上揉弄的动作却是不停,满意地看着少女的皮肤逐渐染上一层绯红。洛纱感觉自己好像被他藐视了,立刻争辩道:“那我还能怎么办?” “好好,你跟陛下的事你说了算。”云暝从善如流,“那你湿成现在这样的时候,你们一般做点什么?” 洛纱嘟起嘴巴,“你明知故问!” 云暝恍然大悟一样点了点头,“舔你是吧?” 洛纱下意识地一夹腿,“你不许舔,我今天好累……” “行,那我们换个地方。” 云暝狠狠亲了亲她的胸乳,将小小的乳包拢在手心里揉弄,牙齿叼住乳尖,舌头沿着皇帝留下的牙印舔舐。男人啧啧有声地伏在她胸前吸吮,简直好像能吸出乳汁一样。熟悉的渴望感正在流向双腿之间, 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正抵在腿心,洛纱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云暝果然正倾身下来,笑吟吟地望着她几乎已经完全打开的嫩穴,目光灼灼:“可以吗?” 陛下好像没说过不让她找别的哨兵……也没说过不能和别的人做。 更何况对着这张脸她也却是有点说不出来拒绝的话…… 已经流了这么多水,说不想要绝对是违心的,但是初夜的痛使得洛纱对插入式的性爱总还是怀着些本能的恐惧,她踌躇片刻,问道:“那,只要你不插进来……” 云暝把额头与她相抵,悄声说:“只疼一下,好吗?之后一定让你舒服。” “真的?”洛纱眼神迷离地问。 云暝吻她的侧脸,“我答应过你的事有哪次没做到吗?” 好像真的是呢…… “那你不许用什么奇怪的姿势。” 洛纱环住男人的脖子,双腿顺势分开。前戏已经做了足够久,然而无论润滑做得多好,真到肉棒抵在蜜穴缝边要插的时候,尺寸不匹配的问题还是使得顶入异常艰难。 青筋凸起的肉茎向窄缝里侵入,少女本能地想要后退,却被云暝扶住了腰无法动弹。 “别夹别夹……纱纱,放松,”软嫩濡湿的小穴将龟头的伞端绞得极紧,云暝被她逼出了一层薄汗,深呼吸了两次才克制住自己,没有立刻在她身体里尽情冲撞。 男人放柔声音哄她,洛纱眼泪汪汪地眨着眼睛,正在想着如何慢慢适应,云暝趁着她不注意一个挺身,将圆硕狰狞的龟头整个插了进去。 “啊啊——太深了……”少女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还有一截在外面呢,你摸摸?”云暝居然真的抓着她的手向下探,真的还有大半截硬挺的阴茎在外面。 洛纱的嘴半张着小声喊痛,云暝心知少女的小穴还太过幼嫩,这次只怕不能尽根顶入,只好用手指夹住她的乳尖不断捻弄,直到她慢慢放松下来。 “疼不疼,纱纱?” 最初的一阵胀痛过去,很快就化为蚀骨的渴望,洛纱咬着嘴唇,云暝耐心十足,等到她哼哼唧唧地应声才开始小幅度地挺腰。 “怎么这么软?”他附在她耳边慢悠悠地问,“小逼夹得真紧,好想干死你。” 洛纱红着脸想反驳,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么露骨的话,而云暝已经在她耳边低语:“别忍着,叫出来宝贝儿,没把你操爽吗?” 哨兵的恐怖体力这时才显现出来,他一边挺身猛插,一边还在有节奏地揉捻她的小花蒂。洛纱浑身发颤,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攻势,嫩穴没几下就被磨肿了,在快速撞击中淫靡的液体已经变成了白浆。 云暝的手被晶亮的爱液沾得湿滑不堪,捏住肿起的肉核轻轻一捏,洛纱几乎是立刻就哭出了声。囊袋啪啪打在把阴户撞得通红,少女爽得连话都说不连贯,被鸡巴干得只知呻吟,直觉整个下身都在直冲上天灵盖的快感中颤抖。 不知何时洛纱已经满脸是泪,脚踝被云暝抓在手里,男人遵守诺言,一直是最传统的姿势,只是动作却越来越激烈。 这样凶狠的操干使得她的身体不断地变热变软,洛纱嘴里涌出断断续续的呻吟,白皙的皮肤覆上了一层浅浅的粉色,无法合拢的双腿抖得根本使不上力,只能迎合他的动作。 某个节点上,他的动作突然变得越来越快,洛纱知道会发生什么,只是她也被快感的浪潮拍得越来越高,根本说不出别的话语。云暝按着少女的腰,呼吸逐渐变得粗重,一边低声说着骚货,一边将精液全数射了进去。 12亲我一下 洛纱趴在床头,开了杯气泡果酒,嘎吱嘎吱地吃着事后薯片。 一只半透明的黑豹正伏在她身边,少女一边吃薯片,一边挠它的下巴,把这只凶悍美丽的生物当猫撸。 洛纱的精神体小狗早在高潮时就已经凭空出现,云暝早就看到那只银色的小动物,心知她爽得难以自抑,却直到把精液射进她小子宫里时才放出了自己的精神体。 威风凛凛的大猫落在地上,用冷酷的银色竖曈看了她片刻,朝她贴近过来。这么大体型的生物,行动时却轻盈敏捷得不可思议,像它的主人一样,是顶级的掠食者。 哨兵的精神体往往是较为凶猛的动物,洛纱还是第一次和哨兵精神体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她一边给大猫顺毛,一边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如果换做平时,她又吃垃圾食品又违规摄入酒精,云暝早就该把她的零食柜一扫而空,再去把酒精饮料卖给未成年的商店登门拜访,但他现在只是坐在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玩她的头发,静静看她和自己的精神体玩耍。 人的进步是长期努力的结果,堕落却是瞬间的事。 一位尽职尽责的教官就这么被性爱腐化了,真是令人警钟长鸣。 洛纱又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扭头问云暝:“这个能折算成训练量吗?明天不做仰卧起坐了可以吗?” 刚才的睡裙已经被撕得没法再穿,清洗过以后,她换了一件新吊带。少女扭头看背后的男人,一边眨着晶亮的眼睛,一边笑盈盈地问着不知好歹的问题,光裸的肩膀在暖光灯下白皙如玉。 云暝看着她,几乎是立刻就感到自己的某个部位在充血膨胀。 精神体无声无息地消失,云暝在她臀肉上掐了一把,慢条斯理道:“做一次爱消耗500卡路里,200个仰卧起坐是2000卡,想逃学没问题,再让我操三次就行了。” “500卡路里是群体标准值,和你做一次起码1000卡!” 而且她今天在陛下那还消耗了1000卡呢……总算理智还在,洛纱生生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那还有1000卡怎么办?现在补上?” 感觉到那双手已经开始暗示性地按在自己臀肉上,带着点力度迫使她张开腿,洛纱赶紧两腿一夹跳起来,蹭蹭地爬到床的另一边,“不免就不免!我做仰卧起坐就是了!” 她年纪还太小,经历一次激烈的性爱已经累得不行,云暝本来就是逗她笑笑,并没打算真的再做一次。 他一把将她拉过来捞进怀里,“做完就知道吃薯片,能不能抱我一会儿?” “今天已经抱好久了……”洛纱哼哼唧唧。 “……你抱的那个人是我吗?”云暝几乎听见了自己额角青筋突起的声音。 男人磨着牙忍了又忍,深呼吸了两次,才在她小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扇了一巴掌。洛纱知道自己说顺了嘴,没敢辩解,只好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 云暝走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第二天一早,他还是按时在洛纱家门口等她。洛纱哼着歌跳上车,云暝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看她,见她神色轻松自然,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 对精神域的安抚是高于现实维度的交流,深入精神域意味着一个人的思想完全向对方敞开,很多哨向在安抚时都会擦枪走火,这就是为什么大部分签订了契约的异性哨向会建立家庭。 云暝一看洛纱的表情,就知道她完全没把昨天的性爱当回事。 和洛纱相处也有将近两个月,云暝因已经大概看得清楚她的性格,在很多方面她相当聪明,但在恋爱上,她的心性还介于女孩和少女之间,不仅把安抚他哥哥当任务,也根本没把和他做爱当暧昧。 不过来日方长,作为监守自盗的守护者,云暝相信自己有足够的耐心。 唯一的问题在于…… 通过后视镜,银眸沉沉的目光落在一无所觉的少女身上。 那位生人勿近的皇帝陛下,他的哥哥…… 只怕和他怀着同样的心思。 人的进步是长期努力的结果,堕落却是瞬间的事。 仅仅不到24小时,洛纱用来评判云暝的话就报应到了自己身上。 这天晚上云暝自然地在她身边坐下,洛纱以为他要拥抱,张开双臂时,才发现云暝正用手指点点自己的嘴唇。 “干什么?” 云暝笑吟吟道:“亲我一下。” “喂!你多大的人了!”洛纱推他的胸膛,“要拥抱也就算了,怎么还要这个?” “适量的肢体接触能产生与浅层安抚类似的效果,试试新方式嘛。” “这么需要安抚,你没有向导的时候是怎么过的?” “注射向导素啊,所以发生向导素抵抗了。” “……”洛纱一下子哑了,看着这张漂亮面容上那两道狰狞的伤疤,心立刻就软了几分。 如果没有这两道疤,云暝和陛下该是很像的。陛下的海报在洛纱房间里贴了三四年,她自觉对这张脸根本没有抵抗力。 而且和陛下万年不变的表情不同,云暝说话时总是神采飞扬,此刻他专注地凝视着她,与兄长极相似的凌厉银眸软化下来,简直带着几分恳求的错觉。 洛纱犹豫地点点头,“那好吧……就这一次,只是试试哦?” 她俯身下来,小心翼翼地贴上男人的唇瓣。 她第一次主动亲别人,也不大清楚一个吻应该是什么样子。洛纱悄悄觑着他的表情,这么近的距离,男人眼睛里含着促狭的笑意,一动不动地任她探索。 洛纱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可是他也没什么反应,只好将唇瓣相贴合的力度逐渐加深,用牙齿轻轻叼住他的下唇慢慢舔舐,鼻尖亲昵地磨蹭着,像一只小兽蹑手蹑脚地徘徊在恶龙的领地之外。 云暝感觉等她玩明白的时候自己估计要忍出毛病,心中叹了口气,笑了一声,接过这个吻的主动权。 轻轻的嘴唇碰触渐渐加深为一个暧昧的吻,男人的舌头探入她口腔之中,勾着她的舌尖,充满暗示意味的挑逗。津液交换之间,洛纱的脸已经开始变红。 “好甜,纱纱……”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不知道为什么,回过神的时候洛纱已经稀里糊涂地跨坐在他腿上,云暝一边把她往自己怀里压,不断轻轻亲吻她的嘴唇,一边拨着她的头发低语。 “……好想干你,”他的声音已经异常低沉,蛊惑般地呢喃,“昨天纱纱的小嫩逼咬得那么紧,真是会吸,让人想把你的小子宫射得满满的……” 他靠得太近了,一个正在变硬的部位似模似样地摩擦顶弄,某种不妙的预感正在越来越强烈…… “喂!你在说什么啊,快住口!”洛纱终于感觉不妙,面红耳赤地从他怀里挣出来,不明白一个安抚的吻怎么就变调成了深夜档话题。 云暝见好就收,立刻变了一副端正的表情正襟危坐,洛纱叹为观止,一时间不由得感慨世风日下。 13商场里的枪声 时节进入盛夏的时候,洛纱完成了学期的中期考评。 云暝确实是个非常好的教官,一个多个月的训练,她的体能数据突飞猛进,从他那里拿下的成绩单相当漂亮。向陛下交上这份成绩单的时候,洛纱本来相当得意,然而那天陛下从后背位把她压在身下,肉茎在腿间进出磨蹭。洛纱下意识地弓起腰撅着屁股迎合,陛下摸着她的头发夸她做得好,洛纱心里却咯噔一跳。 她在“这件事”上做得好,到底该归功于哪种训练呢…… 虽然陛下从来没说过她不能找别人,但是洛纱还是感觉她非法安抚云暝的事绝对不能让陛下知道。好在她的脸正背对着陛下,于是她坚决地把脸埋进枕头,防止表情被陛下看出什么异样。 好在她平时在床上也不怎么说话,陛下似乎并没发现她突如其来的尴尬。 乐手在演奏,舒缓的小提琴曲如溪水般潺潺流淌在整个空间里。 外面阳光正好,休息日的大街上人流熙攘,首都最繁华商业街的商场里冷气开得十足,到处都是年轻人。 这个商场消费很高,洛纱和班里的同学们出去玩时也很少来这里,不过和常列哨兵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吃过午饭以后,洛纱拉着云暝一起来到顶层。 远航舰队发现了新的资源星系,这是目前帝国最大的新闻,整个商场顶层都被设计成了主题展览,游人络绎不绝。 洛纱好奇地东张西望,一边问身边的男人,“怎么突然要和我一起出来玩?” 虽然身为哨兵,但云暝从来不穿制服,垮肩白T恤配休闲工装裤,脖子上还带了条金属项链。如果不是左脸上的疤痕太显眼,他看起来简直像个青春洋溢的大学生。 云暝笑着眨眼,“不想庆祝一下吗?纱纱拿到了很好的成绩哦。” 少女托着下巴,“可是感觉这像是约会一样……” “约会不好吗?” 洛纱大摇其头:“当然不好,你和学生约会,白塔会吊销你的教师资格证。” “哎呀,很不巧,”云暝唇角一勾,“我本来就没有教师资格证。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就跟你说了吗?我不是教师,休假期间来帮个忙而已。” 洛纱一秒抓住重点:“你无证行教啊?” “怎么总说我,你还非法安抚呢,不怕白塔扣下你的毕业证?” 云暝看着少女气鼓鼓的表情,只觉得好笑又可爱,伸手去捏她的脸。 洛纱悄悄去踩他的脚,“我想吃冰淇淋。” “行啊,等会我们一起去。” “我现在就想吃嘛,要蜂蜜街那家的,三个球的榛果巧克力冰淇淋。” 到底还是年纪小,关系一拉近,洛纱喜欢撒娇耍赖的本性立刻暴露出来。云暝想和她一起去,然而洛纱惦记着看矿星展览,一口咬定自己穿坡跟凉鞋已经走累了。云暝只好嘱咐她不要乱跑,自己动身去那家一条街外的冰淇淋店排队。 云暝走了不久,洛纱在展区里的巨型屏幕边看着纪录片。 镜头从近地的矿区拉到浩瀚银河时,洛纱耳边陡然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某个冰冷坚硬的物体抵在了她的后背上,一个冷酷的男声在她背后响起:“起来,到那边去。” 这家冰淇淋店在首都相当有名,人流排成一条长龙,云暝站在队伍中等待,仰头望向那家灯火辉煌的商场。 从这个距离,即使以他的视力也看不到纱纱,不过他就是想朝她的方向看。 骚乱就是这时产生的,一队全副武装的哨兵正在迅速接近,而那家商场的出口处有人正尖叫着向外跑。云暝的眼神蓦然一凝,随手抓了个逃窜过来的男人,问道:“怎么回事?” “有恐怖分子!”男人惊恐地说,“在——在——在顶层!” 商业街周围时刻有城市快反部队在轮值,云暝赶到商场楼下时,快反部队的哨兵们已经在疏散附近的群众,三辆高频噪声干扰车停在步行街上,几个向导站在一边眉头紧皱。 周围的尖叫此起彼伏,云暝一言不发地拨开警戒线外的哨兵,朝其中看起来职衔最高的那个军官走了过去。 快反部队的当值副队长正在听下属汇报,肩上突然传来一股极大的力度。副队长被带得转身,迎面对上了一双冷意深沉的银色眼睛。 警戒线外的哨兵没拦住他,见他居然径直走向长官,连忙追过来,拔枪喝问道:“你干什么?” 云暝根本没回头,手心里亮出了一枚十字双剑徽章。 “白塔常列哨兵,少将云暝。”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向我汇报情况。” 帝国的哨兵和向导分布在远征舰队和各星系的军警系统中,各有一套职衔系统,然而常列哨兵是个例外。 常列哨兵,白塔之剑,凌驾于一切系统之上的权限,整个帝国也不过数十人。 十字双剑徽章之下,局势的掌控者立刻易主。 “恐怖分子是个哨兵!”一个分队长跑过来,语速极快地解释道,“里面有二十二个人质,都是年轻人。绑匪有重型霰弹枪,带着大量烈性炸药。商场内部的摄像头全部被打碎了,我们探测不到里面的情况。那个哨兵张开了‘纯黑域’!” ———— 内个,本文虽然是个黄文,但其实也是有点剧情的,不过不多,一切为了ghs服务 14谁是向导 在四下里惊恐至极的尖叫中,暴徒连开了几枪。 大口径的子弹轻而易举地撕裂了水泥钢筋,商场里布展用的立柱轰然倒塌,堵住了去路。 震耳欲聋的巨响中,墙壁上的摄像头也纷纷粉身碎骨。 被枪管指着后脑,洛纱慢慢把双手举过头顶,和其他人质一样向墙角走过去。 玻璃碎片和墙皮四处飞溅,洛纱正屏住呼吸,眼前的景象忽然一花,像是接触不良的电视屏幕,闪过了许多噪点。 在某个肉眼不可见的视域里,浓郁的黑暗正在迅速扩张,将整个商场顶层笼罩其中。 洛纱立刻意识到,这是“纯黑域”,一种相当高级的精神域能力,能单向屏蔽外界的探查。 看来暴徒是个有备而来的哨兵,他打碎了所有的摄像头,又张开了“纯黑域”。一瞬之内,坐落在繁华商业街的商场顶层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座孤岛。 洛纱悄悄瞄着端枪的暴徒,心脏怦怦狂跳,手心里迅速沁出了冷汗。 18.5mm口径的重型霰弹枪,身上还有不少于10磅的烈性炸药。洛纱相信快速反应部队的哨向们在几分钟内就能包围这里,但他身上的炸药能把整个商场夷为平地,又有纯黑域隔绝感知,哨兵们在没有把握之前不可能贸然冲进来。 出乎意料地,她好像并不害怕,只是非常紧张。 虽然年纪还小,但洛纱是个白塔向导,也接受过反恐训练。她身上有枪,一把5.88mm口径的微型手枪,标准的向导制式,现在那把枪就躺在她的手包里。 但是,这样口径的子弹,如果不直接打穿太阳穴,是无法一击致命的。 她得想想办法…… 设计精美的立柱和展墙已经砸落在地,遍地都是电子屏幕和玻璃的碎片,二十二个人质全部跪在墙角,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有一块屏幕还没完全摔坏,里面还在循环播放着讲解,沉静的女声在死寂的商场中反复回响。 “从高能矿石中合成的二级能源,效率接近反物质,一吨高能矿石,能驱动一支舰队航行三百光年……” 砰的一声,子弹把屏幕打得粉碎,里面填充的铅珠飞射出去,深深嵌入墙壁。 巨响之后,商场里终于鸦雀无声。 “强盗,吸血鬼,偷走金子的窃贼,”暴徒端着枪来回踱步,嘴里吐出来的却是经过变声的机械音,“该死!该死!神会惩罚你们!” 能源是宇宙里最核心的议题,帝国掌控了新的资源星系,势力进一步扩张,大概因此才会遭来报复。不过,这个人是谁指使的?其他国家?星际海盗?矿区反叛军? 没有无差别扫射,看来这个暴徒是有诉求的,并不是单纯要恐怖袭击。可是,商场外已经响起了高音喇叭喊话的声音,他却根本不回应,只是走来走去,不断厉声咒骂。 算上洛纱自己在内,所有人质都是年轻人,而且以女孩为主。哨兵走了一圈,忽然将枪管顶在了一个女孩胸口。 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在极度的恐惧中,那女孩竟然控制不住地哭出了声。 洛纱的呼吸一窒,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在一片死寂中,哭声显得异常尖锐,如同油掉进一锅沸水之中。 鲜血瞬间溅落一地,大口径子弹在女孩胸口撕开了一个洞,女孩软倒在地,生死不知。 “你们该死!” 洛纱死死盯着溅落在地的血液,举过头顶的手在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那女孩还活着吗? 她不知道。 可是她只有一次机会,必须一击毙命。 洛纱身边,另一个女孩的脸脸已经因为恐惧而扭曲了,眼皮一翻,居然就此晕了过去。 枪声过后,哨兵重新开始在她们面前踱步。见血之后,他反而不再癫狂地咒骂,而是摸了摸喉部的发声器,用机械音问道:“谁是向导?” 无人回应,商场里寂静如死。 在一片寂静中,洛纱的耳膜一震,她听到了一种奇异的、尖锐的声音。 周围的空间里,脉冲波陡然狂暴地呼啸起来。好像重锤在脑子里击打,洛纱的喉头几乎是立刻就涌出了一股腥甜。 这不是真实存在的声音,商场里,所有人质都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表情还是同样的恐惧,周围静得连呼吸声都细微可觉,除了她,根本没有人听到这种声音。 这是专门针对哨兵和向导的攻击,普通人是无法感知的。在视距以内找不到敌人时,很多哨向会在用高频脉冲扫描全场,逼敌人的向导张开精神力防御,捕捉对方的精神域信号。 洛纱眼前金星一片,过了好几秒才恢复视觉。她咬牙忍住了剧痛,努力扯着嘴角,不让自己的表情发生任何变化。 一个念头像电光一样刺穿脑海。 他在找她们之中的向导。 这个哨兵在找她! 15纯黑域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谈判专家们拿着高音喇叭反复喊话。然而自从几声枪响之后,商场里再也没有传出回音,喊话如同泥牛入海。 警用机器人包围了商场的各个出口,哨兵们也已就位,然而在不了解商场里的情况时,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事发之后的十五分钟,快反部队的总队长陈恕宁火急火燎地赶到了现场。 轮值副队长正在部署行动计划,准备安排两组人从楼外和楼下同时突入。 “胡闹!”陈恕宁怒道,“现在哨兵都成了瞎子,万一没能准确控制住暴徒,让他引爆了炸药怎么办?为什么不等打破纯黑域再行动?” “他不同意。”副队长不动声色地努了努嘴,“他说他带着的向导在里面,必须立刻开展行动。” 陈恕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登时一个头两个大。 他当然认识那个人,陛下唯一的弟弟,云暝少将。这个常列哨兵已经换上了全套的战斗装备,正在调试着激光瞄准镜。 短短片刻,他已经变成了一柄杀气四溢的黑刃,只是站在那里,就好像沉沉地压住了那一片的视野。 身为常列哨兵,他的命令有更高的权限,陈恕宁也只能遵从。 “云少将……”陈恕宁凑到他身边,斟酌着语气问道,“你和里面那位向导,你们能‘共鸣’吗?” 闻言,云暝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能。” 陈恕宁讪讪一笑,到一边去继续部署行动了。 “共鸣”是一种相当罕见的能力。向导对哨兵的安抚本质上是一种高维的交流,当两人的融合达到极致时,他们甚至能够短暂地无视物理距离来进行对话,就像心灵感应一样神奇,这就是“共鸣”。 目前的所有屏蔽手段,无论是电磁干扰还是类似“纯黑域”的精神域屏蔽,都无法隔绝“共鸣”。 然而整个白塔里,能进行“共鸣”的搭档也只有寥寥几对,陈恕宁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才多嘴问了一句,果不其然讨了个没趣。 在紧急部署之后,两组哨兵迅速开展了行动。 第一组人带着防爆盾,包围了整个顶层;第二组人则由云暝亲自带队,悄无声息地攀上商场的玻璃幕墙,在那间餐厅的墙外“悬挂”着,只等机会打碎玻璃冲进去。 陈恕宁本来想提出反对意见——云暝没有向导,按理不应该参与这样以精神域对抗为主的突发行动。但副队长拼命朝他使眼色,直到哨兵们出发,才把他拖到一边说话。 “你没看云少将什么表情?你不让他去,我怕他先把你杀了。”副队长拍着他的肩膀说。 “……”陈恕宁无语,夺过了他手中的望远镜,继续瞄着高处商场里的情况。 他当然认识这位常列哨兵,只是云暝常年在外驻守星舰,多年来陈恕宁对他只闻其名、不见其人,颇有些不以为然,觉得出身这么高贵的哨兵,军衔再高也不过是绣花枕头罢了。 然而现在他不得不承认副队长说的是对的……刚才被他看的那一眼,那双银色的眼睛好像暴雨前的浓云,翻滚着若隐若现的雷电,令人不由自主地心惊。 如果是在战场上,他大概已经徒手把这片“纯黑域”撕成碎片了……可是现在人质还在里面,即使是他,也没办法在不突破纯黑域的情况下将暴徒瞬间制服吧?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秒钟,也许几分钟,那种尖锐的音波终于停了。 洛纱长出一口气,努力压制住正在忍不住起伏颤抖的呼吸。 一轮脉冲攻击之后,哨兵端着枪在人质中巡视,然而所有人都还是如出一辙的脸色煞白,瑟瑟发抖,并没有谁看起来有什么变化。 恐怖的沉默如同冰一样蔓延。 哨兵敲了敲发声器,再次问道:“谁是向导。” 没有人敢说话,除了洛纱之外,也没有人明白他在干什么。 他阴鸷的目光在人质中扫视着,洛纱狂跳的心脏还没落回胸腔,第二次脉冲扫描已经开始。 这次真的有血从喉咙里涌出,洛纱感觉齿缝间都是腥甜味,她拼命抿着嘴角,尽量不让血流出嘴角。 每个向导在学院里都接受过反脉冲攻击的训练,如果她能自由行动,有很多方式能抵挡攻击,可是现在她只有硬抗,才能不被发现。 少女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用尽所有力气来绷住腿,才没有扑倒在地。 两轮脉冲攻击下来,向导要么张开精神力防御,要么就该已经被震得濒临昏迷。可是哨兵始终没有在人质中捕捉到精神力信号。 “无耻的强盗,说谎,该死!谁是向导!” 机械音的语气是永远不变的,可是暴徒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暴躁,重重踏在地面上,每一下都像是丧钟。 这大概是洛纱人生中最难熬的五分钟,用尽全力保持着自己的姿势和表情不变,她甚至已经没有精力恐惧。 既没有精神力信号,也没有人质出现什么异样,哨兵的表情逐渐变得怪异起来。 长久的沉默之中,他忽然用枪管拨了拨那个仰倒在血泊中的年轻女孩。 难道,向导刚刚被他打中了? 哨兵低下头,目光瞄向女孩。 就在同一个瞬间,一个向导精神域蓦然张开。 庞大的精神力,如同一条汹涌河流,摧枯拉朽地冲尽了不可见的黑暗。 就像狂风吹散浓雾一样,“纯黑域”破裂了。 有生以来第一次,洛纱的速度快得几乎能与哨兵媲美。就在纯黑域失效的同一瞬间,她已经来不及思考,从手包里拔枪,瞄准,扣下扳机,子弹朝暴徒的头颅飞去—— 然而,之前的两轮脉冲攻击把她震得头晕目眩,瞄准时到底还是偏了一寸。 子弹擦过哨兵的太阳穴斜飞而过,咬下了他的一块头皮。 完了! 心下一片冰凉,洛纱甚至来不及绝望。 哨兵一声暴怒的吼叫,抬起枪口转向她,而这么近的距离,她已经来不及再躲了! 然而就在同一个刹那,一道钉枪激射而出,商场的落地玻璃窗轰然碎裂,一个黑色的身影携着厉风从天而降。 在如此高速的移动中,云暝仍然有着可怕的动态视觉。扑进商场的同时,他连开了两枪,速度快得肉眼根本无法看清—— 第一枪精准地命中了哨兵的手指,将霰弹枪击落在地上;第二枪,子弹裹挟着微弱的气流,穿过哨兵的眉心,只留下了一个空荡荡的血洞。 枪响的同时,举着防爆盾的哨兵们冲了进来,两个哨兵立刻上前,卸掉暴徒身上的炸药。 而云暝才落到地面上,看也没看其他人一眼,径直朝洛纱飞奔过去。 少女两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开始剧烈地咳嗽。 一边咳,一边有细细的血丝从她唇角流下。刚才硬生生咽回去的血好像全都涌了上来,洛纱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五感好像都短暂地离开了身体。 她用力睁着眼睛,花了好几分钟才辨认出眼前晃动的人影。 “……云暝?” 他的脸好像在晃来晃去,洛纱半天才看清楚,云暝正焦急地捧着自己的脸,好像在问些什么,不过她受到脉冲攻击的脑子混混沌沌的,反应不过来。 洛纱张了张嘴,想组织语言,却只说出了一个词。 “那个……那个……” “那女孩没有死,送去抢救了,”神奇的是,云暝居然理解了她的意思,立刻回答了她关心的要点。 洛纱点了点头,心终于落回胸腔里,这才发现另一台医疗器械正在对她进行全身扫描。 少女两腿发软地瘫在地上,不知道她有没有什么内伤,云暝也不敢直接移动她,只好给她擦了擦嘴角的血,不断摸着她的头发安慰。 周围的哨兵都在忙碌,清理现场、安抚人质,队长远远瞥了他们一眼,没敢过去,只嘱咐医疗队准备好担架和救护车。 “炸药已经卸掉了,放心。” 点头。 “我们很快就会查出来他的来历。” 点头。 “对不起,我发誓不会再让你遇到这样的事。” 点头。 “你撕开了纯黑域,给我创造了冲进来的机会,好姑娘。” 点头。 “别怕,我们马上去医院检查。” 还是点头。 云暝一直说到医疗车的仪器音响起,洛纱还在发呆,其实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 她接过检查报告,初步的检查结果是她胃里有几个出血点。这对当代医疗科技来说是几天就能完全康复的小病,洛纱松了口气,然而云暝已经面沉如水地把她横抱起来,往医疗担架上放。 洛纱直到这时才完全回过神来,当即叫道:“我不去!” 她说到做到,本想一个鲤鱼打挺从担架上弹跳起身,但是胃里有出血点实在是使不上力,于是双手撑着担架坐了起来。 云暝几乎被她说愣了,见她居然还坐起来,立刻按住了她的肩膀。他身上的杀气还未完全散去,语气也不由得带了几分严厉:“你干什么?你以为演偶像剧呢?” “你才演偶像剧!”洛纱中气不足地小声反驳,一边拨开他的手往担架下面挪,一边疯狂对他使“你懂的”的眼色。 “陛下说了,让我有事要找他的秘书,不能自己去医院!” —————————— 尽量保持日更或者隔日更。 在看的大家,请多多和我聊天吧!想看的Play,对文的看法,随便什么都好! 16深夜来访 16 深夜来访 这句话一出口,云暝的脸色简直是面如严霜。 洛纱有点被他的反应噎住了,一口气没喘匀,又开始剧烈咳嗽。少女身上连的医疗器械一阵滴滴乱响,云暝急忙过去抚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放柔语气迭声道歉。 少女咳了半天,终于喘匀了气,也终于把强咽回去的这口血吐干净了。 洛纱觉得自己已经好了很多,想在原地等来接她的车。可她裙子上沾着血迹,长发散乱地披在他臂弯里,一副还神游天外的样子,云暝一秒钟也不想再耽搁,把少女打横抱起来转身就往外走。 母星首都的核心商业区发生了这样的暴恐案件,虽说已经解决了歹徒,可是要处理的事简直千头万绪。作为在场职衔最高的人,云暝居然抱着那个开了一枪的向导转身就走,陈恕宁赶紧追过去:“少将!云瞑少将!” 云暝头也不回,陈恕宁却像被针突然刺了一下,动作忽然一滞。过了近十秒他才从来自精神域的威压里回过神来,而常列哨兵已经跳上了悬浮车,消失得无影无踪。 悬浮车的速度几乎已经飙到了300公里每小时,洛纱在不到十五分钟之后就坐在了皇宫的诊疗室里。不过,再次检查的结果和现场扫描出的没什么不同,就是脉冲攻击造成的胃出血和官能失调。 静脉破裂不是什么大病,洛纱本来觉得开点药给她回去吃几天就好了,可是医疗组把她从云暝手里接过,就不由分说地塞进了疗养舱。 洛纱只好躺在舱里,无聊地望着头顶泛着荧蓝水光的玻璃发呆。 周围萦绕着幽幽的花香,里面混着吸入式的镇痛药物,她很快连胃痛都感觉不到了。 人类的医疗科技已经发展到相当高的地步。叁个小时后从医疗舱里醒来时,洛纱胃里破裂的静脉已经愈合,被脉冲攻击震出的头晕感也完全消失,接下来只需静养几天即可。 走出疗养舱的时候,洛纱发现自己身上连衣服都换了一件。 纯白色的长裙,内衬顺滑地贴合着皮肤,和陛下平时穿的质感很相似。 洛纱本来以为云暝会在殿外等她,可是她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走出房间时,空荡荡的大殿里只坐着陛下的秘书陆笙。 “洛小姐。”看她脸色已经好了很多,陆笙长出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您好,”洛纱点点头,还是忍不住问,“您看见送我来的那个哨兵了吗?” “云少将吗?他去配合警方调查了。今天的事您什么都不必担心,只需要休息就好。” “好吧……” 洛纱本来以为自己和云暝会一起去警察局做笔录,不过在场还有其他人质可以汇报暴徒的行为,估计是因为这个她才没有被找上门。“那我就先回家好了,谢谢您。” 可陆笙并没有像平时一样送她回家,而是礼貌地朝她摇了摇头。“洛小姐,您不需要回家了。” “什么?”洛纱以为自己没听清楚。 “您不需要回家了,这是陛下的意思。”秘书说,“您也知道,今天的暴恐案件不是那么简单,为了您的安全起见,陛下让您暂时住在皇宫里一段时间,住处已经准备好了。” 按陛下的脾气,他身边的所有属下都严格贯彻“说完正事绝不多待一秒”的风格,陆笙把所有信息发给她就礼貌地告辞了。 洛纱走出宫殿,沿着终端的指示去往自己的住处,一边忐忑得心里打鼓。 不是吧,在这住…… 在这住一段时间?! 在陛下附近?! 陛下的宫殿像个冷冰冰的魔王城堡,皇帝陛下生人勿近高岭之花是出了名的,他的生活区域里,能用机器人的地方就绝对没有碳基生物。 放在海报上欣赏的时候,高冷是一种优点,为皇帝的美貌镀上了一层神秘光环。 可是真要接触的时候就是另一回事了,洛纱相信没有人被皇帝那双无机质一样冷冰冰的银色眼睛看着能不压力山大。 她作为一个活人,在这里感觉连呼吸都压力很大啊…… 找到目的地时,洛纱发现她的住处离皇帝的寝宫很近。和其他建筑的设计类似的流线型,像一枚冷银色的贝壳。 这间宫殿面积不算小,洛纱之前也有几次路过,不过从来没见里面亮灯或者开过门,她一直以为是空置的。 为了避免噪声对皇帝造成干扰,皇宫里到处都是隔音设计,入夜之后更是静谧惊人,万籁俱寂。 洛纱在门前验证了虹膜,门前响起了一个甜美的少女声音: “身份核验通过。” “基因信息核验通过……” “洛纱,欢迎回家。” 电子管家吐出的是洛纱自己的声音。 陛下生活区域里所有的电子音用的都是她的声线,虽然早就觉得这么听自己的声音有点怪,不过陛下说熟悉的声音有助于维持他状态稳定,洛纱也就接受了这件事。 可是此刻周围万籁俱寂,她站在门前和自己的声音对话,洛纱还是感觉自己几乎被尴尬杀死。 踏进房间的一瞬间,整个空间里的灯逐一亮起,建筑举架很高,整面墙壁的表面都是柔性显示屏。洛纱蹑手蹑脚地走进去,有一种误入蓝胡子房间的惶恐感。 这里的装修和陛下寝殿非常像,但生活用品都是她自己的,洛纱走近才发现,所有东西全部是新的,只是和她家里的一模一样而已。 在皇宫里洛纱总是很拘谨,到了陌生环境里更是有点手足无措,换了睡衣坐在床上不知道干什么,只好开始翻终端。 所有社交媒体都在播报今天的恐怖袭击,然而所有画面都只有远景,还是最后营救的片段,一个黑衣哨兵打碎玻璃幕墙冲进商场,速度快得几乎化作一道虚影。 没有一个媒体里出现了人质的画面,没有任何影像报道里录到了她的脸。 洛纱的终端里沉默惊人,白塔,师长,亲友,终端里只有日常的消息,根本没有人知道她经历了今天的暴恐案件。 洛纱看了一会儿,开始低头发消息。 【你回家了吗?】 【陛下说让我留在这里,我最近可能不回家了。】 云暝并不像平时那样秒回,洛纱猜他大概还在处理什么事,就继续发消息。 【你今天没受伤吧?】 【这件事很严重吗?】 【你吃晚饭了吗?】 【警局找我了吗?我什么时候去做笔录?】 【那个女孩抢救过来没有?】 【那个哨兵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会让我回去,我跟白塔请假了,你明天也在家休息吧。】 她发了一串,云暝不回,反正他总能看到,洛纱也没在意,转而去翻联系人列表里的另一个人。 联系人的名字是一串乱码o?·¥???èμ,陛下把终端交给她的时候留的是真名“云曜”,但她看着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一种异常割裂的别扭感,以防纠结,脸滚键盘换成了乱码。 陛下的头像是银色的纯色背景,洛纱往上划了划聊天记录,都是很简短的对话,甚至是陛下发的字数更多。她回的一般只有四句话:是、明白、遵命和谢谢陛下,以及以上四句的排列组合。 按理说住进别人家总该向主人道谢,可是她是被陛下要求留下的,该不该道谢呢……道谢的话要说什么呢…… 这句话怎么说都觉得奇怪,洛纱试着在聊天框里写了两叁次,最后全删掉了,少说少错,还是装死最安全。 她这边还没纠结完,o?·¥???èμ的消息却先发了进来。 那个银色头像突然亮起来,洛纱手一抖,差点把终端掉在床上,深吸了一口气才捡起来。 【缺什么叫勤务机器人送,身体有任何不舒服都要立刻联系医疗组。】 【早点睡觉。】 洛纱回这种消息最熟练,手指翻飞打出一条【是!谢谢陛下!】,放了心重新躺回床上发呆。 陛下金口玉言叫她早点睡觉,于是洛纱还不到十点就爬上了床关灯。 这一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她本来已经相当疲惫,可是在陌生的宫殿里她总是无法完全放松。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时,洛纱忽然听到了电子管家的访客铃声。 皇宫里能来看她的只有陛下,洛纱蹭地爬起来换衣服,一边手忙脚乱地重新把头发扎好,以最快的速度重整仪容仪表,一路跑过去开门时,发现门外的人居然是云暝。 他身上还穿着那身纯黑的作战服,在进皇宫之前卸掉了所有武器,只留下常列哨兵的十字双剑徽章,肩宽背挺,犹如一柄出鞘的利刃。 在夜色下,男人眸光极亮,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你你你……”洛纱惊得往后一跳,“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你啊,”云暝语气理所当然,已经在往房间里走,比进自己家还自然。“你给我发那么多消息,我觉得还是当面直接跟你说比较好。” 洛纱目瞪口呆,“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 云暝答非所问,“纱纱,你有没有觉得门禁的声音和你的有点像啊?” “什么声音,你在说什么,”洛纱心里有鬼,立刻就被引开了话题,开始努力解释,“那不都是电子合成音吗哈哈哈哈……” 她此地无银叁百两地尬笑了两声,这才想起来另一个重要问题:“你怎么进的皇宫?” 云暝笑吟吟地看她:“有没有可能,这以前也是我家,我在这里也是有地方住的。” “……还真是啊。” 洛纱恍然大悟,她总是忘记云暝是陛下的弟弟。他们两人虽然长相很相似,性格却截然不同,和云暝相处又不像和陛下那么有压力,这两个人在她心里属于不相干的两个次元,她就总是想不起来这码事。 “其他都等会再说,”她还在独自反思,云暝已经自顾自脱掉作战服外套,露出里面的战术背心,向她张开手臂。“来,先让我抱一下。” 17这样不是更刺激吗 云暝比她高十七厘米,收紧手臂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时,洛纱只能将头靠在他胸膛上。 哨兵的心脏稳定地搏动着,像是一颗外溢着光和热的恒星,给人一种极安心的感觉。 云暝的手指插入她的发丝间抚摸,洛纱的侧脸贴在他胸口,正想说什么,却已经被他打横抱了起来放在床上。 “站久了吗?我抱你回去躺下。” “你好夸张啊,不就是脉冲扫描一下嘛。”洛纱感觉他小题大做,“白塔里也会做这种训练的。” 云暝在她床边坐下,仔仔细细地盯着少女,双手捧住她的脸,指腹滑过她的唇角,“哪里夸张?你今天都吐血了。” “你怎么说得像我得绝症了一样,你才是在演偶像剧吧。”洛纱还记得他白天的话,立刻翻出来反唇相讥,“吐血就是因为胃里有出血点而已,一下午就已经治好了啊。” 云暝看着她笑眯眯的表情,伸手掐了一把她的脸。 “还知道开玩笑,看来恢复得不错。” “本来就已经好了,只要再注意几天饮食就好。”洛纱嫌他俯身下来有点挡光,指挥他换个姿势,“你还是先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吧。你是从警察局回来的吗?那个哨兵是什么来历?” 平时的拥抱一般是她趴在云暝身上,现在她胃里的出血点刚愈合,云暝怕压到她的伤口,于是靠坐在床头,从背后抱着她。 洛纱问了一连串问题,他却只是把下巴搭在她的颈窝,隔了很久才回一句“那个人的身份还没完全查清”。 他把精神体放了出来。那只凶悍的黑豹将头靠在她膝上,试图在她大腿边团起来。 这种动作由小猫来做还差不多,对它的体型来说实在有点委屈,洛纱原本看得想笑,又想起哨兵精神体是他们真实情绪的载体。 洛纱想云暝大概也是被今天的事情吓到了,谁能想得到,出去买个冰淇淋的功夫 ,首都繁华的商场就发生了暴恐案件呢? 她在商场里,全副精神都用来想解决办法,根本来不及害怕,他自己被留在外面,心情可能要焦虑得多。 想到这里洛纱转身摸了摸云暝的脸,安慰道:“哎呀,其实今天没事的,我身上有枪嘛,总会有办法的。” 云暝睁开眼睛,定定看了她片刻,才笑了一声。“哦,那纱纱打中了吗?” 洛纱登时急了,连忙为自己辩解:“要不是我被脉冲扫描震得有点晕,那一枪肯定就中了!” 不过她也知道今天的情况有多危险,她的那一枪偏了两寸没能立刻致命,如果不是云暝在纯黑域破裂的同时冲了进来,她大概已经凶多吉少。 “便宜他了,”云暝咧了咧嘴,像是在冷笑,眼睛里却毫无笑意。“如果当时不是必须立刻杀了他,我一定亲手把他的精神域一点一点撕成片。” “你这样算虐囚吧……”洛纱忍不住出言提醒。 云暝却不再说话,他抱着洛纱翻了个身,用手臂支撑住自己的重量,整个人虚虚压下来,在很近的距离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洛纱被困在他手臂之间,以往在这个姿势之后,他们一般会开始做一些…… 少女震惊于云暝的胆大包天,立刻开始扑腾挣扎。 “你干什么?!这这这,这是皇宫啊!” 男人笑吟吟地望着她,眼里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皇宫怎么了,这样不是更刺激吗?” “万万万一陛下等会来了……”洛纱惊得话都说不连贯了。 陛下只是让她自己来这里住,又没有让她把邻居也带过来。虽说云暝确实有权在皇宫出现,可万一陛下这时一开门,她有一万张嘴也解释不清啊! “陛下不会来的,他在议事大殿开会呢。你知道今天的事他发了多大火吗?下午召开会议的时候,有一个部长心肺骤停被送去急救了。” 帝国母星和平已久,居然在首都发生了这样规模的暴恐案件。虽然没造成什么实际人员伤亡,但实在是影响恶劣,陛下发火也不稀奇,洛纱点点头,心中为涉事的各级官员默哀。 少女想了想,忽然又意识到了另一件事。 暴徒把人质们堵在商场里脉冲扫描,是要找出她们中的向导。 这个人要找她,却又不认识她——洛纱本能地觉得这与她和陛下的关系有关,想必皇帝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不管这个人到底什么来历,他要找洛纱,这意味着皇帝的秘密也许已经被某些人知道了,陛下可能是因为这个才会这么生气。 洛纱悄悄瞄了男人一眼,这件事涉及到她和陛下的安抚关系,还是不要告诉云暝比较好。 她心里惦记着这件事,就没注意到她的睡衣已经被男人轻轻拨开。 丝质的睡衣顺着皮肤滑落,她的上身立刻赤裸地露了出来。 少女下午在疗养舱里躺了叁个小时,身上还留着舱内的安神香气,混着雪松和茉莉的淡淡花香。 云暝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忽然低下头去,嘴唇覆在少女柔软的乳尖上,极其轻柔地吻了吻。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我需要静养!”洛纱推他的头。 “我怎么可能现在和你做……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男人顺势抬头,一副受伤的表情。 那你刚才是干什么呢……被唇舌温柔抚慰的乳尖颤抖挺立,洛纱懒得吐槽他,而云暝专注地看她片刻,最后居然低下头,把耳朵贴在了她肋骨上。 他非常小心,没有将任何重量压在她身上,双手松松环在她腰间,好像只是想听她心跳的声音。 洛纱怔怔看着他,而云暝挥了挥手,室内的灯依次熄灭。 “睡吧,纱纱。”他异常温柔地低语,“等你睡着了我就会离开的。” 在黑暗与静谧中,洛纱的感官逐渐模糊,好像回到了弥漫着花香的疗养舱里。在完全陌生的宫殿里,她奇迹般地开始放松下来,不是因为镇痛气体,而是因为这个正将自己包裹的熟悉气息。 说起来,今天的事还没有好好谢谢他…… 云暝还在轻声对她说着话,他的声音不像是传进耳膜,反倒像是顺着她的肋骨,与心脏一同共鸣。 “什么都不用担心,好好睡一觉吧……” 这不是拥抱,可是却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更加亲密。 这里有温暖和安全…… 洛纱犹豫着将手慢慢环住他的脖子,闭上了眼睛。 她这一天是真的很累,在放松下来之后,洛纱很快就睡着了,没有意识到,黑暗中那双银色的眼睛始终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 以哨兵的耳力,她心脏的每一次搏动都清晰可闻,伴随着稳定起伏的呼吸,几个小时里他内心几乎抑制不住的暴戾终于平息下来。 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收紧了,云暝轻轻吻了吻她肋骨处的皮肤,将险些失去的珍宝重新拥入怀中。 18责难 两个小时以前。 浓重的夜色已经吞没最后一缕月光,议事厅里却还是灯火通明。从清晨一直工作到午夜,这是陛下的日常。 夜幕中,云暝穿过殿前广场,走向那间恢弘的议事大厅。 他已经将近八年没有回皇宫常住过了。 虽然云暝基本是由哥哥教养长大,但帝国惯例,成年的王子就应该离开皇帝的领地,更何况他们兄弟只相差七岁。 云暝从白塔毕业之后就常驻星舰,这些年来只会在新年回母星拜谒兄长。 陛下的日程表异常繁忙,即使是亲弟弟想见他也得早早通过秘书预约。但这一次,云暝等不及任何程序,他必须在第一时间见到云曜。 走进殿门的瞬间,云暝就感到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压力。 毫不收敛的哨兵精神力,携着沉沉的怒意压在整个空间里。议事大厅开阔明亮,可是再华贵的布置,也不会让这里变得稍微柔和一些。 几个人呈扇形站在皇帝面前。 首席秘书、特情处处长、母星防卫总司令,以及其他叁位高级官员。 皇帝一言不发地端坐在王座上,正式严谨的秘银色礼服长袍,修长的双腿交叉架起,丝缎般的黑发披在肩头,看着面前的几人。 气势逼人的凌厉与盛怒几乎逼得在场所有人无法呼吸。 皇帝一向喜怒不形于色,鲜少把情绪暴露给下属。上一次他动这么大气的时候,一个星系化为了宇宙尘埃,永远地在航道图里消失了。 可是就算那次,他也没有像现在一样,已经控制不住精神力威压的外溢。 云暝听见防卫部的司令正在低声叙说着什么。 关于今天的绑架案,这个哨兵的尸检结果已经出来了。 他经过人体改造,原始生物特征已经无法复原,没有在白塔里留下过基因信息,是一个标准的死士。 他不但身上带着炸药,心脏里也植入了微型起爆设备,直接由精神域控制。 原本这枚炸弹应该是用来与人同归于尽的,因为任何人的速度都不可能快得过思维的闪念。 然而洛纱暴起发难的时候,不但撕开了纯黑域,还短暂地压制了他的所有精神域活动。那枚炸弹的起爆结构被切断了,这才留下了一具能做尸检的全尸。 一个没有在白塔留下过基因信息的黑哨兵,居然能带着重型霰弹枪这样的军用武器,在首都最繁华的区域开火——不可能无人协助,而且一定有级别相当高的人在幕后。 对于有关的部门来说,这绝对是极大的失职。 防卫部司令也是一位常列哨兵,然而在令人窒息的精神域威压中,他在端坐的陛下面前看起来简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来这里做报告的原本该是他的副手,然而那个哨兵承受不住陛下盛怒的精神域,居然心跳骤停被送去急救了,总司令只好自己顶上。 冰封一般的沉默之中,只有皇帝冷淡的声音响起。 即使在盛怒中,他说话依然简明扼要,发布过命令之后,几位官员如蒙大赦地离开,而云暝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即使亲自教养弟弟长大,少年执政的云曜也绝不是一个平易近人的长辈。即使大殿里只剩下了云暝一个人,他的精神力还是占据了整个空间,异常冰冷而鲜明的存在感。 “有事就说,”皇帝看向云暝,“没有就出去。” 云暝答:“我以为是您会有事找我。” 在刚才的会议中,所有人都没有提起——或者故意忽略了一件事。 那个哨兵是来找洛纱的。 而且他并不是要杀掉她,否则不管向导是谁,直接把所有人质都杀掉就好了。他知道一个特殊的向导会出现在那里,却不知道这个向导是谁,才会用脉冲扫描这样的方式想逼她出来。 皇帝将手搭在扶手上,“你想说什么?” “和我还绕这么大弯子吗,哥哥?” 云暝慢慢地从衣袋中取出了一件东西放在桌面上,朝皇帝推了过去。 那是一枚袖扣。 底托是有色玻璃,上面嵌着一块小小的、蓝紫色的堇青石,旁边刻了他的姓名首字母。 市面上的珠宝工艺是不会这么粗糙的,因为这是一个女孩亲手做的东西。 皇帝搭在王座上的修长的手指上,一枚稍大一些的矿石正在闪烁着相似的色泽。幽幽的蓝,像是黎明前的夜空。 “那道命令是你下的吧。” 良久的沉默,两双极其相似的银色眼眸逼视着彼此。 云暝由云曜亲自教导,思维方式与他如出一辙,兄弟之间根本不必多说一句,已经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云暝继续问道:“她是你的向导吗?” “一年零八个月之后会是。” 他说的是洛纱成年的日期。 “但她已经在安抚你了。为什么下命令的时候不告诉我?”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 皇帝端坐的姿势纹丝不动,永远不变的冷淡威严,多说一句话都会让人冷汗直流。 然而云暝看着他,忽然用很肯定的语气说道:“你感知失控过,哥哥。” 皇帝的精神域非常特殊,普通的向导根本无法安抚,只能注射通用向导素。 他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脾气,除了本身性格如此之外,也有长期无法被安抚,需要和外界保持一定距离的原因。 洛纱从没有对皇帝进行过正式的安抚,可皇帝每月见她两次的安排雷打不动。他宫殿里洛纱声线的机械音,白塔里精密造假的档案,以及他现在史无前例的盛怒,已经说明了唯一的可能性。 他已经感知失控,却被洛纱的向导素安抚了。 如果只是正常的匹配结合,云曜大可以早早把这段关系公之于众。他严防死守不让任何人知道洛纱的特殊性,是因为他对洛纱的依赖程度已经远超过普通哨兵对向导的需求,而且这件事涉及到他自己的精神域状态。 “没错,”云曜回答,“所以你应该知道她对我的意义。” 一颗星星意外地落入他掌心。 还太小,太懵懂,在他身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完全是个不知所措的小孩子。 可是与那具柔软的身体相贴时,狂躁的、爆发的哨兵信息素全部平息下去,混乱的精神域重新镇定清明。 皇帝知道洛纱一直有点怕自己,大概是初次见面的时候,自己失控的状态把她吓着了。 但是没关系,他有很多耐心等待,让她开心自由地长大,淡忘他们不太愉快的初遇。 “我早就可以把她关在皇宫里,这样她永远都不会有危险。但她不想这样。所以我派过很多秘密的卫队,最后还是把你送到她身边,因为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只有你来保护她,我才能放心。” “常列哨兵,帝国之剑。这个荣誉曾经是我亲手授予你的,我们都很为此自豪。”皇帝的声音冷得像冰,“云暝,你完成任务了吗?” 一份文件夹被他从面前扫飞出去,边角重重撞在云暝额头上,然后砸落在地。 那是一份七个小时前的诊断报告。 静脉破裂,胃出血,官能失调。 一次就足以把普通向导震得吐血的脉冲扫描,这个女孩用身体硬抗了两次,才找到开枪的机会。 文件夹内侧贴着的超薄柔性屏幕上播放着一段影像,来自现场哨兵的记录仪。少女腿一软滑倒在地,裙摆散乱地堆迭着,一边剧烈咳嗽,一边断断续续地吐着血。 这幅画面看在他眼里时是如何心急如焚,他哥哥只会更甚。 云暝闭上了眼睛。 就像一道鞭子猛地抽在身上,恐怖的精神力威压从天而降,带着能碾碎金属的愤怒和冷意。 “出去。”皇帝说,“你的任务可以到此为止了,在这件事结束之前,我不会再让她离开皇宫。” “是我的错。”重压之下,云暝的脸色苍白,身姿却依然站得笔挺。“我不准备为此辩解,但请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 “今天那个哨兵,无论他背后的人是谁,无论他对洛纱了解多少,无论他想对她做什么,我都会找出这个人,让他永远消失。” 银色的眼眸冷冰冰地抬起,像是闪着光泽的无机质金属,不带任何温度。 “一个月之内,我要看到答案。” —————— 虽然已经发了很大火,但陛下还是没有发现自己被偷家已经快偷到大水晶的事实。 这就是工作狂vs家里蹲的悲哀。 19家庭晚宴 洛纱小时候看过不少古装剧,在她以前想象里,皇帝的宫殿应该是雍容华贵,侍从成群,稍一发怒,就会乌压压跪下一群人,大喊“大王息怒”和“大王饶命”。 然而实际上,皇宫里的每一寸空气都写满了“禁止靠近我”和“没事就出去”。 皇帝的工作区与生活区泾渭分明。几百米外就是帝国的议事中心,可是陛下的寝宫附近异常寂静空旷。 没有一丝人气,甚至连机器仆人们也巧妙地隐藏在各个角落,只有受到召唤时才会现身。 陛下不喜欢的东西,包括喧哗聒噪的声音,含有激素信息的电信号……以及距离他一米以内的所有碳基生物。 在这样的环境里,她本能地想要依赖唯一的熟人,然而云暝说暴恐案件需要他配合调查,要到晚上才能回来看她,洛纱只好自己去医疗室做检查。 坐在宫殿门前修剪整齐的草坪边,洛纱一边和机器狗互相丢球,一边想自己可能还是变成透明的比较安全。 机器狗扑中了毛线球,用着洛纱声线的电子管家柔声表扬它。两个人工智能玩得其乐融融,洛纱晒着太阳发呆,直到终端里提示铃音响起来。 【昨晚睡得怎么样?】 【很好!谢谢陛下!】 【不用着急回白塔,假已经替你请过了,这学期剩下的课程自修完成。】 【明白!】 【有什么事找陆笙解决,报备即可。】 【遵命!】 【今天我有时间和你一起用晚餐,五点见。】 洛纱盯着终端看了叁秒,手一抖,终端险些摔在地上。 这个月还没到平时见面的日期,洛纱一点见陛下的心理准备也没有。 而且…… 和陛下吃饭应该穿什么呢…… 白塔没教过这个啊! 以前也就罢了,还可以用刚从学院过来作为借口。现在她全天待在皇宫里,又没什么别的事情,要是不仔细打扮一下会不会显得很失礼? 洛纱想起来陛下平时穿的礼装,顿时压力山大。 试想陛下长发垂肩,银袍委地,端庄威严地坐在对面,而她…… 洛纱用颤抖的手打开终端,开始从新闻媒体里翻陛下接见其他人时的照片,看晚宴里的女性一般穿什么。但她一个战争向导怎么可能有这么隆重的服饰,洛纱抓了十分钟头发,终于想起来已经被自己遗忘在衣柜深处的一条裙子。 陛下送她的生日礼物。 陛下选的东西,总归应该是符合他的品味,这个总不会出错吧! 这条裙子从送来之后就一直供在洛纱柜子里,这还是第一次穿。洛纱手指翘成兰花指小心翼翼地捏着布料,把它从衣柜里请了出来。 象牙白的裸肩长裙,裙摆长达脚面,上面镶着无数细碎的钻石,在灯光下流转着美丽的色泽。 ……好像有点紧。 这条裙子是她去年的生日礼物,十五六岁正是少女抽条生长的时候,虽然云暝的训练让她体脂率维持得还不错,大半年过去,她的腰围没什么变化,可是胸…… ……胸前有点紧。 好在也不是很紧,洛纱屏了口气,努力把自己塞了进去,还好腰围依然合适,不会压到胃。 晚餐定在五点,洛纱从下午就开始心神不宁,她和陛下倒是经常不盖棉被纯聊天,但穿着衣服纯聊天的时候确实不多。 然而时钟指向五点时,准时走进来的陛下居然穿了一身很柔软的白色家居服。 洛纱从来没见过陛下穿这么日常的衣服。 丝缎般的长发用带子束起,毛绒绒的衣服让原本锋利威严的气质软化了几分,甚至手指上的配饰也换了。洛纱送的是裸钻,那颗蓝紫色的堇青石现在却被镶嵌在戒托上,戴在皇帝手指上。 陛下无论怎么穿都不影响他中子星一样耀眼的容貌,只不过显得她那一身曳地的礼服裙十分不合时宜。 洛纱眼前一黑,蹭地站起来道歉:“对不起,我以为您会穿正式的衣服……” “没事,坐下,这样很漂亮。” 洛纱查了一下午晚宴菜单,本来有点害怕会端上来一堆看不出有什么名堂但实际很厉害的食物。然而晚餐的菜色都是她平时喜欢的,只是因为她之前胃出血,全部换成了易于消化的食材。 桌边只有她和皇帝两个人,少女挺直脊背坐在桌边,努力遵循着下午现学的就餐礼仪。 才吃了几口,洛纱就感觉到皇帝在看她。 她有点不敢抬头,但那双银色眼睛确实正将目光投在自己身上,许久都没有移开视线。 洛纱头皮轻微地一麻。 是她哪里做的不对吗? 越紧张洛纱就越容易胡思乱想,一边低头吃饭,脑子里的念头已经逐渐开始脱缰。 洛纱想起来以前看少女小说的时候,写里面的女主角吃相“像小猫一样优雅”。是她吃相还不够有气质吗?可是小猫喝水的时候好像是用舌头舔盘子…… 洛纱轻易陷入了纠结的思考之中,餐具都快不会用了,完全没有想到,同一幅景象,放在皇帝眼里完全是另一回事。 少女端正地坐在对面,象牙白的长裙恰到好处地勾勒出身形,吊灯的光打在她白皙的皮肤上。 其实他是特意换了比较家居的衣服,想让氛围更轻松一些,没想到她穿了他送的礼服裙,脸上还画了个淡妆。云曜没见过她这种打扮,不过怎样都很柔软可爱。 她没有释放向导素,可是只要她在附近,整个空间中好像就充满了一种令人安心的气息。内心前所未有的安静清明,皇帝专注地看着她,几乎入了迷。 在皇帝眼里,餐厅里此刻正笼罩在一种难得的静谧与温馨中。这是他少有觉得极轻松舒适的时刻,两人一个看得入神,一个吃得忐忑,云曜过了好一会才发现少女面前的菜并没怎么减少。 “不喜欢这些食物?” 其实不是不喜欢……就是胸口勒得有点紧,怕吃多了喘不上气。 洛纱还在想办法解释,好在皇帝大概以为她刚受过伤胃口不好,只是吩咐她好好休息。 这倒是提醒了洛纱,她之前全副精神都用在陛下身上,都快忘了自己还有要事禀报。她想了想,小声说:“陛下……” 云曜眉梢微微一动,“怎么了?” “昨天那个哨兵……他好像是在找我,但我真的没和任何人说过我和您的事……” “不是你的问题。但在事情查清之前,你还需要待在这里。” “是!” “裙子喜欢吗?以前没见你穿过。” 这不是当然的吗,难道她平时能穿着这么华丽的裙子招摇过市……洛纱猛点头:“挺喜欢的。” 坐在对面的陛下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问话,就在这时,墙壁上的柔性屏幕亮了起来,显示出殿门外的来客的脸。 估计是终端一直没有收到回复,云暝直接来敲了她的门。因为他曾经录入过访客权限,电子管家直接把摄像头的画面投到了大屏幕上,一个带笑的声音从墙壁内嵌的音响里传了出来。 “纱纱,你在吗?” …… 纱……纱…… 你哥哥还在这呢! 你失心疯了啊!!!! 洛纱险些当场化作一尊石像。 大厅顿时陷入某种诡异的寂静中,餐桌对面的皇帝放下餐具,重复了一遍:“纱纱?” 他说话永远都是同一种淡淡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也不知是疑问还是质问。 “是我的小名……周围朋友都这么叫,都这么叫……”洛纱不敢直视着皇帝说谎,只好盯着面前的盘子,细声细气地解释。 “你喜欢别人这么叫你吗?之前怎么没告诉我?“ 那倒不是,现场编的,除了云暝其实没人这么叫…… 而且您也没问过啊!!! 皇帝屈起指节敲了敲终端,屏幕黑了下去,云暝的访问申请被高于此间主人的权限驳回了。 机器人无声无息地撤去宴席,洛纱还沉浸在对皇帝说谎的心有余悸中不可自拔,却不知道整座宫殿已经无声无息地进入了“禁止打扰”状态。 坐在对面的皇帝已经向她伸出手,手指上的堇青石戒指闪烁着淡淡的光泽:“过来坐,纱纱。” ———— 有一种自信叫普信,还有一种自信,叫陛下感觉自己好像在谈恋爱。 20别怕,只是手指 20 别怕,只是手指 洛纱磨磨蹭蹭地拖着步子走向沙发,被皇帝伸手揽进怀里。 室内有温度调节装置,时刻都处于人体最舒适温度,然而被从背后拥在怀中,洛纱莫名有一种耳后烫热的感觉。 “今天很漂亮。”陛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洛纱一颤,而背后的男人称赞着她的裙子,手却已经在将她礼服的抽带解开。 绸缎内衬从皮肤上滑了下去,胸口被勒了两个多小时,此刻骤然放松下来,洛纱呼吸突然变得顺畅许多。少女小口小口喘着气,赤裸的后背贴在皇帝胸前,毛绒绒的质地蹭得她皮肤有点痒。 皮肤乍然暴露在空气中,洛纱微微一缩,然而一只骨节分明的左手已经拢住了她的乳包。 乍然恢复自由的胸乳比平时敏感的多,皇帝的指尖慢条斯理地捏住乳尖,颤抖的茱萸很快就被揉弄得挺立起来。 被陛下牢牢圈在怀里玩弄,洛纱的脑子立刻乱成了一锅粥。她的呼吸原本就比平时急促,此刻更是觉得后背的皮肤都在微微发颤。 身后的人又开口问道:“在这里住得习惯吗?” 挺好的……要是能变成透明的就更好了。 但洛纱当然不敢说实话,于是说:“还好。” “从白塔毕业之后,就搬过来吧。” 嘴唇落在她耳廓上轻轻一点,在这么近的距离听陛下的声音,洛纱才发现他的声音其实很好听,好像来自胸腔的低沉回声。她讷讷问道:“来这里吗?” “对,成为我的向导。” 成为他的向导。 洛纱怔怔看着前方,这句话背后代表的事情太多,她从没有想过与陛下稳定结合,而且她原本是想去星舰的…… 这是命令吗?或者陛下只是随口一说? 少女还沉浸在纠结中不知如何回答,然而背后的男人已经不满足于拥抱,吩咐道:“躺下。” 洛纱平躺下来,沙发对于两个人来说还是过于狭窄了,陛下半跪在地上,低头看了她一眼,就低头埋在她胸前。 少女的胸乳小巧柔软,并非十分丰满的类型,皇帝舌头勾在她乳尖上舔舐,时不时用牙齿轻轻叼着咬,像是要吮出乳汁一样。 皇帝捏着她的乳尖,指腹稍稍用力:“好像长大了一点。” 他黑色长发扫落在她胸前,丝缎般的柔顺,一阵轻微的麻痒。洛纱脸颊微红地看着胸前又舔又咬的男人,即使在做着这样的事情,他耀眼夺目的气质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他的向导,他的小女孩。 十六岁的小女孩,这么柔软可爱,只能不错眼地盯着,否则就会受伤。 皇帝从她胸乳前抬起头来,慢慢抚摸她的腹部问她还痛不痛。洛纱脸红红地说不痛,然而皇帝却着了迷一样低头下去吻她的小腹。 没人能描述他收到她影像时的心情。 他的向导跪在地上,裙子上都是血迹——有短暂的一瞬,云曜错觉自己回到了感知失控的状态里,周围的世界充斥着尖锐的噪音,混乱一片的心绪里,他只辨认得出闪电一样打进胸腔的暴怒。 这样脆弱的珍宝,差一点点就会失去。 知道初夜吓到了她,皇帝一向小心克制,从来没再插进她身体过。但他现在需要一些确定的、真实的证明和温度。 毫不费力地把已经湿得一塌糊涂的内裤撕开,皇帝把裙摆向上推,堆迭在洛纱腰间。少女两条腿被他分得大开,沾着晶亮水丝的小穴毫无保留地朝他打开。 在爱抚下,她一向湿得很快,皇帝刻意捏着小花蒂揉弄,手指很快就被淫水沾满。 洛纱赤裸的皮肤很快染上一层薄薄的绯红,在意识到小穴正在被顶开的时候,她整个人骤然绷紧,像一张弓。 “别怕,只是手指。”他说。 ———————— 今天的陛下,依然没有搞清楚”怕你“和”怕和你doi“的区别。 21来,纱纱 洛纱半躺半坐地靠在沙发上,双腿被分得大开。 面前的男人微微屈着腿,把她困在自己的身体与沙发靠背之间的狭小空间里。洛纱不敢直视陛下,然而低头看到的景象反而更加过分,随着陛下的姿势,他长发的发尾垂落在她裸露的皮肤上,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正深深插入她的身体,还不断在内壁不断按压碾揉,寻找她的敏感点。 皇帝不问话的时候,洛纱惯例不怎么出声,即使正被手指不断进出,也只是细声喘着气。 云曜的节奏控制得很好,时而毫不留情地按压内壁,时而又退出来轻柔地捏着小花蒂抚弄,在这样的攻势下,洛纱很快软成了一滩水,湿滑晶亮的蜜液顺着皇帝的手指流下来,甚至已经淌到了手背。 好想要更多…… 洛纱呼吸渐渐开始失律,少女不自觉地咬住下唇,用柔软湿润的蜜穴绞紧了入侵的手指。 她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有多糟糕,昂贵美丽的礼服裙脱到一半,上身已经完全光裸,裙摆被皇帝向上推,堆在腰间,层层迭迭的蕾丝和细纱凌乱地搭在她两条大开的腿上。 不会流到裙子上吧……那可就真的没脸见人了…… 洛纱一边轻轻收腹迎合手指抽插,一边胡思乱想,而皇帝就在这时说道:“抬头看看我。” 少女本能地听从命令,然而还没等她看清皇帝的脸,他的嘴唇就已经重重压了下来。 第二次亲吻,皇帝已经驾轻就熟,一边压着少女的唇瓣,撬开牙关长驱直入,手中的动作却丝毫不停,甚至抽插的速度越来越快,绕着她的敏感点反复进攻。 洛纱很快就被逼出了眼泪,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呜声,再被全数吞下。 不知何时,插入她蜜穴里的手指已经变成了两根,手指旋转着抚慰她每一寸甬道,简直像是某种扩张的暗示。 嘴唇被陛下重重吻着,洛纱几乎已经忘记了怎么呼吸,脸颊很快就变得绯红一片。似乎终于觉得身下的少女已经完全向他打开,始终控制着节奏的皇帝这才在她的敏感点上不轻不重地一压。 洛纱眼前短暂地一片空白,被手指直接插到高潮还是第一次,电流一样的快感一下将她完全吞没。皇帝这才结束了这个吻,洛纱精心梳好的头发散乱一片,靠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喘息着。 她高潮时的甬道绞得极紧,手指陷在一片湿软中,好像被无数小嘴依依不舍地吮吸着。蜜液流得太多,已经在两个人的衣服上都洇开了一片水渍。 云曜用手指轻轻拨弄穴口的瓣肉,高潮后的小穴还没有完全合拢,像是一张贪心的小嘴。有很短暂的片刻,他感觉自己硬得发疼,得克制着不去看她的脸,才能不立刻操进她的身体。 这么小,却这么敏感。 她的气息萦绕在身边,令他精神域清明一片,同时又无法克制地想要亲近。想拥抱她,想亲吻她,想把这具软软的小身体拥在怀里,和她做更多更亲密的事…… 他至今记得和洛纱的初夜。感知过载时,所有感官好像都失去了效用,无数混杂的噪声隆隆作响,他听不清身下女孩的求饶和啜泣,只知在她幼嫩的身体上狠插猛干,在欲望得到满足的同时,他被狂躁暴戾塞满的神智也在慢慢恢复清明。 不能再把她吓坏了。 要有耐心,等她再长大一点…… 皇帝的胸腔微微起伏,最终还是慢慢抽出了手指。高潮的甬道吸得很紧,手指拔出来时,发出了一声“啵”,在寂静的室内显得异常明显。 ……啊啊啊!! 洛纱羞愧得简直想把头埋进沙子里,然而皇帝终于站直了身体,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下巴,淡声说:“去洗澡吧。” 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洛纱发现自己脱掉的礼服裙已经不见踪影。机器人捧来柔软的毛绒睡衣,用她自己的声音对她解释:“裙子扔掉了,陛下为你准备了睡衣。” 其实我觉得那条裙子……还能抢救一下…… 洛纱欲言又止,最后决定还是别问了,反正都是皇帝送的东西,他要扔就扔吧。 “洗澡”是结束的讯号,往常每次她都会被玩得高潮四五次,还会用嘴或者手帮陛下解决,这次居然只用手指就结束了,而且陛下好像也没有要她做什么。 洛纱数了数日期,感觉如果把这次也算进去的话,那这个月就已经是第三次了,这大概可能也许应该算是加班。 回大厅的时候,一片狼藉的沙发已经被机器人管家收拾得整洁如新,皇帝身上也已经不再是家居服,而是换回了平日里的银色长袍。他姿神端严,长发垂落在肩上,在沙发上一坐,就有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气质…… ……如果他膝盖上没有趴着一只小狗的话。 半透明的金色小狗趴在皇帝膝头,下巴搭在毛绒绒的爪子上。皇帝的手搭在它头上,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已经重新戴上了那枚堇青石戒指。 精神体是人类情感和意识的高维具象化,皇帝没在她面前释放过精神体,洛纱也就有意识地少让精神体在陛下面前出现,怎么也没想到一个不留神,自己小狗居然趴到陛下腿上去了。 皇帝眼帘微垂,淡声道:“来,纱纱。” 洛纱赶紧三步并成两步穿过大厅,然而她很快发现陛下叫的好像不是自己…… 他把手搭在小狗鼻尖,小狗有点犹豫地嗅了嗅他的手,用鼻子蹭了蹭。 陛下很有耐心地把手指凑近,小狗歪着头,黑豆般的眼睛看了他半天,好像想了半天才明白这个人类的意思,于是伸舌头舔了舔他的手指。 洛纱眼前一黑,一时间已经槽多无口,只能捡出最重要的问题小心翼翼地问:“那个……您怎么叫它纱纱……” 皇帝抬眼,示意她在自己身边坐下。“你给它起了别的名字吗?” “那倒没有。”谁会给精神体起别的名字呢? 皇帝抚摸着小狗的头,对她说:“今天晚上,换个地方睡吧。” 洛纱立刻立正站直:“是!” 沙发上的陛下松手让小狗跳下膝头,自己也随之起身。“去寝殿等我。我晚上结束工作,就回来找你。” 洛纱呆呆地抱着狗站在原地,原地宕机了。 —————— 陛下沉浸在相拥而眠的幸福设想之中。 然而纱纱:晚上还加班? 22盛宜秋 陛下繁忙的晚间工作从七点半开始。 从暴恐案件发生以后,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一种恐怖的低气压里。然而从这个晚上开始,秘书陆笙敏锐地发现陛下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盘旋的冷气团终于消散,虽然表情看不出喜怒,但陛下的哨兵精神域收敛起来,进出议事大厅的官员们终于敢喘气了。 珍宝拥入怀中,魔王终于平静下来。 他小小的、柔软的女孩正待在他的寝殿里,几个小时以后,就能拥着她入眠…… 如果纱纱愿意,她就不需要再离开皇宫了。当时那么不想结束在白塔的学业住进来,是因为他把她吓着了不是吗?现在已经过去一年多,也许她已经放松下来了,不再记得当时的事。 电子管家每隔叁小时向他汇报一次洛纱的位置,在皇宫内,更是实时有影像传输回来。 他的女孩在草坪边和机械狗玩得很开心,仅仅看着这一幕,皇帝冷淡威严的表情纹丝不动,心情却前所未有的轻松平静。 然而另一边,皇帝走得很早,洛纱却在大厅里整整磨蹭了两个小时,反复做心理建设。 “去我的寝殿”是什么意思…… 大半夜的,总不会是准备和她不盖棉被纯聊天吧。但是今天不是已经用手指做过了吗?难道说这只是开胃菜?那这个月不就已经是第叁次了…… 洛纱还在纠结,直到滑行进来的机器仆人将她的思绪打断:“洛小姐,有人请您立刻过去。” 连云暝都被拒之门外的管理系统,除了皇帝之外,只有另一个人的邀请永远畅通无阻。 盛宜秋。 放眼整个帝国医疗系统,这位也是绝对的重量级。 医疗组长的办公室在皇宫另一个角落。洛纱忐忑地推开门,铺面而来一股洋甘菊和夜香草的香味,室内光线昏暗,只有一盏蜡烛在似明似灭地摇曳。 一个女人坐在桌子后,头戴尖帽,黑裙委地,眼尾描着细长的蓝紫色眼影,像是奇幻电影里的女巫。 盛宜秋是位向导,二十五岁时取得了医学和量子物理双博士学位,此后不到十年就做到了帝国向导医疗协会的首席。在有机会进入帝国高层的时候,她却决然地放弃了一切,转入了一个秘密的研究项目,只在皇帝的私人医疗组挂职。 她现在研究的东西,据她自己说叫基因神学。 洛纱看过盛宜秋年轻时的照片。那时她刚刚博士毕业,穿着白大褂站在白塔下,脸颊瘦削,轮廓深邃,十分冷艳孤寂的样子,绝没有现在这种中学生都不一定有勇气穿出去的打扮风格。 不过就算她穿得中二,洛纱也不敢对她失去敬意。 按陛下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生活习惯,允许盛宜秋带着她玄之又玄的香料进驻皇宫,还给了她仅次于自己的行动权限,足见对她的认可和重视。 “坐。”盛宜秋幽幽地一抬眼,声音飘渺。 洛纱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盛宜秋取出一只玻璃瓶,往蜡烛里滴了两滴碧绿色的液体。“我看了你今天的体检报告,恢复得很好。” “本来嘛,就是小伤,怎么你还亲自来找我……”洛纱讪笑。盛宜秋虽然挂职皇家医疗组组长,但一般的医疗事务全部甩手交给下属,很少过问她的治疗方案。 “看病去诊疗室,我又不是来给你看病的,”盛宜秋幽幽道,“我是听说,昨天的恐怖袭击里,你撕开了那个人的‘纯黑域’。” “对啊。”洛纱点头。 “我也拿到了尸检结果,”盛宜秋递给她自己的平板,“那个哨兵经过人体改造,说简单点就是嗑过药,他的‘纯黑域’在短时间内逼近常列哨兵水准,然而被你压住了。” 洛纱努力让自己显得风轻云淡,“早跟你说过我精神域对抗一直是满分,这不算什么哈哈哈……” 趁着她翻尸检报告,盛宜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像幽灵一样飘到她了背后,涂着蓝紫色指甲的手指从背后捏住了洛纱的下巴,“闭眼,等会我要对你做一次精神域检查,看看你有没有受什么影响。” 洛纱听话地闭上眼睛,而耳畔的声音突然幽幽问道:“你们今天做了吗?” 洛纱惊得差点跳起来,头撞上了女人弥漫着夜香草气味的胸口:“你你你你——” 盛宜秋把她按回去,“坐下,大惊小怪。问你呢,你今天和陛下做了吗?” “没有!” “明确一下,我说的‘做’,包括安抚和性器插入行为,你们有没有?” “没有!”她没说手指也算,洛纱于是一口咬定。 “确定没有?我要看的是你的精神域,可不希望里面混进了别的哨兵信息素。” “真的没有!” “嗯,你都住到家门口了,还能坚持住,算陛下有自制力。”盛宜秋幽幽道,“好了宝贝儿,我们开始吧。” 戴好记录脑电活动的脑机仪器,洛纱陷在舒适的扶手椅里,闭上了眼睛。 这间办公室只是布置风格非常灵异,但各种科技产品一应俱全。随着盛宜秋的话音落下,桌上的电子蜡烛开始摇曳,经过精心调配的植物香气缓缓充满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据盛宜秋说这是一种催眠的手法。 洛纱好像漂浮在一片海洋上,身体失去了重量,只有神智仍然清明。 “精神域,是人类触摸更高维度的媒介。”空灵飘渺的女声,好像从四面八方传来,“哨兵和向导,在基因上和普通人并没有区别,却能通过并不存在的精神域对现实世界施加影响。” “特殊的精神域,是高维世界的钥匙,但我们至今还未能做到观测与记录。在能源科技已经无可开发的时代,这将是人类唯一的未来……” “放松精神,洛纱……把注意力集中在回忆上……” 据盛宜秋说,这个仪式中几乎所有向导都会很快进入深度催眠状态,精神域完全向她敞开。然而洛纱从来没在这个仪式里睡着过。 盛宜秋很快就不再说话了,室内只循环播放着一首舒缓单调的曲子,躺着太无聊,洛纱甚至已经开始睁开眼睛偷偷瞄终端。 最早的一条未读消息是好几个小时前云暝发给她的,【在忙吗?】 那时她还在拼命把自己塞进礼服裙里,所以才没回他消息,大概是因为这个云暝才会来敲她的门,反而被陛下撞了个正着。 往下翻,云暝又发了几条,好像根本不在意她是不是没有回复。 【今天去了矿石集市,看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下次一起去吧。】 【我不总是住在皇宫里,今天就先回家了。】 【草坪帮你剪过了】配图是她家的除草机器人。 【早点休息,忙完记得找我玩^_^】 已经接近九点钟了,洛纱不知道云暝猜没猜到是陛下拒绝了他的访问申请,有点纠结要怎么回他的消息,一时间没有注意到,周围弥漫的奇异香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洛纱!”盛宜秋猛地一拍桌子,飘渺空灵的声线一下子消失了,“你谈恋爱了?!” 洛纱摘掉脑机设备,反驳道:“你胡说什么,这也属于你的高维观察?” “这是女人的直觉。你以为我没看见?你回谁消息呢?” 洛纱大叫:“没谁,就是一个朋友!” “回朋友消息你笑成这样?拿来给我看看!” 女神棍一点也不客气,扑过来就抢她的终端。 洛纱矫健地窜了起来,她是战争向导,体能和盛宜秋这种学术工作者不可同日而语。盛宜秋扑了半天没抢到,悻悻靠在她沙发后面,掐着洛纱的脸捏扁揉圆。 “你长本事了,你敢不跟我说实话?” “我哪里没说实话?真是朋友啊,你不信我可以介绍给你。” “不是这个,你还说你跟陛下没做?你自己看看你的荷尔蒙和多巴胺水平,你别告诉我你是自慰的!” 洛纱委屈地反驳,“你干嘛这么凶,是你说的安抚和插入行为,确实没有啊,陛下只是用了手……” “好吧,是我低估了你狡辩的水平。下次我得给你列个单子,把所有边缘性行为都算进去!” 盛宜秋猛捏她的脸,终于出够了气,陷回自己的巨大扶手椅里,又是一种超然物外的冥想姿态。 洛纱站起来穿好外套准备告辞,就在这时,背后的女人叫了一声:“洛纱。” 少女回过头,发现盛宜秋正朝着她的额头虚虚一点。“我警告你,别跟其他哨兵谈恋爱。” “你恋爱脑吗,看什么都是谈恋爱!”洛纱跳起来指责她,“我就不能有关系很好的哨兵朋友吗?” 盛宜秋意味深长地朝她笑了笑。 “你谈没谈恋爱你自己说了算,我只是提醒你。陛下感知失控过,只是被你安抚了,你明白这件事的意义吗?” 洛纱不以为然,“你把陛下想成什么人了。感知失控过又怎么样,你看他现在有一点失去理智的样子吗?” “我就说你不明白。”盛宜秋呵呵笑了两声,眼眸里亮着一簇幽幽的光。“如果你身上带着其他哨兵的信息素,被陛下发现了,你猜,他能不能控制得住自己?” —————— 虽然是哨向,但作者私设如山( 在看的宝宝们,来和我聊天吧! 23睡前故事 从盛宜秋的办公室出来,洛纱直接去了皇帝的寝宫。 这次她才算见识了陛下工作的繁忙。陛下直到十一点钟才回来,不过即使忙碌了一整天,他眉眼间也看不出丝毫疲惫,永远是一尊冷淡美丽的雕像。 洗漱过之后,皇帝躺靠在床头,示意她过去。洛纱还以为是要让她做什么,但皇帝只是将手环在她腰间,就径自开始看手里的终端。 这个姿势,洛纱被迫把头靠在皇帝肩上,她又不知道陛下看的是不是什么机密,于是只能望着天花板发呆。 看了半晌,皇帝突然闲聊一样问道:“从白塔毕业以后,你本来想去哪里?” “矿区。”洛纱轻声回答。 矿区是资源星系的俗称。能源是宇宙的核心议题,帝国的九大舰队里,一支远征,一支机动,四支镇守帝国的各大星系,叁支在各大矿区护航运输。 帝国本土已经近百年没有动乱,战争向导这种职业,就是为了平定矿区而生,她在进入白塔的时候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皇帝直白地问道:“想晋升更快?” 矿区自然环境和人文生态都十分陌生复杂,是帝国在役哨兵向导折损率最高的地方,也理所当然地有更多的晋升机会。譬如云暝,他从白塔毕业之后就远赴矿区,整整七年基本没有回过帝国领土。不然,就算以他皇室成员的身份,也不可能在这么轻的年纪成为少将。 洛纱摇头,“不,我只是很喜欢矿区。” 她经常看宇宙地理杂志和军事纪录片,从小就很向往在孤独浩瀚的宇宙里漂流。 洛纱父母早逝,表姐又长期不在母星,向来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矿区的危险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 “不过,如果您不同意的话……” “我同意。” 洛纱没听清他的话,已经径自说完了下半句话。“……我就去考白塔研究院。” 这时她才听懂了皇帝的回答,一时间有些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能源是帝国立国的基石。作为皇帝,如果我不同意我自己的向导去矿区,难道有资格让我的子民们去吗?”皇帝平心静气地反问。 ……不愧是皇帝陛下啊!!! 这种胸怀,这种气魄,洛纱差点泪流满面山呼万岁,一时间胸中景仰之情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以小人之心度陛下之腹,她的境界实在是太低了!!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洛纱眼睛一亮:“是!” “我从不想对你有什么限制,但你要出母星,必须在我们可以共鸣之后。”皇帝淡淡说,“我需要第一时间了解你的动向。想去矿区的话,你成年时我们就正式结合,等到能共鸣的时候,让云暝带你去。” 共鸣…… 洛纱望着天花板,感觉这个词和它代表的含义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靠自己的脑子是想不明白这个问题的,于是洛纱果断放弃思考。 陛下的生活作息规律得令人发指,十二点钟准时关灯。床足够大,洛纱本来想睡到另一边,然而皇帝并没有松开她的意思,于是她只能微微蜷缩着,靠在皇帝臂弯里。 那双永远冷淡锋利的眼眸闭上了,然而在这么一尊人物旁边,洛纱实在是睡不着。 她本来就爱发呆,此刻四周万籁俱寂,面前的黑暗中只有这张美貌惊人的脸,洛纱的思绪更是已经无边无际。 陛下小时候是什么样子呢? 算了,根本想象不出来陛下是孩子的时候。 陛下十五岁继位的时候,她好像还没出生呢。 从洛纱记事开始,新闻频道里的陛下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她每周和同学们一起在他的画像前行礼,小时候只知道感慨陛下比娱乐明星还好看,进入白塔以后还会和朋友们一起去买印着他正脸的海报。 如果一切按部就班地发展,她和陛下唯一接触的机会,应该是她在矿区驻扎很多年以后,从他手中接过一枚高级向导勋章。 相遇是意外,安抚是意外,遇袭是意外,她现在躺在这里也是意外。自从十五岁开始,她的人生就一直在脱缰。 两人脸颊靠得很近,洛纱很想换个姿势,可是枕在皇帝臂弯里,她又没法辗转反侧,只能望着天花板。 睡不着,怎么办…… 洛纱数完了叁百只羊,开始给自己讲童话故事,试图哄自己睡觉。 从前有一个小女孩,在纪念品商店排了两个小时队买到了印着陛下的限量版台历,回家的时候却不小心把台历掉进河里了。小女孩呜呜大哭,这时河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爷爷,白胡子老爷爷掏出两个等身手办,问小女孩,你掉的是这个金陛下,还是这个银陛下呢?小女孩哭着说,这些都不是我的,把我的限量版台历给我就好了。河伯喜笑颜开,说你是个诚实的孩子,奖励你陪皇帝陛下睡一晚…… 讲完第一个故事,洛纱感觉更睡不着了,于是开始给自己讲第二个故事。 从前有一位陛下,他的国度里有一只夜莺。皇帝陛下听说这只夜莺唱歌很好听,就派人把夜莺带回了皇宫里。夜莺看看周围的金属笼子、机械鱼和电子狗,不知道这地方为什么只有她是碳基的。但陛下很喜欢夜莺的歌声,于是夜莺每个月为陛下歌唱两次,看到陛下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夜莺也很高兴。可是有一天,一位大臣送来了一只人造夜莺,它有宝石眼眸和华贵的羽毛,只要一转发条就可以唱出和夜莺一样的歌声,于是在一个早上,夜莺飞走了,它说:“当您想念我的时候,我再回来为您歌唱。” 结果还是睡不着,于是洛纱一鼓作气,准备构思第叁个。 从前有一个淳朴的农民叫纱拉丁,她在一个有陷阱的洞穴里发现了一只神奇的油灯。农民把油灯带回了家,她的母亲清理油灯的时候,里面出现了一个威力强大的精灵,农民于是向神灯许愿,神灯满足了她的所有愿望。在神灯的帮助下,农民变得有钱有势,还迎娶了公主巴德罗巴朵尔。有一天,一个魔法师说要一枚金鹰蛋才能配得上公主的身份,于是纱拉丁向神灯要金鹰蛋,可她没想到这是神灯的禁忌,神灯和她绝交了。 ……怎么越讲越惨了! 洛纱更睡不着了。 就在这时,她旁边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你睡不着?” 洛纱睁眼,迎上了一双银色的眼眸。 洛纱还沉浸在这几个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童话故事里,一时间讷讷地说:“您怎么知道?” “呼吸声音里听得出来。” 睡眠和清醒时的呼吸状态是不同的,即使洛纱刻意想让自己的呼吸变得匀称平静,可是这些细微的区别根本瞒不过哨兵的耳朵。 “对不起,我打扰您了吗?” 皇帝没有回答,平静地问道:“在我身边睡不着吗?” 洛纱一时间想不出合适的理由,只能如实回答:“在您旁边……我有点紧张……” 皇帝松开她,靠着床头坐了起来。 他没有开灯。洛纱没有哨兵那么好的视力,借着朦胧的月光,只能看见一个风华绝代的轮廓。 他的长发垂落下来,几乎及腰的长度,扫落在她手臂上。 沉默片刻,洛纱心里惴惴不安,而黑暗中的男人只说:“我去别的地方,你自己待在这里。” 这可是皇帝寝殿,这怎么能行,洛纱急忙道:“我走吧,您早点休息!” 皇帝淡淡道:“无妨。” 他在床头坐起身来,洛纱也轻手轻脚地爬起来,环抱着腿坐在他身边。少女把下巴搭在膝盖上,悄悄觑着身边的男人。眼睛适应黑暗之后,她能看清陛下的脸了,而他也正看着她,银色的眼睛里看不出喜怒。 “还是我走吧……”洛纱本能地感觉到这件事实在无礼,极力想要挽回。 然而陛下看着她,却只是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冰冷轻柔的吻,而后转身离去。 “别害怕,我会给你时间。” ——————— 童话故事都是暗喻,代表纱纱对自己和皇帝关系的认知。 而目前哥哥还没有任何危机感,认为谈恋爱是等纱纱想开了就会水到渠成的事。 可见哥哥的进度条,是多么的任重而道远。 另外,请和我聊天吧!看到大家的评论真的很有动力^_^ 24猎隼 从那天深夜来见过她以后,有将近一周时间,云暝都没再来过皇宫。 陛下白天工作的时候,宫殿里除了洛纱就没有第二个生物。 自己看线上课程看久了到底无聊,洛纱趴在床上,有点想念和云暝在白塔训练的日子。理论上来说,电子管家是有陪伴功能的,但和用她自己声音的人工智能聊天好像更加奇怪。 洛纱捧着终端发呆,她和云暝每天终端发得倒是很频繁,内容包括且不仅限于她家的除草机器人、白塔最新的营养套餐,以及训练场新换的器械。 少女戳了半天屏幕,犹豫了很久,还是试探性地问了问云暝怎么不来看自己。 云暝秒回,发来了一串哭脸,说最近要经常去警察局配合调查,他签字签得头都大了。洛纱心想那天开枪的是自己,结果现在她在当甩手掌柜,麻烦事都甩给了云暝,顿时有些愧疚,盘算着等自己回家去之后一定要请他吃饭。 与此同时,RST-3A小行星,水上浮岛。 猎隼,这个名字在RST-3小行星群上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靠着残酷手段和狡诈经营,他在RST-3星群这种三不管地带里打下了一片地盘,控制着星群里大部分的毒品生意。 做毒品生意的人,最重视的就是自己的安全。猎隼的豪宅建在一座浮岛上,占地面积极大,富丽堂皇,由一支专门的私兵护卫。 他的豪宅外布设了大量的重武器,甚至还有地对空导弹,猎隼和他的几十位女眷们就居住在这里,像电影里的苏丹皇帝。 给他设计房子的建筑师是帝国出身,曾夸口保证,那位云曜陛下的皇宫都不见得有这里华丽安全,更何况他还没有女眷,猎隼的后宫无论从数量还是质量都已经完胜。 然而就在这一天的上午,银色的飞艇从天而降。 猎隼花了大价钱买的导弹系统,雷达还没检测到目标,火控系统就已经易主。他的私兵们全部被他自己买的武器指着,连点像样的反抗都没能做得出来。 五个哨兵从正门走了进来,所有人都是一模一样的制式装备。为首的年轻男人一脚踢在猎隼的膝窝,用枪管把他的头压在长桌上。 猎隼的私兵里面也有向导,可是碰上那个人的精神域,犹如撞上铜墙铁壁,根本无法靠近,更不用说干扰。 猎隼的眼角余光疯狂瞄着四周,只能看见一双漆黑的军靴踩在他昂贵的马赛克地板上。 有这样能力的人,不会是和他有生意纠纷的毒贩子。猎隼心念电转,嘶声问:“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RST-3PPV,强刺激型的精神域药物,二十五年以前就已经被列为毒品。”枪管不轻不重地在他太阳穴上点了点,背后的哨兵不紧不慢地开口:“你不守规矩。” 对方开口的一瞬间,猎隼就已经明白了他的身份。 RST星群就在帝国航道边缘,十年前猎隼发家的时候,不是没有打过帝国的主意。 然而,帝国第七舰队很快就把他的基地打得七零八落,一个年轻的声音在他们的星舰里响起:“投降,或者死。” 猎隼同时被三支枪指着头颅,冷汗涔涔地望向那个说话的哨兵,所有人的脸隐藏在作战面罩之后,可是他们都没有佩戴代表军衔的徽章,这代表这个小队都还没有成年,是白塔到舰队见习的预备队。 从那以后猎隼偃旗息鼓了很久,直到十年后同一个声音再次响起。 几乎是立刻就有冷汗顺着后背流下来,猎隼大吼:“我没有把毒品卖往帝国!” “否则你连说话的机会也不会有。”哨兵淡淡道,“你把配方和生产工艺卖给谁了?” “我没有卖——” 他的话并没能说完。 砰的一声,猎隼看到有鲜红的血迹顺着自己的腿淌下。剧痛甚至晚于声音传来,鲜血很快在地下洇成了一滩。 一枪精准而残忍地打碎了他的膝盖骨,猎隼撕心裂肺地痛呼着软倒在地上,然而背后的声音没有一丝波动:“你卖给谁了?” “没有!我真的没有卖!我没有把配方给任何人!我已经十年没有做过你们帝国的生意——” 有很短的片刻,哨兵没有说话,也没有枪声响起。 猎隼努力忍痛睁大眼睛,心脏怦怦狂跳,不知道哨兵是否相信了这个解释—— 然而,很快,一种奇异而恐怖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频率极高的脉冲波在不可见的领域里迅速蔓延。强度极高的脉冲扫描,每一下都像是针扎进猎隼的脑海里。 脉冲扫描是用来在视域以外扫描敌人的高级能力,在这么近的距离面对高频脉冲波,又没有向导精神力的保护,猎隼的喉咙、鼻子、耳朵、甚至眼睛里都很快开始流血。 不知何时,背后的哨兵已经松开了他,可是猎隼根本没有发现,他滚倒在地上,抱着伤腿痛呼打滚,状如疯狂。 云暝看着在地上打滚的毒贩,停止了脉冲扫描。 那个袭击洛纱的哨兵,他注射的毒品并不是猎隼卖的那一种。尸检出的药物,有机结构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但的确是来源于RST-3PPV没错。 它不属于帝国任何一种已知的兴奋剂,有人买走了猎隼的配方,并把它改进成了刺激性更强的药物,才让那个哨兵有能力张开“纯黑域”,还用脉冲扫描震伤了洛纱。 云暝耐心地等了一分钟,半蹲下来,将枪口指在他的太阳穴上。 “我并不是一定需要你的答案,也并不需要留着你这条命。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把配方卖给谁了?” 在被血糊成一片的视野里,猎隼只能模模糊糊地看清一双带着笑意的银色眼睛。 他恐惧的尖叫几乎变了调:“我说!我说!是PAM-2F!” “别耽误我的时间,PAM-2F是自由贸易港。我问的是,你、卖、给、谁、了?” “我不知道!做这种生意怎么会问买家的来历——别杀我!我有买家的影像记录!” 猎隼颤颤巍巍地举起了双手。 所有的网络都已经被切断,云暝敲了敲他手腕上的终端,离线读取了他的数据。 一段很短的影像一闪而过,然而瞬间捕捉到的信息已经证明猎隼并没有对他作伪。 死一般的寂静中,猎隼模糊地看到,哨兵笑吟吟地抬枪,在他流血的眼睛上点了点。 “作为报酬,我不准备杀你,但是……” 第二枪打碎了另一条腿的膝盖骨,哨兵施施然起身,“记得今天的事要守口如瓶,否则我们还会再见面。” 星舰穿过无垠的宇宙向母星返航,云暝按着额头,微微闭眼休息。 他没打算要猎隼的命,在原计划里,就算要打断他的两条腿,也是为了逼供。 但真站在这种药物的原生产者面前时,他还是使用了脉冲扫描。 就算是刑讯目的,他们也有很多创口更小、效率更高的手段,而他这么做,也许是因为…… 看到女孩跪在地上吐血的时候,他心中的怒火并不比陛下少。 从医疗组鉴定出了那种药物的来源开始,云暝就立刻动身带队离开母星追查。RST-3星群在外域航道上,即使乘坐星舰,一来一回也要六天时间。 他一走就是将近一周,不过在终端里,他从没对洛纱透露过,她应该还以为他每天照常去白塔打卡报到,晚上回来帮忙剪剪她家的草坪。 不过很快…… 云暝长出一口气,眉宇终于舒展开。 返回母星以后,就终于能去见她了。 25禁止访问 皇宫占地面积很大,生活区内部也被分割为多个区域,设有多重身份验证系统。云暝从小生活在这里,一向通行无阻,然而这一次,卸下武装去往洛纱的住处时,系统扫描了他的虹膜,电子音冰冷地回答:“禁止访问。” 云暝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还以为是系统出了错,重新扫描虹膜的结果依然是“禁止访问。” “禁止访问。” “禁止访问。” 云暝若有所思地后退了半步。 这样的拒绝,让他自然会在第一时间联想到他和洛纱的关系。但按他对哥哥的了解,如果知道了其他哨兵和洛纱之间有什么,断然不会只是把人拒之门外这么简单。 他应该只是简单干脆地一刀切了。 珍宝在内,无论是出于私心还是为了安全着想,魔王索性拒绝了一切访问探视。 他亲自安排给洛纱的护卫——云暝,也被归在了“其他人”那一类。 云暝猜测他哥哥大概没想那么多,对他来说,无非是从“没事别来烦我”变成了“没事别来烦我们两个”。 墙面亮了起来,柔性屏幕上泛起水波一样的亮光,云暝被多次拒绝已经引起了皇宫电子管家的注意。 内嵌的白噪声音响里响起了洛纱的声音:“您好,您没有访问权限,请立刻离开。否则倒计时结束后,我将有权采用强制手段。倒计时开始,十,九……” 云暝不得不打断她:“你看出我是谁了吗?” “您是云暝,陛下的弟弟,白塔序列CC0107121024,常列哨兵,隶属第七舰队,少将军衔。倒计时继续,八,七……” “等等等等,既然你知道,怎么还不让我进去?”对着用洛纱声音说话的电子管家,云暝平白多了几分耐心,试图和她讲道理 。“我记得这里好像也是我家。” “不,实际上,皇宫所有建筑及财物全部归陛下所有。您已经成年,陛下的监护人义务结束了。”甜美的女声说,“之前陛下没有取消您的通行权限,但从一周前开始,陛下已经禁止了所有访问,如果有确需进入的要事,请重新向秘书部提交申请。倒计时继续,六,五……” 云暝丝毫不怀疑,倒计时结束以后,会有军用机器人直接朝他开枪。他并没有直接在这里动手的打算,于是后退了几步。 见他退出扫描范围,电子管家的语气恢复了友好:“祝您度过愉快的一天,再见。” “你在干嘛呢?” 云暝还在想着对策,已经黯淡下去的屏幕忽然间又亮了起来。墙体变得透明,露出了洛纱本人疑惑的脸。 他和电子管家的交谈,招来了宫殿里唯二的居民。 “嗨,长发公主。”隔着一面墙,云暝手插在风衣的衣袋里,笑吟吟地朝她打招呼。 巫师把心爱的长发公主关在高塔上,只不过守卫高塔的不是咒语,而是狂暴的武装机器人。 少女显然没听懂他的意思,她朝闭路电视凑得更近,乌溜溜的眼睛里充满疑惑:“你怎么不进来?” 云暝毫无心理负担,张口就来:“门禁坏了。” “那你叫我来给你开门不就好了。” “这可不行宝贝儿,未经门禁许可就入内的话,里面的机器人会直接扫射哦。” 洛纱震撼,“这也太不智能了!这样的系统怎么通过测试的?” 闭路电视暗了下去,附近却响起了跑跑跳跳的脚步声。 云暝再一抬头,洛纱居然已经翻过了墙,正扶着装饰立柱蹲在墙上,居高临下地弯着眼睛朝他笑。 他只是站得近了一点,电子管家就已经开始倒计时警告,而她在这面墙上又蹬又爬,电子管家却始终无声无息地沉默着。 “甜心,不能通过这道门的是我。你不走大门,翻墙干什么?”云暝乐不可支地朝她招手,“快,下来下来。” 洛纱短暂地噎住,她确实忘了现在自己才是“主人”,而不是正准备溜进别人家。 洛纱从墙上一跃而下,轻轻巧巧地落在云暝面前。 她本来以为男人会像以前一样抱住她,然而云暝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墙面的柔性电子屏幕,只是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脸。 “可想死我了,最近怎么样?” “有点无聊,其他都挺好的。” “没说这个,我问的是你的体检结果。恢复得怎么样了?” “不是给你发消息了吗,我已经没事了。” 云暝捏了捏她的脸,“真的假的,你就回一条没事,让人怎么放心。” “我当时不是在忙嘛!” 云暝恍然大悟一样点头,“哦——实习是吧?” 感觉云暝好像在阴阳怪气,洛纱暗戳戳一脚踩上他的鞋。 “真过分,别给我们纱纱累着了。”被她踩了一脚,云暝笑容丝毫不变,指腹顺着鼻梁滑到眼睑,细致地摩梭着少女的皮肤。 陛下都把自己的寝殿留给她睡了,而且也没对她做什么,洛纱感觉她有义务维护陛下的形象,于是义正言辞:“你怎么说话呢,陛下可不是那种人!” “行,你说不是就不是。”云暝指了指墙面,附在洛纱耳边道:“纱纱,跟她说不要来打扰,你要自己待一会儿。” “为什么?” 因为她在这里拥有主人权限。只要洛纱发话拒绝,电子管家就不能把她的位置和影像实时发送给陛下。 云暝低下头,含笑的声音轻得犹如耳语,“不是无聊吗,我带你去皇宫其他地方玩怎么样?这几天没见,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想给你讲呢。” —— 勇敢弟弟,不怕困难() 如果在看的话,欢迎大家和我聊天^ ^任何关于文的看法都好! 26水中 皇宫已经有三百多年历史,但丝毫不会给人厚重古老的感觉。 这里应用了大量的最新科技,所有建筑用的都是可变形材料,随时可以进行模块化再组装。八足的机器人无声无息地滑行过去,飞快地布置新的生态景观。 洛纱记得,从她的住处出去往西南方向走十几分钟,是一片很开阔的广场。 云暝说他以前就住在那里,在他还不够年纪进白塔的时候,陛下给他开辟了一块地方用于训练。然而他们到那里的时候,广场已经变成了巨大的室内泳池。 随着主人发布指令,半个小时之内,电子管家用玻璃和钢架建起了一座水晶般的建筑。 说是泳池也许不太贴切,泳池岸边堆着细纱,造浪机已经开始运转,水面更像一片波光粼粼的湖。 天际线边日已西斜,余晖洒在水面上,一片绚丽的颜色。 云暝换了衣服去游泳,洛纱却不下水,只是坐在沙岸上,踢着水花玩。 眨眨眼的功夫,云暝已经在几米外的水面露出头,扬手朝她招呼:“你不会游泳啊?” “小看谁呢?我有30米深潜合格证!” “那你怎么不下来?” 洛纱没好意思说,因为看云暝游泳还蛮享受的。 虽然已经做过,但这好像是她第一次有机会仔细欣赏云暝的身体。 肩膀宽阔,腰身精悍,再往下,人鱼线隐没在黑色的泳裤中。长期自律的星舰生涯,使他每一寸肌肉都被锤炼得恰到好处,极其有力却并不夸张。 少女还在发呆,没注意到面前水面上微小的涟漪。 旋即,她的脚踝被一把抓住,然后猛地扯入水中! 池中溅起巨大的水花,洛纱尖叫一声,本能地抓住离自己最近的东西。直到意识到手心里肌肉紧实有力的触感,她才发现自己正抱着云暝的腰。 洛纱气得用双腿紧紧缠住他的腰,屏住呼吸想把他一起拖进水里。然而哨兵在水里灵活得不可思议,单臂轻而易举地把她搂在怀中,慢慢划到泳池中心。 洛纱白了他一眼,想要自己去游泳,然而男人并不松手,依然将她紧紧按在怀中。云暝笑道,“来,小美人鱼,教教我怎么深潜,我没有合格证。” “你就装吧,无器械深潜是哨兵毕业考试项目,你当我不知道吗?” 云暝一点不好意思也没有,立刻改口:“那我来教你好了!” 洛纱立刻警惕,“不学不学!我现在在放假,才不要训练!” 云暝看着少女乌溜溜的眼睛,乐得不行,忍不住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放假待在这开心吗?陛下对你怎么样?” 一提这个话题,洛纱就开始不由自主地望天沉思。“挺好的,不过可能……” “和他有代沟是吧?” “……?”洛纱被他胆大包天的发言惊呆了。 “本来就是,陛下比你大十六岁呢。”云暝理直气壮,顿了顿,又感叹,“天哪,正好是你两倍大,这他居然都下得了手?!” 洛纱呆了片刻,果断指出他的问题:“你就很年轻吗?你不是也比我大九岁?” “那我们俩的代沟也只有你和陛下的一半啊!” 此话好像也不能说全无道理,但洛纱从小崇拜陛下,并不想听人说他有任何不好。 少女咕哝道:“你说这个干什么……” “好,不说了,来,我们一起游泳吧。”云暝见好就收,手臂托在少女腰间轻轻一送。 水中项目是哨兵向导训练中很重要的一环,话音一落,云暝已经游了出去。 洛纱知道沉入水中会游得更快,深吸一口气追向他。然而云暝在水里灵活得像是一枚小型鱼雷,有意掌控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让她介于追得上和追不上之间。 洛纱的手即将碰到他的时候,云暝就向前冲刺一段,她换气休息,他就在原地不动。两个人在水中像是两条旋转回环的白线,时近时远。 哨兵的体力优势这时才显露出来,游了一样的距离,洛纱已经不得不浮上水面暂时休息,云暝却仍然神采奕奕。 他游回来将少女抱入怀中,水中无处着力,洛纱只能与这具结实有力的身体紧紧相贴。 云暝托着她朝岸边游去,少女身上还穿着陛下挑的裙子,纯白的裙摆在水中漂了起来,好像沉沉浮浮的荷叶。 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内裤,洛纱的腿缠在云暝腰间,而那个器官已经涨硬得她无法忽视。 他的手充满暗示地托在她屁股上,把她压得更近,洛纱渐渐有了一种大事不妙的预感。 盛宜秋的警告言犹在耳,洛纱胆子再大也不敢真在皇帝眼皮底下和云暝做爱。 少女立刻开始拼命挣扎扑腾:“你你你,你放开!” “怎么这么凶?”云暝应声松手,一脸委屈。 “你胆子也太大了!”洛纱指责他,“在这你也敢——” 云暝看着她的表情乐不可支,轻轻撞了一下她的额头。“宝贝,你想什么呢?你以为我想干什么?” “这还用说吗,你都硬成什么样了……” “哦,这个啊。”云暝恍然大悟一样点了点头,“我确实是很想操你没错。” 洛纱努力瞪他,而云暝笑着,附在她耳边低语。“但这不着急,我现在有一件更想做的事。” “……什么?”被哨兵禁锢在怀里,少女呆呆问道。 “安抚我吧。”云暝的声音低得如同蛊惑,“像你之前做的那样。” 真正进入哨兵的精神域,是非常新奇的体验。 不是在外逡巡,她进入了这个并不存在于现实之中的世界。 洛纱的额头与云暝相贴,身体接触并不是安抚的必要步骤,只是她下意识地想要这样做。 闭上眼睛的时候,云暝与陛下显得愈发相似,对着这张脸,她从来都没法不心软。 当她的精神力流入这个领域,她就与这个世界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了。他的喜怒哀乐,也都与她连接在一起。 随着洛纱沉得更深,有一些短暂的影像在飞速地流入她的脑海。云暝正在向她打开自己的精神域,情绪与意识都毫无保留地袒露在她面前。 一个男人在地上翻滚哀嚎,云暝开枪,血在地上洇成一滩……星舰驶过浩瀚的宇宙……各种各样奇异瑰丽的矿星…… 一个合格的向导,在进行安抚的时候,应该有意识地避开哨兵的记忆,只梳理暴戾不安的情绪和感知。 但没有匹配哨兵的向导不能进行实际训练的,洛纱没有经验,只看过一些理论。少女小心翼翼地拥抱着云暝,将精神力散布向这片世界。 在整个精神域里,只有一个意识异常鲜明,是她怀中哨兵脑海里此刻正回荡着的念头。 周围的一切,都在呼唤她,都在渴求她的存在。 从安抚中回过神来的时候,洛纱发现,云暝正在吻她。 真正的安抚,对于他们两个都是极大的冲击。洛纱还在怔怔,丝毫没有注意到男人已经掠夺般地吻了她很久。 身体在水中好像失去了重量,有什么东西在飞快地游走,从嘴唇,到脖颈,到乳尖,顺着她酥酥麻麻的小腹,在她腿间融化。 抱着她的哨兵已经比她自己更早发现了她身体的变化。 “按我说的做,纱纱,”云暝耳语般地呢喃,“我保证,陛下什么也不会发现。” 他自己就是个级别极高的哨兵,自然知道哨兵能辨认什么样的痕迹。 洛纱的脑子已经几乎一片空白,几乎是本能地跟着他的话音对电子管家下令。 “调节送风量,调节水流量,通入香氛混合气体……” 终端早就被她丢在岸边,洛纱融化在炽热的亲吻里,并没有注意到刚刚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来自联系人o?·¥???èμ。 【晚上一起吃饭吗?】 * 议事大厅。 陆笙发现,半小时内,陛下已经是第三次翻阅终端了。 陛下向来要求所有人保持专注,他自己也以身作则,会在会议时走神是极稀罕的事。 皇帝端坐在正首,脸上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情绪却不像看起来的这么平静。 洛纱在室外活动时,电子管家会采集一小段她的图像传给他。 她最近生活很规律,他一般每天下午都能收到新的影像,她在草坪边和机械狗丢球,在沙滩椅上晒太阳,在湖边散步,或者做一些简单的康复运动。在工作间隙看时,皇帝的心情也会不觉轻松很多,偶尔和她闲聊几句,洛纱一向回复很快。 然而今天下午三点钟,他终端里收到的提示却只有一句话:“纱纱拒绝了您的访问。” 云曜下意识地重新敲了敲终端,收到的还是同一句话:“纱纱拒绝了您的访问。” 第三次提示,还是“纱纱拒绝了您的访问。” 皇帝向电子管家发讯:“她在哪儿?” 电子管家回答:“纱纱目前的状态为安全,但她选择了对您屏蔽动向,所以我无法向您汇报结果。” 一场会议已经开始,皇帝暂时放下了终端,疑问却始终盘桓在脑海中。 为什么? 她不想让他看到? 这还是洛纱第一次向他表达明确的拒绝。 这是怎么回事? 皇帝冷淡的表情纹丝不动,手指一下下轻轻敲在桌面。 盛宜秋劝过他,和洛纱适当保持一定的距离。一方面,这能锻炼减轻他对向导的依赖,另一方面,洛纱年纪太小,此前的生活非常简单,心智不够成熟,他逼得太紧,只会把她吓坏。 他遵循了医疗组长的建议,在洛纱仍然生活在白塔的那一年里,他每个月见她两次,这是他能忍受的最长间隔。 可是从洛纱搬进皇宫里开始,皇帝发现自己其实根本无法控制想要和她亲近的念头。 那天,她在他身边紧张得睡不着觉,是因为这个,才屏蔽了他? 云曜一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而此刻下属们正争得面红耳赤,他却发现自己没法完全集中注意力。 皇帝敲敲终端,问电子管家:“这是怎么回事?” 电子管家误解了他的意思,礼貌地解释道:“陛下,洛纱是未成年人,但她有权选择保留隐私,在皇宫里她和您权限相同,我只是执行了她的命令。” 云曜深吸一口气,点开终端里的置顶联系人,手指停顿几秒,很快发出去了一条消息。 【晚上一起吃饭吗?】 ———— 云暝:听说你拒绝了我的访问? 虽然哥哥已经麻了,但是弟弟目前也还没有意识到,纱纱和他很亲近,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长得很像陛下却又不是陛下。 大家比较喜欢哥哥还是弟弟呢 ^_^ 27你在干什么 初次安抚哨兵带来的刺激超乎想象,洛纱浑身浸在池水中,却只觉得体内有种异样的炙热,她用脚尖勾住男人的小腿,屏了口气沉入水中,大腿内侧压在他的性器上磨蹭。 从身下的温度和触感判断,他已经相当涨热硬挺,可云暝却托住少女的小屁股把她提了起来。 少女嘟着嘴问,“你干什么?” 云暝手指陷在她软软的臀肉里,泄愤般狠狠揉了几下,“别蹭了宝贝儿,你这样我忍不住。” 洛纱没想到他居然会拒绝自己,顿时愣住了,“你不想做?” “我倒是想就这么操你,不是怕把你弄疼吗?”云暝深吸一口气,“别乱动,让我先插进去。” 池水顺着她小小的乳包上滚落,云暝扶住阴茎,抵在少女微翕的穴口一点点往里面挤。 不是第一次做了,但少女的甬道仍然绞得极紧,即使在水中有水流的润滑,性器伞状的前端顶进去依然花了点时间。 粗长的性器埋进身体,云暝握着她的腰肢小幅度地抽送。洛纱荷叶般的裙摆被水沾湿,浮起来贴在他手臂上,少女乌黑的眼睛湿漉漉的,手臂环住他的脖子,情不自禁地抓住他刺硬的短发。 被她软嫩湿热的小穴紧紧绞着,云暝呼吸不觉变重,“怎么这么会吸……嗯?纱纱?” 洛纱没有回答,只是咬着下唇,随着他的操弄不自觉地呻吟出声, 少女的身体还没完全发育好,云暝相当克制,没有尽根没入,动作也始终保持着节律。洛纱把头埋在他脖颈边,双腿绞得更紧。 云暝调笑着托住她的小屁股,突然用力一撞,洛纱猝不及防,被顶得几乎上身浮出水面。水面上立时水花四溅,她不满地搂住男人的脖子,像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 不够。 她好像……想要更多。 更重,更粗暴…… 但就算是和云暝,说出这些话也太超过了,洛纱只好不断调整自己的呼吸。水花拍过他们紧紧结合在一起的身体,带起微微的涟漪。 洛纱头脑发沉,一时觉得自己快要顺着水流漂走,一时又觉得自己正在被彻底撑开塞满,暧昧又沉热,让她几乎忘记了怎么呼吸。 快要射出来的时候,云暝死死抓着洛纱的腰,在她耳边断断续续地说着话。其实他也没太注意自己在说什么,一时轻轻喊她的名字,呢喃着说真的好想你,一时又骂她骚货,生来就是该被他操的。 洛纱也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只觉得既快又重的冲撞使她体内的炙热终于有处可去。少女抱紧男人的脖颈,呜咽和呻吟都被肉棒撞得语不成声。 射精之后,云暝又紧紧抱了她好一阵才放开。性器退出身体,立刻有晶亮滑腻的爱液从软嫩的小穴里流出来,混着精液,在池水中漂浮,又很快被水流带走,在夕阳下泛起一丝暧昧的白。 云暝算得很精准,从插进她身体开始就调高了通风量和换水量,一个小时过后,即使是极其优秀的哨兵,也已经不可能在这里感知到任何暧昧的气息了。 电子管家很快拆完了外墙,泳池重新变回了露天广场。 两人在原地又待了一会儿,直到暮色四合才动身返程。在水中追逐竞赛又做过一次,洛纱懒洋洋地不爱动弹,云暝把她打横抱起来。 回洛纱宫殿的直线距离只有十几分钟,但云暝乐得和她多待在一起,选了最远的路,绕了很大一圈。他微微低着下巴和怀里的少女说话,洛纱把头靠在他肩上,有点爱答不理的样子,问好几句才回一句。 哨兵胸腔里一声哼笑,“好冷淡,纱纱,这就翻脸不认人了?” 洛纱咕哝道:“我懒得说话。” 不……也许其实不是这样。 哨兵的怀抱极稳,又相当温暖,靠在他怀里,好像连夜风都无法侵袭,可洛纱还是本能地觉得有些烦闷,好像胸口压着一块石头,让她呼吸有些不畅。 她闷闷地对云暝说想早点回去,云暝点头,不再绕路,径直走向她的住处。洛纱闭上眼睛,缓慢悠长地深呼吸,想压制那种隐隐的、不知从何而来的躁动。 在皇宫里住了一周多,即使不睁开眼睛,洛纱也知道自己的宫殿很近了。夜色已经沉沉压在天幕边,冰凉的夜风卷起她的一缕头发,洛纱吐出一口气,觉得自己可能是今天突然运动过量,回去之后确实需要好好休息。 就在这时,他们背后传来了一个冰凉淡漠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28宇宙中最大的是你的胆子 声音不大,可是听在少女耳里如同一声炸雷。 洛纱慌忙睁开眼睛,本能地往外扑腾,好险没从云暝怀里直接滚下来。哨兵眼疾手快地把她捞回来,转身面向背后的来人。 丝缎般的黑发被夜风扬起,离他们三米左右的地方,赫然站着陛下。 他身穿端严优雅的银色长袍,夜幕下,那双银色的眼眸冷淡凌厉,简直像是无机质。 她想从云暝怀里跳下去,然而哨兵的手臂犹如铁箍,她怎么也没法挣开。 洛纱不知道云暝怎么还不放开她,又不能对他使眼色,一时间越急就越紧张,越紧张就越语无伦次,生怕自己一张嘴就说错什么,拼命想着如何解释。 然而头顶传来镇定低沉的声音,云暝已经若无其事地开口:“我下午带洛纱去做了恢复性训练,她太累了,所以由我抱她回来。” 他的语气相当镇定自然,就好像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教官与学生,如果不是自己做贼心虚,洛纱都快信了。 死寂。 坚冰一般的沉默中,陛下不言不语,冷冷地看着他。 他继位日久,一贯气势凌厉,只是与他对视都会给人极大的压力,更何况在令人寒噤的沉默中,更是连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凝滞在了一起。 不知道抱着她的云暝怎么样,反正洛纱冷汗直流,一时间感觉心脏都快停跳了。 这个时间,陛下从来都是在工作,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她的殿门外?! 洛纱一下午玩得很开心,并不知道某条消息在终端里已经整整两个半小时未读不回。 好在她脑子还没完全停转,察觉到抱着她的手臂稍微放松,洛纱立刻跳了下来,三步并做两步朝对面的男人跑了过去。“陛下!” 令人寒颤的银眸转向她,陛下神色看不出什么变化,只语气淡淡道:“累了?” 洛纱一口气差点没喘匀,赶紧疯狂点头。 眼前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她脚下一空,居然已经落入了另一个怀抱中。一模一样的姿势,洛纱还没回过神,头已经靠在了陛下肩头华贵冰冷的银色布料上。 把女孩抱在怀里,皇帝却纹丝不动,冰封一般的目光仍然落在弟弟的身上。 “你为什么在这里?” 云暝看着哥哥以一种几乎是占有的姿势将女孩抱在怀里,轻松含笑的表情丝毫不变。 “这也是我家吧。我不能来吗,哥哥?” “洛纱的恢复由盛宜秋负责,不是你应该插手的事。”即使是对着唯一的亲弟弟说话,皇帝的语气也没有显露出任何的宽容,“我没有允许过你带走她。” 云暝笑吟吟道:“洛纱是我的学生,帮助她恢复是作为教官的义务。而且我们并没有离开皇宫,在这里洛纱的行动是自由的。如果您想限制她去哪里,应该提前下令。” 死寂的空气里,洛纱心脏怦怦狂跳。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帮腔解释什么,但是在这样的压力之下,她感觉自己似乎还是牢牢把嘴闭严了比较好。 今天晚上她本来就觉得烦闷不安,现在在这种几乎令人窒息的压力里,洛纱脑海里更是已经只剩下了一句话。 好想晕过去…… 能不能让她晕过去啊…… 夜幕之下,两个长相极其相似的哨兵冷冷对视,一个冷峻凌厉,一个毫不退缩。 就在那一刻,洛纱迄今为止的人生里最大的奇迹发生了。 眼前的景象在渐渐模糊,洛纱一阵头晕目眩,居然真的昏了过去。 意识重新回到朦胧的脑海里时,一只手毫不客气地拧住了洛纱脸上的肉。 “醒了?醒了就起来。” 凉凉的女声在耳边响起,洛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双描着蓝紫色眼影的眼睛。 盛宜秋压根没有要扶她一把的意思,洛纱只好自己慢慢爬起来。 诊疗室的装修原本是极简洁的科技风,此刻却萦绕在一种幽远的香气里,灯光的亮度也调低了很多,有这位医疗组长出没的地方,风格都会立刻灵异起来。 盛宜秋从她身上取下检测仪器,拖了把椅子在她面前坐下。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盛宜秋不轻不重地掐住洛纱的一边脸,“是谁把你搞成这样的?你知道你怎么了吗?” 说着说着话突然晕过去,这种情况在影视剧里好像一般都是怀孕了…… 但洛纱不敢吐这个槽,怕盛宜秋会猛掐她另外那半边脸。 见少女眼神躲闪,盛宜秋大怒,威胁道:“不说是吧?需要我给陛下看看你的检验报告吗?” “不要!!”这一下洛纱才算是彻底清醒过来,大惊失色地从床上跳起来,朝医疗组长猛扑过去。 虽然不知道盛宜秋检查了什么,但没准就是什么多巴胺荷尔蒙含量之类的东西,这种东西怎么能让陛下看到? 盛宜秋躲不过她,被她结结实实地按在了椅背上。洛纱在她旁边半跪下来,很诚恳地握住她的一只手,“你先说我怎么了,好让我有点心理准备,我一定跟你说实话。” 医疗组长狞笑一声,决定让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女孩见识见识人世险恶。 “37.2℃,你结合热了。” 结……合……热…… 这三个字像炸雷一样,把洛纱的脑子劈得轰隆作响。 刚一醒来就被盛宜秋连敲带打地恐吓,洛纱这时才反应过来,她在发热。 无需温度计,她也能感受得到一种异样的炙热正在自己身体里游走。 尽管几乎被这三个字震丢了魂,但洛纱脑子从没转得这么快过。这一天里的种种异样立时都有了解释。 下午的性爱中她并不餍足,她靠在云暝怀里时胸中的烦闷,她在陛下身边突然昏了过去…… 结合热是一种生理现象,常见症状是发热、烦闷、惊厥以及欲望高涨。可是洛纱从来没往这里想过,因为结合热通常只发生于成年向导身上,而且是在他们与契约哨兵进行了深度精神结合之后。 教材上讲结合热的时候,所设的前提都是向导成年以后对契约哨兵的安抚,这对白塔出身的哨向来说是常识。 可是今天下午,她只是进入了云暝的精神域……他们并没有进行深度的结合,甚至连精神体都没有放出来。 这居然诱发了她的结合热,这怎么可能?!!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啊!!” 洛纱还在百思不得其解,医疗组长已经拍案而起,对呆若木鸡的少女咆哮起来。“我才提醒过你不要谈恋爱,仅仅一周之后,你居然就因为结合热被送到了我这里!!” “而且还是陛下亲自把你抱过来的,来的时候急得不行!幸亏你还没成年,所有人都不会往结合热上去想!” 洛纱被这句话彻底击败,吧嗒跌坐在地上。 “我怎么可能会结合热……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就算人群只有0.1%的几率,为什么就不能发生在你头上?”盛宜秋一拍桌子,“到底是谁?” 洛纱脑子里轰轰乱响,已经无力掩饰,一个名字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云暝……” “你说的是那个云暝吗?陛下的弟弟?” “除了他还有谁叫这个吗?” 室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静寂。 “洛纱,你知道吗,”过了好半天,盛宜秋才重新开口,她恢复了飘渺灵异的语气,幽幽道,“我曾经以为,宇宙中最大的,是氦聚变之前的红超巨星……” 洛纱有气无力地看着她。 盛宜秋这才说完了下半句,“……但我现在才发现,宇宙中最大的,是你的胆子。” 沉默中,两个人相对而坐,洛纱紧紧抓着盛宜秋的手,整个人几乎挂在她沾着夜香草气味的黑色长裙上。 医疗组长想挣开她,但是力气比不过,只好被她像救命稻草一样抱着。 “松开松开……唉,行了,你松开!人群里也有0.02%的向导,在初次结合之前就会自发地发生异常结合热。我会告诉陛下你属于那0.02%。剩下的事情你自己去想办法和他解释。” 洛纱长出一口气,这次是真的快哭了。 “你以为我是为了你吗?我不这么说,这件事怎么收场?你出轨能不能出得循序渐进一点,不要一下子就出成结合热,还得让我来给你擦屁股?” 尽管对医疗组长充满感激,洛纱还是试图为自己辩解一下,她一个没有谈过恋爱的青少年,怎么就被扣上了这么大一顶帽子。“这个,这个,其实不能算出轨吧。我和陛下又不是恋爱关系……”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不是一点道理不占,于是细声细气地解释,“在皇宫这么做是我不对,可是陛下其实也从来没说过不能……而且云暝有向导素抵抗,他之前还开出过一份和我的契合度证明,就算上报白塔的话,我这个应该也算是事急从权助人为乐吧……” 盛宜秋幽幽地看着她,“宝贝儿,为了我们大家的血压着想,我求求你少说两句吧。” 洛纱立刻闭嘴,想了想又还是忍不住,弱弱问道:“……那我结合热怎么办?” 没有哨兵信息素,结合热发作以后,很快就会发展成40℃以上的高烧。 这是精神域诱发的身体现象,普通的药物是无法缓解症状的。 “你说怎么办?”盛宜秋施施然起身,用尖尖的蓝紫色指甲戳了戳洛纱的额头。 “忘了跟你说,陛下现在人就在外面等着。出去之后要怎么说话,你不如先在我这打个腹稿。” ———— 医疗组长:被未成年吓晕.jpg 29陛下……呜呜……陛下 29 陛下……呜呜……陛下…… 皇帝的秘书陆笙急匆匆地追过来的时候,洛纱已经被送进了医疗室。 今天傍晚,陛下突然宣布会议延后,说自己要出去十分钟。然而他这一去就是将近一个多小时没有回来,第二星系的特使还在殿门外等候,陆笙问了电子管家一路追过来,才发现陛下正等候在医疗室外,而极少回母星的云暝少将居然也在那里。 陛下丝毫没有要解释自己为什么离席这么久的意思,他双腿交迭,下巴微抬,淡淡道:“今晚的日程全部延后,时间你去安排。” “是!” 陆笙点头,但他还在气喘吁吁,陛下就已经说道:“出去。” 银眸转向站在另一边的弟弟:“还有你。” 然而,云暝纹丝不动,毫不畏惧地直视哥哥:“我要看到她的诊断结果。” “出去。”皇帝重复了一遍,声音冷得像是月光下山脉的雪顶。 两人一坐一站,两双极其相似的银眸逼视着彼此,空气压抑得几乎凝滞。 足足十几秒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云暝开口道:“我在RST-3星系找到了那种尸检药物的最初来源。有人在PAM自由贸易港买走了那种配方,我已经联系了当地星系的督察部,联合追查买家。” “去追,”皇帝淡淡道,“所有流程,所有参与过这件事的人,不许漏下一个。” “我知道。” “记住我的命令,云暝。”哨兵转身向外走去时,他的背后传来了哥哥毫无温度的声音,“不要让我提醒你第二次。” 那道把他调离星舰、去洛纱身边守卫的命令里,他说过…… 不要过度靠近她。 云暝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答,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没入了殿外的夜幕之中。 医疗室的门在半个小时之后才打开,盛宜秋面色凝重地走了出来。 “陛下,洛纱的情况非常特殊。” “她怎么了?” “自身免疫性异常结合热,人群里有极少的向导会出现这种情况。”盛宜秋说,“医学上没有明确的论断,但我个人的推测是,洛纱过早地安抚过哨兵,遇袭之后,她的精神域状态又一直有轻微的波动。皇宫里有她建立过安抚关系的哨兵身边,所以,她很容易就被诱发了异常结合热。” 盛宜秋深谙说话的艺术,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 只不过…… 她默默在心里补了一句:皇宫里那个哨兵不是您。 医疗组长顿了顿,语气为难地说道:“至于洛纱现在的情况……陛下,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皇帝霍然起身。 医疗室的门还没完全打开,一只半透明的金色小狗就已经窜了出来,绕着他的腿不断转圈,甚至直立起来,将前爪搭在他小腿上。 精神体是向导情绪和意识的真实体现,和它的主人一样,这只小狗一贯十分拘谨,只肯用鼻尖轻轻嗅他的手指。 皇帝蓦然望向医疗室内。 空气里已经到处都是洛纱的向导素。包容的、温柔的气息,如同水流一般,弥漫在整个空间之内。 少女已经扑了过来,直直撞入他怀中。洛纱抓着皇帝的领口,嗓音颤抖,几乎带着哭音。 “陛下……” 十分钟前。 盛宜秋用尖尖的蓝紫色指甲拨了拨洛纱的头发,“等会见到陛下,他问什么你都不用回答。你要一直哭,跟他说自己难受,听懂了吗?” “这……这不好吧!”洛纱愣住了。 无论在什么事情上,她最多选择性地隐瞒一些事实,还从来没有亲口对陛下说过谎。 洛纱从小崇拜皇帝,在白塔里接受的也是正统的向导教育,对皇帝一向敬若神明,怎么也无法想象要对帝国之光说谎。 就算陛下真问她什么…… 她敢不说实话吗? 这是何等的道德滑坡啊! 盛宜秋平心静气:“你要是哭不出来,我现在就把你打哭。” “你又打不过我……”洛纱小声。 盛宜秋被她气得头疼,连空灵飘渺的腔调都快维持不住了。医疗组长深吸了一口气,整理整理情绪,拿出最循循善诱的语气问她:“你真以为你能瞒得了陛下多久?既然炸弹早晚要炸,能不能选个温和点的方式引爆?” 洛纱眨眼,“什么是更温和的方式?” “想知道?过来。”盛宜秋勾了勾手指。 洛纱两步了窜过去,下巴搭在盛宜秋膝头,晶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对成年人的信任。盛宜秋意味深长地朝她眨了眨眼,突然出手如电,将一根细细的针剂扎进她的脖颈。 “这是什么?”洛纱摸着自己的脖子问。 盛宜秋坐回扶手椅,表情诡秘地一笑。 “CBH-E2,结合热催化剂。” “这是怎么回事?”皇帝转头望向盛宜秋,语气严厉。 哨兵的五感极其敏锐,从少女裸露的皮肤上,他已经感受到了异常的热度。 向导的结合热整个过程一般在8-12小时,可是才不到一小时,洛纱的体温已经从轻度发热转为了低烧,这代表结合热已经进入了急性发作期。 “她年纪太小,发生结合热就是会严重得多。”盛宜秋毫无心理负担地说,“陛下,您知道现在该怎么办。我明白您想给她更多时间,可眼下这种情况……” 不用他说,云曜也看得见洛纱现在是个什么状态。 少女八爪鱼一样挂在自己身上,双臂紧紧环着他的脖颈,眼泪一滴一滴砸落在他脖颈间,水珠再顺着锁骨滑落。她哭得抽抽搭搭,埋头在他怀里: “陛下……呜呜……陛下……” 皇帝从来没见过洛纱这副模样,一时间有什么问题也都抛在了脑后,把她紧紧搂进怀里。 洛纱原本还没做好对皇帝弄虚作假的心理准备,可是她很快发现,她根本不用演。 盛宜秋给她注射的是最强力的催化剂,十分钟之内,她的结合热就已经汹涌到了将理智吞噬殆尽的地步。 体内的炙热将她的头脑烧得一片混沌,洛纱的眼前蒙着一层水雾,她只能本能地抓住面前唯一冰凉的东西。 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结合热真的使她感官更灵敏,她好像嗅到了紧紧相贴的哨兵的气息。 不是温暖的,不是柔和的,而是锋利的,冰冷的,蕴藏着难以描述的威严和力量,对此刻的她有着几乎致命的吸引力。 皇帝好像在对她说什么,可洛纱根本听不清。清凉就近在咫尺,体内涌动的热流却无处可去,她委屈得只想哭。 少女的手紧紧抓着皇帝的后背,昂贵华丽的银色布料已经被她攥成了一团。可洛纱根本没有发现,她急促地呼吸着,裙摆下,晶亮的蜜液正在顺着大腿内侧流下。 最后的理智让她还知道面前的人是谁,她带着哭腔呼唤他的名字,“陛下……” ———— 更温和的方式:指让陛下也先吃到再说。 盛组长:我最讨厌你们这种早恋的未成年! 30叫我的名字 一路从医疗室回来,皇帝踢开寝殿宫门的时候,洛纱的体温已经升到了37.5℃。 怀里那具柔软的小身体正紧紧缠在他身上,带着异样的热度。 在感知失控后第一次遇到洛纱的时候,皇帝也被诱发过结合热,自然知道结合热之下,哨兵向导是根本什么也听不进去的。 那一次他在失控状态下强暴了她,现在…… 他的小女孩正在掉着眼泪,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从没安慰过人,一时间只好按着少女的后脑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洛纱很快就不哭了,转而开始一门心思地拽他的衣服。 她一路上已经把皇帝的衣服扯得乱七八糟,却仍然拉不下来——因为陛下的衣服实在是太华丽复杂了。 织着秘银的及地长袍里,是银灰色的织锦缎高领外套,外表看来剪裁相当完美,衬出宽肩窄腰的身材,唯一的缺点就是找不到该从哪里脱。 大概是因为本来要接见特使的原因,皇帝罕见地戴了饰品,胸前佩着皇族标志的金属胸针,头戴优雅的银冠,手上还有那枚她送的堇青石戒指。 他的长相原本就是极锋利的美貌,在服装的加持下更显得气势逼人。如果放在清醒的时候,洛纱多半会被这种晃花人眼的美貌镇住,但强效催化剂带来的结合热之下,她只想赶紧把面前男人的衣服拽下来。 近在咫尺的皇帝陛下就像装在完美礼盒里的精致点心,洛纱看得见吃不着,已经快急哭了。 她这样乱扯一通纯粹是浪费时间,衣服反而越挂越紧。见现在洛纱什么话也听不进去,皇帝只好按住她乱摸的手,屈膝把少女压在柔软的床上。 哨兵的力气她根本挣不开,眼见着眼前的衣服脱不下来,洛纱是真哭了。 少女眼圈一红,眼泪很快啪嗒啪嗒地砸落下来,皇帝连忙松开她,“我来,别哭。” 皇帝直起腰,解开衣服的束带,摘下华丽的银冠和胸针。最后的衣服刚刚脱下来,洛纱已经扑了上去。 结合热进入急性发作期,对哨兵信息素的渴望压过了一切理智。她自己的衣服早就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甩脱了,洛纱赤裸着钻进皇帝怀中,将双腿紧紧缠在他腰上。 就是这个。 体内无边无际的灼热与混沌中,眼前就是唯一的清凉。 皇帝低下头想亲吻少女的嘴唇,但洛纱的回应极其敷衍,只知道不断用软嫩的小穴去磨蹭已经硬挺起来的性器,只是找不准位置,几次擦着滑过,小花蒂被炽热的肉茎重重摩擦过去,带起一串战栗。 “陛下……”洛纱哭得更伤心了。 看着她这副样子,皇帝早就已经硬得发疼,更何况他们现在已经不需要前戏了,从洛纱两腿之间流下来的蜜液已经把床单都洇湿了一片。 皇帝按住少女扭来扭去的腰,将炽热硬挺的性器缓慢挤进她的身体。即使已经如此湿润,浑圆的龟头顶进去的时候,洛纱还是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呻吟:“呜……陛下……” 被填满的饱胀和满足感像电流一样涌上脑海,皇帝给她留了一点适应的时间,用手按在少女滑腻湿润的花蒂上揉捻,直到她已经开始难耐地绞紧,才开始放肆地挺腰冲撞。 哨兵信息素正在弥漫开来,冰冷的,锋利的,却是她此刻唯一想要的慰藉。洛纱的双腿发着抖,不知是因为正被凶猛操弄,还是因为结合热被抚慰带来的满足。 一次次进出,少女的身体被带得一耸一耸,她的腿软得一点力气也没有,几次要滑落下去,又被皇帝硬缠在自己腰上。洛纱呜咽,“陛下……” “叫我的名字。” 少女愣愣地看着他。 皇帝完全忘记了自己从不把话说第二遍的原则:“叫我的名字,叫我云曜。” “云……呃……”少女咬着下唇,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但还是细声说:“云曜……” “对,以后就这么叫我。”皇帝低头吻了吻她的脸,心里却有点怀疑现在的洛纱根本没听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结合热的状态下,洛纱对皇帝说的话确实是左耳进右耳出,但她对哨兵信息素敏锐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不知何时,空气中的哨兵信息素好像在发生细微的变化,洛纱抬起头时,发现一只精神体已经在她身边凭空出现 。 “这……这是……”洛纱呆呆地看着那只半透明的动物。 通体银白,布满环状的斑纹,有一条皮毛极蓬松的尾巴。那是一只雪豹。 “是我的精神体。”皇帝说,抓着少女的脚腕把她提回自己胯下,肉茎尽根没入。 这是洛纱第一次见到皇帝的精神体。 耳边男人的语气淡淡,即使正在做着这样的事,他的声音也永远冰冷稳定,“别怕,它不会伤害你。” 洛纱想起云暝的精神体是黑豹,兄弟二人的精神体是相似的动物,只是一个敏锐危险的丛林掠食者,一个却是高傲威严的雪山之王。 雪豹绕着室内走了一圈,甩着粗大的尾巴,把小狗圈进两爪之间,不断舔着它头顶的毛。 被哨兵精神体抚慰着,她体内的灼热似乎终于有处可去。 两人结合的地方已经湿漉漉一片,尚未发育完全的幼嫩小穴含着明显尺寸不符的狰狞肉茎,已经被操得微微肿起,却还在极其贪婪地吮吸着。 洛纱的腿已经分到最开,双眼几乎对不上焦。四周的东西都看不太真切,她只隐隐约约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 如果没有被结合热烧得理智全无的话,少女大概会想起,初遇的那一天,皇帝也是这样骑在她身上狠操。只是那一次她在恐惧和疼痛中哭都哭不出声,而现在她甚至在微微抬着身体,迎合男人的撞击。 囊袋打在湿润不堪的阴户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结合处的爱液已经被打成一片细细的白沫。 那天后面的事,洛纱已经不太记得了。 不知高潮到第几次,结合热终于退了下去,她的体温恢复正常,皮肤却还泛着淡淡的粉红。 然而她身上伏着的男人并没停下动作。洛纱被翻了个身,四肢发软地趴在床上,高高翘起的股间,刚射进去的精液又被猛烈的撞击挤出甬道,顺着大腿流下。 皇帝一共在她身体里射了几次,洛纱已经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她好像呜呜咽咽地说着什么,有人在耳边叫她的名字,慢慢摸着她的头安抚,把她抱进温水里清洗,又让她枕在臂弯之间。 结合热消散以后,疲倦和困意已经压过了一切。少女把脸埋在皇帝的胸膛间,很快沉入了梦乡。 31思想品德课 洛纱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皇帝繁忙的一天从清晨六点开始,自然已经不见踪影。洛纱大脑放空地望了三分钟天花板,昨天的记忆才逐一流回脑海。 昨天下午,云暝突然回来看她。他们一起游泳的时候,她安抚了云暝,却在回家的路上,被陛下撞了个正着。然后…… 即使已经清洗过,又过了整整一夜,她依然隐约感到疲惫。更糟糕的是,洛纱发现自己并没有因为结合热而失忆,昨天每一个片段都还清晰地印在脑海里。她现在小腹深处还带着轻微的酸胀感,是因为陛下每一次射出来的时候都进得很深,紧紧抵在她宫口…… 洛纱赶紧把脸埋进枕头里,好像这样就可以减轻尴尬。 在床上辗转反侧半晌,少女又拿起终端。 虽然这的确不能称为是出轨吧,但在陛下眼皮底下安抚了别的哨兵,她好像确实做得有点不对……以陛下平时的气势,都不用发怒,哪怕语气稍微严厉一点,都能把人吓得心肺骤停。洛纱做贼心虚,不禁有些担心云暝。 好在终端里已经躺着一条来自他的消息。【去PAM星系办点事,回消息可能不太及时,别担心,事情结束就回来找你^_^】 洛纱长出一口气,躺回床上。 她昨天真是被结合热烧得失智了,居然真敢在皇宫里和陛下的弟弟……还好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洛纱深深谴责自己,并发誓之后在这里一定要谨言慎行。 她还在躺着发呆,电子管家突然汇报有访客到来。 走近殿内的有两人,一个是女巫打扮的盛宜秋,另一位则是陌生的女士,并非哨兵或向导,一头柔软的棕色卷发,戴着无框眼镜,长相和穿着都极其优雅斯文。 “这是……”洛纱望向医疗组长。 “洛小姐。”女士彬彬有礼地朝她点了点头,盛宜秋开口介绍道:“洛纱,这是陛下给你请的老师,何颂声女士。从今天开始,她会负责给你上课。” 洛纱赶紧向女士点头问好,电子管家很快在殿内布置出一个明亮舒适的教学空间,洛纱和何女士坐在书桌两端,盛宜秋则靠在一边的沙发上,一边用玩手里的占卜牌,一边百无聊赖地打哈欠。 “这些课程差不多会花费您一年的时间,正好能在您从白塔毕业的时候结束。”何女士的语气非常温柔,轻声细语、循循善诱,“陛下希望您能认真完成这些课程,这是为了让您有所准备,成为陛下的向导以及这里的女主人。” 她把材料递给洛纱,洛纱翻了翻平板,发现那是一个很庞大的数据库。 整个课程包括政治、礼仪、社交、财务管理等部分,放在最后的是一份长达三百多页的协议,具有法律效益,据说将在她与陛下正式结合之后开始生效运行。 这份文件打印出来估计比砖头还要厚,好在何颂声是个极好的老师,用最简明易懂的语言向洛纱解释了一遍:根据这份协议,在她成年以后,整个皇宫的管理权将从皇帝手中移到她名下。当然,这些有三百多年历史的建筑是皇室象征,不可能归她所有。但洛纱将需要接手管理皇帝的所有个人资产,维持整个皇宫的运转,以及安排皇帝陛下的个人生活。 人类步入星际时代,古地球时代的家庭观念已经从社会主流变成了可有可无的选项,但是这份协议显然奉行了其中的某些原则。 “用最简单的话来说,一年半以后,将由您来给陛下发零花钱。”她简明扼要地概括道。 洛纱被这句话彻底镇住了,有一种自己在听外星语言的错觉。 整整两个小时,以何颂声这么好的口才,也只把未来一年的课程安排讲了个大概。 时间一到,何女士起身告辞,洛纱像接触不良的机器人一样,异常僵硬地扭头,对靠在沙发上的盛宜秋说:“组长,我好像有点头晕。” 盛宜秋勾勾手指示意她过去,洛纱赶紧凑过去。女人身上幽远飘渺的夜香草气味扑鼻而来,少女总算有一种回到现实的感觉。 然而医疗组长摸了摸她的额头,凉凉道:“头晕什么头晕,你体温正常得很。你把人睡了,总要负点责吧。” 洛纱顿时急了,一把攥住她的裙摆,“是你给我扎的催化剂,怎么是我需要负责呢?!” “松开松开,衣服都被你抓皱了。”盛宜秋把她的手拨开,“接下来是思想品德课,授课教师是本人,你给我坐好!” 洛纱立刻挺直后背,像被老师点名的小学生。 “你知道陛下让你上这些课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 盛宜秋幽幽道:“你装傻。他想和你结合,想跟你建立长期、稳定的亲密关系,你不知道吗?” 洛纱盯着桌面,沉默了很久才细声细气地回答:“安抚陛下我愿意的,但是……” 当你喜欢月亮的时候,你是希望月亮永远美丽皎洁地悬在天际,还是坠落到你身边? 国王喜欢夜莺的歌声,但总有一天,会有机械八音盒能唱出一样的声音。于是夜莺在一个清晨飞走了,只眷恋地在国王的窗外盘旋,用歌声告诉国王,“当您想我的时候,我再回来为您歌唱。” “陛下对你不好吗?”盛宜秋叹了口气,“你这种未成年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你想让他拿把吉他去你宿舍下面唱歌?” 洛纱感觉她在讲鬼故事,急忙反驳:“这又不是陛下的问题,是我不适合……” “不用解释了,我也觉得你不适合做这个。你们战争向导都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只适合去矿星打架和挖煤。” 虽然感觉她的口气有点嫌弃,但这话不无道理,洛纱深以为然,猛点头,“对啊对啊,就是就是。” “我也建议过陛下尽量和你保持距离,逐渐尝试脱离向导素依赖,这对他百益而无一害,但他控制不住。”盛宜秋幽幽道,“他已经做出了选择。从来没有人能动摇陛下的决定,他下了命令,你就只能把这些课上完。你明白吗?” 洛纱张口结舌地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既然没办法改变,你就要做一个品德优秀的青少年,”医疗组长循循善诱,“比如说,认真和陛下谈一段纯洁的、排他的、罗曼蒂克的恋爱,这对你们两个都好。” 看洛纱满脸困惑沮丧,盛宜秋把手里玩的塔罗牌在桌面上摊开。“来,选三张牌,姐姐安慰你一下,免费给你做个占卜。” “你几岁了?还信这个?” 盛宜秋诡秘一笑,“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我是母星占卜协会荣誉会长。” 洛纱从牌堆里随便选了三张,扣在桌面上,盛宜秋托着下巴看她,却突然换了个话题。 “我在白塔待了这么多年,你真是我见过最神奇的向导。精神域强度什么的小事都不值一提,只要你想,你能安抚任何一个哨兵,无论你和他的信息素是不是匹配。你自己发现了吗?” “哦。”洛纱兴致缺缺地回应。 盛宜秋微笑,“陛下逐渐走向感知失控的那几年,我真是想尽了办法,但他就是没办法被安抚。好在你出现了,你就像万能钥匙一样,轻而易举地打开了紧锁的门。在这种意义上,你比其他所有人都要珍贵得多,包括我们的皇帝陛下!” 这种狂妄的话,也只有她敢说得出口,医疗组长诡秘地微笑,紫色的美瞳让她的眼睛看起来很大,真的像是通灵的女巫。 盛宜秋拍了拍她的脸,发表总结陈词。“在你身上我还有很多事情没研究清楚呢,你可得好好待在母星,千万别因为什么和陛下的弟弟搞早恋之类的问题而不得不跑路,听懂了没?” 洛纱一时间无言以对,只好指了指桌面上的塔罗牌:“你还没给我做占卜呢。” “哦,差点忘了。”盛宜秋用涂着夸张指甲的手指依次翻开三张牌。 “第一张,星星,寓意是不要出轨。” “第二张,战车,寓意是不要出轨。” “第三张,皇帝,寓意是不要出轨。” 医疗组长幽幽地看着洛纱,斩钉截铁道:“这就是命运给你的启示。命运告诉你,不要出轨。” 32起居注 以前在白塔的通识课程中,洛纱学到过,古地球时代的农业贵族家族中,女性不掌握生产资料,只能卷入多偶制带来的恶性竞争,这是一种非常落后的家庭关系。 不过虽说恶性人际交往是个问题,但要是完全没有人可交往,好像也是一种问题…… 由于云曜陛下的个人好恶,他的私人领域堪称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自从云暝走后,除了陛下、他安排的老师、他的秘书和神出鬼没的盛宜秋,洛纱有接近一个月没再面见过其他任何一个活人。 每次遛完机械狗把它放到充电站上的时候,洛纱都会有一种错觉,感觉哪天自己要是站到上面,没准也能充得进去电。 根据帝国的向导培养体系,年轻向导们在白塔接受通识和基础科学教育之后,会在成年以前去相关领域实训一年,再确认自己真正想要从事的职业。 如果按照原计划,洛纱很快就该奔赴第七舰队,在某个壁立万仞、奇异荒凉的星系待上一整年,但是…… 陛下的话言犹在耳:“你想离开母星可以,但要在我们可以共鸣之后。” 时间进入夏季,同为战争向导的同窗们陆续结束体能课程,已经赶赴各个舰队进行实训。战争向导的训练必须在资源星系进行,洛纱翻着终端里他们发的照片,一时间有点怀疑,这两年如果一直出不了母星,她是不是就算事实性地失学了。 但是,想出母星的话要到和陛下共鸣之后才行…… 洛纱望天发呆,感觉自己一时间有点搞不清楚到底想不想离开母星了。 在皇宫里,她每天的日程都非常固定。 何颂声女士在八点钟准时登门,开始两个小时的授课。第一个月内的课程全部是礼仪和社交圈,洛纱听得满眼转蚊香圈。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皇帝陛下自己常年一张冷酷冷淡冷情冷性的脸,礼貌距离以内寸草不生,当然也没准备要求她真成为什么社交名媛。用他自己的话来说,那些人名和关系,她愿意记就记,记不住的话就当故事听听。 何女士的讲解非常深入浅出,不过比起母星有多少个历史悠久的家族,如今政界又活跃着几个明日之星,洛纱还是更想听她讲讲关于陛下的故事。和大部分青少年一样,她爱听英雄传奇胜过政坛局势。 某次课后问答环节,洛纱问她:“下次讲讲陛下的事好吗?” 洛纱想听的其实是陛下如何文韬武略,平定八方统御六合,但何女士似乎误解了她的意思。 她非常谨慎而巧妙地回答:“其实,我对陛下本人并不了解。为陛下工作的所有人都知道,务必和他保持至少一点五米以上的距离,擅自靠近会被视为不敬,打探陛下的个人生活也是严格禁止的。所以如果您想知道什么关于陛下的事的话,还是亲自去与他说比较好。” 那天何女士走之后,洛纱终于忍不住问盛宜秋:“你说陛下为什么这样呢?” “很简单,”盛宜秋回答,“第一,他就是这种性格;第二,他感知失控之前已经有将近十年无法被安抚,想想以前别人跨过礼貌距离的时候他会是什么反应吧。” 下午没有其他安排,洛纱遛完机械狗就自己去训练。陛下给她划了一大片地方做训练场馆,让她能在模拟舱里体验星舰环境。 虽然眼下她并没有上星舰的机会,但训练设施一应俱全。洛纱每天和仿生机器人打得有来有回,唯一遗憾的是训练之后休息时没有云暝在旁边给她讲冷笑话,她只好自己扔飞镖玩。 晚上五点钟,轻松快乐的一天到此结束了,因为陛下要和她一起吃晚饭。 人如果长期处在压力之下是会麻木的,洛纱现在已经深刻体会到了这一点。最开始和陛下吃饭的时候她连大气都不敢喘,而现在…… 已经想起来怎么喘气了。 好在陛下不是话多的人,而且她现在每天就在他眼皮底下,每天日程都一样,聊天也是没话找话,于是他们大多数时候只是相对而坐,安静地吃饭。 晚饭之后陛下开始晚间的工作,洛纱一边看小说一边给云暝发消息。 PAM自由贸易港十分繁华,充满异域风情。不知道云暝是去干什么,给她传回来的影像里,他穿着做旧款T恤配工装裤,踩着凉鞋,戴了副大墨镜,靠在一艘货运星舰边比耶,活像星际货运码头的工人,没有一点常列哨兵执行任务的样子。洛纱酸溜溜地问他怎么像是去旅游一样,云暝只笑答会给她带礼物,她一定会喜欢。 然后,十点钟。 虽然陛下没有再要求洛纱每天和他睡在一张床上,但是还是要她到自己这里来,于是她每天换好睡衣…… 睡在陛下的床上。 而陛下去隔壁睡…… 洛纱不是没有对这种诡异的安排提出过疑问,但陛下的回答是:“要么我和你睡在这里,要么你自己睡在这里。” ……那行吧。 不过这样的话,睡前有时就会多出一个环节。 每月两次的频率陡然不知翻了几倍,洛纱感觉现在自己已经没法数加了多少班这回事了,她还不如数数自己哪天放了假。 在结合热事件之后第一次见到陛下时,他端坐在沙发上,用一种非常心平气和的语气问她:“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其实他只是在用很普通的口吻问话,但洛纱知道自己干过什么,这句话听在她耳朵里,简直是“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都会成为呈堂证供”。她本来已经打了一整天腹稿,但顿时就有了一种犯罪分子正在被审问的感觉。 好在陛下很快又更具体地问了一次:“昨天我弄疼你了吗,纱纱?” 好像没有。 不过就算他真的做得凶,昨天她也已经淹没在情潮里,哪里顾得过来疼不疼的事。 洛纱赶紧摇头,陛下冷淡的眉目稍微软化了些,张开手臂示意她过去坐在他怀里,只说之后身体如果有什么异常,要第一时间告诉他和盛宜秋。 感谢盛宜秋把前因后果编得很圆,陛下在这之后并没多追究结合热的事。洛纱本来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不过这还带来了另一个意想不到的后果。 陛下不再像以前一样只做边缘性行为。 他每次都会问她一句“可以吗”,但一般都在她已经被手指或者舌头插得高潮过一次的时候,洛纱一般既不敢也想不起来要拒绝。 皇帝钟爱面对面的姿势,喜欢将她困在自己与床或沙发之间的空隙之中。这种姿势她的两条腿可以分得很开,狰狞的肉茎深深顶进幼嫩软湿的小穴里,只插几下她就软成了一滩水。 这种时候陛下还是会要求她叫他的名字,不过结合热的时候也就算了,清醒的时候洛纱是怎么也叫不出口的,好在陛下也没勉强她。 他没有再做得像结合热那次时那么过分,不过自从那以后,只要做爱,陛下一定会抵在她宫口内射。即使是在各种边缘性行为时,他快要射出来之前,也一定要把洛纱抱起来,将肉茎的头部堪堪挤进花穴的缝隙间,让热流洒进她的身体。 都说这个时候男人最好说话,某天洛纱靠在皇帝臂弯之间,终于忍不住问道,“陛下,我能不能回白塔去?” “有什么事吗?” “嗯,就是……这个学期结束以后,大家很快就应该参加实训了,”洛纱想找个听起来委婉一些的理由,“听说各大舰队的教官已经来了白塔,我,呃……我没有实训经历的话是没法拿到毕业证的……” “这些我都会安排,你不用担心。” “谢谢陛下,不过那个……嗯,就是,我……” 皇帝没听她绞尽脑汁的解释,直白地问道:“你想出去转转?” 洛纱被一语说中,顿时有点支支吾吾:“呃……是的,不过其实……” “我不是要限制你的自由,只是在袭击你的人还没彻底清理干净之前,皇宫里最安全,别的地方我不放心。”陛下平静地说。“你想回去我不会阻止,但要到这件事情解决之后。” 估计是看洛纱的表情太沮丧,那双冷淡的银眸望了她半晌,皇帝忽然又开口:“过两天会有一场慈善舞会,让何颂声带你去散散心。” 舞会…… 洛纱双眼放空。 感觉还不如在皇宫里遛机械狗呢……但这她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然而陛下的命令估计直接下达给了何颂声女士,某天她在下课之后并没离开,而是花了点时间指挥机器人把洛纱从头到脚打扮了一遍。 “这是我们家举办的慈善舞会,邀请范围不大,而且借用的宴会厅在皇宫安保范围内,”何女士温柔地说,把一条坠着心形宝石的项链戴在洛纱胸前。“安全方面您绝对可以放心。” 洛纱一言难尽,她倒是从来没对这个不放心过…… 镜子里的少女肩头长发梳成浪漫的卷,一身象牙色的长裙,脸上画了个精致的裸妆,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一个在荒蛮矿星乘舰飞行的战争向导。 “陛下就是想让您去散散心,不用有社交压力。在您的身份正式对外界公布之前,今晚您可以自称是我的学生。”何女士微笑着示意她起身,“走吧,洛小姐。” ———— 哥哥和弟弟目前都不能说是理想的恋爱对象,当然哥哥尤其如此,同居一个月,纱纱已经一言难尽了,而哥哥还没有意识到正常的青少年是受不了只和电子管家一起生活的(。 陛下本意并不想在纱纱面前显得很强势,但职业病这种东西是很难改的……所以肯定还需要经过一个接受改造重新做人(?)的过程。 33紧急征召 洛纱直到进了宴会厅才发现,这场舞会是以庆祝发现新资源星系为由头举办的。 舞厅的布置非常别出心裁,举架极高,墙壁、地板和穹顶都贴着柔性屏幕,一个巨型椭圆星系在四周缓缓旋转。 这个资源星系最近已经被科学院命名为“Canaan”。 在古地球时代,这代表流淌着奶和蜜的富饶之地。不过,与美丽的名字不相符的是,Canaan其实是个极其危险的射电星系,超新星爆发后留下了大量强射线辐射源,孕育出了巨量的高能矿石,数量约等于帝国现存储量的总和。 这意味着,Canaan将是帝国未来几百年的希望所在。 从勘探出巨量高能矿石以来,这个星系就一直是帝国乃至于整个宇宙的焦点。她遇袭的时候就是和云暝去商场里看Canaan主题展,她在皇宫里待了一个月,外面的议题居然还是这个。 舞会上来往的基本都是只能在电视新闻里看到的人物,一片衣香鬓影中,还有几位穿着制服、胸前佩第四舰队徽章的哨兵,军衔全部在将官以上。 洛纱从小在白塔长大,基本没有来过这种奢侈华美的场合,一时间不由得有些局促。好在何颂声女士极其善解人意且滴水不漏,跟在她身边,一路低声向她介绍。 偶尔也有一些人见洛纱是生面孔,主动与她攀谈,她统一自称是何颂声女士的学生。何家一贯热衷于教育事业,资助了不计其数的学生完成深造,这些被资助的学生参加何家的活动也是常事,没人怀疑她的身份。 随着举办方风趣的致辞结束,所有宾客齐声,“为了帝国!为了陛下!为了Canaan!” 音乐很快响了起来,在这间精心设计的宴会厅里起舞,就像漫步在太空之中,浪漫得宛如梦寐。 舞会是何颂声女士的家族举办的,她也需要去问候一些身份贵重的宾客。舞会开始没一会儿,她就低声向洛纱说自己要暂时离开一小会,洛纱乐得独处,赶紧点头说好啊好啊。 何颂声一走,周围根本没有洛纱认识的人,她也不怎么想和陌生人跳舞,索性远离舞池,在宴会厅的角落里发呆。 见她落单,也有几位文质彬彬的男士上前邀请,洛纱一一拒绝。 比起舞会来说,洛纱更关心的是桌上摆的漂亮点心,入口即化的苹果派,用刀切成精致的小块,焦黄的表面上涂着雪白的奶油,热量也经过精心的计算。 吃了一块,再吃一块……算了,再吃下去是不是有点不礼貌了…… 就在这时,斜地里伸出一只手,一把捂住洛纱的嘴把她拖进了阴影里。 一声尖叫还没出口,洛纱的视线猛然撞上了一双笑吟吟的银色眼睛。 居然是云暝! 云暝松开手,洛纱的叫声硬生生断在喉咙里,这才看清了面前的男人。 他少有穿得这么正式的时候,一身剪裁极其出色的燕尾服,把宽肩窄腰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袖口还佩着那对她送的堇青石袖扣。 除了制式哨兵装备,云暝自己的衣服全都是休闲随意的风格,乍然间穿这样优雅的礼服,他看起来和陛下更像了。 但洛纱无暇欣赏面前的美色,她惊魂未定地踢他的小腿,“怎么是你!你干嘛,吓死我了!” “嗨,纱纱。”云暝收回手之前还不忘捏捏她的脸。“一个月没见,怎么一见面都不说想我?” “谁叫你吓我!”洛纱继续踢他。 “行了宝贝儿,穿高跟鞋还这么踢人,你也不怕崴着脚。”云暝乐不可支。 舞池里的宾客们已经开始起舞,舒缓优雅的音乐回荡在整个宴会厅里,柔性屏幕上的星系旋转变换着,洒下美丽的光影。 没人注意他们,云暝索性把洛纱拉到角落里。 “小姐,今天怎么打扮这么漂亮,”哨兵微微弯腰,倾身在她耳边低语,“我有这个荣幸能邀请您跳一支舞吗?” 洛纱嘀咕道:“我才不要!” “不会跳?我教你啊。” “我跳得肯定比你好,这个月我天天都在学跳舞!” 云暝笑着点头,“我说错了,我们纱纱是最厉害的小孩。” 洛纱感觉他在揶揄自己,哼了一声,嘟着嘴巴想扭过头。但她今天穿着细高跟,身高陡然增加七厘米,和面前的人身高差变成了他一低头就亲到的高度。 云暝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低头,在她嘴唇上蜻蜓点水地吻了吻,在洛纱来得及说话之前又飞快地站直。 洛纱瞪他一眼,又知道在这件事上指责他是根本没有用的。少女哼了一声,问道:“行了,你怎么来这里找我?” 云暝把她虚虚圈进怀里。少女陡然间高了很多,平时能搭在她头顶的下巴此刻贴在了她额头上,男人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她烫成卷的头发:“因为今夜将会有大事发生,纱纱,我想你不会愿意错过的事。” “什么事?” “宝贝儿,你不会真以为我这个月是去旅游了吧?”电子屏幕模拟的星空下,哨兵的眼睛极亮,像是蛰伏已久的野兽即将见血,闪着刀刃一般的冷芒。“已经到了收网的时候,敢不敢跟我去他们的老巢看看?” 去他们的老巢?! 说不心动绝对是假的,洛纱想了想,有些踌躇地问:“可是,我能离开皇宫吗?” 云暝松开她,笑吟吟道:“不用管那些,你只要告诉我,你想不想。” 洛纱还是有点犹豫,“那,如果陛下知道了……” “现在是晚上七点,”云暝示意她看时间,“这是突袭行动,我保证,明天首都太阳升起之前,一定能把你送回来。” 洛纱大摇其头:“那不行,我如果不回去睡觉,陛下肯定会知道啊!” “你回没回去睡觉,他怎么会知道?”云暝反问,“他和你睡一张床?” “……” 洛纱用一种非常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他。 云暝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可是看她凝固的表情,也不由得下意识地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他,和你,睡,一张床?” 一秒。 叁秒。 五秒。 十秒。 少女的眼神已经开始心虚地游移,云暝深呼吸,努力压住语气,让声音显得四平八稳。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洛纱在“1个月”、“30天”和“你走之后一直这样”里纠结了一下,选择了一个听起来比较短的描述。 “也没几天吧,就四周多点……” 在顿时陷入诡异寂静的空气中,云暝顿了顿,好像很艰难地把几个估计是大不敬的词汇咽了回去。 他整理了两秒情绪,换上一张笑脸。 “算了,还好我做了二手准备。” 他敲了敲洛纱的手腕,她的终端上出现了一行漆黑的字: 特别行动紧急征召令。 联合签署人是两位常列哨兵,特情处林霜中将、第七舰队云暝少将。 云暝语气凉凉:“这回可以放心了吧?” 紧急征召! 作为白塔培养的哨兵向导,这对他们来说是几乎高于一切的命令,收到紧急征召的人,无论目前身在何处、在做什么,都要第一时间动身启程,接受帝国舰队的召唤。 见洛纱眼前一亮,云暝挑眉,不知从何处摸出了一只背包丢给她:“星舰半个小时以后离港,得抓紧时间了。” 洛纱拉开背包。 里面是一身纯黑色的作训服,配有全套环境平衡设备,胸口别着一枚第七舰队的十字双剑徽章。上面没有军衔,代表她是白塔派出的未成年向导,尚未在舰队获得正式的职务。 这是星舰的装备! 洛纱眼睛顿时一亮,“我可以上星舰吗?” “是啊,你本来就到该实训的年纪了不是吗?”云暝笑眯眯地点头,“所以走吧,长发公主,衣服出去再换。” 洛纱倒是相信陛下从不是真的要把她关起来,不过离开皇宫的过程还是顺利得不可思议。 舞会的乐声还在悠扬回响,她和云暝无声无息地穿过宴会厅和殿前广场,一切关卡门禁畅通无阻,电子管家甚至贴心地提问是否要为她准备悬浮车。 “我们居然这么顺利地就出来了?”她扭头问云暝。 哨兵看着她笑了笑,夜幕下,他的目光有些意味不明。“当然,因为你在这里不是宠物,而是主人。你若真的下定决心想离开,其实是无需得到任何人同意的。” 洛纱心里顿时有些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想了想,细声嘱咐电子管家:“我出去的事,还是不要告诉陛下了吧,如果他主动问起来的话,就说我被林霜将军紧急征召了,很快就会回来。” 从被教唆欺骗陛下到主动掩饰,她的道德水平……好像真的已经发生了一些滑坡…… 洛纱心里一边是即将登舰的忐忑兴奋,一边是离家出走的纠结不安,全然没有分神打量四周。 直到一个月以来第一次站在皇宫之外,高跟鞋踩在城市行道上,洛纱望着身边穿着燕尾服的哨兵,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华丽的、缀满细钻的象牙色长裙。 她穿着这种衣服和云暝一起离开,看起来简直就像是…… 逃婚一样…… ———— 作者是丈育,文中所有科技内容全部是扯淡。扣1专业人士原谅我( 请大力用评论投喂我吧^_^ 34十字双剑 何颂声发现洛纱不见了的时候,时钟刚刚指向晚上七点半。 一支舞曲结束,她彬彬有礼地与面前能源部的高官客套了几句,再一回头,发现一直在角落里专心致志地吃苹果派的洛纱早已不见人影。 何颂声在宴会厅里转了转,结果四处都找不到洛纱,对电子管家提问也只得到了一句礼貌的回答:“洛纱已经走了。” 皇宫公共区域与生活区域泾渭分明,电子管家的声线也不一样。宴会厅里,它吐出的不再是洛纱甜美的声音,而是冰冷的合成机械音。 陛下让她带洛纱来舞会散散心,结果心散得怎么样不知道,人居然在眼皮底下散丢了。何颂声急道:“走了?她去哪儿了?” “抱歉,这是您无权查询的信息。”电子管家毫无感情地回答,又说道:“不过洛纱小姐留了东西给您,让您不要担心,也不用告诉陛下。” 电子管家向她出示了一份文件。 一封极正式的紧急征调令,来自第七舰队,内容她无从查知,只能看见签在文件最后的名字,赫然是两位常列哨兵,林霜中将与云暝少将。 “这……”何颂声倒吸了一口气。 没有陛下点头许可,原本不该有任何人能通过正规渠道把洛纱带出母星。 然而第七舰队是个例外——早在很久以前,洛纱就提交过前往第七舰队实训的申请。在洛纱的档案彻底从白塔转出之前,他们的确有权对她进行紧急征召! 何颂声早知道这位洛小姐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乖巧听话,但也实在想不到她居然会在舞会上一声不响地跑路,一时间眼前发黑,赶紧抄起终端联系陛下的秘书和盛宜秋。 小型飞行器飞过暮色下的母星,直奔航空军港。 从宴会厅里出来十分钟,两个人在飞行器上已经完成了换装。 脱下高跟鞋和礼服长裙,高塔上的长发公主变回了活蹦乱跳的战争向导。洛纱换好配有光学伪装的作训服,把环境平衡装置戴在耳后,调试眼前的激光瞄准设备,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武装到牙齿。 云暝更不用说,没有华丽礼服掩盖凶悍的气质,他很快变回了一柄锋利无匹的黑刃。 洛纱本以为他们会直接在军港搭乘重型星舰,没想到停在那里等他们的只是一艘流线型的微型舰。云暝说这是专程来接她的,目前速度最快的型号,他们在半个小时以后就会在航道上与母舰汇合。 微型舰无声无息地脱离母星引力,巨大的加速度被环境平衡装置调节掉,洛纱的手指却还在微微颤抖。 和所有年轻向导一样,洛纱在模拟舱里训练过很多次,却是第一次即将真正登上远航星舰执行任务,心情的忐忑紧张几乎无法言表,坐在她旁边的云暝却一副悠哉游哉的样子,一点也没有即将执行重大突袭任务的紧张。 洛纱戳戳他,问:“我们要去哪里?到了那里我该做什么?” “这个不着急,到了母舰我们自然会进行作战部署,而且你只是见习向导,只要跟在我身边配合行动就好。”云暝用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摸摸她的脸,“你怎么只关心这个,都不想和我聊聊天?不跟我说说你这个月过的怎么样?” “挺充实的。” “充实是吧。”云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语气有点微妙,“都是哪里充实?” 洛纱怎么听这句都不像好话,立刻一脚踩上他的军靴。云暝笑出了声,捏了捏她的脸。被他这么一插科打诨,她的紧张之情顿减。 微型舰舷窗外已经能看得见母星的形状,洛纱向外眺望,就在这时,她手里的终端像一个爆炸前的土豆雷一样,疯狂震动了起来。 洛纱一眼望去,一大串醒目的字正在一行接一行地往外跳,比蔬菜市场打折时的告示还能闪瞎人眼。 “洛纱?” “洛纱?!” “你跑哪去了?” “你别装死,我知道你在看!” “洛纱!你敢不回我消息?” “你是不是跟云暝出去了?” “洛纱!!!!!” “你已读不回?!!!!” 目前在皇宫,盛宜秋是洛纱的事实监护人,她的来信洛纱是无法拒收的,于是医疗组长的消息就这么发了进来。 洛纱看着屏幕,她倒不是故意不回,只是盛宜秋发的感叹号太多,她一时间没翻到底。 估计是她短暂的沉默彻底把盛宜秋惹毛了,医疗组长切成了语音对话摩式,灵异飘渺的声音通过终端响彻了整个微型舰,“我发誓一定要把你们两个头朝下塞进芥末桶里!” 洛纱捧着终端,一时间有些无语凝噎。 “我是第七舰队常列哨兵少将云暝,向导洛纱受第七舰队征召,即将进入静默状态。”云暝就在这时从她手里接过终端,语气极礼貌地说道。“这是机密行动,具体事宜无可奉告,不管您是谁,有事请等她回来之后再联系。” 他说完,干脆利落地反手把盛宜秋拉黑了。 “你你你,你怎么敢把她拉黑了啊!”洛纱大惊失色,猛扑过去。 云暝满眼无辜,“明天再把她放出来好了,万一她干扰行动怎么办?” 盛宜秋估计还想对她狂轰滥炸,结果消息发不进来,满腔愤怒无处发泄。几秒之后,她的头像变成了漆黑的背景,上面只有一行鲜红的大字不停滚动。 我恨你! 洛纱呆呆看着那行闪烁的红字,扶额心虚:“这次回来,我们俩搞不好真得被她按进芥末桶里去……” 云暝有点惊讶地看她,挑了挑眉。“盛宜秋连你都打不过,还想把我按进芥末桶?” “……” 被这么一折腾,洛纱想紧张也紧张不起来了。 微型舰驶过无垠的宇宙,母星渐渐变成一个遥远的点。模拟舱里的训练和真正的星际航行到底是不一样的,洛纱脸颊微微泛着绯红,云暝看她半晌,觉得可爱,出言逗她:“怎么激动成这样?” “陛下说……”洛纱纠结了一下要不要对云暝说出真实的理由,最后还是选择坦白,“他说我要离开母星的话,必须得在和他能共鸣之后。所以要不是被紧急征召,我本来都以为我没法去实训了呢。” 极其相似的银眸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共鸣?我哥哥这么说的?” “对啊对啊。”洛纱猛点头。 “陛下可真过分,我们纱纱才多大?”戴着黑手套的手指捻起她额前的一缕卷发,“连共鸣的事都敢想,不像话。” “……” 洛纱委婉地看了云暝一眼,希望自己已经表达清楚了“这是可以说的吗”的意思。 “不过,今晚这样的突袭可是很难得的机会哦,”云暝慢条斯理道,“很多来第七舰队实训的哨向都未必有机会参与这样的行动,就当是我们提前给你做一次实训好了。” 提起一场即将到来的战役,他的语气极其平稳,银眸里却闪烁着微微的冷光。 这一刻,他的眼睛看起来简直和他的精神体一样。黑豹,丛林里隐秘无声的幽灵,现身的时候就意味着收割性命。 没有任何的畏惧或者迟疑,那是属于嗜血的掠食者的目光。 洛纱点点头,云暝看了看时间,忽然坐直了身体。 “来第七舰队实训的未成年,在执行第一次任务之前都会接受统一培训。”云暝清了清嗓子说道,“这次没走正规程序让你进入舰队,但是按规矩,初次作战前的讲座是不能少的,那就由我来代劳一下吧。” 听他要说正经事,洛纱赶紧正襟危坐,眨着眼睛,比听课的小学生还认真。 洛纱以为云暝会说一些高深的战术安排,没想到他开口问的却是:“你知道哨兵和向导的本质吗?” “当然知道,这是人类进入星际时代的伟大进化。” “没错。”云暝说,语气出乎意料的循循善诱。“下面我要对你讲的,就是哨兵和向导的故事。” “感知世界,是我们探索世界的第一步。 在古地球时代,生物对世界的观察和认知全部来自于身体感官,通过眼睛接收光线,通过鼻子接收气味信号,通过皮肤感受环境温度…… 你知道一只候鸟是如何迁徙的吗?它要不断观察太阳的位置,再结合地磁场和看到的海岸线,才能飞到过冬的地方去。在进化初期,我们人类也是如此。 然而,我们的感官是有局限性的。 在古地球时代,电信号的传输速度已经可以达到几百万Gbps,而我们体内的神经细胞,受到蛋白质离子通道的限制,传输速度却永远只有240bps,极限反应速度更是长达100毫秒! 这是我们身为有机生物无法突破的极限。 这样的反应速度和感知能力,可以让我们在古地球上生活,让航天员在太阳系里探索,却无法支撑我们完成宇宙航行里动辄几十万光年的跃迁。 那时的科学家们悲观地认为,就算人类有能力离开太阳系,能乘上飞船的驾驶员,也只能是硅基的电子产品。 漫长的地球时代末期,科技发展几乎停滞,直到人类中分化出了哨兵。 精神域,是我们思维与意识的高维具象化。它并不存在于现实世界,却能对现实世界施加影响。 脱离了神经细胞的结构禁锢,在精神域中游走的意识,速度几乎可以与电流媲美。当然,这样的感知能力,已经远远超出了人脑所能承受的范围,所以后来,能安抚哨兵的向导群体出现了。 通过脑机接口,哨兵向导的精神域可以完美地与星舰融为一体,人类就此叩开了星际时代的大门。” 舱内只有云暝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回响着,洛纱微微屏住呼吸,听得极其入神。 “能支撑你穿过茫茫群星的,唯有精神域的闪念。 你在母星的庇护中度过了少年时代。现在,在第七舰队,你将奔向广袤的宇宙,这片你生来就注定归属于此的无垠星海。 我们哨兵与向导,将在宇宙中寻找人类的未来。” 男人脸上严肃的表情陡然一收,换回了一贯的笑容,“好了,念完了。” 虽然这都是科学常识,但是身处浩瀚星海之中,对面又坐着一位威名赫赫的常列哨兵,说着这样的话,实在是让人没法不心潮澎湃。洛纱过了一会儿才讷讷道,“原来是有稿子的……” “嗯,行前培训嘛,小孩们都很爱听。我以前做校官的时候带新人,每年都会讲一次,还有人听得热泪盈眶呢。” 看少女的表情,云暝笑着将一枚徽章别在她作训服的胸口。“你知道第七舰队的十字双剑徽章是什么意思吗?” 这个是白塔向导的常识,洛纱张口就答:“双剑交叉,一柄为哨兵,一柄为向导。” “对,”面前的哨兵笑吟吟地看她,银色的双眸亮得犹如流动着火光,“在其他地方,向导可能会被比喻为哨兵的盾牌和安全网。但在我们第七舰队,不是这样。” 舷窗外,一艘重型星舰停泊在宇宙中,冰冷的机身熠熠生辉,母舰正在向赶来的战士张开怀抱。 “你与我,是相同的利剑,将永远指向同一个方向。” ———— 所以说本文确实是带了个科幻tag的gt;lt; 最近2-3章应该都是剧情捏,大家如果对剧情和肉的比例有什么意见的话,都可以告诉我哦。 另外,其实一般兄弟盖饭里,两人基本都是一个年上一个年下。但本文的两个人都是标准的年上,虽然教育理念有很大不同(? 35生命之树 直到登上重型星舰,洛纱才发现,这次突袭行动的规模并不大。 行动的总指挥官是皇帝直属的特情处的处长,名叫林霜,四十岁左右,长着一张看完就忘的老好人脸,像是随便哪个和蔼的邻家大叔,丝毫看不出是在机密情报机构工作的样子。 洛纱诚惶诚恐地向这位中将敬礼,林霜哈哈笑着拍她的肩膀,“洛纱是吧?第一次行动,别紧张,让云暝带着你!” 剩下准备参与作战的哨兵向导,满打满算也只有不到30人,其中只有一半人别着十字双剑徽章,说明他们来自第七舰队。 洛纱猜测另一些不公示身份的人也许来自那个神秘的特务机构。不过“特情处”对她来说基本是在谍战片里才会出现的名词,云暝为什么会和他们一起行动呢? 洛纱并不知道,她在皇宫里每天发呆遛狗的一个月,母星上正在经历着一场怎样的风暴。 在皇帝授意下,他直属的特情处掘地三尺,挖出了整个链条上所有的相关方,从卖出配方的毒贩,到策划袭击的组织,再到提供庇护的母星官员——陛下下达的命令是:“所有参与过这件事的人,一个不许放过。” 今夜,云暝带队的星舰启航的同时,特情处也已经在母星展开了行动,明天首都的太阳升起之前,将有几名高官被以反人类罪正式提起公诉。 从走上星舰开始,云暝身上的气质好像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就像一柄藏锋的宝剑终于即将出鞘见血,他似笑非笑,银色的眼眸中闪烁着金属一般的冷光,却带着一种令人发噤的气质。 常列哨兵,帝国之剑! 这一刻,洛纱才真正理解了这个词的意思。 少女与第七舰队的几名哨兵向导站在一起,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 云暝敲了敲舰内的屏幕,一棵树的图案浮现出来。 “今晚有新人加入,下面我重复一次行动目标。在首都制造暴恐案件的势力叫做“EtzhaChayim”,在古地球,这个词代表着卡巴拉生命之树,在神话中,这指的是种在伊甸园中心的巨树,代表从人通往神灵的阶梯。 ‘卡巴拉生命树’的前身是一个医学协会,因为涉及人体改造,在十五年前就已经被帝国列为非法组织。此后多年,在帝国境内一直没有什么活动,直到这次暴恐案件。 这次作战的地点,就是‘卡巴拉生命树’的人造空间站。这个空间站很小,里面只有一个实验基地,本次行动,我们的目标就是夺取这个基地。” 云暝突然转头问洛纱:“你知道这次突袭最大的难点在哪里吗?” 洛纱看了看星舰外黑洞洞的高能粒子炮口,这样的火力,把这个小空间站轰碎三次都够了。 于是她弱弱问:“总不会是火力不足吧?” 林霜将军点头:“对,不是这个问题。如果我们想在太空上把这个基地抹平,那再简单不过了。但这种秘密基地一旦发现被入侵,就会立刻启动自毁程序,十几分钟内这里就会化成火海,什么证据也不会留下。” “想要他们的命,办法我有一万种。但想抓这群自爆爱好者的活口,确实没那么容易。”云暝表情很遗憾地摇头。 不知道他遗憾的到底是“要抓活的”还是“不太容易”……洛纱看着他的神情,总觉得是前者。 “所以我们会分成几组行动,”云暝一挥手,近地卫星扫描得到的高清全景图像呈现在大屏幕上。 “第一组进行电子攻击,接管他们的火控系统,第二组摧毁这个空间站的导弹发射车,第三组留守母舰提供火力支援,最后,是我带着第四组登陆……” 云暝缓缓咧了咧嘴,“去把实验人员和实验品一起抓回来。” 他随即开始有条不紊地分配好各个小队的人员,被点到名字的战士迅速就位,最后周围只剩他准备亲自带的六人小队,洛纱也在其中。 云暝点完所有名字,提高声音道:“洛纱!” 突然被点名,洛纱蹭地一声站得笔直。 “这次行动的第一要义是什么?” 洛纱字正腔圆:“有武器的人都得死!” 云暝:“……” “那是反恐部队的要求,你一个未成年搞这么血腥干什么?”哨兵严肃的语气顿时绷不住了,锋利的眉目软化下来,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第一要义,是服从命令,不许自作主张。记住了吗?” “这个任务里你的确要听云暝少将的话,对地作战他是专家。”林霜笑呵呵地打圆场,周围所有人和云暝共事都超过五年,他只是在给洛纱一个人解释。“以前他在矿区时候,反叛军都叫他‘银色鬼魂’,说他像幽灵一样,无声无息,无处不在。” 云暝唇角一扬,点了点屏幕,把基地的建筑平面图放大。 在最高精度的红外扫描之下,这个实验基地没有任何秘密。 第七舰队的技术人员在半个小时内就能彻底接管火控系统,地面所有重武器和机械设备都会彻底沉默,对于登陆作战来说,唯一的威胁是人类。 他点了点其中一个巨型房间,面积大概几万平米,分成一个一个单独的培养舱,每个培养舱里都躺着一个人形,身上通过一根细细的管子与舱内的液体相连。 “这些,估计都是和那个哨兵一样的生化实验品,他们心脏上应该都连着一样的起爆装备。”云暝在屏幕上一指,“炸弹用精神域控制,能在瞬间把自己炸成碎片,是毁尸灭迹的最好手段。” “我带你来这里,不是来玩的,”银眸转向洛纱,定定凝视着她,“这是属于向导的任务,你今晚也一样。压制住你面前的哨兵,别让他有机会自爆,否则我们没法把实验品带回去。别贪多,别伤着自己。明白了吗?” 洛纱深吸一口气,军靴碰出清脆的一声响。“是!” —— 这就是哥哥和弟弟的教育理念差异。 哥哥:背后做了很多事,但是从头至尾没有跟纱纱透露过一点消息。 弟弟:走,带你亲自去把他们撕碎^_^ 今晚还有一更~ 36突袭行动 母星时间01:00,经过四个小时的航行,母舰抵达空间站轨道,登陆舰无声无息地降落。 入夜以后,人造能源塔转到了空间站的另一边。这个小空间站面积很小,类似天然小行星,放眼望去都是荒凉的旷野,只有远处实验基地的建筑亮着幽幽的光。 实验基地外到处遍布着红外和脉冲扫描装置,理论上来说,是真的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但要是系统换了主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基地外,扫向旷野的探照灯里,亮光闪了又灭。三长一短的节奏,证明母舰的信息流已经侵入了基地的控制系统。 从这一刻开始,这个基地的控制权易主了。 星际时代,战役的胜负早在视距之外就已经决定。 即使“卡巴拉生命树”有能占据一个空间站建立秘密基地的实力,在帝国精锐面前依然不堪一击。洛纱怀疑,如果不是特情处想活捉实验品回去研究,这场突袭根本不会到需要登陆这一步。 云暝小队的六个人,三哨三向,穿着一模一样的制式装备,隐没在夜色里。 洛纱想起云暝对她说的话,“在第七舰队,哨兵和向导是相同的利剑”——仅从外表来看,另外四人里的确分不出谁是哨兵,谁是向导。 ……好吧,云暝还是比她高出不少的,不过她还没成年,还会再长高呢! 根据他的命令,三组哨向将分别从三个方向潜入基地,云暝和洛纱一路沿着外围清扫武装力量,另一组控制住所有实验人员,最后一组突入基地中央的巨型实验舱,他们最后将在那里会合。 “为了防止被完全夺取控制权,这种基地一定会准备非电控的武器,比如机枪。”云暝环视几人,“在会合之前,我不想听见开枪的声音,别给任何人和你们交火的机会。听懂了吗?” “是!” 另外两组人飞快地离开,现在她身边只剩下云暝一人。第一次行动就要直接进行地面对抗,洛纱的心紧张得砰砰直跳,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我们只有两个人,只带这些武器就够用吗?” “能不能对我和你自己有点信心,纱纱,”云暝含笑低头,“对这种货色,多用一颗子弹都是浪费帝国的军费。” “……” 建设这个基地的人一定十分谨慎,他们大概知道电子对抗是帝国进攻的常用手段,因此除了电控的扫描系统以外,还安排了哨兵在基地外围巡逻。 洛纱紧张地趴在一块巨石边,举着瞄准镜望向基地的方向,几百米外,高精度红外扫描仪显示出了一个哨兵的轮廓。 整个基地的扫描系统都已经装聋作哑,他们要对付的,只有哨兵作为人类的感官。 耳麦里传来云暝漫不经心的声音,“宝贝儿,让他失明五秒钟。” 洛纱屏住呼吸,紧张忐忑得几乎双手颤抖。 短暂地屏蔽敌人的感知,是战争向导最常用的手段。这种方法和“纯黑域”原理相同,只不过强度要低得多。 这么点距离,即使不依靠感知屏蔽,云暝也能在哨兵做出反抗之前杀了他。他要求她这么做,只能是因为…… 这么重要的行动,他居然真的敢拿来当成对她的实训。 这是不是也太自信了一点?! 洛纱顿时有点牙酸,但事已至此只能照做。她深吸一口气,随着向导精神力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遮蔽住巡逻哨兵的精神域,在她身边,一道黑色的影子以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速度扑了出去。 云暝真的没有用枪。 夜幕里血色一闪而没,他的军刀涂了特质金属镀层,几乎不反光。洛纱再看清楚的时候,那个巡逻的哨兵已经软软躺在了地上。 银色鬼魂—— 在这个名字响彻矿区的年代,云暝的对手,在看清他之前,就已经被夺走了生命。 根据红外扫描地图,他们已经摸清楚了所有巡视的武装人员的位置。 母星时间02:10,洛纱和云暝从东部入口进入基地,沿着守卫的巡查路线一路深入。 他们只有两个人,而对手是大量巡逻的哨兵,然而比起突袭来说,这场行动还不如说是毫无悬念的“清理”。 以她自己为圆心,洛纱的精神域张开了一个半径两米的球体,保护她和她的哨兵不被远距离感知。他们身上的作训服布满光学伪装装置,在一百米外的距离,看上去完全能和环境融为一体。 电控系统已经彻底陷入沉默,守卫们有机会发现他们两人的时候,距离已经进入了近身战的领域。在视距以内面对一名常列哨兵,他们所剩的生命只能以毫秒计数了。 他们需要活捉的是研究人员和实验体,保卫人员不在此列,云暝当然不会手下留情。近身战是哨兵的专长,他的速度太快,即使跟在他身边,洛纱多半也只能看见一道漆黑的影子。 母星时间02:21,十分钟出头,他们已经接近了基地的核心。 一路过来,整整三十多个守卫,从始至终,竟然没有一个人有机会发出任何一丝声音,更别说和他们交火。 走廊里的灯光幽幽亮着,这个基地一如既往地干净冷寂,死神已经无声无息地逼近,基地里的人却还一无所觉。 “最后一个交给你。”在红外视图里锁定了最后一个目标时,云暝突然低头附在她耳边低语。 洛纱睁大眼睛,“要我和哨兵交手?” “没错。”云暝点了点头,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的样子。 哨兵在反应速度和爆发力上有先天优势,洛纱在向导里都不是体能出色的那种,更何况是直接和哨兵对面。 “别紧张,宝贝儿。”见她有些犹豫的样子,苍白的灯光下,云暝的脸隐藏在作战面罩后,只露出一双含着笑意的银色眼睛。“我就在这,你怕什么?” 虽说如此,但面对哨兵时,像云暝那样用刀对她来说是不可能的。洛纱握紧了手中的枪,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红外扫描仪的视野中,最后一个守卫在走廊尽头现身。 在她进入射击距离时,走廊对面的哨兵也同时看清了她。 狂跳的心脏竟然出乎意料地平静了下来,洛纱举枪,瞄准,扣下扳机! 消音子弹飞向守卫的头颅,发出一声西瓜裂开般轻微的脆响。洛纱打了好几个月移动靶,命中率也还是只有92%,正想检查自己是否一击致命,而她身边的哨兵仅凭肉眼视力就已经看清了一切。 “做得好,”云暝擦了擦军刀上的血迹,用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摸摸她的头:“走吧,接下来要去帮第二小组的忙,我们礼貌一点。” 与另两组的通讯显示,第三小组已经成功进入了实验舱。但除了轮值的人以外,实验人员都分散在不同的房间里,第二小组还没有完全清扫完成。 云暝想了想,与洛纱一同转向,去协助他们抓捕实验人员。 即使整个基地的所有武装力量已经在十五分钟内完全清理干净,云暝依然保持着残忍的谨慎。帝国还没完全探明卡巴拉生命树的人到底怎么是控制那些实验体的,为了防止他们突然搞出什么神秘的操作,云暝的做法是…… 不让他们有机会做任何事。 照面的第一刀割断声带,接下来的几枪分别粉碎肩、腕、膝,残忍而高效地卸去所有行动能力,却绝不致命。 “这就是你说的礼貌一点?”洛纱蹲下来,在一个人事不知的实验人员身上扎了一针高效麻醉,又贴上电磁屏蔽器,实在忍不住吐槽出声。 云暝笑吟吟地扭头:“留着他们的命还不算礼貌?” ……你说是就是吧。 母星时间02:37,他们与第二小组汇合。洛纱以为接下来就该到轮到她去镇压那些实验体哨兵,终于到了向导熟悉的精神域对抗领域,她正在热血沸腾,没想到第三小组的进度比原计划要快得多。 突入实验舱的向导是第七舰队现役最优秀的战士,有丰富的精神域对抗经验,本身就能独自对抗四个以上的哨兵精神域。 更何况这次突袭作战保密程度极高,这个基地毫无防备,实验体们还都躺在单独的培养舱里休眠,每次只要制服一个即可。他和他的哨兵一路走过去,已经控制住了所有的实验体。 实验体失去反抗能力的一瞬间,培养舱的通风口里通入的就不再是空气,而变成了巨量的液氮。从母舰液氮舱接入的低温气体灌注进来,零下196摄氏度的液氮将里面的哨兵瞬间急冻。 洛纱进门的时候,里面已经只剩下几十根结结实实的冰棍。 “一个也没剩下?”少女见状,有点失望地睁大了眼睛。 六人小队终于汇合,云暝看她一眼,语气平静地回答:“不用这么失望。等回母星把他们解冻了研究清楚以后,就拿回去给你玩。” 洛纱抖了三抖,“那就不必了,我没有这种爱好……” 经母舰对比,这个基地名单上的共计34名实验品和73名实验人员已经全部对应成功。云暝看了眼时间,下令他们分头把这个基地里的所有房间探测一遍,将有价值的实物纪录带回母舰。 直到开始与云暝一起依次搜索每个房间,洛纱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六个人的登陆小队,在半个小时内就把整个基地横扫了一遍,从始至终,甚至没有发生一次交火。 “原来,就这么快?”已经不再需要掩饰行迹,她讷讷地出声问云暝。 哨兵笑着转眼望她,“就这么快。不然我们还要和他对着瞄准半小时吗?”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洛纱尝试组织语言,“我以为这次任务会很危险呢!” “宝贝儿,白塔没教过你这些吗?这就是星际时代的登陆战。你身后是母舰的信息和火力支援,身边是你最信任的向导,让敌人有机会开出一枪,都是作战的极大失败。”云暝含笑顿了顿,又说,“当然,这次任务的确是很危险。这里全是自爆狂人,全抓活口哪有那么容易?” 洛纱:“……” 扫描完整个基地之后,六人小队在走廊尽头的房间汇合。其他几人低声向云暝汇报情况,洛纱则蹲在门前开始扫描。 走廊尽头的房间,是整个基地里唯一没有摄像头的房间。 那里没有装摄像头和传感装置,那么即使接管了整个控制系统,母舰也无法向他们汇报里面的情况。好在这个房间的门禁依然在系统控制之下,他们一声令下,门就会随之打开。 洛纱严格遵守行动指南,先用红外和电子依次扫描了整个房间,确认里面没有生命迹象。 检查完这个房间,他们也差不多是该回去的时候了。洛纱低声向母舰汇报,准备要求母舰开门—— 然而,就在洛纱开口的一瞬,云暝的眉头狠狠一皱,某种野兽一般的直觉从心底升起。 他蓦然抬头,厉喝:“等等!” 然而,洛纱的话已经说完,门已经无声无息地滑开。 从红外扫描的建筑视图里来看,这个房间并不算大,里面没有生命信息,而基地的系统里甚至没有记录这个房间的存在,他们曾认为这里是储藏室。 然而,门后竟然摆着一排培养舱。 随着大门打开,里面坐起了一片黑色的人影,十双荧蓝色的眼睛幽幽与入侵者对视。 整整十个经过生化改造的哨兵,他们不在基地的名册里,或许是因为他们已经不能再被称为人类。 他们的体温已经降到与冷血动物相似的水平,完美地躲过了红外扫描。 但他们并非机械制物,同样也没有暴露在电子扫描中! 云暝脸色大变,电光火石之间,来不及再多想什么,他已经飞身扑了出去,把洛纱死死压在自己身下。 人体炸弹当量有限,无论发生什么,哨兵强韧的身躯还可以充当一层有效的护盾—— 然而,室内寂静如死,预想中的爆炸并没有发生。 一个向导精神域从天而降,犹如从高山上奔流而来的长河,一瞬间汹涌地盖过了所有哨兵的意识。 水流一般温柔平和的精神力,在同一个瞬间切断了所有哨兵与起爆装置的联系。包括云暝在内,连他们自己小队的哨兵,都短暂地失去了对自己精神域的控制能力。 整个空间中,他是唯一被这股精神力接纳的人,流水在云暝身边涌过,向他张开了温柔的怀抱。 “呃……啊?你要干嘛?” 寂静被洛纱愕然的声音打断,云暝怔然低头,迎上了身下少女不知所措的眼睛。 ———— 弟弟被震撼一整年,纱纱……也被震撼一整年。 感觉最近大家更喜欢弟弟的样子,哥哥,请你认真地反思( 跟我说说对文的想法吧^_^mua一口每个留下评论的宝宝! 37追问 一秒。 两秒。 三秒。 “你干什么……”洛纱非常尴尬,小心翼翼地推着他的胸膛,显然误解了他的意思。 云暝一口气差点没喘匀,一时间无心和她讲话,只用手势示意另外几个人去灌注液氮,自己拎着洛纱到走廊里。 洛纱被他扑的次数有点多,思路已经转向了某些不妙的方向。见男人表情阴沉地拎着自己的领子,她立刻非常惊恐地叫出了声:“你干什么呀,大家都在呢!” 云暝看着她,一时间有点一言难尽,只好低声解释道:“我以为会有人自爆。” “不会啊!你之前不是说了让我控制住他们吗?” 少女睁着乌溜溜的眼睛,脸上还带着天真的跃跃欲试,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面对的是怎样的危险。 十个心脏植入了自爆装置的哨兵,即使是帝国最精锐的向导也不敢说能以一己之力制服他们所有人。按云暝的预计,就算刚才队里三个向导同时张开精神域,也至少会有一或两个哨兵脱离控制。 但是,刚才的那一瞬间…… 这个还没从白塔毕业的小女孩,她的精神域压制住了在场的所有哨兵,包括他自己。 电光火石间,云暝脑海里闪过了许多念头,最终却还是不动声色,用尽量温和的语气开口。 “做得好纱纱,如果你是来第七舰队实训的新人,我会亲笔写一封表彰信发回白塔。” “这次就不能写吗?”洛纱闻言,眉毛立刻委屈地耷拉下来,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云暝:“……” “真不能写吗?”少女抓着他的衣袖,“我还想拿去给陛下看看呢,确实是去干正事了。” 云暝那一瞬间很想掐起她脸上的软肉捏捏,但隔着作战面罩,只能按捺下这种冲动。“写,我回去就给你写。” 洛纱脸上的沮丧顿时一扫而空,笑得眼睛弯弯。“你真好,记得多夸我两句!” 对卡巴拉生命树基地的扫荡进入尾声,登陆小队带着大量实体材料,准备回归母舰。 作战时心里紧张得已经几乎塞不下别的东西,现在才算真正放松下来,洛纱打量着这个实验基地,和电影里所有邪恶科学家的老巢差不多,这里到处都是培养舱、奇怪的液体和实验品,墙壁上绘着他们组织的巨树标记。 “他们到底是做什么的?”洛纱悄声问。 “精神域实验。”可能是因为刚才险些被偷袭,云暝的脸色还是有些阴沉,简明扼要地回答,“而且不是普通的人体实验,这里的实验体,每一个都不对劲。具体怎么回事,要等科学院的检验报告出来。” 洛纱本来还想追问,又想这种事情大概是帝国机密,她还是少掺和的好,于是只点点头哦了一声。 第七舰队的重型战舰回归要塞,押送舰带着基地里的研究人员和实验品直奔帝国科学院,洛纱则和云暝乘微型舰原路返回母星。 一整夜的紧张之后,舱内陡然只剩下他们两人。洛纱逐一卸下自己身上的所有伪装装置和武器,云暝时不时瞄她一眼,他本来还担心第一次见血之后洛纱会不会有什么不适应,结果她好像没有任何变化。 即使年纪小,洛纱也是合法持枪的白塔向导,绝非温良无害的食草动物。 这个女孩身上好像有一种天然的钝感,不大会为已经发生过的事反复忧心自责。对待这次战役是这样,对待他和他哥哥,也是这样。 “你什么时候给我写表彰信?”洛纱丝毫没察觉到他在想什么,脱下了外套,几步凑过来,把下巴搭在他肩头。 她摘下了帽子和作战面罩,一头卷发立刻散落下来,有几缕扫在了他肩膀上。洛纱的头发是下午新烫的,还带着一点香气,毛绒绒地扫在他皮肤上,像小动物的绒毛。 云暝忍不住逗她:“先来叫声哥哥听听。” “这和表彰信有什么关系?”洛纱脑子转得极快,“你这是滥用职权,小心我向白塔举报。” “不是作为指挥官,而是作为被你抛弃整整一个月的可怜哨兵,这么真诚的请求也不行吗?来,叫一声。” “那也不行,”洛纱立刻摇头,“你是陛下的弟弟,我叫你哥哥,那成什么了?” “陛下比你大那么多,你管他叫叔叔不就完了。”云暝面不改色。 这种宁可自损一千也要伤敌八百的精神实在是让洛纱无言以对。 “你能不能对陛下放尊敬点?”少女哼了一声背过身去,以示不想理他。 背后的男人诡异地沉默了片刻,洛纱正想回头看他,而就在下一秒,眼前的景象一阵旋转,她被一股大力拦腰抱了起来。 “纱纱,我真是已经忍无可忍了……”背后的声音很低,好像隐含着某种危险的意味。“从今晚见面开始,你说的每句话,不是任务,就是陛下。怎么一句关于我的都没有?” 随着他起身,面前的柔性座椅已经原地扩展开来,变成了一张能容纳两个人的床。 洛纱被丢了上去,男人随即压了下来,用熟悉的姿势把她困在手臂之间,银色的眼睛笑吟吟地凝视着她。 洛纱猛然想起,第一次,好像就是这样,他气势汹汹地来质问她到底是去皇宫干什么,然后就…… 以防历史重演,洛纱立刻开始踢他,“你血口喷人,我说了!” “是吗,说什么了?” “呃……”洛纱努力回想,却陷入了诡异的卡顿。 她有没有说关于云暝的话来着?不可能一句都没有吧? “别着急,慢慢想。” 男人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动作却并不像语气那么温柔。哧地一声,她贴身的衣服被从中撕成两半,柔软的乳尖立刻裸露出来。 “你你你,你干什么!!”洛纱想踢他,却被按着动弹不得,于是只能绞尽脑汁地回忆,试图从逻辑上击败他。 少女想了又想,突然眼前一亮。 “今晚在舞会上我说了!我说'你怎么来这找我'?” 云暝闭了闭眼,一时间被她气得头疼,他得深呼吸几次才能维持得住脸上的笑容。 “行,还有吗?”哨兵银色的眼眸里流转着危险的光芒,“继续想,正好我要问你的也不止这一件事。” ———— 久违的r18环节!即将到来! 38飞跃地平线 不是吧?! 随着身上的衣服三两下被哨兵扯得一干二净,洛纱扪心自问,自己怎么说也是个遵纪守法品德优秀的青少年,怎么被哪边问话的时候都像捉奸在床一样。 她最近有什么事做的不对吗? 没有啊! 她还在等自己的表彰信呢! “你要问我什么也不是不行,”想到这里洛纱顿觉理直气壮,试图和云暝辩论,“但是你得讲道理,虽然我是未成年人,可我也有合法隐私权,不是什么事都需要告诉你——呃!” 少女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面前的男人已经没有耐心听她说话,俯身既重且准地捏住了她的小花蒂。 这一下的刺激非同小可,洛纱努力瞪他,却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反应,话说到一半就变了调,变成了一声呻吟。 这样柔软娇气的声音居然是从她嘴里发出来的…… 啊啊啊啊啊!! 洛纱一时间只想把自己埋进枕头里去。 而身下作恶的手指还在慢条斯理地揉捻着她的阴蒂,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那里,洛纱一时间骨头都快酥了。 “讲道理?”云暝含笑反问,“行,那我们就来讲讲道理。你先说说,我不在的一个月里,你和我哥哥做了几次?” “……” 洛纱一时间无语凝噎。 这讲的是哪门子道理…… “嗯?”云暝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好像势必要得到她的回答。 洛纱感觉和他讲理已经纯属是对牛弹琴,她想象着电视剧里那些坚贞不屈的女特务,摆出一脸“就算英勇就义也绝不背叛组织”的表情,坚决不开口,用沉默表达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 见她不说话,云暝盯了她三秒钟,恍然大悟一样点了点头,阴阳怪气地重复她自己的话。“也没几天,就四周多点,是吧?陛下操了你三十天?” 这种小心眼且记仇的行为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洛纱忍不住叫道:“陛下不是每天都做!我有生理期,再说我也是要休息的好吗?” “我哥哥有这种道德水平?那给你打个七折好了,算你二十一天不过分吧?”云暝低头,重重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回母星之前时间有限,先补给我几次好了,剩下的以后再说。” “等等,谁规定你们两个做的次数必须一样了?!”洛纱不可置信,感觉他根本就是在强词夺理。 哨兵盯着她,银眸中的深沉欲念已经犹如灼人的火焰。 云暝解开自己身上的作训服,叹息般笑着总结道:“不是要和我讲道理吗,一碗水要端平,这就是这个宇宙中永远不变的道理。” 洛纱反驳,“宇宙中的一切都在变化,这是科学常识,你基础物理怎么学——唔!” 后面的话,被重重压下来的吻吞了进去。 云暝肆意压在少女唇瓣上亲吻,撬开齿关,长驱直入,直到她的脸上蒙上一层绯色。 片刻之后,哨兵才松开了紧紧按在她后脑上的手,低语一句:“看来今晚的行动对你锻炼还是不够充分,都湿成这样了,还有心情跟我讲道理。” * “你你——你慢点……” 洛纱双手扶在身体两侧,高高翘起的股间,性器正蛮横地冲撞进出。 “慢不了,”背后的男人含笑低头,身下用力顶撞,手指却十分轻柔眷恋地拂过她的脊椎,“想操你想了一个多月了,纱纱,你不想我吗?” 呃…… 洛纱盯着地面,一时间感觉这个问题有点难以解释。 而背后的男人已经同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于是慢悠悠、凉丝丝地开口:“没想,因为另有其人干了你一个月,是吧?” 洛纱实在是理解不了这种自问自答而且逻辑歪曲的行为,立刻辩解道:“我当然想你了啊,我不是每天都给你发消息吗?” 一句话,差点把云暝气得肝疼。他忍了又忍,才不轻不重地在她小屁股上抽了一记。 洛纱感觉自己没有任何问题,当然不肯无辜被打,于是立刻报复性地绞紧小穴,直到把云暝的额角逼出了青筋。 不过这到底是对谁的惩罚还不好说。后入的姿势,性器进得异常深,饱胀感异常明显地压过了脑海里其他所有的念头。 好硬……而且……好大…… 这一次他似乎是真的已经尽根没入,坚硬的腹肌撞上泛红的小屁股,哨兵的身躯紧紧压在身上,洛纱的双手几乎已经支撑不住自己,被他操得膝盖往前软倒,又被捞回来按在怀里。 云暝很快发现,今晚身下的少女异常热情。 洛纱一贯水多而且湿得很快,但这次尤其不同,她不只是在承受冲撞,在享受性爱,甚至还在贪婪地向他索取。 他已经不再需要分出大半心思去控制力度避免弄伤她,偶尔动作粗暴了些,她甚至会发出不知是痛还是爽的呻吟。 以云暝看人之准,也逃不出关心则乱的规律——今夜的战斗,其实并不是没有对洛纱造成任何影响。 并肩作战的确能在最大程度上激发人的肾上腺素,而对着真实的敌人开枪时,洛纱心里也不是没有一点触动。 此前,她是云暝的学生,白塔的见习向导,而这一次,她真正站在一名常列哨兵身边,与银色的鬼魂一同收割生命。 即使已经做过极亲密的事情,也很早就安抚过他,洛纱却直到这一刻才异常清晰地意识到一件事…… 这个人,是属于她的哨兵! 在激烈的性爱之中,她的精神力辨认出了建立过安抚关系的哨兵。不……已经不仅仅是安抚,在水中的那一次,他们已经踩进了结合的边缘。 他在渴望她,而她同样想要他! “来,我们换个姿势,”不知何时,她被抱进了哨兵怀中,两条腿搭在他臂弯之间,背后的男人则深深地顶入。 这个姿势,洛纱一低头就能看见自己腿间那正不断进出冲撞的肉茎。 这个场景太淫靡,她甚至感受得到他每一根青筋的形状,难以想象娇嫩狭窄的甬道是怎么把它完整地吞进了体内。 他不久前刚才射过一次,乳白色的精液还在不断地被挤出来。少女的身体被操得一颤一颤,双乳都被他握在掌心里玩弄,眼神已经逐渐开始迷离。 “我哥哥这么操过你吗,嗯?纱纱?”耳边的男人还在恶劣地低语。 “好像没有,”洛纱下意识地回答。“陛下一般只在正面……啊!” 没等她说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已经按在了她小腹上,用巧劲揉弄性器插入的位置。 那一瞬间洛纱头皮发麻,根本没法发出任何一个有意义的音节,只能听见身后哨兵含笑的声音:“那就记住了,现在是谁在干你。” 洛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哭的,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层层迭迭、永无止境地涌上来的快感。 男人怜惜地擦去她的眼泪,动作却丝毫不见停止。 她好像被哄着说了很多话,很多她平时绝对不可能说得出口的话。她哭着叫云暝哥哥,让他操得再重再快一点,小子宫要吃他的精液,又求他慢一点,她真的要被插坏了…… 微型舰已经在减速,进入母星巡航轨道。 舷窗外传来异常耀眼的光线。 在太空里看日出,和在地面上是截然不同的,真空里的光线不受大气散射影响,从现身的那一刻起,他们的恒星已经急速转变成亮白色。 云暝遵守诺言,真的在母星日出之前把他送了回来。 星舰正在下落,随着高度的极速降低,舷窗外的亮白色逐渐变为亮黄,再变为橙色,最后,在青灰色的天幕之下,遥远的大地尽头,只剩下一轮血色的太阳。 微型舰飞跃地平线,平稳地滑行入接驳港。 他们回来了。 洛纱抱紧了身上的男人,而他喘息着重重挺腰,将精液尽数射入她的子宫。 他在说着什么,但洛纱听不真切,她看着面前熟悉的脸,微微逆着光,十分相似的五官,却是短发,两条伤疤从左眼下一直蔓延到脖颈,把他与那张冰冷完美的面容区分开来…… 不……这不是陛下。 他是…… 她好像正在坠入一片海域之中,不,不是坠入,而是大河汇入海洋,他和她的精神域在交融,彼此的边界已经几乎不可区分。 无数画面在洛纱脑海里闪回,云暝的所有记忆与意识都清晰可辨。这个哨兵正在完全而彻底地向她打开,而洛纱也在不断地深入,她在他的精神域里漫游,好像主人漫步在花园里,随意拾起一支玫瑰。 那一刻,洛纱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和云暝的结合,已经完成了…… —— 哨向进度条大致可以分为安抚—结合—共鸣三个阶段。 弟弟的进度已经率先飚到了66.67%,让我们来看看哥哥的进度是多少?居然是0耶!! 不过这一次,陛下的怒火,真的是在途打击中了…… 39他会怎么做 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对于我们只有一次。一个人的生命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既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 洛纱双目失神地望着舷窗。 不知道这是不是人们通常说的“贤者时间”,但她现在已经彻底大彻大悟,离羽化登仙只有一步之遥了。 事情还要从十分钟前说起。 随着星舰落地,洛纱的终端从静默状态解封。她先把盛宜秋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被拉黑一整夜,盛组长出乎意料地只留了一条留言,【你们自求多福吧。】 怎么回事? 洛纱向下拉终端,然后,她看到了一条未读消息。 来自联系人o?·¥???èμ,发自六个小时前。 很简短,只有一句话,却让洛纱原地死机了。 【明天早上,我去空港接你。】 洛纱僵硬地扭头,看向坐在一边的云暝。 他已经重新穿好了制服,餍足后的神情轻松自然,在凌厉的气质外平添了几分性感,丝毫看不出紧张。 那一刻,洛纱脑海里野马脱缰地滚过了很多无关的念头。 她想起来以前在白塔选修过的古地球通俗文学,里面讲远古时期有一对叫潘和西门的奸夫淫妇,却说有一日二人被翻红浪不知天地为何物,云雨过后正在奸诈地商量对策,而武松,不对,现在应该是西门的哥哥正在提刀上门…… 啊啊啊!这也不对!洛纱拼命甩头,把这个可怕的联想丢出脑海。 她又想起来自己小时候爱看的八点档古装宫廷剧,里面讲农业社会时期,深宫嫔妃和外人通奸。事情败露的时候,皇帝怒极地一拍桌子,腕上珠串滚落在地,仆从乌压压跪下一片,演妃子的女演员哭得梨花带雨,说陛下,臣妾没有啊……啊啊啊啊!! 洛纱小时候就觉得那个演员很漂亮,哭起来更是我见犹怜,这要是不原谅她,天理何在! ……她用余光瞄了一眼星舰上的反光镜,感觉自己和那个演员的颜值水平差了半条海沟,自己哭起来可能没有这种见者为之心碎的效果。 最后洛纱稳了稳心神,告诉自己不要乱想这些有的没的,用强有力的理智说服了自己: 第一,她和皇帝不是恋爱关系,她在安抚皇帝的间隙和别的哨兵结合了,这种行为,并不能用出轨这种含有道德贬义的词语来形容。非要描述的话,放在演艺领域叫轧戏,放在学术领域叫multitask,从情理上来说可能略有不妥,但合法合规; 第二,洛纱从头到尾回忆了皇帝对她下达过的所有命令,发誓他真的从来有没说过“不可以和别的哨兵结合”这句话。 好,总而言之……她不但没有违法犯罪,还带回来了一封有两个常列哨兵签字的表彰信! 洛纱把上面几段话从头到尾默念三遍,感觉总算镇定了一些。 估计是看她变幻莫测的表情太精彩,云暝盯了她一会儿,突然笑出了声。 “宝贝儿,你紧张什么呢?” ……不是都说,达成结合之后,哨兵会更容易感知向导的情绪吗! 他在装什么傻呢! 洛纱用谴责的目光猛盯云暝。而他只是大笑着向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洛纱拖着步子过去,云暝把她拉进怀里,手指插进她略显蓬乱的卷发间,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 “你在担心陛下的反应是吗?” 洛纱无言地扬了扬手,把终端给他看,希望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结合之后……”她深吸一口气,提高音量:“你的信息素就根本藏不住了呀!!” 哨兵与向导的联系深入到第二阶段,更何况他们刚刚一直在做爱,如果就这样出去,她身上云暝的哨兵信息素是无论如何也来不及彻底消除干净的。 从看到皇帝的消息开始,洛纱这边从心虚紧张到自我安慰到安慰无效,现在已经快要大彻大悟,而云暝却始终一脸不以为然。 “就这个把你吓成这样?” “……陛下现在人都在外面了啊!你没失心疯吧!” “我们的父母去世很早,这些年,我基本上是由陛下教养长大的,”云暝甚至还有闲心把她的头发分成两缕,慢条斯理地梳成鱼骨辫。“所以,他会怎么做,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洛纱下意识地问道:“……他会怎么做?” “答案是他不会真的把你怎么样。”云暝言简意赅,把一根银色的丝带绑在她发辫间。 不过,对我就未必了。哨兵在心里补完了后半句。 卷发梳成了精致的鱼骨辫,少女睁大眼睛,好像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你说他…… “我哥哥不会把你怎么样。”男人含笑重复,“因为他非常喜欢你。” 他非常喜欢你。 这几个字从他人之口说出来,几乎一下子就让洛纱怔住。 过了半晌,少女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呆呆说:“可是我们……” “嗯,发现我们结合了,他是会非常生气没错,但他都三十二岁的人了,有什么事自己会想办法克服。”云暝轻描淡写。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忘明里暗里地损一句陛下年龄的事!! 洛纱已经无力吐槽,直到这时才想起来另一件同样重要的事。 “那你呢?” “至于我,你就不用担心了。”云暝微笑着在她额头上吻了吻,“我毕竟是他亲弟弟。” 清晨六点钟,母星军用航空港第三起降站已经彻底进入了戒严状态。 几个穿着制服的哨兵不着痕迹地占据住第三起降站候机大厅里的几个位置,整个大厅都笼罩在一种强烈的被控制与清场的氛围中。 皇帝突如其来地亲临,军港负责人急匆匆地赶来,而陛下却下令摒退了所有军港的守卫,只留下自己亲随的卫队、秘书与医疗组长。 今日整个上午,即将在第三起降站着陆的只有一艘微型舰。 日出以前,玻璃幕墙外,母星的天空呈现出暗沉的青灰色,即将消逝的月色像快融化的冰片一样,藏在层层薄云里。 洛纱在七点刚过时离开舞会,陆笙和盛宜秋在八点前得到了消息,而当时她已经登舰进入静默状态,不可能联系得上。两人谁也没想到她连个招呼都不打地说跑就跑,这样的事实在不敢瞒下,于是,晚上十点钟,在一场重要会议结束之后,消息送到了陛下面前。 于是,皇帝这个晚上只有短暂的三四个小时合了眼睛。 无论发生什么事,陛下脸上的表情从来没什么变化,情绪从来很难从外表判断。不过这一次,所有人都能意识到他心情绝不算愉快——从五点四十分抵达军港开始,直到地勤通报有星舰即将降落之前,他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不开口,秘书和医疗组长自然也不敢多说。 在场所有人里,只有盛宜秋知道全部的真相。医疗组长望天沉默,只好祈祷洛纱知道分寸,不要把事情搞得太离谱。 六点整,起降站外响起了巨大的风声,一只微型舰正在上空盘旋减速,平稳地滑行入接驳区,像一羽白鸟翩然降落。 黎明时分的军港灯火通明,洛纱和云暝一路急匆匆地穿过长廊,才发现大厅里异常空旷,除了几名护卫以外,只有一个男人站在那里。 无论何时何地,皇帝的外表永远如冰霜般无懈可击。乌黑的长发披在肩上,织着秘银的长袍委地,高领外套勾勒出优雅的身形。大厅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如同月光照亮山峰的雪顶,冰冷华美,不近人情。 远远看见那个银色的身影,洛纱赶紧一路小跑,朝他跑过去。 寂静的起降站里,只有她的高跟凉鞋踩在地上,发出急促的哒哒声。 周围除了陆笙和盛宜秋这种熟人以外还有卫队,洛纱本来以为皇帝会和她保持一点距离,然而皇帝居然张开双臂,将她直接拥入了怀中。 一夜之间,她蓬松的卷发梳成了精致的鱼骨辫,裙子也换了一身轻巧日常的款式。 终于把女孩抱进怀里的一瞬,从得知消息就始终悬在心头的焦躁终于平息下去。皇帝开口: “纱纱——” “陛下——”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却又同时顿住。 洛纱本来就心虚,见皇帝开口就立刻光速闭嘴。而皇帝的话音戛然而止是因为…… 怀里的少女软软贴在他身上,这么近的距离,他已经能清晰地感受到—— 她身上带着另一个哨兵的信息素。 几乎已经无法掩盖的气息,像一根尖针一样狠狠刺在了皇帝紧绷的神经上。 这么强烈的存在感,几乎只有一种可能! “陛下。”另一边,他的弟弟从容地走了过来,单膝跪地,向他行礼。 “我和洛纱结合了。” ———— 弟弟其实从来都很有当三的自觉( 但是同时,他也深谙怎么在哥哥的雷区蹦迪( 40静音室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这句话一出口,整个起降站像是陷入了冰窖之中。 洛纱、陆笙、盛宜秋三个人的脸顿时五颜六色十分精彩,而皇帝冷淡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冷冷看着自己单膝跪地的弟弟。 可怕的沉默中,皇帝一言不发,忽然把洛纱打横抱起! 心脏正在狂跳,陡然被抱起来,洛纱差点尖叫出声,好在她理智尚在,又活生生地咽了回去。而男人面沉如水地抱着她,已经大步流星地转身朝军港外走去。 皇帝来军港是非常仓促的行程,只带了一艘护卫舰。秘书和医疗组长来的时候原本是跟皇帝坐同一架轨道飞行器的,然而陛下抱着洛纱登舰,他人才进去,背后的舱门立刻合拢,速度快得肉眼几乎无法看清。 “砰”的一声巨响,他跟上来的下属们和云暝全部都被关在了外面。 洛纱吓了一跳,心想还好大家都是练过的,不然这一下恐怕鼻子不保。 虽说进入结合阶段之后,事情肯定是瞒不住的,但洛纱怎么也没想到云暝居然敢就这样直接说出来,一路上紧张得魂都快飞了。 少女几度想开口,悄悄觑了一眼抱着自己的男人的表情,又觉得还是闭嘴为佳。 虽然皇帝冷淡的神情永远不变,但洛纱自问还是比较乖觉的,能分得清“心情不错的面无表情”和“怒火滔天的面无表情”。然而皇帝似乎也没有要质问她什么的意思,一路上沉默如冰,寂静如死的舱内,只有洛纱的心脏怦怦狂跳的声音。 从军港到皇宫将近几百公里的距离,近地轨道飞行器只用了二十分钟不到。 飞行器在皇宫外降落,皇帝抱着洛纱大步穿过殿前广场,甚至没有叫悬浮车。 直到一处有点陌生的建筑前,他才停下,把怀里的少女放了下来。 洛纱刚编好的鱼骨辫已经在他怀里蹭得散开了,系头发的丝带还缠在皇帝手臂上,她也不敢要回来,赶紧两步蹿到一边,和匆匆跟上来的下属们站在一起。 皇帝居高临下地站在阶前。 即使气氛已经紧张得几乎凝固,他脸上的表情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唯有银眸中金属般的冷光,显示出他的心情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稳定。 片刻的沉默,在如此压抑可怕的空气里变得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众人冷汗都快流下来了的时候,他才终于开口,说了整个早上的第一句话: “盛宜秋。” 两位卧龙凤雏都还在场,医疗组长没想到第一个被点名的居然会是自己。盛宜秋顿时后背寒毛直竖,“在!” 皇帝的声音冰冷镇定,“带她去做检查,有任何伤势都向我汇报。” “是!” “陆笙。” “在!” “今日的接见全部推迟到晚上,下午的会议让聂成和陈真凝代理。” “是!” 第三句话是说给电子管家的:“从现在开始皇宫戒严,各个功能建筑全部关闭,没有我的命令,禁止任何人进出。” 洛纱正在全神贯注地祈祷自己能变成透明的,结果她把嘴闭得很紧,旁边却突然响起了自己的声音。电子管家又不必顾忌氛围如何,立刻用少女甜美含笑的声音回应:“是,陛下。” “纱纱。” 洛纱吓得一缩脑袋,没想到自己在盛宜秋那里被安排过之后还会再被点一次名。 “你跟着盛宜秋去休息。” “是!” “你,”毫无感情的眼神转向在场的最后一个人,他的亲弟弟。 “跟我过来。” 这间宫殿占地面积极大,内部举架很高,相当空旷。 上溯到极其久远的历史,帝国的王子们犯错时会被关在这里禁闭思过,不过在这个年代,这里已经只具纪念意义。 云曜绝不是一个和颜悦色的长辈,但也从来不是会使用体罚的人,这么多年来,他很少出手责罚弟弟,弟弟也极少让他失望。 皇帝端坐下来。 对云曜这样的人来说,表达愤怒根本无需依靠暴力或者怒吼,他连平静的凝视都会使人发噤。此时此刻,他仿佛正压抑酝酿着某种即将爆发的情绪,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道: “解释。” 云暝看着他,“在说任何事之前,我想您应该也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纱纱只是不懂怎么拒绝。” “当然是你的错。”皇帝声音冷漠。“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被调到她身边的第十九天。” 皇帝闭了闭眼,兄弟二人的记忆力都异常出色,他发现自己完全知道那是哪一天,甚至能清晰地想起,那一天下午,纱纱来过他这里。 而他弟弟的声音还在平静地继续,就好像只是在奉命述职。“那天我发生了向导素抵抗,她不忍心我这样,就安抚了我。第二天我就去白塔提交了结合申请,我们的匹配率达到92%,可是申请还是没有通过。我那时已经意识到她身上的事情没那么简单,但直到她遇袭,我才真正确定她身后的人是你。” 皇帝重重吸了一口气。 “她结合热的那一次——” “是我,那天我刚和她做过。” 银色的眼眸缓缓睁开,皇帝站起身来。 砰!!! 一拳重重砸在云暝胸口! 哨兵暴怒之下爆发出来的力量犹如攻城槌。云暝不闪不避地接了这一拳,整个人几乎直接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喉间几乎立刻就有血涌出来,云暝一时间怀疑自己的肋骨可能都被打断了两根。 有脚步声正在朝他接近,皇帝朝他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 “这是我第一次打你。”皇帝的声音冷得像冰,“在她遇袭之后,你已经知道洛纱是我的向导,你还敢——” “哥哥,我想您搞错了一件事。”云暝站直身体,擦了擦嘴角的血,慢条斯理、语气尊敬地开口。“直到现在,洛纱都没有真正进入过您的精神域,可是她已经与我结合了。所以实际上……” 银眸里闪烁着异样的亮光,“……她,好像应该算是我的向导才对吧?” 良久的沉默,像冰川期重新降临人世。 再开口时,皇帝却用异常平静的语气说起了无关的话题。 “你早就知道,我曾经感知失控过,是吗?” 他抬起手,将华贵美丽的银色披风扔在地上。 “那就不要指望我手下留情了。” 下一秒,携着劲风的一拳直接挥向了云暝的脸! 几乎就在同一个刹那,云暝贴着墙壁闪身,那一拳贴着他的脸擦了过去。 一击不中,皇帝身形轻盈得像是被风吹动,而云暝同时也在转身,在一个眨眼的转瞬里,两人已经扑向了对方! 虽然身为哨兵,但皇帝从未进入过白塔就读,而是由先皇夫妇请来的精锐指导。 他与弟弟的路数截然不同! 皇帝的攻势来自于无数名师的倾心指点,云暝的身手则来自白塔的训练与多年矿区生活的磨砺,一个飘逸鬼魅,一个迅捷如风。 在这样的搏斗中,双方都没有留手,他们也无法留手。如此级别的哨兵的对抗中,哪怕反应慢了一瞬,都会被对方拧断脖子。 两人蹬着墙壁和地面,借助冲力扑向彼此,又很快一触即分,短暂的几个刹那里已经交手数次。两个哨兵的身形像蜻蜓轻盈地掠过,而空气中却在爆发出的一连串恐怖的巨响,几乎有火星迸溅出来。 两个影子以常人几乎无法想象的高速猛烈冲撞,带起的气流宛如一场飓风。 空气中,巨大的压力一触即发。两个可怕的哨兵精神域正在正面对抗,雪色与黑色的豹子绕着圆圈踱步对峙,向彼此露出獠牙与利爪。 接触战很快转为缠斗,两双极其相似的银色眼睛狠狠地盯着对方,毫不留情地向对方挥拳。人类已经走入星际时代,可在如此暴怒的时刻,他们能够依赖的手段也唯有最原始的、拳拳到肉的搏斗。 两个人终于停下不动的时候,云曜用膝盖压制住弟弟的双腿,跪姿俯身前倾,一手紧紧扼住了弟弟的喉咙。 在兄弟的搏斗间,是兄长占了上风。 “你什么意思?”皇帝冷冷看着弟弟,双眼冷如深潭,“你真以为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最后决定胜负的一瞬,云暝没有躲闪,而是任由皇帝挟着风声将他重重掼在地上。 咽喉受制于人,云暝脸上居然还带着笑容。哨兵喘息着望向自己的兄长,没有一点紧张的样子:“我并没有想要抢走她,哥哥。” 皇帝冷冷盯着他,而云暝笑着继续说,“您离不开她,这件事我们三个人心里都很清楚,而我只是想要与您分享。” 又是一拳重重地砸在他脸上,“你,和我分享,我的向导?” “是我做错了事,您有什么怒火,我都愿意承担。但是,我和洛纱已经结合了,哥哥。无论您愿不愿意承认,这已经是不可分割的关系……”云暝唇角扬起,毫不畏惧。“我不准备抢走‘您的向导’,但现在,她已经选择了我成为她的哨兵。” “已经发生过的事,您也没法改变,不是吗?而且,说到底,这件事情我们两个谁说了都不算,您不妨问问洛纱,她心里认为她的哨兵是谁?” 他看着哥哥,平静地说完了最后一句话,“毕竟,从一开始,是您把我送到她身边的。” “滚。”皇帝说。 “滚出去,”几秒后,他又重复了一次,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回第七舰队去。”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松开,缓缓离开了云暝的脖颈。 皇帝站直身体。 “下次你再敢出现在她身边,我不保证我不会亲手杀了你。” * “一般来说,你的这种情况,我们称之为活该。” 浓缩薄荷和夜香草纯露在烛焰上蒸发,清淡幽远的香气在整个医疗室内弥漫开来。盛宜秋陷在巨大的扶手椅里,戴着紫色美瞳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少女。 没有何颂声或者云暝给她梳头发,洛纱的一头卷发很快就在椅背上蹭的乱蓬蓬。 她伤心地盯着地面,像每一个早恋被抓了现行的无知未成年一样狡辩:“我不是故意的呀,谁知道陛下会亲自来接我……” 盛宜秋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简直得去吃点降血压药。 “我也挺佩服你的,真的。能把陛下气成这样,你还是头一个。” 她领衔陛下的私人医疗组将近十年,这个人永远比冰雕还要平静,情绪控制滴水不漏,只是涉及到洛纱的事情,陛下根本没法用平时的状态去估计。 盛组长本事再大也治不了恋爱脑,更治不了正在暴怒的恋爱脑。 洛纱眼泪汪汪,“这,这我怎么办?” 盛宜秋没好气地翻白眼:“别问我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出轨?” 话虽如此,她心里其实也有些惴惴不安。盛宜秋端了杯番茄汁,面沉如水地慢慢喝了一口。 时钟已经快指向了九点,陛下那边依然杳无音讯,也没有任何命令传来。皇宫整体戒严,她连医疗室都出不了,也没法打探消息。洛纱和云暝这对奸夫淫妇固然可恶,可她自己也是有知情不报的欺君之罪啊! 整整两个小时过去了,陛下和云暝在干什么?就算发再大的火,需要用这么久吗? “这都两个小时了……”洛纱毫无看眼色的自觉,指指时钟,在医疗组长不安的心头火上浇油。“陛下和云暝到底在干嘛啊?发多大的火要这么久呀?” 番茄汁险些呛在喉咙里,盛宜秋大怒,“关你什么事!陛下干嘛还要向你汇报吗!” 然而发完了火,她也罕见地陷入了毫无办法的状态。 两个人面对面地陷在扶手椅里,各怀心思,愁眉苦脸地对望,直到洛纱的终端上,电子管家的铃声响了起来。 电子管家礼貌地说道:“洛小姐,陛下在静音室等您,请您过去一趟。” 静音室!! 洛纱和盛宜秋闪电般地对视一眼,看清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静音室是一种特殊的房间,隔绝了外界的所有光线、气味和声音,只有照度极低的光和随机播放的白噪声。 一般来说,静音室是用来给濒临失控的哨兵进行静默疗养的地方,只在白塔的医学机构里设置,能让哨兵保持相对稳定的状态。 皇宫里秘密设置了静音室,是因为陛下曾经感知失控过。不过,从他遇到洛纱之后,这个房间就一直属于空置状态。 洛纱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一把抓住盛宜秋的袖子,“我我我我,我会挨打吗?” 这得气成什么样了? 她现在过去……真的不会出事吗…… 医者的强大职业素质压过了一切,盛宜秋霍然起身:“我也过去。” 然而电子管家没有一丝停顿,已经礼貌地拒绝:“陛下请的只有洛小姐一个人。” ———— 陛下,见熊孩子之前先自己去冷静一会。 弟弟当三,真的很茶言茶语,理直气壮( 41我没有怪你 在此以前,洛纱从没有亲身进过静音室。 感知失控时,哨兵具有非常强的攻击性,任何一点轻微的扰动都可能使他们做出不可控的攻击行为。 洛纱知道静音室里是设有拘束椅的,用手铐和脚镣束缚住哨兵的身体,防止他们在失控时发狂。比起疗养来说,静音室更重要的作用是拘禁。 医疗室到静音室的距离很近,这是因为当年皇帝濒临失控的时候,每天除了工作时间,全部待在静音室里,需要让盛宜秋能及时监控他的状态。 短短一段路,洛纱走了整整十分钟。 认错认不对的后果只怕比马屁拍错还恐怖,陛下发了这么大的火,她感觉自己得先想好怎么承认错误。 然而想了又想,洛纱还是觉得自己其实没什么特别大的问题。 陛下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奉为圭臬、认真执行了…… 云暝的事她是没说,可是那是因为陛下没问呀,陛下如果问了的话她绝对就说了! 透过单向玻璃,洛纱悄悄瞄了一眼静音室内的情况。皇帝正端坐在静音室中央,那本来是应该是一把拘束椅,不过,此刻上面的所有镣铐都没有启用,变成了一把普通的椅子。 大门识别了她的虹膜,无声无息地向两边打开,洛纱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端坐在拘束椅上的皇帝背对着她,只淡淡道:“过来。” 洛纱磨磨蹭蹭地拖着脚步挪过去,细声细气道:“陛……陛下……” 哨兵静静抬眼看她。 虽然来的路上已经反复默念了好几次“我没有做错,这不是出轨”,但是真正站在陛下面前,面对着这张美貌惊人的脸,被他冰冷的银眸一盯,洛纱打了一上午的腹稿立刻全忘了,心里只剩下紧张。 陛下现在坐着,她站在这合适吗? 她要不要跪下?算了,她简直想趴下…… 陛下没有说话,只抬了抬手,可变形材料的拘束椅很快延展重组成一张沙发。 洛纱还在反思,手腕忽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扣住,随即一股大力传来,她被直接拽进了皇帝怀里。 洛纱坐在他腿上,头靠在皇帝胸前。 被这股冰冷的气息包裹着,看不到陛下的脸,她的紧张顿时稍微少了一点。 不管陛下是因为什么生气,洛纱感觉自己还是抓紧时间承认错误比较好。洛纱鼓足勇气想说话,然而,大概是因为实在太紧张,开口的瞬间,她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滚了下来,声音里含着颤抖的哭腔: “陛下,对……对不——” “我没有怪你。” 洛纱的“对不起”说到一半,诡异地卡在了半空中。 “……啊?” “这件事全部是云暝的错。” “……呃?”少女吸了一下鼻子。 “你年纪还小,太不成熟,受到引诱是很容易的。”皇帝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冰封一般平静,“我不会为这样的事责备你。” “……哈?” 洛纱感觉自己已经理解不了他在说什么了。 皇帝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这也是我的疏忽,没有仔细甄别派到你身边的人。” 被他几句话说得险些大脑当机,洛纱呆了半晌,才意识到他的话里包含一个很陌生的信息。“派到我身边的人?” “云暝,”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皇帝的声音冰凉淡静,没有一丝提起唯一血亲的温情。“他是我的亲弟弟,也曾经是我最信任的人。你不在皇宫里的时候,只有他跟在你身边保护,我才能放心。我把他派到你身边,没想到是引狼入室。” 原来云暝不是搬到她隔壁的邻居。 他是陛下派来的吗?他怎么从来没说过? 不过这些现在都属于无关紧要的小事,透过捂着脸的指缝,洛纱偷偷抬眼去瞄陛下,而他也正低头,银眸平静地看着怀里的少女。 “好了,别哭了,纱纱。这件事我会处理,你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不用向我解释什么。” 洛纱……哭得停不下来了。 一般来说,影视剧里说“你不用解释了”的时候,都是表示“再不交代清楚你就完了”吧? 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云暝的事呢…… “我,我今晚不是为了这个出去的……”少女绞尽脑汁,抽噎着开口,“我是去卡巴拉生命树的基地执行任务,而且我表现很好,林将军和——”洛纱明智地把后面那个名字咽了回去,“林将军还说会给我写一封表彰信呢……” “我知道,我没有怪你。”看洛纱哭得断断续续,皇帝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我已经看过了行动报告。你以前没出过母星,这种特殊行动,你想去也正常。” 为什么……她感觉…… 陛下好像比她自己还会给她找理由…… “我已经说了不怪你,别哭。” 也许是因为陛下的手正一下一下地在自己头顶抚摸,也许是因为他的另一只手始终轻柔地抱着自己,洛纱很快平静了下来。 陛下是真的一点也不准备责怪她吗? 紧绷了几个小时的心弦陡然放松,洛纱心里一时间只剩下敬佩和仰慕,一时又想自己真是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之前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陛下这么宽广的心胸怎么会和她一般见识? 见她终于不再哭了,皇帝把她从怀里放了下来。洛纱后背靠在沙发的扶手上,男人丝缎般柔顺美丽的长发从他臂弯间垂下,扫在她手臂上。 皇帝平静地看着她,说道:“你想回家是吗?既然卡巴拉生命树的人都已经抓住,你想回去就可以回去,但以后要经常过来。” “是!谢谢陛下!”洛纱猛点头,眼睛里已经快有星星在闪。 “我会给你安排新的护卫。”皇帝说,“出母星的事不用着急,从今天开始,你就可以试着安抚我,结合的事不用等到你成年。” “是!”洛纱继续猛点头,已经完全忘了纠结要和陛下结合的事。 冰冷的银眸盯了她半晌,皇帝微不可觉地点了点头,淡淡道:“好孩子。” 以前陛下一般只在极餍足放松的时候才会这样叫她,洛纱悬在心口的这股气一下子就松了下来,感觉一级警报大概已经可以就此解除。 几个小时内大起大落又陡然放松,少女沉浸在庆幸中,丝毫没有注意到皇帝的手正按在她肩上,慢条斯理地扯开她的外套和裙子。 洛纱回过神来的时候,几秒钟之内,她已经被陛下剥得干干净净。 少女身体后仰,靠在沙发的角落里。这个姿势,她被迫微微挺胸,小巧柔软的胸乳裸露在空气中,更糟糕的是,男人正在抓住她的脚踝,分开两条细白的腿,让她的腿心完全暴露出来。 她已经清洗过,可是软嫩的腿心仍然泛着不自然的红肿。两片花瓣微微翕张着,被过度疼爱的小花穴尚不能完全合拢,足见她在几个小时之前曾经经历过多么激烈的性爱。 陡然降临的沉默里,皇帝的语气依然听不出喜怒:“你们做了?” 洛纱呆呆地看着他。 她刚刚感觉自己彻底逃过一劫,还处于得意忘形阶段,完全没想到后面还有这么一出,一时间人都快傻了。 “我我,这个,我就是,”她语无伦次地解释,“其实我,我就是帮个忙,没什么别的意思,毕竟安抚哨兵就是助人为乐嘛,就像我和您那样,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洛纱的话音戛然而止,因她面前的男人正在缓缓抬起头,冰冷的银眸里闪烁着异样的亮光。 “……你说什么?” ———— 陛下,为了防止对熊孩子发火,自己冷静了两个小时,调理好了。 陛下,又被她气死了。 跟大家说句抱歉,最近真的很忙,现在真的是见缝插针地找时间才能维持住隔日更,不是不想加更,实在是没空写呜呜……鞠躬,后面有时间一定会补回来。 42服务关系 洛纱本来就不太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被陛下一盯更是紧张得舌头都快打结了。 皇帝的目光死死锁在她身上,看少女眼神躲闪,又重新问了一次。“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洛纱立刻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 和云暝也就罢了,和皇帝陛下怎么能说是助人为乐?她居然冒昧地把陛下跟云暝作比,这也太失礼了,陛下当然会不高兴,都怪她说话不过脑子…… 少女眨着眼睛,小心翼翼地瞄着皇帝,支支吾吾地改口,“服,服务关系?” 皇帝原本微微倾着身体挤在她双腿之间,闻言居然坐直了身体,和她拉开了一点距离。那双银色的眼睛直直逼视着她,似乎正压抑着某种情绪,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才一字一顿地开口: “你说,我们是,服务关系?” 这下,即使以洛纱察言观色的水平,也能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这也不对?! 那到底是什么关系? 洛纱顿时欲哭无泪,感觉靠自己解释只会越描越黑,于是只好细声细气地说:“那,那应该是什么关系呢?您说,我一定记住……” 就在那一刻,洛纱注意到,陛下的表情变了。 有史以来第一次,他永远冰封一样的美丽面容上,出现了面无表情以外的神色。 那双玻璃般冰冷镇定的银眸里,此刻瞳仁正在微微颤抖着,含着某种不可置信的失落—— 是的,失落,洛纱从未想过这样脆弱的词语可以用来形容陛下。 陛下静静地看着她,明明和一瞬之前比起来,他的外表没有任何变化,仍然是一尊艺术家精心雕刻的冰雕,可是此刻他的眼睛里…… 就像常年积雪的火山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地下炽热燃烧的熔岩,陛下眼中,是一种几乎令她无法呼吸的落寞。 “你一直……把这当成服务?” 平心而论,在床上确实是她受陛下照顾多。看着陛下的表情,洛纱意识到自己不但没有说出正确的话,似乎还在越描越黑。她呆呆望着陛下,竭力想要找补:“对不起陛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 而陛下好像根本没有在听她说话。 他沉默了很久,闭了闭眼睛,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缓缓说道:“原来你从来都不喜欢我。” 啊?! 她把陛下的海报贴在床头天天欣赏的时候,陛下还不知道世界上有洛纱这号人呢。 她对陛下的爱戴之心,绝对是日月可鉴呀! 感觉自己的一片赤诚忠心被质疑,洛纱顿时急了,也顾不上什么失不失礼的事情,她赶紧一骨碌从沙发上爬起来,一把抓住陛下的袖子,一边拍着胸脯掷地有声地表忠心:“不不不,陛下,这是个误会,您肯定误会了,我绝对永远爱戴您呀!” 她已经爬得这么近,男人却没有像平时那样紧紧把她抱在怀里。洛纱睁大眼睛抬头望他,却只看到了他微微紧绷着的下颌线条。 “你不用害怕。”皇帝平静地说,甚至抬起手在她后背上象征性地抚了抚,“我不会强迫你,我——” 就好像再也说不下去了一样,皇帝霍然站了起来,挣脱了少女抓着他袖子的手。 皇帝微微侧身背对着她,有那么一瞬间,洛纱以为他会拂袖而去,可他只是沉默地将胸针别回领口。 只是几个呼吸的刹那,他好像彻底变成了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塑。 “我先走了,你回去休息吧。” “等等,陛下?!” 从走进静音室的门开始,陛下说的每一句话都超乎她的预料,他一点也不因为云暝的事情责怪她,本来她都觉得这事过去了,到底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谈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 好像是从那个什么“服务关系”开始的…… 陛下甚至没有叫机器人管家,已经自己重新系好了披风,居然真的是要走的样子。洛纱来不及多想,一把抓住他披风的后摆,急声解释:“陛下,您真的误会了!” 陛下的披风织着华贵的秘银,她手上当然没敢用什么力气,只是轻轻捏住了一小块布料。然而男人却应声停下,缓缓转过身来看向她。 他没有说话,但洛纱知道自己得赶紧解释点什么,于是硬着头皮道:“我说服,服务关系,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您,您之前感知失控了嘛,既然只有我能帮您,那我肯定会全力以赴随叫随到。这个服务关系,说的是我自己,之前都是您照顾我更多,为了更好地安抚您,我也需要培养一流的服务精神和服务意识……” 被皇帝直直盯着,洛纱感觉自己能把这段话一口气说完已经非常了不起了,而且自认为解释得还颇有道理,一时间简直想给自己鼓掌。 见皇帝好像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室内几乎凝滞的沉重空气也终于放松了一点,洛纱眨着眼睛瞄他的表情,赶紧再接再厉。 少女挥了挥手腕调出自己的终端设备,柔性屏幕亮起,洛纱飞快地划了几张图片,把自己的购买订单给他看。“而且我真的没有不喜欢您,您看,我每年都排队买用您做封面的限量款台历!” 皇帝低头看了看,第一眼注意到的却不是那几张印着他自己侧颜的特写。 他指了指置顶联系人。 他自己银色的头像后跟着一串备注,o?·¥???èμ。 “这是什么意思?” …… ……………… 忘了这一茬了! 洛纱的脸都快绿了。 “这个,这个,”她急中生智,“这个是……我自创的密文!” 虽然是她脸滚键盘打出来的,不过她又没说具体是什么意思,这不算欺骗陛下吧! 终端上的图片飞快地滑过,全部都是洛纱的购买订单。 从她十一岁那一年开始,纪念品商店卖的海报、日历和各种电子周边,按年份类别排得清清楚楚,全部是官方发布的皇帝照片,端严美丽,宛然若神。 不过其实,从十五岁之后,她就不再自己收集他在各种新闻媒体里的大特写图片了……但反正陛下又不会发现。 洛纱悄悄觑着他的脸,感觉皇帝冰封一样的面容略有软化,于是大着胆子向前爬了一步,跪在沙发边缘,轻轻抓住皇帝腰两边的衣服。 “所以,所以我说陛下您肯定是误会了!陛下就不要生气了吧……” 他穿戴华贵整齐,怀里的少女却浑身赤裸,乌溜溜、晶亮亮的眼睛微微睁大,正充满忐忑地看着他,白皙的手臂有点犹豫地搭在他腰间,力度极轻,却一直没有松开。 被她这样看着,皇帝一时间有再多话也都堵在了喉间,只有认输。 小孩子的想法总是一天一变,他面对再多的军政要事也能泰然自若,却摸不清一颗年轻跳脱的心。 她到底是怎么想他。 本以为正在按部就班发展的关系陡然回到原点,但此时此刻,这双柔软的手臂此刻正主动拥抱着他,随着她贴近,他胸腔里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的愤怒和伤痛正在缓缓沉入海面以下。 他是否该为此感到庆幸,或是…… 皇帝胸臆中缓缓呼出了一口气。 良久的沉默中,他闭上了眼睛,用双手轻轻环住少女赤裸的脊背。 * 陛下到底生不生气了呢…… 他既没有发火也没有转身就走,足见自己这几段话说得非常有水平,但是,但是—— 洛纱咬着下唇,双手按在地面,感觉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重量。 随着陛下下令,静音室冰冷光滑的地板上很快铺好了柔软亲肤的长毛地毯。 他们不是没有用过后入的姿势,不过那次她还在结合热中,只知道呻吟哭叫。而这一次,被进入的感觉异常鲜明,她能无比清晰地感到,背后男人的肉茎是怎么捅开小穴,深深插进她体内。 皇帝罕见地没怎么做前戏,不过好在她刚被他弟弟操过几个小时,反复高潮之后的身体非常敏感,微微红肿的小穴软嫩湿润,顶入异常顺滑。 洛纱跪趴在地上,双手下意识地抓紧了地毯柔软的长毛,一只手撩开她后颈披散的头发,慢条斯理地抚摸着她裸露的后颈。 皇帝爱抚她的动作很轻,身下却并非如此。 为了最大限度地用白噪声包围哨兵,静音室的墙壁到处都是回音墙设计,而此刻,这让肉体相撞发出的淫靡响声几乎回响在四面八方。洛纱满脸通红,被顶撞得几乎往前爬了几步,嘴里的声音也已经变了调。 “叫出来。”见她咬着下唇竭力忍耐,背后的男人淡淡开口。 43真不生气啦? 十六岁的少女,身材正在抽条,脸上的婴儿肥却还没有完全消去,乌溜溜的眼睛里带着天真,只会让人觉得柔软可爱。 明明还是个小孩子。 然而此时,她跪趴在地毯上,小屁股高高撅起,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姿势有多么淫靡。 皇帝的衣服太华丽复杂,此前他只不耐烦地扯开了下摆,上身还穿戴整齐,依然宛如一尊端严凛然的雕塑,可是此刻,他双手扶在少女腰间,粗大的肉茎深深捅进小穴,正在她体内凶狠地冲撞进出。 被插入、被操开、被撑满的感觉从未如此强烈,洛纱一时间双目失神。他们做过很多次爱,可这是第一次,她背对着陛下,却如此清晰地意识到…… 陛下正在…… 陛下。她从小行礼仰望,在新闻媒体里看到时都会屏住呼吸,姿神端严,令人只敢敬畏爱戴的皇帝陛下…… 现在骑在她身上,正在操她。 这个字眼划过脑海的一瞬,洛纱的脑子几乎都快停转了。 明明来之前就能猜到陛下很有可能会和她做爱,而且也知道他盛怒之下多半做得狠,可是真到撅起屁股挨操的时候,洛纱还是觉得自己被撑得小腹都快鼓起一块。 少女被狰狞的性器捅得不住乱扭,几次被顶得往前爬,又被抓着脚踝拖回皇帝胯下。腹中越发涨麻,小穴吃力地含着肉茎,被撑得一丝缝隙也无。洛纱甚至能感受到陛下每根青筋的形状,还有龟棱是如何在她甬道里碾磨。 被这么又重又急地操弄着,少女下腹早就酸麻一片,然而陛下的手却忽然按在她小腹上,用巧劲轻轻一碾。 一股尖锐的快感顺着被挤压的花径直蹿上来,洛纱咬住下唇的齿关一松,几乎已经抑制不住的呻吟立刻溢出,混在肉体撞击的拍打声里,被静音室的回音墙反得四面八方都是。 “陛下…啊啊——” “疼的话就说出来。”身后的男人语气平静。 少女眼神迷离,一边胡乱哭泣,一边双腿软软无力地往下滑。皇帝太了解她身体的敏感点,此刻专心对着那个隐秘的点进攻,她很快就被剧烈的快感冲击得语不成声。第一次高潮来得很快,幼嫩柔软的花户上湿得一塌糊涂,沾满了晶亮滑腻的爱液和激烈撞击中打出的白沫。 不知何时她被翻了个身,皇帝将她双腿折起分成M形,洛纱原本以为自己会直接仰倒枕在地毯上,然而身后却忽然有什么毛绒绒的东西支撑起来,让她上半身倚靠在上面。 完全被哨兵信息素包裹在内的同时,洛纱意识到了那是什么。 那只雪豹…… 啊啊啊啊啊!! 后背陷进精神体雪豹厚实温暖的皮毛中,面前的男人却在欺身压下,性器异常深入地插进体内,他丝缎般顺滑的长发垂落在少女锁骨上,低下头凝视着她。 “纱纱。”他低声说。 皇帝的语气一贯是冷冰冰的,像大理石一样冷淡稳定,而此刻他的声音很低,好像来自胸腔的共鸣,她居然从中听出了几分柔和,而这样的声音在轻轻念着的是她的名字,洛纱一时间骨头都快酥了一半。 他没再多说什么,但她神奇地理解了陛下的意思,洛纱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两人的额头轻轻贴在一起。 她在一瞬间沉入了一个不存在的世界。 这是她第一次进入陛下的精神域。 尽管初夜留下的恐惧还没完全忘却,但这却是洛纱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陛下曾经感知失控过。 他的精神域像是早春的雪山湖,平静冰封的表面下涌动着汹涌的暗流,只需一个极小的契机便会崩裂。某种暴烈的力量正在整个空间里席卷回旋,如同雪原上的烈风,刀子一样割在皮肤上。 洛纱抬起手,轻轻覆在了皇帝眼前。 和煦的光芒从天外照入,雪化风歇,温柔的向导素宛如水流缓缓漫过整个空间,将他彻底浸没。 皇帝在慢慢睁开眼睛。 眼睫轻颤着刮过她的掌心,宛如羽毛。洛纱徐徐张开五指,静音室的光线透过她指间的缝隙照入他的眼帘,直到那双银色的眼睛完全睁开。 第一次安抚皇帝,洛纱居然没有想象中的紧张,大概是因为她在云暝那里已经有了一些经验,可以很巧妙地避开记忆,只让那些暴烈的意识平息下来。 “纱纱……”有人在耳边叫着她的名字,少女全副心思都集中于精神域中,甚至没有意识到身上男人操弄的速度正在变得越来越快。 最后一股精液内射进子宫,皇帝才喘息着从她身体里退出来,却久久拥着她没有松开。 骤然失去粗壮的性器,少女的小穴一时还不能完全合拢,可怜兮兮地吐着精液。 可变形材料重组成一张扶手椅,洛纱抱着膝盖靠坐在皇帝身边。从精神域里退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少女的眼泪已经流了满脸,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她只在教学纪录里看到过那些感知失控的哨兵,也知道他们的精神域与正常的哨兵有所不同,然而真正进入这样的精神域安抚,给她造成的刺激比如此激烈的性爱还要大。 如果说与云暝结合是两条河流的交融,那么在陛下的精神域里,她感受到了异常强烈的索求…… 在陛下的精神域里,她是光与水……无处不在,无所不能。 “陛下……呜呜……” 洛纱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不过好像她一到皇帝面前就特别爱哭,也许是因为小孩子的天性总是能敏锐地发现怎么跟人撒娇耍赖。 在陛下面前,眼泪好像特别好用,只要她一哭,陛下就总是会对她异常宽容,说百依百顺也不为过。 果不其然,皇帝立刻把她抱进怀里摸着头发安慰,“好孩子,怎么又哭了?” 反正腿本来也合不拢,洛纱索性把腿环在皇帝腰间。她也形容不出精神域安抚的感受,只好换另一件事来说,“您怎么全都射进来了……” “不喜欢这样?” “不是,就是好多,要装不下了……” 那些乳白的液体现在还在顺着她大腿内侧往下流呢! 洛纱感觉自己只是在陈述事实,根本没有意识到这听在皇帝耳中是什么效果。男人沉默了几秒,随即语气平静道: “你这样我会想再做一次,纱纱。” “可是真的好累,做不动了……”洛纱嘟着嘴巴往他怀里钻,皇帝低低笑了笑,把下巴搭在少女柔软的发顶,“不做,只是抱你一会。” 洛纱想了想,抓着他胸口的布料问道:“您不生气了吧?” “不生气了。” “真不生气啦?” “我对你说过的话有哪一句不算数?”男人一只手搭在金属扶手上,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别哭,这样眼睛会痛。” 对于陛下的一言九鼎,洛纱还是很有信心的,他说不生气,那肯定就是不生气了。 刚做完时一贯是洛纱胆子最大的时候,她靠在皇帝胸前,一边把眼泪蹭在他胸口昂贵华丽的布料上,一边问道:“那,那我能求您一件事吗?” 皇帝指腹在她眼睑下轻柔地摩梭着,“想要什么吗?你说。” 洛纱顿了顿,用自己觉得最若无其事的语气开口: “那个,您,您也不要怪云暝了吧?” 陛下从头到尾都没对她说一句重话,但他滔天的怒火肯定得有个去处,既然没在她这里发火,那云暝估计要背黑锅,洛纱感觉自己还是得讲点义气,趁陛下不生气劝他两句。 刚才陛下气成那样都被她劝好了,少女认为自己今天发挥出色,应该趁热打铁。于是她想了想,细声说: “这个,其实,向导素抵抗真的很难受的,云暝想有向导安抚,也是人之常情,他之前不知道我们关系的时候,去白塔开过一份结合建议证明,说我和他的匹配率特别高,他可能信了这个,所以其实他也不是故意的,您就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了……” 咔吧一声巨响,金属扶手被皇帝生生掰断了,当啷坠落在地。 洛纱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眼前一阵旋转,皇帝已经抱着她站了起来。 陛下深深吸了一口气,沉默了好几秒,才用异常平静的语气开口: “我们需要谈谈。先去清洗一下,纱纱。” 少女在浴室里待的时间比想象得要久很多。皇帝已经换好了衣服,她却迟迟没有出来。 指节一下下敲在沙发的扶手上,皇帝面沉如水,双腿交迭。 在等待她的时间里,还有另外一件事是他想要确认的…… o?·¥???èμ,这是纱纱的终端上给他的备注。 皇帝对电子管家下令:“对比这串字符。” 任何的密文都不可能是凭空设计出来的,一定参考着一定的规则和现有的符号对应。古地球时代,人类就已经通过海量的计算破译出一些已经消失的死语言。就算这串字符是洛纱自己创造的密文,但所有字符都是现有的,在电子管家强大的算力下破译应该很简单。 然而足足用了十几秒,电子管家才回答道:“通用标准密文库37283种,网络密文库156275种……全部对比完毕,无法破译。” “怎么回事?” “这串字符太短,您给出的信息实在太少了,”电子管家歉意地回答,“您可以提供一些可能的意思,这样系统的对比会更精准。” 皇帝沉默了几秒钟,冷冰冰地开口:“男友,或者其他亲密关系昵称。” 这一次连一秒都没有用到,电子管家立刻回答:“对比失败,陛下。” “重新对比,可能含义为皇帝、哨兵,或者我的名字。” “对比失败,陛下。” 电子管家善解人意地微笑着,用少女甜美的声音又补了一刀,“您确定这是一串密文吗?我在搜索引擎里找到了这串字符,它来自一段错误提示乱码的前9位,代表网络无响应。” —— 纱纱:真不生气啦?那我真说了啊? 给陛下一些小小的未成年震撼.jpg 44你的哨兵 44 你的哨兵 【盛组长,在吗在吗?】 【不在。】 【不在怎么回的消息?怎么办,陛下说要和我谈谈。】 【能不能先说一下前因后果?和你谈什么?】 【陛下今天本来特别生气嘛,但是我解释了一下就没事了,他都说自己不生气了,然后我就想劝他别和云暝一般见识,他说要和我谈谈。】 【……】 【别不回消息呀,所以该怎么办?】 盛组长高冷地甩给她一个链接。 洛纱打开看了看,那是一篇农业社会的妃子向皇帝倾诉衷肠的文章,叫做《楼东赋》。 洛纱没修过古地球语,只能看一下段落大意。 文章的作者叫梅妃,当时皇帝专宠另一个妃子,对她态度不如往日,梅妃独留楼上,不由得感慨自己生活的冷落寂寥,又回忆曾经与皇帝共度的春花秋月,慨叹现在皇帝的心已经被杨妃夺去,那样美好的日子只怕再也不会重来。 这是什么?谈话指导? 虽然这篇文章真情动人,可谓闻者为之流泪,但洛纱感觉似乎没什么值得参考学习的地方。 云曜陛下怎么能和农业社会的封建领主做比?再说,她现在腿间还流着皇帝的精液,向他哭诉“您的心已经被别人勾走”是不是有点奇怪…… 洛纱疑惑地打字,【你是让我学这篇文章跟陛下说话?】 【不,我是替陛下给你发的,谴责你这种变心人士。】 为了报被拉黑一夜之仇,盛宜秋发完消息就干净利落地把她拖进了黑名单。洛纱发到一半的省略号被拒收,一时间望着终端无语凝噎。 虽然很想长在浴室里,但是到底还是得有出去的时候,四十分钟后,洛纱换了裙子走出浴室时,静音室已经被重新布置过,两张沙发相对摆放,中间隔了一张温馨的圆茶几。 即使以洛纱的政治知识,也看得出房间内的布置并非“接见”或者“审问”,而真的是“谈心”。不过,皇帝端坐在那里,眼眸微垂,冰霜般的外表无懈可击,自带一种令人敬服的凛然。 洛纱坐在他对面,挺直后背,规规矩矩地把手搭在膝盖上。 “不用紧张。”皇帝淡淡说道,看她还是非常拘谨的样子,又补了一句,“我不是要审问你,纱纱。” 洛纱眨着眼睛,噢了一声,不过被皇帝盯着,她也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放松,只好向后靠,把自己缩在巨大的沙发里。 皇帝凝视着对面的少女,胸腔中缓缓呼出一口气。 这样的谈话,对洛纱来说非常陌生,对他本人来说也是第一次。 做皇帝时,他习惯于发号施令,每句话从不说第二遍,也从来不需要掰开揉碎地解释什么,下属自然会奉行他的命令。做长辈时,他弟弟几乎不用他开口就能领会他的意图。 在云曜的世界里,还是第一次有需要把话说得又直白又委婉的需求。 用词必须足够温和,否则会把他的小女孩吓到,但表达必须非常清楚,否则纱纱会立刻退进她的心理安全区,不理解或拒绝理解他的意图。 “我们之间,可能一直有些沟通不足的问题,”皇帝平静地开口,“你年纪还太小了,有些事,我们之间理解有出入也很正常。” 这是说她悟性不足的意思吗?洛纱有点羞愧,但是谢天谢地陛下没提云暝的事,看起来还挺心平气和的。洛纱讷讷点头:“噢噢……” “因为第一次的事,我可能一直无意识地给了你很多压力,这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 陛下……向她道歉? “不不不,”洛纱从点头立刻转为拼命摇头,“您感知失控了呀,这不是您的问题!” 皇帝骨节分明的左手中指上,一颗她亲手切割的蓝色矿石正折射着神秘幽远的色泽。 洛纱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划过一个念头,从她送给陛下这颗堇青石开始,他手指上好像再也没有出现过原来那块华贵闪耀的高能晶钻了。 他静静看着洛纱,道:“我一直想给你足够的时间,不想给你造成什么心理负担,但是现在看来,有些事还是需要先说清楚。” 少女又从摇头转为点头,感觉脑袋都快晃晕了。“您说您说!” 冷冰冰的银眸中没有一丝波动,“我很喜欢你。” 洛纱的头瞬间定格,成了一尊石像。 “我需要你的安抚,也想和你建立稳定的、排他的亲密关系。” 皇帝冷淡的声音停下,室内一时间鸦雀无声。看着面前凝固的少女,云曜继续说道:“当然,这种事不能靠命令。你现在可能……不喜欢我,这也没什么,你不用有压力。” 洛纱呆呆看着皇帝,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基本不转了。 “刚才我问过盛宜秋,她说你这个年纪的孩子想法很多,我了解不够,会惹得你不高兴。所以我希望今后你能亲口对我说。你从来没对我提过什么要求,以后你想要什么,你想我怎样,只要你开口,我都会满足你。” 对……陛下……提……要求? 她没产生幻听吧…… “最后,关于云暝。” 捕捉到这个名字的瞬间,洛纱僵硬的头终于转了转,而提起亲弟弟的时候,皇帝的语气没有半个小时前掰断金属扶手的盛怒,也不带一丝温度,好像只是在说起一个陌生人。 “之前的事,我全都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但是,今后我如何对待他,将不再只基于帝国皇帝的身份,而是作为你的哨兵。” ———— 高冷都被逼得不得不打直球了,所以说天然呆克一切(手动滑稽 45免疫失效与恋爱咨询 洛纱的暑假就这样在不明不白中开始了。 短短24小时不到,她离家出走、第一次离开母星执行任务、和云暝结合、被陛下抓了个正着,最后又被迎头糊了一脸“我很喜欢你”…… 这个密度的发展,放在电影院里都会被要求拆成上下两部。那天离开静音室的时候,洛纱在平地上都快走出了一种晕船感。 值得庆幸的是,陛下确实言出法随。 他说她可以搬出皇宫,洛纱试探性地向电子管家提了提,电子管家立刻就帮她打包好了行李,还安排了悬浮车送她回家。 当前,首都的新闻已经从资源星系Canaan变成了清剿恐怖组织。在特情处与第七舰队雷霆般的突袭之下,卡巴拉生命树在帝国深藏的势力被连根拔起,几位母星高官受审的影像在街区的巨型屏幕上循环播放。 他们到底是怎么盯上洛纱的,特情处还在加班加点的进行审讯,但对于洛纱本人来说,她终于可以回归正常生活了。 唯一的问题是,云暝始终联系不上。 从他们飞回母星开始,通讯录里云暝的头像就始终是灰色的。整整一天一夜,他没有回过她的任何消息,洛纱问了电子管家,也没有获知他的去向。 见过陛下之后,他就几乎是人间蒸发了。 回到市郊的家,洛纱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去云暝家敲了门,可那栋小屋早就人去楼空,连院子里的园艺机器人都断了电。 云暝去哪里了呢? 像他突然出现在她家隔壁一样,他又突然地消失了。洛纱几个月来和云暝形影不离,甚至已经是和他结合的向导,但她现在居然找不到联系他的办法。 云暝自己的终端正在漫长的沉默中;他的朋友同事都在第七舰队,她又不认识;他的亲属……还是算了。 就像生活里突然被挖空了一块,洛纱枕在自己的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不信云暝会不联系她,难道他是出了什么事吗?可是陛下已经承诺过这次不会对他怎么样…… 骤然离开了朝夕相处的朋友与教官,从皇宫搬出去的第二天,洛纱独自回到了久违的白塔。 这个学期已经接近尾声,她缺课一个半月,其他科学课程的考试可以在线上完成,但体能课必须参加集中考核,洛纱已经错过了考核期,只能去诺曼德的办公室申请补考。 第一次面见这位以严厉着称的教授时,她被从头到尾骂了个遍,然后丢去给云暝特训。但是这次,听她讲完来意,诺曼德教授居然和蔼地朝她笑了笑。 “你不需要补考。” “啊?”洛纱愣住了,“但是,我缺席了期末考核……” “是的,不管有什么理由,我的学生都必须参加期末考核,但有一种情况除外。”诺曼德将手里的材料递给她,“就在今天早上,我收到了这个。” 那居然是一封表彰信。 在这个年代,这封信居然是罕见的纸质手写。 白塔向导洛纱,受紧急征召参与第七舰队特种行动,表现非常出色,专业技能过硬,战斗素质优秀,特此代表我部予以表彰。 洛纱往下看去,信尾签着云暝的名字,熟悉的、凌厉飞扬的笔锋,好像那张永远含笑的脸就在眼前。 云暝居然真的给她写了表彰信。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他可能没法回她的消息,却把信直接送到了她的教授手里…… 洛纱顿时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她握着证书,讷讷问诺曼德教授:“云少将说他是帮您的忙才来做我的教官,您知道他现在去哪了吗?” “抱歉,我不知道。”诺曼德摇了摇头,“不过表彰信送来的时候,他也有私人的口信捎带给你,说他为你的成绩感到骄傲。” “就说了这一句?”洛纱不死心。 “就这一句。”诺曼德推了推无框眼镜,显然没有意识到她关心的是什么,和蔼微笑道:“能在第七舰队拿到表彰信的向导可不多,恭喜你,洛纱。” 就在洛纱拿着表彰信走出白塔的同一时间,医疗组长敲开了皇帝办公室的门。 因为此前对云暝的事知情不报,盛宜秋心里很想和洛纱一起从皇宫跑路,但她要汇报的内容实在事关重大,不得不硬着头皮求见陛下。 皇帝的日程通常在半年甚至一年前就已经定好,除非出现重大特殊事宜不会改变,盛宜秋没来得及和秘书部预约,但她持有的秘密口令拥有高于一切的权限……事关那个女孩的口令,是“星星”。 面见陛下时,盛宜秋虽然还穿着神秘的女巫裙,却不敢再拿腔拿调,空灵飘渺的语气瞬间回归正常。 “陛下。”向端坐的男人行礼后,盛宜秋开口:“今天早上,医疗组完成了卡巴拉生命树积基地突袭行动的设备解析,有些很重要的事情,我必须当面向您汇报。” 她敲了敲终端,一幅图像投影在墙面的柔性屏幕上。“虽然向导和哨兵的能力本质上是一种更高维度的存在,但我们可以从脑电波里观测到精神域的变化。” 盛宜秋指着脑电图中的一条线:“beta波,频率14-30赫兹,在人情绪激动或亢奋时出现,强度和精神域的活动正相关。根据第七舰队提交的报告,洛纱在行动中压制了几个经过生化改造的哨兵,那个瞬间,和她共处一室的所有哨兵,包括我方3人、敌方10人,beta波的强度都瞬间归零。” 接下来要说的内容让盛宜秋很想换个星系生活,但她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 “收到这份脑电报告之后,今天上午,我从白塔调取了她和……云暝的结合建议报告。他们两个人的匹配率是92%。您还记得您和她的匹配率吗?”盛宜秋赶紧切到下一页,“是94%。” 冷银色的眼眸扫了一眼屏幕,室内的空气一时间近乎凝固。盛宜秋手指一划,屏幕上翻到了下一份文件,居然还是一份匹配报告。 洛纱和谷新月,匹配率88% 再下一份,洛纱和林士杰,匹配率80%。 再下一份,洛纱和崔殊文,匹配率79%。 医疗组长直接翻到了文件夹的目录。 一整个文件夹里,全部是陌生的名字,这是五百个不同的哨兵和洛纱的匹配报告! 皇帝抬眼,银眸寒冷如冰。 “我从白塔的基因库里随机抽取出了500个哨兵的信息素。”盛宜秋神色郑重,“一般来说,70%的匹配率就已经可以建议结合。但500个哨兵里,能和洛纱达到80%以上匹配率的有408人,达到70%的有492人,没有任何一人低于60%!” “这种现象,大概已经不能称为'匹配'。我更愿意把这比作‘免疫失效’。 您是怎么知道一个向导和您不匹配的呢?那是因为他的向导素无法与您的精神域结合,您的精神域会拒绝他。我们举一个不恰当的例子,这就像人体的免疫系统攻击病毒一样,您的精神域存在天然屏障,会把不匹配的向导阻隔在外。 匹配率高,意味着向导能越过那层屏障,但洛纱不是这样。她的精神域有一种非常奇怪的特性。绝大部分哨兵的'免疫系统'在面对她时都会完全失效,所以她和他们的匹配率都很高。 您刚遇到洛纱的时候,我起初只是觉得您很幸运,在家门口捡到了匹配的向导。后来,发现她精神域强度不同寻常的时候,我就一直有类似的猜想,但直到这次行动,我才能彻底肯定。 只要洛纱想,不管哨兵本人愿不愿意,她都能畅通无阻地进入他们的精神域,进行安抚或者攻击……包括您和您的弟弟在内。” “说实话,洛纱最该去的地方,既不是您的皇宫,也不是矿区,而是帝国科学院的实验室。”盛宜秋忍了又忍,还是按捺不住试探性地开口,“我想,如果您点头,她本人也同意的话,科学院可以对她进行一些侵入性的研究……” 冰冷的声音断然将她打断:“不可能。” 在骤然冰封一般的气氛中,空气中的压力令盛宜秋后背寒毛几乎都在根根直竖。她立刻低头:“对不起,是我失言。” 皇帝冷冷盯了首席医师半晌,才淡淡开口道:“也就是说,洛纱可以和几乎任何一个哨兵结合。” “是这样没错,但如果能结合就代表能产生爱情的话,那您的对手,只怕不止云少将一个。”盛宜秋深谙和上级说话的艺术,立刻巧妙地转移话题,“所以说到底,对您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和她结合,而是和她建立恋爱关系。” 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皇帝冰冷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从未有过、不易察觉的犹豫:“……她不愿意。” “洛纱才十六岁,您不能用对待成年下属的方式去对待她。少管她,随便她自己出去玩,您要是能陪她玩,那就更好了。”盛宜秋屏住一口气,委婉道,“说到底,您是要做她的恋人,不是她的长辈。在恋人面前,适当放低姿态不是坏事。” “放低姿态?” 医疗组长小心翼翼道:“放低姿态,就是把自己摆在被选择的位置上。其实,‘让她选择什么时候接受您’和‘让她选择自己的恋人’,这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但您不必担心,毕竟洛纱其实真的很喜欢您……” 在告退之前,盛宜秋在心里默默补完了后半句:的脸。 洛纱在空荡荡的家里转了几圈,居然罕见地陷入了一种失落又迷茫的状态。俗话说集思广益,洛纱思来想去,觉得自己不能一个人纠结,于是抄起了终端给顾景打电话取经。 顾景是她班上关系最好的同学,几个月前就已经赶赴第二舰队进行实训了,现在刚刚解禁。 洛纱抱着终端,期期艾艾:“小景,我有点问题想问你。” 跨星系实时通话有微小的延迟,那边清脆的声音隔了一两秒才传回来,“怎么啦,说吧。” “就是,有个人想和我……”她的情况太复杂,洛纱组织了一下语言,但感觉怎么说都奇怪,斟酌半天才选择了一个措辞:“想和我谈恋爱,我想问问你怎么办。” “嗯,怎么了?你不喜欢他?” “不是啊,挺喜欢的。” “这人男的女的?干什么的?” “男的,是个哨兵,在母星政府工作。” 顾景噢了一声,显然是误解了她的意思,“已经毕业了啊,是我们的学长吗?哪一届的?” “今年三十二。” “……”通话那边顿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顾景隔了几秒才缓缓问道:“小洛同学,你的脑子没进水吧?” “哎呀,这个又不是重点。”洛纱赶紧找补,“就是,他前几天突然跟我表……”这个词出口的一瞬间,洛纱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表白了,所以我有点不知道怎么办。” 顾景的声调顿时拔高,洛纱几乎已经想到她在终端那边拍案而起。“表什么白,年纪都快是你两倍大了!这有什么好犹豫的,你还不拒绝他?你看好他什么了?” 这个问题几乎不用经过思考,洛纱诚恳地回答:“长得好看。” 很少有人第一眼亲眼见到陛下时会不短暂地晃神,如此强悍的权势都压不住他慑人的美貌,而久居高位的气势又为他的容貌添了一分锋利的威严,让人不敢生出任何轻慢之心。 但洛纱很快又觉得只用长得好看来形容陛下的优点太轻亵了,赶紧补充:“而且他非常了不起,相当深谋远虑,决策果断——” 不过顾景显然只听进去了第一句,立刻打断她:“有多好看?发张照片来看看。” 洛纱含糊道:“我手头没照片,反正就是云曜陛下那种长相吧,和他长得差不多。” 终端另一边顿时再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几秒钟后,顾景心平气和道:“三十多岁,和你也没差多少嘛。” “你能不能有点原则?”洛纱缓缓问道。 “在这种级别的美貌面前,犹豫一秒都是对人类多巴胺的不尊重。”顾景幽幽道,“我们班就数你最崇拜皇帝陛下了,有平替和你表白,你居然还下不了决心?” 真是平替还好了呢。 问题是,这是本尊呀! “我觉得我们的关系不该是这样,反正不该是恋爱关系。他……我没法想象他和任何人谈恋爱。” “怎么,他社恐?” 好像正好是反过来的那种,皇帝陛下的气势会让每个站在他面前的人都变成社恐…… “谁规定你们该怎么相处了?谈恋爱嘛,是可以磨合的,有什么问题你就主动跟他说,让他改。”顾景打了个哈欠,“就算最后真的合不来,这么好看,你又不吃亏。” 洛纱握着终端,迟疑片刻,终于说出了心里最大的疑虑:“可是,我最近突然发现,我好像……也真的挺喜欢他弟弟的……” 终端里亮了起来,实时影像传输回来。顾景正乘近地飞行器飞过壁立万仞的荒芜星系,逆着光朝她幽幽道:“那你就都试试好了,毕竟他弟弟应该也挺好看的。下次见到这种帅哥,请务必记得介绍给我。” —— 今后的更新应该会固定在两天一更,不更的话会提前请假。 非常感谢大家的珠珠和留言!每一条我都有认真看,最近的评论区真的好欢乐哈哈哈哈 46无线电 离开皇宫的第五天,这个学期正式结束。假期白塔不会再为她们安排课程。洛纱只好就在白塔里脚下发飘地转悠,或者去工作室帮低年级学生调试模拟舱设备。 除了一直联系不上云暝以外,她似乎已经完全回到了平静的白塔生活里——不过这么说也不尽然,因为另一个哨兵好像已经打定主意要在她的生活里留下更多痕迹。 让一位高高在上惯了的皇帝学会“成为未成年少女喜欢的那种男朋友”,实在不是一朝一夕能实现的事情。不过以云曜的行动力,虽然洛纱对他和盛宜秋的谈话毫不知情,但她很快就意识到皇帝陛下的态度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从离开皇宫那天开始,洛纱每天早晨出门时,都会有一个新的礼盒摆在她门前。 里面每天都是些不同的小东西,胸针、挂饰、发卡、项链,全部是工艺精美、造型华丽的稀有金属制品,一看即知出自谁的手笔。 除了礼物以外,盒子里惯例会有一束花和一张卡片,上面签着的笔迹如主人一般端严肃穆,笔锋俊逸。 送给纱纱。 除此以外,每天晚上洛纱躺在床上准备休息的时候,终端都会准时响起。 从前陛下只是给她发消息,从她离开皇宫以后,他居然拨了通话过来。 第一次接到电话的时候,洛纱以为他有什么指示,而终端那边的男人只是问了问她今天状况如何,她逐一回答之后,他没再说什么,却也不挂电话。 洛纱一贯是问什么答什么,陛下不说话,她也不太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望着天花板发呆。 在过去的一个月里,这个时间,她都躺在陛下身下,被捏着乳尖亲吻,被舔弄得身下一片狼藉,被深深顶入身体的性器插得抽噎不止……或者只是被安静地抱在怀里,像现在这样,什么也不说。 少女不知道的是,对于对面的哨兵来说,终端里她轻柔的呼吸声清晰可闻,这样的声音比任何白噪声都更加有效。 终端里的两个人安静地沉默了很久,久到洛纱以为对面的陛下是不是睡着了,他才说了一句:“晚安,纱纱。” 纱纱…… 陛下的声音很低,音色如同浸着浮冰的深海,然而说起这两个字的时候,却好像带着一种微不可觉的柔和。这样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洛纱骨头都快酥了半边。 长达四十多分钟的通话结束,少女握着终端发呆,心里却全是另一件事。 最初这么称呼她的人,说起这两个字的时候,永远含笑的声音微微压低了,仿佛来自胸腔的共鸣,带着引诱和蛊惑的意味。 终端里的云暝已经整整沉默了五天,自从他成为她的教官开始,他们的联系还从来没有中断过这么久。 如何寻找一个不回消息的哨兵呢? 在洛纱的交际范围里,认识云暝的人全部都是皇帝下属。盛宜秋就不用说了,那位特情处的林霜中将,虽然看起来非常和蔼,但在这件事上想必也不会给她提供什么帮助。 病急乱投医之下,洛纱甚至去搜索引擎上查了云暝的名字,结果不出意料地失望了。身为一位常列哨兵,他的去向和联系方式当然不可能对公众开放。 那怎么办呢? 难道她要去路边贴寻人启事吗? 云暝,男,常列哨兵,身高186,左脸上有两道疤。找他没什么别的事,就是有点想他,而且怕他被他哥哥打出事…… 傍晚时分,小区里几个孩子正前后追逐打闹。 洛纱实在想不出办法,心烦意乱之下,只好走出家门,坐在小广场的台阶上看着他们发呆。 几个孩子手里举着无线电对讲机跑来跑去,那估计是谁家里带出来的玩具,通信距离不大。前后不过十几米距离,几个孩子像模像样地举着对讲机喊“完毕完毕”和“收到收到”。 洛纱满脑子都是怎么联系云暝,看着他们玩闹,一时间只觉得这种不用网络的通信方式真好。 只要对面手里有接收设备,不管有谁不让他们联系,不管是不是有设备在屏蔽他,她在这边喊什么,对面肯定能收到。 等等,无线电……? 向导精神力,在现实世界里,呈现为14-30赫兹的脑电beta波。 beta波…… 洛纱蹭地一下从台阶上跳了起来,一路狂奔冲进家门,一时间激动得差点原地把自己绊一个跟头。 在无线电领域,脑电beta波的频率属于极长波,在陆地和海水中传播衰减都很小。 在茫茫宇宙里,她对于一个哨兵来说是非常特殊的。 她和云暝结合过,对他的哨兵信息素异常敏锐,反过来也是如此,云暝也能在无数杂乱的气息中准确地辨认她的向导素。 她的气息,对于别人来说只是微小的杂音,对于和她结合的哨兵来说却是明确的讯息。 如果能把她的脑电活动加载在无线电设备上发射出去,可以传播几十万公里的距离,无论云暝在母星的哪个犄角旮旯,都会被她的精神域扫到一遍。 只要他还在母星,就肯定能收到! 但是脑电活动的幅度非常微弱,想把它们加载在无线电上,需要专门的脑际信号转换设备。市面上的普通仪器是绝对做不到这一点的。白塔倒是有专用的设备,不过借用非常严格,肯定不会借给私人用途。 洛纱搜了一圈,感觉想买强度足够的设备,得把自己上辈子的家底都掏空。 不过好在她好像确实有办法可以借到。 毕竟…… 那天晚上,陛下打来电话的时候,洛纱用一种非常不经意的口气问道:“晚上好,陛下?” “怎么了,纱纱。” 真到开口的时候,洛纱还是感觉有点心里发虚,磕磕绊绊道:“那个……我想求您帮个忙……” 终端对面的男人没有停顿一秒,立刻道:“说吧。” “我想用一下脑机信号转换仪。”洛纱又怕陛下误会是自己开口就要这么贵的东西,于是赶紧继续解释:“嗯,呃,我对这个有点感兴趣,想用来玩玩,但是白塔里的设备不会借给私人用途。我不是要您给我买,就是,您能不能让我借用一下这个东西……” 皇帝听完,只淡淡道:“好,我知道了。” “谢谢陛下!”洛纱喜笑颜开,而对面男人听着她明显开心起来的声音,似乎很低很轻地笑了笑。“就是这样。想要什么,和我说就好。” 洛纱以为陛下会安排她去哪个机构借用,然而第二天早上,放在家门口的礼物盒,变成了巨型的设备箱。 字迹俊逸的手写卡片贴在箱壁上,破天荒地多了几个字。 送给纱纱,希望你喜欢。云曜。 如果洛纱有机会进入舰队实训,或者再冷静一点看看指导手册,她就会认出那台没有任何标记的脑机转换仪是帝国的军用款式,甚至是还没有对外公布的最新技术,效果远远强于她所能想象。 然而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云暝,于是洛纱兴奋得双手颤抖,像每一个想一出是一出的青少年一样,她特别想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大脑里已经完全没有了风险评估这件事,甚至忘记了仔细阅读新设备的说明书。 少女指挥机器人把设备拖到小区里一片开阔的空地,戴好设备,接上无线电发射装置。 向导精神力以她为圆心弥漫开来,被精度极高的设备捕捉转换,加载在低频无线电上,飞向母星的各个角落。 波长长达十万米的电磁波传播开来,像一滴水汇入海洋,一束信息消散在母星的空气里。 * 几百公里外,地下监狱。 这座监狱修建的时候就是最高规格的铜墙铁壁,屏蔽了绝大部分电磁信号,位于地下几公里的深度,从物理上和信息上都与外界完全隔离开来。 在这里,几乎任何信息都无法向外界传递。 林霜与云暝面沉如水地站在注射室的玻璃幕墙外。 私通恐怖组织的母星高官已经受审,然而卡巴拉生命树的秘密还没有完全解开。从星舰抵达母星开始,从基地抓回来的研究人员和几名哨兵立刻被押往这里受审。 不眠不休的残酷审讯已经持续了几天几夜,特情处的一线审讯员换了几批,这里官衔最大的两个人却一直没有合眼。 几天几夜的疲惫,云暝的身形依然笔直如剑,银眸含着锐利的冷意。 不给受审者休息时间,是常见的逼供手段,然而这对于审问者来说也是极大的负担。好在这位常列哨兵的理智如同冰一般坚硬冷酷,并不会因为疲惫而有一丝动摇,能一点点撬开敲碎最硬的骨头。 从基地里抓回来的哨兵接受过生化改造,生理强度已经远超人类。大剂量的吐真剂下,他神智恍惚,精神域已经变成了一滩死水,像一块死肉一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可是依然没有说出足够的情报。 云暝扫了一眼时间,淡声下令:“停半小时,开始下一轮注射。”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那个哨兵竟然在床上剧烈地挣扎起来! 注射室里的仪器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声,没有任何外界刺激的情况下,他的精神域居然在产生剧烈的波动! 林霜脱口呼唤医疗人员,然而同一时间,他身边的云暝,银色的瞳孔竟然也在骤然紧缩。 那个接受过生化改造的哨兵,云暝,以及远在皇宫中的皇帝陛下。 同一时间,母星范围内所有被洛纱进入过精神域的哨兵,脑海里都响起了同一个甜美的声音。 洛纱欢欣鼓舞之下,完全忘记了看设备手册。 皇帝送给她的转换设备使用了最尖端的技术,少女本就强度极高的精神力被转换之后,覆盖性强得惊人,穿透地下监狱的层层电磁屏蔽,直接抵达了云暝的脑海。 然而,不止是和她深度结合过的云暝,这一刻,无论是被她攻击还是被她安抚,只要曾经接触过她精神力的哨兵,精神域都像被飓风扫过。 同一时间,云曜云暝兄弟二人的脑海里,少女含着微微嗔怪的声音在回响。 “在吗?” “能听到我说话吗?” “云暝?” “怎么不回我消息?” “你在哪里呀?” “我回家了,你怎么不来找我呀?” “真的有点想你了……” 47三张电影票 甜美的女声在哨兵的脑海里整整回响了两分钟,洛纱把那几句话重复念了五遍,自觉云暝无论在母星哪个角落应该都能收得到,于是关上设备,哼着歌往家走。 注射室里脑电仪器尖锐的警报声终于停了,林霜却无暇顾及受审的囚犯,目瞪口呆地看着云暝。 这位年轻的少将像是忽然凝固了,脚下扎根般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微微低下头,额头贴在注射室冰冷的玻璃幕强上,嘴角居然勾起了一丝笑意。 “林处长。”几分钟不明原因的沉默之后,他突兀地开口。此前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审讯中,云暝的声音一贯沙哑冷酷,而此刻他缓慢地开口,嗓音里居然带了几分笑谑。 林霜仔细盯着他的脸,正色道:“你怎么了?” “没事。”云暝抬起头,银眸恢复了平静。“林处长,开始吧。审完这个人,我有急事必须到地面上去一趟,后面的事情就麻烦你了。” 同一时间,皇宫议事大厅。 仿佛冰河世纪重临人世,陛下的脸色简直面如严霜。 冰雪般冷酷的表情下,巨大的压力好像一触即发。明明几分钟前还一切正常,站在他面前汇报工作的几名财政部官员不知道是什么激怒了陛下,一时间神经纷纷绷得极紧,努力维持着声音的镇定,生怕说错一个字。 神不知鬼不觉地办妥了一件大事,少女蹦蹦跳跳地回家,一时间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住。 夏季白昼漫长,已经傍晚六点钟,天际才染上一层橘红的夕照。洛纱哼着歌把食材一股脑倒进锅里,一边看综艺节目一边吃完了晚饭。 这期节目是在宣传一部新上映的爱情电影,男主角是洛纱颇为喜欢的当红演员。主持人和剧组成员们有说有笑地玩着游戏,少女一边捞着锅里的蔬菜一边想,这周末去看看这部电影也不错。 六点半,把餐具送进洗碗机,洛纱闲得无聊,看时间还早,准备出门去逛街。从在首都市中心遇袭之后,她就再也没去过商业区,早就已经有点想念。 少女出门之前特意看了看自己卡上的余额。虽然父母逝去太早,但帝国的社会抚养体系非常完善,她基本没缺过生活费,而且月初的白塔向导补贴刚刚发下来,她正处于一个月内花钱手笔最大的时间段。 这次能发射无线电多亏了陛下送的仪器,等下要给陛下买点东西做回礼呢……洛纱提起手包,高高兴兴地出了门。 在商场转了几圈,洛纱在珠宝店前站着走不动路。 果然,以陛下的气质,就是得配华丽的金属或者宝石。华美的饰品在别人身上或许会显得过于赘余,却无法压过陛下本身的美貌,只会把他的气质衬托得更加夺目……洛纱站在柜台前,恋恋不舍地看着一块雕琢精致的宝石蜂鸟胸针,捏了捏自己的银行卡。 少女只关注外形,对宝石的价格和等级并没什么概念,不知道皇帝平时戴的东西价格岂止是市面珠宝的几百倍。但是即使是这样一枚小小的胸针,基本也会掏空她卡里的余额。 但洛纱无法拒绝美丽的事物,觉得这枚漂亮的宝石和陛下简直天造地设,于是只犹豫了几分钟就买了那块胸针。 店员把精致的礼物袋递给她,问道:“小姐,要写卡片吗?” “要的要的!”洛纱赶紧点头。 ——送给陛下,希望您喜欢。纱纱。 洛纱望天思考片刻,感觉这样有模仿陛下说话的嫌疑,于是把“希望您喜欢”换成了“希望您每天开心”,甚至还在句尾画了一个小小的心形。 ……好,这样就非常完美! 虽然一瞬间就从阔气变回了赤贫,洛纱还是感觉非常高兴,一边想象着自己的礼物戴在陛下胸前,一边提着袋子蹦蹦跳跳地往外走,决定这个月剩下的时间就去白塔里蹭吃蹭喝。 七点半,天际终于显出了几分黯淡的蓝色。时间还早,洛纱不想回家,提着礼物袋坐在街头的观景区发呆。 华灯初上,商业区正处于最繁华的时段,人流欢声笑语,熙熙攘攘,不久之前恐怖袭击的阴影已经彻底淡去。 消息发出去一个多小时,也不知道云暝有没有收到。洛纱托着下巴,心想如果他今晚还是不回消息,她明天就再发一次无线电,明天不回后天再发,就当电台节目了。 “小姐。” 就在这时,背后突然传来含着笑意的男声。 洛纱骤然回头。 夕阳在天际染上一片绚丽的血色,背后的男人正笑吟吟地望着她。 黑色鸭舌帽,夸张印花的字母卫衣,深色牛仔裤,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手里还端着两杯榛果巧克力冰淇淋。 洛纱呆了呆,随即眼睛一亮。 “你怎么来啦!” 想了好几天的人忽然出现在眼前,少女欢呼一声跳起来,跑过去抱住他的脖子。云暝两手都端着冰淇淋,只好张开双臂圈住她。 洛纱的脸贴在他脖颈上的金属链条上,男人紧紧拥住她,下巴搭在她柔软的发顶,一迭声向她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宝贝,我错了,对不起。” 拥抱持续了几秒,洛纱从他怀里出来,不知道他在道什么歉,正有点疑惑地想开口问,男人把手里的榛果冰淇淋递给她,“边吃边说,不然会化掉。” 洛纱接过冰淇淋,发现包装纸上复古风格的图案,正是蜂蜜街那家店的logo。 少女忽然想起,上次她和云暝出来逛街的时候,就是因为她指使云暝去买那家店的榛果冰淇淋,他和她短暂地分开,她才会遭到恐怖袭击。 之后一个月发生了这么多事,大家都忙得晕头转向,当时的冰淇淋当然也没吃成,她早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没想到云暝居然买了这个。 她挖了一大勺冰淇淋送进嘴里,抬头问:“你在说什么啊?” 云暝的声音带着点异样的沙哑,显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那天离开皇宫之后,我就去审讯卡巴拉生命树的俘虏了,那里有电磁屏蔽,我走的时候没来得及告诉你,之后消息也发不出去。”他眼底含着笑意,仔仔细细地打量她的脸,“对不起,纱纱,让你担心了。我保证以后无论我去哪里,一定会让你知道去向。” “哦,那倒不用,”洛纱大手一挥不以为然,“你人没事就好,我找你不是有什么要紧事,就是怕你被陛下打出生命危险来着。” “……”云暝捏起她半边脸,想掐掐又不舍得用力,只好象征性地捏了捏,“找我没什么要紧事?你不是说想我了吗?” 少女点点头,嘴里塞满冰淇淋,眨着晶亮亮的黑眼睛看他,含糊不清道:“啊,好像是哦。” 就在她眼前,薄唇的嘴角微微上扬,云暝突如其来地凑近,在她额头上重重亲了一口。“我的向导说想我,这就是最要紧的事。” 坐在休息区的变成了两个人,云暝修长的双腿交迭着,惬意地向后靠。 分别这么多天,终于再次看到他,洛纱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胸腔里。从他们分开开始,发生的事情简直是千头万绪无从说起,洛纱想问他的事情也太多了,思考半晌,捡了个最关心的话题问道: “这周真的发生了好多事,不过你先说说,陛下找你的时候到底有没有打你啊?” 云暝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对于他的身体素质来说,那场生死搏斗造成的骨裂和挫伤早就已经愈合如初,从外表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当然没有,陛下有那么野蛮吗?” “还不是盛组长说的……”洛纱嘀咕,“她说她得准备好急救仪器,万一陛下动手,说不定用得上,我都吓死了。” “她天天吓唬小孩,这种危言耸听你也信?”云暝笑眯眯地捏她的脸。“我什么事都没有,不用担心,纱纱。” 少女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然而云暝又说道:“也别只说我的事,你呢?我哥哥跟你说什么了?” 洛纱顿时开始仰头望天,眼神飘忽。 “这个,这个……”她语气迟疑,“陛下说,说他很喜欢我……” “嗯,然后呢?” “陛下说,他很喜欢我哎!”洛纱睁大眼睛,重复了一遍,希望云暝意识到这句话的离奇简直堪称小行星撞母星。 “这还用说吗?”云暝向后靠上椅背,笑容丝毫不变,“你看看我哥哥在其他人面前是什么样子,再看看他对你的态度,这已经没法更明显了吧。” “然后他……”洛纱嘀咕,“然后,然后陛下说,他想和我谈……恋爱……”即使是跟云暝说起这个词,她还是险些舌头打结。“还有,他说……” 以后我怎么对待云暝,将不只是作为帝国的皇帝,而是作为你的哨兵。 洛纱想了又想,还是不知道怎么表达这句话的大意,只好原原本本地复述给云暝。她觉得这句话里含有的警告威胁之意还是很明显的,但云暝还是笑吟吟的,根本没看出紧张或者害怕的意思。 “你怎么没反应啊。”少女戳了戳他。 “作为你的哨兵?”云暝笑着看她,“那就对了。想做你的哨兵,就要接受自己的向导不只有一个哨兵。接受不了就自己回去克服,等能接受了再说。你看我不就已经接受了吗?” 洛纱目瞪口呆,感觉这个逻辑好像哪里不对,但是一时间也指不出来。 “你你你……这……” “所以这是陛下和我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云暝循循善诱,好像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就是那个“问题”。“他也不会总是这么生气的,陛下心胸哪有这么狭隘。” 洛纱虚弱道:“但是……但是……” “至于今后,我和你要怎么相处,这只取决于你。”他笑吟吟地看她,银色的眼眸中好像流转着某种明亮的光泽。“和我哥哥怎么说,有关系吗?” 洛纱无言以对,感觉已经被他彻底击败了。 整整十几秒的面面相觑之后,洛纱感觉继续就这件事说下去,她恐怕会被云暝彻底绕晕,于是赶紧换了个话题,开始讲自己是怎么灵机一动,把脑电信息加载到无线电上去联系他。 “还有谁能想出这样的主意!还有谁有这样的动手能力!”少女眨着眼睛,满脸都写着求夸奖。 “真厉害,纱纱。所以我一听到不就赶来找你了吗?”冰淇淋终于吃完,云暝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在商业街人来人往的休息区中,他们好像只是一对再普通不过的情侣,哨兵低头,嘴唇贴在她柔软的发顶上吻了吻,叹息般低语:“我也想你,宝贝。” 洛纱好久没出门逛街,在这里遇到云暝,更是不想回家。不过她的钱基本已经在那枚蜂鸟胸针上全花光了,于是只好提议和云暝一起去看那部最新上映的爱情电影。 她抱着爆米花桶和两杯饮料回来的时候,云暝正站在取票机前买票。这个年代,纸质票据只是为了给观众留作纪念。 就在那一刻,洛纱脚下生根,整个人好像化作了一块大理石雕像。 云暝正在流畅地付款取票,电影票从取票机里打印出来。 一,二,三。 三张电影票,从取票机里落进云暝手中。 “你……怎么……买了……三张……”洛纱颤抖地抱着爆米花桶,声音虚弱得简直气若游丝。 哨兵没有回头,挺拔的身姿纹丝不动,声音里还含着惯常的笑意。“别告诉我你没感觉到,纱纱。我都已经快被压得无法呼吸了。” 她没感觉到? 不,她甚至比云暝更早感觉到。 洛纱的眼神凝固一样一寸一寸转向背后,像个接触不良而卡顿的机器人。 一个熟悉的哨兵精神域正在她背后不远不近的地方缓慢地扩张开来,像是厉风呼啸的雪原。 纯黑的风衣修饰出挺拔完美的身形,质感极佳的衬衫,巴洛克踝靴,丝缎般的长发披在肩上。洛纱从没见过他穿普通的衣服,气势却仍然高贵逼人。 电影院昏暗的灯光下,尽管看不清面容,但身形气质已经极其抓眼,已经有路人不住地偷瞄,悄悄议论那是不是哪位明星。 大概是出来得太匆忙,他戴着黑色的口罩,把美丽夺人的面容遮住大半,只有一双银色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 48还有谁能帮您 洛纱印象里,除了在寝宫里以外,皇帝陛下的着装永远华丽庄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陛下穿着普通衣服走在人群中的样子。不过以他的身形气质,就算披条麻袋都能去拍杂志硬照,即使大半张脸都被口罩遮住,在电影院里还是显得异常出挑。 凝视着她的那双银色眼眸如冰霜般平静,然而,同一时间,毫不掩饰的哨兵精神域,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压力在整个空间里弥漫开来。 真正强势的人,使人畏惧从不需要疾言厉色。在她面前,云曜陛下的态度向来是近乎克制的温和,陡然面对这种压力,洛纱抱着爆米花桶转身,脚下一时间差点没站稳,颤声开口:“陛——” 话音刚出口,洛纱就想起来,陛下戴着口罩,大概就是不想让其他人认出自己,于是突兀地卡在了半空中。 影院的广播已经开始提示检票,然而洛纱既不敢看对面的陛下,又不敢回头看云暝,当然更不敢进去看电影,好在皇帝并没有让尴尬持续太久,淡淡道:“过来,纱纱。” 洛纱赶紧两步蹭了过去。 按照影视剧里的片段,她现在是不是该梨花带雨地扑进陛下怀里比较应景……可是她现在一手抱着爆米花桶,一手提着礼物袋,实在腾不出手。 洛纱犹豫地瞄了瞄陛下,正想退后一步站到一边,然而一只冰冷的手已经搭在她肩头,以不容抗拒的力度将她揽入怀中。 从少女埋头在他黑色风衣的衣领上开始,可怕的精神域压力终于缓缓消散。 云曜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少女,抬手把她颊边垂落的一缕碎发拨到耳后。 财政部的会议结束之后,他直接从白塔调取了卫星定位数据,一路追了过来。 她在做什么,她要做什么,他不是不可以直接问纱纱,然而…… 他发现自己并不想听到她的回答。 无论纱纱选择对他说谎,还是说实话,都让他几乎无法忍受。原来她也可以用那么柔软可爱的语气撒娇,只不过是对着另一个哨兵,他的亲弟弟。 心中某根弦绷紧到极致,反而凝结成了坚冰一样的冷静。皇帝面无表情,摸了摸少女柔软的侧脸,抬眸望向对面的云暝。 “你似乎总是记不住教训。”皇帝的声音放得很轻。不过以哨兵的耳力,他知道对面的弟弟能听得一清二楚。 即使在这样的压力下,云暝的笑容也没有一丝变化,慢条斯理道:“我的向导在呼唤我,而我只是回应了她的呼唤,哥哥。” 洛纱:“……” 这是能说的吗?! 这件事你知我知就可以了啊!!怎么能跟陛下说啊! 而且,虽然她确实是这种目的没错,但话从云暝嘴里说出来怎么感觉变得更暧昧了……明明可以用更委婉的表达,比如“其实我们是在街上偶然遇到”之类的,听起来不也很合情合理嘛。 洛纱用谴责的目光猛瞪云暝,感觉靠他只会越描越黑,试图插话解释两句:“陛下,其实,其实,这个……也不完全是这样,其实呢……” 男人低下头,平静的银眸看着她,“你对云暝说的话,我也听到了。” 洛纱:“……” 洛纱:“…………” 此时此刻,洛纱是多么希望自己能再晕过去一次,然而没有结合热的时候,她良好的身体素质并不允许她原地晕倒。 少女一时间头皮发麻,结结巴巴道:“对,对不……” “不用道歉。”皇帝打断她,语气异常冷静,看着洛纱几乎凝固的表情,甚至又重复了一句。“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用对我道歉。我说过,你要什么,你想做什么,我都会为你做到。” 洛纱呆呆看着他,而皇帝似乎并不想就这个问题和她多说什么。男人的目光淡淡扫过了站在一边的弟弟,只平静地问道:“你不是想看电影吗?” “呃,是……”洛纱觉得自己的脑子快要过载了。 “那就走吧,快要开始了。” 冰冷的手握住了她的手,五指插入指缝,皇帝将少女柔软的左手完全包裹在掌心,居然真的是拉着她往影厅里走。 洛纱被他拉着,下意识地跟着走了几步,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这个动作应该被称为牵手。和陛下看电影这件事已经已经超过了她的理解范围,少女细声细气地问道:“您,您带护卫了吗?” 以前出行时陛下身边永远有亲随护卫,但洛纱探头探脑地四处张望,电影院里到处都是游人,她并没看到那些荷枪实弹的哨兵。陛下便装离开皇宫这件事就已经够稀罕了,更别说是走进一家人流熙攘的电影院,此前发生过恐怖袭击案,不知道安全能不能保证呢…… 平静到冷酷的声音在身边回答道:“我也想知道,有谁准备来这里做客。” “……” 洛纱悄悄应了一声,她差点忘记了,陛下本人就是一个精神域强度极高的哨兵,更何况他身边还跟着她和……等一下,云暝居然跟他们一起来了…… 环形的影厅被切割为一个个独立空间,让观众们可以坐在舒适私密的空间中,面对巨型的裸眼3D屏幕。 云暝买了三张票,在影院里,这样的独立空间一般是为家庭准备的,三张座椅既能单独拆分为舒适的座椅,也能合并为一整张巨大的沙发。谢天谢地他们走进观影厅的时候座椅是分开的,否则洛纱根本无法想象他们三个人坐在同一张沙发上看电影, 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陛下都应该是坐在中间的人,然而皇帝径直走向了最右边的座椅,洛纱只好坐在了中间。 电影还有一两分钟就会开始,然而从进入电影厅开始,云曜和云暝兄弟都保持着诡异的沉默。皇帝不开口,洛纱也不敢多问,见他们两个都专注地盯着漆黑的荧幕,洛纱只好幅度极小地转着眼睛,试图瞄一左一右坐在自己身边的两个哨兵。 进入了独立观影厅之后,皇帝摘下了口罩。虽然姿态闲适,但冰封般的美貌和天生的气质使然,生生把电影院的座椅坐出了王座的气势。 而坐在另一边的云暝修长的双腿交迭着,好像没有一点紧张的意思,支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银幕,甚至还有闲心递给她一杯碳酸饮料。 洛纱这才想起来,他们买的零食和饮料都是双人份……她怎么知道陛下也会来啊! 洛纱一言难尽地接过碳酸饮料,想了想,摆在了陛下的座椅边……然后又把唯一的爆米花桶也放了过去。 漫长的六十秒终于过去,荧幕终于亮了起来。 这是一出爱情喜剧,故事开篇是在校园里,男女主角漫步在银杏树下,美丽的金色树叶被风吹落在铺满鹅卵石的道路上。 从放映厅里的灯光黑下来开始,一只手搭在了她肩上,让她的身体向右靠。洛纱被带得依偎在皇帝身边,皇帝戴着堇青石戒指的手轻轻撩起她耳畔的几缕碎发,指腹间漫不经心地摩挲着。 而另一只手就在这时从左边伸过来,悄悄握住她的左手,慢条斯理地合拢,指尖甚至还轻柔地在她手背上划了划。 洛纱头靠在皇帝肩头,手却握在云暝掌心,一时间根本看不进去电影,满脑子简直已经乱得不可开交。 你们……你们知道另一个人在干什么吗……算了,其实还是不知道比较好吧! 十秒,二十秒……六十秒……一百二十秒…… 少女纠结地想了又想,然而三个人离得太近,她无论是想更靠近某个人,还是挣脱某个人,都势必会引起另一个人的注意。 洛纱数到三分钟,可是两个人好像都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少女的眉头都快拧成八字形,终于下定决心跳了起来,匆匆撂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放映厅准备去冷静一下……“我想去卫生间!” 荧幕上的爱情喜剧还在继续放映,兄弟二人隔着一个座位,一动不动地盯着银幕。 从少女离场开始,诡异的沉默和谐骤然冷却,两人都没有看对方,紧张的氛围却仿佛一触即发。 “你真觉得我不会杀了你是吗?”皇帝膝上还放着爆米花桶,语气却如同冰封一般冷酷。 云暝的语气却依然漫不经心。“就算您真的这么想,也不会在纱纱面前这么做。” 像他不会告诉纱纱他们那天其实真的动了手一样,他的哥哥也不会在她面前对他发难。身为兄弟,他们的思维模式极其相似,在某些事情上也有心照不宣的默契……譬如,不会在那个女孩面前展露出可怕的一面。 “不,我会。”皇帝却淡淡道,“如果你敢再引诱我的向导。” “哥哥,”云暝唇角一勾,“既然她对我说的话您也听到了,那么,她现在到底该被称为是谁的向导呢?” “我说过,不允许你再接近她,”冰封般的银眸缓缓转向弟弟,“你似乎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自己不需要遵从我的命令。” 云暝看着哥哥,嘴角笑意更深。 “我也说过,我从未想过要夺走纱纱,只是想要与您分享。”他的声音轻得犹如耳语,“您想让她爱上您,这件事,除了我,还有谁能帮您?” 云曜冷冷看着弟弟,语气轻而冷,近乎讽刺地重复了一遍:“我需要你的帮助?” “您需要。”极其相似的银眸里流转着光泽,“无论您愿不愿意承认,现在纱纱最亲近的人,是我。” 可怕的死寂之中,云暝若无其事地望着哥哥,继续说道:“就算您能把我与她彻底隔离开,没有我,纱纱也不会选择您。与其这样,还是我们三个人更好,不是吗?” if线番外:荒星之夜(1) 高亮预警: 和正文无关的无责任if线,与正文的时间线和情节发展都没有任何关系。 本篇内容是哥哥发疯搞强制爱,没有弟弟出现。雷强制或者只喜欢弟弟的宝宝不要看哦,可以直接跳过这一章。正文里也不会出现类似内容。 那为什么要写这个呢,问就是作者是土狗,最近压力太大想整点传统口味强制爱,就是为这个写的,所以必然会有时间线混乱/逻辑不通/崩人设,如果不是喜欢强制的宝宝真滴不要看哦。 这段时间没空写正文,这些都是睡前手机打字写的,写了就发,所以很短,想到哪编到哪,更新时间不定,下次更新正文之前如果写不完就会先暂停这个。 俺已经迭了这么多甲,应该够了吧 RST- D92小行星。 一场沙暴正在天空尽头盘旋,风里裹着土黄的沙粒,像在半空中张开了一层层翻滚的浪。 客运飞船在狂风里就像一片颠簸的落叶,在落地之前,乘客们差点把胃里最后一点存量也吐出去。 RST星群的政府失能已久,航站根本别想有舒适的起降站和廊道。旅客们提着行李箱穿过露天广场,被沙粒打得像是一群灰头土脸的土拨鼠。 洛纱拉了一把风帽,即使戴着口罩和防风镜,在沙尘中还是觉得寸步难行。 她只是在这里中转,后天早上就会换乘飞船离开RST星系,本来打算在当地玩玩,没想到遇到突发沙暴天气,只能先找个地方安顿下。 即使知道起降站里的监测系统早就停运了,洛纱还是小心地避开了所有摄像头。 几个月的宇宙漂流,她已经很清楚该怎么隐藏自己的行踪。 每个擦肩而过的路人都有可能是来找她的密探,每个人脸识别系统都有可能变成追踪她的眼睛。 三个月以来,洛纱再也没有踏上过帝国领土,一直在外域小行星群里游荡。 RST星群毗邻矿星航道,黑市发达,一向是鱼龙混杂的混乱之地,不知道有多少身份存疑的人混迹于此,她也只是其中一个。 沙暴将至,所有旅客都用风帽牢牢遮住头脸,洛纱还戴了变声器,没人能发现她是个年纪很轻的女孩,倒是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港口的司机只敲了她一笔小费,就把她送到了城市里。 RST星系乱归乱,富人区里屹立的高楼大厦还是很奢华的。不过此时沙暴在地表席卷而过,号称这颗星球上最豪华的酒店外,金碧辉煌的外墙和落地窗都被扫满了一层暗淡的土黄。 洛纱远远看了一眼,心道这种惨不忍睹的建筑品味不知道是哪个当地毒贩的投资。 嫌弃归嫌弃,但在沙暴里被吹得东倒西歪之后,她是真的很想住一住酒店里宽敞明亮的大床。洛纱遗憾地摇了摇头,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 她倒不是囊中羞涩,但不可能去住那种相对“正规”的酒店。入住那种地方,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 从皇帝陛下身边离开——或者说,偷偷逃走,马上就要满三个月了。 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女孩,在无人协助的情况下,居然躲过了特情处上天入地的搜寻。 一方面是因为这段时间她专门往电子系统不发达的混乱之地钻,另一方面,是因为她的感知能力远比其他人出色,在附近的哨兵向导来得及察觉她之前,她就会远远躲开。 就在此时此刻,特情处估计还在掘地三尺地搜寻她的踪迹,昼夜不停地分析着网络上任何一条信息、任何一张图片,试图从中定位她。 离开前的那天晚上,洛纱写了一封信给陛下。 我觉得我们个性不合适…… 也不能说是不合适,但我觉得我们应该分开一段时间。 不,我可能还没有想清楚,但我想我们最近还是分手比较好。 洛纱想来想去,怎么说都觉得奇怪,反反复复改了好几次,最终还是把信纸揉成一团,什么也没有留下。 洛纱的动作很快。 在皇帝发现人不见了之后的十五分钟,母星所有港口全部一级戒严、任何飞船禁止离港,然而此时,洛纱已经飞出了帝国领土。 也许最开始是因为离家出走的赌气,她甚至关闭了终端,彻底切断了所有能联系到她的渠道。 离开的时候,洛纱没想过要走这么久,最初登机的时候她只是想跑出去转转。 她的第一站就是域外星系,那里刚好爆发了一场动乱,皇帝紧急调来堵她的人在港口被冲散了,洛纱混在人群里离开,于是从那时开始,帝国彻底失去了她的踪迹。 这么说也许不太准确。 在那颗小行星上,洛纱重新开启了终端,看到了陛下发来的消息。甚至是语速极快的一段语音。 ——你要怎么样都回来再商量,你身上什么都没带,要去哪里? ——告诉我你现在在哪? 洛纱扫过一眼,又切断了终端的供电,此后再也没有开启过。 几秒钟的域外信号,即使以帝国的科技水平,也无法在一颗荒蛮星球上定位她,更何况她很快就换了一艘走私舰,飞往了以混乱着称的RST星系。 也许是此前接受的反侦察训练非常成功,又或者是她专门往荒蛮星系钻,洛纱整整在外漂了三个月,期间几次几乎是与追来的密探擦肩而过。 一开始还有点忐忑,到现在洛纱反而觉得心里安定了不少,一边想看看捉迷藏还能玩多久,一边也确实是觉得,现在要是被抓回去,估计是无论如何都没法收场了。 洛纱最后住进了一家看起来不太起眼的旅馆,这里根本没人管她是不是有合法身份。 为了轻装简行,她几乎不带什么行李,所有物品和都是在当地现场购买。沙暴停下以后,洛纱压低风帽,转进街道里的市场,想去看看有什么能买的东西。 “还挺有排场……”走出市场的时候,洛纱听见坐在门口看店的男人正咕哝着什么。 男人非常有节奏感地抖着腿,手里一下下转着钥匙串。“该死的帝国佬。” “帝国佬?”洛纱的腿几乎立刻停在了原地。 RST星系鱼龙混杂,其中出手最大方的就是一些来自帝国的商人。在这里,帝国人的身份是很好辨认的。着装,经济水平,习惯,语气……所以她一直非常留神,避免被人认出来历。 “你没看见?刚才有人来过这里,看着像是个帝国佬,”男人兴致缺缺地扫他一眼,“排场还不小,杰斯都跟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人物呢。” TBC if线番外:荒星之夜(2) 预警同上一章,请确认能接受再看哦。 少女的脚步倏地顿住。 RST星群是着名的三不管地带,常年动乱,政府名存实亡,地下主事者几年就要换一次代。不过只要他们不往帝国贩毒,帝国根本懒得管他们在折腾什么。 会出现在这里的帝国人士,大多是做违法生意的走私贩。 可她知道那个男人说的名字,杰斯,那是这颗小行星的地下大佬,把控着所有的黑市生意。能让他随行的帝国人士,只怕来头不小……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谁,洛纱还是本能地觉得避开为妙。少女无声无息地拉低了灰扑扑的风帽,顺着街道的墙角向反方向走去。 沙暴刚刚平息,整条街道都被淹没在黯淡的土黄色里。 几公里外就是富人区,但这条街道在几小时前大概刚爆发过一场热战。 转角处的悬浮列车轨道刚刚被炸断,断成几节的轨道和零件砸了一地,火星被铺天盖地的黄沙压灭了,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 在RST星系,这样规模的街头火并只是家常便饭,街上的路人根本没人关心烧毁的残骸,沙暴一停,所有商铺都开始正常营业。有些霓虹广告牌在枪战里被扫掉了一个角,居然还顽强地能工作,一闪一闪地亮着。 洛纱盯着一张广告牌,突然想起来,她已经出逃整整三个月了。 跑路这种事,离开第一周,算是仓皇出逃;离开第二周,算是离家出走;离开整整十二周,就已经变成了一场刺激的旅行。在域外星系和特情处捉迷藏的三个月,她每天过得简直比拍电影还精彩。 皇帝以为她身上什么都没带——她确实没有任何行李,但在出逃的前一晚,洛纱把自己所有的积蓄全部换成了宇宙通用结算的标准能量块,这笔钱让她在荒蛮的域外大摇大摆地漂了三个多月。 是不是应该庆祝一下自己能跑到现在呢……洛纱一边绕过烧焦的汽车残骸,一边异想天开。 离开这个星球的航班在后天,她本来可以在这颗小行星上玩玩,但所有悬浮车都因为沙暴停运了。洛纱不想靠两条腿赶路,只能先回旅馆歇息。 大风虽然暂时停歇了,但天空还蒙着一层暗淡的土黄色。实在没什么好玩,洛纱只好趴在床边发呆。 风断断续续刮了几个小时,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洛纱几乎已经睡着了,却突然被一阵雷暴般的声响惊醒。 远方传来钢铁撞击和变形的巨响,洛纱贴着墙到窗边瞄了一眼,只见远方一阵密集刺眼的弹雨穿过夜幕,把路面扫出出一片坑洞,一片碎石飞溅。 比枪声更先传到她脑海里的,是几个正处于高度亢奋状态的精神域,大概是正在交火的哨兵。 虽然知道RST星系街头枪战比吃饭喝水还普遍,但洛纱也没想到这群打手这么敬业,沙尘暴来了都不休息。 听声音来看,交火区域离她的旅馆大概只有不到一点五公里,甚至还在越来越近。 这地方不能再待了! 一下子睡意全无,洛纱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人在荒星,跑得快远比能打要重要得多。少女面对着梳妆镜披上外套,迅速把自己的头发扎起来压在风帽里。 然而就在这时,她的余光看到……背后的窗户,被一只苍白的手用力拉开。 面前的镜中晃过了第二个人影,还来不及转身,洛纱就被镜中的枪口止住了动作。 “不许出声。”背后传来一个沙哑的男声。 从镜子里,洛纱看清了来人。 那是个男人,穿着在RST星系很常见的服饰,一只手举枪顶在她后脑上,另一只手捂在腰部,血从指缝里滑落,显然是受了伤。 洛纱心道一声倒霉,不知道这人是不是在那边的枪战里受了伤,趁着夜幕脱离交火线,随机找了一家民宅钻进来。 “听见外面的声音了吧?”男人冷冷道。 洛纱点头:“听见了。” “把我藏起来。”枪口依然指在她头上,男人的语气在虚弱中依然带着难以掩盖的凶悍,“只要你帮我躲过这一段时间,我就保证不伤你。” 洛纱在镜子里和那双眼睛对视,缓缓举起颤抖的双手。 洛纱把他带进了浴室,又在男人指挥下用紧急止血绷带缠住了他的伤口。 那伤口并不深,但她好像被血吓到了一样,又被男人几声呵斥,少女的手抖得不行,用废了大半卷绷带,最后才勉强把伤口封住。 男人靠坐在墙壁边,洛纱被他要求不能出去,只能屈膝半跪在一边。 虽然虚弱,但男人的眼睛仍然像鹰隼一般锐利,盯着她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从帝国来的,和家里吵架,就是想出来玩玩。”洛纱在他身边坐下,把手包里的假身份证明在他眼前晃了晃。“结果身上没剩太多钱,只能住在这里。” “哼……”男人从鼻子里嗤笑了一声,“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沉默片刻,他又说:“我会报答你的。等躲过来追的人,你跟我走,我会保证你在这颗星球上的安全。” 洛纱捧着脸,眨着晶晶亮的黑眼睛:“真的?你要报答我?” “我说的话还从来没有不兑现过。”男人冷冷道。 洛纱哦了一声,有点委屈地耷着眉毛,半跪在地上的膝盖左右挪了挪,忽然小声道:“我能换个位置吗?这样跪着膝盖好累。” 也许是因为她看起来的的确确是个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小女孩,男人下颌微微点了点,像是默许的意思。 洛纱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接下来的几秒钟,在她眼里宛如镜头的慢放。 精神域猛然扩张开的同时,男人的眼神出现了短暂的呆滞。 洛纱清晰地看见自己慢吞吞地蹭在地面的脚尖飞踢而起,把枪从男人手里直接踢飞了出去。 紧跟的一脚重重踢在了他刚用绷带包扎好的伤口上,把男人蹬回墙角。 “你——”男人混沌的眼珠转了转,嘴里吐出一声沙哑暴怒的低吼。 然而不等他从精神域攻击中回过神来,洛纱已经跪姿压住他的腹部,捡起一边的绷带把他双手牢牢绑在了水管上,打结的速度行云流水,丝毫没有刚才手抖得用废半卷绷带的样子。 不过三四秒钟,旅馆内的形势已经倒转。 少女跪压在男人腹部,算她心情好,避开了他的伤口。 看男人好像有什么话要说,洛纱乐不可支,把枪管直接捅进了他嘴里,逼他把话咽了回去。 几秒钟内制服了他,洛纱认为自己有必要把后面的台词说得帅一点。 少女沉默两秒酝酿了一下,然后学着老电影里的语气,非常云淡风轻地嗤笑了一声。 洛纱一手把枪管牢牢顶在男人嘴里,另一手毫不客气地扯开他的外套,把刚包好的绷带一起拽了下来,三两下把男人扒得上身赤裸。 “你刚进门我就感觉到了……”少女抓着他的外套猛抖,把里面的东西洒落一地。“强效止血剂,电磁起爆器,咦,这是什么,致幻剂?身上有这种东西的人,需要逃进民宅里来?” 所有危险设备都并非帝国制式,不过能拿到这些东西的人,在RST星系上估计也小有势力。洛纱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也能确信这人绝对没安什么好心。 要是连这点敏锐都没有,她也没法在特情处的追踪下出逃三个月。 “一照面我就发现了你是哨兵,但你没发现我是向导吧?”洛纱单手熟练地拆掉起爆器的电源,“遇到我真是算你倒霉。” 为了防止他身上还藏着什么武器,洛纱一不做二不休,一口气把他扒得只剩一条内裤,果不其然又零零散散地搜出了一些微型设备。 洛纱自觉发挥得不错,最后云淡风轻地发表总结陈词: “我们俩到底谁不知天高地厚啊?小——”话音突然卡住,洛纱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词能和“小丫头”对应,但又不想就此结束,终于想出了一句合适的台词:“知不知道我最恨有人用枪指着我的头!” 洛纱花了一点功夫,才把这个闯进她旅馆的男人捆得结结实实,满意地直起腰。 尽管迅速把他制服算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可是她刚才动用了精神域攻击。自从出逃以来,洛纱一直有意识地减弱精神域活动,对于她平时的隐藏来说,刚才的攻击算是一个很强的信号了。 如果附近有在追她的人,如果他正好用仪器捕捉到了这个信号,大概可以准确定位她。不过,应该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 而且,这么短暂的精神域活动,除非是陛下本人也在附近,应该不会有人能发现得了…… ……算了,还是不要抱有侥幸心理。 不管几条街外的枪战会不会打到这里,洛纱觉得自己都还是得赶紧换个地方了。 反正她离开这颗行星的船票就不到24小时之后了,在此之前随便找个什么地方过夜就好……她在这家旅馆的房间一直订到后天中午,把这个男人捆在这里,期间估计没人会发现。 在男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少女嘴角一扬。“那么惊讶干什么,不知道骗人会挨打吗?” “你不是说有人追你吗?”心里想好后续的安排,洛纱用枪管在他额头上点了点,然后随手把枪丢到一边。“那你就在这待着好了,我先走” 洛纱的话音冰冻一样戛然而止。 一心放在对付这个闯进旅馆的男人身上,她直到这时才注意到,外面的枪声已经停止了一段时间。 就在这一刻,窗外忽然传来了巨大的风声。 黑夜被明烁白亮的光柱撕开一道缝隙,一艘星舰正悬停在他们头顶,一个熟悉的冰冷的气息正在以极速向她的方向逼近。 TBC if线番外:荒星之夜(3) 预警同第一篇,不喜欢强制爱的宝宝真的不要看哦。 大半夜被从情妇的床上提起来的时候,杰斯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RST星系的政府比一次性餐盒还不如,D92小行星上,黑帮大行其道,各自盘踞一方。 杰斯是这颗行星上最大黑帮的首领,一向阔绰狠辣,进出什么销金窟都有一队凶神恶煞的魁梧下属跟随,是本地的江湖传说和所有男孩的偶像,连行星政府都是他手里的木偶。 然而那天晚上,杰斯被硬生生从总统套房的床上晃醒了。 一般来说,除非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这颗行星上谁也不敢在他睡觉的时候打扰。最初发觉有人按着自己肩膀的时候,杰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臂,还以为是情妇又在作什么怪。 然而那人很快开始毫不客气地摇晃他,随即有什么凉凉的东西顶在了他的太阳穴上,杰斯浑身一激灵,睁开眼睛,霎时间睡意全无。 宽敞的套房里灯光大亮,几名全副武装的哨兵完全占据了这个房间。此刻三把枪正从不同方向指着他自己的脑袋,他的情妇则连滚带爬地被人带到一边,吓得花容失色。 杰斯经历过多少黑道仇杀,一时间心念电转,虽然后背顿时冷汗直流,还是维持表情不变,厉声道:“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所有哨兵都穿着一模一样的作战服,身上没有任何标记,面容也被作战面罩遮住,连眼睛都藏在目镜之后。 杰斯做军火生意出身,打眼一望就知道,RST星系的军阀绝对养不起这样的装备,这里每个人身上的武器都足够把整个街区夷为平地。 老子遇上正规军了? “杰斯先生,您醒了?”就在这时,一个男人从他背后走来。这是唯一没戴面罩的人,长相很普通,像个随处可见的敦厚大叔,大概是他们中间小队长级别的任务。 大叔朝他微微鞠了一躬,礼貌地一伸手,道:“真不好意思,我们实在是有急事,才不得已把您叫醒。请吧,我们的上司要见您。” 不知何时,酒店楼顶竟然悬停了一艘登陆舰。 光学涂装让它与夜幕几乎融为一体,只有走到它面前才能看到一点金属的冷光,好像巨鲸露出海面的背脊。 被那些哨兵礼貌地“请”上星舰,看清他那个上司的时候,杰斯甚至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夜风吹起他的额发,那个人惊人的美貌几乎把整个舱室照亮。 在所有武装到牙齿的哨兵之中,他只穿了一身考究优雅的西装,姿态也并不紧绷,然而他带来的压迫感甚至比三把指着脑袋的枪还要可怕。 对上那双眼睛的一瞬间,好像一桶冰水从天灵盖直灌进来,杰斯小腿险些一软,背后的汗毛差点炸开。 那是世界上最不可能出现在这颗小行星上的人。 他是…… 帝国的皇帝陛下! 杰斯当然知道他是谁。RST星系就在帝国航道边缘,只要这位皇帝陛下想,整个RST星系都可以是他的掌中之物。 不过这么多年来,除了几次清剿毒贩以外,他基本没有插手干预过RST星系的政治。但那几次军事行动的酷烈,已经足以成为当地贩毒集团毕生的心理阴影,杰斯也不例外。 杰斯白手起家,嗅觉极其敏锐,一向知道谁能惹,谁不能惹。不过这位皇帝陛下已经超过了“能不能惹”的范围,他属于鬼故事里的人物。 杰斯相信这个宇宙里没有谁敢顶着他的脸招摇撞骗。可是深更半夜,他怎么可能亲自出现在这颗小行星上? 然而,在思考这个问题之前,杰斯意识到…… 他心情不好。 不,岂止是不好,尽管外表看起来冰封般平静,可那种让人牙关打战的可怕压力,预示着他简直在爆炸边缘了。 皇帝只扫了他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杰斯背后冷汗涔涔,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连自己正被那个敦厚的大叔拉着走上登陆舰都没发现。 舱内的角落里居然还有两个人——D92小行星的总统和另一个帮派的老大,身边各自站着三个哨兵,显然也是被这么“请”过来的。 他们三个算是D92小行星上最有权势的三个人,平时黑道白道各自盘踞一方,也称得上是“王不见王”。 然而此刻,三个地头蛇面面相觑地站在这里,谁也不知道不讲理的外地强龙要干什么。 他们三个平时再趾高气昂,此刻也只敢规规矩矩地站着,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就算杰斯再见多识广,也实在是满腹疑惑。 以云曜陛下的权势,他要在D92行星做什么事,完全可以通过正式渠道。 然而他却在深更半夜,直接把他们三个暴力抓上了星舰,如果放在别的地方,这简直可以说是战争中的斩首行动——可是D92小行星给他送菜都不够,他就算真的要灭了这颗行星,犯得着亲自来吗? 除非…… 除非是这位陛下在这颗星球上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已经无法等待以正式渠道与D92接洽,必须在此时此刻立刻做,而这件事需要他们来做? 好在他并没有疑惑太久。 那个长相很敦厚的队长点了点舱内的巨幅屏幕,上面浮现出了一个少女的脸。 “今天下午,一艘星舰上,有一个乘客上传到网络的自拍里,拍到了这个女孩的脸。”队长很温和地对他们解释道。“几个小时前,那架航班在D92小行星落地。因为沙暴天,今天下午的行星内航班全部取消了,所以,她现在极有可能就在这座城市里。” 杰斯脑子转得极快,立刻反应过来了最大的可能性,瞄着皇帝,试探性问道:“您……是要找人吗?” 这女孩是什么身份? 通缉犯? ……她被摄像头拍到后的四个小时,帝国皇帝居然亲自追到了一颗小行星上? 什么通缉犯能有这种待遇?这得是犯下什么事了? 杰斯还在心里疑惑,而皇帝根本没有赏光搭理他的意思,之前讲话的男人和颜悦色地打圆场:“我们知道D92小行星除了官方通道以外,还有很多地下机场和关口控制在黑帮手里,所以今天是想请你们三位帮个小忙,才不得已用这样的方式把你们请来,有失礼节,实在抱歉。” 行星总统忙不迭殷勤道:“您尽管说,为您效劳是我们……” “立刻全面封锁这座城市,”皇帝冷淡地抬眸,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我不允许任何一个人从这里出去。” 完全命令式的语气,带着生杀予夺的傲慢和冷酷,杰斯呼吸短暂地一窒,而皇帝已经转向那个队长,以冰冷至极的声音下令: “把每一寸土地都翻过来找!” * 洛纱不会知道,她安心地睡在旅馆床上小憩的时间里,这座城市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囚笼。 严密的封锁比战时警戒级别更高,这座城市已经是真正地连一只鸟也飞不出去了。星舰内,整座城市地图被投影在屏幕上,每有一个区域被地毯式搜索完,地图上的那一块都会变成灰色。 下达过命令之后,皇帝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而是面如严霜地看着手里的终端,似乎在处理着什么别的事务。 搜索工作全权由他带来的队长指挥,好在这个人一身敦厚老好人的气质,和皇帝的压迫感不可同日而语,杰斯终于能松了口气。 队长指了指地图,从中划下几块重点区域标红。“她不会出入星级酒店,从一些动乱的街巷开始搜。” 这些地方是黑帮的地盘,行星官方势力无法涉足。大概就是因为这个,皇帝才把杰斯一起抓了过来。杰斯抄起终端通知自己的下属,让帮派骨干们和皇帝带来的哨兵们一起进入每一家旅馆、酒吧、餐厅,搜寻那个女孩的影踪。 D92小行星的建设不知被帝国甩开多少光年,但这毕竟是一座星际城市,有接近三百万人口。从中找一个刻意躲藏的人,就像从湖里捞一滴水。 就算皇帝真的有把这座城市翻一遍的决心和能力,这也不是几个小时内能完成的事。 期间杰斯甚至亲自跟着一个哨兵去了一条黑市街道一趟,可是一无所获,只好重新回到舰上。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行星总统和两个黑帮首领额头渐渐开始冷汗涔涔。皇帝纹丝不动地端坐着,始终在用终端处理着别的事务,无形的压力却始终笼罩在整个舱室内,还在变得愈来愈重。 洛纱放在他寝殿的字条里,勾勾抹抹很多次,笔迹看起来很犹豫,最终只留下了一句话:“我觉得我们应该分开一段时间。” 然后,她留下这一句话,就无影无踪地消失了。 最初发现她失踪的时候,皇帝心底还抱着乐观的期望,他的小女孩只是赌气要离家出走,气消了就会回来。那时他心里更多是担心她赌气之下行事莽撞,在域外遇到什么危险。 然而,她乘的第一艘航班就直接飞出了帝国领土,在那颗域外星球上,她把他的联系方式彻底拉黑,为了防止被定位,甚至干脆丢弃了个人终端。 特情处的核心力量紧急奔赴各个域外星系的同时,皇宫的计算核心每天90%以上的算力都用来分析数据,从网络上的图片和信息中抓取她的影踪,可几个月来,她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一个人是不可能如此彻底地隔绝在数据世界之外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一直在严格地反侦查。 她不住高级酒店,不乘官方航班,不踏入帝国领土,不使用自己的身份,一直留心躲避摄像头,才有可能避开计算核心的搜索。 像一根尖针狠狠捅进心脏,皇帝冷静地意识到了一件事:她是认真地不想让他找到。 剧烈的心痛和忧虑和怒火混在一起,好像熔岩一样,他的胸口几乎有一种灼烧的错觉。 一只杯子在地板上砸碎的同时,皇帝身边响起了甜美少女声音。 “陛下,检测到您的信息素水平异常。需要呼叫医疗组吗?” 那个声音响起的瞬间,带着血丝的银色眼眸蓦然睁大。 然而,一刹那的恍惚之后,皇帝才意识到,那是他的电子管家,用的是她的声线。 他重新闭上眼睛,用冰冷沙哑的声音道:“不用。你继续说话。” “您需要我说什么呢?”电子管家的声音永远温柔平和,像她在耳边喁喁私语。“为您唱首歌好吗?希望这有助于让您的情绪状态平复。” 电子管家真的唱了一首很恬静的歌,可是一模一样的声音,却无法像那个女孩一样,让他的心也随之安静下来。 与感知失控时混杂错乱的尖锐噪声不同,皇帝知道现在自己是清醒的,甚至能清晰地辨认那没有尽头的闪电一样打入胸腔的心痛和暴怒。 她就这么想离开他? 火烧一样的胸腔被强大的理智制服,随即凝成坚冰一样的意志。 绝不可能。 她不可能永远躲下去,就算把整个宇宙翻一遍,他也会把她抓回来,还从来没有什么是他要做却做不到的事。 但是,纱纱…… 既然她打定主意要跑,就最好别让他很快抓到。否则这几个月下来,他已经不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洛纱的确不可能在数据世界里永远消失。 她一声不响地失踪的第三个月,一段视频被皇宫的计算核心捕捉,随即,尖锐的提示音响彻了整个特情处。 飞往D92小行星的星舰落地之前,航班组通知地表有沙暴天气,请旅客们保护口鼻——洛纱在摘下口罩,换上防尘面罩的时候,没有注意自己被前排一个正在自拍的旅客照到了脸。 后半夜,几公里外突然传来了枪响。在D92小行星,街头枪战是常有的事情,反正那点人也不敢打到这边来,杰斯并没放在心上。 他倒是有点好奇那个女孩的身份。 下达搜索命令时,队长同时发出了最高级别的警示:严禁任何人伤害她。他只说这会导致“你们绝对无法承担的后果”,不过杰斯乖觉得很,只瞄一眼皇帝面如严霜的脸,就想明白了这女孩大概不是什么通缉犯。 皇帝家族的人口组成不是秘密,他即位至今没有任何一位女眷。杰斯倒不信他一个女人也没有,不过什么女人跑了值得亲自来追? 这女孩看年纪还不大,总不会是他的私生女吧?这是什么级别的皇室秘辛啊?! 杰斯还在心里疑虑,然而,从枪响之后不久,皇帝竟然陡然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他大步走到屏幕上的地图前,从中圈出了一个经纬坐标。 “去这里。”修长手指点在屏幕上,皇帝冷淡地下令。 悬停的登陆舰起飞的那一瞬间,杰斯注意到,这位皇帝陛下的中指上佩戴着一枚宝石戒指,是有点黯淡的蓝紫色。 以星舰登陆舰的速度在城市内航行,他们在三分钟后就抵达了一条街区。 地面上枪声不断,争夺地盘的黑帮还在火并,在激烈的枪声和飞溅的碎石中,甚至没人注意到一艘登陆舰正从他们头顶的高空里飞过。 没等皇帝下令,那名队长已经示意哨兵们发射烟雾弹和催泪瓦斯。强大的电磁屏蔽瞬间笼罩整条街区,强行逼迫他们停火。 沙暴后土黄色的夜幕里,浓烟弥漫开来,激烈的枪声陡然被掐断,整条街区沉浸在不正常的静谧中。 他们居然低空悬停在了一艘不起眼的黑旅馆外。 这种旅馆条件不算好,但要价极高,就是因为他们从不查验入住人的身份,不管他们是走私商还是通缉犯。 杰斯意识到,皇帝要找的人只怕就在那家旅馆里。 他以为他们至少会降落下去,可是皇帝面色冰冷地挥了挥手,一道绳枪从登陆舰舱口发射出去,勾爪抓住旅馆四楼的一面墙壁,轰然一声巨响,把半面墙打得粉碎。 登陆舰就在同一时间降落到了足够低的距离。 被撕去大半的那面墙里,亮着灯光的房间露了出来。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旅馆客房,只有一张单人床,浴室的门关着。一个身影背对着他们,手已经按在了门把手上。 仿佛是听到了这一声巨响,她慢慢向他们转过了身。 她一身旅行装束,甚至已经戴好了防尘面罩和护目镜,看不清五官,杰斯只能从她的身形来判断是个女孩。 与照片上相似的那双圆圆的黑眼睛惊恐地睁大了,少女倒退了一步。 她背后就是旅馆房间的门,可她还没来得及打开那扇门,皇帝就已经从天而降,甚至没有走正门,而是直接撕开了她的半面墙。 背对着他们的舱门打开,荷枪实弹的哨兵们从登陆舰抛下的绳梯落地,迅速把这间旅馆和整条街区封锁。包括杰斯在内的三个人也跟着一起回到地面,虽然对这个少女的身份还非常好奇,可显然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皇帝并不准备让任何人看到。 就在少女面前,降落梯的勾爪抓在了旅馆四楼的地面上。 那个始终端坐在那里的男人终于站了起来,不紧不慢地向她走来。 黑色踝靴踏在降落梯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夜幕下,他穿着深灰色的风衣,步伐沉稳优雅,好像没有一点着急的意思。 舱门在他背后合拢,皇帝在洛纱面前站定。 即使在这种时刻,这张永远冰封般平静的脸上依然喜怒不形于色。皇帝望了一眼少女背后房间的门,问道:“准备出去,纱纱?” 皇帝的语气居然显得非常轻柔,甚至比从前和她聊天时还要更温和几分。然而此刻,这样的语气只会让让少女不寒而栗。 然而,皇帝似乎有十足的耐心,一定要听到她的回答。 “说说,你准备去哪儿?”站在和她不远不近的距离,他重复了一次,眸光随即扫向紧闭的浴室门,“里面又是谁?” if线番外:荒星之夜(4) *预警同第一篇,这次是真的真的有强制爱情节,不喜真滴勿入 如果皇帝此刻低头看看终端,就会看到林霜刚刚发来的汇报。 闯进洛纱房间的人确实不怀好意,洛纱住的这家旅馆也并不安全。作为年纪很轻的单身女客,她在入住的时候就被旅馆当成肥羊卖了出去——按照原计划,那个人一照面就该把洛纱迷晕拖走,但不巧的是,他在街头枪战里被流弹打伤了,只好先逼她给自己包扎。 更巧的是,这人来自杰斯的帮派,是个级别很低的打手——身份查明的时候,杰斯头皮都快炸开了。 D92小行星贩卖人口已经成了产业链,杰斯的生意里很有一部分来自这些外星肥羊。但拐卖居然拐到了皇帝陛下的头上,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杰斯语无伦次,险些给林霜跪下,但涉及洛纱的事情皇帝一向要亲自过目,特情处处长立刻上报了前因后果。 但皇帝根本没心情理他,也不会有时间看到他的消息。 旅馆房间里,被撕开的半面墙外,露出一角昏暗的夜空。尽管沙暴已经停歇,但空气里还是带着沙尘的气味。 洛纱看着面前的男人,倒退了一步。 在出逃的几个月里,她不是没有思考过如果行踪被发现该怎么办,但她怎么也想不到,皇帝居然来得这么快——其实只要再给她十几分钟,她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这条街区,像鱼游入海,踪迹难寻。 皇帝也正看着她。 心知今晚已经绝无离开的可能,少女索性完全转过身,摘下了护目镜和防尘面罩,露出面容。 还带着点婴儿肥的脸颊上,乌溜溜的眼睛有些惊惧地睁大了。一别三个月,这张脸上却没见一点苍白憔悴,仍然灵动活泼,与他魂牵梦萦的面容别无二致。 ……这几个月,想必她过得很开心。 这个念头划过脑海的同时,大概是情绪紧绷到极致,反而凝成了一种异乎寻常的冷静。 ……一个陌生的、躁动的哨兵的气息,出现在洛纱的浴室里。以他的感知能力,完全能辨认出那个陌生信息素正处于高度亢奋中。 云曜紧紧盯着面前的女孩。 他是谁,他来做什么?即使心知答案也许是他绝对无法接受的,他现在也要听到她的回答。 少女向背后紧闭的门贴得更近,本能地回避了“要去哪里”的问题,选择性地回答道:“不知道,我不认识……” “纱纱。”皇帝平静地打断她,“如果你开口就要对我说谎,那我宁愿你不说话。” “我没有,”洛纱脱口而出,“我真的不认识他!” “让他出来吧,纱纱。”皇帝放柔语气,简直像是心平气和的劝慰:“我以为,你选择的男人,至少应该有面对我的勇气。” 陛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难道他以为那个人是,呃,她的…… 洛纱眨眨眼睛,出走三个月,她知道自己在陛下那里的信用基本已经破产,如果自己再说“不认识”,恐怕他只会觉得是在回护别人。 这个误会可实在是太大了,洛纱赶紧两步蹿过去拉开浴室的门。“真的不是!” 皇帝也没想到,浴室里的哨兵的会是一个…… 被捆得结结实实,全身就剩一条内裤的陌生男人。 他双手双脚都被反绑在浴室的水管上,嘴里塞了条毛巾,腰部有一道不深的伤口。 显然洛纱捆人的时候下了点功夫,他还在不断试图挣扎,但根本挣不开。因为没法说话,他双眼几乎已经快要喷火了。 在看清外面站的人是谁的时候,那人的表情简直像白日见鬼,一时间连挣扎都忘了。 ……被绑成这样,怎么看也不像是同伴。 皇帝足足沉默了五秒钟,才缓缓开口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真的不知道,”洛纱听见自己干巴巴的回答,“我不认识他,今晚他突然从窗户爬进我的房间,说是受了伤求助,但我觉得他不是好人,而且后来我从他身上还搜出了致幻剂,感觉像人贩子……所以就把他捆在这了。” “是吗。”皇帝淡淡应了一声,像是不置可否。 “你看那个绳子都是我捆的,”少女小声说,“把他送去行星警局就能查明身份了……” 洛纱不知道陛下到底是不是相信了,然而下一秒,她听见了一道声响。 砰! 一声轻微的,像是西瓜裂开的声响。 鲜血在墙壁上喷溅出了一副血红的画,那个男人在死前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点声音。 可怕的寂静之中,皇帝若无其事地放下手臂。 开枪杀人只是一瞬间的事,洛纱甚至没看清他抬手的动作,然而子弹已经在那个男人头颅上撕开了一个血洞。 虽然年纪小,但洛纱也是参与过军事行动的预备役,并不是单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可是刚才枪响的那一个瞬间,从皇帝身上显露出的冷酷与杀意让她的呼吸几乎停滞了一秒。 以陛下的身份地位,想做什么事一向只需发号施令,根本无需亲自诉诸暴力。这是洛纱第一次看到他开枪——最简单直接的方法,最迅速地夺去一个人的性命。 从始至终,皇帝甚至没有看那个人的尸体一眼。 浴室的门重新合拢,将他们与里面的鲜血隔绝开来。 对面的男人开口,声音平淡得近乎温和:“好了,现在告诉我,你准备去哪?” 洛纱呆站在原地,一时间只觉得心跳如擂鼓,回答几乎全靠本能。“……不知道,就是想先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皇帝轻声重复,语气简直像是含着一丝笑意,“你知道我会来?” 少女低声道:“我感觉到了……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她的速度再快,又怎么赶得上登陆舰呢? 皇帝看了看四周。 墙壁被勾爪撕开时落下了不少碎砖和灰土,但仍能看出这间房间原来大概算得上干净整洁,可是空间并不大,不要说皇宫,比起她自己在市郊的家也是远远不如。桌子上还摆着没完全凉透的简餐,高热量的垃圾食品,是为了迅速摄入足够的能量以备旅行所需。 皇帝平淡地抬眼,“……宁愿在这种地方奔波,你也不想回来见我。可以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她和皇帝之间不存在“和平分手”这种可能,她想离开,就只有彻底地离开他的领地。 至于奔波…… 在各个域外星球辗转时,其实她过得挺开心的,倒是没觉得疲倦或委屈。 洛纱低头默默看着自己的脚尖。刚才那一枪已经暗示了某种酝酿到极致的怒火和冷酷,尽管他问话的语气听起来极其平静,她也不敢回答,更何况也的确不知道能说什么。 从被抓到开始,她好像已经没有什么辩解或者逃脱的可能了。 男人耐心地等了很久,可她却始终不发一语,只是专心致志地看着地面。 不知过了多久,他淡淡道:“连跟我说话都不愿意吗,纱纱?” “不是,”少女细声细气地开口,“……我不知道说什么。” 男人鼻间哼出很轻的一声,像是自嘲至极的低笑。“好,那这件事情回去再说。” 洛纱惶然抬头,正迎上了一双玻璃般冷淡的银色眼睛。 “不想回去,是吗。”皇帝淡淡道,却不是问话的语气。“在你彻底关闭终端之前,我给过你很多机会,但你选择了拒绝。” 一只修长的手伸到她面前,“所以走吧,我不想在这里耽搁太久。” 登陆舰无声地划过夜幕,回归太空轨道上的母舰。 特清处的哨兵们迅速处理善后,将他们在这个星球上留下的一切痕迹彻底清理干净。 戒严的哨兵归队,撕裂的墙壁被建筑机器人迅速修补完整,黑帮打手的尸体被化学试剂处理得干干净净。来自帝国的哨兵们无声无息地降落在这个小行星上,离开时也不会留下一点痕迹。 杰斯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几个小时之内大起大落,他简直快喘不上来气了。 “您,您总得给我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我什么都愿意做!”杰斯抓着队长的手臂,不敢放手。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队长和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非常敦厚。然后把他拨到一边。 D92小行星的网络和数据在帝国面前跟小学生的草纸没什么区别。皇帝明目张胆地带着人飞进来,甚至还挟持了当地的行星总统和黑帮首领,行事毫不收敛。可是在他离去之后,D92小行星的数据世界里,一点痕迹和证据也不会留下。 从D92小行星回帝国母星,中间经过两个空间跃迁点,总航程只有几个小时。 洛纱本以为皇帝会在星舰上问她什么,然而登机之后,她很快就就不由自主地睡着了,少女并不知道那是舱内通入了助眠的安神气体。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一张熟悉的床上。 大概是傍晚时分,外面的天色已经非常昏暗。室内没有亮灯,洛纱花了一点时间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哪里。通过巨型的落地窗,能看到殿前广场上,夜幕正在降临。 空气干净得近乎冷寂,周围播放着舒适的白噪声。趴在床头的是可变形机械宠物,大概是因为主人换成了她,机械宠物重组成了一条憨态可掬的小鲸鱼。 这是…… 皇帝的寝殿。 洛纱心算了一下母星和D92之间的时间差,按外面的天色看来,她在这里大概睡了不到一个小时。 少女赶紧爬了起来,床头暖色的灯盏随之亮了起来。 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换过,风尘仆仆的旅行装已经换成了柔软舒适的白色睡裙,荷叶般的裙摆覆盖住小腿。她大概浑身都被清洗过,散发着微微的香味。 随着她坐起来,洛纱发现自己左边脚踝的踝骨上多了一条细细的链子,白金的质地,上面坠了一颗色泽极其美丽的珍珠。 尽管它看起来设计华丽、做工昂贵,洛纱也绝不相信它只是一条饰品。少女摸了摸那条链子,猜测里面大概嵌了微型芯片。 “不必试着摘掉它。你是做不到的,纱纱。” 就在这时,她身边传来了一个低沉冷淡的声音。 洛纱骤然扭过头。 陛下竟然坐在沙发上。 房间里没开灯,他也不说话。在他出声之前,洛纱甚至没有发现他,不知道他已经在那里坐了多久。 ……陛下。 熟悉的气息,带着极致的侵略性与刀锋一般尖锐的华丽。 “这是什么?”少女轻轻摸着冰冷的金属链条,小声问。 “嵌了定位芯片,直接与皇宫的计算核心相连。 洛纱关了床头灯,低着头坐在床边,柔软亲肤的被子凌乱地铺在腿上,两人相对沉默着,房间里只有舒适平缓的白噪音在流淌,直到他再次开口:“过来。” 昏暗的寝殿不能阻挡哨兵的视力,洛纱却几乎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循着声音朝沙发走去。她本来想在沙发另一边的扶手边坐下,却被一股大力按着坐在他面前柔软的长毛地毯上。 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 有将近几分钟的时间,皇帝什么也没有说。 黑暗中,洛纱只能大概看见他面容的轮廓,而他的左手抚在她脸上,指腹缓缓划过她脸上的皮肤,顺着鼻子拂过嘴唇,再滑到脖颈。 冰凉的手指抚在少女温热的皮肤上,端坐的皇帝在向前微微倾身。 “纱纱。”他声音很低地开口。 心爱的珍宝失而复得,胸腔里的沉闷和躁动却并没有完全平息。 你知道你在外面跑了多久吗? 你就这么想离开? 这几个月,你有想起过我吗? ——肯定想过,不过是在想怎么对付他。不然她不会这么谨慎小心,从不留下行踪,让他足足花了三个月才找到她。 皇帝冷静地想着,指尖轻柔地抚过少女的脸。 掌心的皮肤非常柔软,他时常错觉自己稍微用一点力就会弄伤她……有什么心愿他没有满足她?有什么事情是她想而他没有做到?这么脆弱易碎的珍宝,为什么如此决然地逃走? 他说:“给我一个理由。” “因为……我觉得你不太可能同意分手。”少女轻声回答,“所以我……” 黑暗中,皇帝淡淡打断了她:“是,我不同意。” 一句话把洛纱堵得没法继续往下说。 少女本能地感到现在面前的男人与从前不同。 皇帝没有抱她,也不像以前那样摸着她的头发说好孩子。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地毯上的她,如此冰冷严厉,几乎令她感到陌生——或者也许,她以前熟悉的那个陛下,已经是他能拿出来的最温和、最特殊的一面。 而现在,她只不过是看到了一般人眼中的陛下。 洛纱有些怔怔地不说话了,而陛下缓缓道:“所以,你丢给我一张纸条,就人间蒸发,想用这种方法和我一刀两断,不留余地。” 他的措辞好像过于锋利了一些,但事实好像的确是这样没错。 洛纱本能地想要别开视线,下巴却被他不轻不重地扶在掌心。 “我可以理解为,这是你对这段关系的宣判吗?” “……是。”她说。 皇帝好像极低极低地笑了一声,很轻,却令她后背的汗毛几乎都竖了起来。 “你打算一直在域外星系躲下去吗,纱纱?”他的手很轻地托着她的下巴,逼她抬头看自己。“你觉得这样我就找不到你?” 不……她甚至没料到自己能逃这么久。 “还是说,你讨厌我已经到这种程度?”他的声音淡淡落下。 “我永远会作为白塔向导为您效忠。”少女争辩道,“但是我觉得,我们不要再,比如,比如……” 她的话没来得及说完。 炙热硬挺的性器直直捅进了嘴里,几乎直接就顶到深喉的程度。 洛纱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睁大,然而一只冰冷的手按在她后脑上,使她无法身体后仰,迫使她吞入更多。 最敏感的部位被少女柔软的口腔包裹着,皇帝却并不急着动,而是将手指缓慢地插进她头顶顺滑的发丝间。 “比如什么?比如这样吗?” 男人平静到近乎冷酷的语气在头顶响起。 ——— 还有一章,然后切回正文。 陛下,珍惜你的发疯时间吧,这是你所剩不多的强制额度了( if线番外:荒星之夜(完) *预警同番外第一篇,真的内含angry sex,真的是强制,不好这口千万别勉强。 洛纱几乎在轻微地战栗。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口中的性器已经热硬惊人,几乎直接粗暴地抵到喉咙,足见它主人的性欲已经完全被挑起,而皇帝却还在不紧不慢地问话,声音冷淡如冰。 “……比如这样吗?” 少女发出含混的呜呜声,几乎有一种缺氧的错觉,可是按着她后脑的男人不允许她退避半分。 这是在问她吗?可是现在她怎么回答? 她还没想明白他到底准不准备听她说话,皇帝已经开始挺动胯部。 被迫的摩擦让女孩的嘴唇有些钝痛,洛纱被迫仰着头,嘴里被性器塞得太满,津液几乎在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占据着口腔的性器,每一下都顶得既深且重,按在她后脑上的手也用了点力度。 ……陛下以前从没有这样对待过她。 他们不是没有给彼此口交过,那时陛下全部让她由着自己的节奏来,用舌尖生涩地舔弄吮吸,即使太慢或太浅也只是摸着她的头发鼓励。 而现在,狰狞的肉茎一下又一下重重插进嘴里,让她几乎喘不上气来。比起宣泄欲望,更像是他要她意识到,他在操她。 洛纱眼前的视线正在被眼泪沁得模糊。 她在皇帝面前一向特别爱哭,但凡有一点眼泪都要让他看见,而且确实百试百灵。可是这次似乎有所不同,她知道陛下不会因为她的哭泣而停下。 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使她的眼前一片酸涩,少女被凶狠抽插的肉茎插得呼吸急促。 黑暗中,因为无法看见四周,对时间的感知也变得模糊。洛纱不知道皇帝操了多久,他也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寝殿里的白噪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只有隐秘暧昧的水声和喘息在回响。 某个瞬间,他的速度开始变得越来越快,直到紧扣着她的后脑,插到几乎深喉的位置,射了出来。 精液射得既多又急,洛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迫吞下了大半。 来不及咽下的的乳白液体从嘴角流下来,他终于松开了手,少女脱力般跪坐下来,泪眼朦胧地抬头。 床头的可变形鲸鱼就在这时灵活地重组为机器人,托着托盘朝他们滑行过来,送来柔软亲肤的纸巾。 面前的男人屈膝半跪下来,慢条斯理地擦去她脸上的精液。 直到把她的脸颊和嘴唇擦拭得干干净净,皇帝才淡淡开口:“你在哭吗,纱纱。” 即使都半跪在地毯上,因为身高不同,皇帝还是能俯视着面前的女孩。 和出走之前相比,她稍微瘦了一些,头发倒还是原来的长度,松松挽了个鱼骨辫。她的眼角微微发着红,以哨兵的耳力,能轻易辨认出她呼吸中间或夹杂的颤抖。 少女吸吸鼻子,别过头,用行动表示拒绝回答。 就在这时,洛纱忽然注意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舔舐自己的左手腕。 洛纱怔然低头,黑暗的室内浮现出一层半透明的、银色的辉光。 一只雪豹正伏在她膝边。 在自然界里,雪豹是独栖的猛兽,从不结群,更别说与人类亲近,但它并非真正的动物,而是一个哨兵的精神体。 猫科动物都是竖瞳,雪豹银灰色的瞳孔里闪着淡淡的寒光。从前它出现时都是在一边圈着她的小狗舔弄,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这只精神体。 洛纱很快发现它并不只是在舔她,而是微微张大了嘴,两对极其尖锐的獠牙轻轻搭在她手腕上,舌头不断舔舐皮肤。 它的虎牙只差一点就会刺透皮肤,已经带了一点轻微的痛感。 真正的动物不会有这样的行为,这既不是亲近,也不是捕猎。像是非常想把她吞入腹中,可又终究不忍心,只能用牙齿在皮肤上摩挲试探。 雪豹不是体型很小的动物,它伏在一边,皇帝屈膝半跪在另一边,洛纱居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被包裹的感觉。 四面八方好像都是皇帝的气息,冰冷的,华贵的,刀锋一般的锐利和威严,让她无处躲避,无从抗拒。 “看着我。”他说。 “看着我。”见洛纱还是把头别向一边,他重复道。 少女还是专心致志地盯着雪豹,一动也不动,而皇帝扶着她的脸,强迫她转头面对自己,低头重重吻了下去。 舌头撬开唇齿,探入口中,勾着小巧的舌尖吮吸。洛纱很快被吻得几乎呼吸不上来,身体不受控制地瘫软,然而精神体雪豹踱步到她背后,支撑住了少女的身体。 炽热的吻终于结束时,他却又低下头,用牙齿轻轻叼住她的唇瓣。 这称不上是亲吻,有一个瞬间洛纱几乎以为皇帝会狠狠咬下去,但他只是像他的精神体雪豹那样,用牙齿轻轻摩梭着皮肤的表面。 过了很久很久,皇帝才松开了她,从身边拿起了什么东西。 洛纱这才注意到,刚才机器人送来的,原来还有一块透明的腕环。 那是她原来的个人终端。 为了防止被定位,她在出逃的第一站就彻底丢掉了这块终端,但它居然被陛下找回来了。 个人终端需要识别主人的生物信息才能开启,否则和路边的口香糖没什么区别。在一颗域外星球上寻回一块被丢弃的终端,和海底捞针没什么区别——不过皇帝连她本人都抓了回来,找这么一块关了机的设备想来也不在话下。 皇帝一言不发地拾起腕环,将它重新戴回她的手上。 透明手环在腕上合拢,终端发出“嘀”的一声轻响,这代表它在整整叁个月的关机之后,再一次进入了运行状态。 “你这几个月用的那块临时终端,里面的信息已经存进去了。”他淡淡道。 “……哦。”少女含着鼻音道。 这也代表,这些数据已经被皇宫的计算核心读取了。她这几个月都跑到了哪里、怎么躲避特情处的哨兵们,现在他估计都已经知道了。 “五个星系,叁十二颗行星,平均五天换一个地方。”果不其然,皇帝淡淡开口,“你走之后,我几乎动用了所有能调动的域外资源,特情处、当地政府、军阀、线人,甚至星际海盗。我曾以为是他们太无能,但现在看来,是你反侦察的能力的确很强……只不过,都用来对付我了。” ……对于目标职业本来就是在矿区做战争向导的洛纱来说,在荒芜混乱的域外辗转,并不是一般人以为的颠沛流离,她反而如鱼得水。 半小时前,电子管家还原了她几个月里的行动路线。看着那份呈上来的报告,皇帝感觉刚压下去的怒火几乎又烧得有如沸腾。 一个月前,特情处追得最近的时候,已经和她在同一座游乐园里——但那时,洛纱从过山车上下来就换了一整套鳄鱼玩偶服,游客都以为她是乐园的工作人员,还有不少人跟她合影。那些照片现在也送到了他面前,不同的游客旁边,鳄鱼左扭右扭地甩着绿色的大尾巴,pose摆得非常卖力,而特工们追着一个用丝巾遮住脸的年轻女孩而去,跟鳄鱼擦肩而过。 “……你甚至设下陷阱误导过来追你的人。他们从一开始就低估了你。不过这不重要,无论怎样,我都能把你找回来。比起这个,我的疏忽在于,”凝视着她的银眸里,带着深幽的冷意,“我没有想到,你是这么想离开我。” 刚被他擦干净的眼泪又有点要滚落眼眶的意思,洛纱垂着眼帘不说话。 分明他现在的语气也不是很严厉,可就是有一种莫名的、让她脊背发冷的感觉。她从没见过陛下训斥别人时是什么样子,也许从他的下属们既敬又畏的态度里可见一斑。 “你刚才说,想和我分手,才会选择这么突然地逃走。”他淡淡道,“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纱纱?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惹得你不满意吗?……就算真的要分手,我连被你当面告知的权利都没有吗?” 少女张口,像是想说什么,却又有些犹豫地咽了回去。 “怕我,是吗?”然而,一瞬间的对视,已经足够皇帝看穿她的心思。尽管那一刻升起的心痛与失落几乎烧得他胸中有如火焚,语气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平静。“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就这样消失,我会更生气?” 见少女始终不回答,皇帝松开了抓着她手腕的手。同一个瞬间,一个不可见的精神域充满了整个寝殿。 洛纱有些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明明身在昏暗宁静的室内,她却好像陡然置身于一片厉风呼啸的雪原中。不,不是从一个方向吹来的寒风,而是一团龙卷风,混乱凌厉的风卷着尘与雪,向四面八方席卷,像刀刃一样割在皮肤上。 陛下的精神域…… 为了在各种情况下应急,她在医疗组记录过向导素信息,也储存过一些向导素。那些以前的存量和医疗组复制的人工向导素虽然比不上她本人,但他已经脱离了感知失控的状态,效果理应是够用的。 可是,接触到他精神域的瞬间,洛纱就意识到,这几个月,他绝对没有接受那些试剂的安抚。现在的他,不只是愤怒……不,绝不只是愤怒,一度感知失控的哨兵,犹如一团隐隐惊人的雷暴,只是被他自己强大的意志力克制着,像在电光上盖了厚重的冰层,从外面看不到那可怕的力场。 而现在,冰面裂开了一角。 “您没有……”少女震惊地开口。 一瞬之后,精神域被收起。 “是,我没有接受人工试剂,因为我早晚会把你找回来。”美丽得宛如雕像的脸庞,带着一种大理石般的端严与冰冷。皇帝平静道:“你逃走之后,我认真想过很久。你知道你自己对我意味着什么,从遇到你那天开始,对我来说,最有效的方式就是把你永远关在身边。但我没有这么做,因为我以前一直觉得,应该给你足够的时间,让你自由地长大,我有足够的耐心。” “但是,你选择了逃跑。”一只冰冷的手指轻轻拂过少女的侧脸,“如果这样行不通,我们也可以换一种相处方式。告诉我,你更喜欢这样吗?” 她被从地毯上抱了起来。 后背重新躺回柔软床铺上的时候,洛纱本该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皇帝俯身压下来,重新硬起的性器猛然打在花穴上的时候,她还是险些忘记如何呼吸。 少女此刻还湿得不够充分,而皇帝显然也没有做更多前戏的意思,径直插了进来。 没怎么经过润滑的小穴还很生涩,猛然间被肉茎强行撑开,边缘被挤压得几乎发白。少女本能地用手抵住男人的胸膛,却被他抓住按在一边,十指缓慢地紧紧相扣。 几个月未经性事的身体被如此突然地操开,少女小腹几乎一阵痉挛。 腿被皇帝分到最大,身体被坚硬炙热的东西一点点拓开,硕大的龟头毫不留情地顶进,洛纱抽噎着几乎抱不住自己的腿,而皇帝丝缎一样的黑色长发垂落下来,发尾扫落在她皮肤上。 少女分得大开的双腿之间,柔软的花穴被粗大的肉茎堵得严丝合缝,带着一点可怜兮兮的水光。 完全面对面的姿势,洛纱的头下面垫着枕头,几乎直接就能看到自己正在挨操的小穴。 插进去之后他没急着动,而是开始扇她的阴蒂。 不太留情的力度,手掌一次次扇在敏感的小花蒂上,这不是前戏那种温柔的抚慰,可是疼痛里也勾起了奇异的麻痒。 同一时间,被强行插入的饱胀和被不断扇打花穴的难耐感同时从下身涌来,洛纱哭着扭动双腿,却被皇帝单手按着无法动弹丝毫。 直到可怜兮兮地挺立着的花蒂被打得微微红肿,他才放过了那块敏感的软肉,转而俯下身来在她胸前舔舐。 皇帝一边小幅度地挺腰操她,一边含住了她柔软的乳尖,舌头转着圈碾磨,用牙齿轻轻地腰,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留下吻痕。 他太了解她身上的敏感点,知道怎样能让她迅速软成一滩水。而皇帝不止在撩拨她的敏感点,他在咬她,唇舌从乳尖一直开始一路向上,不断吸吮的同时,用牙齿轻轻叼着她的皮肤,不轻不重地咬着,洛纱好像错觉自己像一颗被剥了壳的水煮蛋。 “不……不要……”少女断断续续地呜咽着,好像被痛感与快感的漩涡吞没。 “你该料到的,纱纱。”皇帝抬起头,平静地开口,“我知道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你早就该料到,被我抓回来,会发生什么。” 他修长的手指正移向她的脖颈。 ……食道。气管。动脉。手指慢慢划过她的脖子,洛纱学过生理解剖学,知道让人窒息最快的方式就是暴力压迫脖子两边的颈动脉窦。 皇帝一边操她,一边将她的脖颈握在手中。他身下的力度狠厉,手上的动作却非常轻柔,完全没有压迫到她的气管,好像只是在抚摸一样,可是洛纱全身的触感还是几乎都集中在脖颈。 身下的少女颤抖地哭喘着,因为紧张,幼嫩的甬道正异常紧致地吸吮紧绞着他,几乎逼得他寸步难行。皇帝眸光愈发暗沉,心中陡然生出一种侵略性的暴戾冲动,却用极其冷静低沉的语气问道:“你在哭什么,纱纱?” 少女甜美清澈的声音颤抖着,“您,您要……” 小幅度的冲撞已经变成毫不收敛的狠操,小花穴很快就被蹂躏得红肿起来。而他松开了手,按在她的小腿上,把她的腿折起来,慢条斯理地反问:“你以为我要干什么?我不会伤害你,……你不知道吗?” 频繁的操干顶得少女身体往上移,头几次几乎撞上床头,又被他拉回来。 时间太久了,比以前的任何一次都更久,也更凶。 洛纱几乎有种自己要被玩坏的错觉,她哭着抓住皇帝的后背,而尽根没入的性器正凶狠而快速地撞击着甬道,在某一个时刻终于顶开了那个更加窄小隐秘的入口,大股大股的精液随之激射进去。 宫交带来的剧烈疼痛与可怕的快感几乎灭顶,少女已经满脸是泪,几乎无意识地蜷紧了双腿,在哭叫逸出喉咙之前,她抬头一口咬在皇帝肩上。 洛纱虎牙锋利,下口也没有留力,齿间立刻就见了血。 精液还在一股一股地泵入子宫,一只手轻柔地拨开她耳边被汗水打湿的碎发,以紧密相连的姿势,皇帝摸了摸她的头发,在她耳边低声道:“可以再咬重一点。” 咬下去时没想那么多,但感到牙齿间的血腥味时,洛纱好像第一次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而他丝毫不在意地抱着她翻了个身,手指划过被蹂躏得红肿起来的小花蒂,危险地抵在那个从未被进入过的后穴入口。 一个冰冷的吻落在她骤然紧绷的脊背上,在手指插进后穴做扩张之前,皇帝淡声开口:“今晚的时间还有很长,纱纱……在我这里,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明天的太阳升起来之前,给我一个不把你永远关起来的理由。” (番外完) 49和谐洽谈 独立观影厅中,男女主角的校园恋情已经转入了毕业分手阶段。男主角在暴雨中流泪奔跑,音响里煽情的背景乐在影厅里反复回荡。 然而,自从洛纱出去以后,影厅就始终笼罩在冰窖一般的氛围里,和电影的气氛格格不入。 两个几乎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哨兵隔着一个座位,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银幕。 对于他们兄弟来说,这样的时刻也并不多见。 云曜并不是个和蔼可亲的长辈,但这个由他亲手教养长大的孩子从未让他失望过。他极知进退,皇帝印象里,自己极少训斥他。 从白塔毕业之后,云暝就远赴矿区,整整七年驻扎在外。兄弟之间见面的机会极少,可他永远是皇帝最信任的人。也正因如此,他才会把他派到洛纱身边,然而…… 如果这个人不是云暝——皇帝冷静地想着,不如说,正是因为他是云暝,他才能活到这个时候。 对皇帝来说,把弟弟流放到宇宙彼端只需要一句话,想把他和洛纱彻底隔离开再容易不过。 然而兄弟二人都知道,真正让他抛下后面的日程,用最快速度从皇宫找到这里的原因,并不是云暝的存在,而是洛纱的反应。 修长的手指搭在扶手上,玻璃般冷淡的银眸微微眯起。 云曜年少继位,至今已经十六年有余,在帝国上下向来拥有绝对的权威,从没有什么事是他想做而做不到的。 尝试把自己放在“被选择”的位置上,对他来说,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然而,像只小兔子一样细声细气地对他说话的女孩,却会对他的弟弟放松又嗔怪地撒娇。 威严是统治者权势的一部分,皇帝知道下属们都对他既敬又畏,洛纱也是如此。他已经拿出了最温和的一面,可是只有在很少的时候,她才会流露出对他的依赖和亲昵。 云曜曾以为她就是这样的性格,直到随着无线电送来的呼唤像针一样尖锐地扎进他的精神域。 洛纱的心不是无解的谜题,她只是始终没有对他放下心防。 ——但是,为什么? 表面看起来,甚至是云暝对她的管束更多。 感情怎么样暂且不提,和洛纱在白塔朝夕相处的几个月,他的确是个非常尽职尽责的教官。 不许违规摄入酒精,超量运动后不可以立刻躺在床上,不许在跳伞时把看不顺眼的男同学踹进水里…… 当然,要是全都乖乖听话,那就不是洛纱了,然而云暝非常善于斗智斗勇。 洛纱成绩不达标坐在训练场边生闷气的时候,他一通溢美之词夸得她心花怒放,可是洛纱在跑道上滚来滚去地耍赖的时候,他也会丝毫不为所动地把她拎起来,逼她把剩下的训练做完。 ……而除了离开他以外,皇帝纵容她的一切要求。回想他当年是怎么对待自己的亲弟弟,皇帝对自己的向导简直可以说到了溺爱的程度。 但她就是更喜欢另一个人。 “洛纱是个很早就开始独立生活的孩子。”漫长而可怕的沉默中,云暝突然语气如常地开口。“她本来就不熟悉亲密关系,更不适应和您的关系转变,是您逼得太紧了,没有给她足够的喘息空间……哥哥,我不信您看不出来,您只是不愿意承认。” 皇帝面无表情地看着荧幕。 “不要再叁挑战我的耐心,云暝。”他淡淡道,“我和她的事里,没有你存在的余地。” 他并未刻意放出精神力,然而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在随之凝滞,某种锋利的冷意正在蔓延开来。对于杀伐决断的皇帝来说,这已经是他给手足血脉最大限度的宽容。 兄弟二人沉默地看着电影,几分钟过去,女主角已经飞往其他星球开启大学生活,音乐变得欢快活泼起来,敲着一连串的鼓点。 “从卡巴拉生命树抓回来的俘虏,我们已经加急完成了初步的审讯。”再开口的时候,云暝的语气转为肃然,已经是公事公办的禀报。 无需任何过渡,对话已经转入了机密情报。 皇帝淡淡道:“怎么样?” “与之前我们的推测一致,就是冲着纱纱来的。” 皇帝曾经感知失控是绝对的机密,知道这件事的人不超过一只手的数目。洛纱的真实身份也受到重重掩盖,不可能为外界所知。 隐藏在帝国高层的间谍知道有一个异常重要的、年轻的向导存在,却不知道她和皇帝的联系,也无法挖出她的真实身份。直到那一天,他们终于通过某种方式,短暂地锁定了她的位置。这样的机会不会有第二次,于是他们立刻发动了袭击。 这次袭击的目的是取得洛纱的生物信息,以及最好能杀掉她。他们知道她身边一定跟着护卫,于是袭击者不仅带着重武器,还注射了大量的精神域药物,这使他能够张开“纯黑域”,精神力短时间内匹敌常列哨兵,却也让他的神志变得亢奋狂乱,给了洛纱反击的机会。 现在,多年来隐藏在帝国内部的间谍被连根拔起,卡巴拉生命树的基地也已经被摧毁,云暝的脸色却依然凝重。 “我们发现了另一件非常令人在意的事。从基地里抓回来的那些俘虏,神经都遭到药物损坏,从脑电波里读不出完整的句子。我们排除了大量冗余之后,发现了一个陌生信息。”云暝顿了顿,才慎重道:“……Canaan。” Canaan是帝国新勘探出的资源星系,高能矿石储量相当于帝国现有资源的总和。帝国,神圣同盟,星际海盗,小星群联合组织……宇宙中无数眼睛正盯着这片危险的、富饶的处女地。 卡巴拉生命树的势力范围与Canaan星系相距甚远,两者之间从未显现出任何关系,俘虏们却提起了这个词语。 对于情报工作来说,这样看似无关的讯息极可能就是最关键的信号。 对俘虏的审讯本该经由特情处层层汇报,而云暝通过与皇帝的私人关系,第一时间将这条信息禀报到他面前,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这条讯息中蕴含的某种可能性。 卡巴拉生命树,这个多地流窜的组织长期以来只被认为是做生化实验的邪教,在帝国境内销声匿迹已久。如果说对洛纱的袭击展露了他们对帝国的敌意,那么审讯结果表明,他们的野心必然还潜伏在更深的地方,背后也一定有更大的势力在支持。 Canaan是帝国未来几十年的希望所在,绝不允许有任何差错。 兄弟之间向来无需多言,皇帝微微颔首,银眸中闪过一丝冷光。 两个哨兵在影厅里聊了什么,洛纱一无所知。 她在影院里转来转去,足足磨蹭了十五分钟才回去,觉得这下他们两个应该不会再那么剑拔弩张。 摸黑回到影厅的时候,陛下和云暝都在坐姿端正地看着电影,气氛看起来还算平静,也没人突然拉她的手或者揽她的肩膀。 洛纱松了口气,向后仰倒在椅背上,正准备喝着碳酸饮料看电影,谁知她出去的时间太久,电影里已经换了城市和人物,剧情怎么也接不上了。 少女看了一会,终于忍不住小声问:“刚才发生什么了?” 右边传来轻而冷的男声:“你觉得我会对他做什么吗?” “不是,我是问刚才电影演什么了?” 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左边的云暝若无其事道:“……女主角去留学了,现在这群人是她的同学和朋友。” 洛纱小声“哦”了一声。 电影情节终于连上了,可少女眨眨眼睛,又隐隐觉得陛下这句话有点不对。 他的语气倒是很平静没错,可是“你觉得我会对他做什么吗”…… 电影的后半程,少女脑子里的念头漫无边际,根本无心留意电影都演了什么。 她用陛下送的脑机转换仪找云暝,这件事居然被陛下听见了,而且他还追到了这里……可陛下现在看起来不像是准备发火的样子,而且云暝也说,之前那次陛下都没对他动手。 洛纱悄悄转了转眼珠,觑向旁边面色如冰霜般平静的男人。 就是嘛,以陛下的气魄胸怀,怎么会跟他们两个一般见识。她居然这样误会陛下,是不是做得有点不对? 那要怎么办呢?如果她直接说话解释,是不是有点直接往枪口上撞了……她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好吧?要怎么不着痕迹地表现一下呢? 悠扬的音乐终于结束,影厅里的灯光亮了起来。 趁他们两个谁也没来得及说话之前,少女断然抢先开口,对陛下说出自己想了整整五分钟的腹稿:“我,我想喝果汁!” 皇帝站起身来,垂眸淡淡望她:“去哪里?” “就在这家商场的咖啡厅,出门右拐就是!” 为了表达自己现在就要去喝果汁的急切心情,洛纱右手拇指和中指并在一起,翘成兰花指轻轻捏住陛下风衣袖口的一角,想了想,又准备松开——因为这件风衣从剪裁来看,实在是有点太贵了。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松手,手已经被一只冰冷的、骨节分明的手反握住。 皇帝淡淡道:“走吧。” 他居然真的说走就走,看也没看身边的弟弟一眼。皇帝身高腿长,洛纱被他带得往前抢了一步,赶紧扭头朝一边的云暝偷偷使了个眼色。 洛纱的意思是“不要慌,先别过来,等我解释完,一会去找你”,虽然这句话很长,但她相信自己已经用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表示得很清楚。云暝含笑朝她点了点头,然后……他跟了上来。 不是都说结合之后的哨兵向导会有一种心有灵犀的感觉吗?! 洛纱很想瞪他一眼,然而手还被陛下握在手里,在他眼皮底下做小动作也不能做得太过分,于是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哨兵一起跟着她走进了咖啡厅。 这家咖啡厅装修很雅致,私密性极佳的包间以百叶帘幕与外面隔开,叁面都是整面的落地玻璃窗,能眺望母星首都繁华的夜景。 赶在有人问她要喝什么之前,洛纱看了眼菜单,干脆利落地刷完了卡上最后一分钱,买了整整五杯饮料。 云暝和陛下一左一右地坐在圆桌两边,洛纱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在中间,服务机器人很快滑行着把他们的饮料端了过来,少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叁人面前各摆了一杯,剩下的两杯放在圆桌正中。 哨兵的味觉非常敏感,对糖分的摄入有严格标准。与她不同,云暝一向较少在白塔以外饮食,陛下就更不用说了,好在他们都没提什么意见,只是端起了杯子。 洛纱把手中的礼品袋放在桌面上,清清嗓子:“陛下,我今天给您买了礼物!” “……嗯?” 哒地一声轻响,杯子被放回桌面。银眸微微抬起,皇帝淡淡应了一声。 洛纱眼角余光瞄到云暝好像要说什么的样子,好在她深谋远虑,早有准备,马上又把桌子中间的果汁推到他面前:“你再喝点。” 云暝看她一眼,似笑非笑地端起杯子,真的开始默默喝果汁。 洛纱拆开漂亮的礼品袋,打开装着蜂鸟胸针的盒子。“我觉得这枚胸针和您很配,所以想送给您,希望您喜欢……” 洛纱是很希望盒子打开的瞬间有那种流光溢彩的效果,但一枚蜂鸟胸针的火彩度有限,怎么也不可能像钻石一样闪耀。 但是皇帝却已经淡淡开口:“帮我戴上,纱纱。” 少女取下胸针,在皇帝面前微微弯下腰,把胸针别在他黑色的风衣上。 胸针摆在柜子里时显得那么精致,但被陛下本人无懈可击的美貌一衬,洛纱又觉得它光泽还不够华丽,设计还不够出彩,怎么看也看不顺眼。 她当时是怎么觉得这枚胸针能配得上陛下的呢? 等等,洛纱正在胡思乱想的脑海里突然惊雷一般划过一个念头。上次她送出堇青石的时候,陛下很突然地托着她的下巴吻过来,如果他这次也…… 如果这次也要这样,那还是先下手为强比较好吧?这样是不是比较能表达诚意? 冰冷锋锐的气息近在咫尺,在直起腰之前,洛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侧脸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一口。 她本来想亲完就立刻蹿回自己的座位,却被一只手扶住了脸庞。 少女圆圆的眼睛有点诧异地睁大,而皇帝的指腹轻柔地滑过她的脸颊。云曜停了几秒才开口,平静道,“谢谢你,我会一直戴着。” “噢。”洛纱点头。 这应该算是比较喜欢的意思吧?现在还应该说什么呢……陛下说过她不用为无线电的事情道歉,那她是不是不应该再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回去收拾行李,”皇帝把少女垂落在鬓角的一缕头发拨回耳后,淡淡开口。“下周开始,我会去巡视帝国的五大资源星系。你不是一直想去矿区,那就和我一起去。” “噢!”少女眼睛一亮,继续点头。 “我还有些事情,要先回议事殿去。早点回家,晚上我会给你打电话。” “噢……”洛纱还是点头。 皇帝站起身来,将面前的少女拥入怀中。洛纱的脸贴在他风衣的领口,并不知道皇帝正向朝圆桌另一边的云暝投去冰冷的一瞥。他不准备在洛纱面前出言训斥弟弟,但目光中命令的意味已经无需多言。 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两双极其相似的银色眼眸相对逼视,云暝脸上的笑容敛去,直到皇帝低头吻了吻怀中少女的发顶,转身离去。 陛下说要走,居然就真的走了。 他来的时候,精神域带来的压力简直让人喘不过气,走的时候,氛围竟然还算平静和谐。洛纱瘫回扶手椅中,摸了摸自己的脸。 果然这样做是对的,这样陛下不是就不生气了嘛? 她还在神游天外,没注意到喝完第二杯果汁的云暝正含笑看着她。他放下杯子,过了一阵才悠悠问道:“我没有吗,纱纱?” “没有什么?” “胸针啊,怎么只送了陛下。”云暝托着下巴。 少女抬起手腕,理直气壮地给他看终端上只剩个位数的余额:“我没钱了啊!” 这个月帝国的生活补助已经在这枚胸针上花得一干二净,她又不能再变出来一枚。 “嗯?那我什么都没有?”哨兵懒洋洋地抬手,饶有兴致地捏捏她的脸。“是不是有点偏心了呢,宝贝?” 洛纱指了指桌子上的最后一杯果汁。 “怎么没有,这不是给你买了整整叁杯果汁嘛……要不再喝点?” 50下次还敢 就算把感情什么的都抛在一边,她作为帝国公民,不是也有义务为陛下排忧解难嘛……而且她把这个月最后那点零钱都拿出来买咖啡厅的单了,现在身上连坐悬浮车回家的钱都没有了! 洛纱自觉已经仁至义尽,但云暝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语气遗憾:“算了,早知道我们纱纱偏心。走吧,我们回家去?” 回去?和云暝一起? 少女脚下扎根一样站在原地,有点犹豫地转了转眼珠。 “怎么不走?”云暝压了压鸭舌帽的帽檐,一双笑吟吟的银色眼眸里好像流转着光泽。 洛纱小声道:“陛下,陛下都来了,我们今天要是还在一起玩,是不是不太好啊?” 云暝不回答她的问题,却反问:“陛下不同意,你就不理我了吗?” “那倒不是……”洛纱想了想,感觉这么说又没有反映自己的一片赤诚忠心,“我,我可以换个委婉点的方式跟陛下说说嘛,陛下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听她说的话,哨兵嘴角逐渐弯起弧度,戏谑道:“纱纱,你知道我最喜欢你的一点是什么吗?” 洛纱:“……是什么?” “是下次还敢。”云暝乐不可支地把少女柔软的手握入掌心。“我哥哥说晚上会给你打电话是吗?那我们还有几个小时。我好不容易请假出来,要抓紧时间了哦。” 下次还敢……? 她是这样的吗? 洛纱顿时沉浸在思考中,一时间无心留意自己是怎么和云暝一起离开商场、怎么搭乘悬浮车,又是怎么进了他家的家门。 云暝的胆子是不是有点太大了……洛纱纠结地想着,一边觉得这样下去是不是早晚会把陛下惹得发火,一边又劝自己陛下都说了不会生她的气,算了,反正距离陛下每天的睡前电话确实还有一段时间,大不了等会让云暝早点离开好了…… 虽然云暝家里已经有段时间没有住人,但家务机器人很快就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云暝去院子里给园艺机器人接上电源的工夫,洛纱已经迅速在沙发上找到了最舒服的位置,没骨头一样软趴趴地躺着吃水果。 云暝想像以前一样把她拎起来坐着吃,然而洛纱死死抓住沙发,叫道:“学期已经结束了!我现在不归你管!” 哨兵只好在一边坐了下来,“行行,不归我管。” 云暝拨着她的头发闲闲开口:“想不想知道我这几天去干什么了?其实和你还有点关系……” 想起他说这些天待的地方有电磁屏蔽,洛纱脑海中登时警铃大作。 没等他说完,少女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扑过去一把按住云暝的嘴。“不该我知道的机密别跟我说!” “宝贝儿,这么紧张干什么?”云暝哭笑不得地托着洛纱的屁股把她抱进怀里。 洛纱坐在他腿上,头埋在他脖颈间哼哼唧唧地蹭来蹭去,“本来就是嘛,要遵守舰队纪律。” 她这天晚上原本没想和云暝做爱,但是这种姿势待久了难免擦枪走火……洛纱觉得这么解释有点找理由的嫌疑,但她好像很快就已经把云暝的字母卫衣和牛仔裤扒了下来。 云暝身材很好……岂止是很好,长期的星舰生涯使他肌肉紧实,轮廓分明,却又不会显得过于夸张。 洛纱指挥他仰躺下来,跨坐在他身上。 最初她被哄着压坐在云暝阴茎上磨蹭,但洛纱很快向前挪了挪位置,坐在他腹部。比起直接抵着他的阴茎,这个姿势,她的阴部并不是总能摩擦到他的皮肤,时而小屁股还会被热烫的性器顶到,断断续续的快感反而让少女更加入迷。 云暝微微抬起大腿,压着她臀后的位置,把少女按得离自己更近。他倒是很想给身上的女孩做做扩张,只是她自己玩得太开心,并没有照顾照顾他硬得发疼的肉棒的意思。 他的精神体也在经历着差不多的感受——黑豹想把小狗圈进怀里舔弄,小狗却两步助跑跳上了黑豹的头顶。与雪豹厚实温暖的长毛相比,黑豹的毛发要短得多,小狗蹬着它的后背,好奇地舔着它头顶的毛发。云暝指了指那边,说小狗怎么又在欺负人,洛纱洋洋得意地哼了一声,说这就是精神体体型小的好处,体型小就是灵活。 少女骑在自己腹部的双腿间正不断沁出蜜夜,男人腹部很快沾上了晶亮的水痕,云暝笑着,声音却不由自主地沉热。“宝贝儿,怎么湿成这样了……过来。” “什么过来?” 银眸里掠过一丝促狭的光,“坐在我脸上。” ……云暝说话的时候,她还没有意识到这是个多么出格的姿势。 直到男人的舌头灵活地顶进小穴,洛纱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本能地抓住了身下男人的头发。云暝发出一声低笑,舌尖反反复复地勾探,模仿着阴茎抽插的频率和速度地小穴里冲刺。 洛纱想并紧腿或者想抽身,却被紧紧抓着她大腿根部的手按着无法动弹。暧昧的水声在房间里变得越发明显,舌头不如性器顶得深,但那种湿润柔软的感觉却带来了异样的刺激。 洛纱本来就已经流了很多水,这下更是湿得水漫金山,颤抖的花穴不断吐出晶亮的淫液。少女软得根本支撑不住自己的重量,一边哭一边浪叫得像只发情的小动物。 云暝托着她,不许她后退,直到少女的身体因为高潮而骤然收紧,哭着流出大量蜜液。 他坐起身来,洛纱眼神迷离地趴在他怀里,云暝小幅度地抬着腰,性器快速地磨蹭她湿润一片的穴口和已经完全兴奋起来、颤抖挺立的阴蒂。洛纱很确信他是故意的,有几次硕大的龟头前端已经几乎顶进蜜穴里,又顺着爱液滑过柔嫩的阴部,重重碾磨她的花蒂,非要逼她开口求饶。 少女很快就受不了了,抱着他的脖子说:“想要……” 她身下的哨兵好整以暇地扬眉,银眸中好似燃烧着某种沉热的火。云暝问:“你说什么?” 洛纱才不信他没听懂,估计只是想要哄她说些出格的话,于是立刻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云暝乐不可支坐地拍拍少女的小屁股,“你自己来。” 他说到做到,真的用手臂把她松松揽在怀里,如果不是抵在臀缝间的热烫性器存在感实在太强,洛纱简直会以为这是事后的温存。 少女用腿环住他的腰,微微抬起屁股,想把他的阴茎吃进去,可是即使小穴已经完全被玩开,要吞下这根粗长的阴茎还是有点难度,更何况她现在下身湿滑一片。 洛纱试了几次,肉茎的伞端都贴着边缘滑了过去,只能眼泪汪汪地瞪他,“你——” 她这么毫无章法地蹭来蹭去,也不光是在折磨自己。云暝浑身的肌肉都在因为兴奋而绷紧,看着她的眼睛,几乎是下意识地重复道:“我?” 少女的声音里带着细微的、被逼出的哭腔。“你,你不想操我吗……” ……洛纱感觉自己好像是打开了什么了不得的开关。 身下的男人原来估计一直存着逗她的心思,直到她说出这句话。云暝低低骂了一声,抓着她的腿把她压在了身下。 最传统的姿势,哨兵有力的身体笼罩下来,性器不太留情地猛顶进来,简直像是楔在她身体里。 本来就很柔软的少女,在他身下居然还能更加柔软灼人,云暝微微拧着眉头耸腰,快速而狠厉地操她,用力按住她大腿内侧,几乎把少女的腿分成一字型,逼她吃进去更多。 在窄烫的小穴里快速抽插片刻,总算压制住那种暴虐的冲动,云暝起身跪在洛纱身上,把勃起的性器放在她嘴边,摸着她的脸,“舔我,好吗?……纱纱,我的宝贝……” 云暝的声音很低,仿佛来自胸腔的共鸣,带着蛊惑一般的意味,少女下意识地张口,将肉棒含入口中。 哨兵压下来,骑在她胸口的姿势,却并未把重量压在她身上。洛纱用舌尖勾着圆硕的龟头,小心地避开牙齿,努力把他含入口中。云暝微微仰起头闭上眼睛吸了口气,少女睁大眼睛含着他青筋勃起的阴茎,这一幕视觉带来的刺激远比身体更加强烈。 云暝在她嘴里小幅度地抽送起来,然而大概是她的口活生涩,他很快把她抱起来翻了个身,肉棒重新插回体内。 下体传来的快感一波比一波剧烈,洛纱想云暝干得那么凶,自己一定已经被他操肿了,可是她已经流了那么多水,居然一点也不觉得痛。少女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下意识地伸手,想感受一下自己的状况,却不小心碰到了正撞在她阴部的囊袋。 “宝贝儿?”身上的男人笑吟吟地问,紧紧锁在她身上的眸光亮得灼人。“怎么摸那儿?……看来是还想挨操,是不是?” 洛纱被顶得一耸一耸,哭着说不出话,骤然收紧的小穴紧紧吮吸着他。云暝的精神域正在张开,她沉入一片无边无际的海,一边是凶狠的操弄,一边是如水流一般将她包裹的眷恋。她的精神力正在与她的哨兵交融,他的思念和精液一起流进身体将她填满。 云暝从浴室里出来穿衣服的时候,少女盘腿坐在地毯边,抬头看他的陈列架。 大概因为本来也不准备在这里久住下去的原因,云暝的家相当干净简洁,没什么多余的装饰。陈列架子上随意堆了点专业书籍,此外只有一枚徽章,放在玻璃展示架里小心地保存着。 洛纱在灯光下凑近观察,发现那是一枚第七舰队的徽章。 少女扭头问云暝:“这好像不是你的徽章?” 云暝的徽章上带着一颗将星,但手里的徽章只有尉官军衔。 舰队的徽章内嵌微处理芯片,和在役的哨向严格对应,在职衔变更时会被回收,每个人手里应该只有一枚。 “这是诺休斯的,……我之前的向导。”云暝低声说道。 “你之前的向导?”少女回头,睁大了眼睛。 云暝坐在沙发上,在终端里翻了翻,找到一张照片递给她看。 那是年轻的云暝,和另一个少年站在一起。他们看起来都十五六岁年纪,穿着白塔预备役的制服,在星舰前勾肩搭背地咧嘴大笑,握紧的拳头狠狠相撞。 那时少年云暝的脸上还没有伤疤,五官看起来和陛下更加相似,带着点稚气,却比现在更加神采飞扬。 提起在矿区牺牲的战友,云暝的语气不再像平时那样含笑,显得温和而怀念。“我和诺休斯在白塔里一直是同期,毕业那年签订了安抚契约,进入第七舰队服役,直到他牺牲。” “他……”洛纱这时想起,云暝说过,他之前的向导是在他脸上留下伤疤的那场战役里牺牲的。 少女从沙发上爬过去,半跪在云暝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是怎么……” “五年前,在KMA-β行星。在那里,我们遭遇了神圣同盟的袭击。” 五年前,那就是他们刚刚二十岁的时候。洛纱微微睁大了眼睛,而云暝继续说道:“受强电磁风暴干扰,我们的小队在地面上和母舰失联了。” 矿区普遍不是宜居星球,舰队需要面对的是复杂恶劣的自然环境和虎视眈眈的敌人,一向是帝国在役哨向折损率最高的地方。 人类的科技已经发展到能够穿越百万星河,可他们终究还是肉体凡胎。与母舰失联的情况下被包围,基本已经没什么幸存的可能。 提起那场九死一生的恶战时,云暝的语气已经很平静。“当时,登陆舰的燃料已经不够我们进行跃迁。为了避免被集火,我们决定弃舰。哨兵和向导本来不该拆开,但我和诺休斯是小队里军衔最高的。我们各自带了一队人,准备从不同方向突围。” “我们就是在那时交换了徽章。在矿星上牺牲的战士遗体是找不回来的。如果对方没能回到母舰,另一个人至少能把他的徽章带回去。” 云暝小队奇迹般地撕开包围圈杀回了母舰,诺休斯小队却没有这样万里挑一的幸运。母舰抱着无望的期待在星群里盘桓了整整叁天,再也没有收到他们的任何讯息。 洛纱小心翼翼地地把诺休斯的徽章放回陈列架,又回来坐在云暝身边。 少女双手环膝,微微低下头,久久没有说话。 形成结合之后,向导对哨兵的情绪更加敏感,更何况刚才她还进入了云暝的精神域。成熟的战士已经学会带着悲恸继续向前,可洛纱第一次接触这样沉重的情绪,一时间心里沉甸甸地发堵。 云暝很快发现她的异样,摸了摸少女的侧脸。“你哭了吗,宝贝?” “没有……就是有点难过。”洛纱闷闷道。 洛纱想起自己参与的那次紧急征召里,林霜将军说过云暝是登陆战的专家。当时那么冷静诡秘、游刃有余的银色鬼魂,原来也付出过如此惨痛的代价。而诺休斯,同为战争向导,应该算是她的学长……那么年轻就牺牲了。 云暝对年轻向导情绪骤然低落的原因心知肚明,慢慢摸着她的头发。 “那一年,帝国正式对神圣同盟宣战,他们从此一蹶不振,我们给牺牲的同袍报了仇。从那以后,第七舰队异常重视登陆战的训练和战术,整体阵亡率已经降到2%以下。”男人的声音很低,敛去笑意,宛如某种郑重的许诺,“我们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洛纱吸吸鼻子,摸了摸哨兵左脸上狰狞的伤疤。 终归年轻跳脱,少女很快抛下了沉重的情绪,趴在沙发上,开始托着下巴兴致勃勃地看终端。 “对了,”洛纱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那天陛下说,你是他派来保护我的?” 云暝很爽快地点头承认:“是。”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一点也不坦诚。”洛纱咕哝道。“我还以为你真是搬来我家附近的邻居呢。” “因为我哥哥说不能让你发现啊!”云暝毫无心理负担。 洛纱用后脑勺对着他以表鄙夷。“你就装吧!” “嗯,其实是因为我喜欢你,”男人笑吟吟地看着她,银眸中闪烁着某种璀璨的光泽。“要是总提陛下的事,怎么发展我们两个的感情?” 洛纱有点夸张地撅着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云暝被她逗得大笑,双手捧住少女的脸使劲揉了揉,又捏捏她的鼻子。眼见两个人又要滚成一团,洛纱赶紧叫停,把他按回沙发。 “你也听到了吧,陛下今天说要带我一起去五大资源星系巡视。”少女问,“你说陛下会不会把我编进他的亲随里去?” 洛纱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开始有点两眼放光。 有资格做陛下亲随的向导,都是白塔里的顶级精英。以她的资历远远不够进入特情处或者卫队,不过陛下既然说了要带着她,大概会给她安排一个位置——能够这样跟随陛下,对任何一个年轻的白塔向导来说,都是梦里才有的机会。 “我想我哥哥大概不是想让你去做这个……”云暝委婉道,又觉得还是不必提醒她了,“不过你想的话,跟他说就是了,他还有什么事会不答应你吗?” 少女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看她一副摩拳擦掌已经恨不得直接飞到皇帝的星舰上的样子,云暝总觉得牙根有点痒,忍不住语气凉凉地发问:“和陛下出去就这么高兴?” 洛纱扭头看他,眉毛顿时有些沮丧地耷了耷。“对哦,我忘了。这次去矿区的话,是不是有好久见不到你了?你会一直待在母星吗?” 云暝却含着笑意摇了摇头。 随着Canaan现世,这样规模的高能矿石资源足以令整个宇宙屏息,这样的利益也足够冲昏所有人的头脑。即使有舰队重兵压阵,Canaan的开采也必然伴随着阴谋,动乱,或者……一场新的战争。 无数目光正汇聚于一处,丝线般复杂交错的棋局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正是因此,皇帝才会宣布亲自巡视帝国五大资源星系。而作为常列哨兵的云暝,也该回到久违的星舰上去,成为帝国之刃。 这些事,纱纱很快就会亲眼见证。在无垠的星海之中,这个女孩会成长为他值得为之骄傲的向导。 云暝并不解释,只是吻了吻少女的侧脸,竖起食指比了个“嘘”的手势,意味深长地低声道:“不,我们很快就会再见。” 51行星巡游 Canaan星系的初步勘探已经结束,第四舰队全数集结,整个星群重兵压境,护卫工程企业进驻。 同一时间,云曜陛下时隔六年宣布再次去往帝国的五大资源星系巡视,帝国各部和舰队都有要员随行。 时代平静的表面之下暗流汹涌,仿佛一首急促的乐曲中琴弦即将崩裂,宇宙中无数目光汇聚于皇帝的动向上,连巡视团的成员也不由得心怀忐忑。 只有两个人除外——一个是洛纱,她根本没有政治嗅觉这种东西,只沉浸在要去矿区的兴奋和快乐中。另一个则是白眼快要翻到脑后的盛宜秋。 以前无论陛下去哪里,医疗组都一向只有副组长跟随。这一次,因为有洛纱,盛宜秋破天荒地收到了随行通知。 盛宜秋已经很多年不管医疗事务,一向深居简出,一心扑在精神域研究上。突然被从研究室拉出来带孩子,盛组长的怨气简直快要原地化成一段都市怪谈。 从母星出发,巡视团历经四个跃迁点和接近十二小时的航程,抵达了第一座资源星系。 Latrina,在古地球拉丁语中意为“阶梯”,是人类走向宇宙的第一步。Latrina星系是帝国五大资源星系中开采历史最久、设施最成熟的星系,也是他们此行的第一站。 无论在影像记录中看过多少次,没有人第一次飞越矿区星球时会不屏住呼吸。 铁灰色的行星大气稀薄,巨型作业机械一直开凿到地幔层,开采出的高能矿石立刻通过太空电梯运送到空间站里。在地表只能看见大裂谷和其下隆隆的震响,仿佛大地深处的咆哮。 资源星球地震频繁,是没法住人的,军事要塞和居住区都建设在空间站上。三座巨型空间站如同三轮月亮,环绕着行星旋转。 主舰舱门打开,皇帝的身影出现的瞬间,在场所有人一齐抬手敬礼,整齐划一的声音如同山呼海啸。 “……参见陛下!” 两旁仪仗的尖刀逐一分开,人群中,洛纱也屏住呼吸,望着那个挺拔的身影。 空间站时间下午两点钟,那个身影沐浴在光芒之中,宛如雕塑般美丽的面容却依然冰冷,带着令人战栗的高贵和威严。 他很简短地说了几句话,响彻整个空港的声音犹如雪山湖里的玉石,沉稳冷淡,却带着一种令人慑服的魔力。 心脏在怦怦跳动,洛纱深吸了一口气,与身边的军人们一起目送那个身影,胸腔里的激动之情几乎快要满溢出来。 从前和同学们一起对着他行礼的时候,排队两个小时去买印着陛下的脸的台历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心情。 这样的情绪直冲上头,少女瞬间把“陛下说他喜欢我”引发的纠结忘得一干二净,眼里的那个身影好像镀着一层闪闪发光的金边。 陛下,她崇拜的、向往的、敬仰的云曜陛下,从进入白塔的那天开始,她就发过誓将毕生忠诚奉献给他和帝国! 晚宴在欢迎仪式之后巨型,由于皇帝巡视,星系十二颗资源行星的总督此刻都汇聚在空间站上。 本来按云曜的意思,差不多也是时候该公开洛纱的身份,让她以皇帝向导和未婚妻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可洛纱想了想自己在何颂声那里上了一半的礼仪课,险些把救救我三个大字写在脸上,皇帝也不愿勉强她,于是洛纱名义上被编入了他直属的特别情报处。 这样的身份当然不够格出现在皇帝与行星总督的晚宴上,不过洛纱正好乐得清闲,直接回了巡视团入住的酒店。 虽然名义上属于特情处,但实际上洛纱还是被安排和皇帝住在一起,两人分属套房的两个房间。 洛纱蜷缩在躺椅中,从酒店顶楼的落地窗向外眺望。 Latrina星系建设成熟,除军事要塞和重工企业外,空间站上也有大量住民,是五大资源星系中最繁华的一个,从这里看去,外面和母星的城市别无二致。 在这里又没人管她是不是成年,洛纱算算皇帝回来的时间,眼疾手快地摇铃要了一小杯气泡酒,一边喝,一边摸出终端给云暝打电话。 跨星系时差算下来有接近12个小时,她这里快要入夜,云暝那边正是清晨。 两人才聊了几句,云暝突然说:“纱纱,明天开始你多跟着陛下看看。” 云暝……让她多和陛下待在一起?她没听错吧? 想起来他以前抓紧一切机会阴阳怪气陛下几句的行为,洛纱愣了两秒才问:“你……你是云暝吗?” “和你说正事呢!”终端那边的哨兵忍俊不禁。 说是要谈正事,他的语气却低沉柔和,简直像是在她耳边说着情话,“想参与特种作战,我这里有的是机会,不用着急。但有些事情你在舰队里是学不到的。……宝贝,战争是什么?” 洛纱被他的声音说得骨头都快酥了,努力回想他在上次紧急征召里教给自己的东西:“信息控制,火力支援,最高的交换比,……不给敌人反击的机会。” “不,那不是战争,那是战役。”云暝慢悠悠道,“战争是为了政治和利益,军事行动只是手段,对于矿区来说更是如此。矿区如何运转,战争的目的是什么,舰队怎么保护帝国的利益?有什么不懂的就问陛下,让他给你讲。” 洛纱的作战素质就是普通向导水平,但可怕的精神域强度足以弥补一切。云暝毫不怀疑,假以时日,她在地面作战中会比自己有更强的统治力……但云暝对她的期望不止于此! 终端那边的哨兵说得语重心长,可惜洛纱对政治本来就缺乏兴趣,少女很敷衍地嗯了几声,反正他问的那几个问题也根本不归她管。 事实证明洛纱从不见人下菜碟,她不怎么听皇帝的话,当然也不怎么听另一个哨兵的话,对云暝的这段话完全左耳进右耳出。 云暝心知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便笑着引开话题,问她跟陛下出巡的感受如何。 少女掷地有声:“我好崇拜陛下!” 终端那边的哨兵语气轻飘飘地问:“嗯?所以我们纱纱见色忘友了是吗?” 这个语气终于对劲了,但洛纱忍不住指责他:“你想什么呢,能不能学学陛下,心胸开阔一点。” 云暝默了默,凉凉问道:“宝贝儿,我怎么觉得你说得还挺自豪呢?” 洛纱顿时乐出了声,很没诚意地对终端亲了一口,挂了电话继续缩回她的躺椅里。 晚宴之后又是连续几个小时的召见,皇帝直到接近十点钟才回到酒店。 通常而言,套房里不会没有安保人员,但皇帝是个例外。他曾经感知失控过,进入他的私人领域是被绝对禁止的,而且以他的敏锐程度,如果有任何异样,他只会比他的安保人员更早发现。 他回来的时候,洛纱正在室内泳池里游泳。 一段有氧接无氧训练之后,洛纱懒得上岸,就靠在岸边踢着水花看电影,并没注意到皇帝就在她背后站着。 直到少女打了个哈欠,准备转身上岸时,蓦然撞进一双玻璃般的银色眼睛。 洛纱蹭地一声,几乎是从水里跳了起来,登时水花飞溅。 她本来觉得套房的空间非常宽敞,甚至显得有些空旷,可是皇帝一身白色毛衣站在那里,柔软的布料丝毫不减气势,异常鲜明的存在感,犹如压住了那一片空间的视野。 “陛,陛下!”少女舌头差点打结,目光下移,这才发现他手上居然还捧了一条柔软的浴巾。 皇帝没应声,张开双臂,用浴巾把她裹住。 洛纱本来就还没怎么从白天的激动震撼里回过神,这下更是有点晕晕乎乎,捡了句唯一能想起来的话问道:“您回来怎么不叫我……” 因为她看喜剧电影时笑得专注又开心,晶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快乐的神采,他在一边不知不觉就看得入了神。 皇帝没解释,只是把她圈进怀中,抚了抚少女沾着水珠的脸,淡淡问道:“喝酒了?” 洛纱算过酒精代谢时间,本来觉得那一小杯酒早就该消化得毫无痕迹,没想到皇帝一眼就看了出来,顿时有点支支吾吾,好在皇帝只是摸了摸她的脸,并没有要追究的意思。 陛下已经很久没有要求过她和他一起睡,洛纱也有自己的房间,但和皇帝共处的时候,她睡前的时间一贯是需要和他待在一起的。 即使召见已经结束,皇帝也还有一些事务需要过目。云曜坐在办公桌后看文件,洛纱在一边的沙发里躺下,继续翻着终端,时不时悄悄瞄陛下一眼。 他穿着居家的白色毛衣,灯光色泽也是柔和的,凛然的美貌镀上一层柔光,却不会使威严的气质软化半分。 陛下工作的时候很专注,洛纱以为自己瞄他的动作也很细微,应当不会被注意到,谁知他从办公桌后抬眸,淡声问:“怎么一直看我,纱纱?” 呃……因为您很好看…… 但这样说会不会显得有点不太尊重呢? 洛纱还在胡思乱想,皇帝却已经起身向她走了过来。 “明天我会去联合重工视察,”他淡淡道,“要是愿意去,你就跟着我去。要是想出去玩,叫陆笙找人陪你一起,每隔三小时给我发条消息。” “谢谢陛下!”洛纱仰头,真心实意地道谢。 “我们在这里停留三天,然后去第二舰队的蜂鸟要塞。”皇帝顿了顿,“在此之前,我会空出一整个晚上来陪你。” 少女的目光顿时转为迷茫:“……呃?” 对于皇帝来说,宇宙里一切难题都可以被转化成可执行的步骤,他一向善于掌控局势,讨一个女孩的欢心也是一样。 他的纱纱不喜欢他——纵然得知这一点的时候心中钝痛难忍,但皇帝从不陷在情绪中,也不会在原地等待。 至于这件事要怎么做,从古地球时代开始就有无数正式或非正式、口头或书面的指导教程流传。在出行之前,皇帝特意花了些半小时翻了翻。 关于洛纱的家庭背景、生活轨迹、兴趣爱好,早在他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特情处就已经把她分析得透透彻彻。关心则乱,云曜摸不透她的想法,但这不代表他无事可做。陪伴她,做她愿意做的事情——而矿区恰好是洛纱最喜欢的地方,确实是难得的机会。 皇帝在她面前屈膝半跪下来。 “我会空出一个晚上来陪你,”他淡淡重复了一次,“和我……一起出去玩,好吗,纱纱?” 他身材高挑,即使半跪着,还是几乎到她胸口的高度。 洛纱呆呆地看着皇帝,直到他轻柔地将她身上的丝质睡衣拨落。 少女一边柔软的乳房裸露出来,雪豹粗长的尾巴卷上她的手腕,一片静谧的室内,皇帝低头吻上了她的乳尖。 52如果那天 下身的睡裙还完整,可上身已经被褪到了腰间。光裸的皮肤带来微微的凉意,少女挺直腰背,试探性地将乳尖送进面前半跪的男人口中。 洛纱偷偷瞄了一眼自己的胸口,感觉自己实在不算是丰满的类型,但陛下舔弄得很专注,甚至还在用牙齿轻轻碰她,好像能吮出乳汁一样,修长的手指还在捏住另一边的乳尖,慢条斯理地揉捻。 她刚刚洗完澡,身上还带着沐浴露的香气,但对于皇帝来说,这间套房里没有什么比她本身的气息更鲜明,像黑暗里一团蒙蒙的光晕。 云曜把怀里的少女压得更近,几乎克制不住亲吻的力度。如此幼嫩柔软,好像只有捧在手心里才不会突然消失,又想不顾一切地把她紧紧抓住,操得更深,撞得更狠。 皇帝一向钟爱面对面的姿势,这次却罕见地让她背对着坐在怀里。洛纱身高不算矮,在皇帝怀里却显得相当娇小,几乎被他整个圈在怀中。 洛纱下意识地往下望,明明身后的肉茎已经热烫惊人,可皇帝好像还是有十足的耐心,手指顶开两片软肉插进小穴,在少女软嫩的甬道里抽插起来。 她看不见皇帝的脸,只能听见背后稳定沉静的呼吸,可是陛下实在太了解她的敏感点,知道怎么能以最快速度把她玩上高潮。一只手专对着敏感点进攻时,另一只手还在不轻不重地揉着小花蒂。 洛纱两腿间很快水光淋漓,喉咙里发出小动物一样的细声呻吟。少女在他怀里磨蹭着,想求他却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她反手本能地抓住他的手臂,“陛下……” 可是尽管已经被手指操得爱液横流,洛纱还是没法在皇帝面前说什么出格的话。少女的脸烧得绯红,咬住下唇,想把变了调的呻吟咽回去,可身后的男人托住她,淡声道:“出声,不要忍着。” 高潮过的小穴提供了足够的润滑,前戏做得充分,皇帝没费什么力气就顶了进来。洛纱软软地没力气,瘫在他怀里由他操了一阵,又被抱起来,径直走到窗前。 Latrina的空间站有天然卫星大小,城市也颇有规模。从四十多层的顶楼望下去,建筑灯火辉煌,悬浮列车轨道织成一张金色的网,笼罩在城市半空。 双乳压在冰凉的窗户上,身下却是异常火热的冲撞。少女的小屁股高高翘起,仰起头发出呻吟,鬓角的头发已经都被汗水打湿。 她的呼吸在玻璃上呵出白气,洛纱失神地伸手,用手指擦过窗上的水痕。 透过玻璃的反光,她隐约能看到身后的男人。皇帝在床上很少说话,除了哄她,一般并不开口,此刻也是一样。 皇帝的眉头微不可觉地拧着,骑在她身上沉腰快速操弄着。那双永远冷淡的银眸里好像燃烧着某种沉热的火,带着某种隐隐惊人的热度,洛纱在玻璃的倒影里和他对视, “陛下,这样会不会有人……”少女努力控制住变了调的声音。 一只手抓住她的腰,再向上,抚摸那对让他爱不释手的蝴蝶骨。皇帝淡淡道:“不会,放心。” 洛纱已经浑身赤裸,可他的上衣还穿在身上,柔软的毛衣时而擦过皮肤,带起一连串的战栗。 这一次的性爱好像持续了很久,直到她已经开始哭着求饶,精液才一股一股射进子宫。 结束时已近午夜,皇帝侧身躺着,将她拥在臂弯里。 少女用一个有点别扭的姿势躺着,不是第一次被按在身下灌精,可这次即使清洗过,腿间的小穴好像还在翕张着吐出乳白的液体。 她身上穿的睡衣是纯白色,昂贵的手工质地,裙摆如荷叶般,是很典型的皇帝审美,像油画里的天使。 此前洛纱住在皇宫里的时候,陛下也给她准备了衣帽间。第一次进去的时候,洛纱还以为自己误入了什么博物馆的陈列室——装修风格是与寝殿一致的简洁冷寂,可玻璃柜里摆放着无数精美华丽的金属首饰,还有一整排快要望不到边的上衣、裤装和裙子,基本上都没有吊牌,意味着它们是由裁缝手工剪裁。 当时洛纱站在门口看了一眼,感觉立刻开始牙酸,于是赶紧把门关上了,世界这才恢复正常。直到她搬走,穿到身上过的也只有几件睡裙。 此刻,柔软的睡衣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撩开。皇帝的手搭在她平坦光滑的小腹上慢慢揉着,像是抚慰,像是哄她睡觉,又像是含着某种情色和亲昵的意味。 不知为什么,明明再亲密的事情都做过许多,可是这个动作却让洛纱的后背都好像在微微战栗。 片刻的静谧,背后的男人忽然说道:“聊聊天好吗?你和我。” “聊天?” “对,什么都好。”他说,“只要你说,我都愿意听。” 掌心的肌肤光洁温暖,臂弯里的少女头发披在枕上,身体微微蜷缩着,柔软得不可思议。 皇帝专注地看着她的侧脸,只觉得这一刻温馨得犹如梦境。聊天——这件事对他来说也相当罕见,在他面前,所有下属都言简意赅,绝不敢多说废话。 不知是哪根弦搭错了,少女想了想,突然开口:“陛下?” “嗯?” “如果那天,您没有感知失控的话,我们会遇见吗?” 话出口的瞬间洛纱就已经开始后悔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是已经问出口的话又没法咽回去,洛纱挪了挪位置,恨不得把脸埋进枕头里。 她第一次遇到陛下的那天,是因为他来白塔的致辞临时取消,她才会被老师叫去皇宫参观。 如果陛下没有感知失控呢? 那么他会按原计划来白塔致辞,应该还是会看到她吧……因为她起早贪黑,抢到了第一排的票。 但是那天皇帝的状态已经恶化到无法离开静音室。在医疗组上下急得快要发疯的时候,一个和他匹配率达到95%以上的向导,居然自己出现在了他的家门口。 如果那个时候没有遇到陛下,她应该也不会认识云暝。她会按部就班地去第七舰队实训,但大概不会有被他亲自教导的机会。听云暝说,他做校官的时候一直负责带新人,但他现在已经是少将了。 皇帝不答,却反问:“怎么问起这个?” 少女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我也不知道……就是,今天在港口看您的时候,我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什么事?” 洛纱目光转了转,小声说道:“我以前想过,如果接受检阅的时候想离您近一点,至少也得是校官军衔,要是三十岁之前能实现就好了。” 皇帝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是却是接着之前的话题:“会的。就算没有那天的事,我也会找到你。” “对不起。”冰凉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皇帝又停了一会儿才开口,声音极淡而静,“如果能重来一次,我不会用那样的方式与你相遇。而是作为云曜……也只作为云曜。” 洛纱转过身,有些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陛下。有那么一瞬她意识到自己好像应该说点什么,可是脑海里的念头太混乱,她抓不住一句明确的表达。直到男人吻了吻她的额头,低声道:“晚安,纱纱。” 洛纱不是不想去联合重工,可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半。皇帝没叫她,当然也没有人敢把她吵醒,等她自己睡醒时,去行星的主舰已经离港。 少女抓着头发在原地坐了片刻,心想纵欲过度真是使人退步,这下只能出去玩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洛纱的安保等级与皇帝是相同水平,从前有云暝在她身边时不需要别人,但现在,洛纱相信现在一定有哨兵在暗中跟着她,可是即使这样,她也被皇帝要求在矿区不能落单。 陛下的原话是让陆笙找人陪她玩,可是巡视团里都是帝国精英,根本没有洛纱这个年龄段的人——洛纱思来想去,最后去敲了盛宜秋的门。 医疗组长很想装没听见,但她是洛纱的事实监护人,洛纱无法拒收她的消息,反过来也是一样。 少女很有耐心地敲了整整五分钟,直到盛宜秋霍然拉开门,没好气道:“我已经把你拉黑了!” 洛纱眼疾手快地一脚踩进门张开的缝隙别住,“都大半个月了还没消气?走嘛,跟我出去玩。” 盛宜秋死死抓着门口的立柱不放:“和你这种小孩有什么好玩的?!我不去!!” 洛纱的力量虽然和哨兵比不了,但对付一个四体不勤的宅女还是绰绰有余。洛纱当即冷笑一声,不顾医疗组长的挣扎,一把把她扛在肩头,直接拖出了酒店。 和一般帝国居民的想象不同,矿区虽然自然环境恶劣,但是绝不混乱。 高能矿石是宇宙中目前唯一已知的可以供给星舰和跃迁点的能源,说是帝国的生命线也不为过,星系内部重兵驻守,治安好得不可思议,也没什么人胆大到敢在高能粒子炮口边闹事。 洛纱本来想一路扛着盛宜秋走出这条街,可是才出酒店就引得路人频频侧目,毕竟绑架案在矿区实在是太稀罕了——于是她只好把医疗组长放了下来,又给她整理了一下裙摆,把她“请”进了一家咖啡厅。 洛纱还没开口,医疗组长就晃了晃手指:“事先声明,本人没有心理医生执照,也不接受青少年情感咨询。” “以前不是你说要给我上思想品德课吗?”洛纱目瞪口呆,没想到她变脸这么快。 “那时你们还没暴露,我出于善意想教你怎么拆弹。现在都这样了,还要什么品德课?”盛宜秋高贵冷艳地哼了一声。“你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这事我能有什么办法。” 一句话就把洛纱堵了回来,她思考片刻,低下头把下巴搭在桌面上,半晌没有说话。 盛宜秋觑着她罕见的、有点沮丧的表情,又用尖尖的指甲戳了戳洛纱还带着婴儿肥的脸。“干嘛这副表情,把我拖出来就给我看这个?” 洛纱鼓着腮帮,把她的手指顶起来,盛宜秋锲而不舍地戳她,“行了行了,能不能笑一笑。你到底要去哪玩?想不出来就跟我去拜访一下老朋友好了。” “谁啊?” “我以前的哨兵,”盛宜秋耸了耸肩,“罗汀娜,现在在联合重工工作。她在第七舰队服役的时候,带过你那个云暝。” 53你来这里找我? 她们在联合重工总部楼下见到了罗汀娜。 这位哨兵高挑瘦削,气质极其果断干练,是现任Latrina-α2行星分部的副总监理。 罗汀娜快速扫了一眼洛纱。看人的第一眼无非穿着长相,洛纱是和盛宜秋不相上下的时尚恐怖分子,一向看不太出皇帝给她准备的衣服有什么名堂,罗汀娜却一见即知,这女孩身上的衣服用料高档,剪裁异常合适,小件饰品也价值连城,心下正猜测她也许来自哪个显赫家族时,盛宜秋敷衍地拍了拍洛纱的肩膀,朝罗汀娜介绍:“我的学生。” 盛宜秋自己不到二十五岁就拿下了医学与量子物理两个博士学位,看谁都嫌脑子不够灵光,以前做客座教授的时候酿成过不少教学事故。听说洛纱是她的学生,罗汀娜看她的眼神顿时颇为欣赏,洛纱坐立不安,心想她好像对自己的智力水平产生了某种不得了的误解。 矿区重工企业管理非常严格,即使是高管的访客,洛纱二人还是在前台领了临时身份卡,才从VIP电梯上楼去罗汀娜的办公室。 “你不许在我这抽烟,”罗汀娜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朝盛宜秋开口,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也不准喷香水。” 盛组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把刚摸出来的安神香水喷雾收回手包。很少有人知道,她走到哪里就对着周围狂喷香水,其实是为了抑制烟瘾。 即使十几年前就已经解除安抚关系,这对老友依然非常亲密,盛宜秋连个招呼也不打就在工作日上门,罗汀娜却没有丝毫不耐烦,真的在百忙之中腾出了时间来接待。 洛纱托着下巴看她们闲聊。 帝国本土和平日久,矿区星系是唯一需要直面战役和鲜血的地方,因此,很多哨兵向导会在服役一定年份后转职,罗汀娜就是如此。她以上校军衔退役,在联合重工任职,此后势必要往能源部发展。 而云暝似乎并没有要进入政界的意思,甚至在有意地回避。以他的身份,从服役以来,居然始终在一线作战。少女眨着眼睛发呆,突然想起来和云暝的通话。她没听说过他对政治有什么兴趣,那他为什么要让自己去听那些东西呢? 盛宜秋瞥洛纱一眼,大概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似笑非笑地把话题往云暝身上引。 提起曾经的学生,罗汀娜登时赞不绝口。 第二舰队驻守的Latrina星系开发最早,整个航道都由帝国实控,而第七舰队驻扎的Clavis星系与和神圣同盟接壤,附近航道状况复杂,有大量星际海盗活动,危险程度不可同日而语。 在这种情况下,云暝带的对地作战部队曾经创下连续14个月无交火纪录——无交火,意味着从他们登陆开始,敌人连开出一枪的机会也没有。 “银色鬼魂”的名字响彻矿区的年代,反叛势力在看清敌人之前已经被夺去了性命。云暝成为帝国最年轻的常列哨兵,依靠的绝不是高贵的身份。 “我还记得他的向导诺休斯。那两个孩子当年多么优秀耀眼,号称第七舰队的双子星……可惜后来诺休斯牺牲了。”提起早逝的爱徒,罗汀娜目光一黯,“不知道云暝现在有没有找到合适的向导?” “可能有吧,谁知道呢?”盛宜秋拖着长音朝洛纱瞄了一眼,意味深长的眼神让少女顿时一阵发毛。 才聊了一会儿,罗汀娜还正襟危坐,盛宜秋已经毫无形象地歪在了沙发上:“帮个忙,我想带小孩去行星上看看。” 洛纱一言难尽地看她一眼,在变成一个衣品奇异的神棍之前,盛组长是帝国医疗系统的首席,原本也和罗汀娜一样是正经的社会精英,再看看两人现在的差距,实在是令人扼腕。 “行星?”罗汀娜想了想,微微凝眉:“作业区的起降班次是固定的,你们这个时候来,恐怕只能跟着维修舰的工程师去了。” 盛组长一阵哈欠:“无所谓,就是带她散散心。” 皇帝亲临,联合重工整个α2分部都在紧张忙碌中,罗汀娜也不例外。午休时间结束,她就要去开会了,只将盛宜秋和洛纱留在她的休息室里,说晚上再回来陪她们吃饭。 检修科的星舰下午三点才起飞,洛纱靠在医生身边,看她变魔术一样掏出一副塔罗牌,在指尖洗来洗去。 “盛组长,”洛纱闲得无聊,趴在她肩头,还是忍不住开口:“陛下以前是什么样子?我是说,我认识他之前。” “就是现在这样咯,他也没变过啊。”盛宜秋耸肩。 皇帝绝非和蔼可亲的上司,被那双冷冰冰的银眸盯着,很少有人能不紧张到忘词——但在他手下工作并不可怕,因为他的情绪和理智如坚冰般强大稳定,言出法随,从不动摇。令下属信服的,除了令人屏息的威严,还有无数次决策中证明的智慧和远见。 “我不是说这个……”洛纱小声。 盛组长直截了当:“那你想问什么?感情经历你不是知道吗?” 按理说,以陛下的身份相貌,原本该有无数名媛仕女芳心暗许,奈何皇帝周身礼貌距离以内严禁任何会喘气的生物存在。别说女眷,他的皇宫里甚至长期只有一个活人——陛下的不可接近,已经是帝国高层的常识。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无论公众还是他的亲随,所有人眼中的陛下都是一样的,她和所有人一样仰望着那轮高悬天空的冷月。 洛纱想了想,感觉自己想问不是这个,但一时又组织不出语言。 一张“愚者”就在这时啪地一声打在她脑门上,盛宜秋懒洋洋道:“小孩子少纠结情感话题。你纠结有用吗?陛下想做什么是你能改变的吗?去给我买杯咖啡。” 洛纱懒得动:“人家这里有秘书。” “联合重工的员工是给你干这个的吗?叫你去买你就去买!” 少女哼哼唧唧地被她赶了起来,只好下楼去给盛组长买咖啡。 可是直到回来她才发现不对,她的访客身份牌有出入次数限制。洛纱在门禁扫了两次虹膜,系统都只发出“嘀”的警报声。 眼见一名前台已经微笑着地朝她走过来,少女心道盛组长果然不靠谱,一边用终端发消息让她找人来接她,一边识趣地离开门禁,站到角落里等待。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门口正在骤然安静下来。 几辆悬浮车在旋转门前停下,全副武装的哨兵同时拉开那排车子的车门。 走下来的人全部西装革履,那是联合重工的高管和帝国官员。洛纱能认出其中的几张脸,全靠何颂声女士曾经给她上过的课程,知道他们在帝国有要职。 而被簇拥在中间的,是…… 陛下。 远远一眼,已经足够洛纱看清那张脸。 为首的人正向他叙说着什么,在哨兵们的保护下,他们正快速地穿过大厅,走向专用电梯,似乎并不准备过多停留。 但没有人会注意不到皇帝的存在。即使不言不语,他也有令人屏息的存在感,只是一个冷淡的眼神,就足以沉沉地压住一片的视野。 洛纱往后退了半步,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侧身背对着他们。 陛下今天确实是要去联合重工视察,但联合重工足够大,她并没想到会和他照面。 在此以前的一年里,她还从未在公众场合碰到过皇帝,更不用说他现在身边还跟着许多官员,洛纱一时间只有祈祷大厅足够大,不会有人注意到一个访客。 少女低头盯着光可鉴人的地板,直到她的背后传来一道声音:“纱纱。” 洛纱幅度极小地转了转眼珠。 在她背后,皇帝忽然抬手,示意身边的人暂停。 周围立刻安静下来。 某种诡异的气氛在面面相觑的中流动着,在众人诧异惊讶的目光中,皇帝径直朝着大厅的角落里走去。 如同摩西分开红海,护卫的哨兵退开,人群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直到他停在一个少女面前。 少女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这时慢慢转过身来,面向他们。 她戴了顶遮阳帽,大半张脸都藏在阴影下,只是脸上墨镜已经快要滑到鼻梁。皇帝抬手将她鬓角的碎发捋到耳后,又把圆框墨镜重新戴好。 凝固,异常鲜明的凝固。 如果目光能变成实质,洛纱觉得自己大概已经变成了靶子。 诡谲的气氛在寂静的大厅中蔓延,唯有皇帝语气异常温和地发问:“你来这里找我?” “我……”洛纱指了指自己胸前的访客牌,小声说:“我是跟盛组长一起来的,在等身份认证。” 他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要去干什么?” “刚买了咖啡,下午想去行星上看看。” 洛纱的余光已经足够她瞄到他身后那些不可置信的目光,甚至已经无法抑制外露的震惊。或许是因为陛下的举止,又或许是因为他直到现在仍然抚在自己侧脸上的掌心。 而皇帝垂眸,淡声道:“好,早点回来。” 54假说与过山车 矿区行星的空域管理相当严格,即使通过罗汀娜的关系,当天也只能借到一架检修科的低空飞行器,额定荷载只有两人。 好在这对白塔出身的向导不成什么问题,洛纱钻进驾驶舱,又给盛宜秋系好了安全带。小型飞行器轻盈地滑行起飞,如同一羽穿云的白鸟。 从飞行器离地开始,洛纱的嘴就没闲着。 讲完和皇帝照面的事,少女复读机一样飞快地念叨:“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医疗组长扬眉:“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没有陛下点头,这事传不出去。” 此前的一整年,洛纱的身份被藏得密不透风,连在帝国高层隐藏多年的间谍都查不出来。就算今天被当众看到,当时在场的都是人精,自然知道什么能说,什么该守口如瓶。 道理是这样没错……可是现在的陛下,真的还想继续隐藏这件事吗? 洛纱将信将疑:“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 “真的。” “确定是真的?确定是真的?确定是真的?” “求求你别念了!” 某种程度上,盛宜秋倒是能理解洛纱的反应,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年轻女孩陡然间进入完全不属于自己的世界,会面临的人际问题确实数不胜数。可是细想想,洛纱又根本不存在这个困难,因为那毕竟是陛下,积威日久,言出法随,谁敢在他的向导面前皮里阳秋? 见盛宜秋大有要把耳机调到降噪模式的意思,洛纱只好闭嘴。 飞行器爬到两千米的巡航高度,少女扶了扶脸上的墨镜,往舷窗外眺望。 行星大气中富含尘埃,将恒星的光芒散射成奇异的颜色。飞过晨昏线,天空一片无垠的紫,地平线的尽头有一抹昏黄。 整片广袤的大地上没有住民,也没有水域。 一眼望去,唯有没有尽头的铁灰色岩层,间或矗立着几座巨型作业平台。太空电梯拔地而起,无数货舱正在升降起落,将地底开采出的高能矿石运往空间站。 巡查的舰队都在头顶的太空里,地表的航道图上空空荡荡,联合重工的工程飞行器分布很稀疏,极少出现在同一片空域中。 在这样的行星地表飞过,就好像在无边孤独的海里漂游。外面只有狂风在啸叫,吹动稀薄的云层,那是冰盖融化释放出的水汽。 洛纱不觉屏住了呼吸。 这就是矿区的行星! 目之所及的世界……如此荒芜,如此广袤,如此孤独,如此自由! 直到飞行器飞过一片作业区,始终安静的盛宜秋突然问道:“你和云暝关系怎么样?” 洛纱还没从震撼里回过神来,扭头愣了一会,才说:“很好啊,怎么了?” “你们已经结合了,对吧?”盛组长点点头,“那,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颗星球上?” “我怎么知道?我帮你问问?” 但盛宜秋的表情很正经,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没让你问。就现在,凭感觉告诉我,他在哪颗星球上?” 少女诧然摇头:“我真的不知道,我们还没共鸣呢。再说就算我们能共鸣,这也太远了啊!” 哨兵和向导结合的最终阶段叫做共鸣。精神域交融程度达到极深的状态时,哨向能够无视地理距离和精神域阻隔进行对话,就像心灵感应一样。 但这种对话也并非全无限制,帝国科学院已经证明,人类哨向共鸣时能够跨越的最远距离约在1.5亿公里。 “真的不知道?你闭上眼睛努力感受一下?”盛宜秋不死心。 洛纱听话地闭眼,绞尽脑汁地苦思冥想半天,很诚实地摇头:“真的不知道,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盛宜秋叹了口气,也不甚遗憾的样子:“好吧,早知如此。我就是多嘴一问。” 少女看她自顾自说了半天,十分摸不着头脑。“你问我这个干什么?” 盛宜秋敲敲舱壁,在柔性屏幕的左上和右下各自画了一个小人,然后张开双臂,用手指点在两个小人身上。 “这涉及我们研究所对精神域本质的猜想。我降一个维度来给你举例子。” “现在我们假设,这面墙上活着两个二维生物。正常情况下,如果它们想要相遇,需要在墙上走很久。但是现在通过我的手臂,它们被连接在了一起。如果信息能够通过我传输过去,对二维生物来说,就像信息无视了距离,凭空出现一样。这就是它们的‘共鸣’。” 盛宜秋松手,更远的角落又画了一个小人。“但是,我的手臂只有这么长,所以如果这两个人离得再远,那通过我也无法连接起来。这是我作为三维生物的局限。” “把一样的情况类比到人类身上,精神域就是连接我们的手臂。1.5亿公里,还不到古地球和太阳的距离,但已经是精神域的极限。学界公认这是人类生理不可逾越的限制,但如果我们的猜想正确,我认为突破这个距离并非不可能。” “我刚才还想,万一你能给我个惊喜呢!”盛宜秋叹气。“看来天上果然还是不会掉馅饼。” “姐姐,你会算数吗?”洛纱已经无力吐槽,“Latrina和Clavis的距离差不多是三百万光年,你知道1.5亿公里和三百万光年之间差了多少个零吗?你想拿我做实验,也要循序渐进一点吧?” “你还好意思说?”盛宜秋毫不客气地掐她的脸。“这种实验,哨向最少也得是深度结合的关系。你呢,都一年多了,和陛下才勉强到了安抚系,和他弟弟倒是突飞猛进。我对你做的任何事都得向陛下提交书面报告,你准备让我怎么写实验申请,我请问你?尊敬的陛下,我想借洛纱和你的弟弟一用?这难道不是你乱搞情感关系的错?” 洛纱委屈地一耷眼皮,心知辩论是怎么也不可能说得过她。 好在她对付盛宜秋向来不用通过吵架,少女当即把操纵杆压到底,飞行器一个急速俯冲,接近2.5个G的加速度把盛组长后面没说完的话全变成了尖叫。 在极速的下坠中,洛纱一边大笑,一边装模作样地陪她一起尖叫:“坐稳啦——” 洛纱回忆了一遍驾驶课的操作,故意把低空飞行器开得像手动挡过山车。 这点加速度对常年做失重训练的向导是家常便饭,洛纱玩得兴高采烈,可她的定位高度五秒之内骤降100米,然后又爬升起来,连续三个循环,在空中像一条抽风的眼镜蛇,险些把在星舰里远远跟着的的护卫吓出心脏病。 这位小姐固然是真的有飞行执照,但谁也不敢相信她的水平。现在飞行器里只有她们两个人,万一陛下的向导在他们眼皮底下把自己玩出了事怎么办,谁能承担得起后果? 情急之下,特情处的护卫也顾不得皇帝“离远点跟着、不准打扰”的命令,直接强行接进了飞行器频道。“小姐,您需要帮助吗?是否需要主舰接管控制?” 频道里的少女赶紧解释说自己没事,下次要做什么操作之前会记得先报备,这件事不用告诉陛下。而她旁边同时还在响起一个崩溃的尖叫声:“洛纱你给我等着,我再陪你出来……我就跟你姓……” 特情处的护卫同样是白塔精英,知道失重训练是战争向导的必修课。可是理论是一回事,亲眼看着这位小姐一声不吭就在两千米高空玩这个,护卫是真的被她吓破了胆。在洛纱最后一次俯冲的时候,他们甚至已经做好了紧急捕捞的准备。 眼见着护卫舰已经开始在地表航道图能识别的高度盘旋,洛纱连连道歉,也不好意思再玩什么炫技的操作,换回自动模式平稳巡航。 盛宜秋嗓子差点叫破音,奈何学术工作者的战斗力实在有限,一时间只能用一只指甲尖尖的手阴恻恻地指着她。洛纱装没看见,按原定时间飞回空间站,挽着四肢发软的盛组长往外走。 夜幕将至,联合重工的起降站外已经清空。才出候机大厅,一辆悬浮车无声地驶过夜幕,在洛纱面前停下。 流线型的车身,反光涂层是冷银色,在华灯初上的城市里如同一枝冷箭。样式很低调,外表不显山不露水,但洛纱看得出这辆车经过精密的改装。 副驾的车门在她面前打开,走下来的是陛下的首席秘书陆笙。 这位秘书气质温文尔雅,向来八面玲珑、未语先笑,是皇帝身边除了盛宜秋以外和洛纱打交道最多的下属。从前在她还定时去皇宫报道的时候,一直是他负责接送她。 看到陆笙的第一眼,洛纱立刻下意识地瞄了一眼终端,今天她主动给置顶联系人发的信息有三条…… 陛下早上好。陛下中午好!陛下下午好~ ——按陛下要求,每三小时一条,附带定位信息……晚上那条还没发,但陛下好像也没什么新的消息发过来。 “您是来接我回酒店的吗?”洛纱问,想了想又说,“谢谢,麻烦您了,不过其实盛组长的朋友给我们安排了车……” “不,”陆笙笑得彬彬有礼,微微躬身,为她拉开车门。“陛下亲自来了。此前,陛下和您已经约定过行程了,不是吗?” 洛纱怔然将目光转向悬浮车的后排,撞上了一双沉静的眼睛。 55答案 少女还穿着借来的工程师制服,飞行夹克、工装裤和皮靴,男士制服的尺寸对她来说有点大,洛纱把腰带提得很高,袖口也挽了起来。 在车上,她被彻底换装。 轻盈蓬松的手工纱裙,短外套,头发梳顺后又用发夹简单固定,陆笙甚至迅速地给她画了个很淡的妆。 洛纱看看身上雾气一样美丽的裙子,已经提前开始觉得可惜。 毕竟在陛下面前,她的衣服很难完整地留到第二天早上……所以后来她都穿那种很好脱的吊带了。 洛纱还以为皇帝会直接带她去什么地方,然而驶出联合重工的空港之后,车很快停下,他们下车,另一辆悬浮车已经在那里等待。 银灰色,简洁优雅的流线气动外型,乍一看只是一辆通体写满了贵字的跑车,但是经过全防弹处理的军用改装,里面皮具下填充的特种材料搞不好连穿甲火箭弹都能防一防。 少女还没反应过来,秘书已经躬身行礼,带着司机和医疗组长转头就走,以皇帝亲随的一贯风格,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原地只留下他们两人。 鸥翼式的车门已经打开,可洛纱直到这时候才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陛下,我没驾照……” 能开军用飞行器的人没有民用悬浮车驾照,这在年轻向导里不算少见,因为城市毕竟不像白塔训练空域一样可以随心所欲地乱飞,而且公共交通极其发达,洛纱自己没车,并没有考驾照的需求。 皇帝淡淡道:“我知道,我开。” …… 陛下居然真的会开车。 虽然这个年代的驾驶已经多是自动模式,对司机的要求不高,但是陛下……陛下做司机? 离地三十米,跑车如一柄利箭般穿过夜幕。时速三百公里,车里环绕着舒适的白噪音,洛纱陷在舒适真皮座椅中,感觉自己正在陷入深刻的沉思。 这个宇宙中真的存在“陛下给别人开车”这件事吗? 而身边的哨兵淡淡开口,为这个奇幻事件又添了一片瓦。 “想吃什么?” “啊?” 皇帝极有耐心地重复:“晚上,想吃什么?” “呃?都行……” 少女的表情有点茫然,好在她所有的出行档案和消费记录都同时被皇宫的计算核心记录,分析她的饮食倾向轻而易举。 陛下没再问她,车直接开到了一家幽静的餐厅外。 院子里种着幽幽的柏树,面积并不太大,桌子是古朴优雅的胡桃木,铺着白色的桌布,桌上用水晶瓶插着花束。 没有点菜,在他们来的路上,根据洛纱的饮食分析制定的食谱已经直接送到了厨房,全部都是她喜欢的食物。 而后,一杯樱桃酒。 洛纱还没到法定饮酒年纪,她也不是多热爱酒精,但青少年的天性就是越喝不到越想喝。之前她得通过各种方式和云暝斗智斗勇,哨兵的鼻子比缉毒犬还灵,云暝会把她藏在各个角落的甜酒找出来丢掉。 少女诧然抬头,而对面的男人淡淡道:“只准喝一点。” 这是她第一次在皇宫以外的地方和陛下一起吃晚餐,周围人很少,但并没有清场,也许是为了减轻她的紧张。 洛纱安静地吃着饭,偶尔悄悄瞄他一眼,皇帝放下餐具,问:“怎么不说话。” 少女说:“您好像挺熟悉这里的……” “我以前在舰队待过,当时在Latrina轮转过两个月。”皇帝平静地解释。 哦哦……洛纱点头。为了真实地了解手下的太空军,帝国确有让继承人去舰队里历练的传统,不过那时陛下才十五岁……好吧,当时她还没出生呢! 但“陛下曾经也是个小孩”这件事确实是很难想象,她记忆里陛下永远是这副冰一般冷淡的样子,不说喜欢什么,也不说不喜欢什么,别人也就没法投其所好。 因为实在不好冷场,洛纱没话找话:“您也在舰队待过啊!” “嗯,但没有待满一年,因为父亲去世,我提前结束了轮转,回母星继位。” 噢噢……洛纱继续点头,又想起陛下继位那年云暝才八岁,他还真的是陛下教养长大的,怪不得这么了解陛下。 不过洛纱胆子再大也不敢提这个,只好含蓄地继续喝她的樱桃酒。少女构思了半天,终于又构思出一件可以问的事:“您,您以前没进过白塔?” “是。”皇帝抬眸,语气平稳,“因为那时我要做的事有很多。但去舰队之前,我也完成了白塔的高级哨兵课程,主修方向是电子对抗。” 帝国舰队异常重视电子对抗好像就是从陛下继位之后开始的,而母舰信息接管、特种队伍对地登陆的作战模式横扫群星,也证明了他决策的正确。 少女一边点头一边吃饭,并没注意为什么陛下并不问她问题——因为她喜欢什么,去了哪里,都已经实时送到他面前。 按理说,这个年代最受年轻人欢迎的娱乐场所其实是全息乐园。但洛纱本职就是太空军,并不需要这样追求刺激。 更何况,再借她一万个胆子,她也不敢像对盛组长那样把陛下当风筝放着玩啊。 晚餐后皇帝问她想去哪里时,洛纱思来想去,隆重推出了全宇宙最安全无害可控放心的约会项目……散步。 即使已经入夜,陛下还是戴了帽子墨镜,洛纱帮他把长发束了起来。按理说人靠衣装,但他即使穿着普通的风衣还遮住大半张脸,也自带一种矜贵端严的气质。 人造空间站的水域也是人工河,两人停了车,沿着河边慢慢走。 才走出不远,背后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呼唤:“洛纱?” 洛纱转头,发现几个青年正在朝她挥手。洛纱一眼看出那是几位比她大两届的学长和学姐,已经正式在舰队里就职——陛下还在她身边呢,让他们看到还能得了?少女匆匆说了一句“我马上回来”,转身跑了过去。 学长看到她也很惊讶,“还真是你啊,我还以为看错了。你怎么在这?你们这届不是应该在封闭实训吗?”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洛纱含糊其辞,好在他们也没有多追问,只说:“你和朋友一起来玩吗?那是谁啊?” 他们虽然不是一届,可战争向导数量没那么多,大家一起在白塔长大,彼此都很熟悉,朋友圈基本是重合的,学长已经远远看出那并不是他们的同学。 洛纱在“我叔叔”和“我哥哥”里犹豫了一下,坚定选择了后者:“是我哥哥!” 不远处的陛下双手插在风衣的衣袋里,还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洛纱不动声色地侧了侧身,想挡住他们的视线。 可虽然看不清脸,出挑的身材气质却藏不住,学长玩笑道:“你哥哥这么帅啊,言荺没看见肯定后悔死。” “对哦,言荺怎么没和你们在一起?” “她在队里呢。” “这么晚还在队里?” “最近陛下不是来Latrina视察吗,可把她们队长紧张坏了,现在她们那边每个哨岗都是双轮值。”年轻士兵没心没肺地调侃长官,“我说他就是纯纯的白操心。陛下就算来,那是我们能见到的吗?” 嗯……洛纱顿时陷入了沉默。 学长没注意到她的沉默,问道:“我们正要去唱歌,你没事就一起来吧!把你哥哥也叫着?” 少女赶紧摇头,“不了不了,我们还有事!我哥哥还在等我,我先走啦!” 洛纱和那几个年轻哨向站在十几米外,这点距离对集中精力的哨兵而言不算什么,更何况云曜对她的气息格外敏感,能清晰地听见她说的每个字。 少女一路跑回自己身边时,皇帝垂眸望她:“你刚才叫我什么?” 洛纱登时卡住了。 “呃……”她还在想该怎么解释,却忽然被拥入怀中。 将近晚上九点,人工河边已经没什么人,但骤然被陛下抱住,洛纱还是吓了一跳。然而陛下很久没有说话,只是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头发,爱不释手一般。 过了片刻,他才问道:“我今天,让你不高兴了吗?” 洛纱讶然抬头,“啊?” “下午,在联合重工,”云曜垂眸看她,“你不想被人知道?” 少女想了想:“呃……但是,之前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吗?” “此前不公布你的身份,是因为你想在白塔完成学业,而且那时我的精神域状态还没有完全复原。”陛下平静道,“现在,你在白塔的所有课程都已经结束了吧。” 确实是这样没错,但是…… “我是感觉会很麻烦,就比如,”少女手指搭在他风衣上,有点犹豫地画着圈。可她对政治毫无兴趣,对帝国高层更是根本没概念,只好说:“嗯,就比如说,电视剧里演的那样……” “电视剧里演什么了?”似乎是觉得口气有些像质问,皇帝又温声补了一句:“我没看过,你讲讲。” “这个就多了吧,就比如说,嗯,比如说我需要参加什么什么仪式,和这个谁谁还有那个谁谁见面,然后……这种人物说话一般都很拐弯抹角吧,要是骂我我都听不出来。” 闻言,皇帝的唇角好像很轻地弯了弯。 “谁敢。”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带着生杀予夺的冷酷。真正的权势与威严,从来无需通过什么狠话来表现。 ……好吧,是真不敢。 “再比如,……”洛纱原本想起来的是那种“大人,这个女人万万不可啊”的情节,不过感觉这句话套在陛下身上只会产生恐怖片效果,于是说道:“反正总之……就是感觉挺别扭的。” “在你同意之前,我们的关系不会对公众公布,”他淡淡,“但,在矿区,我们也要一直装作不认识吗?” 洛纱微微抿唇,第一次有一种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感觉。 陛下是什么性格的人,他对别人是什么态度,对她又是什么态度,已经鲜明到她即使刻意忽略也无法装作不知道的地步。 而且,他已经直白地说过很多次,她再不想承认、再迟钝,也不是真的傻。 人工河里,黑水晶般的涟漪里,仿佛有万千星光洒下。 少女鼓足了勇气开口,却不是回答他的问题。“陛下,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你说。” 洛纱抬头看他,晶亮的眼眸里好像倒映着夜幕的色泽,单纯而赤诚。 “您……想我怎么做呢?只要您说,我一定竭尽全力。” 想你对我笑,对我撒娇,想你看着我,陪伴我,想念我,依赖我…… 想你喜欢我,想你爱我。 皇帝罕见地沉默了片刻,冰冷的声音低得近乎温柔:“我想你在我身边能开心。” 56在一瞬,在永远 云曜静静凝视着面前的女孩。 她正专注地看着他,一双干净热忱的眼睛,和她的心一样,未蒙一丝尘埃。 他知道洛纱不是在开空头支票,无论他说什么,她都真的会照做。这个女孩会毫不犹豫地为他献出生命,以及一切……那是她作为白塔向导对帝国的誓言。 那你对我呢,对云曜? 皇帝无言地低下头,将嘴唇轻轻贴在她柔软的唇瓣上。 她涂了唇膏,带着淡淡的酸橙味,湿润而微凉。少女怔了片刻,而后有些犹豫而生涩地回应他的吻,唇齿慢慢交缠,细致地抚慰。 他该拿她怎么办?他能拿她怎么办?皇帝心里只余一片近乎柔软的叹息。 至少,他能将她留在身边,从这一瞬……直到永远。 其实对于长居母星的人来说,在矿区人造空间站里散步本该是个比较新奇的体验,毕竟环境和天然宜居星球是截然不同的。 可惜身边这个人是皇帝陛下,这个年代科技太发达,他一声令下,皇宫电子管家30分钟内就能用生态材料搭出宇宙中任何一种景观。皇宫那几平方公里的空地,完全可以上午是峡谷,下午是湖泊,晚上又变成原始森林——再瑰丽的景象他大概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景色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散步的要点也就只剩下了纯聊天。绕着人工河边走完一圈,他们又转了回去 夜里十点钟,悬浮车陡然拉升起了高度,平稳滑入私人停泊站。可变形座椅重组延展,在把洛纱拖过来抱到腿上之前,皇帝屈起指节在车窗内侧敲了敲,淡淡道:“禁止打扰。” 车内响起甜美的女声:“是,陛下。从现在起,您的停泊站将进入戒严状态。” 啊?啊??啊??? 耳畔的电子管家在用自己的声音回答,洛纱感觉大脑好像短暂当机了。此情此景,说她不知道陛下要干什么,那是不可能的。 这段时间她在陛下身边就没有几次不被灌得子宫满满的时候,做爱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但是?!但是!!在这里?! 这裙子? 这风衣? 这车?这皮具?? 做次爱要做掉多少钱啊?! 估计是发现洛纱的表情实在太五颜六色,皇帝停了下来,问她:“你怎么了?” 洛纱不知道该怎么把这句话说得大气一点,于是尽可能委婉地暗示道:“我觉得这条裙子挺好看的……” 皇帝固然敏锐至极,但实在是消费观念天差地别,导致他并没能理解洛纱的意思。云曜吻了吻她的额头,低声道:“嗯,纱纱今天很美。” ……所以最后,这条蝉翼般的纱裙还是被毫不怜惜地撕开了。 车内空间到底还是不够,皇帝手扶在少女的腿弯,把她整个人往后推,直到后背靠在方向盘上。 长度到小腿的裙摆层层迭迭,像一团蓬松的云,散乱地堆在腿上。赤裸的乳尖在微凉的空气中有点颤抖地挺立,洛纱小心翼翼地抱住他的头,把乳尖送入男人口中。 暧昧的吮吸声在狭小的空间内回响,陛下向来钟爱这对小小的乳房,一手深陷在乳肉里挤压着,一手还不忘垫在她背后,免得少女的后背直接硌着方向盘。 直到洛纱已经开始哼哼唧唧地扭腰,皇帝才放开她,让她自己倾身向前凑。 花穴完全光裸着,已经在有蜜液流出,却不像之前那样很快能得到他手指的抚慰。少女呜咽着主动用湿漉漉的小穴去蹭他的腿,在裤子极有质感的面料上留下一片晶亮的水迹。 少女跨坐着,脚尖搭在车门和另一边的座位上,小声叫着陛下,云曜着了迷般吻她的嘴唇,沉声:“你来。” 洛纱解开皮带和金属拉链,内裤里包裹的肉棒已经挺括得热硬惊人。少女手指轻轻卡在铃口往下滑,从圆硕的伞端,到青筋勃起的茎身,有些生涩地撸动了片刻,再把囊袋握在掌心。 太小了……即使做着如此放荡的事,身上女孩的表情还是好奇而天真。皇帝罕见地感觉到烦躁,仿佛压抑着某种来自哨兵本能的、暴戾的冲动。 他发泄一般重重吻上她的嘴唇,挺腰将肉茎送到已经正在颤抖的穴口,蹭了蹭,借着湿滑的爱液插入。 “陛下……”少女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吻全部压了回去,变成含混不清的呻吟。 软嫩的穴口紧紧吸吮着龟头,皇帝控制着力度快速顶弄。性器偶尔调整角度撞到甬道的内壁,洛纱浑身颤抖,晶亮的爱液顺着棒身流下。深处的酥麻放大到全身,少女不由自主地绞紧小穴,几乎箍得他寸步难行。 皇帝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来揉湿漉漉的小花蒂让她尽快放松,一边放低声音哄她:“放松……夹太紧了。” 陛下在床上一贯寡言,少有说话的时候,更何况是以他永远冷淡平静的语气说出这种话——洛纱的脸瞬间烧得通红,简直快要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事到如今洛纱已经放弃关心那些昂贵的手工皮具变成了什么样,高潮时她流了太多水,已经把两人结合的位置打得一片晶亮,可他还在小幅度地抽插着,延长高潮带来的快感。 陛下一向内射,这次居然拔了出来,将精液射在了她腿间,然后又就着润滑开始第二次——在跑车这样狭小的空间里,暧昧的水声实在是太明显了,混着少女控制不住的哭喘呻吟。一片混乱的脑海里,洛纱想这样下去,明天搞不好还是要一觉睡到九点半,蜂鸟要塞还来得及去吗…… ……到最后,果然是一点力气都没了。 做完时已经接近午夜,皇帝抬了抬手,送风系统开始调节车内的空气。 发丝柔软的小脑袋正专心致志地往他怀里钻,没骨头一样,皇帝用手臂环住她,轻轻拍着女孩的后背抚慰,低声说:“叫我。” “陛下。” 修长的手指插进她脑后的发丝间拨弄着,皇帝淡淡:“不是这个。” 不叫陛下叫什么? 真让她叫“云曜”,那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的。洛纱苦苦思索自己看过的所有电视剧,首先排除了心肝宝贝甜蜜饯一类不够庄重的肉麻称呼,又排除了一些显而易见的少儿不宜内容,最后剩下的选项已经不多。 不知道哪根弦没搭对,她抬头脆声:“哥哥!” 话音刚落,她立刻想起了真正应该这么叫陛下的人是谁——洛纱的脸差点当场绿了。 她赶紧闭嘴,把头埋到他怀里装死。好在陛下似乎没往那个方向联想,只是问:“这么叫,也是电视剧里演的?” 啊……? 洛纱愣住了。 啊?这是在跟她开玩笑吗? 但这个跟议事会议一般无二的冷淡稳定的语气,洛纱想如果这是个玩笑,那一定是个能冰冻全宇宙的冷笑话…… 一只半透明的金毛小狗轻盈地跳过椅背,停在皇帝手边,第一次主动舔了舔他的手背。 有那么几分钟,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带着些凉意的指尖还在一下下抚摸着她光裸的后背,洛纱忽然听到头顶的声音。 很低,带着一丝几乎称得上温柔的意味:“我的纱纱,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少女正想应声,余光却忽然瞄到那只正专心致志地舔陛下手背的精神体小狗,顿时联想起他上次管它叫“纱纱”的事……洛纱一时间有点不知道他到底在说谁。 若说那一天的约会事件在他们之间产生了什么根本性的变化,那也不尽然。 但扪心自问,陛下说“我想你开心”时的语气,配上那张她从小喜欢到大、美得几乎发光的脸,洛纱又不是铁石心肠,怎么可能没有触动。 这个世界上有两个皇帝陛下,一个只存在于遥远的新闻媒体上,冷淡端严、高不可攀,另一个,用同一双玻璃般冷淡的银色眼睛看着她,说我很喜欢你。 已经过去了一整年,可洛纱直到此刻才清晰地意识到,他们是同一个人。 可是“我想你开心”怎么说也不是一个明确可执行的指示,没有要求才是最难办的。洛纱想来想去,决定……以后发消息报备位置的时候,再多发几个表情包。 但此后几天她都没能单独出去玩,因为他们很快就启程前往Latrina星系的舰队驻地,蜂鸟要塞。 虽然陛下说就算他们在矿区被人发现,消息也不会为公众所知,可蜂鸟要塞和联合重工的空间站毕竟不是一回事。帝国那些官员她一个也不认识,他们会怎么想和她又没关系,可洛纱在蜂鸟要塞是真的有很熟的熟人。 想想被一起长大的学长学姐们发现她和陛下的关系——好吧,不管他们到底是哪种关系,洛纱都觉得会从脚趾甲一直麻到头发丝。 好在皇帝的亲随卫队都穿着统一的纯黑作战服,脸也遮在作战面罩之下,根本没人能看出他们的身份。落地蜂鸟要塞之前,洛纱主动要求把自己编进了特情处一个后备的三人小组。 57那一位 在蜂鸟要塞的几天,洛纱白天照常去特情处轮值,晚上再溜进陛下的套间。 军事要塞的机密等级毕竟不同,白天的日程结束之后,皇帝有时也会在住处秘密召见一些将领和军工技术负责人。在空间站时,陛下批文件的时候她能躺在一边玩,现在就只好在自己的房间里给云暝讲冷笑话。 房间隔音极好,她听不到外面在说什么,外面的人也绝对猜不到,一墙之隔的地方居然还有一个女孩。 某个晚上她正泡在浴缸里吹泡泡玩,外面忽然传来陛下的声音:“纱纱,你过来。” 少女裹上浴巾走出去,发现陛下正坐在沙发上看文件。 这么晚了,工作还没结束吗? 她想坐到一边去等一会,可皇帝却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淡声道:“坐这。” 洛纱坐在他旁边,陛下示意电子管家送来吹风机,而后居然把手里的平板递给了她。 “今天晚上,白塔送来了这个。” 吹风机嗡嗡的响声里,洛纱接过平板,才发现那是她的向导档案。 这份厚厚的档案包括她在白塔留下的所有记录。这个学期结束,她在白塔的基础向导教育已经正式完成了,档案本该直接移交舰队。 可洛纱并没能去舰队实训,于是她的档案被送到了皇帝这里。 但是……? 洛纱顿时心里一跳,猛然想起来自己的档案里是有记过的。 学飞行器驾驶那年,顾景过生日,提议做点难忘的事庆祝一下。于是她们两个趁着夜幕摸进机库,撬了一辆报废的教练机,一直飞到平流层才被逼停。 两个年纪加起来还没教练鞋码大的小孩居然敢玩这么大的,老师去首都防卫部把她们领回来的时候暴跳如雷,除了记过以外,她们还被罚了整整一年的志愿劳动。 洛纱自问在陛下面前一直还是表现得比较乖的,从来没提过这些叛逆往事。她并不知道自己所有的经历早在初遇的那天就已经被查得一丝不漏,还以为这是皇帝第一次看她的档案,脸色顿时蓝了又绿,绿了又蓝。 少女的表情一时间五彩纷呈,没注意背后的男人已经关掉了吹风机,开始用梳子给她梳头发。 洛纱的头发半长不短,此前一直就是毛毛躁躁地随手一扎,这段时间在陛下身边,居然也养出来了一点柔软顺滑的样子。 室内很温暖,水珠顺着脖颈滑下脊背,也不觉得凉。 每个年轻向导在进入舰队时都会有一对一的谈话,由舰队的教官来总结他们的个人特点,制定未来的培养计划。 洛纱听陛下说了几句,才发现陛下大概是准备和她谈这个。 少女顿时正襟危坐,一时间浑身的神经都绷紧了,然而她很快发现好像有点不对。 按理说这种谈话她也经历过不少,一般都是先说你这个孩子的优点有一二三……你还需要改进的地方有一二三。像诺曼德那种比较严格的教授,就会略去礼节性的夸奖,直说你要是还想及格就滚去加练。 而陛下却只挑她表现不错的地方出来说,从头至尾竟然没有一句批评。虽然他语气始终平静又冷淡,也并没有什么溢美之词,可内容简直像个溺爱过度的家长。 按理说洛纱也没觉得自己有多厉害,可这毕竟是陛下,说话自带一种一言九鼎的气势,说什么都像是让人深信不疑的普世真理,更何况他一向严厉,下属能得到他一句“不错”的评价已是殊荣。 这种言出法随的人物,花了整整十分钟时间,有理有据、条分缕析地说她是个好孩子,洛纱一时间简直有点晕晕乎乎。 头发终于梳顺了,少女盘腿坐在沙发上抬头看皇帝。她不想表现得太飘,可是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一时间笑得像花一样。 皇帝合上文件看她。 面前的女孩少有笑得这么开心的时候,晶亮的黑眼睛里简直闪着光。云曜看得着迷,一时间情不自禁地低头在她唇上吻了吻。 洛纱还以为关于档案的谈话就要圆满结束,没想到皇帝最后突然问了一句:“这学期,战争史与现代战争这门课,论文怎么写成这样?是老师讲得不清楚吗?” “……”洛纱讪讪:“对不起……不是老师的问题,是我写得草率,但是……您怎么知道的?” “你的代理教官,把文件一起抄送给我了。” 想起“你的代理教官”是谁,洛纱头皮都快麻了。 皇帝淡淡扫她一眼,没说话。 出访矿区这么多天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提起云暝。 本来两个人最近无论如何也算是有点进展,而且现在云暝毕竟远在百万光年以外,他们都默契地忽略这件事,只要不提,就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一样。 而且,用“你的教官”来称呼自己的亲弟弟……洛纱喉头发紧,总觉得陛下的滔天怒火只是用理智强行压在了一条警戒线以下,并没有就此消失。 洛纱赶紧爬到皇帝腿上,用脸颊去蹭他的手心,试图转移话题:“那您,您给我讲讲嘛……” 当天晚上陛下没多和她计较这个问题,但第二天晚上她敲门进来的时候,发现面前多了一片巨大的全息投影,那是帝国的地图,无数行星的立体影像正在上面旋转。 其实在洛纱面前,皇帝一直有意地少提严肃话题。原本就悬殊的身份之下,让氛围放松下来本来就很不容易,如果他再说这些,那谈话就会变成单方面的训话。 但这段时间两人难得有破冰的迹象,有话题能深入持续下去未尝不是好事。机会难得,云曜想了想,真的开始亲自给她讲现代战争。 近十年来帝国的战争以数据的方式,精准呈现在全息投影中。 这些全部都是帝国的绝密文件! 皇帝点了点屏幕,在地图上划下几条线,从各个星系的资源构成和政治势力说起。 从人类进入星际时代以来的三百年,能源科技已经走到尽头。存量竞争的时代,冲突是不可避免的。 世界是一个整体,任何一处都与其他部分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利益的争夺,无声的较量,背后的厮杀,作为政治家,他无时无刻不在冷眼看着整个宇宙的变化。 同样的事件,放在白塔里只是讲历史和战术,而陛下却是在告诉她,站在最高的视角上,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战争背后,他是如何在海量的信息中做出决策。 他是端坐于珍珑边的棋手,手指上好似牵动着无数复杂交错的丝线,所操纵的不是战役的胜败,不是利益的得失,而是……整个帝国! 以前何颂声女士也给她上过课,但那时讲的是社交、礼仪和理财,是名媛仕女要学的东西。 而现在,帝国的皇帝陛下亲自给她讲现代战争,这样等级的绝密信息作为帝国的继承人教育都不过分——对云曜的脾气来说,恐怕连真的继承人都不配他亲自掰开揉碎了来讲。 然而洛纱对这些实在是太不敏感,根本不知道世界上有多少人对这些信息梦寐以求,一边听还一边在内心感慨,世界上还是没有完人,陛下可能没有别的缺点,但讲课的水平照比何颂声女士还是差不少的。 那位女士温柔幽默、深入浅出,都是用讲故事的方式娓娓道来,而陛下平铺直叙,言语简洁,信息密度却大得可怕,洛纱感觉自己的脑子好像在被一阵狂风胡乱地吹。 ……好吧,洛纱又瞄了陛下一眼,心想他讲得再好也没用。陛下如果在她们学院开课,平均分绝对不会高。毕竟上课就看教授的脸了,谁能分出心思听他在说什么。 皇帝讲了一阵,看着女孩实在是清澈得有点过分的眼神,也不由得停了下来:“你在听吗?” 洛纱忙不迭点头。 讲到第二天晚上的时候,洛纱已经快晕了。而皇帝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方法的确存在一定问题。 因为他一向不允许洛纱熬到零点以后,而从他工作结束到她睡觉之前,时间就这么点。用来讲课,就不能用来做爱。 好在以云曜的能力完全可以一心二用,于是从第三天开始,变成了边操边讲。 皇帝的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冰冷稳定,看不出身下正深深埋在少女软嫩的小穴里操弄的样子。但洛纱面前是全息投影,身下又被凶狠抽插的肉茎捅得爱液横流,几乎颤抖得支撑不住自己的重量。 但这居然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因为平时做爱时洛纱脑子里也是一团浆糊,两者加在一起,居然神奇地负负得正了。毕竟如果答错问题就会被操得更狠,那她的思维能力还是相当可以的。 陆笙匆匆走过长廊时,忽然被一个人叫住。 那是能源部的陈谦禹,他在白塔时的同窗。 作为陛下的首席私人秘书,陆笙并没有正式的官职,但再位高权重的官员也不敢对他有丝毫怠慢。两位老同学一起顺着长廊散步闲聊,陆笙客套说自己刚从陛下那里回来。闻言,陈谦禹状似无意地笑道:“……‘那一位’也在?” “那一位”指的是谁,已经不言自明。 陛下身边出现了神秘少女,目前这个消息还只在巡视团的高官中间流传。 按理说不该有人敢议论陛下的私事,可这件事实在是让人无论如何也无法按捺住好奇心。毕竟那是陛下,没有一个会喘气的生物能靠近他一米之内的陛下,他什么脾气,他们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在联合重工的那天,陈谦禹亲眼目睹陛下摸了“那一位”的脸,而且说话时眼神温柔得快要能滴出水(此处存在一定艺术夸张效果)。放在别人身上这不见得算多亲昵,可放在陛下身上,他实在是好奇得快要爆炸了。 那个女孩没有被公开,这已经说明了一些问题。陈谦禹当然没那个胆子去调查女孩的身份,不过即使他真的调查,也只会发现自己一无所获——有一只无形的手,将她藏得密不透风。 陆笙温文尔雅的笑容纹丝不动,反问:“您说哪一位?” 这样的明知故问,反倒让对方不好开口。陈谦禹顿了顿,笑道:“哎,你这……” 秘书不说话,只是礼貌地微笑。都是人精,有些话从眼神和语气就能判断,并不需要说出口才能明白。心知那女孩只怕是不可触碰的禁区,陈谦禹叹了口气,举起手:“我就是开个玩笑。走吧,我们去吃个宵夜。” ———— 在哥哥的进度条终于开始推进的历史性时刻,挂机已久的弟弟要上线了! 58夜谈 从Latrina动身以后,巡视团按计划前往第二个资源星系。 日程排得很紧凑,他们往往两三天就要换一个地方,但陛下言出必践,真的每周腾出一个晚上来陪她。 皇帝不一定真的明白该怎么讨未成年少女欢心,可当他打定主意要在一个人的生活里留下更多痕迹的时候,他能做的事情确实有很多。 而洛纱也开始发现,和陛下约会不见得比和他开会更有压力,因为冷淡的另一面其实意味着情绪的高度稳定。 除了散步和看电影这种老少皆宜的传统活动以外,期间他们甚至还去了一趟矿区的集市。 别说陛下,连洛纱都没来这种地方。周围满目霓虹流光,狭窄的街道上到处都是寻欢买醉的男男女女,一副热闹喧嚣的样子。洛纱一路小心翼翼地捏着他风衣的袖口,好在这里奇装异服的人太多,也没人会留意到戴着帽子墨镜的陛下。 在街道转角,洛纱眼疾手快地捏住正在滑出手包的钱袋。扒手很快藏进人流,皇帝微微抬眼望向人群中某个方向,少女赶紧说没事,没必要在这里多引起注意。 她打开空荡荡的钱包抖了抖:“其实他偷了也没用,这个月我是真的一分钱也没有了。”她连最后的硬币都拿去请云暝喝果汁了! 皇帝闻言倒是有点诧异地低头看她了一眼。 洛纱这才想起以前她还在皇宫的时候,何颂声女士给她看过的那一沓砖头一样的协议。理论上陛下的一部分个人资产已经转入了她名下,但她早就把这件事忘到脑后,看都没看过那些账户。 离开集市之前他们在小吃摊前买了一份特色小吃,炖化了各种配料的茶,散发着奇异的香料气味。皇帝是个哨兵,味觉比她敏感得多,自然不可能在外面吃这种不知道加了什么调味剂的食物,于是捧着小碟慢慢喝的只有洛纱自己。 少女很快被辛辣味刺激的涕泪横流,皇帝适时递给她一块手帕,洛纱泪眼朦胧地抬起头,一边咳嗽一边惊觉这个世界真是太奇幻了,她居然会觉得陛下挺会照顾人。 睡前的固定环节也在一天不少地进行着,洛纱心想虽说知识就是力量,但灌输知识的时候如果太有力量,也实在是容易让人腰酸背痛…… 结束的时候往往已近零点,洛纱一向睡得很熟,只是在某个晚上,她罕见地做了噩梦。 凌晨三点钟,少女骤然睁眼,摸着床头爬起来。 醒来时已不记得噩梦的具体内容,只有怦怦的心跳声如同擂鼓。洛纱睡前关了所有的灯,窗帘也落下,遮住外面的星光,是适合深度睡眠的氛围,但现在昏暗的室内却有一线细细的光。 洛纱抬头,才注意到她的房门不知何时拉开了一道缝隙。 一个男人在门边静静背光站着,投在地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和他本人一样显得异常锋利。 陛下。 少女得心跳还尚未完全平复,愣了愣才小声问道:“您怎么在这?” 他简短道:“电子管家监测到你的心率和呼吸异常,我过来看看。” “我没事我没事,就是做个噩梦。”洛纱赶紧解释,而皇帝走过来,隔着一点距离在她床边坐下。 借着外面照进来的一丝光线,洛纱瞄了瞄床头的时钟,已经凌晨三点钟。 “您不回去吗?” 皇帝垂眸,并没有靠得太近:“我再陪你待一会,你睡着了我就回去。” 也许深夜就是最容易胡思乱想的时刻,洛纱躺回床上,然而想再睡着也确实没那么快。少女头脑放空,漫无边际地发着呆,小声问:“您也做过噩梦吗?” 无论何时,从陛下身上绝不会流露出任何一丝脆弱。他坚不可摧,无可撼动,是一尊大理石雕塑。没有人会觉得陛下有什么害怕的东西,只要他在,就没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事。 云曜淡淡道:“没有。” 感知失控恶化到无可挽回的阶段时,那一整个月,他已经几乎无法完整地入眠,闭上眼睛,眼前都是光怪陆离的光晕。只有依靠大剂量的安眠药,他才能在静音室里休息片刻。 ……直到一颗星星落入他掌心。 洛纱哦了一声。不知何时,一只半透明的雪豹伏在她膝边,她试探性地摸了摸它的头。这只高傲的大猫甩了甩尾巴,像只巨型毛绒抱枕一样挤进她怀里。 雪豹的皮毛长而厚,丝缎一样顺滑,非常温暖,很熨帖地贴着腹部。 一只手轻轻抚在她脸上,像是试探的亲近。“……睡吧。” 这是第一次,她在皇帝身边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一个月以后,他们即将前往此行的第四站,Clavis星系。 Clavis,这个名字在拉丁文中意为“钥匙”。它是唯一有宜居星球的资源星系,除了与神圣同盟接壤以外,星系周围还密布着小行星团,黑市和星际海盗非常活跃,地缘环境异常复杂,在资源星系里也是最麻烦的一个。 ……云暝的驻地就在那里。从白塔毕业之后的七年来,他一直在那里驻守,银色鬼魂之名响彻星河,直到他被陛下秘密召回,来到她的身边。 离动身还有三天的时候,洛纱就已经陷入了深刻的纠结。 扪心自问,同在一个星系,让她不去见云暝,她是忍不住的,可让她对陛下说谎,那也是万万不能。 云暝的事就像一片触发式的地雷阵。他远在天边的时候,可以一团和气,但现在他近在眼前,她好像无论做什么都会引发一串连环爆炸…… 少女愁眉苦脸地坐在地毯上发呆,纠结之情已经溢于言表。她打了快二十版腹稿,从“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到“我昨天夜观天象”,还是没想明白要怎么说这句话。 没想到先开口的居然是陛下。 抵达Clavis星系的前一晚,皇帝淡淡看她一眼:“明天开始,你不用去特情处轮值了。” 洛纱还没反应过来:“……啊?” “随你自己出去玩,每天晚上六点之前回来,和之前一样,每三小时报备一次位置。” 少女下意识点头:“是!” 话音刚落,她就愣住了。 以她心大的程度,平时确实听不懂弦外之音,但话说到这个份上要是再不明白,那就是装傻了。她跟陛下在矿区待了那么多天,从来没有门禁时间这回事。在Clavis星系,要她这么早回来是为了什么,那还用说吗? 洛纱悄悄抬眼瞄他。 但是,这的确也是默许了她和云暝见面的意思吧……这,这是真的吗? 其实以皇帝平时的脾气,断无容忍她去见情敌的道理。但奈何他遇上的是洛纱,这女孩的行动力实在匪夷所思且别出心裁,他主动给她时间去见云暝,总比她到时候又搭上脑机接口玩全球广播要好。 云曜自问近十年都没被愤怒冲昏过头脑,但要是再被她在脑海里整整喊两分钟“想你了”,他是真的说不准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谢谢陛下!”洛纱跪在地毯上直起身,用凉凉的鼻尖在他手背上蹭了蹭,笑得非常真心实意。 看面前少女的眼神亮闪闪的,笑意顿时压都压不住,皇帝一时也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 把她彻底关起来,或者把他们两个人永久隔离开,对他来说都易如反掌,只是那时她还会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别给我对他动手的理由,纱纱。”他低声道,语气很平淡,却似压着某种沉沉的风雷。“你知道分寸。” 打从认识以来,这应该算是他对她说过的最严厉的话。 少女肩膀缩了缩,小声说:“哦……” 第二天,巡视团的舰群在Clavis-α星落地,而洛纱乘着微型登陆舰,直接飞往了第七舰队驻扎的枫林要塞。 飞艇还在盘旋落地,她已经一眼看到了那个身影。 绘着巨型十字双剑标记的星舰外,那个人双手环抱着站在那里等她。 在母星的时候,云暝从来不肯好好穿制服,洛纱根本没看过他正经穿军装的样子,此刻那个身影乍然映入眼帘,她几乎愣了一秒。 纯黑的军装勾勒出挺拔身形,黑金双排扣,黑手套,短皮靴,配枪别在腰间。褪尽华丽的伪装,哨兵凶悍无匹的气质被衬得更加显眼,照面的第一眼就能让人屏住呼吸,好像那里站着的是一柄见血封喉的利剑。 洛纱欢呼一声,甚至来不及等登陆梯落下,一手按在地板上,直接从舱内跳了下去。少女一路飞奔,直直撞进了哨兵张开的怀抱里。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已经被云暝托着屁股抱了起来。哨兵掂了掂重量,表情顿时变得极其不满:“怎么轻了?” 云暝低头,亲昵地用鼻尖撞了撞她的额头:“嗯,怎么回事?我哥哥虐待你了,宝贝儿?” ——— 哥哥:你知道分寸 纱纱:我不知道 59注意分寸 洛纱才懒得理他的玩笑,双手环着云暝的脖子,表情严肃:“这是谁啊?帅得都认不出来了。” 军装本来就显气势,放在云暝身上更是让人移不开眼。明明他姿态并不紧绷,甚至显得从容随意,却好像带着正压向外,如刀锋般的侵略感,只是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就让人凛然生畏。 和他的精神体一样……敏锐,危险,是天然的猎杀者。 她的哨兵! 云暝眉一扬,笑吟吟地反问:“嗯,我是谁啊?” 少女一下子绷不住表情,洛纱一把拽掉他的墨镜,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一口。 军事要塞与城市不同,这里没有平民,出入的全部都是哨兵向导。大家都是出生入死的战友,自然不必隐藏精神体,一眼望去能看到许多半透明的动物在踱步。 金毛小狗一落地就兴奋地蹿了出去,很快跑得无影无踪。 洛纱懒得管它跑去了哪里,树袋熊一样在云暝身上挂了好半天才跳下来,一点不客气地把他的墨镜扣在自己脸上。 云暝报了一整天的假,本来准备直接带她去玩,但洛纱对那支传说中连续十四个月无交火记录的神秘部队更加好奇,强烈要求去他的基地看看。 云暝率领的对地作战部队下辖两个行动中队、两个支援中队。建制上是师级,全队只有不到四百人,却是第七舰队绝对的精锐。几年来,这支部队飓风一样扫过星河,十字双剑标志在反叛军和星际海盗眼里简直能止小儿夜啼。 无交火——这意味着,在他们面前,敌人甚至没有反击的机会! 枫林要塞训练场的设计规格和白塔很像,巨型的穹顶下,十几组哨向刚刚结束一轮精神域对抗,正围坐着休息讨论。 这里大部分士官都是云暝亲手带出来的,和他共事已久。见云暝挽着洛纱走进来,哨向们立时朝他点头示意:“少将!” 从进门开始,洛纱就发现,他们的确与普通的太空军不同。这当然是一支令行禁止的军队,可他们看起来很轻松,气质甚至是隐隐收着的。这是淬火的从容与绝对的战场掌控力……当他们出现的时候,就意味着死神已经降临! 云暝双手托在少女腋下,把她微微举离地面,笑吟吟地扬声:“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向导。” 洛纱眉眼弯弯地笑,偏头蹭了蹭他的手。 为首的尉官举手:“少将带人来参观吗?” “参什么观?”云暝好整以暇地扬眉,“这是给你们一个机会向人家学习。” 看下属的眼神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云暝高深莫测地朝几个尉官招手,“笑什么?不信?来,比比精神域对抗,我自掏腰包,每局奖励一个单位的标准能量块。” 士官们登时精神一振:“今天过什么节啊,少将这么大方!” 云暝没理他们,低头用戴着黑手套的手亲昵地捏了捏少女的脸,“来,宝贝儿,让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长长见识。” 在舰队里,精神域对抗是和掰腕子差不多的传统项目。洛纱梳着很精致的发辫,一身昂贵的手工纱裙,看着年纪又小,联想到云暝的身份,所有官兵都把她当成了某个贵族家的小姐,只当是要配合长官哄小女孩开心。 只有几个参与过卡巴拉生命树基地行动的哨向认出了她,但也不好直言,一时默默笑而不语。 一开始队里的精锐们都很谨慎地收着力,唯恐伤着洛纱,然而发现对面少女的精神域强度离奇时已经来不及了,训练场里很快就头晕眼花地躺倒了一片: “不愧是少将的向导……” “就是故意带人来坑我们的吧?!” “这谁能打得过啊啊啊!!” 洛纱能量块收得手软,一时间笑得眼睛晶亮。云暝目不转睛地看她,唇角也在不自觉地上扬,少女踮脚凑在他耳边小声说:“你们队真好,下次这种有奖励的比赛记得叫我啊,我请你吃冰淇淋!” 云暝开怀大笑:“纱纱,这就是你天真了,一次赢这么多,下次他们还肯跟你玩么?” 洛纱想想他说得也有道理,眉毛顿时沮丧地耷了下来:“那怎么办呢?” “我请,我请你吃,”云暝乐不可支地摸摸她的脸,非常没有义气地甩下下属们扬长而去。 在枫林要塞转了转,他们很快在空港换了艘小型舰。 Clavis星系固然环境极其复杂,但对在这里驻守七年之久的云暝来说却和后花园差不多,星舰滑入无垠的宇宙,云暝在中控室调整巡航路线,洛纱坐在旁边专心致志地抠他肩上银色的将星玩。 “穿这么正经……” 军装的布料挺括,恰到好处地收出宽肩窄腰的身形,领子和黑金扣一丝不苟。云暝含笑望她一眼,洛纱转而开始去拽他大腿外侧枪套里的手枪。 “借我玩玩嘛!” 在白塔的时候她也有配枪,但那是口径很小的向导训练用枪,和他身上这把一比简直像小孩子的玩具。 云暝抬手把枪丢给她:“别开保险。” 冰冷的金属乍然与皮肤接触,枪管漆黑,枪身轮廓线条凌厉,带全防反光的镀层处理,二百米内连大象都能杀得死,是货真价实的凶器。 洛纱握着枪在手心里转了转,觉得有点重。见哨兵调好了驾驶模式,正笑吟吟地环抱着双手看她,鬼使神差地,洛纱张口,舌尖在枪管上轻轻舔了一下。 少女仰头望着他,毫不掩饰的性引诱,眼神却一如既往干净得近乎天真。洛纱学着他的下属那样开口:“……少将?” 被他丢在躺椅上重重压下来的时候,洛纱错觉云暝连呼吸都重了几分。 制服面料和他袖口的扣子直接压在她裸露的手臂上,分明单手就以不容违抗的力度把她双手按在头顶,云暝语气却异常温柔:“宝贝儿,你真是长本事了……” 她很快被他扒得一干二净,可他身上的军装还非常整齐。云暝的腰带内侧扣着一柄三棱军刺,他单手把军刺解下来丢到一旁,而后解开皮带握在手中。 近在咫尺的哨兵的气息,如同暴雨前的海面,酝酿着深沉的怒潮,只需一个契机便会将她彻底吞没。 洛纱躺在他身下正想说些什么,然而云暝立刻反手,将食指不轻不重地压在了她嘴唇上:“你不是准备说我哥哥的事吧?” 洛纱张口咬住他的指腹,含糊不清却非常执着地开口,一定要把这句话说完:“……你怎么知道的?我正想跟你说呢,来之前陛下说让我注意分寸来着……” “我就知道你不气我一次不舒服,”云暝抬手将皮带的一端点在少女娇嫩挺立的乳尖上,粗糙的布料摩擦着带起一连串的战栗,甚至还有金属扣子时而冰得她一抖。 哨兵刻意延长了这个过程,控制着力度,用皮带缓缓在少女赤裸的乳尖和周围的皮肤上扫过,笑吟吟的银眸里仿佛燃烧着沉热的火。“分寸?……你刚才勾我的时候怎么不记得注意分寸?” 60其疾如风 云暝握着皮带,用末端点在少女身上游走。像是带着些审视的意味,可他的眼眸微微眯起,整肃的军装之下,某个充血勃起的部位已经无法忽视。 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滑过腹部,停留在少女两腿之间裸露挺立的小小阴蒂上。粗糙的布料不太留情地磨过最敏感娇嫩的部位,极其强硬的侵略感,毫不掩饰的情欲与力量。 洛纱再也分不出精力关心其他,本能地颤抖着收紧双腿。云暝一手仍把她按在身下,另一手拾起那把枪想丢到一边,少女却忽然握住他的手,把枪管抵在自己锁骨边。 即使知道保险没开,她被枪口指着的画面还是让云暝眉头狠狠一皱。而洛纱执意将柔软的掌心覆在他手上,带着枪口下滑,顺着锁骨缓慢地擦过皮肤。 从乳尖,到肋骨,最后到腰腹。黑与白,金属的冷硬与皮肤的柔软,极致的对比,让人血脉贲张。 两条纤细的腿缠上他的腰,少女眨着纯真无邪的黑眼睛,低声重复:“少将?” 哨兵不轻不重地抽出枪,倾身压下来,将少女困在两臂之间。云暝一贯含笑的声音显得异常低哑,罕见地压了点隐秘的怒意:“这也是能用来玩的?” 洛纱说:“这是你的枪。” 在你手里,这把枪弹无虚发,夺走过不知多少人的性命……可是,它属于你,我的哨兵! 它只会保护我! 气氛一触即发的热烈,少女主动仰起上身抱住他的脖子。吻骤雨一样压下来,接近二十天没见面,此刻什么话语都显得多余,只来得及从唇舌间攫取对方的气息。 两腿之间的阴茎已经高高勃起,隔着布料在她穴口重重擦过。少女已经彻底赤裸,可他连手套都没有摘下,洛纱听见他低低哼笑了一声,而后云暝托着她的屁股把她抱到身上,单手扯开裤子的拉链,竟然就这样以站姿把热烫如铁的性器顶了进去。 云暝的腰腹力量是什么水平,每一下撞击都稳而有力,仿佛岩蟒一样不容抗拒地将她的身体拓开,撑满每一个隐秘的褶皱。 洛纱完全挂在他身上,身下无处着力,唯一支撑自己的就是那根兴风作浪的肉茎,而他恶意地撞得很深,强烈的快感与饱胀感猛烈冲击之下,交合处打出淫靡的白沫,少女眼角绯红一片,错觉自己整个胸腔都在随之震颤。 军装下的躯体像是强健的猛兽,流畅的肌肉线条起伏着,手臂的青筋相当明显,喘息也像是催情药。很凶,但这样的恣意与凶悍反而像是在她身上点起了一丛火,皮肤硌在他胸前冰冷的金属扣子上,居然也不觉得痛。洛纱腰酥腿软,背脊和四肢都仿佛在战栗,疯狂绞紧的小穴贪婪地把他吮得更深。 “怎么这么嫩……嗯?”始作俑者还在亲昵地咬着她的耳垂呢喃。“真想干死你。” 云暝迷恋地亲吻她的颈测,又用牙齿很轻地咬,像是丛林里的猎豹叼住猎物的咽喉。洛纱紧紧抱住他,连绵不断的激烈尖锐的快感已经逼成了一条细细的线,时刻都会她最后一丝理智也崩断。少女到底脸皮薄,又不像云暝那样什么话都能说出口,只能用断断续续的气音说:“我也想你……” ……结果航行的前半程,他们除了做爱什么事也没做。 好吧,做爱也勉强算件正经事。 洛纱蜷缩在舒适的座椅中,身上只盖了条薄薄的毯子,以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发着呆,目光时不时在身旁的哨兵身上扫过。 做完之后她就以这种表情看了他半天,云暝想和她说话也被拒绝。哨兵等了整整了十分钟,终于耐性告罄,在她面前半跪下来:“宝贝儿,你想什么呢?” 洛纱冷不丁被他打断,脑子里却乍然一道亮光,终于想明白了自己刚才一直在沉浸思考的问题。按说他们两个做的次数也不少,之前也不是没有久别过,怎么这次她就这么把持不住呢? 因为现在,他们正漂浮在矿区无垠的宇宙中……云暝属于这里! 一柄寒光闪烁的利剑,悬挂在厅堂里时固然也是气势逼人,但终究是要出鞘见血,才不算埋没了锋芒。回到矿区的云暝与在母星的他终究不同,闲庭信步的从容肆意之下藏着某种锐利的凶悍与危险,几乎是致命的吸引力,仿佛一只皮毛华丽的豹子,与他的精神体一般无二。 不过关于这个问题的思考也没必要让他知道,少女眨眨眼睛,张开双手,拖着长音撒娇:“不告诉你,抱抱。” 她漂亮精致的发辫已经在刚才蹭得散开了,那是早上陆笙给她编的,云暝梳头发的水平确实没有精进到这个份上,叼着她的丝带研究了半天也没能复原出来那个复杂华丽的发型。洛纱报复性地对着他的短发一顿乱揉,就在这时云暝的终端忽然响起了两声尖锐的提示音。 哨兵低头看了看终端,很快开始回复,洛纱好奇地凑在一边:“怎么啦?” “KMF小行星团,有人被绑架了。”云暝懒洋洋拥着她,“是轮值副队长报告的,他们会安排行动,不用担心。” “KMF?那现在不是我们离得更近?”洛纱扫了一眼航道图,蹭地一下坐直了。 少女双眼放光地往他身上爬,一把抓住哨兵的袖子不放:“谁啊?谁被绑架了?基地那么远,别叫他们了,就我们两个去嘛!” 云暝低低哼了一声,捏捏她的鼻子,“这种事我们有快反预案的,我好不容易请了全天假出来约会……” 洛纱才不管哨兵嗔怪的语气,猛晃他的袖子:“别打岔了,你快说啊!” ……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说小,是因为KMF行星团是着名的域外混乱地带,绑架案多如牛毛,星际海盗虽然主要靠走私能源吃饭,但遇到落单的肥羊向来不介意啃一口,俗话说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任何有脑子的帝国公民都不会往那里面钻。说大,则是因为这次被绑的人的确身份非同一般……他是首都陈家的小儿子。 陈家是有名的名门望族,家里很多人都身居要职。这位小儿子陈谦骏被从小宠到大,性格非常傲慢顽劣,最近这位少爷被家里停了信用卡,一气之下就要离家出走。 陈谦骏只象征性地在白塔里待了半年,哨向课程自然是不会用心学的。他撬了架军用飞行器,一口气飞出了帝国领土,果不其然,在Clavis航道附近的KMF小行星团里失联了。 小行星团那是什么地方,帝国的正规军出行都要成建制,更何况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爷。在他失联后的第二天,陈家接到了绑匪的来信,开口就是一笔巨款。 对于陈家来说钱不是问题,多少都拿得出来,但星际海盗都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根本不讲江湖道义,见人质身上有利可图,绝不可能守信放人。 这种身份,人是必须要救的。可是这事本质上算是这位少爷自己作死——他甚至偷了家里的令牌,擅自调用了军用星舰。现在陛下本人就在Clavis星系,家里教子不严闯出这么大祸,陈家自然想把事情压住,于是没有通过正规渠道报警,而是火急火燎地通过私人关系求助枫林要塞。 ——悄悄把人救回来,动静越小越好,务必要把事情瞒住! 对付这种级别的海盗远远用不着云暝亲自出马,可和他一起战斗的印象实在太深刻,洛纱一心惦记着和他一起执行任务,蹭着哨兵的手一连串地撒娇打滚“我要去我要去”,云暝拿她没办法,只好命令基地准备信息支援,同时调转航向,准备在最近的航站补充武器。 但他约会到一半被打扰,心里到底不爽,在介绍任务的时候,并没有把最后一句转达给洛纱。 于是在他调试武器设备的时候,少女已经摩拳擦掌地摸出终端给皇帝发消息。 她划了划屏幕,上面三小时一条的报备整整齐齐。按理说这是枫林要塞的机密任务,但这个帝国难道有什么机密是陛下不能知道的? 洛纱开始十指如飞地敲字:陛下,陈家的小儿子在KMF星云被绑架了,现在我离得最近,准备去救他,今晚就不回来了,您别担心。 少女想了想,又觉得语气有点生硬,于是调出手写屏幕在最后画了个粉色爱心:明天见! 61其徐如林 绑架陈谦骏的海盗组织叫“獠牙”,首领叫萨姆,势力在KMF-β7小行星上。 这种小行星的雷达阵列在帝国面前基本就是摆设,隐身星舰无声无息地在城外十几公里降落,带着光学伪装的机身几乎与夜幕融为一体。 微型机器人带着石墨炸弹抵达空港,云暝和洛纱则潜入了这座城市。黎明之前,海盗的城市沉寂在一片苍莽粗犷的黑暗里,他们无声地掠过建筑群,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显然知道陈家少爷是只能下金蛋的鸡,萨姆极其谨慎地把他关在了自己家的地牢里。他手下有人有枪,住宅的警卫也颇有些规模,可是在高精度的红外扫描下,整个建筑的格局和人员分布都无所遁形。 第二次行动,洛纱已经熟悉了云暝的风格。 像某种隐秘的鬼魅,在他掠过你身边之前,你甚至会以为那只是一阵夜风,而他现身的时候,就意味着死亡的到来。 三棱军刺从后颈处颅骨的空袭刺入,穿透整个脑干,就像烧红的刀叉切割黄油。地牢的几个守卫软绵绵地躺倒在地上,瞬间致命,他们没来得及发出哪怕一丝声音。 洛纱把其中一具尸体拖进阴影里时,云暝正将军刺收回腰间,低头看她。 真正开始动手的时候,云暝的眼神反而是极静的,绝没有一丝的兴奋或者嗜血,甚至连平时的笑意也收敛起来,冷得像金属刀刃。 这是真正的杀人者的眼神! 少女抿着唇,到底稚嫩,紧张时难以抑制鼓点般的心跳。 削铁如泥的激光刀很快在栏杆上切出空隙,两人无声地跃入地牢,那位少爷果然就躺在一堆稻草里。 向陈谦骏解释来意反而成了任务中最麻烦的一环,他们得牢牢地捂着他的嘴,避免他叫出声。洛纱望天,一时心想海盗怎么就不能多饿他几顿,把他饿得没力气叫唤反而省事。 云暝本来想架着他一起走,可陈少爷才站起来走了几步,就很快又瘫倒在地,开始气若游丝地呻吟:“我不行了……” 洛纱还以为他是被人拷打过造成了什么内伤,赶紧扒开他的衣服仔细检查,以免贸然移动造成内出血。结果这位少爷除了被人打掉一颗牙,浑身上下根本没有任何毛病。 ……他就是单纯吓得腿软! 心知靠他自己走路是不可能了,洛纱一把揪住陈谦骏的领子,用胶带在他嘴上紧紧缠了几圈。 云暝看着她捆人,嘴角忍俊不禁地弯了弯,道声“我来”,像扛麻袋一样把陈谦骏扛上了肩头。两人一个粗暴封口一个肩头扛人,和海盗一比,简直不知道谁更像绑架犯。 正准备带着他离开时,云暝的脚步忽然一顿。他抬手做出停止的手势,洛纱立刻站在原地。 云暝的耳机里时刻监听着整个建筑,他凝神片刻,沉声:“萨姆正在往这里来。” 洛纱大惊:“为什么?!” 监控系统已经被接管,而且他们的潜入明明没有引起任何的注意! 理由说来其实也简单。萨姆知道,帝国的电子对抗能力领先他们太多,一旦帝国进攻,己方的一切监控设备都不再可信。可土人也有土方法,在疑神疑鬼之下,他决定…… ……每隔几个小时就亲自来地牢看一眼! 洛纱对这种返璞归真的精神佩服得五体投地,但不得不说,这种方法反而最直接有效。 少女有些焦躁地在原地转了几步:“那怎么办?” 秘密行动强调的就是无声潜入、快速脱离。现在他们只有两个人,城里的海盗却有几千。海盗的战斗力固然不足为惧,可一旦萨姆发现人质丢了,几千号人倾巢而出,那就势必需要调动母舰支援,无论如何也没法静悄悄地在地面解决问题了。 “我先把他转移出去。”看向她的那双银眸显得异常冷酷幽深,云暝简短道:“你留下,听我指令。” 洛纱心头一凛,低声答:“是!” 戴着黑手套的手握成拳,轻轻贴在她心脏的位置。云暝凝视着她,忽然微微放低了声音,带着些柔和安慰的意味:“……害怕吗?” 少女抬手,紧紧反握住那只手。洛纱看着他,却不答话,眼眸里漾着晶亮的笑意。 云暝带着人质,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洛纱屏住呼吸,紧紧贴墙而立。 海盗头子和他的手下来得很快。 在大门打开的同一个瞬间,不可见的黑暗如飓风一样卷过整个地牢。向导精神力的冲击之下,所有海盗都短暂地晕眩了一瞬。 当你在直径十米以内面对一位精神力更强的向导……那么,你的一切感官,都不再属于自己! 两秒钟,已经足够洛纱穿过几个跟班,把枪口抵在了萨姆的太阳穴边。 少女微微踮着脚,一手很亲密地搭在海盗脖子上,一手将枪口压得更近,在他耳边用气声低语:“晚上好?” 进门之前他们似乎正在商议着什么,萨姆的笑容还僵在脸上。一瞬的目瞪口呆之后,所有手下条件反射地举枪,一时间将近二十把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着洛纱的胸口。 一连串子弹上膛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如同一串爆响。 即使早知道会出现这样的情景,可洛纱的后背还是立刻就被本能的冷汗浸透。 这是她第一次在行动中落单,在一颗陌生的海盗小行星上…… 肾上腺素在飙升,神经兴奋到极致,几乎连恐惧都感觉不到。 洛纱胸口微微起伏着,极度紧张之下,感官好像也在变得更加敏锐。 耳机里的云暝还在对她下达着指令,精确到每一句该怎么说、怎么做。他的声音很稳,没有一句安慰,却好像带着某种奇妙的魔力,让她擂鼓一般的心跳缓缓平静下来,强行控制住手指本能的痉挛。 少女的脸隐藏在作战面具之后,只露出一双眼睛。而那双眼睛正在缓缓眯起,露出笑意:“别紧张,先生们,别紧张。” 到底是做老大的人,最先回过神来的是萨姆。海盗头子厉声喝问:“你是谁?!” “别紧张,放轻松。”洛纱重复着耳机里的话,“我没有恶意,先生们,请不要冲动。” 萨姆人高马大,洛纱体型比他小了一圈不止,想用这个姿势搭着他的脖子甚至得微微踮着脚,没人会觉得这样一个女孩有什么威胁。可是,能在十几个手下眼皮底下劫持他的向导?连武侠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萨姆后背微微发凉,沉声喝问:“你要干什么?陈在哪里?!” 洛纱小步挪动位置,把要害部位藏在萨姆身后。她带着萨姆挪一步,几十柄枪口就跟着转一步,一群人对峙着缓缓向地面移动,场景看起来简直有些滑稽。 少女的语气更加和缓,却答非所问:“我的哨兵说,您的耳环很漂亮。” 海盗的耳环是他们的民族装束,金环下垂着一串圆圆的珠坠。作为头领,萨姆的耳环上还带着华丽的漆金和流苏。 萨姆又惊又怒:“你说什么?!” 下一秒,他左耳环的坠子消失了。 亚音速子弹,黎明前蛰伏的杀手……无声无息,无处不在!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在寂静如死的夜幕下,洛纱听见一阵一阵急促的抽气声,海盗们的眼神顿时慌乱起来,有人已经下意识地抬高了枪口。萨姆对手下连声怒吼,声音都惊得变了调:“别开枪!!放下!放下!!” “对,别开枪,”少女枪端得很稳,声音却放得更柔。“先生,放松,我们可以好好说……我的哨兵说,不要亮灯,不要惊动更多人,我们不想把事情闹大。” 那一枪仿佛油锅里滴入的沸水,海盗们慌成一团。萨姆呵斥着手下们放下枪,没有一盏灯亮起,也不敢召集更多的人手,黎明前浓郁的黑暗里,对峙还在无声地延续。 洛纱一边带着他小步移动,一边越说越柔声细语。 “你绑架陈是为了赎金,对吧?你要两百万个单位的标准能源是吗?我们已经带过来了。只需要你配合我做一件小事……让大家安静,把枪放下!” 萨姆用眼神示意手下们放下枪,面色铁青:“你要干什么?” “只要我回到飞艇上,你就能带着钱离开。”少女说,“放松……我们可以成为朋友,让大家不要紧张。” 冰一样凝滞的空气里,他们已经快要移动到了萨姆宅的外围。 又是一声闷响,海盗们本能地移去目光。三楼的窗口上,一丛血花炸开,一个男人向前扑倒,从窗口跌落出来。在所有海盗窒息的凝视中,他重重砸落在空地上,一动不动了。 “三点钟方向,你的狙击手正在瞄准我,对吧?”洛纱附在他耳边温声细语,把每个字都说得很慢。 “我的哨兵很生气,他已经说过了……不要这样!” 62侵掠如火 黎明以前,人造月亮已经黯淡得近乎看不见,黑暗的天幕浓郁而幽深。 洛纱带着萨姆,已经缓慢挪到了主宅前的一片空地上。 只有不到十个手下跟了过来,围成一个稀疏的扇形站在一旁,和他们隔着十米的距离。没有人敢靠近,因为那个神出鬼没的幽灵还蛰伏在暗夜里。他的存在,就像是血气与刀锋凝结而成,在海盗们心底掀起惊涛骇浪般的恐惧。 可是那个正劫持着首领的少女也实在让海盗们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她勒住萨姆脖子的手臂很纤细,但力量足够瞬间扭断喉管,另一边,枪口还在直指着太阳穴,确保她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杀死他。 死寂之中,萨姆强自镇定着和她讨价还价:“两百万太少了。” 两百万个能量单位,折成通用货币大概是六七千万。类似的绑架案,赎金不过是这个数字的十分之一左右,就算这位少爷身份确实高贵,这也绝对不是个小数字了。萨姆一开始报的就是这个数,只是准备把扣着人再狮子大开口罢了。 洛纱摇摇头:“已经很多了。” 海盗头子沉声道:“陈很重要。” 他说得很慢,因为他需要思考。他们是什么身份,来了多少人?萨姆当然知道第七舰队的威名,可是让海盗放弃到手的肥羊比杀了他们还难受。虽然人质已经不在地牢里,可这座城市是海盗的老巢,她想全身而退也没那么容易,他说不定还能再咬下来一口肉。 洛纱柔和地笑:“是的,但现在他已经不在你手里了。我们仍然愿意给钱,足够的钱!这是我们的诚意,不要浪费我们的诚意。” 萨姆脸色铁青,脸色阴沉得简直快要滴出水。“你们怎么给?” “空投。”其实洛纱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但耳机里的声音仿佛具有某种魔力,让她的语气和他一样气定神闲。 气势固然是唬人的东西,可是当她真正看起来底气十足的时候,他们就只有选择畏惧,或者相信。 “我凭什么相信你?”海盗头子咬牙。 “我的哨兵说,您可以提出条件。”少女笑容可掬地补充:“合理的条件。” 萨姆不假思索:“你留下来作人质,直到我拿到钱。” 他的话音落下,洛纱在等耳机里的指令,可哨兵却没有说话。 同一时刻,周围各式各样的铃声突兀地响成了一片。 手下们惊异地摸出终端,所有的通话请求都来自同一个号码。站得最近的手下小心翼翼地瞄着老大的眼色,按下了通话键。 扬声器里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放弃这个想法,否则我会把你的每一根骨头都折断。” 他咬字清晰低沉,甚至还含着点礼貌的笑意,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海盗们面面相觑,眼神犹疑。这颗行星的信息流已经被彻底入侵,而对方并不吝于让他们知道这一点! 到底有人按捺不住,问道:“老大,我们……?” 萨姆的眼角因为屈辱和愤怒而微微抽搐着。能做到这种事的人放眼整个宇宙也是屈指可数,海盗爱财如命,但不会蠢到真的去死磕硬点子,可不到最后一刻,他也不想真的人财两空。 首领还在高速地思考,手下也没有人敢轻举妄动。死一般的寂静,沉沉地压在所有海盗胸腔上,闷得流不进一丝空气。 耳机里的声音镇定如常:“准备好了吗?” 洛纱轻轻咳了一声。 在云暝命令落下的同一时间,少女抬腿,把萨姆朝一边猛踢出去。 向导精神力如巨浪一般席卷而过,所有海盗都像被一把重锤迎头猛击。头顶有巨大的风声响起,无人飞行器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般掠近地面,精准无比地甩下一条绞索。 洛纱迅速将挂钩固定在腰间,绞盘立刻开始收紧,带着她极速上升。 黑暗,可怕的黑暗像一张大网笼罩下来,连远处的路灯都骤然熄灭。空港里的石墨炸弹同时引爆,整个区域瞬间断电。 黎明前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有几个人率先从精神域冲击里缓过了神,举枪朝挂在飞行器下面的洛纱扫射。 然而,鬼魂还未远离! 两倍音速的麻醉子弹织成了一张网,云暝在几秒之内打空了整个弹匣,哨兵可怕的动态视觉保证了没有一颗子弹落空。 萨姆的手下像割麦子那样卧倒了一片,在那样密集的弹雨里甚至没有人敢探头还击。巨大的动能轻而易举地撕裂腿骨,弹头的高效麻醉剂很快让他们陷入神经麻痹,横七竖八地瘫在地上。 洛纱看见萨姆正气急败坏地吼着什么,但区域已经电力瘫痪,地对空导弹无法发射,再调重武器过来也已经来不及,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脱离射程爬进舱内,飞行器拉起高度扬长而去。 云暝从另一个方向悄无声息地脱离城市,二十分钟后,母舰升入近地轨道,他们两人终于汇合。 洛纱抱住他的脖子,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在不停地抖。 绞索的速度太快,巨大的加速度之下,她几乎是全身与地面平行着被拉升了几百米,跟这个一比,什么过山车都是和风细雨的儿童项目。 行动的时候甚至感觉不到紧张,此刻她才发现整个后背都湿漉漉的,已经被冷汗浸透了。训练时演练再多次,和真正独自面对敌人到底是不同的。 戴着黑色手套的双手捧住她的脸,云暝没有多说什么安慰她,而是重重吻下来。 舌尖纠缠着紧绞在一起,少女颤抖的手指深深插进他脑后的黑发里。洛纱说不上此刻是什么心情,既不是后怕,也不是心有余悸,她只知道自己急需从面前这个人身上索取些什么。 “你做得很好……宝贝儿,你做得很好。”云暝额头与她相贴,声音放得很低。 洛纱的表现远比他想象得要好。一个年纪这么小的新人,训练里再熟练,到了实战也难免紧张得动作变形。刚才的情况在云暝的经历里远远算不上紧急,即使洛纱那里出了什么岔子,他也来得及救场,但她真的完成了他的每一句指令。 少女吸了吸鼻子,眼里不知何时已经晕上一层水光。 云暝顿时心里一紧,想自己到底还是决策冒进了。让她独自一人面对那么多海盗,即使能力足够,到底还是吓着了。哨兵连忙扶住她的肩膀柔声哄慰:“害怕了,宝贝儿?……有我在呢,刚才不会让你出事的,别怕。” “不是害怕。” 云暝用指节擦过她眼角的水滴:“那纱纱怎么哭了?” “我不知道……”洛纱一边吸着鼻子,一边用有点变调的哭腔疑惑地说:“我没想哭啊?” 直到脱下作训服外套,洛纱才明白自己流泪的原因。 她的左臂上有一小块淤青,大概是近身格斗的时候撞到了。洛纱的皮肤一贯爱显印子,一小时不到,那块青紫已经异常明显。 行动的时候肾上腺素飙升,她用手臂勒了海盗的脖子那么久都没什么感觉,现在放松下来才觉得整条手臂都肌肉酸疼,而且刚才那块淤青被云暝压了个正着。 ……原来是疼的。 “我去拿冰块。”哨兵立刻起身。 洛纱一把拽住他的袖子,仰头用水汪汪的眼睛看他,语气很有些委屈:“我不!” 接下来要做什么,好像也容不得云暝来选择。 甩掉作训服,洛纱的腿已经缠上了哨兵的腰。 少女没耐心再做前戏,没有足够的润滑,插入的时候有点痛,她微微弓着后背,感觉自己好像在被挤进小穴的肉茎从中劈开,但痛感好像才是此刻她最需要的东西。 她需要云暝插入她,填满她,用有力的动作冲撞她,让她感觉他,用痛感或者快感,用确凿的存在感! 洛纱的手紧紧抓在云暝背后,用带着喘息的声音小声呼唤着他。 哨兵很快理解了她想要的是什么。 不再有那些似是而非的挑逗,云暝沉腰快速地操她,每一下顶撞都既重且深,像烙铁一样一下下坚定地楔进身体。 实打实的力量和速度没处可躲,少女仰头,纤细的脖颈几乎绷成了一条直线。最初的润滑不够,可是这样的操弄很快让她的小穴颤抖着吐出淫液,再被打成白沫,在交合处飞溅。血管里流动的好像变成了火焰,灼热地动荡奔流,把悸动到痉挛的快感传遍全身。 洛纱觉得自己好像笼罩在某种奇异的光感里。 她眼里蓄着生理性的眼泪,视线有些模糊,看不太清他的脸。眼前全是支离破碎的光,可是周围都是他的哨兵信息素,这模糊了她的感知,让她错觉云暝无处不在。 洛纱看见一双眼睛,一双银色的、含着炽热欲望的眼睛,有一瞬间她错觉那是猫科动物的竖瞳。云暝在说话,但只是在重复她的名字,用来自喉咙深处的含混低声:“洛纱……” 全身的肌肉都绷到了极致,她被操开,被撑满,被接连不断地凶狠顶弄。最后高潮的时候,灵魂简直像是飞出了身体,在半空轻飘飘地旋转着,再与哨兵缠绕在一起。 63不动如山 7:00 p.m.,一场密级极高的会议正在总参谋情报部召开。 汇报的人是特情处的处长林霜,作为最高统帅的皇帝坐在正首,与会不到二十人,军衔全部在上将以上。 “就在最近,帝国的密探截获了消息。”林霜肃然,“卡巴拉生命树背后的势力,可以确定就是神圣同盟。” 一位司令切齿:“这群杂种……他们果然在为神圣同盟做事!” “此前,卡巴拉生命树在帝国母星制造了恐怖袭击案,此后我们摧毁了他们的研究基地,成功抓回了一批实验品。结合科学院的检验和密探的情报,我们推断,神圣同盟的筹划的就是这批实验品,他们被称为……‘聆听者’。” “神圣同盟的生物科技是宇宙领先的,这批实验品全部接受过生化改造。他们服用了强刺激性的药物,能把精神域强度从普通人提高到常列哨兵水平。但这维持不长久,很快他们就会因为信息强过载而死去。” 与会者的脸上开始浮现出隐隐的疑惑,已经有人在低声:“可是这有什么用?” 用来刺激精神域的药物并不罕见,只是一般没有这么大的强度。而且,在宇宙级的战场上,个人能起到的作用实在是太有限了。一批“超级战士”,放在一对一的格斗还差不多,在国家的对弈里就显得可笑了,一个哨兵的单兵作战能力再强,还能比得过舰载粒子炮吗? 更何况,当时那个袭击者面对只有手枪的洛纱都差点被击毙,在正规的军团作战中就更不用说了。这批“超级战士”的水平绝不可能改变战场格局。将官们面面相觑地低声商议着,一时间会议室里响起了窃窃私语声,难道神圣同盟是失心疯,开始病急乱投医了? “他们培养这群人,不可能只是为了恐怖袭击。”皇帝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低语声立刻停下。“神圣同盟对此筹谋已久,只会是为了未来的战争。继续查。” 在Canaan现世之后,帝国拥有了新的能源储备,神圣同盟的势力范围却在被逐年压缩,争端已经无可调和。也正因此皇帝才会召集参谋部,强调各大资源星系的防卫事务。只是像历史上无数战争一般,没有人知道第一枪会在哪里响起。 会议结束,诸位将领散去,皇帝却忽然对一位总参谋说:“把陈谦晟给我叫来。” 陈谦晟是那位参谋的副官,今年四十二岁,为人机敏正派,是首都陈家的长子。参谋并不知道皇帝的意图,但忠实地执行了他的指令。 以陈谦晟的军衔还不够在情报部的会议中列席,此刻被皇帝亲自召见,还以为是有什么指示或者密询,不由得心下忐忑。可皇帝只是叫他随行,根本没有要和他谈任何事的意思。 直到在当晚登上一艘去往枫林要塞的星舰,陈谦晟还是摸不着头脑。他实在忍不住心中的疑惑,试探性地开口问道:“陛下,您找属下是要……” 冷淡的银眸扫他一眼,皇帝冰霜般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去接你弟弟。” 折腾过一次,洛纱浑身简直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但到底是刚刚下了战场,她居然不像以前那样软得只有瘫着的力气。 彻底的清洗过后,她的皮肤已经重新干净清爽,只有那块淤青依然明显。航程已经快要到尽头,洛纱简单涂了涂喷剂,准备落地再处理。 云暝敲了敲终端,舱内的柔性屏幕亮起,一幅画面被呈现在上面。 那居然是萨姆的家。 海盗们还聚集在那片空地上,只不过这时所有手下都已经被叫醒了。已近凌晨,天色还十分昏暗,萨姆正咆哮着指挥什么。洛纱仔细看了看,才发现被他们围在中间的,居然是几个巨大的黑色手提包,上面还连着降落伞,显然是无人机空投下来的。 电力仍然没有恢复,海盗们只能拿着手电围成一圈,一个手下小心翼翼地用手持式的红外扫描仪去照那几只提包,发出了一连串惊叫,语速快得洛纱根本听不清。 萨姆厉声喝斥他闭嘴,另一个手下蹑手蹑脚地用刀划开了手提包的拉链,好像生怕里面是触发式炸弹。 包里的东西露出来的瞬间,所有海盗的眼神都直了。 现金,全部都是现金! 洛纱只在电影里看过这种场面,一时间也直勾勾地盯着屏幕:“还,还真给了钱啊?!” 当时耳机里云暝是教她这么说的没错,可她还以为那是唬人的呢,没想到他还真给。 “海盗无非就是求财。”云暝摸摸她的头,“我们带走了人质,还杀了他们的人,如果真的一点钱也不给,他们什么也没捞到,以后穷凶极恶地追着帝国咬,到时候还是我们的麻烦。” 少女有点诧异地看他。 帝国正规军足以把星际海盗按在地上摩擦,云暝之前那么轻松,也是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的样子。他在海盗头子的老巢里走了一圈,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此情此景,洛纱还以为他会撂下一句那种“见你一次扇你一次”的狠话呢! 没想到云暝只是宽容地笑:“穷寇莫追。舰队的任务是维持资源星系的安全,把海盗逼急了不是好事。他们现在缩在小行星云里,只是想要赎金。如果他们铁了心散成小股势力在矿区游击闹事,到时候消耗的人力物力就不是这点钱能解决的了。” “可两百万个单位也太多了……”少女小声咕哝,“我还以为,你都亲自来了,总能少给点赎金呢。” “我只扔了四十万个单位。” 洛纱探头探脑:“那剩下的一百六十万呢?” “我们飞这一趟,武器不要钱吗?燃料不要钱吗?陈谦骏自己作死,难道准备用舰队的军费给他买单?”云暝放松地后仰,笑吟吟地逗她,“再说,他偷了家里的令牌跑出来,那艘丢了的飞行器我还没算他该赔多少钱呢。” 道理确实是这样,可他一出手就扣下了五分之四,还是让洛纱有点无语:“你这……那你怎么告诉海盗你要给两百万个单位啊?” 云暝扬眉:“怎么,他有本事就去帝国物价局投诉我!” 洛纱无言以对,只觉得对他的狡诈程度有了一些全新的认识。 ……想投诉他们的,似乎不止星际海盗。 半个小时以后,星舰在枫林要塞落地。洛纱看了看舷窗外,发现要塞现在正是晚上十一点钟。从他们接到消息,到救回人质,满打满算也才不到九个小时,这就是云暝一贯的效率和速度。 云暝去队里汇报任务情况,洛纱则带着陈家少爷去军部等人来接。 这时她才发现云暝对这位少爷和对赎金的态度是一样的——都直接塞在了巨型黑色手提包里。 在地面上的时候,云暝在他双手双脚上都系了束缚绳,防止他乱动被人发现,可是上了星舰他居然没给解开,就这么实实在在地捆了一路。 洛纱把他从手提包里放出来,解开捆着他双手的绳子,再把嘴上的胶带撕掉。 那胶带的粘性实在有点太好了,撕下来的时候把少爷疼出了眼泪,他手腕上也已经被绳子磨出了红痕……洛纱嘶了一声,感觉他在地牢里的时候看起来确实没有现在凄惨。 陈谦骏气得双眼赤红,指着她的鼻子,吼得差点破音:“我要投诉你们!” 少女确实没想到云暝没给他松绑,有点尴尬地指指他的手腕:“对不起……我给你涂点药?” 洛纱心道虽然他活该,但连绳子都不松也确实是过分了,顿时觉得有点内疚。少女抓住少爷的手想给他喷点止痛喷雾。没想到陈谦骏大怒,扬手狠狠把她甩开。 “滚开!” 你跑路的时候要是有这力气,我们还至于绑你吗?但是看在他被绑架了几天,受过惊吓的份上,洛纱也懒得和他计较,一把扯着他跳上去军部的悬浮车。 洛纱拿着云暝的通行证,在军部找了一个僻静的房间,等人来接陈谦骏。 少女跳上高背椅子,脱下作战外套系在腰间,露出手臂。 毕竟身体底子好,又经过简单的处理,过了几个小时,那块淤青已经不觉得痛了,只是看起来一块青紫很明显。 陈谦骏坐在另一边,往手腕脚腕上涂药。 他毕竟被捆了太久,又惊魂未定,手臂在不停地抖,洛纱看他涂了半天都没涂到地方,想去帮忙,没想到又被他狠狠甩开。 少爷指着她的鼻子恶狠狠道:“这事没完,你给我在这等着,等我哥哥来了——” 洛纱开始有点生气了,语气自然也不太好:“你嚷嚷什么?” 区区一个基层士兵居然敢用这种态度跟他说话,陈家的小儿子这辈子没受过这种委屈,陈谦骏气得险些破音:“你再说一遍试试?你还敢捆我,我——” 有理又不在声高,洛纱自认为这一点上自己非常有理,当即截口把他打断:“我捆你怎么了?当时都告诉你别叫了,你还叫,不用胶带缠住,你把海盗招来怎么办?” 陈谦骏蛮横跋扈,可洛纱也不是白白受气的性格。两个人年纪差不多,都正处于中二巅峰期,于是吵架愈演愈烈,眼见着就要演变成斗殴(或者洛纱的单方面殴打)之前,房门忽然打开了。 一个西装革履、文质彬彬的男人出现在门口,显然是一路急匆匆赶来,还有些气喘。 陈谦骏一下子愣了,吵到一半的话冻在嘴里,起身道:“二哥!” 原来是家属来了。 洛纱瞄了他一眼,她并不认识这个人,但是小少爷张口就是“我哥哥来了”,她心想这人只怕也是会无理护短。 这人看起来就是那种能说会道的样子,一对二只怕吵不过,少女赶紧低头在终端上呼叫己方家属。 没想到男人走过去,劈头盖脸地扇了他一个耳光:“你还敢叫我二哥!” 陈谦骏被打愣了,捂着脸半天没回过神,眼泪立刻掉了下来,用哭腔颤声:“哥……” 又一个耳光扇在脸上,男人厉声道:“都是母亲和大哥把你惯成这样!军用令牌也敢偷!你知不知道这给会给家里闯多大祸?” 陈谦骏本能地想分辩什么,却又兜头挨了兄长盛怒的一掌:“闭嘴!这次要不是家里求枫林要塞秘密把你救出来,还不知道要闹多大的风波!赶紧跟我回去!” 最先赶到的是陈谦骏的二哥,陈谦禹。 陈谦禹在能源部任职,此刻恰好随着巡视团来到Clavis星系,接到枫林要塞的消息就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一方面担心弟弟的安全,另一方面也是怕他闯出弥天大祸,陈谦禹时刻留意着消息,一路上差点插上翅膀,因而来得最早。 接连的三个耳光把陈谦骏的脸都打肿了,洛纱也没想到这个家属还挺讲理,心里这口气一出,顿时乐了。 洛纱在一旁专心致志地看小少爷笑话,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住,简直想给替天行道的哥哥鼓掌。可惜哥哥揪着陈谦骏的耳朵就要往外走,并没有继续在这里让她看笑话的意思。 没想到,这个人转头看到她,忽然脸色大变。 少女穿着标准的舰队制服,头上戴着帽子,又侧对着他们坐在高背椅子上,陈谦禹直到现在才看清她的脸。 男人看着她,表情简直像白日见了鬼:“您……您这是……” 洛纱被他吓了一跳,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就地位很高的人怎么突然变了脸色,一时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用手指了指自己:“你说我吗?” 少女哪里知道,联合重工的照面之后,她早就被默认为是陛下的人——而且是金屋藏娇、不愿示人的那一种,陈谦禹怎么也想不到她是个货真价实的战争向导。此刻看到她,只会以为是陛下亲自来了。 “您……”这位八面玲珑的高官一时间也被惊得语无伦次,“您怎么来了?” “啊?”洛纱还没反应过来,愣愣:“你在叫我吗?我不认识你啊……” 她说的是实话,可听在陈谦禹耳中只会认为是她意有所指,觉得自己说话冒犯。 “那一位”从来没在公开场合露过面,谁也不知道她是个什么脾性、好不好相处。她的身份实在太敏感,陈谦禹生怕踩到她的什么雷区,一时间脑子飞速运转着揣度她的意思,想拿出合适的措辞,以他长袖善舞的程度,此刻居然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可惜除了他,房间里剩下的两个青少年都完全不会看脸色,并没有意识到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陈谦骏当着洛纱的面被打了三个耳光,本来就觉得丢脸,此刻二哥钳着自己的手一松,立刻指着洛纱叫道:“二哥,你看她都把我打成什么样了!你说啊,你是谁,舰队编号多少!” 就在这时,门外又一次响起了脚步声。 被洛纱紧急叫回来的家属双手环抱着,站在门框边。 他直到现在才摘下作战面罩,陈谦骏第一次看清了这个救了自己的人的脸。显然是把刚才他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云暝笑吟吟地抬了抬下巴:“她是我的向导。” ——— 陛下,在路上了.jpg 接下来就要到作者最喜欢的乐子环节,纱纱:好多人啊! 64她到底是……? 如果人的大脑可以被比作机器的话,洛纱觉得陈家二哥的耳朵里大概正在传出电路短路时烧糊的气味。 啊?有人说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洛纱呆呆看着他,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的表情突然像是被闪电当头劈中。 陈谦禹看着好整以暇地站在门口的哨兵。 他当然知道云暝是谁,但他感觉自己好像不太理解他刚才说的那句话,一时间简直是原地化成了一尊石像,下意识地重复道:“你的……向导?” “嗯,怎么啦?”洛纱跳下高背椅走过去。 少女心想陈家二哥到底还是个讲理的人,决定还是跟他解释一下真实情况,免得引起什么误会。“先生,是这样的。当时我们潜入地牢,准备把你弟弟秘密带走,可是你弟弟受惊过度,一直大呼小叫,而且说腿软跑不动。我们只有两个人,怕把海盗引来,才把他捆起来背走的。” 陈谦骏自然也知道云暝的身份,但这位王室成员从成年后就一直驻守矿区,回母星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足见和陛下的关系很是冷淡。而且云暝所有精力都放在舰队里,从不参与官场事务,即使身份高贵,但毕竟权力很有限,对于陈家这样的顶级豪门来说,也不能说就怕了他。 怒气一上头,小少爷连严厉的二哥还在身边都忘了,蹿上前指着她道:“你骗鬼呢?!那上了星舰为什么还不解开!你就是故意的!” 洛纱反唇相讥:“那个真的是忘了,而且我已经道歉了,是你非要不依不饶!” “你还把我塞在手提包里!这个也是忘了?!我要向你的长官投诉!” 洛纱心想这个操作倒确实是有些问题,上报的话说不定真的会被批评。不过反正自己档案里挨过的处分都被陛下看到了,乖孩子形象已经保不住了,现在是债多了不愁,再多一项处分又如何? 少女顿时理直气壮,伸手指了回去:“我还没有正式军衔,你要投诉就去白塔投诉!” 两个青少年你一言我一语,已经旁若无人地吵了起来。云暝既不帮腔也不阻止,只是手臂环抱着站在一边看他们,边看边忍俊不禁,唇角弯的弧度越来越大。 而陈谦禹脚下扎根一样站在原地,一时间从头皮一直麻到脚后跟,甚至连一个耳光把弟弟打断的力气都没有了。这位高官向来机敏灵活的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散沙,用一种极其虚弱的眼神看着云暝,小声发问:“她……?是这样……?” 云暝含笑,点了点头:“嗯,就是这样没错,不过细节上有些出入。具体来说,绳子是我捆的,也是我把他塞进了手提包。” 不……现在谁还关心这个啊!陈谦禹的眼珠僵硬地转了转,意识到云暝就是故意答非所问。 他们才说了两句话的功夫,那边的两个人争吵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陈家小少爷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对待过,已经气冲上头理智全无:“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洛纱嘴里蹦豆子一样飞快地报着自己的白塔编号:“CC0200071827!你去投诉啊!你不投诉我以后跟你姓!” 陈谦禹用了将近一分钟才缓过神来,此刻再顾不得其他,反手一把牢牢按住弟弟的嘴,厉喝:“你给我闭嘴!” 陈谦骏的嘴被按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好跟洛纱对着怒目而视。 毕竟官场日久,应变能力还是足够的,陈谦禹从这种冲击中缓过神来,立刻整理了一下表情,换上一副礼貌文雅的社交笑容,低头道:“云少将,是我陈家教子不严,才让谦骏惹出了这样的祸来。您和……您的向导,救了谦骏,实在是我们陈家的恩人。今日多有叨扰,我先把这小子领回家去,改日再和家兄一起登门拜谢。” 云暝耸了耸肩,微笑:“分内之事,这就不必了。” 虽然他极少出现在母星社交场合,但传闻里这位少将并非是这种夹枪带棒、软硬不吃的样子。陈谦禹知道他是心里有所不满,于是再次道谢告辞,想赶紧把弟弟拖走。洛纱嘟着嘴巴哼了一声,但看这位哥哥估计回了家也不会把此事轻轻揭过,也就没说什么。 就在这时,一股极度冰冷肃杀的氛围横扫全场。 门被再一次拉开。 如果这一秒有一台摄像头从空中拍摄着所有人的反应,那么它会记录到,云暝的嘴角漫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洛纱睁大了乌溜溜的眼睛,而陈家兄弟在看清来人的瞬间,表情彻底凝固。 陈谦禹这下连嘴唇都在发抖,说出口的话几乎全凭本能:“陛下……” 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皇帝陛下淡淡扫了他们一眼,走进了房间。 一身钢条一样的西装,衬出面容锋利惊人的美丽,但照面的瞬间没有人会注意他的长相……因为那样的威严与气势,几乎让空气都在随之凝滞! 皇帝身后还有三个人——他的秘书长聂成、私人秘书陆笙以及陈家的长子,陈谦晟。 军部的这个休息室并不大,三角形地站了云暝、洛纱和陈家兄弟之后就已经不算宽敞,此刻陛下走进来,更是好像压得其他人连呼吸的空间都没有。 两位秘书识趣地留在了外面,陈谦晟看着里面的几个人,疾步跟了进来。他没见过洛纱,自然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可他认识云暝,也看得出二弟脸上凝固一样的表情。 陈家求助枫林要塞秘密救回幼子,现在人倒是在这里,可是为什么陛下会知道这件事?可是就算是消息走漏了,怎么会严重到到陛下亲自来现场的地步?!难道是弟弟还闯了什么别的大祸?这得是什么级别的祸? 以哨兵的耳力,皇帝在几十米外就已经把他们的争吵和对话听得清清楚楚。所有人都在等他开口,可自从进门开始,皇帝的目光只停留在那个女孩身上,丝毫没有看过旁边的弟弟和面色各异的陈家三兄弟。 云曜淡淡开口:“怎么回事。” 看一旁云暝笑吟吟地没有要说话的意思,陈谦禹硬着头皮开口:“陛下,属下……” 皇帝冰一样的眸光扫了他一眼,陈谦禹后面的话立刻冻在了舌尖。 在这种气氛里,不止陈家三兄弟,洛纱的腿也有点软。她想了想,细声细气地开口:“也……也没什么事。我,我之前不是给您发消息,说要去救他吗……” 洛纱伸出手指,小幅度地指了指陈家小少爷。她的目光恰好和陈谦骏对上,发现那双眼睛惊恐得已经快要瞪出眼眶,少女心想不知道他在被海盗绑架的时候有没有吓成现在这样。“总之,这,就把他救回来了嘛,然后他哥哥来接他回去,正准备走呢……” “事情已经结束了?”皇帝看着她,语气平静,“你不是说,要明天回来。” 洛纱也没想到他会说这个,讷讷道:“战斗结束得比计划中要快,所以就提前回来了。” “陛下,既然人已经救回来了,那……”秘书长聂成何等人精,看少女已经开始盯自己的脚趾尖,立刻适时出声,朝陈家大哥点了点头。“这位,怎么处置?” 皇帝声音冷得像冰:“陈谦晟遗失舰队令牌,革职查办,按律移交军事法庭。” “是!”聂成颔首短促应答,陈家大哥脸色苍白,却也知道陛下的话既然出口就绝无转圜余地,只好低声领命。 聂成的目光转向另一边的陈家二哥和小少爷,陈谦禹永远不变的礼貌微笑已经彻底僵在了脸上,陈谦骏干脆就已经又惊又怕,抖得像一片风中枯叶。好在皇帝也没让沉默持续太久,淡淡开口:“陈谦禹。” 陈谦禹几乎一激灵:“在!” 皇帝看也没看他一眼:“带着你弟弟出去。” 这一次不用哥哥拖着走,陈家兄弟出门的速度简直像是落荒而逃。陆笙关上了门,带着其他几人识趣地离开,只留下皇帝、云暝和洛纱。 刚才陈家三兄弟害怕成那样,洛纱本来就容易被氛围感染,当时就有点跟着腿软,结果这下他们三个出去,她的腿更软了。 少女看着陛下,心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解释点什么,但细想想也没什么可解释的,哨兵信息素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刚才怎么就色欲熏心,回来的路上还要跟云暝做一次呢?现在是真的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了。 陛下看向弟弟的目光,那叫一个风刀霜剑,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是不是该有人说点什么啊? 怎么没人说话啊?! 那位秘书先生为什么不在啊?! 好想和陈谦骏一起滚出去啊!!! 冰一样凝固的气氛里,少女硬着头皮小声说:“陛下,我……我肩膀好疼。” 就那么一小块淤青,洛纱自己都觉得这话实在是矫情得令人发指,而且说出口的时候她才想起来那是大臂而不是肩膀啊!! 但已经说完的话也来不及改了,她只好将错就错地抬起手臂。“……你看?” ———— 结合微博和po的投票结果,想一次性放出来的人比较多所以就都发了,下次更新就是在一周后咯,报更信息在微博~ 评论和珠珠的事就拜托老公们了,孩子很想在完结之前到三颗星呜呜! 65远山时雨 少女纤细的手臂外侧,确实有一块皮肤已经青紫。 对于战争向导来说,这种伤简直可以忽略不计,连涂药都不用,一两天就好了——洛纱越想越觉得这个话题选得实在是太做作了,正有点讪讪地想放下手臂,没想到陛下却真的抬手,用指腹轻轻摩挲着那一块淤血的皮肤。 皇帝微微抬眸看着她,相比于刚才处置陈家兄弟,语气立刻温和了很多:“受伤了?” “也没……这个应该算是我自己不小心磕到的,很快就会好的。”洛纱小声说,又赶紧补上一句:“但现在确实是有点疼。” 冰冷的手指这才放下,皇帝说:“嗯,让盛宜秋看看。” 这种连机器人都懒得看的小伤哪里用得着盛组长这尊大佛,洛纱赶紧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刚一抬手她就想起来,这么招手是不是显得胳膊太灵活了,根本不像有点疼的样子,于是又眼观鼻鼻观心地放下。 好在陛下也没有深究,只是微微屈膝,一手托着后背,一手托着膝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少女有点惊异地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环住他的脖子,丝缎般的长发扫落在手上。 皇帝垂眸温声:“既然事情结束了,那我们走吧。” “哦……”洛纱呆呆点头。 陛下抱着她,居然真的是转身就走,好像完全无视了房间里另一个人的存在。 云暝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洛纱还以为皇帝会带着她就此离开,没想到走到门口的时候,男人却停下,背对着弟弟,用极冷漠的语气开口:“你没有该做的事吗?” 洛纱的头靠在皇帝胸前,看不到后面的云暝是什么表情,只能听见哨兵含笑的声音:“今天我请了全天的假。” 明明是很正常的一句回答,但洛纱到底心虚,还是不由得为云暝捏了把汗。在抱着她离开之前,皇帝始终没有回头,只冷冷留下一句话:“还有不到半个小时过零点,这个时间够你回到哨岗上去。” 还有不到半个小时过零点——零点,这是陛下规定她应该睡觉的时间。 虽然陛下从头至尾没有说什么,甚至一句都没有问过她去做了什么,但洛纱对自己干了什么心里门清,说不心虚确实是不可能的。少女靠在皇帝胸前陷入了深刻的思考,这时洛纱不由得开始后悔,一上头怎么就把陛下说的话给忘到脑后了呢? 你知道分寸…… 她知道吗?她是不是知道来着?她到底知不知道啊?所以分寸到底是什么呢……她可不可以不知道?但她好像真的知道……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洛纱心想自己好像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境况了,云暝说她总是下次还敢,但洛纱扪心自问,被陛下发现的时候她每次都像第一次被抓时一样紧张,并没有那种“摆烂了,我就这样”的自信和麻木啊!!这到底算不算是知道分寸呢? 再借她几个胆子,洛纱也不敢主动开口提这个问题,只好蜷在他怀里装死。 皇帝顺滑的长发有一小缕垂落在胸前,离她的手很近。洛纱纠结着自己到底知不知道分寸的问题,脑海里专注思考着这一件事,手居然不自觉地缠了几缕卷来卷去地玩——直到车已经停下,她才发现自己手里揪着玩的居然是陛下的头发。 少女惊叫了一声,赶紧把他的头发松开。 这时她不期然抬头,迎上了一双沉静的银眸。她发呆的时候,陛下好像一直在低头看着她,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 “怎么了,纱纱?” “没怎么……”洛纱羞愧地把头埋在他怀里。 陛下的命令雷打不动,他们回去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五十分,换好睡衣就是十一点五十三。 洛纱躺在他臂弯里。陛下关了灯,周围万籁俱寂,他有一段时间没有说话,洛纱还以为今天的事情算是平稳过关,但皇帝突然说:“我们会在六天之后启程去Canaan。” 少女有点讶然地看他,周围很黑,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不过陛下永远是同一个表情,她看不看得到都一样。洛纱小声说:“哦……” 皇帝继续以平静的语气说道:“今后他会一直待在Clavis,而我们,会很少来。”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洛纱瞬间头皮都麻了,可陛下只是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我说过,不会因为任何事责怪你。睡吧。” 洛纱闭上了眼睛。 今天的运动量确实过大,躺在舒适的床品中,因为脑子里塞的东西太多,她甚至已经忘了这是她第二次枕在陛下手臂上睡觉的事情。 估计确实是她说“有点疼”时演得太浮夸,尽管第二天洛纱再三保证自己的胳膊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为了证明这个还抡着胳膊甩了好几个圆——皇帝还是把盛宜秋叫了过来。 盛组长已经再三发誓要和洛纱绝交,但绝交进程每一次都因为不可抗力而被打断。 尽管这点伤要盛宜秋亲自来处理实在是有点用粒子炮打蚊子,但这一天上午,陛下很罕见地要到十点钟才有日程,早上的三个小时空了出来,于是他就在旁边坐着。盛组长只好装模做样地给洛纱涂了点药,一边不忘用冷飕飕的眼神瞄她,看得洛纱后背直发毛。 本来就是普通的淤血,涂过药物之后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洛纱很快滚在沙发上翻着终端玩,皇帝照常坐在办公桌后看文件。 他们鲜少有在上午就能共处的时刻,皇帝偶尔在间隙抬头看她一眼,少女专心致志地刷着社交媒体玩,笑得眉眼弯弯,云曜看在眼中,只觉她怎样都非常可爱,心情也不自觉地沉静柔软下来。 洛纱玩了半天终端,忽然听到皇帝淡淡问道:“昨天,你和陈家那个小儿子,在吵架?” 洛纱想想陈家小少爷临走时那个表情,感觉心肺骤停也不过如此,得饶人处且饶人,她还是不要做追着坟头挖土这种事了。洛纱有点含糊地说:“就是随便吵吵,他,他不太懂事嘛!” 其实不用她说,以哨兵的耳力,云曜当时就已经把房间里的争吵听得一清二楚。陈家的那个小儿子对纱纱咆哮“你竟敢这么跟我说话”——这句话洛纱本人听了不见得生气,因为她从来不觉得自己不敢跟任何人说话(当然除了陛下),可听在云曜的耳中却是另一回事。 他淡声道:“过来,纱纱。” 洛纱走过去,而陛下从一个盒子里取出了什么东西,放到她手上。 少女看着手心,发现那是一枚令牌,与舰队的金属令牌不同,这一枚显然是由特质材料制成,像冰一样晶莹剔透,在灯光下流转着美丽的光泽,上面绘着独特的花纹。 远山时雨花。 这是帝国皇帝本人的象征! 洛纱认识这枚令牌。所有人都认识!这样的令牌,五大矿区的星系总督手中各有一枚,代表皇帝授予的绝对权威,所到之处如陛下亲至,生杀予夺。在洛纱的认知里,这个差不多算是传说里的东西……和博物馆里那些来头大得吓死人的珍宝差不多。 皇帝低头吻了吻少女的额头:“这是第六枚。见此令牌,如我亲至。” 洛纱惊得舌头打结,感觉手里简直是块烙铁,一时间话都说不明白了:“这,这,这,这——这个……给我?” 云曜淡淡:“你当然有资格持有它。” “呃……哦……”少女讷讷点头,但她是应该揣着?捧着?举着?还是挂着?总不能叼着吧!洛纱的目光瞄过自己的每个衣袋和裤兜,感觉好像都不太配放这块令牌的样子…… 陛下送完东西就按时出门,洛纱翘着兰花指捏着那块令牌待在原地,思考半天无果,只好给云暝拍了一张,问他:“这个,应该放哪?” 云暝敲出了三个句号,明明只是三个圆圈,但洛纱好像莫名从中读出了某种奇怪的语气。最后她思来想去,在令牌外套了层保护袋,把它放在了贴身的衣袋里,下定决心就算自己人丢了都不能让这个丢了。 66聆听者 按计划,巡视团会在Clavis星系停留七天。 虽然那天晚上之后陛下真的再也没提过云暝的事,但洛纱还是眼观鼻鼻观心地消停了几天,直到临行前一天才再次飞往枫林要塞。 这时洛纱才发现在舰队里云暝的确是很忙的,他毕竟是实打实的少将衔,而且带着一整支师级部队,要管的事情很多。现在看来,之前他离开舰队,整整半年就在母星赋闲,所有时间全部用来教导她一个人,虽然是因为陛下的秘密调令,但这也还是一种犯罪级的人才浪费…… 她只在这里待了这么几天就又要离开,洛纱说出来的时候还是有点难过的。少女抱着他的脖子,小声说:“我们明天就要走啦,去Canaan。” 那是他们此行的最后一站,视察过这个新的资源星系之后,巡视团就要返程回到母星了。 但哨兵只是笑吟吟地点头,神情没有一丝阴霾的模样,“嗯。” 洛纱强调:“我会找机会过来找你的!” “那我就在Clavis等你咯,宝贝儿,”云暝很轻松地笑,捧着少女的脸吻了吻:“今天有巡空哦,要不要一起去?” 几天前,几艘神圣同盟的军舰突兀地出现在星系的南十字旋臂区,很快又掉头消失。 在两国关系如此紧张的时代,他们在帝国领土边缘徘徊,已经可以被视为一种战争行为。枫林要塞上下一级战备,大功率的雷达设备昼夜不停地扫描整个星系,日常巡空也变得频繁起来。云暝统帅的部队虽然主业并非星际作战,但他们与神圣同盟对抗经验丰富,自然也要参与到巡空之中。 以云暝的职务原本不必亲自去,但因为这是洛纱在此停留的最后一天,于是他还是和她一起坐上了巡空舰。 KN-32空域的巡空舰队由32艘星舰组成,包括两艘主力战列舰、五艘副舰和大量机动性极强的小型星舰,它们在宇宙中的巡航速度可达300km/s。 巡空对于矿区舰队来说是再普通不过的日常操作,轮值副队长足以指挥调度,云暝无需坐镇主舰,就和洛纱选了一艘规模相对小的机动舰。 这艘星舰原本的荷载是10人,不过队里的人都和云暝共事已久,非常会看眼色地把这艘星舰留给了他们两个。 洛纱下巴搭在桌上,看着屏幕上的航道图。“现在我们离枫林要塞十七万光年,离陛下……嗯,三十万光年。” Clavis星系很大,非常大。在白塔里看再多次纪录片材料,也不如亲身置于这片宇宙里时的震撼,这种空间上的尺度是人类几乎无法想象的。 其实直到现在,帝国在Clavis星系中活动的范围仍然只在几个悬臂中,跃迁点覆盖整个星系的面积不到40%。其余既没有资源行星、也没有宜居行星的那些地方,仍然沉寂在真空的、永恒的黑暗之中,没有任何生命踏足。 在无边孤独的宇宙里飞行,守护帝国的资源星系……这就是矿区的哨兵和向导。 云暝笑着捏捏她的脸。 真到要分别的时候他反而显得异常轻松,对她明天就要离开这件事绝口不提。这样的氛围下,洛纱很快把那点伤感忘到了九霄云外,指挥云暝给她讲讲以前在舰队里的故事。 她只和云暝一起参与过两次行动,每次都印象深刻——不过这样的任务放在他的舰队生涯里甚至排不上号。在升为将官之后,这种烈度一般的任务也不太配得上他亲自去执行了。 与常列哨兵对应,一个向导能获得的最高荣誉是高级向导。少女叼着块能量棒想入非非,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拿到那块亮闪闪的徽章。 说说笑笑间,航行已经平稳地持续了半个小时。就在这时,频道里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是副队长。 “少将!出现紧急情况,K09号失去联络,原因不明。” 洛纱有些愕然地抬头。 失去联络?! 她的第一反应是这不可能。 在巡空中遭遇失联,任何人的第一反应都是遭到敌袭。可是K09是此次的主力舰,上面有三百多人,舰载火力轰碎几颗天然行星都绰绰有余,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敌人,都不会连交火的机会都没有。 就算它真的突然遭遇袭击而全军覆没,星舰的残骸也会以固定频率发出信号,周围友舰断无捕捉不到的可能。 那么,难道是环境异常? 帝国的电子信息技术领先宇宙,只有恒星风暴那种级别的、无法预测的能量冲击才能使通讯中断——譬如诺休斯牺牲的那场战役,而且那时他们是在陆地飞行器上。K09这种级别的母舰是基本不会出现这种现象的。 而且现在,整个南十字悬臂区都风平浪静,整片空域里电磁波畅通无阻,与K09相邻的几艘友舰都还正常在频道中。 在古地球时代,船只经过百慕大三角洲的时候就会神秘失踪,有人说它们是被吸入了另一个时空,但那其实不过是地磁场异常引发的强漩涡。在探测技术如此发达的星际时代,宇宙中任何异常波动都逃不过人类的眼睛,一艘星舰怎么可能会莫名其妙地凭空消失? 这样一艘星舰,不是不可能被击毁,但就是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失联。 面对这种真的堪称白日见鬼的事件,副队长还保持着优秀的军事素养,以非常冷静的声音汇报:“……友舰连续呼叫十分钟无应答,K09确认失联。无异常能量反应,无异常环境现象,空域无敌军。” 通讯里,有一名副官小声说:“难道是时空乱流?” 云暝冷声道:“不可能。” 时空乱流的本质是物质和能量对空间造成了影响,但只有质量大到中子星级别的物体才有可能造成空间扭曲,比如跃迁点——跃迁的本质就是一钟可控的虫洞,能让星舰瞬间跨过几万光年。 除了人类制造的跃迁点以外,天然虫洞或者黑洞也会造成时空乱流,它们形成的引力场与普通宇宙环境有显着的不同。 但是黑洞质量是太阳的几亿倍,早在古地球时代,人类就已经能准确检测到黑洞的位置,在航线上避开。如果有这样的天体在附近,舰队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毫无察觉的。 对于任何白塔培养的哨兵向导来说这都是常识,副官自然也知道,提出这种猜想大概是真的已经实在猜不到原因了,毕竟总不可能是什么魔法把它变没的! 情况实在是太奇怪,副队长也无法自作主张,只好请求主将决策:“少将,是否要调动K08、K10号进入空域搜索?” 云暝顿了顿,却道:“先不要。” 也许是这个奇怪的消息实在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任何现有的科学知识都无法解释。洛纱坐在一旁,突然觉得自己隐隐地有些头痛。 一边的云暝还在有条不紊地向副队长发出指令,用其他方式尝试呼叫K09号。 洛纱觉得头疼开始变得有些厉害,脑海里嗡嗡的,像是有人拿着把锤子在敲,像是失眠了一整夜之后去考试,又像是被那个袭击她的人脉冲扫描的时候。不过以她这种水平的精神力,如果是有人在发起精神域攻击,她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再说雷达图里干干净净,周围根本没有敌人。 少女微微拧着眉头坐在一旁,脸色有些苍白,心想大概是休息一阵就好了。但哨兵心细如发,又习惯性地时刻关注周围的一切。云暝突然扭头问:“你怎么了?” 洛纱不想在这种关头给他添麻烦,低声说:“我没事。” 云暝眉头微拧:“到底怎么了?” “就是有点头痛,真的没事!”洛纱朝他笑了笑,于是云暝继续转过头对副官发布指令。 通讯组领命使用其他方式呼叫K09号,可是还没来得及去做,频道里就已经响起了汇报:“少将,两分钟前K23号失去联络。” 这是一艘规格小了很多的机动舰,荷载7人,与K09相隔甚远。 几乎就在汇报失联的同一时间,频道里响起了第三个声音,是信息支援分队的人紧急接入。“报告少将,扫描到不明信息……来自K23号。两分钟前,他们以固定频率发射了一组密电码,我们刚刚破译出结果,是‘聆听者’,友舰呼叫无应答。” 发出信号的人是第七舰队最优秀的向导,就是在卡巴拉生命树基地负责制服实验体的那一位。 这三个字落下,云暝的脸色立刻变得非常阴沉。 他没有回复通讯组,却突然对着舰载人工智能开口:“接总部。” 洛纱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 云暝总是举重若轻、气定神闲,可此刻他脸上的表情近乎焦躁暴戾。洛纱本来想问些什么,看着他铁青的脸色又被吓得不敢说话。 枫林要塞的视频通讯刚刚接通,云暝开口就是极其严厉的喝令:“我部在KN-32空域遭遇未知原因的通讯中断,怀疑由神圣同盟的不明部队引起!他们必然有后续行动,通知要塞所有在港战列舰,立刻进行紧急跃迁!” “云少将,这——”对面的表情明显是被他噎住了。 云暝的确具有常列哨兵的权限,可他只是少将衔,在第七舰队还有几位中将和上将,理论上只有对地作战部队是由云暝全权指挥的。他开口就要进行这样的调动,而且还是让所有主力战列舰离港,等于把防守森严的要塞变成一座空城,这真的不是一个少将的一句话就能说了算的。 军官小心翼翼道:“云少将,这是不符合规定的……我可以代您向司令请示……” 云暝的脸色已经非常差,截口打断他的话,却看着坐在一边的洛纱:“把陛下的令牌给我。” 洛纱愣了一下,但在哨兵逼视的目光下,她本能地从衣袋里取出远山时雨令牌交给他。 云暝面如寒霜地举起令牌,双目中如同流动着火焰,凛然含威。 年轻的少将厉声下令:“见此令牌,如陛下亲至——我命你部所有战列舰立刻起飞离港,进入隐匿状态等待指令!任何责任我来承担!” 看清那枚令牌的瞬间,对面军官的脸色骤变,不敢再多说一句。他立正敬礼,短促喝道:“是!” 通讯结束,云暝立刻切入舰队频道,面色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各单位,立即放弃巡空任务!以最快速度去距你最近的跃迁点,撤出南十字悬臂区!” “是!” 他们太训练有素,第一时间执行命令几乎已经成为了本能反应。所有星舰原地掉转航向,飞向跃迁点,直到这时副队长才有些迟疑地出声:“可是,少将……为什么?” K09和K23号两艘星舰目前仍然在失联状态,而且雷达阵列完全没有扫描到敌人的存在,周围宇宙环境也全无异常,可是云暝的反应近乎过激。 别说洛纱,就是连和他共事五年的战友们都没有见过他这副反应,这么多年来,他还没有这么坚决地下达过放弃任务的指令,甚至不惜强行干涉留守要塞的主力。 为什么?如果是神圣同盟捣的鬼,就算面对他们的主力,他们这支巡控舰队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断无如此急切地撤离的道理。 包括洛纱在内,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回答。 云暝眉头微微拧着,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冷厉。他没有解释,只是喝道:“不要管失联的星舰,立即撤离!” 如果以全速航行,洛纱所在的K18号星舰距离最近的跃迁点只有十分钟左右的航程。 可是,那些心怀困惑的副官已经不再有机会发出疑问。 从汇报K09失联开始,不到15分钟的时间,就在洛纱面前,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已经响成一片。 K02,K31,K27,K08……航道图上,如同被病毒感染一般,那些代表着星舰的绿点正在一个接一个地变成刺目的红。 失去联络!失去联络!失去联络! 67第一束光 周围太静了。 在宇宙里航行,就如同在一条黑暗的河流上漂流。恒星之间相隔极远,航道上大部分都是连光线都难以抵达的地方。但他们无需害怕,因为电磁波会在无数个跃迁点之中织成一张网,把他们与人类世界联系在一起。 现在,通讯频道彻底陷入了静寂。 接二连三地,所有友舰都陷入了沉默,通讯组的声音已经彻底消失,无论洛纱发出怎样的信号,都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收不到任何回应。 通讯消失了。 所有仪器都没有损坏,电磁波可以正常发射,却收不到任何回音,就好像这片空域里密布的军舰都在同一刻突然消失。 可是,雷达视野里依然没有敌军。 就在这样的静寂里,舱内突兀地响起了一阵恐怖的、尖锐的声响。 洛纱惶然抬头,发现那是示警装置,所有的引力场监测装置都在声嘶力竭地鸣笛警报。 这样幅度的警报,说明他们已经身在异常的引力场中,周围存在时空扭曲! 少女本能地望向舷窗以外,可她也知道这完全是徒劳。 周围没有虫洞、没有黑洞,没有任何能造成时空弯曲的天体,航路图上空空荡荡,连最近的恒星都有几光年。这片茫茫的宇宙完全是真空,根本没有任何能引起时空乱流的东西! 向导精神力扩张到前所未有的地步,洛纱无望地放出精神力,想要感受周围的一切。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如果附近有什么东西存在,身为哨兵的云暝只会比她更早发现! 中控室里的屏幕上一片触目惊心的红点,仅仅十分钟,所有友舰都已经是“失去联络”的状态。 无信号!无信号!无信号! 笼罩着洛纱的头痛正在变得越来越尖锐,像一根针狠狠扎在她的脑海里,几乎让她双眼充血,但此刻洛纱已经顾不及那些。 他们遇到了非常奇怪的状况,有史以来从未出现过的状况,没有任何人能解释的状况。 明明十几分钟前还一切正常,他们从头至尾甚至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迹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遭遇了什么?他们会死吗? 少女头痛欲裂地抬头看着云暝,张了张口,从颤抖的嘴唇里说出的却是:“飞到最近的跃迁点还需要三分钟。” 云暝没有回答。 在所有人都不明所以的时候,他显得异常焦躁。可现在他的表情居然非常平静,银眸里含着他惯常的、气定神闲的笑意,嘴角微微上扬,朝她笑了笑。 有一瞬间,洛纱觉得云暝一定是想出了什么办法,他总是这样,胜券在握,神兵天降,让她可以无条件地信任。 就在这时,她被一只手抓住。 洛纱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她被哨兵提了起来,以根本无法反抗的力度。舱壁的自动门滑开,云暝扬手,把她丢进了一只微型舱。安全带“咔”地一声系好,舱门立刻合拢。 每个星舰都配备很多这样的微型逃生舰,每只容量只有一人。就像船沉没时放出的救生艇,这些微型舰能在主舰解体时脱离逃生。 他们要离舰吗?主舰要解体了吗?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慌乱的脑海里蓦然照进一丝清明,洛纱强行按捺住狂跳的心脏,告诉自己必须保持冷静。 这是合情理的,因为逃生舰质量小,在短时间内能加到更高的速度,云暝应该是要放弃主舰,和她分别乘坐微型舰逃生,这样他们能更快抵达跃迁点。 虽然谁也不知道这种异常情况的范围有多大,跃迁点的另一端是不是仍然安全,但在这里多留一刻就危险一刻,跃迁出去还有一丝希望,洛纱只有祈祷逃生舰携带的燃料足够他们进行连续跳跃。 这艘逃生舰的程序仍然是由主舰控制的,此刻它已经开始了燃料灌注。仪表盘上的数字飞快滚动着,50%……70%……100%……120%! ……120%? 洛纱愣住了,燃料容量已经超过了荷载极限,可是那个红字还在继续飞快地上涨。 300%……600%……2000%……5000%……8000%……15000%! 这是从未出现过的情形,有一瞬间洛纱以为是仪表盘出现了故障。但她随即就意识到,那是因为主舰的指令还在继续,云暝在把主舰的所有燃料注入这艘逃生舰! 他要干什么?!没有燃料他要怎么进行跃迁? 少女甚至忘记了使用电磁通讯,就好像他能听到她的声音一样,洛纱对着舷窗尖叫:“你要干什么?!” 在尖锐的头痛中,洛纱觉得自己的角膜一定已经出现了破裂点,否则她眼前的视野不会在一片蒙蒙的血色中晃动。 没有回答,只有冰冷的机械音响起:“请注意压力和环境平衡调节,准备进入跃迁点。” 洛纱看到流星般的火光。 燃料对接完成,逃生舰以近乎疯狂的加速度脱离主舰。速度在几秒之内就加到了800km/s,以这个速度,并不需要三分钟——只需要几秒钟,她就能冲进跃迁点。 这样恐怖的加速度,什么压力调节装置也无法平衡掉。洛纱只听见“啵”的一声响,鼓膜瞬间就被震裂,周围陷入可怕的寂静,她什么也听不见了。 只是一瞬间,主舰就缩成了一个看不见的点。最后的那一刹那,隔着黑暗的宇宙,洛纱看到舷窗前的云暝正在看向她的方向。 洛纱觉得他好像想对她说些什么,可是她眼前的世界已经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 帝国历375年10月20日,整个宇宙的呼吸暂停了一瞬。 没有一声枪响。半个第七舰队、整整三万名巡空的战士,凭空消失了。 同一时间,神圣同盟不宣而战。 一支重型舰队从宇宙无边的黑暗里现身,朝枫林要塞狂轰滥炸。齐射的高能粒子炮群,宛如一阵辉煌的流星雨。反导系统无法承受这样的冲击,从建成以来就威震星河的枫林要塞,在几千万倍核爆的能量冲击中化为了尘埃。 战争就此打响,一个酝酿五年之久的阴谋浮出了水面。 聆听者,究竟是什么? 进入星际时代以来的三百年,人类对时空乱流的认知已经日趋完备,所有已知星系里的黑洞都被观测得清清楚楚,宇宙里的航道纵横交错,人类动辄跨越百万光年,从未有星舰被吞没。 但几百年来,一直有科学家猜想,除了黑洞和虫洞以外,还有一种非常特殊的情况存在。当更高维的空间出现裂缝时,也会在三维宇宙中造成时空乱流。 可是这个猜想永远只能停留在纸面,既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就像一年只活三季的夏虫不可语冰,作为三维生物的人类,与他们制造的仪器,都不可能检测得到高维裂缝的存在。而如果有人真的误入其中,那也永远无法回来。 这一刻,这个几百年的猜想终于被证实。 Clavis星系中就存在这样一个高维裂缝,而神圣同盟比帝国更早发现了这一点。 哨兵与向导的精神域本质上是对高维空间的感知。神圣同盟的生物科技领先整个宇宙,他们发现,用强刺激性的药物来对精神域进行生化改造,能让他们短暂地感受到高维裂缝的存在。 这在几个小时内就会把他们的精神域彻底烧毁,但是战争行为中没有人道的存在,实验品的数量要多少有多少。凭借不计其数的实验体,神圣联盟花了接近五年时间,在茫茫星河间确定了那个裂缝的具体位置。 名为聆听者的神秘部队,聆听的是高维裂隙里传来的风声。 在对高维空间的探索上,神圣同盟与帝国之间并没有技术代差,可破坏总比研究要容易。 在裂缝的位置施加高能反应,会使得空间裂缝不稳定而坍缩,将周围的一切吸入其中。 消失在坍缩的裂缝中的人去了哪里?宇宙彼端的角落?某个未知的时空?还是干脆被乱流彻底挤碎?没有人知道。 神圣同盟蓄谋已久,对外营造出觊觎新资源星系Canaan的假象,却秘密转移了真正的主力,以“聆听者”诱敌深入,意图利用南十字悬臂区里的空间裂缝一举歼灭整个第七舰队,从帝国手中永久性地夺走Clavis星系。 这是一个堪称天衣无缝的阴谋。 无可预料,无从躲避。 人类无法防备从未出现过的东西,枫林要塞不分昼夜地一级战备,舰队实弹巡空,雷达阵列扫描着宇宙的每一个角落,却不可能感知从虚空里伸出的恶魔之手。 在古地球语中,卡巴拉生命树,意味着从人到神的阶梯。这支由神圣同盟换皮的神秘研究组织,他们在帝国深藏多年的势力被横扫一空,但是没关系,因为最关键的技术已经完成。Clavis星系里的聆听者已经找到了那个答案。他们要……成为摆布命运的神! 南十字悬臂区,三万人的信号彻底消失,帝国再也无法获得他们的影踪。 枫林要塞已经不复存在,神圣同盟的战舰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就在这时,他们的背后却忽然出现了耀眼的火光。 十字双剑徽记,整整十二艘重型战列舰进入了雷达视野。 这些原本已经该和要塞一起化作飞灰的战舰不可思议地出现了,带着折翼浴血的悲痛,第七舰队的反击在这一刻开始。 在战争史中,这是堪称奇迹的一幕。 轰炸开始以前的十分钟,第七舰队的十二艘主力战列舰已经通过紧急跃迁秘密离港。神圣同盟并不知道,在枫林要塞里留下的,只有来不及撤离的后勤部队。 没有人知道,在不掌握任何信息的情况下,云暝少将为何如此果断地做出了决断。也许是出于多年与神圣同盟对抗的经验,也许是出于敏锐的战争嗅觉,又或许只是出于野兽般的生存本能。 但那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这个决定拯救了第七舰队,也给了帝国第一时间展开反击的可能。 可云暝少将自己的座驾却已经来不及避开,他与三万名战士一同被高维时空的裂隙卷入,再无影踪。 三十万光年以外,一艘带着十字双剑标记的微型舰缓缓在空港中落地。 这是南十字悬臂区唯一的生还者。 凭借质量极小的优势,它在几秒钟内强行冲入了即将被吞没的跃迁点。而后,这艘微型舰消耗了巨量的燃料,连续进行了七次紧急跃迁,跨越数十万光年,回到了位于盾牌悬臂区的Clavis-α星。 当人们打开舱门的时候,里面的少女已经进入深度昏迷。 她无知无觉地睡在舱内,眼、耳、鼻、口腔里都源源不断地流着血,那是因为她在太短的时间里强行跨越了太大的距离。这样高频的跃迁使她没有被裂隙吸入,却已经超越了人体承受的极限,她的角膜和鼓膜都被巨大的压力震裂。 她受了很重的伤,可是她还活着。 在消失前的最后时刻,云暝做了他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将洛纱送回他的哥哥身边。 68绝望 帝国震怒了。 枫林要塞毁灭后的第三个小时,云曜陛下在宇宙面前宣战。 包括他本人唯一的弟弟在内,三万名将士就这样在阴谋中消失,帝国民意彻底沸腾。全宇宙的新闻头条都被战争挤满。 战时宪法签署通过,帝国进入战争状态。 神圣同盟潜入星系的主力舰队被全歼,可第七舰队遭遇重创,基本失去了机动能力。由第三与第六舰队组成的联合部队连夜赶赴Clavis,如同一台精密的仪器开始转动,帝国这只庞然大物正在亮出獠牙与利爪。 不再有地面部队了,高能粒子炮群连成一片绚丽的白火,仿佛超新星爆发,连无数陨石和小行星也被吞没其中。 而这一切,洛纱都要到两周以后才能知道。 连续七次紧急跃迁对人体造成的负荷实在太大,她受的伤比表面看起来严重得多。大面积的骨裂和内出血,万幸没有伤到脊髓。即使现代医学如此发达,洛纱还是到术后第二天才醒了过来。 麻药的效果还没完全过去,洛纱感觉不到痛,只觉得头脑混混沌沌的,意识也不太清醒。 角膜经历过修复手术,还不能适应光线。睁开眼睛之后很久,她眼前都是一片茫茫的光晕。 洛纱的视线一点点转动,移过医生和机器护理,花了很久才看清她床边的人是谁。 少女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口型是:“……陛下。” 只是一个眼神,就几乎让不可动摇的皇帝心碎。 大面积的骨裂不是开玩笑的,云曜不敢碰她,只能把手轻轻搭在她手指上,指节几乎绷得发白。“我在,纱纱。” 少女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可是说话总是需要带动胸腹震动,她说了两个字就再也说不出话了。洛纱只能看着他,目光已经明明白白地说明了一切。 我们遭遇了什么? 他还活着吗? 除了皇帝之外,也没有人敢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云曜微微转开目光,低声向她叙述事件的始末。无论发生什么事,皇帝的声音永远冰冷稳定,像刀剖开血管,真相清清楚楚,没有一句虚幻的安慰。 洛纱有很久没有任何反应。 可怕的沉默之中,她的视线有些茫然地落在一旁,这才发现病房玻璃外面还等候着几个人,那是几位高级参谋和帝国科学院的院士。 失踪的星舰没有任何影像记录传回帝国,洛纱是南十字悬臂区唯一的生还者,他们需要等她陈述,在遭遇高维裂隙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现在这副样子,怎么能问得了话。云曜无声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可洛纱的指尖却微微动了动。 毕竟是成长于白塔的战士,她已经知道自己该说出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看见,”少女无法开口,只能通过脑电beta波来实时转译。“可引力场装置在报警。友舰都失联了,当时我只觉得头很痛,像被脉冲扫描一样……” 很短的一段话就耗尽了精力,洛纱又一次陷入昏睡。 单调的嘀嘀声在回响,在深度昏迷中,反映精神域活动的脑电beta波也持续沉寂。脸上的血已经擦干净了,她看起来只是在安静地睡着了。 可是到麻醉的药效过去,就是另一幅光景了。 皇帝赶过来的时候,洛纱满头都是冷汗,闭着眼睛,痛苦急促地喘息着,像是在睡梦中挣扎。 旁边的监测仪器在发出嘀嘀的警报声,脑电活动持续异常。 医疗组的副组长检查过后胆战心惊,小心翼翼道:“是疼的……要不要给殿下一针吗啡?” 云曜闭了闭眼睛,只觉得心脏正在爬上蛛网一般的裂纹,蔓延开密密麻麻的疼痛。 他沉默地点头,而这时洛纱睁开了眼睛。 心焦之下,云曜在她床边半跪下来,轻轻拨开她被冷汗打湿的头发。 他的影子倒映在少女有点涣散的瞳孔里,洛纱的瞳孔久久对不上焦,嘴唇动了动,干涩的喉咙里发出一个含混不清的声音:“云……” 心知她在混沌中认错了人,皇帝的手在空中微微一僵。 一夕之间,天地已经发生剧变。 对于已经准备多年的统治者而言,全面战争爆发,如同一局酝酿已久的棋盘走到最关键的一子,万千因果如丝线般交汇。迷雾散开,他攻势凶狠,弃子果断,从不犹豫,成竹在胸。 可终有一些代价是他无法支付的。 他失去了自己唯一的亲人,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也失去了她。 她躺在床上,因为疼痛而颤抖着,失焦的目光望着天花板,无意识地呼唤着那个他们都知道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心痛到极致,反而只剩下空洞的死寂。 皇帝无言地握住她的手,用毛巾轻轻擦去她掌心、额头和脖颈的冷汗,只期盼相似的五官可以给恍惚中的她一些安慰。 为了防止形成止痛药依赖,医疗组很快就不再给洛纱吗啡。接下来的卧床期,疼痛只有靠她自己的意志力来熬过去。 战时皇帝异常忙碌,所剩不多的私人时间全部花在了她身上。 但洛纱绝大多数时候都在半梦半醒中休息,只偶尔会睁开眼睛轻轻地叫一声陛下,他只能从脑电β波的活动来判断她是不是睡着了。 赶来的秘书常能看到这一幕,夜已经深了,病房里关了灯,少女很安宁地阖着眼睛,陛下隔着一点距离站在她床前静静看着她,久久一动不动,直到不得不回去处理事务。 直到第一周过去,她才完整地说出了第一句话:“我觉得有点冷。” 室内是恒温,洛纱身上还盖着柔软温暖的被子,怎么也不该觉得冷。云曜心里一惊,以为是炎症引起发烧,赶来的医生检查结果一切正常,可少女把下巴缩进被子,只是断断续续地说觉得冷。 医疗组说这是久居室内的心理作用,于是从第二周开始,皇帝每天下午抽出半个小时,抱着她去户外晒晒太阳。 哨兵的怀抱很稳,避开所有有裂纹的关节,轻柔地把她托在怀里。心知她无时无刻不忍受着骨裂的疼痛,脸色也显得有些苍白,皇帝眼睁睁看着,却只能轻轻拍着她的手臂抚慰。洛纱的头靠在他臂弯间,有些疲倦地闭着眼睛,并不说话。 高度发达的医疗科技,加上这样含在嘴里捧在手心的呵护,她的身体在稳步好转。 洛纱身上的伤很均匀,没有什么明显的骨折,可是各个主要关节都有压裂,全身都无处着力,没法站起来。她在床上躺足了两周,终于被允许坐着轮椅下地。 起初医疗组甚至不敢放她落单,但洛纱远比医疗组预计得要坚强。她积极复健,既没有寻死觅活,也不拒绝交流。但绝大多数时间,她什么也不做,只是久久地沉默。 逛街、游乐园、餐厅、电影院,她原本和其他小女孩一样爱去热闹的地方,可是当皇帝问她要不要出门去散心的时候,洛纱却只是摇头,在湖边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她不抗拒交流,却也从不主动倾诉。起初皇帝以为这是某种回避,可洛纱每天都在收看新闻消息,战局简报,以及科学院关于高维裂隙的分析——她没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她知道那个人已经不会回来。 心急之下,皇帝想过要找来洛纱远在各个舰队里的向导朋友,甚至把她长期在其他星球做地质考察的表姐叫回来——但洛纱拒绝了。她的朋友们在舰队里各有职务,不该为了她而离开岗位。 心理医生的检验报告说洛纱存在抑郁情绪,这在幸存者中是很常见的心理问题,但好在并没有向病理向抑郁发展的倾向。可是拿到这份报告,皇帝的眉头反而拧得更紧。 从醒来到现在,这个女孩甚至都没有哭过。 ——— 儿童节给我们儿童加个更。 虽然感觉发这个好像有点和气氛不太合……不过没事!之后再把甜的加倍补回来! 作者今天过生日^_^祝大家也儿童节快乐啊! 69哥哥 洛纱的表现太正常了,可是这样的正常反而让皇帝相当不安。 他很想不错眼地盯着洛纱,可是逐渐胶着的战况让他并没有这样的时间。某种阴翳正在他内心盘桓不去,她的表情太安静了,这样的神色不该出现在一个年纪这么小的女孩身上。 在晃神的刹那,他经常错觉她下一秒就会消失,像一个易碎的梦境消散。 洛纱每天接受精神域检查,医疗组也24小时关注着她的脑电状态。现代医学对抑郁状态的诊断已经很精准,可皇帝还是放不下心,索性将住处搬到了病房隔壁,以便有任何状况能第一时间赶到。 两个星期过去,在打上石膏之后,疼痛已经不到辗转难眠的地步,她逐渐能睡得比较安稳了。只有一次深夜,睡梦中她忽然眉头紧拧着,发出微弱的呻吟,手脚发抖,仿佛溺水的人在挣扎。皇帝心脏狠狠一跳,随即意识到她是在做噩梦。 他扶着少女的脸颊,沉声将她唤醒:“纱纱?纱纱!” “我发现了……”洛纱睁开眼睛,却过了很久很久才说话。她的目光与他相交,里面含着几乎令他心惊的悲伤。“那时候……我感觉头很痛,我当时已经觉得这很像被脉冲攻击的症状,原来是因为这个……但我没有说。如果我早点说出来,也许就不会是这样……” 因为幸存而自责,这是典型的战场综合征。她每天都在看科学院的报告,然而那些常人不会关注的科学细节,都成了刺进心口的刀。 皇帝紧紧握着洛纱的手,他开口,声音平静镇定:“没有人知道遭遇高维裂隙时会出现什么现象,这绝不是你的错。” 她微弱地点了点头,又重新闭上眼睛。皇帝久久凝视着少女苍白的脸,只觉一时间胸腔中的闷痛几乎使他难以呼吸。 能够治愈她的,也许唯有时间。 因为战争突然爆发,巡视团的官员们已经紧急回到母星各部,但陛下在Clavis-α星多待了半个月。 他本人坐镇前线,对帝国士气是极大的鼓舞,而且,洛纱尚在卧床,身体状况实在不适宜进行远距离的宇宙旅行。 那段时间陛下从早到晚连轴开会,中间但凡有超过二十分钟的间隙都会来一趟病房看她。Clavis星系的总督府没有母星皇宫那么空旷静谧,战时人员进出频繁,更何况作为唯一的幸存者,洛纱确实需要面见科学院的研究者们,配合对高维裂隙的研究。虽然还没有召开正式的发布会对公众宣布,可她的身份已经不再是什么秘密了。 再次回到母星时,洛纱已经可以自己坐着轮椅活动。 这座皇宫一如既往地寂寥空旷,从前洛纱总觉得这里实在人太少,但现在又觉得没有人来打扰也未尝不是好事。 陛下来看她的时间也在逐渐减少,洛纱知道战争进入了胶着状态。她每天都在认真阅读新闻消息和战报,知道帝国的联合舰队正飓风一样扫过正面战场,神圣同盟的几大主力舰队遭受重创。 可百足之虫尚且死而不僵,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在赌桌上押了全部身家的星际级国家。 神圣同盟上下弥漫在疯狂的气氛里,被打散了建制的星舰群在危险的引力区里绕行,带着高能粒子炸弹冲向帝国的舰队自爆。 Clavis星系太过广袤,天文环境也非常复杂,联合舰队深入一个陌生星系作战,因为缺乏经验难免束手束脚——对付神圣同盟的小股敌人,原本是第七舰队经验最丰富,可是遭遇偷袭后第七舰队损失过大,而且最有经验的一批战士,已经在裂隙永远消失了。 傍晚,轮椅在一片假山边上停下。 夕照如血,面前的假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铲平,生态材料被八足机器人迅速回收。机器人注意到她的到来,立刻将外形变化为憨态可掬的小动物,一路跑过来,笑眯眯地朝她打招呼:“殿下。” 不知什么时候,所有的机器人都已经不再称她为“小姐”。 机器人继续问道:“我们正在更换生态景观,殿下喜欢什么样的景象呢?” 洛纱几乎不出门,陛下自然也没有时间来这里散步,皇宫里唯二的观众都不出现,机器人只能忠实地遵照《室外景观陈设指南》,每周随机换一次布景。 洛纱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想法,于是机器人搭出了一片波光粼粼的湖。岸边的造浪机开始运转,落日在水面折射出斑斓的光辉。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洛纱怔怔看着水面,心像是在空落落地、无止境地下坠。 已经没有人会在这里笑吟吟地叫她长发公主,与她追逐嬉戏。 洛纱从前做志愿服务的时候,去白塔的心理咨询中心整理过档案,很多从舰队退役的哨向都在那里接受过心理疏导,她见过那些失去光泽的眼睛。 在选择去矿区的时候,所有士兵都知道那是哨向折损率最高的地方,也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但人往往有赴死的决心,却没有面对同伴死去的勇气。 她失去了自己的哨兵。 他那么突然地在她的生活里出现,又那么突然地消失了,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给她留下。 云暝已经做到了他所能做到的一切,自然无悔无憾,可是活着的人又要用多久来消解这样深重的悲伤?她还要度过多么漫长的时光,才能与他再见一面? 洛纱倾身向前,湖面上倒映出她自己的脸。 只是一个月的时间,营养师把每一餐的热量都计算的很精确,可她的体重没有一点增长,连原本还留着点婴儿肥的脸都已经隐隐显出了瘦削的模样。 洛纱看着倒影里少女的眼睛,很黑,沉寂的黑,像黎明前的夜空,透不出一丝光线。 因为人类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再过一段时间,她就会被动地想要淡忘痛苦。这会需要多久,五年,十年?二十年? 有一天,她会忘记他吗? “洛纱!” 远远的,她听见一声厉喝。 少女怔然抬头,发现陛下正站在十几米外,他的表情看起来罕见地又惊又怒,正在朝她飞奔过来。 她不知道刚才自己倾身看向水面的样子落在皇帝眼中,几乎让他心跳都暂停了一秒。哨兵几乎是在下一秒就冲到了她眼前,洛纱被一只带着点颤抖的手紧紧抓住,力度大得几乎有点失控。 手腕吃痛,少女发出一声低呼,皇帝这才如梦初醒一样松开了钳着她的手。 洛纱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低声道歉:“我只是看看……我不会想不开的,对不起。” 云曜知道自己反应过激,一时间没有作声。 两人沉默片刻,天色渐晚,夕阳即将沉下水面,皇帝推着她的轮椅走过湖岸。 周围很静,连风的声音也寂静下去。洛纱微微垂着头,卧床许久,她的头发长了一些,散落在耳畔。 “以前,这里是云暝的训练场。” 皇帝突然以极淡的嗓音说。 他鲜少主动在她面前提云暝,更何况是这么轻柔的语气。 她没有想过这个名字会在这一刻被提起,像是一根针猝不及防地刺进心脏,太过突然,甚至来不及感到蔓延开的疼痛。 洛纱呆呆抬起头,而云曜继续说道:“那个时候,还不够年纪进白塔,但对哨兵的课程很好奇。我在这里划了一片空地给他,他很聪明……把一切都做得很好。” “他……” 一只手搭在她轮椅上,云曜顿了顿,望向正在沉入地平线以下的落日。 “他一直是我的骄傲。” 洛纱微微抬起头,暗淡的夕照下,皇帝侧脸的线条冷峻,他一向这样,从不显露半分的痛苦或软弱。 云暝是她的哨兵,也是他的弟弟。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人在和她体验着相同的痛苦,那就是他……皇帝家族本就人少,父母早逝,如今弟弟牺牲,他现在是真真正正的孑然一身。 洛纱忽然想起,其实云暝大概从来没有真的怕过他。云暝毕业以后七年极少回母星,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兄弟关系冷淡,但陛下提起云暝的时候,却亲口说过“他是我最信任的人”。如果抛去她的事情不谈,他们兄弟之间,大概是真真正正存在着极高的信任。 少女的嘴唇微不可觉地动了动。 这一刻,他看起来既不是冷淡威严的皇帝,也不是占有欲极强的哨兵,只是一个失去弟弟的兄长。 皇帝忽然俯下身来,说:“他把这个留给了你。”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放进手心,洛纱低头看,发现那是一枚十字双剑徽章。 交叉的双剑下,有一颗小小的、闪耀的银色将星。 这是……她的舌尖仿佛被冻住一样,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皇帝轻柔地将她的手指合拢,让她把那枚徽章紧握在手心。他说:“这是云暝的徽章。” 在与主舰脱离以前,洛纱并没注意到,云暝摘下了自己的徽章,一起放在了逃生舰里。皇帝迟疑过许久,该不该交给她,她这种状态,他又该在什么时候拿出来。洛纱不曾主动开口,竟然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 “……在矿区牺牲的战士,遗体是找不回来的,我们至少能把他们的徽章带回去……” …… 当年的云暝带回了诺休斯的徽章,如今他能留给她的居然也只有这个。 “你要带着他的这一份好好活下去,就像他对诺休斯一样。”皇帝紧紧握住她的手,几乎将她的手带着那枚徽章包裹在掌心。 云曜深深凝视着她,这一刻,他的眼睛看起来是那么温柔,几乎与另一双银色的眼睛隐隐重合。“这也是云暝的心愿。” 洛纱感到脸上有一丝微微的凉意,过了片刻她才发现那是眼泪。 酸涩的眼眶里正有泪水流下,少女深深低着头,眼泪却越流越急,仿佛一个月以来干涸的泪水在此刻决堤。 视线被泪水模糊成一片,他俯下身来,用手臂将她紧紧拥住。 在他怀里,洛纱终于泣不成声。 她紧紧抓着皇帝的衣领,一声呼唤终于脱口而出,声音低得犹如梦呓。“哥哥……” 70希望 时令转入深秋,第一个月过去,洛纱开始复健。 她每天整个上午都待在医疗室里,活动肢体、热敷损伤部位、按摩牵拉。洛纱是个非常配合的病人,让干什么干什么,再疼也不出声打扰。按理说医生很怕她大哭挣扎得没法治疗,但这种一声不吭也让人实在是心里没底,副组长试探性地汇报了一下,第二天皇帝抽了二十分钟来现场。 新长出的筋骨受力到底是很疼的,少女的眉头皱着,皮肤湿漉漉的,眼睛里也沾了点生理性的泪水。云曜看得心焦,但也很难帮上什么忙,洛纱抓着他的手臂,在疼痛难耐时,牙齿咬在哨兵手背上,留下一圈圆圆的牙印。 第五十天,洛纱开始尝试简单的行走。 电子管家扫尽了路上金色的落叶,留出一条平整的路。皇帝只要有空就会陪她,洛纱借助康复器械慢慢走一段路,再由他抱回寝殿。 秋高气爽,白鸟振翅飞往高远的天空,枫叶飘落在相依的两人身上。 还有几个月,洛纱认识皇帝就满两年了。他们已经做过无数亲密的事情,然而再长的时间也比不过一瞬间的了悟,像冰冷的大理石裂开一道缝隙,她第一次看到皇帝深藏在心底的感情。他并非真的冰冷无情,他和她……分担相同的悲恸,而后将承担各自的责任。 因为担心引起她的回忆,皇帝很少主动提战局相关的事。但洛纱很关心帝国的战况,也开始会主动问些问题。 几次大规模的正面会战后,云曜顶住了国内一切反对声音,命令帝国的主力舰队转攻为守,正面牵制敌方有生力量。开展对资源全面封锁的经济战,同时调动大量规模更小的机动部队对神圣同盟的各个资源星球进行轰炸。 神圣同盟的高能矿石大量依赖于进口,正是因为能源逐年受制才会铤而走险。 战争史的记载中,会描述此举彻底断绝了神圣同盟能源的生命线,在这场战争乃至于之后几十年的宇宙局势中有异常重大的意义。 然而,在被后世誉为目光深远、敏锐如神的云曜陛下口中,这一切都不如她今天想吃什么更重要。洛纱蜷在他怀里,恍然间觉得陛下说话的语气其实从未变过,只是听者心境不同,从前觉得是身居上位者的慑人威严,如今却是父兄般的包容。 洛纱有时觉得自己像是看到了云暝眼中的陛下。那个人曾经令他骄傲信任,而这也是她未来想要成为的样子。 不知什么时候,她好像真的已经不再怕他。 第六十天,初冬将至,风衣换成了毛绒外套,洛纱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盛宜秋。 洛纱有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受了这么重的伤,可是医疗组长居然从始至终都没露过面,接近两个月,她一直全部甩手给下属。 好久不见的盛组长潦草地点点头,推过她的轮椅:“走,我带你去转转。” 根本没征求意见,盛宜秋直接把洛纱推到了人工湖边,到了就把她往树荫下一放,自己在旁边的长椅坐下。 这么一个昼伏夜出的宅女居然主动出现在阳光下,简直是天下奇观。 洛纱有点诧异地扭头看她,盛组长在手包里摸了半天,没摸出香水,最后有些烦躁地掏了根女士香烟出来点上,丝毫不顾面前是个伤员。 旁边的园艺小机器人滑行过来,礼貌地张口:“女士,请勿吸——” 还没说完,小机器人就被盛宜秋一脚踹进了湖里,半天也没能游上来。 医疗组长坐在长椅上默默地抽烟,半晌没说话。 直到她快把那支烟抽完,洛纱终于忍不住先开口:“到底怎么了?” 盛宜秋把烟按灭。 白雾后面,她那双戴着紫色美瞳的眼睛显得很大,而且异常深幽,真的像是通灵的女巫。 她盯着洛纱,缓缓道: “也许,云暝和第七舰队的战士们还能回来。” “——你说什么?!” 见少女瞳孔剧震,几乎要直接站起身来,盛宜秋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又点了一支烟。 盛组长日常拿腔拿调、玄乎其玄,看起来鲜少有压力这么大的时候,洛纱差点去晃她的肩膀,盛宜秋却沉默了半晌才说道:“你别急。” 十一月的风干净冷彻,盛宜秋抬头,缓缓吐出一口烟。 “我知道你也在实时关注科学院的报告,那你应该看过,没有人知道被高维裂隙吸入的人去了哪里。现在科学院主流的观点是,第四个维度是时间,他们进入了某个异常的时空,譬如过去或者未来。” “但我不这么认为。时间……对于我们来说,在时间这个维度上,一点点蝴蝶振翅般微小的变动都会引起意想不到的连锁反应,更何况是那么多人,这会导致整个宇宙进入不可预测的混沌和悖论。” 洛纱低声:“那,你是怎么想的?” “你要知道,”盛宜秋眺望着天空,“如果高维空间真的在对我们的宇宙施加什么干涉,他只能使我们的维度不变或更低,不可能使我们升维。如果我们把蚂蚁当成二维生物,人可以踩死蚂蚁,可以移动蚂蚁,却不能让蚂蚁变成人,同理,高维裂隙也不可能让人类具备时间属性。那么云暝他们,如果没有被立即碾碎,很有可能并没有发生维度的变换。” 少女的瞳孔不觉收缩:“你是说他们……” “是的,我认为他们可能还存在于这个三维的宇宙中,只是发生了同维度的变换——在三维世界里,这个变换将表现为瞬间位移。而且我认为位移的距离不会远到无法想象,因为更高维度的转移并不是没有限制,他们很有可能还在Clavis星系里!” 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洛纱的嗓子有些干涩:“可是……” 可是这个猜想是无法证实的。 因为Clavis星系,实在是太大了! Clavis的直径,是几十万光年——在已知的宇宙中,光速是一切物质的速度极限。至今人类星舰的最高速度不过它的几万分之一,而这个星系的大小,连光都要走几十万年! 除了宜居行星和资源行星以外,Clavis星系有60%以上的面积是没有跃迁点的,恒星之间的距离无比遥远,茫茫宇宙里只有无边的黑暗与空洞,是绝对的生命禁区。 两个月以来,帝国从未中断过对Clavis星系的搜索,可是一无所获。 如果他们真的落在无跃迁点的区域里,两个月……电磁波根本传不回来,也许在几万年后,人类才能收到他们的讯息。 就算他们还在,帝国又该如何大海捞针? “对,即使我的猜想正确,盲目修建跃迁点也是不切实际的。”盛宜秋说,“如果我们要把整个clavis铺满跃迁点,要将近三十年的时间,可星舰里的备用能源和给养只够他们维生半年。你学过概率学,应该知道,在他们饿死之前,找到他们的概率就是0。” 盛宜秋终于将目光转向她,紫色的眼眸中如同燃烧着幽微的鬼火: “在三维宇宙中,最快的速度是光速,以这个速度,帝国已经不可能找到他们了。但精神域是更高维的世界,不受这个速度的限制!” 那一刻,洛纱意识到了她要说什么。 “如果你能感觉得到他的位置,那么,我们就可以直接朝那个位置修建跃迁点。”盛宜秋的语速越来越快,“共鸣……对,就像哨向的共鸣一样,但比那更加伟大!我要你在更高的维度上找到他!” 人类哨向的共鸣极限是1.5亿公里,而Clavis星系的直径是它的500亿倍。 纵观哨向的历史,也从未有过这样疯狂的想法,洛纱想起在Latrina的矿星上盛宜秋说过的话,心下一片雪亮,已经明白了她所有的意思。 “当然,你只是个人类,虽然精神力强度非常高,但也没高到这种地步。”她说,“好在神圣同盟给了我很多启发,帝国科学院已经完全解读了他们那种药物的结构,最近改进版的精神域药物已经研制出来,只要加上药物刺激,你的精神域强度会暴增几十万倍,当然,时间很短,但已经足够了。” 盛宜秋扬眉,神色狂热而傲慢:“光要几十万年才能才从Clavis的一端走到另一端,但精神力在一瞬间就能‘看见’整个星系的全部!神圣同盟的人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来找高维裂隙的,当然他们精神力的范围要小得多。而你,我要你把整个Clavis星系都覆盖在精神力之下!” 洛纱不答,却慢慢露出一个笑容:“其实你很早就在做这件事了吧?” “对,”盛宜秋很痛快地点头承认,“这些年,这一直是我的主要研究方向。只是我没有神圣同盟那么无耻,能把人当柴火烧。这次你们出事以后,我的团队一直在赶工,现在终于把药物研制了出来。” “那你之前怎么不早说?” “因为药还没有研究出来,而且陛下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 “因为这件事根本没有任何把握。” 盛宜秋依次扣下三根手指。 “第一,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一个猜想下,即第四个维度不是时间,云暝还在同一时空的宇宙的某个角落里。但他也很有可能根本就不在这个时空里,更有可能已经死了。” “第二,Clavis星系实在太大,即使理论计算的结果可行,但这个实验是无法进行模拟的,到时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很有可能你的精神力并不能覆盖理想范围。” “第三,此前神圣同盟用过那种药的实验品你也见过,几分钟内就会把精神域烧干净,无一例外的脑死亡。我们虽然已经改进过,但你仍然有很大可能会死。” 盛组长眼神幽幽:“用你来换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你觉得陛下会不会同意?” 洛纱笑了笑,语气平稳而笃定:“我会让他同意的。” 盛宜秋扬眉:“你?” “我。”少女点头,看着她,嘴角扬起一个弧度:“组长,你等的就是这句话吧。” 否则,明知道陛下绝不会点头允许的计划,盛宜秋为什么要来告诉她? 因为她知道这是洛纱不可能放过的机会。 盛宜秋是个医生,但她更是个狂热的研究者。当年她决然放弃帝国医疗首席的职位,挂着虚职专攻精神域研究二十余年,此刻离毕生梦想仅有一步之遥。 洛纱想起她总是用飘渺的声音重复着的那句话……能源科技已经走到尽头,精神域是人类唯一的未来。 如果她能成功,那将是载入人类哨向历史的一天,盛宜秋多年的心血在此展现,人类将向精神域迈出全新的一步。 如果失败,战士们找不回来,洛纱也会死,但相比眼下的状况,帝国只是多失去了一个向导,好像也不会更糟糕一些。 “去递交详细的计划书给陛下吧。”洛纱平静地说,“那么我呢,我需要做什么?” “你要站起来。”盛宜秋掐灭了烟,沉沉看着轮椅上的少女。“你需要先让身体彻底康复,让精神域恢复到最佳状态。” 71祝您百战百胜 时光飞速流逝,第一场大雪落下的时候,洛纱的石膏终于可以拆除了。 接近三个月的休养期,肌肉因为长期不训练而消失,她长时间待在室内,白了点,也胖一点,摸起来像只软软乎乎的大兔子。 洛纱第一次卸掉康复器械独自走路的时候,外面刚下过一场新雪,皇帝几乎把她里三层外三层地裹成了一个球。 少女试探性地弯了弯膝盖半蹲下来,隔着厚厚的毛绒手套掬起一捧雪,说如果放在白塔里,现在正是打雪仗的时候。云曜自己是不可能穿得这么厚重笨拙的,一身优雅的长风衣站在她身边,淡淡说以后想打雪仗我也可以陪你。 行动能力恢复之后,重新活蹦乱跳就只是时间问题,洛纱的身体底子毕竟很好。 当夜他们久违地做了一次。皇帝拥着她侧卧,少女柔软的毛绒睡衣脱了一半,后背贴在他胸膛上,雪豹见缝插针地挤进了她怀里。前戏做得极其细致温柔,为了照顾她的体力,云曜选了一个完全激烈不起来的姿势,拥抱着很缓慢地进出磨蹭。这种被完全包裹的感觉很新鲜,身体被很缓慢地分开,一切触感都被拉长。洛纱扭过头吻了吻他的嘴唇,很轻地叫哥哥。 精神域刺激药物进入最后一期实验时,盛宜秋正式递交了计划书。 以皇帝为首,帝国医疗协会高层、科学院院士和舰队高级军官们坐在会议室的长桌边,听她陈述这个堪称疯狂的计划。 以药物刺激,使洛纱的精神域强度在短时间内暴涨到平时的几万倍,让她能在一瞬间把精神力扩展到巨大的范围,在Clavis星系中呼唤她的哨兵,感知云暝的位置。 盛宜秋在这个领域深耕将近二十年,在分析吃透神圣同盟的相关技术后,药物注射后的生存率已经可以提高到40%。盛宜秋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有点迟疑,但这已经是帝国科技所能做到的极限。 她汇报完整个计划,会议室里噤若寒蝉,没有一人敢说话。 只从得失来考虑,宇宙里简直没有比这更一本万利的买卖。在精神域研究上可能取得的重大突破暂且不提,那是实实在在的三万人、几千艘星舰,如果能找回这些老练的战士们,对扫除Clavis星系里的神圣同盟的残余势力也是极大的帮助。 但无论成功与否,那个女孩都有很大的可能性会死。谁不知道那是皇帝真正的逆鳞,怎么敢对此多言一句。 在一片紧绷的沉默中,皇帝淡淡重复了一次这个数字:“40%。” 冰一样的银眸抬起,他猛然扬手,厚厚一份文件夹扫飞出去,重重砸落在盛宜秋面前。 纸页发出哗哗的声响,散落一地。皇帝以冷酷得近乎可怕的目光盯着医疗组长,却没有就这个项目多说什么,而是以极其肯定的语气道:“这件事你已经提前告诉过她。” 盛宜秋后背汗毛顿时根根直竖,强压下发颤的声音,说:“是。” 陡然间似有重压从天而降,沉沉笼罩在每一个人身上。 不要说生还率有40%,就是1%,洛纱也会毫不犹豫地点头,这一点皇帝和医疗组长都一清二楚。 被他冷冷盯着,恐惧顿时如蛛丝一样爬满心脏,但多年的夙愿只差最后一步,盛宜秋怎么也不肯在此刻退缩。医疗组长抬头,沉声道:“您知道这个机会有多么值得!无论是为了舰队,为了科学,还是为了帝国,洛纱都没有任何理由不这么做!” 云曜一声冷笑,“这样,她只有40%的可能活下来。” “您知道洛纱是什么性格。如果她错过了这个机会,那她余生都会活在痛悔里!”盛宜秋的肩膀因为紧张和恐惧而颤抖着,语气却没有丝毫退缩。 从没有人敢如此直白地顶撞皇帝,在一片噤若寒蝉的目光中,深得皇帝信任重用的、帝国最天纵奇才的精神域学家挺直了脊背:“我是她的事实监护人,这是您委任给我的身份!我有权告诉她她应该知道的事!” 皇帝的声音几乎结着冰:“她并不清楚自己会面对的是什么,她还是个孩子!” “她不是孩子!”盛宜秋厉声,“洛纱是帝国培养的战争向导,她在白塔长大,对此早已有过觉悟!” 就在这时,议事大厅的门无声地打开。 从寝殿到议事厅,她一路通行无阻。 从接到盛组长的消息开始,洛纱换上了很正式的向导制服。她还没有获得正式的职务,胸前只有代表见习向导的白塔徽章。 这样的军衔,根本不配出现在这座决定帝国命运的大殿里,可没有任何人敢拦她,因为那枚冰一般晶莹美丽的令牌正握在她掌心。 整个帝国只有六枚的令牌,她是皇帝的向导,至高无上的威严与她同在。 在一触即发的、紧张至极的寂静中,所有目光齐齐转向那个突然出现的少女,她说:“我很抱歉,但请您给我一点时间。” 以家眷的身份贸然闯入机密会议,这样的事近二十年没有发生过,然而这个年轻女孩的肩背笔直地站在议事大厅内,目光越过众人望向端坐的皇帝。 “我没有看过最终版本的计划书。”洛纱自顾自地开口,虽然伤愈,她说话的声音到底显得有些低,显得中气不是很足。“但我已经清楚所有需要我了解的事。我接受所有的风险,我相信盛组长的能力,也希望您能给我这个机会。” “您不该这样做,”见皇帝一言不发,一位参谋犹豫片刻,沉声开口,“您对陛下来说……无论如何,我们承受不起再失去您的风险。” “医疗组读取过我的基因序列和生物信息,”洛纱平静地向这位参谋点头致意,“即使我死去,虽然精神力是不可复制的,但帝国的技术,能制造出相似度极高的向导素,但不会让陛下无人安抚。” 这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让皇帝的眉头狠狠一跳,永远平静冷漠的面容似是裂开一道缝隙。 没有人敢再说话,事实已经清清楚楚,能对此做出决定的只有他一人——或者,他们两人。从没有人能左右皇帝已经说出口的任何决定,只有她除外。 这个女孩在这个时间闯进这里,已经说明了她同样具有比钢铁更坚硬的决意。 “但我会回来的,我会把他们找回来。”洛纱说,“请你相信我。”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以“你”而非“您”称呼皇帝陛下。 光芒下,少女的眼眸澄然明亮。 穿过议事大厅,她走到皇帝面前,肩背笔直,抬头挺胸。 洛纱知道他是拒绝不了她的。 在众多官员们复杂的目光中,少女将右手按在心脏的位置,单膝跪地,深深低头行礼。 这是哨兵向导面见帝国皇帝时的标准礼节,云曜性格不喜繁文缛节,很多年来,除了正式的礼仪性场合以外,普通的会面里已经不必再这样做。 这是她第一次按最隆重正式的礼节,如此虔诚地向他行礼,向她发誓奉献毕生忠诚的皇帝陛下。 也是第一次,她如此清晰地辨认出心中温柔的爱意。 “陛下,”洛纱抬起头,郑重地说完了行礼的祝词。 “祝您百战百胜!” ———— 纱纱向皇帝行礼,这是全文最先想好的场景,整篇文就是为了这一碟醋包的饺子^_^ 终于写到这里了,我真的长出一口气……( 72在此,聆听我的声音 母星的冬日,整座首都宛如琉璃世界。 无尽的雪,从广袤的苍穹里飘飘扬扬地飞散,绵绵密密,笼罩着天地。从窗边望去,市政机器人一刻不停地保持着道路的清洁。 节日将至,街道旁的店铺里传来浆果、酥皮和烤司康饼的香气,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祥和温馨,只是十字路口的巨幅屏幕上仍然在实时播放着宇宙彼端的新闻消息,一场残酷的战争还在持续着。 洛纱脱下外衣,蹦蹦跳跳地跑进宫殿大门。 她住进来不久,皇帝简洁空旷的寝殿很快变了一副模样。床和沙发上堆着大大小小的毛绒玩偶,地毯和窗帘都变成浅色,可变形宠物固定为机械狗的形态,正在无声地滑行着进行日常清洁。 以最快速度换好家居服,皇帝已经在餐桌边等待。 皇帝摸摸洛纱的脸,只觉耳尖的皮肤微凉,再看她头顶还沾着点雪花,不禁眉头微皱:“怎么没人给你打伞?” 洛纱笑得眼睛弯弯,一点也不客气地猛晃头发。她没有坐悬浮车,一路飞快地跑回来,就是为了把这点所剩不多、将融未融的雪花甩到他身上。皇帝唇角很淡地勾了勾,把少女沾着点水珠的发丝拨到耳后。 除了配合科学院的预实验,她的日程表空空荡荡。一歇几个月,洛纱的各项训练指标统统跌破及格线。但为了保证在实验开始前她的身体机能不出现任何问题,科学院要求她只维持最基础的日常锻炼,不能进行任何危险的向导训练,于是洛纱闲得无聊,只能去皇宫的纪念殿做志愿讲解服务。 她一边吃东西一边很开心地笑,丝毫没有顾及用餐礼仪的意思:“我今天终于把讲解词记熟了!” 皇帝眼里带着点微不可觉的笑意:“嗯,好孩子。” “里面还有些您和云暝小时候的影像记录呢……”洛纱继续说,那是先皇生前的影像,在他们夫妇逝去后进入了那间殿堂作为纪念,不过里面的陛下大概才十几岁,随父亲出访其他星系,云暝就更小了,在镜头里只有匆匆一瞥。 这些事有专门的部门在管理,皇帝确实没怎么留过心:“是吗?是什么样?” “和现在差不多,都很好看啦,不过现在可能更好看点。”洛纱诚实道,他的五官当然一直是极其美丽的,只是少年时期还不像现在这样带着慑人的气势。“您没去看过吗?” “没去过。”虽说纪念殿就在家门口的公共区域,但以他的繁忙,的确是抽不出时间去这种地方。 “哦,好吧……”洛纱托着下巴,忽然歪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其实白塔会定期组织参观呢,那时候我来了好多次。如果您那时也有空来逛逛就好了,这样我们就能更早遇见了吧?” 少女看着他,眼睛弯弯地笑,没有一丝阴霾。 云曜只觉眼前突如其来地一阵刺痛,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好像有一种要流泪的错觉。皇帝胸膛微微起伏着,过了许久,他才低声,用极轻柔的语气说道:“是啊。” 战争爆发后的第四个月,一艘星舰在精兵护卫下秘密离开母星,重返Clavis。 皇帝严格跟进了整个计划的准备流程,对其中所有细节都亲自过目。然而真到她出发的一天,他反而不再实时关注进程。这一天他的工作照常进行,除了相关人员以外,没有人知道万里之外正在发生什么。 星舰穿过无垠的宇宙,抵达经过精确计算的预定位置。从地理距离上来说,这里距离几个无跃迁点的空洞区域都相对近。 洛纱安静地躺在一只巨大的水箱里。 特质的液体密度要更大,她整个人都漂浮在水面上,戴着黑色的眼罩和耳塞。失重、隔绝声音和光线,都为了隔绝她的五感,最大程度上地减少一切干扰。 以盛宜秋为首,三十几名科学院的高级研究员坐在中控室中。一切终于准备就绪,机械音发出冰冷的提问:“是否开始注射进程?” 盛宜秋双手微微颤抖着,按下了确认键。 这将是百年来的哨向历史中最值得铭记的一刻。 在众人屏息的凝视中,针剂缓慢地推入了洛纱的血管。 一声尖锐的爆响,精神力监测仪器几乎在瞬间烧毁。 然而那一刻,没有人听见那个声音。 风声,仪器的机械音,交谈的声音……都戛然而止。 在不可见的领域中,一个女孩在说话。在她的呼唤之下,那一刹的世界陷入无边的静寂。 水箱中的洛纱没有张口,始终静静地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 她的意志正在奔流于大地,奔流于天空,在近,在远,在无所不在。 精神力宛如透明的海浪,涌过山川河流,漫过已经毁灭的要塞和城市,扑向无边黑暗空洞的宇宙。 天空。冻土。极光。环流。陨石。彗发。一切从奇点的爆炸中形成。气体云汇聚为星系的摇篮。活动星系核喷流出射电。超新星坍缩为黑洞。造父变星规律地闪烁。红巨星膨胀爆发吞噬一切。稚嫩的文明抬头望向辽远的夜空。跨星系的国度在战争中寻找未来。 她在一个须臾中看见无穷尽的浩瀚。她在无数声响中呼唤属于她的回应。 万千星河同时屏息。 ——在此,聆听我的声音! 73今宵梦醒 帝国历376年2月7日14:32:26,这个时刻将被永远铭记。 根据Clavis战争一百年后成书的《战争史》记载,药物注射开始之后的第十五秒,洛纱报出了一个坐标。准备已久的先锋重工立刻开始动工,向那个20万光年以外的空洞区域修建跃迁点。老牌军事帝国的工业实力在此展现出来,修建十二个大型跃迁点只用了五个昼夜。 南十字悬臂区的战争爆发后的第148天,三万名战士,从二十万光年外奇迹般归来。 四个月前消失的电磁波信号重新出现在舰队的系统上,劫后余生的战士们回到人类世界,与战友抱头痛哭,恍然间宛如隔世。 整个宇宙都为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屏息。 不要说是神圣同盟,就是帝国上下对此也都极其困惑不解。几个月来,就算是最乐观的空想家,也不敢幻想他们还能回来。 根据后来的坐标图显示,消失的战士们当时的确处于Clavis星系的无跃迁点区域,正常情况下,电磁波从那里抵达人类世界需要二十万年。那些战士原本应该在无边孤独的黑暗中绝望地枯萎而死,化作宇宙尘埃。 帝国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们到底是怎么从茫茫大海里准确地捞出了一根针?! 直到战争结束,这个问题也没有获得解答,连归来的战士们都不知道帝国是如何奇迹般地架起了那座桥。几十年间,这在宇宙中是一个未解的谜题,无数学者和小说家对此津津乐道,把这个事件称为“Clavis的呼唤”。 是巧合?是人为?还是冥冥之中的神伸出了庇佑的手?那一天,无边黑暗的宇宙里,是谁在呼唤他们归来? 直到二十余年后,这个惊世骇俗的计划解禁公布,人们才了解了当年的真相。 而那一年,三十七岁的洛纱正式升为上将。当然,她一直以来更为民众熟知的身份,是帝国的皇后。 而很多细节是不会记载在历史中的。 药物注射后的第四分钟,少女静静阖着眼睛。身上所有的精神域监测仪器都已经因为过载而烧毁,但她的心电图尚且平稳,生命体征无异常。 四分钟,在神圣同盟的实验品里,这是存活时间的极限。现在洛纱还活着! 盛宜秋扑到水箱边,用因为激动而不停发抖的手将新的监测仪器接到洛纱身上。舱内顿时炸开一片尖锐的嘀嘀声,所有仪器同时示警,这是因为她的脑电β波处于极高的异常活跃中,但仪器未被烧毁,她的精神力已经开始收缩! 医疗组长挥了挥手,早已准备好的高效镇静剂立刻注入洛纱的中枢系统。这种药物能抑制神经活跃,帮助她的精神力在短时间的暴涨后迅速回退。 在无数目不转睛的凝视中,药物注射后的第二十五分钟,仪器发出一声长音,标志着她的精神力首次回落到历史正常水平。 中控室里的欢呼顿时响成一片。几乎所有的高级研究员都跳了起来,忘记了平时的老成持重,拥抱着高声欢呼,庆祝这伟大的一刻。盛宜秋双腿一软,跌坐在水箱边,抬手胡乱擦了擦眼泪,已经控制不住喉咙间的哽咽。 注射后的第六十分钟,洛纱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回答了医疗组提出的一系列问题,证明神智无异常,记忆无异常,生理反应无异常,只是觉得头非常晕,毕竟扎进她血管的镇静剂剂量足够麻倒一头大象。 保险起见,短期内洛纱的精神力不能再受到任何外界刺激。她不能进行长途星际跃迁,星舰在最近的宜居星球Clavis-α降落,她将在地面休整观察一个月。 在那里,洛纱拨通了皇帝的电话。 还没说出口,眼泪就已经淌了满脸。少女抬手擦了把眼泪,对着终端叫了声哥哥。 皇帝在第一时间获知了她幸存的消息,却直到现在才听到她的声音。有史以来的第一次,皇帝久久沉默着,听着那边的少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哽咽到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才用哑得几乎不成样子的声音说:“……纱纱。” 眼泪越抹越多,洛纱吸着鼻子,瓮声瓮气道:“我……我找到他们了。” 那一刻云曜几乎说不出别的话,只能用异常沙哑的声音低声重复:“好孩子。” “盛组长说……我现在不能上星舰,还得再在这里待一个月呢。”她索性盘腿坐在了地上,一边随便拽过一张纸巾来擦脸,一边哭一边用变调的声音说,“先锋重工已经计算出施工需求了,云暝他们,他们在五天之后就能回来了……” “是,我看到了,”终端那边,皇帝的声音异常温柔,“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别哭,好孩子,别哭。” 顶着能麻翻一头大象的镇静剂,洛纱还是坚持哭了整整一个小时、用完三包纸抽才睡着。她始终不挂电话,一边哭一边说,一边说一边哭,说到最后,因为脑子不太清醒了,她已经基本是在胡言乱语。 皇帝坐在会议桌的尽头耐心听着,不管她说得多前言不搭后语,都认真地回答每一句,直到电话那边的声音越来越小,而后彻底消失。原定的会议已经推迟了许久,通话声已经停止,秘书依然不敢来打扰,空空荡荡的议事大厅里,只有他独自一人肩背笔直地端坐,长久地望着窗外逐渐西斜的落日。 虽然精神力已经回落到正常水平,但保险起见,医疗组还是持续减量给洛纱注射镇静剂。 接下来的几天,她每天的睡眠时间接近十六小时。为数不多的清醒时间里,除了给皇帝打个电话,洛纱全部花在指挥部看先锋重工的施工进程。 到舰队的那片空洞区要修十二个跃迁点,先锋重工是帝国实力最雄厚的重工企业,开足马力修建只要五天。洛纱每天计算云暝跃迁回来的时间,正着算一遍,再反着算一遍,提前了几个小时等在空港外接他。 然而镇静剂作用下她实在嗜睡,等了没一阵,就已经在休息室的床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洛纱在睡梦里微微蹙着眉毛翻身,总觉得脑海里好像浮着一个闪闪烁烁的影子。 仿佛有光在眼帘里模模糊糊地浮动,少女慢慢睁开眼,发现眼前正站着一个让她魂牵梦萦的身影。 这么久不见,云暝微微瘦了一些,轮廓显得更加分明,剑眉星目,依然含笑地看着她,身上是他们分别时一模一样的制服。 这几天洛纱倒是构思过再见到他时会是什么样子。她本来以为自己会哭,就像那种电视剧里很感人的重逢场面——但真到了这一刻,却只觉得心里没有一点沉重,轻盈快乐得像是要飞起来,不像是久别重逢,也没有一点悲伤或者释然。 好像这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他理所当然会回来见她,当然不必为此流泪。 “你……”洛纱的嘴唇动了动,“云暝。” “是。”他微笑着点头。 “你回来了。” “是。”他依然微笑。 没来得及说出下一句话,少女已经扑进了他怀里,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洛纱不知道他清不清楚他们是怎么被找回来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此刻她也没空说。洛纱偏头,重重朝他嘴唇上吻了下去。 亲吻,炽热的亲吻,连空气仿佛都在随之灼烧。云暝摸到她手臂上时显然发现了那是新愈合不久的骨折,目光顿时变得有些心疼,但是洛纱不允许他分心关注那些。 再怎样都不够,她从那双银色的眼睛里看见和自己相同的兴奋。云暝的动作猛烈到几乎狂乱的地步,他已经不能好整以暇地控制节奏,只能以最粗暴原始的方式,凶狠而快速把性器撞进她的身体。 疼痛和快感搅在一起,像是电流一样烧灼着神经。胯骨不断撞在她小腹上,重重拍打在腿根,小穴没两下就被操肿了。洛纱的身体难以自控地颤抖,乳尖上下起伏,小腹剧烈痉挛。 青筋勃起的肉茎一下下撞进少女的小穴,圆硕的顶部在软嫩的甬道里重重碾磨,每一次抽离都带出淫靡的爱液。洛纱努力直起上身和他对视,细细碎碎地呻吟,再被尽数吻去。这个吻实在持续太久,直到她的呼吸已经变得急促,云暝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喘息着咬她的嘴唇。 洛纱最近需要少动用精神力,因而并没有对他进行安抚,但深度结合过的哨向对彼此的情绪到底敏感,她能轻而易举地分辨出他的躁动和欲望,思念和充沛的爱。 快感一层层压下来,少女头脑发胀,错觉自己像一条在案板上翻来滚去的鱼,下身被激得不断发抖,大敞着双腿任由精液尽数激射进子宫。毕竟已经几个月没做过,这一次射精的时间异常久,洛纱发着抖,错觉自己被烫得快要融化,抬头去看云暝。男人伏在她身上,从她的角度看过去,他的轮廓上好像镀着一层薄薄的光,撑在她身体两边的手臂上浮现着隐隐的青筋,一边射精一边低声用沉哑的声音唤她,性感得可以杀人。 一次过后显然两个人都没满足,可在空港里一直做下去未免太不像话。洛纱打了个哈欠,转过身去穿衣服,准备转移战场,这时她忽然听到云暝叫了声纱纱。 “怎么啦?”洛纱没回头。 就在这一刻,少女的眼睛陡然圆睁。 房间里很寂静,她突然意识到,刚才云暝并没有说话。 洛纱登时转身,整个人惊得几乎跳了起来。云暝显然比她更早意识到这一点,正定定看着她,目光中显然也带着一丝震惊。两个人面面相觑了片刻,洛纱从床上爬过去,抓住他的一只手,轻轻按在自己胸口。 “你,再说一遍?”她小声说。 哨兵的薄唇微微抿着,依然没有张口,然而在不可见的领域里,她已经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个声音。 像是一条无形的丝线,在两人的精神力之间似有似无地牵引着,波荡生光,跨越一切有形或无形的距离。 那一刻,他们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这就是……”洛纱有些不可思议,“共鸣……” 74写给洛纱的信 共鸣是哨向之间的最终阶段,他们将可以跨越空间上的距离和阻碍进行对话。放眼整个帝国,能进行共鸣的哨向也不过几十对。 这多少是个需要上报白塔的大事,可洛纱的档案已经不在白塔了,少女思来想去,只能去给陛下打电话。 接通以前,云暝有点诧异地指了指她的终端,用口型问道:“我哥哥?” “还你哥哥呢,都快变成我哥哥了……”洛纱不屑地哼了一声,而云暝显然也没料到她对皇帝的态度会发生这样神奇的变化。从前洛纱对这件事总是想埋头当鸵鸟,一想到陛下会发现就吓得浑身发麻,现在居然还会主动挑到陛下那边去,云暝也不由得愣了愣。 少女对着终端那边的皇帝开门见山地汇报“我刚才发现我和云暝能共鸣了”,对面的皇帝淡淡嗯了一声,嘱咐她要少用精神力,让医疗组时刻保持观察,洛纱又说了几句,眉眼弯弯地挂了电话。 一旁的云暝把这堪称玄幻的对话听在耳中,这位见多识广的少将的表情也不由得出现了一丝裂纹。 随着第七舰队的归来,Clavis星系内的围歼战正式打响。 洛纱固然做出了哨向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创举,但宇宙级的军团会战需要的是情报和火力,到底是综合国力的较量,不是用来发挥单兵能力的地方。 她年纪太小,又没经过正式的舰队实训,放在太空战役里就是完全的菜鸟,于是不被允许去往真正的一线。 在云暝回到星际战场到时候,洛纱只好乖乖待在Clavis-α星接受观察,闲了整整一个月。 随着镇静剂逐日减量,她的精力很快恢复正常。几个月前从这里飞走的时候,她还躺在病床上,因为骨裂而一动不能动。现在既然已经完全伤愈,洛纱开始了一系列报复式的运动。 当然,最消耗体力的活动还是做爱——但云暝不是每天都能回得来。好在像所有街头游荡的青少年一样,洛纱很擅长给自己找乐趣。 第一周她去游乐园里翻来覆去地坐云霄飞车,云霄飞车一倒转过来,她就往周围游客的脸上喷彩带。第二周在海滨浴场里做救生员,洛纱追得几个坐鸭子游泳圈的小孩嘎嘎大叫。第三周在当地的风景区,她爬到了索道上面,在几辆缆车顶上跳来跳去。 当然她并不知道自己差点又把护卫吓出了心脏病,只觉得要抓紧没人会向陛下告状的机会。洛纱放心大胆地上蹿下跳,终于把长期卧床积攒下来的精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开始从事一些文静的娱乐。她在陶艺馆里坐了一个下午,捏了两只憨态可掬的小豹子,准备分别送给陛下和云暝。 她无忧无虑地玩耍的一个月里,战争也在走向注定的结局。 年轻的皇帝陛下展露出了才华横溢的军事天赋,战略目光极具远见,手腕杀伐决断。经济战、能源封锁与运动战略三管齐下,神圣同盟已经快要支撑不住,而第七舰队奇迹般地归来,更是震惊了整个宇宙。 心理作用是巨大的,多年酝酿的阴谋毁于一旦,神圣同盟的士气从此一蹶不振。 重建的第七舰队以雷霆之势扫清了Clavis星系里游荡的残部,神圣同盟的多个资源行星已被联合舰队的机动部队化为焦土,自此弹尽粮绝,再无还手之力。 南十字悬臂区事件爆发后的第176天,神圣同盟投降,此后瓦解为十余个小国家。 胜利日的Clavis星系,到处洋溢在节日的气氛中。 路边的巨幅屏幕上滚动播放着最新的画面,绘着十字双剑标志的巨型浮空艇缓缓飞过天空,喷出几条彩色的拖尾。 一个月的观察期结束,洛纱也终于到了该回家的时候。 第七舰队在战争中遭受重创,重整建制的事情千头万绪。和她这种无业游民比起来,云暝到底忙碌,但无论是作为亲人还是作为述职的将领,他都有回母星一趟的必要。只是可惜实在赶不上和洛纱同一趟航班,他将在当天夜里从重建的枫林要塞直飞首都。 毕竟玩得意犹未尽,说归心似箭确实有点夸张,但说不想家也是假的。 在空港中等待登舰时,洛纱正想着给陛下发条消息汇报落地时间,却突然看到了一个她从没想过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陆笙。 陆笙是皇帝的私人秘书,常年随侍身边,很少离开他本人。洛纱有点诧异,但见到熟人到底还是高兴的,问道:“你怎么来啦?你来接我回去吗?” “不,”秘书微笑摇头,“我不是来接您的。” 少女没反应过来:“啊?那我们去哪?” “陛下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信封上是很郑重的火漆印,远山时雨花的形状,与她手中的那枚令牌相同。 这居然是一封罕见的手写信。 洛纱有些诧异地拆开信封,展开薄薄的信纸。 洛纱: 少女的瞳孔微微一缩,信上的笔迹优雅俊逸,一眼就能看出是属于陛下的。在他还每天给她辅导战争史的时候,常会在屏幕上写写画画,她对这种字迹很熟悉。 可是陛下给她写信干什么?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洛纱低头,继续向下看。 捷报传回母星的时候,我知道这封信终于到了该落笔的时候。 我想过要当面对你说出这些,但最终还是觉得无法开口。我居然也会有感到胆怯的时刻,于是最后,只能通过书信的方式寄送给你。 一直是我打破了你平静的生活…… 是我先遇到你,是我先爱上你,甚至是我把云暝派到你的身边。 我想你在我身边能开心,我已经尽力。但现在看来,这件事云暝会比我做得更好。 属于天空的鸟儿不会为地面停留。现在,我把你还给你选择的、能与你共鸣的哨兵,和你想要的生活。 从相遇开始,我知道我给你带来了许多压力与伤害,为此我感到十分后悔,也恳请你能够原谅我。 我为你准备了你可能需要的一切,希望能作为一些力所能及的补偿。 我唯一也是最后的请求是,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因为如果再见到你,我还是会控制不住地把你留下。 请你原谅我的自私,纱纱。 云曜。 洛纱有些发怔地放下信纸,这才发现信封里还有两块薄薄的芯片。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她手腕上的终端已经读取了芯片中的内容,那是两份厚厚的文件。 第一份是赠与协议,来自皇帝的个人资产。从现在起,一些现金账户、基金、股票、在Clavis星系的不动产,寝殿衣帽间里那一堆宝石和首饰,以及那枚远山时雨花令牌,在法律意义上都将正式转入她的名下。 第二份是人事关系转移证明。根据向导洛纱一年前向白塔提交的实训申请,她的档案已经正式转入了第七舰队。在第七舰队重整编制后,她会进入士官学校,接受舰队的统一培训,获得合适的职务,开始向往已久的向导生涯。 见她始终没有落笔签字,陆笙欠身,温文尔雅地微笑。“关于这份协议,您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都可以直接修改,陛下已经命我作为全权代理。” 一秒,两秒……一分钟,两分钟。 洛纱捏着那张信纸,圆圆的黑眼睛里的呆滞逐渐消失,最后眉头慢慢拧起。 “小姐?”陆笙适时出声提醒。 “请您帮我转接陛下……不,”洛纱晃了晃脑袋,“我要按时登机。我觉得我……我和云暝,需要和他当面谈谈。” ——— 关于哥哥的感情线,评论里大家一直有提出各种各样的看法,为了避免剧透,我之前一直不太回复,在这里统一说说。 哥哥的改变是一个不断退让的过程。 他性格是相当强势的,有很长一段时间,纱纱面对他都是一种只能接受,不能拒绝的状态。 初遇的时候,他是准备直接停掉纱纱的学业的。在她遇袭之后同居的一个月,纱纱的生活完全由他决定,她应该上什么课,去什么地方玩——哥哥主观上没有囚禁的意图,也没有强迫过她,但纱纱确实是人都晕了。 这个阶段的哥哥根本没有危机感这回事,在他看来他们两个之间存在的唯一问题就是纱纱什么时候不再害怕他。但无论纱纱有什么不满,她都是不会表达出来的,巨大的身份差和代沟让他们两个基本上完全鸡同鸭讲,根本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弟弟的事对他们两个人都是很大的刺激,纱纱非常丝滑地过渡到了一段正常的恋爱关系中,而哥哥也是第一次审视他和纱纱的关系,发现自己身上的问题。 之后他确实有在努力做出改变,尽他所能地给纱纱足够的自由和尊重。可以不再上礼仪课,可以回家去,可以去见弟弟,可以不公开关系,跑出去和弟弟do也可以忍了。 到最后哥哥对纱纱已经只有唯一的要求,只要她还留在他身边。 当然他的努力也不是全无用处,纱纱心里此前一直把他供在神坛上,花了很久才终于肯面对他作为一个男性喜欢她这个事实。对于他们两个这种车祸现场般的开局来说,我觉得取得这样的进展已经算是不容易了。 在弟弟消失的这段时间里,两个人前所未有的接近。纱纱开始不再怕他,把他当成值得依赖的兄长,两个人可以像家人一样和平温馨地相处。 如果没什么外力干扰的话,这种状态是可以长久维持下去的,纱纱默许了别人把她视为皇帝家眷的事,也发现了自己对哥哥是存在爱的,无论这种爱是不是完全出自荷尔蒙意义上,这已经算是他们两个这种关系之间可以达到的一种极限了。 但是我认为这对恋爱关系来说还不够! 留在我身边——哥哥最后的底线的决定权,能不能交给纱纱呢? 就像盛宜秋很久之前说过的,“让她来决定什么时候接受”和“让她决定是否接受”,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问题。如果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那哥哥的改造就还没有完成。 退回到最初的起点,他们才有开始一段良性的、可持续的恋爱的可能。 这是我的看法,也是在哥哥这个人物身上很早就设计好的发展,希望能让大家满意。 之后就没什么虐啦,对于哥哥这种纯爱战士来说,真想通了就会选择放手,但是他马上就会被迫知道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1v2^_^ 75国王与夜莺 十三岁那年,云曜养过一只画眉鸟。 那时他的父母尚还在世,皇宫也不像现在这样冷冰冰得没有一丝活气。二十年前,技术不如现在这么发达,皇宫里的景观还是真正移栽进来的植物,不像现在这样是华美的生态材料。 没人知道那只画眉是怎么飞到了他窗前,或者说得更准确一点,是撞了上来。它看起来是挺常见的品种,黄褐色的身子圆圆的,长着尖尖的黑色尾羽。鸟儿不知是伤到了哪里,在他窗前扑腾了几下,还是飞不起来。 机器人管家检视过这只鸟儿并没有携带生物芯片之后,就准备把它送走。 但这时母亲看到了它,对他说:“试着养它一段时间如何?” 云曜明白母亲的意思。 十三岁时,他是个基本上完美的王子。聪明,博学,缜密,坚韧,强大,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成熟心智,是一个完全理想的继承人——但,说“基本上”完美,是因为那时医疗组已经发现,他和绝大多数的向导匹配度都非常差。 这意味着他无法被安抚。 对于一个哨兵来说,这注定会引向感知过载,最终的结局只有失控。当然,这个漫长的过程可能会持续几十年,在适当的干预方案之下可能会延长更久。 十三岁时,他还不像成年后那样生人勿近,但也许是生性使然,那时他已经显露出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务必和王子保持礼貌距离——在他继位之前的很多年,这已经是帝国高层的共识。 母亲把那只画眉鸟交给他的时候,目光中含着隐隐的担忧。 母亲要求他不能假手机器人,于是云曜把它养在了窗前的纸盒里。 云曜一向不愿意触碰任何生物,这是第一次,他微微皱着眉,亲自给它用酒精消毒,然后用无菌纱布包扎伤口。 接触这样一只温暖的、会动的小生物,对他来说也极其不适应。 小画眉因为疼痛颤抖着,云曜的眉毛拧着,他对这只画眉说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但它若是一直挣扎无法配合,他就只能先想办法固定住它的身体,但画眉只是用喙轻轻碰了碰他的手心。 云曜做什么事都有始有终、计划缜密,对待这只画眉也一样。他每天检查伤口渗出液,精确地计算着鸟食的营养配比,更换纱布时专业得犹如战场救护。 在它身上他投入了许多心力,比对待人要多。 夏天的尾巴快要过去,窗外天光云影变换,小画眉很快恢复了活力。 它可以飞起来了,那么母亲交给他的任务就此完成。 画眉鸟飞走了,他以为这件事算是结束,然而,第二天晚些时候,它又停在了他窗前,圆滚滚的一只,这次终于安稳降落,但因为被玻璃挡在外面,正有些焦急地扑扇着翅膀。 云曜出现的时候,它冲他一顿愉快地啁啾,像是唱着一支叽叽喳喳的歌。唱完,它就飞走了。 在他面前,所有人都噤若寒蝉,绝不敢发出一点聒噪的声音,但一只鸟显然没有聪明到这种地步——而他居然浪费了三分钟听无意义的鸟叫。 第三天、第四天,一周过去,画眉依然出现在他窗前。第八天,云曜的眉头微微拧起,他打开窗户,画眉飞了进来,发出一连串短促快乐的音节,用鸟喙贴了贴他的手心。 有史以来的第一次,云曜迟疑片刻,用指腹轻轻抚了几下它背上温暖光滑的羽毛,发现自己居然不算反感。 把它留下吧。他破天荒地想。 云曜关上了窗。 长期养一只动物和短期照顾它不同,他依然抱着非常严谨的态度,为它准备了最漂亮的仿生鸟窝和精致的鸟食盆。画眉发现自己飞不出这间宫殿,它有些惊讶地在半空里盘旋着,左飞右飞,撞在一块又一块落地玻璃上。 住在纸箱里的时候,它喋喋不休,源源不断地制造着歌声打破宫殿的寂静。现在有了仿生鸟窝,它却不再歌唱。它在鸟窝里反复走来走去,当云曜走近的时候,它却又躺在那里,像一块小小的木雕。 云曜并不理解它为什么这样,但从科学知识,他知道这是生物的刻板行为。 一周以后,趁着宫殿例行清理的时间,画眉从通风管道飞走了,从此他再也没有见过它。 此后的很多年,云曜都没有再想起过那只鸟。 他再也没有养过任何动物,当然,包含人类在内,也没有任何会喘气的生物能近得了他的身。 父亲在他十五岁那年去世,他从此成为这个庞大帝国的最高统治者,端然若神,高不可攀。从那以后的十几年,皇帝陛下的不可接近不再需要告诫,因为他连平静的瞥视都会使人后背生寒。他的皇宫也历经了几轮修缮,实现了全面机械化,最后里面不再有任何生物存在。 令人畏惧的性格也分许多种,譬如阴晴不定,暴戾恣睢——但云曜陛下不属于那些。 他比大理石还要冰冷坚固。他极少发怒,当然也不笑,绝大多数时候情绪都毫无波动。他永远像冰雕一样冷酷淡漠,很少有人知道,这也是为了避免情绪波动对精神域造成额外刺激。 那时母亲的担忧并不是空穴来风,无法安抚的后果逐渐显露出来。 帝国最精锐的团队日思夜想,也只能延缓他走向失控的时间。然而盛宜秋想尽了手段,在三十一岁那年,皇帝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感知过载。 精神域混乱得像是刮着一团无止无尽的飓风,眼前的世界充斥着雪花一样的噪点,稍长一点的思考都会带来尖锐的剧痛。恶化到最严重的时候,他已经无法离开静音室。即使四肢都已经被捆在拘束椅上,从外表看起来,他依然永远不变的端严冷静,声音也极其镇定。他已经嘱咐下属,做好召回云暝传位的准备。 就在那一天,洛纱出现了。 这是所有人做梦都不敢想的奇迹。一个匹配度极高的向导,竟然误打误撞地出现在了他家门口。 他抓住了她,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浮木,或者身处黑暗的人抓住一颗星星。 关于洛纱的调查报告在两个小时内就送到了皇帝案前,不过就算没有那份事无巨细的报告,洛纱在他面前也和透明没什么区别。以云曜的阅历心智,看透她只需要一眼。 天真,赤诚,未蒙一丝阴霾,背景简单得像一张白纸。他几乎在立刻就能下论断——这是个非常忠诚的孩子。 月相规律地由缺变圆,又由圆变缺。每个月两次,她在固定的时间出现,这是医疗组建议的时间间隔,为了让他逐渐尝试减轻对向导素的依赖,他是这么做的。但云曜很快发现这是自己忍耐的极限。 充斥着尖锐噪声的世界终于重归寂静,在这样的宁静里,石头一样坚硬冰冷的心脏反而重新变回一团悸动的血肉。 他靠近,然后深陷,很快习惯她成为生活的一部分。多巴胺、苯乙胺,大脑里与爱情有关的化学物质为一切蒙上了一层梦幻的滤镜,生性冷酷淡漠的皇帝陛下也并不能免俗。 怎么看都可爱。这么柔软,湿漉漉的眼睛像蒙着一层淡淡的水雾。靠近时会心跳加速,情绪不由自主地牵动,说话的声音都放得更轻。想亲近她,想吻她,想把她时时刻刻留在身边。有谁敢多看她一眼,就把那双眼睛挖出来。 可她总是很紧张。 后背微微绷紧,呼吸也很小心地屏着,软软的手心攥出了一点凉意。她自以为掩饰得很好,但以哨兵的观察力,他能很清晰地看得到她眼睫的每一次颤动。 要足够久的抚慰才能让她稍微放松下来,然而无论他内心多么期盼,只在很偶尔的时刻,那双圆圆的黑眼睛才会悄悄瞄向他,又迅速移开视线。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以为这是并不愉快的相遇造成的后果。可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实,即使是他也无法改变,皇帝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也会产生类似焦躁的情绪。 别怕,不要怕我……放柔声音,放缓语气,抱在怀里安抚,皇帝拿出了他所能做到的最温柔的态度,但洛纱并没有因此而对他更加亲近。 他曾以为,只要有足够多的时间和耐心,这些都能改变。 皇帝从来不怕别人想从他手里要什么。只要她开口,她所能想象的一切,他都给得出、做得到。 城府再深沉的人他也洞若观火,因为有所求者终为其绊。而真正简单的人却成了难解的谜题,因为她真的不期待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关心则乱! 他完全看得清原因,却不可自拔地深陷局中。为之牵挂心神,为之患得患失,种种从未困扰过他的情绪逐一浮出水面。对于高高在上的皇帝来说,这样的被动极其陌生。好在她的动向仍然在他掌控之下,她甚至住进了皇宫,按部就班地为成为他的向导和妻子做准备。他曾因此以为两人之间的状态仍然处于可控的平衡。 他们相遇的那一年,洛纱才十五岁多一点,对未来唯一的规划是成为一名战争向导。 理智上,他知道这些主动奔赴矿区的哨向,是帝国最坚韧、最勇敢的一批战士。然而情感上,他看着怀里小小的女孩,却只觉得她这么年幼、这么柔软,像一个易碎的梦境,好像连呼吸重一些都会消失,只有捧在手心里不错眼地盯着。 即使心知白塔的安全程度仅次于皇宫,然而她不在眼皮底下的时候,他还是无法心安。那段时间特情处的调动很频繁,最精锐的护卫几乎全被调去守卫她一人,而最后,他甚至以特别任务的方式从Clavis召回了云暝。 他从不会为了既定的事实追悔莫及,但在那以后,皇帝仍然不可避免地想过,如果那时他没有把云暝送到她身边会怎么样?或者如果这个人不是云暝会怎么样?那么他当然活不到这个时候,可是一切似乎也不会发生什么根本的改变。 史无前例的暴怒冲上心头的时候,他有一瞬是真的想杀了云暝,甚至是以无比强大的理智逼迫自己,才松开了扼着他喉咙的手。而他亲手养大的孩子是这么了解他,云暝说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刃一样毫不留情地割开他一直以来维持的表象。 对他紧闭的心门,会毫无保留地对另一个人敞开。 比起怒,也许痛才是真正令他陌生的感受。皇帝坚不可摧,从不动摇,但他此刻才发现,自己的心或许是已经修成了铜墙铁壁,可洛纱的存在就是那个应力集中的点,她轻轻地拨动一下,金属从中断裂。 那一天她安抚了他。精神域交融是极奇妙的体验,对于曾经感知失控的哨兵来说更是如此。他被她的精神力包裹着,她像光或者水,无处不在,无所不能,而他渴求她的存在与照耀。某种一直以来的平衡正在打破,而他发现自己甘之如饴。 强势威严,言出法随,一切他处世的方式在她面前都不再成立。他一退再退,毫无底线地让步,毫无原则地容忍,因为他不敢想象那双眼睛看着他的时候,在瑟缩以外,再带上痛苦或怨恨。 如果一切能这样发展下去,也许也是某种圆满。 然而那一天,他的弟弟与三万名将士一同,消失在南十字悬臂区,只把昏迷的她送回了他的身边。 战争爆发,他要做的决策千头万绪,每一项都关系着帝国的未来。他是支撑帝国意志的主心骨,必须要永远冷静坚定,甚至没有时间为失去唯一的亲人而痛苦。那段时间,除了战事以外,他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她身上,担心她也会因此而死。 这个孩子远比他想象得要坚强。 她在痊愈,某种坚韧的意志仍然在支撑着她求生,从深度昏迷中醒过来,在第一时间配合帝国的所有调查和研究,尽一个战士的责任。然而她也远比他想象得要痛苦。与她一天天好转的身体对应,那双总是晶亮亮的黑眼睛正在永久地沉寂下去。 他徒劳地把她拥在怀中,想给她一丝力所能及的温暖,她却在微微颤抖着,并不是因为冷。 皇帝从很久以前就知道自己绝不能失去她,却直到现在才发现,他同样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黯淡褪色。 她站在他面前,请求踏上那在众人看来几乎是必死的旅程时,有一刹那,他短暂地晃了神。接近二十年过去,他竟然第一次想起了那只画眉鸟。它飞来他的窗前,却终究不会为他停留。 命运眷顾过他一次,把星星送到他的面前,他紧紧抓住了她,想把她藏在掌心。他没有真的失去爱的能力,但是第二次,命运不再给他这样的幸运。 都结束了。 云曜平静地想着,至少最后,她活了下来,找回了她需要的人,而他终究无需亲口说出告别。 地平线上,血色的残阳正在洒下最后的余晖,映进寝宫里,满墙火烧般的红。曾经简洁空旷的寝殿里,如今毛绒玩偶堆得满地都是,和他的习惯极其不符的装饰,到处都显示着一个年轻女孩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 长达六个月的战争过去,皇帝坐下来,玻璃一样的银色眼眸里,终于显露出了一丝疲惫的模样。 他微微闭上眼睛,吩咐电子管家:“整理好这些东西送走。” 而电子管家却没有应声。 皇帝以为它是没听清自己的命令,过了几秒,他睁眼,瞳孔却顿时不可置信地紧缩。 宫殿门口探出了一个小脑袋,正眨着眼睛,用有些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要送走啊?这些我还想玩呢……” 76三个人,四个群 目光对上,两个人都短暂地愣了一秒。 少女正从门口探出狗狗祟祟的小脑袋,她身上还穿着舰队的披风,显得有些风尘仆仆,神情却非常轻快自然,曾经的沉重已经一扫而空。 而坐在那里的皇帝,面容明明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夺目,可神情和轮廓的线条都是冷的。本来就很冷淡的一个人,居然还能显得更加静寂沉郁,简直如同某种无机质。 有一瞬间,洛纱觉得皇帝好像下意识地想要别过头去,不再看她——然而某种一直以来维持着他的力量也正迫使着他,让他没有移开目光。 她人还在原地,精神体小狗已经迅速扑进了殿门,飞快地蹿进皇帝怀里,前爪搭在他胸口跳来跳去。 和它相比,洛纱到底慢了一步。 机器人已经拖起了床上的一只毛绒鳄鱼,可是两个同级别的主人命令冲突,于是它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少女换好鞋走过去,把鳄鱼从它手里拎了出来。 怀里的小狗还在非常欢快地扑腾着,而洛纱这一串动作实在太自然,反而让皇帝的指尖微微发僵。 他顿了顿,沉声:“你没收到……” “信吗?”洛纱把毛绒鳄鱼扔到一边,“我看到了啊,所以我想回来跟您谈谈嘛。” 皇帝双腿交迭着,胸腔微微起伏着,深吸了一口气。 “你想谈什么?” 皇帝说要跟她谈谈的时候,他们对坐在茶几两端,气氛凝重中带着一丝紧张,紧张中又带着一丝尴尬。而洛纱说要跟他谈谈的时候,她甩掉了披风,直接跳上了沙发的另一端,一路飞快地爬到他身边。 她猝不及防地凑近,哨兵的眼睫微不可觉地一颤。 随后,对他来说几乎是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洛纱在他腿上跨坐了下来。 “您写的信我看到了,呃,总之意思就是要道歉对吧……”少女双手合拢,拇指并在一起托着下巴作沉思状。“其实我心胸也挺宽广的,那些事我原谅你啦。” 这是皇帝无论如何也意想不到的回答。 经年日久的冷漠镇定,让皇帝已经几乎失去了紧张的能力,也可是现在,他几乎能很清晰地感到心脏的搏动正在慢慢加速。 “呃,那道歉的事就到此为止,然后呢,我觉得我们需要当面谈谈……”洛纱从来没在皇帝面前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本来以为自己会紧张,但真说出口的时候,反而意想不到的流畅。 她坐在皇帝腿上,比他高出了一些,微微垂眸俯瞰着他。被人这样看着,对皇帝来说还是第一次:“从找回云暝以后,这段时间,我自己待在Clavis-α星,其实也想了很多事情……虽然还是没想明白。但我觉得,我不想和云暝分开,也不想让您孤身一人。” 少女注视着他,神情非常认真:“我们三个不可以在一起吗?您,我,还有云暝,我们不可以成为一家人吗?” 皇帝冰封的表情好像出现了一点隐隐的裂纹:“你说什么?三个……?” “诶,之前云暝跟我说,他和您说过来着……”洛纱的眼珠转了转,心知一样的话从云暝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只会把陛下激得暴怒,于是连忙清了清嗓子切回主题。“啊,总之就是……您的信上说,让我永远不要再见您……可您也是我的哨兵,如果抛下您的话,我也会一样难过的。” 洛纱环住皇帝的脖子,低下头,与他额头相贴。 “云暝……他消失的那段时间,我知道您的痛苦不比我少。他是您的弟弟,是您唯一的亲人,您也非常爱他,只是以您的身份和您承担的责任,您不能说出口。”少女的声音软软,“现在他回来了,我很高兴,我知道您也非常高兴,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分开呢?” “我……看到信以后,想起了之前的很多事。我从小就非常喜欢您,一直敬畏仰慕您,所以……您说喜欢我的时候,我其实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可能我从没有想过我们之间应当存在什么亲密关系。” 洛纱可能有一千一万个缺点,但她绝对有一个优点是真诚,很简单的赤诚,有话从不隔夜。“因为我和云暝的事,您很生气,所以我就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觉得只能一直拖延下去。不过我现在觉得,我已经想明白了,我对您是存在爱的。为了云暝,我愿意接受盛组长的计划,如果换成为了您,我也会这样做。” 她轻轻拥住皇帝,专注地凝视着她沉默的哨兵,“您对我来说就像哥哥一样,我觉得恐惧的时候想依赖您,难过的时候想让您陪着我,有开心的事情也想和您分享。我不知道这种感情是不是完全出于荷尔蒙的意义,我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我其实不太清楚和家人相处是什么样子。但是包含着家人的感情就不可以吗?白塔的通识课里说,在家庭里,爱情最终会随着时间转变为亲情,这是比内啡肽刺激更加稳固的关系。那么我们现在这样,未来就没有转变为真正爱情的可能吗?我一直很喜欢您,既然您也喜欢我,为什么不给我们一次机会呢?” 在她怀里,那双冷酷的银眸微微闭了闭。皇帝沉默了许久,才用很沙哑的声音说:“我不想你未来后悔。” “我不会后悔的,我已经想清楚了。”说了这么一大串,洛纱的心也有点怦怦直跳。少女抓抓头发,“来的路上我和云暝说过了,他说一切由我决定,所以我就直接过来了。” 她抓着毛绒鳄鱼的尾巴,把它拖了过来。这只玩偶长度一米八,比她本人还长,满满地塞进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空隙。 “所以您是准备赶我走吗?”少女松开他的脖子,紧紧抱着毛绒鳄鱼,眉毛委屈地耷拉下来,“您都要把我的鳄鱼扔掉了,这只我很喜欢诶!” 有史以来的第一次,皇帝居然显得有些束手无策。他的嘴唇动了动,微微叹了口气,“纱纱……我怎么可能会想你走?” “所以就答应我嘛!”洛纱已经开始酝酿眼泪,大有一副你不点头同意,我就要开始满地打滚的神气。如果对面换成任何一个人,她都早该抓着他的肩膀一顿猛晃了。这到底是陛下,她已经收敛了一点。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加耍之以赖,一套行云流水的组合技打下来,显然宇宙最冷酷可怕的皇帝陛下也招架不住。云曜紧绷的脊背一点点放松下来,摸了摸她的脸,低声道:“……你说了算。” “那就是我们三个可以在一起的意思了,对不对?”眼泪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洛纱眉开眼笑,抱住他的脖子蹭了蹭。 皇帝的眉头微微一挑,几乎是从牙缝里缓慢地挤出了一句话:“我会试着接受他。” 少女才不管这几个字里是不是压着某种情绪,立刻开始欢快地拖着长音撒娇:“这是说好了吧?是说好了吧!说好就不可以分开了!” 云曜却没有说话,只是凝视着她,眸光里仿佛压着某种极深的情绪。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她才被紧紧拥入了一个怀抱。 他大概是从某个会议上回来,着装还非常正式整齐,他抱得太紧了,领口的蜂鸟胸针有点硌到了她的脸。洛纱还没来得及出声,皇帝的下颌却轻轻搭在她头顶。 那一刻少女才意识到,也许他并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表情。 “是……不要离开我。”他说,“告诉我,纱纱,我该怎么做。” 如果说之前他们存在什么核心分歧,那就是她之后的职业问题。而这些皇帝送来的文件里都已经写得明明白白,她一时间倒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要求。 洛纱认真思考片刻,摇摇头:“好像没什么了?如果之后有的话,我会说出来的。” 然而刚说完她就想起来一件事,“不对,确实有。今晚云暝回来的时候,不要跟他发火啊,他好不容易能回来,也一直很想您呢。” 在头顶,男人淡淡吐出一个字:“嗯。” 所有事情说完,洛纱认真想了想,感觉历史遗留问题和未来隐患都已经解决完毕,于是放心地打了个哈欠,开始飞快地念叨:“哥哥,我困了我困了……从收到信开始,我连续赶了八个小时的路!” 云暝悄无声息地踏进寝宫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 晚上九点钟,少女靠在沙发一角睡得香甜。而他尊贵的哥哥正伏在少女膝上小憩,那双令人胆寒的银眸微微合起,长发扫落在她大腿上,明明是很宽敞的尺寸,但对于身高腿长的哨兵来说还是显得有点委屈。 从他进门开始,洛纱就已经睁开了眼睛。不是被惊醒,而是因为熟悉的精神力自然带着吸引力,而且她的确已经休息够了。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开口说话,可共鸣的哨向之间自然有精神力交流的方式。 而洛纱听不见的脚步声却逃不过哨兵的耳力,皇帝本就睡得很浅,这时也立刻醒转过来。同样是她安抚过的哨兵,云曜对洛纱的精神力波动非常敏感,他立刻发现了他们在某个更高维度的领域里交流。 然而哨向的共鸣就如加密频道,他知道他们在说话,却被隔绝在外面听不到内容。云曜的脸色顿时在肉眼可见地变沉。 在静谧的空气中,皇帝坐直了身体,语气很冷地开口:“谁让你进来的。你要是没话说,就出——” “我们都说好不许凶他了!”在他背后,洛纱顿时跳了起来。少女张开双手,两根食指无比大逆不道地按在了他嘴角,把皇帝没说完的字扯成了一个微笑。 云曜:“……?” 云暝:“……?” 虽然早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样,但他一去半年,家庭地位竟然已经发生了这种翻天覆地的倒转。即使以云暝的心理承受能力,这一幕还是震撼得他两三秒没说出来话。 趁着皇帝被迫友好微笑,电光火石间,云暝和洛纱交换了几个眼神,无声领域里的谈话终于中断。 在云曜的眉头快要拧起来之前,云暝终于转过视线,微微颔首,笑吟吟地向他行礼致意:“我回来了,哥哥。” 77这是可以说的吗 虽然皇帝脸上永远没什么表情,但在云瞑看来,他哥哥的头顶简直正盘旋着一束龙卷风,黑云压顶,风雨大作……然而少女跳到他后背上,锲而不舍地捏着他的脸,把皇帝的嘴角勾起来。云瞑心想只可惜自己现在没随身带着相机,帝国下一版词典里,“一物降一物”这个词条里什么都不用写,只要把这一幕拍下来放上去就行了。 在洛纱堪称胆大包天的操作下,那团龙卷风居然奇迹般地,硬生生地刹住了。 好在少女也知道什么时候该见好就收,开始抱着他的脖子撒娇:“你都答应我不发火了……” “我没……”破天荒的第一次,云曜陛下也有被人噎得说不出来的话的时候。他张了张嘴,最后只微微颔首。 不过皇帝变脸的速度比洛纱也慢不了多少,再转眼看向弟弟的时候,他目光中那点罕见的无奈和温柔已经全变成了风刀霜剑。 皇帝兄弟对视几秒,云曜淡声说道:“来书房。” 他微微偏过头,对正把下巴搭在他肩上的少女又补了一句:“是要说舰队的事情,你想听就一起来。” “哦……”洛纱一向遵守舰队纪律,不该自己听的军事机密从不涉足,当即松手:“那我自己去玩一会儿好了!” 云暝此番回母星,的确不全是为了洛纱的事。消失的战士们奇迹般归来,又在曾经折戟的空域里立下赫赫战功,第七舰队在这半年里历经反复几次重组,此时战争终于胜利,作为将领的他需要向最高统帅述职。 其实原本在洛纱的想象里,云暝归来,他们两个就算不像普通战士那样和家人抱头痛哭,也该有个大难不死泪眼相望的氛围感。但从始至终,皇帝兄弟其实根本没有提过一个字。 在弟弟消失的时候,云曜不是不痛苦,正如那时,失散在无边黑暗的宇宙里的云暝也不是不恐惧。然而,他们各自是队伍的主心骨,肩上都承担着太多的责任,必须永远保持着钢铁般强韧的意志。这对兄弟的确是如此相似,既然未来仍然指向同一个方向,还有这么多要做的事,他们自然也不会需要从彼此身上获得什么安慰。 两人言简意赅、直切要害,不到一个小时已经谈完了战时的要事。云暝说完,皇帝从桌子上丢给他一份报告。 来自帝国科学院首席与几位联合舰队的高层,《关于成立特殊精神域部队的建议》。 神圣同盟固然已经分崩离析,可是“聆听者”事件以后,人类的战争也不可避免地走向了新的篇章,像从第一支火枪响起开始,冷兵器时代就注定会走向没落一样。这一步是必须要迈出的,而且必须抢在整个宇宙的前面。 这份文件里,在堪称大胆的想象外,在技术支持上确实已经有了翔实缜密的推进步骤。洛纱的生还,像第一艘从大气层外回到地球的飞行器,已经给科学院带来了肉眼可见的突破。现在,帝国要跨军区、跨军种地遴选出一批战士,扎实地锻炼精神力,在技术辅助下,探索把精神域搜索应用到战场的作战方式。 “换个地方吧。”云曜淡淡开口,“你在Clavis待得也够久了,差不多是时候该去干点更重要的事情。” 灯光下,皇帝的面容显得异常冷峻威严,“这会是一支实验性质的秘密特种部队,比你现在带的队伍更加特殊。这件事,由你和科学院的肃凝牵头去办,帝国会提供你们所需要的一切支持,不要让我失望。” 军靴碰出一声响,年轻的少将立正,身姿如寒松般笔直英挺,沉声喝道:“是!” 要事算是就此说完,皇帝冷淡地扫他一眼,示意他没事就可以滚了。 然而云暝站在原地,根本没有要滚的意思。 “话说回来,哥哥,您也已经想好了要让纱纱去这里吧,”云暝晃了晃手里的文件,唇角扬起。 从看到文件开始,这对于他们两个来说都是心照不宣的事,然而他故意说出来,无非就是要引回那个话题。 显然还是没有习惯从弟弟口中听到洛纱的名字,皇帝的眉梢微不可觉地动了动,目光显而易见地冷了一度。而云暝好整以暇地抬起眼皮,笑吟吟道:“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顶着他哥哥结了冰的目光,云暝恍若不觉地微笑着,“哥哥,今天的事我已经知道——” 然而皇帝立刻截口把他打断:“你知道什么?” “……” 常言道嫉妒使人失去理智,而宇宙最难以接近、无法揣摩的皇帝陛下,想必也不知道自己的表情里正写满了“你在显摆你们能共鸣吗”。 云暝的笑容纹丝不动,话锋从善入流地一转:“……其实具体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知道纱纱是真的很喜欢您,她是不可能抛下您一走了之的。我很感谢您,愿意给她……给我们这个机会。” 办公桌后,皇帝站起身来。 “你应该知道这不是为了你。” 云暝点头:“当然。” 他哥哥的神情仍然很冷,但和从前那种气势逼人的冰冷不同,面对着被迫接受的情敌,现在的他压着几分显而易见的薄怒和嫉妒,反而让无机质一般的眼睛显出了几分活气。 在转身离开之前,他最后甩下了一句话,语气当然四平八稳,可内容显然并非如此:“……你最好祈祷她一直像现在这么喜欢你!” 陛下这样一言九鼎的人,答应了她不会为难云暝那就是不会,洛纱对此非常有信心,倒一点都没担心他们吵起来。 她正趴在床上看着终端,忽然感到头顶被人抚了抚。少女抬头,皇帝在她身边坐下,身上严肃整齐的装束已经换成睡袍,显然是正事已经谈完了的样子。 洛纱爬到他怀里坐好,探头探脑地望了望,发现他身后没人,问道:“云暝去哪了呀?他不留下吗?” 皇帝淡淡道:“他一会过来。” 啊?一会过来是什么意思? 不过洛纱没来得及多想这个问题,因为皇帝已经吻了下来。 很漫长的吻,她被困在臂弯间,无处逃离也无处躲避,起初是舌尖小心的挑逗,而后试探很快结束,他在深入,舌尖温柔又粗暴地交缠着,照顾到口腔每个角落。 撑在身体两侧的手被分开,微凉的指节从她指缝里挤进来,和她十指紧紧交缠。洛纱涣散的瞳孔里几乎找不到焦距,湿漉漉的眼睛带着水光。 终于分开的时候,洛纱显得有些气喘吁吁,云曜扳过她的脸,想轻轻吻吻被吮得红肿的唇瓣,少女却一偏头,咬住了他食指的指节。 皇帝已经摘了戒指,手上此时没什么饰品,很干净修长的,骨节分明的一只手。鬼使神差地,洛纱张口,一点一点地把他的食指含进了口中。 少女的嘴唇裹在食指的根部,用口腔包裹着吞咽,舌头一点点勾着,时不时轻轻点在指腹上,像是对待某种心爱的糖果。 她不是没有给他口交过,可是这样的性暗示反而更易挑起欲望。即使以洛纱的五感,也能很清晰地感到皇帝的呼吸正在变重。他沉声:“纱纱……” 少女一边专心致志地含着皇帝的的手指,一边又伸手去抱他的脖子。 到底精力分散,她没能一下准确地摸到脖颈,手心反而按在了他耳朵上。洛纱索性捏了捏他的耳垂,哨兵身上的肌肉到处都显得很坚硬,但这片微微发凉的皮肤出乎意料地柔软。 很突然地,皇帝抽出手指,把她一把抱到了自己腿上。 少女两条腿盘到他腰间,扭着小屁股蹭哨兵坚硬的腹肌。皮肤紧贴的亲密和温热,他完全纵容,只是很轻缓地托着她的屁股揉捏。洛纱很快湿得不行,隔着最后一层布料,用软嫩湿热的小穴去磨他已经明显硬得戳人的部位。 “哥哥……”女孩附在他耳边,声音软软,“我们是不是好久没做了……” 云暝悄无声息地出现的时候,少女正坐在皇帝身上,他哥哥扶着少女的腰部,把她按在性器上套弄。 肉体相撞的声音和暧昧的水声混在一起,听得出撞得用力。有爱液被堵在里面,在交合的间隙才能溢出来。皇帝丝缎般的长发随着激烈的操干微微拂动,端严的神像在欲海里沉沦,洛纱更是几乎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两条腿被操得颤抖着,一边小声呜咽,一边呻吟:“好涨……哥哥……” 云暝忽然发现,哥哥——这个称呼还真是微妙。他才是真正该这么叫云曜的人,然而一样的称呼,从洛纱口中说出就完全不同,很柔软的语气,像年幼的女孩亲昵地称呼情人,又像向家里的兄长撒娇,在他和洛纱这种关系下,平添了几分禁忌般的意味。 失神之下,洛纱抱着皇帝的脖子只知道小声呜咽,根本没发现云暝就在背后不远处。当然也没主动在精神域里说什么。不过显然,冲击之下,她浪潮一般起伏着的精神力也正强烈刺激着与她共鸣的哨兵。 云暝双手环抱,很悠闲地站在一边,冷不丁开口道:“纱纱说,您操得太重了。” 洛纱:“……?” 洛纱:“…………?” “啊啊啊啊!!”少女差点被吓得跳了起来,当然她两条腿还盘在皇帝腰上,做不到这种高难度的动作。 本来被严丝合缝地吮吸着的性器陡然脱出一截,被干得软烂的小穴意犹未尽地绞着肉棒,皇帝眉头微皱,把她按了回去。 这下进得颇深,阴茎在小腹上几乎顶出了形状,洛纱手忙脚乱地趴在他身上,这下是真的没法扭头了,她说话的声音都被撞得变了调:“啊啊……我没说!!不是我说的!等会,你怎么在这啊!” 而正把她操得蜜液横流的男人显然早就发现了弟弟的存在,只是洛纱做梦也没想到他居然也会有这种默许的态度。皇帝淡淡扫他一眼,这才低头在少女脸上吻了吻:“你不是说,想要他留下。” ——— 终于可以开始兄弟盖饭了~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78Speechless(1) 【你你你,你怎么也在啊!!!】 【嗯?这样不好吗?】 精神域里的云暝还在好整以暇地解释着什么,可是洛纱一时间根本无暇去听。她本来就被操得失神,这下脑子更是已经乱成一团。 她的确是这么希望的没错,可是……?可是,一起?! 洛纱的表情一时间变幻莫测,这种场面已经超越了她有限的阅历,她实在是有点拿不准自己现在到底应该是什么脸色。于是少女本能地埋头到皇帝怀里,紧紧把脸贴在他胸口柔软的布料上,打定主意要当鸵鸟。 怀里的女孩像只小动物一样在他胸口拱来拱去,软嫩湿润的小穴绞得极紧,皇帝呼吸微微一窒,不得不挺腰狠插了几下才重新控制住节奏。而洛纱还在锲而不舍地把脸往他胸口埋,连后背都弓了起来,一副想找个缝隙钻进去的样子。 皇帝在百忙之中伸手托住她的脸,避免把她自己扭成一团:“这是怎么了?” 少女下齿咬着上唇:“他?……你们?” “纱纱说,想要叁个人一起……”回答的却是她身后的云暝,哨兵正在走近,含着笑意不紧不慢地开口:“所以,我们当然乖乖听话,对不对?” 洛纱嘶地抽了口气,本能地抬眼去看皇帝:“啊?您也?” 皇帝并没答话,可他脸颊冷峻的线条微微绷紧,目光平平扫过弟弟,实在是已经明明白白地写着“谁跟你是我们”。不过云曜自然不会当着她的面和弟弟争吵,他抬手抚了抚少女的头发,抱着她转了个身。 从面对面变成背身的姿势,少女靠坐在皇帝胸膛前,性器深深插在体内挺动着,肉茎贯穿到底,几乎已经在少女光洁的小腹上操出了隐约的形状。 圆硕的龟头重重碾过每个敏感点,剧烈的快感直冲上颅顶,洛纱错觉自己像是一叶小舟,在风暴时涨潮的海面上颠簸。洛纱本来环抱在皇帝腰间的双手一时间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指尖无所适从地发着颤。 等等!云暝就在面前啊!! 少女咬着下唇,强行想把喘息咽回去,可是性爱的刺激如涨潮般,她脑海里的欢愉和渴求一波比一波强烈,而这一切对于共鸣的哨兵来说都异常清晰。 洛纱面红耳赤,根本不敢看云暝是什么表情,于是下意识地低下头去,可是乍然映入眼中的画面居然更加糟糕。 敞开的腿心里,小穴正被粗硕的肉茎撑开,随着皇帝抽插的动作,两片软肉正可怜兮兮地吞含着他的性器,几乎被撑得透薄发白。 少女终于忍不住呻吟出声,她胡乱呜咽着,已经辨不清自己在说什么,声音刚出口就又被撞得变了调:“呜呜……哥哥……” 显然对她只叫另一个人并不满意,云暝鼻间发出一声很轻的哼笑,半跪下来,低头吻住了她的嘴唇。 很缠绵的吻,她的脸被捧住,舌尖撬开齿关深入口腔,再与她亲昵地交缠。这本该是个很热情投入的吻——如果她背后没有另一个男人的话。 洛纱很庆幸自己现在看不到皇帝的脸,不过接吻显然不止刺激到了她自己,因为皇帝的手原本穿过腋下,很轻柔地环着她,此刻却已经按在了她腰间,一边抬腰快速顶弄着,像是把她牢牢固定在性器上套弄一般。 这样接连绵密的快感,洛纱根本招架不住,本能地想要出声求饶。 可面前的云暝还在含着她的唇瓣吮吻,将她的呻吟和喘息全部压在了喉咙里,变成含糊的呜呜声。洛纱知道他是故意的,于是较劲一样轻轻地咬住了云暝的舌尖。 哨兵眼里顿时扬起笑意。下一秒,他的指腹已经隔着睡裙轻薄的布料,精准捻住了她软圆的乳尖。 洛纱的眼睛顿时睁大了,而哨兵慢条斯理地把她的乳尖掐在指间,小小的、粉嫩的肉珠挺翘起来,整个乳房都被他托在掌心,指腹陷进乳肉,爱不释手一般。 根本无需什么动作,少女柔软的身体正被身后的云曜操得一颤一颤,小巧的乳房上下晃动着,就像是自己把乳肉送进面前的云暝手心里揉捏一样。 洛纱自暴自弃地抱住云暝的腰,想掐他一把。可是此刻哨兵的浑身的肌肉都在绷紧,身体异常坚硬,从背到腰再到腹部,她摸了一圈,竟然没找到能掐得动的地方。她这一通毫无章法的乱摸,显然也把哨兵激得更加兴奋,气喘吁吁的吮吻还在继续,精神域里已经响起了声音: 【宝贝儿……帮我把皮带解开?】 【就不就不!】 这样做到一半,洛纱显然已经忘了皇帝能捕捉到她的精神域信号,得意洋洋地对面前的哨兵扬眉。 云暝喉结微微滚动,松开了按在她乳肉上的手。 洛纱还以为他要自己去解皮带,没想到下一秒,那只修长的手就按在了她的小花蒂上,用力一捻。 “啊——!” 因为持续不断的操干,她的小花蒂本来就已经颤抖挺立着,敏感异常。这一下的刺激非同小可,洛纱一声惊叫,两条腿条件反射地一抖,后背下意识地挺直,几乎撞到了背后皇帝的下颌。 两人的嘴唇终于分开,过于漫长的接吻,少女白皙的皮肤已经泛上一层绯红,一时间胸膛起伏着喘息。 然而云暝的手指还压在她阴蒂上,她好像已经流了太多的水,哨兵修长的指尖很快沾上了湿润晶亮的液体。 配合着兄长插干的节奏,云暝的指腹时快时慢地在她小花蒂上揉捻。两重不同的快感交迭在一起,洛纱眼前登时一阵金星乱冒,叫出喉咙得声音几乎已经带着哭腔。 皇帝怀里的小脑袋正蹭着他的锁骨,少女一边努力向他怀里钻,一边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告状:“哥哥你看他……” 云曜低头轻柔地吻了吻她的耳廓,看向弟弟时则已经全然换了一副严厉的语气:“不许欺负她。” 迎着哥哥冷淡的目光,云暝含笑扬眉,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少女正在挨操的幼嫩小穴:“遵命……不过我们两个是到底谁在欺负人啊,哥哥?” 大约是距离射精不远,皇帝扶着洛纱的腰把她抱了起来。少女蹭过去,跪坐在柔软的地毯上,轻轻握住肉棒。 把这么粗硬的东西含入口中吞咽多少有些困难,洛纱埋头在他腿间,努力将它吃得更深。皇帝指腹插在少女发丝间慢慢抚摸着,敏感的前端被她柔软的舌尖细腻地抚慰着,逼得他腰眼发麻。 再冷淡镇定的人,此刻也不由得微微仰起头,呼吸急促起来,忍不住往她口中用力撞了几下。 硕大的伞端几乎直接戳到喉咙深处,洛纱呜咽了两声,本来就湿漉漉的黑眼睛里泛着水光,云曜胸腔微微起伏着,用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水珠,“好孩子……” 少女白皙的后背上,蝴蝶骨显得分明。她翘起的小屁股上,小穴已经被干得软烂,陡然失去性器的抚慰,正可怜兮兮地翕张着,晶亮的淫水顺着大腿内侧往下流。 云暝目光微沉,半跪下身,手指刚刚探进去,里面的软肉就已经极热情地把他牢牢包裹住。 周围都是暧昧的水声,不知道是她舔弄肉棒的声音,还是背后男人用手指插弄的声音。少女全身都在泛着一层淡淡的粉色,已经开始有些难耐地扭动,想说话,可是嘴里含着粗大的性器已经没什么多余的空间,只能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我要……” 79Speechless(2) 洛纱的哨兵太了解她的身体,他的手指控制着节奏,恶意地碾磨那些隐秘的敏感点。 小穴本就正处于最兴奋的状态,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攻势,洛纱迷离地呜咽喘息着,浑身都在不由自主地发着抖,口交的节奏也不由得被打乱,有时牙齿甚至会不小心磕到,可比平时吞得更深,也更急促。 少女的舌尖有些混乱地扫过青筋勃起的茎身,含吮着顶部的伞端。被温暖湿润的口腔如此包裹刺激,云曜胸腔微微起伏着,插在她发丝间抚摸的手指收紧,唇间不由得逸出了一声低沉的喘息。 “好孩子……好乖,纱纱……” 皇帝做爱时一贯少言,更何况是这样含着快意的声音。某个念头闪过脑海,然而云暝正在加快速度,浪潮一样细密的快感一层层涌上来,磨得她快要发疯,根本来不及去想任何事情。 射出来的时候皇帝想要拔出来,可洛纱的腰正不自主地塌下来,维持不稳跪姿,双手本能地抓着他的大腿,让他没来得及完全抽身。 高潮中的少女正急促地喘息着,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把精液直接咽了下去。皇帝俯身把她抱起来,用指腹擦去留在唇角的乳白液体,低头吻了上去。 “好孩子……难不难受?” 嘴唇被轻轻叼着细致地吮吻,洛纱混乱地摇头。她浑身软得像一滩水,腿上也没力气,只能屈着搭在两边。 云暝就在这时在她身后跪了下来。 她刚刚被手指操到高潮,已经流了太多的水,淫液顺着白嫩的腿心流下,把后穴也沾得湿漉漉。哨兵的手指抵在那个从未被进入过的幽微入口处,借着蜜液的润滑悄然插了进去。 “呜呃!……”少女登时一声低吟,然而云暝的力道速度控制得很好,异样的侵入感并没带来什么疼痛。 比蜜穴还要更加紧致的吸吮感几乎让云暝的呼吸重了一度,他耐心地按压着内壁扩张,而洛纱趴在皇帝身上小口小口地喘息,在这样陌生的刺激下,她一边用脸去蹭皇帝的锁骨,一边又不由得微微撅起屁股,湿润软嫩的阴部不觉磨蹭着,嘴唇间逸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啊啊……云暝……” “疼不疼,纱纱?”哨兵俯下身来,在她背脊上吻了吻。 “不疼,可是怎么……”少女一边喘息,一边声音软软地回答,“插那里,好奇怪……” 刚高潮过的时刻,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是有什么就说什么,根本意识不到这话听在两个哨兵耳中是什么效果。皇帝眸光一沉,双手扶着她的脸颊,不由分说地吻了下去。 这下更是把她亲得七荤八素,身下蜜液几乎流了云暝满手。跪在她身后的哨兵适时插入了第二根手指,直到她慢慢适应放松下来,才把已经热烫如铁的阴茎抵在她腿心磨蹭。 “要插进去了……宝贝儿,”云暝的声音很低,手指轻轻拂过她的颈后,带起了一连串颤栗。洛纱浑身哆嗦着,像小兽一样发出一串无意义的声音,再被云曜尽数吻去。 尽管已经细致地做过扩张,可粗硕的性器乍然顶入的时候,还是被挤得寸步难行。蹿上脊背的痛感和快感还是把他逼得额角隐隐泛起青筋,云暝重重喘了口气,洛纱在努力放松容纳他,可龟头插入的过程还是费了点力气。 比起疼痛,更强的感受反而是饱胀和酸麻。每一根神经末梢好像都燃着火花,在脑海里纠结缠绕,洛纱用鼻子蹭着皇帝的脸,闭着眼睛很柔软地呻吟。 软得没骨头一样的身体有些紧张地绷着,洛纱的小腹无意识地蹭着皇帝的腹部。她撑不起身体,自然也看不到自己身后,那根在高涨的欲望下显得格外狰狞粗长的阴茎,正缓慢而坚定地尽根插了进去。 “呜啊……好涨……”少女的手颤抖着去抓皇帝的手臂,又被他扣在手心里十指交缠。 原本可怜兮兮地张着的小穴,在后穴被撑得满满时,重新闭合为了狭窄的肉缝。到底怕她疼,云暝起初的动作很慢,洛纱喘着气,随着他的抽插发出一声声短促的呻吟。 这样柔软可爱的声音,每一声都像是烈性的催情药,把两个哨兵烧得理智全无。皇帝垂眸,看少女泛着绯红、格外活色生香的脸,声音异常低沉,含着一丝不明的意味:“他把你弄疼了吗?……纱纱?” 洛纱眼神迷离地摇着头,根本没有意识到,与自己小腹紧贴的那根阴茎也已经硬得蓄势待发。在云暝跪姿尽根插进她后穴里时,皇帝一手与她紧紧相扣,另一手安抚地按在她后背上,就着她小穴里的淫水,劲腰用力一挺,将性器顶了进去。 “啊啊——!” 兄弟二人的性器尺寸都很过分,她原本吃下一根都不容易,可现在,两根鸡巴同时插在少女幼嫩的腿心。 这是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想到发生的事,一瞬间,洛纱的精神域里几乎像是炸开了一团烟火,把她震得大脑一片空白,让她不知道自己是谁,又身处何地。 最先意识到的居然是饱胀,一前一后,两根肉茎蓄势待发地插在她身体里,异常鲜明的存在感。而后是可怕的酥麻,高潮过后异常敏感的小穴被如此迅速粗暴地插入,小腹上立刻顶起了形状,灭顶的快感电流一样蹿过,下身好像着了火。 少女的嘴半张着,在一声短促的尖叫之后,她甚至发不出声音。 真的要死了…… 她的双腿开始发颤,而后抖得厉害,皇帝把少女眼角的水珠吻去,而云暝双手轻轻托着她小巧的乳包,支撑着她软得没有一点力气的身体。 “好棒,宝贝儿……”哨兵很亲昵地低语着,却像是在她脑海里点起一簇沉热的火,“放松,别夹这么紧……” 夜色渐深,宫殿内的灯光正被调成柔和的暖色。 云曜陛下的寝殿向来空旷寂寥,然而此刻,在白噪声的环绕之下,殿内却不断回响着肉体撞击和呻吟喘息的声响。 两个哨兵精悍的身躯轮廓分明,绷紧的肌肉线条明显,将少女柔软的小身体夹在中间。两张极其相似的脸,一个冷峻威严,一个英气逼人,此刻却都沉浸在炽热的情欲中。 洛纱伏在皇帝身上,小屁股高高翘起,贪婪地吞着他肉茎的同时,后穴还在紧紧绞着云暝。混乱一片的大脑里,她已经辨不清自己在叫着谁的名字,一时叫着哥哥撒娇,一时又软软地向云暝求饶。 在不远处的地毯上,叁只半透明的精神体也正聚在一处。两只豹子围绕在金毛小狗身边,两双竖瞳紧紧凝视在它身上。小小一只毛绒绒、暖乎乎的小狗,与它们任何一只独处时都会被圈进怀里舔毛,可两只体型相仿、毛色迥异的豹子同时出现,谁也无法将它独占,只好如太极图般盘踞在一起,将它夹在中间。 小狗枕在黑豹的腹部,很惬意地露着柔软的肚皮,把雪豹粗长的尾巴抱在四爪间。这只高傲的生物不断扫着尾巴,用长长的、柔软的毛去蹭它的肚皮,把这只小小的精神体逗得嘤嘤呜呜地叫。 身体不断随着节奏起伏,叁人的呼吸暧昧地混在一起。兄弟二人看着对方的目光未必友善,在性事上却有不必言说的默契,一个抽出,另一个就适时插入,洛纱腿间的两个小洞都在吐着乳白的精液,混着湿漉漉的淫水,把交合处打得一片狼藉。 “嗯啊……不行了……” 不知高潮到第几次,少女吟叫的声音里已经带着哭音。 两个迥异的精神域同时在前所未有的刺激中扩张着,无意识地释放出的向导精神力漫过整个空间,像是两条河汇入同一片海洋。 被快感冲得混混沌沌的脑海里,只有精神域的交融异常清晰,洛纱知道自己与皇帝的结合终于实现了。 与她通过共鸣紧密相连的哨兵显然也已经发现了这一点,在她呜呜咽咽着乱叫名字的同时,兄弟二人身下的动作正在不约而同地变得凶狠急促,一前一后的频繁操干中,少女的皮肤也在发着热,抖得愈发失神。呼吸绕着呼吸,呻吟缠着深吻,直到两股精液几乎在同一时刻,尽数射了进去。 ——— 加班加点把肉写完的我是不是好勤奋,快来用评论投喂我(叉腰) 80毕业典礼 战事结束,心结解开,洛纱本以为云暝会回Clavis,可他居然留在了母星。 精神域特种部队,这是一个全新的兵种,一切都要从零开始探索。 组建团队、规划建设基地、调配资源、从各大军区遴选士兵……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即使有最高统帅的全力支持,云暝团队还是忙得昏天黑地,他每日早出晚归,常常到深夜才回得来。 不过,事务再忙,他还是尽量坚持每天回来吃晚饭。 洛纱住进来之后,华贵的宫廷长桌早就换成了圆桌,被新鲜花束和桌布装点得很温馨。不过,就算氛围这么舒适,叁人第一次坐在同一张餐桌边的时候,洛纱还是暗自捏了把汗。 从前问起的时候,云暝说过,以他哥哥的性格,就算和唯一的亲人共餐,聊的也全都是军政要事。结果那一天,云暝刚打算说话,皇帝已经一掀眼皮,冷冷淡淡地打断:“这是家里,你要谈工作就出去。” 云暝:“……” 洛纱:“…………” 云暝:“我是想说,这份烤鲑鱼不错。” 洛纱:“就是就是……您干嘛啊,谁家餐桌上这么说话。” 皇帝闻言看向她,居然很认真地发问:“你想我怎么说话?” 陛下应该怎么对云暝说话……这还真把洛纱问住了。 这她怎么知道啊? 在少女陷入沉思不可自拔时,云暝已经若无其事地清了清嗓子,笑吟吟地朝他哥哥点头:“……所以,鲑鱼好吃吗?” 就算效率再高,组建精神域特种部队也要两叁个月的筹备期。在此期间,洛纱暂时无处可去,心安理得地做起了无业游民。 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她既没有训练任务,也没有课业安排,每天的日程大概如是:起床,日常锻炼,出去玩一整天,然后回家做爱……当然,人是社会动物,连续游手好闲两个月也是会腻的,于是初夏到来的时候,洛纱的安排已经简化为——起床,等做爱。 和她相比,皇帝兄弟二人的工作极其繁忙,叁人能聚齐的时间寥寥。况且在床上,洛纱一般说不出来什么完整的句子,于是叁人能一起聊天的时间也就只有晚餐时。 就算皇帝不再有意为难,让他对洛纱以外的人嘘寒问暖还是不可能的。好在这张餐桌上性格开朗的比率占66.7%,倒是不用担心会冷场。 某天餐后,云暝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基地的位置已经定下了,会建在Canaan星系。” 洛纱眼睛蓦地一亮,差点小声尖叫出来。 Canaan——和刚刚受到战火洗礼的Clavis不同,这座广袤的资源星系刚刚被发掘不久,有太多值得探索的地方,没有哨向会不为之心驰神往。 虽然皇帝早就已经批准她远赴舰队,但得知目的地是Canaan的时候,少女还是忍不住笑得眉眼弯弯:“真的吗?真的吗?” 皇帝颔首:“当然是真的。” 洛纱跳了起来,根本不顾什么餐桌礼仪,两步蹿过去,很矫健地跳到了皇帝怀里。 少女挂在他脖子上笑意盈盈地撒着娇,像她的精神体小狗一样,把毛绒绒的小脑袋蹭在他怀里拱来拱去。 云曜从不为已经做出的决定后悔,可此时,想到很快就不能再每天见到她,他内心还是罕见地生出了几分焦躁。 可是看着她这么灿烂的笑容,再多复杂的情绪也都化成了柔软的叹息,皇帝只好往她口中喂了勺冰淇淋:“你要回来看我。” 洛纱笑嘻嘻地拍着胸脯保证:“当然!我和云暝一有假期就回来!” 在她头顶,皇帝兄弟对视一眼,云曜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字字如冰:“他就不用回来了。” 从Clavis归来以后,洛纱每几天就要接受一次身体检查,直到第二个月,医疗组正式宣布,她注射的催化药物已经完全代谢干净,可以认为,她的精神域状态彻底恢复正常。 洛纱心情大好,蹦蹦跳跳地去湖边遛机械狗。在那里,她忽然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 洛纱回头,第一眼几乎没认出背后的人。 盛宜秋。 可是破天荒地,她居然穿着一身规规矩矩的白大褂。没戴女巫帽,也没有那些夸张的配饰。双手插在衣袋里,看起来竟然有几分疏冷的样子。 从十余年前起,盛宜秋就是皇帝最看重的下属之一。 皇帝信任她的才能,调动了巨量的资源支持她进行秘密研究。盛宜秋了解皇帝精神域的状态,主导了他所有的治疗方案,甚至监护着皇帝最重要的珍宝。而她也没有辜负皇帝的信任,真的创造出了Clavis星系的奇迹。 然而, 那一天的呼唤实验结束以后,与嘉奖令一起送到盛宜秋手中的,是一份权限变更通知。 从那天开始,洛纱的一切医疗监护事宜全部转手,皇帝禁止她再以任何形式接触洛纱的精神域。 显然,从实验计划递交开始,皇帝和盛宜秋都很清楚:洛纱的一切,在盛宜秋眼里都比不过作为实验体的价值。她作为科学家的野心,要远超过作为医者的仁慈。 那时的皇帝没有阻止洛纱参与实验,但他的警告绝不会有第二次。 当然,这些事洛纱一无所知,她只觉得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盛组长居然穿着白大褂。 洛纱握住她的左手,诚心诚意地发问:“我睡醒了吗?你是盛组长吗?” “别叫组长了,”盛宜秋眼疾手快地从衣袋里掏出香水,对着洛纱就是一顿猛喷。“我已经辞职了。” 少女嘴巴张得圆圆:“啊?” “陛下已经不再需要治疗了。而且,呼唤实验给了我们很多启发,我有太多课题要攻坚。”盛宜秋耸了耸肩,“所以我要回科学院去了。” 洛纱呆呆地抓着她的手,愣住了。 她刚和皇帝遇见的那一年里,在冷冰冰空荡荡的皇宫,盛宜秋是陛下以外唯一的活人,又一直监护照顾着她,说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 可是,从天天cos女巫的非主流变回科学院首席,这怎么说也是好事,洛纱自觉说不出阻拦的话,一时间只好很沮丧地耷拉着眉毛。 “怎么,你舍不得我啊?” 洛纱的表情已经写满了纠结:“辞职这么大事,你怎么都没告诉我……” 盛宜秋瞧了瞧面前的少女,突然乐了出来,顺手对着洛纱的头发一顿乱揉。 她很少不故意吊着空灵飘渺的语气,正正常常地说话。因为此前多年烟瘾很重,她的本音有些沙哑,此刻却竟然显出了几分低柔。“你这小妞,脑子确实是不太灵光。放心,你以后要是想我了呢,我就去你们的士官学校开一门量子物理。” 没良心的小丫头一秒变脸撒手,跑得比兔子还快:“谁想你啊!” 从那个春天开始,洛纱的身份正式向媒体公开。 皇帝的私人生活一向低调,这位年轻的殿下更是始终保持着神秘。母星多少高官政要望眼欲穿,然而她从不出现在任何社交场合,更不参与公众活动,他们能看到的只有一张身着向导制服的照片。 在政界公开,洛纱还是比较容易想得开的,毕竟不管谁对她怀有什么看法,那些人她又不认识,也不需要和他们有什么交集——真正有点难办的是,皇帝向她表达了想见亲友的意图。 洛纱父母早逝,她在帝国社会扶养体系下长大,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家人。如果说洛纱谈恋爱需要向谁交代,那应该是她在白塔最好的朋友顾景。 在媒体上看到消息,和亲自见面,这毕竟是完全是不同的两码事,洛纱想想这个场面都觉得头皮发麻。可是既然木已成舟,别人也就罢了,把她的哨兵引见给她最好的朋友,好像也还是有点必要的。 洛纱做了半天心理建设,还是决定相信顾景的心理素质。于是,在顾景结束第二舰队的封闭实训、在母星落地的当天,洛纱就把她约了出来。 少女握着朋友的手,非常诚恳地说:“没第一时间告诉你是我的错,但这个人真的比较特殊……呃,也不是那种特殊,但总之就是不太一样,所以我一直拖到现在才能跟你说。你看到他就知道了。” 顾景大笑叁声,嗤之以鼻:“你当我是谁?放心好了,就算你的哨兵长着尾巴,爪子分叁叉,还带一对钢铁合金外骨骼,我都能和他谈笑风生!” “你说的那是《异形》……” 不过有这样的保证,洛纱还是放下了心。 可是显然,顾景的心理素质并不值得信任,从见到陛下的第一眼,她就已经当场死机了。 洛纱委婉地使了好几个眼色,都没得到回应,心想自己应该还是主动介绍一下,于是指了指顾景:“这是我最好的朋友,顾景……” 她转到另一边,顿时有点卡壳:“这是……” 而皇帝已经率先伸出了手,淡声开口:“你好,我是洛纱的哨兵,云曜。” 这个举动仿佛从天上劈下的一道惊雷,直接把洛纱的大脑烧得滋滋冒烟。 两个少女空洞地对视一眼,同时短路了。 全宇宙无数政要名流都必须和陛下保持一米以上礼貌距离,从没有任何人和他握过手。而现在,有史以来的第一次,陛下主动伸出了手,居然是向一个还没从白塔毕业的见习向导。 那天他们好像只是简单聊了几句,不过洛纱和顾景都处于死机状态,对答全靠本能,谁也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因为工作繁忙,皇帝很快起身告辞,留下两个人在原地。顾景没有意识到草莓奶昔已经喝空了,还在吸着吸管,虚弱地发问:“这就是你说的……在母星政府工作的那个?” 洛纱虚弱地回答道:“是的。” 顾景:“比你大十六岁,长得和陛下差不多的那个?” 洛纱:“是的。” 顾景:“和你表白的那个?” 洛纱:“是的。” 顾景:“陛下刚才,是跟我握手了吗?” 洛纱:“是的。” 顾景:“我觉得我可能航行太久了,还有点没睡醒。” 洛纱:“拜托别掐了,你掐的是我的腿!” 顾景:“可是你不是说你喜欢他弟弟……” 洛纱:“是的,他其实也是我的哨兵,但他今天不在母星所以没法来……不是你让我都试试的吗?” 顾景:“算我求你,下次还是找个长尾巴的吧,这样我可能更容易接受……” 六月,洛纱在白塔的最后一个学年将要结束。 这一年,洛纱本该和同学们一样奔赴各个舰队实训。可是起初因为袭击案,她无法离开母星;之后Clavis星系战争爆发,她被裹挟其中,更是无暇他顾。 不知不觉间,一整年已经过去,她的同期们结束了实训,纷纷回归母星。 他们将在白塔正式决定未来的职业选择,对于志在矿区的哨兵向导来说,他们将取得军衔,开始接受士官学校的正规培养。 当然,在此之前,还有最后一件大事——白塔的毕业典礼。 毕业典礼同时也是授衔仪式,对于年轻的哨向们来说,这是他们人生中迄今为止最有意义的正式仪式,每个人都为此期待已久,洛纱当然也不例外。 她的哨兵看起来比她还重视一点,从毕业典礼前一周开始,皇宫里的机器人就已经开始为此准备,室外装修焕然一新,仿佛节日氛围,各个生态景观边都系着气球和彩带,庭院里的苗木被修剪成一行大字“祝贺殿下正式毕业”。 而最夸张的还不止于此——毕业典礼前一天晚上,她从白塔领回了制服,正在镜子前试着衣服,这时陛下走了进来。 银灰色缎带西装,真丝衬衫,廓形黑色长裤,极利落大气的剪裁,与面容相映生辉。和他平时面的着装比起来,这已经算是便装了,不过虽然没什么华丽的装饰,却仍旧贵气逼人,简直让人移不开眼睛。 洛纱扶了扶领子,随口问道:“诶,这么晚了,您要出门吗?” 皇帝很平静地回答:“不,我在试衣服。” 洛纱被美貌晃花了眼,半天才回过神来,呆呆问道:“啊?什么试衣服?” “为你的毕业典礼准备,”云曜抬眸,淡淡道:“白塔的邀请函里写,建议家属到场。” “……?”洛纱倒抽了一口凉气,因为她记得邀请函上写的其实不是“家属”,而是“家长”……但她明智地决定不提醒陛下这个问题。 白塔向导学院的礼堂气势恢宏,穹顶铺满柔性屏幕。 洛纱的身份已经不再是秘密,可是皇帝陛下居然没有任何预告地出现在了观礼区。 帝国之光突兀亲至,入座的年轻向导们兴奋又激动,纷纷抻长了脖子去看。 而与会的白塔高层们则坐立不安——这是对新兵的授衔仪式,可是最高统帅在下面坐着,谁有资格上台讲话? 按照计划,院长原本并没准备出席,收到消息才紧急赶了过来。 像每个青少年一样,洛纱从看到院长的第一秒,立刻下意识地挺直后背,坐得笔直——这位向来严肃的院长走了过来,躬身行礼,试探性地问陛下是否要发表什么讲话,而皇帝冰冷的银眸扫他一眼,只淡淡道:“我只是学生家属。” 院长:“……” 在场向导到底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陛下出场引起的骚动很快平息下来。 礼堂的灯光黯淡下来,周围陷入黑暗,穹顶的柔性屏幕亮了起来。群星在旋转,光点闪烁之下,宛如置身于浩瀚宇宙中。 典礼正式开始,巨幅屏幕上播放着记录他们成长的影像。从七岁进入白塔开始,到十七岁毕业,他们第一次放出完整的精神体,第一次在训练舱里翻滚,第一次举枪瞄准…… 战争向导的人数并不多,每个人都能轮到许多镜头,洛纱指了指屏幕,眼睛亮亮,皇帝点点头,伸手揽住洛纱让她靠在肩头。洛纱陡然之间有些晃神,十五岁那年,在礼堂外因为陛下的致辞临时取消而沮丧的她从没有想过,两年以后,在这里,他竟然会坐在自己身边。 毕业典礼的流程逐一进行,直到授衔仪式开始,洛纱站起身来,和同学们一起在台前列队。 柔和舒缓的音乐已经停止,随着长官一声喝令,所有向导同时立正站直,举起手臂,对着飞扬的帝国旗帜敬礼。 年轻向导们站成一排,与他们一一对应的是来自舰队的军官们。 在洛纱面前,云暝身着与她一模一样的笔挺军装,纯黑的制服勾勒出凌厉的英姿,肩上两颗银色将星熠熠生辉。作为她的教官,他是最有资格为她授衔的人。 “你在母星的庇护下度过了少年时代。现在,你将奔向广袤的宇宙,这片你生来就注定归属于此的无垠星海。” 云暝低声开口,凝视着她的那双银色眼眸中满含笑意。在飞往卡巴拉生命树基地时曾让她心驰神往的行前培训,在这一刻重复时,依然让她心潮澎湃。 从现在起,我将真正与你并肩作战。十字双剑,将指向同一个方向,从这一刻,直到永远。 她的哨兵微微俯身,为她佩戴好带着正式士官军衔的肩章与领花。 “恭喜你,上士洛纱。” 81洛纱 十六个月后 弧光要塞-MR0分部 “补牌。” “补牌。” 难得的休息日,年轻士官们聚在活动室中,发牌人从长条形的牌盒里摸出牌,补到两个少女面前。 四副牌,208张花色不同的扑克混在一起,军中严厉禁止涉及金钱的赌博,但扑克永远是最受欢迎的游戏。 扑克牌是第七舰队的特制版,上面印的是通缉令,因为那些长像介于鳄鱼和蜥蜴之间的原生物种,乍一看没人分得清。 众多士官们围成一团,两名年轻的尉官对坐在圆桌两端,牌局已经进入白热化。 趴在洛纱椅边的士官笑嘻嘻地,拨着她的辫子怂恿:“纱纱,压上压上!成败在此一举!” 洛纱上身白底印花T恤,下身是光学迷彩的长裤,长发挽了个麻花辫搭在肩头,看着手中的新牌悠悠道:“别急,急什么?” 坐在她对面的秦书月大笑出来,将纸牌啪地一声甩上桌面,得意洋洋地一扬眉:“还不压?有人要输得掉眼泪咯~” 众人正聚精会神地观战,就在这时,活动室的门突然打开了。 门口探出一个脑袋,吆喝了一声:“哎,洛纱,师部有家属叫!” “谁啊,云暝吗?”洛纱全副精神扑在算牌上,随口敷衍道:“给我十分钟,马上就来!” 秦书月觉得赢面很大,不想放她跑路,帮腔道:“对啊,等我们打完这把……” 通讯组吼道:“是陛下!他人已经落地了!” “啊?!”少女惨叫一声。“不是,这怎么没人提前通知我一下?” 通讯组理直气壮:“我们也才知道啊!” 士兵们登时一哄而散,两个女孩从原地跳了起来,飞快地把扑克牌收拾好。两分钟的功夫,休息室里的人都跑得没影了,洛纱在原地转了一圈,叫道:“谁把我外套穿走了!” 秦书月笑嘻嘻地:“需不需要我帮你整理仪表?” 洛纱一把拽过她的作战外套,头也不回地蹿了出去:“衣服借我穿一下!我先走了!” 神秘的MR0部队,在矿区是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在南十字悬臂区事件后,精神域观察进入了人类的视野,可是这支特种队伍细究起来,其实是一片空白。 这是一个在地图上不被标注、在内部系统也不被记录的名字,只在舰队和反派军中口耳相传的流言中存在,掩去了真实的质感。 实际上,MR0分部位于一座行星上,借助天然恒星供能,周围布满严密的保护层和屏蔽网,令外界无法探知。 这支师级队伍,在规模上只有区区四百人。不再用药物拔苗助长,他们将扎实地依靠技术锻炼精神力,开辟在局部战争中用精神域观测与探索的作战方式。 从飞赴Canaan开始,洛纱就一直待在这里。 MR0分部组建之初,洛纱的身份很是引起了一些侧目。只不过,众人很快发现,舰队并没有给洛纱开任何绿灯,她按部就班地接受训练和任务,与同期队友们同进同出、同生共死,和每一个同龄青少年一样活泼跳脱,也和他们一起被长官训得灰头土脸。 大家原本对她的那些意见很快消失,如果只是为了履历很好看,有的是其他更加安全迅速的方式,断没有把殿下本人往矿区一线送的道理。年轻人本来就容易打成一片,大家迅速就接受了洛纱只不过是有两位特殊的家属。 洛纱一路飞奔冲进师部的房间时,果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等在那里。 值班的上校识趣地关好门,只留下他们两人。 大概是因为私人行程,皇帝罕见地穿了件随性的白色长风衣,配很有垂感的廓形长裤,将平日凌厉威严的气质削减了几分。 洛纱跑了一路,刚气喘吁吁地抬头,已经被人结结实实地抱进了怀里。 “哥哥!”洛纱环住皇帝的脖子,欢呼了一声。 少女毫不客气地把自己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了皇帝身上,偏头对着他的脸亲了亲。距离上次见面不过半个月,可思念已经迫切到让他来不及先坐下的地步。皇帝一手托着怀里的女孩,对着她的唇瓣重重吻了下去。 几分钟后两人分开,洛纱挠挠头,这才想起来发问:“等会,您怎么来这啦?” 皇帝淡淡抬眼,“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有这种事吗?洛纱本能地反问:“啊?我没有啊!” 望着她的银眸微沉,“你还记得你说了什么吗?” ……? 脑海里陡然闪过一道惊雷,洛纱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舰队士兵要轮值,休息时间和正常的工作不尽相同。不过毕竟有需要特殊照顾的家属,于是洛纱的排班表上休息日一般能凑出整天。不过,这里面还要扣去她执行任务之后休整的时间,于是她一般每两周才回母星待几天。 就这样,洛纱与陛下的见面又变回了每月两次。 兜兜转转,一切好像又回到原点。 这对洛纱来说倒是没什么,可母星上的皇帝陛下每个月有二十四天都见不到人。笼罩在皇宫上方的乌云每两周才散去一次,官员们发现了陛下心情阴晴变化的规律,却不明原因,简直想要把这归结为一段都市传说。 不过,这样的规律也有被打破的时候。 MR0分部的空间站通过独立的通讯卫星与外界相连,但是最近,因为恒星处于粒子风暴活跃期,通讯卫星正受到强干扰。一周以前,出于信息安全考虑,基地决定跨星系通讯暂停一段时间。 通知在通讯切断前的两个小时发布,所有士兵都在抓紧联系远在其他星系的亲友,洛纱当然也是。 她紧急向皇帝拨了个电话,原本计划的内容,应该是先表达遗憾、再表达思念,最后进行一些深入交流。谁知道那时皇帝正在开一个机要会议,终于联系上他的时候,距离通讯中断只有不到十分钟了,于是洛纱只好把前面的内容一句带过,直入主题。 帝国在精神域特种部队的建设上投入了很大手笔,MR0分部的生活条件相当不错,宿舍全部是单人间,隔音不是一般的好。 洛纱关灯锁门,开了免提。 就这样,通讯一接通,云曜就听见了对面少女含着啜泣的喘息。 “哥哥……”黑暗里,少女抱着被子,两腿轻轻磨蹭着。 皮肤泛上一层淡淡的绯红,她的声音软得不可思议,好像出自本能的呢喃:“我想要你……” 放在云暝那边她是不敢这么说的,因为他会用更丰富的知识储备和更没有羞耻心的语言表达击败她。 但陛下毕竟是陛下,从不说什么露骨的话。一上来就是这么大胆的举动,电话那边的陛下有好几秒钟都在沉默着,通讯里只有清晰可闻、似乎正在变重的呼吸声。 于是洛纱趁热打铁,开始自由发挥。 “想要你操我……”少女将手指伸向沾着水光的阴蒂,回忆着记忆里他揉弄的速度和力道,一边喘息一边随口低语,“插进来……想吃哥哥的肉棒……” 然后…… 洛纱好像也没留意陛下当时说了什么……反正在她把自己玩到高潮之后正在满足喘息的几秒,通讯就彻底切断了。她心安理得地挂了电话,不过几分钟以后,强精神力波动呼唤下,云暝就找上了门——然后她确实被填满得很充实。 然后,她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再然后…… 他居然真来了! 这?!也不必如此实在啊! 真来啊!她那是说着玩的啊! 洛纱很希望自己的记性差一点,但她发现自己完全记得那通电话里她说了什么。 不过眼下这种情况,当然不能承认,少女反应过来,立刻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不记得了!” 看她眼睛转得滴溜溜,皇帝只淡淡瞧她一眼,并不揭穿。洛纱心知装傻失败,嘶了一声,在他怀里蹭来蹭去,企图蒙混过关。 云曜不置可否,摸了摸她的头,“你想我了吗,纱纱?” 少女抬头,果断脆声道:“想了!” 这是陛下第一次亲临MR0分部,事前没有任何通告。虽然是出于私人目的,师部的军官们还是颇为紧张。不过MR0有云暝坐镇,皇帝并没有浪费时间去视察的必要,于是洛纱权当是家属参观,开了辆近地悬浮车,带陛下出去兜风。 这座行星面积并不太大,环境经过彻底改造,为了适应不同训练需求,从海洋到山林,各种生态环境一应俱全。 飞行器飞过无边的旷野,野草欣欣向荣,蔓延成一片暗绿夹着灰褐的海洋。 虽说见面之前还想整理一下仪表,和皇帝一起待了二十分钟,她又开始不好好穿衣服。洛纱把迷彩外套系在腰间,露出里面印着小狗图案的短袖T恤。她握着操纵杆的手臂很纤细,可肌肉线条流畅,每一寸都锻炼得宜。 在舰队的一年半,她长高了一些,脸上的婴儿肥消去,身材已经抽条,显出了几分潇洒利落的模样。 皇帝在背后专注地凝视着自己的向导,一时间不知不觉地出了神。想起初见时她的模样,不由得既感慨又自豪。 结果转过头来,她又是笑得双眼弯弯,完全还是个撒娇的小女孩。 飞行器已经进入巡航模式,皇帝开口道:“纱纱……” 他的话还没说完,洛纱已经两步蹿了过来,忽然从背后蒙住了皇帝的眼睛。 皇帝端坐不动,只当她要自己陪她玩:“怎么了?” 她振振有词:“不可以叫名字,我们在机密空域里,应该遵守机密通讯规则!” 云曜淡声问道:“好,那你叫什么?” 皇帝以为她是想用自己在舰队里的代号,可是少女捏着鼻子,用夸张的语气拖着长音:“哈喽豹豹,我是汪汪!” “……” 见皇帝的表情罕见地出现了一丝裂纹,洛纱爆发出一阵大笑,乐得前仰后合。 如果说无所不能的云曜陛下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那就是和人讲笑话——好在皇帝是行动派,一把将她拖进了怀里。 腰间的皮带已经被一把抽开,见男人的手指已经危险地停留在她小腹上,洛纱失色叫道:“这个不能撕,这是我的制服!” 好在帝国舰队的迷彩作战长裤的确非常结实,和她那些轻薄的睡裙不可同日而语,以皇帝的手劲也没法一下撕开。洛纱的长裤被拽下来的时候,皇帝那件修长英挺的白风衣也已经被她扭来扭去地压出了不少褶皱。 舌尖暧昧地勾过腿间的软肉,小穴被男人含在口中,时轻时重的吮吻和轻咬,很快就吃得水光淋漓,宛如蜜桃一般。皇帝半跪在她腿间,少女呻吟着扭动腰身,一手深深陷入在男人丝缎般的长发间,呼吸急促得仿佛带着呜咽。 被熟悉的哨兵信息素包裹着,绵密的快感如电流般蹿过每一根神经的末梢,无处躲避,无从抗拒。少女的眼里很快蒙上一层水光,“想要……” 可是和她正在不断升温的呼吸相比,皇帝的声音却依然冷淡镇定:“你说什么?” 洛纱思绪乱得混混沌沌,还以为他没听清楚,于是下意识地重复:“想、想要……” 半个多月没见面,洛纱还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用炽热的欲望将她填满,没想到皇帝居然直起身来。 尽管刚刚做着如此亲密的事情,可是和已经赤身裸体的她不同,他身上的真丝衬衫和长裤依然整整齐齐,和平日一般姿容端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忽然淡声问道:“你不是不记得了吗?” 洛纱:“……啊?!” 云曜瞧着她,唇角竟然极淡地弯了弯。 他脸上极少有能看出笑意的时候,更何况此时简直称得上是在有意说笑——冰雕陡然显露出几分生动,让少女几乎看得呆住。 洛纱过了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抓着头发叫道:“故意的吧?您绝对是故意的吧!” 皇帝不置可否,却忽然抬手示意,手指在空中微点,下令机载人工智能改变航向。 “我刚收到云暝的消息,他说,他正在军港落地,要来找我们。”他一边扯开领带,一边有条不紊地向她解释:“他愿意来追就随他……我们往反方向飞。” 全文完 ——— 后记: 啊,长出一口气…… 写文的时候以为,在后记我会有很多话想说,但现在却觉得好像一滴都没有了。第一次写文,还是完全出于个人xp的文,我是真的很忐忑,希望呈现出的效果能让大家满意。 正常来说,后记里似乎应该总结一下,我想写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但坦诚来说我根本没数……一直以来我只是在跟着直觉疯狂Rush剧情。 刚开文的时候,我基本是想到哪里写到哪里,对发展也有些摇摆不定,直到叁十章左右,整个故事才在我脑海里完整地成型。谜题这个故事,涉及的人物其实很少,核心也始终是围绕着纱纱一个人,不过说实话对一个新手来说还是有点难度的,希望我完成了他们叁个的人设塑造,希望你喜欢我的小金毛^_^ 在奔向结局的过程中,我想过很多次,要不要放慢节奏,塞更多的过渡和细节进去。在这里结掉,可能会显得收尾速度太快,但我还是觉得第一次写文,有始有终地平稳落地最重要,我比较担心再放慢的话,我就会控制不住整体的剧情节奏,把叙述搞成流水账。 保证正文能完整收束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至于还有很多想写的play、if线和甜饼,以及更多的兄弟盖饭,接下来都会以独立单篇的形式在番外里慢慢写。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和支持,鞠躬^_^ P.S. 关于番外,所有番外会设置24h免费,然后以40po/k的额度收费。 这个不是为了收钱,主要是因为之前在微博搜了搜谜题,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人提到,结果搜出来全是卖txt资源的,我真是……都全免了还传txt,你欠集美这里的用什么还(阴暗地爬行)(变成猴子怒吼)(爱盗文是吧那就给我交钱) 对一直追下来的读者宝宝,如果有哪次因为有事没在免费期限内看到也不用担心,到时可以在po留言你的微博id,然后用相同id在微博联系我~如果是完结以前有留过珠珠或评论的读者的话,我会把那一章的文档私信给你哈。 番外1秘密旅行(1) 【4月25日 简报】 发讯人:The Ghost 23:42。我们已经抵达PAM自由贸易港。时间太晚,餐厅都关门了,不过当地夜市有一种小吃不错,叫Dolma,是把肉末、米饭、盐和胡椒粉搅在一起,裹上蔬菜卷,然后放进平底锅里炸。 批示:已阅,废话少说。 【4月26日 简报】 发讯人:The Ghost 16:45。今天的主食是果仁蜜饼,薄酥皮夹坚果脆,外面浇糖浆,我觉得太甜了(哭脸)。海港边的露天餐厅还提供喂海鸥的鱼食,这里海鸥真的太多了,它们把便便拉在了我们桌子上!! 另:消息是汪汪在发。 批示:好孩子,玩得开心。晚上睡得好吗?有没有想家?滨海温度低,要记得穿外套。 “……他这样像话吗?” “你也可以把这话当成对你说的嘛!” “呃,我才不要。” “别动别动,要贴歪了!” 洛纱半跪在床边,一把按住男人的肩膀。云暝闭着眼睛懒洋洋地嗯了一声,任她在脸上涂涂画画。 用大块的粉底液把肤色略微调深,再在眉骨、山根、鼻梁、下颌线处打上深浅不同的修容,改变面部轮廓特征。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一张极薄的皮肤贴,严丝合缝地贴在左脸上,与皮肤很自然地融为一体,遮盖住原来的两道伤疤。 五官还是同一幅,可经过一系列的化装调整,乍看几乎已经认不出是同一个人 。 洛纱放下修容笔,捏着哨兵的下巴左瞧右瞧,半晌又很遗憾地松开了手。 云暝微微扬眉:“你看什么呢,宝贝儿?” 洛纱拍拍他的左脸,扼腕叹息:“这伤疤就这么直接遮上,好可惜。” 其实这么出众的五官上多了两道狰狞疤痕,本该让人觉得惋惜。可这毕竟是云暝,是Clavis的银色鬼魂,这样的伤,只会为他的面容平添几分先声夺人的凌厉和英气。 洛纱摇头:“哎,这也就是任务要求,化装需要化得普通。不然我好想在上面画点什么,像面部彩绘那种……” 云暝显然还在感慨简报里赤裸裸的区别待遇,随口道:“嗯,画只小狗好了。” 洛纱的手指隔着皮肤贴,从云暝眼睑下滑到下巴的位置,描摹那条伤疤的形状:“可是,那是一长条哎!” 云暝双手托在少女腋下,把她举到双脚微微离开地面:“小狗不就是一长条吗?” 少女笑嘻嘻地扮了个鬼脸,云暝松手,洛纱蹭地蹿到了他后背上。两只脑袋凑在化妆镜前,看着镜子里对方陌生的脸。 这是洛纱从士官学校毕业以后的第一次任务。 此次,她和她的哨兵奔赴PAM自由贸易港,是为了抓捕行动。 任务目标叫索申科,是个贪婪狡猾的走私贩子。此人涉及大宗高能矿石生意,被帝国通缉已久,可是向来滑不溜手。几日前,帝国的情报机构接到可靠线报,索申科将在PAM自由贸易港与人进行一桩交易。 按理说,缉拿这种人物一般是特情处的工作。只要对方没有武装割据,一般还轮不到舰队出动。收到任务的那天,洛纱在云暝的办公室里读完了详情,大感好奇:“咱们是准备转行当特工啦?!” “当然不,”座椅向后倾倒,云暝竖起手指朝她摇了摇。“特情处已经派出了专员。那才是真正负责动手的人,我们将会为他们提供协助。” 少女眨眨眼睛:“协助?” “非帝国领土,无法控制信息流,只能携带轻武器……这对城市斩首行动是很好的模拟。”阳光从窗口照进来,可云暝大半张脸都隐在暗处,只有微勾的唇角露出一点似笑非笑的影子。 “我需要知道,在这种场景里,我们能做什么,又能做到怎样的程度。” MR0是一支以观测和支援为目标的特殊部队。他们不是太空航空兵、雷达兵或通讯兵,在实战中他们该如何发挥作用,又该如何与现有兵种配合,这都需要丰富的训练场景和任务去构建。 不过,该操心这些的是身为主帅的云暝,作为士兵的她暂时只需要关心任务。 少女噢了一声,继续去看任务说明:“呃,可是我们大部分的任务好像……是旅游……” 这次行动的预计烈度为“极低”,因为理想情况下,她和云暝甚至不应该卷入战斗。从始至终,他们都应该混迹在人群里,伪装成一对普通的游客。 就这样,从抵达PAM贸易港开始,洛纱和云暝入住酒店,在夜市逛街,手挽手去海边散步……除了有化妆伪装以外,他们和真正的游客没有任何区别。 唯一遗憾的是,从离开基地开始,他们换了假身份,个人终端也封存起来。与总部的通讯只能依靠加密简报,洛纱没法再实时联系远在母星的陛下,只能每天看一次他发回的留言。 黄昏时分,落日的余晖将海湾染成一片灿烂的金色,眼前的一切仿佛都镀着一层蜂蜜般的光泽。 除了正餐外,他们吃晚餐的露天餐厅还提供自助BBQ,白色托盘里摆着琳琅满目的牛肉、海鲜和蔬果。洛纱很喜欢烧烤,可惜哨兵味觉敏感,云暝对这种调味料很重的食物一向兴致缺缺。 好在云暝虽然本人不吃,却相当捧场。洛纱埋头大吃的时候,他就把龙虾串、角瓜和菠萝串到金属钎上去烤。 而后,餐厅送来了几条处理过的鲜鱼,云暝松松手指,银刀在指尖挽了个漂亮的刀花,开始给生鱼切片。 短刀本来就是他最擅长的冷兵器,此刻下手既快又稳,手腕动作很轻,刀光连闪之间,很快就将鱼肉切成了厚度很均匀的薄片。 洛纱看着他,嘶地抽了口凉气。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她平时看到云暝指尖闪过银亮刀光的时候,下一秒一般就是要见血封喉。而现在,这双不知道夺去过多少性命的手……居然在认认真真地切着鱼片。 她看得有点牙酸,周围几名跑来跑去的儿童倒是掌声雷动。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脆声问道:“哥哥,你是不是厨师啊!” 云暝微微一笑,一点也不脸红地张口就来:“对啊!” 那女孩的哥哥看起来十岁上下,故作深沉地清了清嗓子,竖起拇指赞叹:“我猜,你这一手……起码得有五年功力!” 云暝点头,“可不是吗,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洛纱又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一次是因为对他睁眼说瞎话的能力有了新的认识…… 远处片片的白帆鼓起,沙滩边灯光次第点亮。除了摩肩接踵的游人以外,摊贩们也逐渐吆喝起来,海岸边一时热闹非凡。 山羊奶冰淇淋很有弹性,更像是奶酪质地,甚至能被小贩用竹签缠着甩来甩去。洛纱从没见过这样的食物,兴致勃勃地买了一杯回来,用勺子猛击冰淇淋球。 在她身边,哨兵躺在沙滩椅上,一手惬意地枕在脑后小憩。他一身旧印花T恤、工装裤和罗马凉鞋,宽檐草帽扣在脸上,看起来就像个随处可见的码头青年。 云暝眼睛还被帽子遮住,却懒洋洋地一抬手,准确地捏了捏少女的鼻尖:“别搅了宝贝儿,这冰淇淋已经够稠了。” 外表经过伪装,他说话的声线也发生了一些很细微的变化,听起来比平时更轻一些。洛纱笑嘻嘻地凑过去,用竹签挑起来一缕冰淇淋,一圈一圈地绕着往云暝嘴唇上涂。 海风微凉,游人们的嬉笑声不绝于耳。像沙滩边任何一对普通情侣一样,两人很亲密地靠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没营养的天。 而在没有任何人能够窥见的领域里,一场秘密的对话正在进行。无法检测,无从阻断,共鸣哨向间的交流,任何手段都无法干涉,是身在机密任务中最完美的掩护。 【刚才,A2发来密报。索申科将在明晚登上‘罗桑利’号豪华游轮。】 【看来他们是准备在那里动手……】 洛纱抬手,指腹轻轻划过哨兵的耳垂。【我们也需要登船,是不是?】 手指被轻柔地握入掌心,哨兵含笑的目光扫过她,望向夕阳下波光粼粼的金色海面。【当然。】 番外1秘密旅行(2) 不过半小时功夫,鸭蛋黄一样的落日已经彻底沉入海平面之下。 特情处效率惊人,在确认抓捕地点之后的一个小时,“罗桑利”号的船只图纸、建筑平面图、安全人员构成和行动计划就已经发到了二人的终端上。 “罗桑利”号使用高效动力源,全长接近300米,上下十一层,赌场、泳池、舞厅等设施一应俱全,有将近1000名服务人员,是一艘相当豪华的游轮。 少女爬上沙滩椅,和云暝靠在一起看任务详情,手指不自觉地拽在他T恤的袖口上扯来扯去。 罗桑利号是个纸醉金迷的销金窟,这种地方不会深究乘客的来历,用假身份混上船很容易。任务的要点在于一击得手,因为索申科老奸巨猾,一旦打草惊蛇,恐怕就再难抓得住他了。况且PAM隶属于独立主权国家,如果发生交火引起当地军警注意,会带来很多不必要的外交麻烦。 论起烈度,这次的敌人多半只是索申科的保镖,并不算很危险,更何况他们两个人很可能并不会直接参与战斗——可不知怎的,洛纱却总觉得有些忐忑。 大概是因为,这次任务与她从前经历的有本质性的不同。 只身陷在海盗窝里,或者在空旷邪恶的实验基地时,洛纱都没有觉得害怕过。即使以二敌几百,她也觉得海盗们才是被包围的一方。因为那时他们头顶永远有母舰的支持,超级计算机为他们扫除障碍,高能粒子炮时刻听从调度。 所有的红外探头都是他们的眼睛,所有的武器都会在他们的命令下噤声。即使在再危险的地方,她也知道自己正和太空里的母舰连结在一起。 可是现在,他们是在一座繁华的异国城市里。 他们无法再获得强大的火力支援,必须谨慎低调、避免动用武力,这和她已经建立起的习惯是完全相悖的。 不过,这也是身为向导的常态,她一定会面临越来越复杂的环境和任务,应该尽早习惯……洛纱晃了晃脑袋,试图说服自己要保持处变不惊。 她正默记着建筑平面图,却发现一旁的云暝已经翻过了一页,屏幕上现在是游轮的旅游手册。 “夏夜的璀璨烟火,不可多得的瑰丽体验……”他字正腔圆地读着上面的广告词,忽然抬头问她:“宝贝儿,明晚有一家公司要在甲板上举行烟火设计展览会,要去看吗?” 被他这么一打岔,洛纱严肃的思考顿时绷不住了。 少女扑过去掐他的脸:“你看这个干什么!能不能严肃点!!” “严肃什么?”云暝笑吟吟地反问,“我们只是登船的游客,关心烟火展览,不是很正常吗?” 洛纱哼了一声,用后脑勺对着他,用实际行动表达了“随你便吧”的态度和不满。 有某种隐忧还沉甸甸压在心头,少女一时间短暂地沉默着,而一直懒洋洋地躺在沙滩椅上的哨兵却突然坐起身来,一把将她捞进怀里。 “走,我们去玩一会。” “玩什么?” 云暝却只是笑而不语:“去了你就知道了。” 云暝说的去玩,居然是在港口租了一艘快艇。 星际时代的海港已经不再承担运输职能,完全回归自然属性。云暝准备开到哪里,洛纱也懒得关心,只当是和他一起散心。 入夜的海风带着微凉的湿意,这一天天气是真的很好,近海风平浪静,水面宛如泛着光泽的黑水晶。 渐渐的,小艇开得越来越远,岸边已经看不见了。一望无垠的海面上,只有潮汐在平静地起伏。 云暝就在这时对她开口道:“跳吧。” 洛纱还没反应过来,而云暝笑了笑,从地上抓起什么东西丢给了她。 那居然是一套潜水服,估计是他租快艇的时候一起买来的,她之前竟然一直没注意。 但是……潜水?! “前方,最近的岛屿,三公里。”云暝指了指某个方向,不过这样远的距离,他们是看不到岛屿轮廓的。 哨兵笑吟吟地朝她点点头:“我们家小美人鱼,不是有30米深潜合格证吗?跳吧,我们去岛上看日出。” “小看我……”洛纱切了一声,“我现在能下到40米了!” 夜间的海水乍然与皮肤接触,冰凉得让洛纱打了个激灵,但她很快就适应了这样的温度。 云暝和她一起下水。 其实在PAM海港,潜水是很受欢迎的热门旅游项目,但夜潜都有划定的区域,游客们会在那里观察水下鱼群,绝没有人会像他们这样直接到陌生岛屿边去潜游。不过水下科目是哨向的必修课,这样的天气和距离,对他们来说连潜水绳都不需要。 海面上已经很安静,水下更是静得出奇,十米,几乎感受不到水流的波动。 在她身边,灯链挂在云暝胸前,幽幽的光线映亮他的脸。 看不太清楚,但洛纱莫名觉得云暝脸上现在应该是带笑的。他指了指某个方向,然后率先游去。 哨兵在海里灵活得像一尾鱼,他控制着方向和速度,始终和她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潜水灯的灯光浮动着,幽幽的蓝光闪烁成一条若隐若现的线。 洛纱穿着脚蹼划动双腿,深度还在继续增加。 水下四十米,周围已经没有任何一丝光线。 水压上涨,海水包裹着身体,一切在外的感官都被挤压回身体内部。云暝能在水下60-80米维持作战能力,但对于身体强度远远不及的向导来说,水下40米,她已经需要全神贯注地维持游动。 洛纱的目光紧紧追着不远处云暝的潜水灯,在如此黑暗的水下,那是她唯一清晰可辨的方向。然而,不知她是否晃神了一个刹那,那点微微的光忽然不见了。 洛纱扶了扶潜水镜,顺着水流的方向小幅度地拧转身体,可是她目之所及的地方,居然没有找到云暝的位置。 周围只有无边的黑暗……和空洞! 纯粹的黑暗。没有声音,没有光线,没有方向,没有边界。周围什么也没有,整个世界里,没有一点真实的存在。 就在那一刹那,某种恐惧突然攫住了洛纱的心脏。 明明她的潜水面罩还好好地戴在脸上,可是喉咙中却陡然升起一种尖锐的痛感。像是窒息一样,火烧一样的胸腔里流不进一丝空气。 不,这不是她的恐惧…… 那不是她的恐惧,不是此时此地的恐惧。 她和另一个人的情绪通过共鸣紧紧联系在一起,那是他在过去某一刻的恐惧,此时,正在她的胸腔里重现。 水下四十米,太深太静了,静得就像是没有光线能够抵达的宇宙深处,距离人类世界,二十万光年。 冷和热的涡旋在鼻腔里交锋,激起某种湿而咸的痛苦。洛纱恍惚间觉得自己在失重,像是在漂浮,又像是在无止境地下坠。 如此孤独,没有边界的绝望! 就在这时,一点幽蓝色的光芒突然在下方升起。 一个声音说:【呼吸。】 彼时彼刻的恐惧重迭在此时此刻,一个声音从天而降,那不是他的呼唤,是她的。穿过无边黑暗的水流,抵达光线未曾途径的地方。 洛纱看见了一束光,那是潜水灯,莹莹的蓝色,成为了天地之间唯一的一点光。 一个人影游了过来。 他抓住了她——不,应当是她抓住了他。 上浮,快速的上浮。水压在急速降低,幽黑的水体上方透出一丝光亮,然后扩大成片,粼粼闪烁着,搅散了浓郁的黑暗。 他们冲出了海面,洛纱听见了很轻微的一声响。就像气泡上升时“啪”地一声破掉。 有人直接扯开了她的潜水面罩。 她的呼吸面罩还完好无损,可是刚才足足有几十秒的时间,她完全忘记了该怎么呼吸。 肺部憋闷了太久,陡然吸进大量的氧气,洛纱一时间头晕目眩。 有一双手臂正托着她游动,他们离岛屿已经很近,海浪半浮半沉,将他们送到岸边。 有人正替她脱掉了潜水服,洛纱脱力地仰躺在松软的沙滩上,目光有些空茫地望着天空。 PAM行星没有月亮,只有群星投下沉静的注视。云暝在她身边躺了下来,洛纱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云暝却竖起手指,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这座海边小岛不是旅游区,夜间万籁俱寂,连虫鸣的声音也无。 她其实并不需要解释发生了什么。 少女把手枕在脑后,望着夜空。 为什么她会突然想起来那个时候的事情呢? 这是云暝从Clavis的空洞里归来的第十四个月。将近一整年过去,他们的生活早就已经恢复正常,也都默契地不再提起那时的事。她已经找到了她的哨兵,那么往日的痛苦已经可以抛之脑后。 可是,在异国海域中一次游戏性质的深潜里,她居然被突如其来的噩梦抓住了。 或许是因为,时隔一年多,现在他们正再次一起面对危险。如此陌生的任务处境,再一次掀开了藏在她心底的隐忧。 来源于哨向精神链接的共感,她在水下四十米,重现了那时深藏在他心底的……恐惧。 一股很莫名的情绪从心口涌出,填满了她整个胸膛。洛纱呆呆望着夜空,一时间说不上心中是什么感受。 那几个月里,在空洞区域里发生的事情不是秘密。 舰队的通讯系统并未损坏,落入空洞区域的星舰们彼此重新建立了联系,可是向外发射的电磁波宛如泥牛入海,让他们甚至无法对自身位置进行定位。他们不知道,他们发出的讯息要二十万年以后才能抵达人类世界。 作为失联星舰中军衔最高的将领,云暝少将重整了队伍,把人员集中到几艘重型主舰上,轮流进入休眠仓节约维生能源,把大部分燃料提供给速度更快的轻型舰,向各个方向派出先遣探索队伍,尝试反向复原航道图。 多年来在部下们心中建立的声望在此刻发挥了作用,只要主将还在坐镇,那么一切就都还有转圜的余地。云暝少将像一根定海神针,压住了已经在崩溃边缘的军心。 尽管后来的事实证明,他们所处的那片宇宙是茫茫数十万光年的真空,靠这种方式是永远不可能回得来的——但若是那时没有云暝以强硬态度稳住舰队,人性在绝望中被逼到边缘,他们可以有无数种惨烈的死法。 这样奇迹般的自信和镇定,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成竹在胸,而她好像也理所当然地忽视了一些事。 是啊,云暝又不是神,当然是会害怕的。在让人发疯的宇宙深处待了四个月,他怎么可能不害怕? 海浪不断冲上沙滩,微凉的海水卷过脚踝。短暂的寂静之中,某种情绪顺着将他们链接在一起的弦涌动着,仿佛冲上岸又席卷而去的潮水。 在她身边,云暝声音很轻地开口:“其实当时,我也觉得不可能回得来。” 洛纱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道:“那你还那么信誓旦旦的。” 云暝说:“因为我不能放弃。” 洛纱偏着头看他。刚才那么一顿折腾,化再耐久的妆也全被冲了个干净,云暝索性直接扯掉了遮住伤疤的皮肤贴。 “留下这道疤的时候,”哨兵抬手,摸了摸自己左脸上狰狞的伤痕。“我们活着回到了母舰,可诺休斯的小队却没能冲得出去。我们在那颗星球搜索了很久,没有得到任何回音。罗汀娜……我们当时的指挥官,已经下令返航。其实她说得并非没有道理,但我还怀着期待。如果诺休斯还活着,如果他们的小队还在等待救援,我怎么能抛下他们离开?可我听不到他们的声音,甚至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被俘或牺牲——我知道作为寻找的人是怎样的悲痛。” “我很清楚,靠我们是不可能离开无跃迁点区域的……”云暝的声音很静,“但我知道你在找我。那么,我至少能做到不更早地放弃自己。” ——— 有点意识流但集美其实很喜欢的一章,希望用这种方式填补一下正文的留白~ 我趣,四千字,我好努力!这难道不值得用评论投喂我一下(阳光地爬行) 番外1秘密旅行(3) 洛纱微微侧过身,将手臂搭在云暝胸膛上。 差一点点,就再也不能听到掌心下这颗心脏温暖的搏动。 洛纱在很近的距离看着他。 群星沉黯,连轮廓都照不分明。其实单从五官来说,云暝和他的哥哥长得很像,真正把他们区分开的是气质。 陛下的美貌带着锋利的气势和攻击性,而云暝大多数时间像一只晒着太阳打盹的黑豹,懒散又惬意,带着某种洞悉的了然,不到见血的时候,并不露出作为掠食者的一面。 她曾经以为那是天生的从容,其实,那是因为他真实地经历过种种希望与绝望,恐惧与痛苦,挣扎与坚定。在云暝一路成长至今的这些年里,他有过更多生死一线的时刻。 少女忽然很小声地咕哝道:“我以前以为,你应该什么都知道。” 从认识开始,云暝就是以教官的角色出现。和他教过的其他士官一样,她当然对他保持无条件的信任——为什么不呢?云暝是最诡秘的对手,最可靠的战友。就算处在再危险的境地,被再多敌人包围,只要他还在镇定自若地下令,那么局面就还可控。 云暝笑了笑,神色很静,像是散着某种柔和的光。“我当然不是什么都知道。” 四下里静悄悄的,只有海浪冲上礁石的潮声。 “在我们刚毕业去舰队服役的时候,诺休斯才是小队的指挥官。”云暝慢慢开口。“当时我其实并不服气,因为论战斗素质,我才是单兵的顶峰,而且我觉得诺休斯太老好人,有点优柔寡断。但罗汀娜说,正是因为我走得太快,做事太强势锐利,才不适合带队。” “诺休斯牺牲之后,我接任了队长的职位。在那以后我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明白,最宝贵的素质,不是让你的敌人惧怕,而是让你的同伴信任。你的下属听从你的指令,把性命交到你的手上来指挥,你肩负着所有的人心,就必须足够自信坚定,能支撑他们的信念……” 哨兵望向她,声音沉静:“这也是我对你的期待。” 黯淡的星空下,他冷银的眼眸极亮,带着仿佛刀刃般锋利的光彩。 被这样凝视着,洛纱几乎是下意识地点头,而云暝看她半晌,忽然笑了笑,简单得近乎纯粹。 “当然呢,我也有心里没谱的时候,”他慢悠悠道,“不过,有我的向导在,我有什么好怕的?” 【我的向导……】 【呼唤我,安抚我,成为我……指引我。】 群星沉黯的光影,勾勒出紧紧相连的身体。 洛纱骑在哨兵身上,龟头气势汹汹地抵在分开的软肉边,却被她毫无章法地包裹着蹭弄。 云暝几次想抬起上身吻吻她,都被少女毫不客气地按了回去。男人只好抬手,力道时轻时重地在少女胸口揉捏,食指和中指夹着她的乳尖,恶意地挑逗着敏感点。 少女微微抬起屁股,湿润软嫩的小穴很缓慢地把硬挺炽热的阴茎吃了进去。如此紧致逼人的吮吸,云暝胸口起伏着吸了口气,花了点时间才克制住立刻在她体内狠操的冲动。 “不许……”微凉的海风吹过赤裸的背脊,体内狰狞的肉茎似乎又涨大了几分。洛纱含混地开口,“你不许动……” “好好,”哨兵乖乖躺在她身下,真的一动不动,眼里却含着点揶揄的笑意。“随便纱纱干我,行了吧?” 虽然早知道云暝做爱时什么都敢说,洛纱还是嘶了一声。为了防止他继续发表什么成人言论,少女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但是她显然忘了两人还有别的渠道交流,于是哨兵一边轻轻用舌尖舔着她的手心,一边慢悠悠地在精神域里低语。 【纱纱里面好软好嫩,绞得好紧……】 【真想天天被你用两个小洞骑……】 【啊啊啊!!你闭嘴!!】 身下哨兵的身躯结实而温热,女上位的姿势尤其刁钻磨人,少女主动起伏着,把他吃得更深。 模糊一片的世界之中,只有熔岩一样的炽热和快乐是真实存在的。 赤身裸体的野合,无人小岛上万籁俱寂,衬得周围海浪规律的声音分外清晰。肉体结合的淫靡水声,与潮水冲上沙岸的声响截然不同,两种声音迭在一起,令人面红耳赤。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云暝已经开始主动挺腰,性器且浅且深地楔进体内,带来令人窒息的饱胀和酸涩感。 少女被插得上半身向后仰起,背部弯出了一道弯月般的弧线。 她呻吟喘息的声音里已经含着软软的哭腔,小小的乳包撞得一颤一颤,而插入体内的炽热阴茎还在向里面深凿狠顶,执拗地挤得更深。 洛纱混乱地说着什么,像是云暝的名字,又像呜咽。而哨兵额角正被可怕的吸吮感逼出一层薄汗,有力的手臂牢牢按在她腰间让她不能乱扭,蛊惑般地低语着:“让我操进去,好不好?……宝贝儿……” 甬道深处的隐秘入口被一点点撑开,洛纱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宫交带来的痛感与剧烈的快感同时涌上颅顶,逼得她几乎两腿痉挛。在她身下,哨兵的胸膛也在剧烈起伏着,饱胀硬挺的龟头抵在宫口,将炽热的液体灌入少女身体的最深处。 —— :我是学生,送我评论(伸手) 番外1秘密旅行(4) 黎明之前做得倒是尽兴,但因为刚刚出现潜水事故,他们也没敢再多玩什么水下潜游,规规矩矩地坐着快艇返回了港口。 破晓将至,一缕缕光线从海平面的远处升起,撕开鸦青色的天幕。 阳光穿透云层,洛纱靠在船头,懒洋洋地眯着眼往向晨曦下的海岸。 距离登船只有不到十二个小时,白天里他们没再出去玩,而是在海滨的酒店简单休整。 洛纱已经把手里的资料记得滚瓜烂熟,再多看也只是徒增紧张。趁着云暝规划脱离路线的工夫,少女趴在床上,两条纤细的腿晃来晃去,一边哼着歌一边给皇帝发简讯。 【4月27日 简报】 发讯人:Puppy 13:42。昨天晚上去潜水了,但在下到40米的时候出了点意外状况,我发生了回溯共感,不过没什么关系,很快就上岸了。 今天没出门,在酒店吃了一种叫做Mene的东西,是把煮好的鸡蛋放在酸奶酱上,浇上黄油和莳萝,然后蘸面包,有点奇怪,又有点好吃…… 晚上游轮就要离港了,很大的一艘船呢,有11层,看起来好豪华! 其实按一般的思路来说,洛纱远在异国,对母星的家人应该报喜不报忧。但那毕竟是陛下,以他的个性,势必要时刻了解她的真实状况和动向。所以洛纱一贯相当实诚,发生了什么就写什么。 少女翻了个身,加密简讯很快传回了终端。 批示:他是怎么做事的。现在还难受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要立刻告诉我。游轮家里也有。喜欢的话,等你春假我们一起去玩。 开头简短的七个字就含着沉沉的责备,洛纱嘶了一声,心想这次任务结束云暝恐怕要挨骂,不过这个先放在一边,少女有点震惊地扭头:“咱们家有游轮啊?” “当然。” “没听陛下说过啊!” “游轮而已,有什么值得提的?”云暝头也不抬,“再说没有你的话,他平时也根本不会度假吧。” “哦……”洛纱抓了抓头发,心想这话倒也没错。一方面是云曜工作极其繁忙,不可能有空,再说就算他有时间……谁能想象那位冷冰冰的陛下去度假?! 游轮在傍晚起航。 天色尚且明朗,船帆层迭,金红色的日光洒落在海面。甲板上衣香鬓影,更多游客直奔游轮顶层的赌场。 罗桑利号上的赌场金碧辉煌,装潢无一处不精致珍贵。玻璃幕墙以外就是海面,空气里浮动着威士忌、手卷雪茄和高级香水的味道。 巨大的赌场里,高挑的使者们迎来送往,荷官们哗哗码着牌,偶尔还有穿着西装的男人在穿行,毫不掩饰地露出怀里的枪柄,那是荷枪实弹的的保镖。 和其他赌场不一样的地方时,罗桑利号声称,在这里赢下一定数目金钱的客人,会获得一封前往船上“特别宴会”的邀请函。 没有人知道所谓的“特别宴会”是做什么的,但有些去过那里的人曾语焉不详地表示,那是极乐的天堂。不过,洛纱对这种宗教意味很浓的修辞深表怀疑,心想这听起来像是致幻剂吸多了。 “今晚,索申科会出现在那里。”云暝手臂揽在洛纱肩头,附在她耳边低声说。 “特别宴会”将在罗桑利号的B2层举行,那些真正的“熟客”自然会被直接引向会场,并不需要从赌场获得邀请函。 他们两个就不一样了,特情处考虑过几种方案,让他们破坏建筑结构潜入进去,或者顶替其他乘客的身份——不过这都会引起不必要的风险,还是从赌场里获得邀请函更方便稳妥。 可是洛纱对自己的水平多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她和同学玩扑克都能输得晕头转向,怎么敢在真正的赌场丢人现眼。少女低声问身边的男人:“我们怎么赢钱啊,你很会玩吗?” 云暝幅度很轻地摇了摇头,笑了:“还可以,但在这里只怕不够看。” “那怎么办呢?” 哨兵理直气壮:“当然是出千啊!” 洛纱:“……” 秘密行动中最忌讳的就是引起注意,两人经过易容,看起来像是一对普通的异国游客,本金也只有几十万上下。这样的数目在赌场里是不够看的,但小额度的幸运才不容易使人怀疑。 游戏是德州扑克,荷官按次序翻开明牌,玩家们从手里的暗牌和明牌中选牌,花色大者胜。规则是简单的,只需要计算概率,胜率大的时候压上筹码一搏,小的时候则要果断弃牌。 不过真坐在赌桌边的时候,少女心下还是跳了跳。 八人的牌局,另外几人看起来都不像是新手。 赌场防高科技作弊的手段是很严密的,但帝国的军用技术还是技高一筹。再娴熟的老手,也不可能比得过高功率运转的计算核心,更何况洛纱身边还坐着一个敏锐得鬼见都愁的哨兵,玩家们任何一个微表情的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精神域里的对话无声地持续着,不断传达信息和指令,但从表面看来,他们二人只是在牌桌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谈笑。 最初的几把还有赢有输,局面风平浪静。很快,少女像一个吸金的漩涡,牌面一次次翻开,她收取着桌面上所有的筹码,已经赢下了本金十倍的金额。 人很容易被狂热的氛围感染,德州扑克每局只有一个赢家,最初坐在桌边的客人们也许只是想玩一玩,但真的贪欲上头,输红了眼时就未必了。 洛纱对面的玩家是个商人模样的中年男人,少女凝神想了想,从乘客名单上记起了这个人。姓刘,是小星群联盟一家企业的老总,罗桑利号上赌场的常客。他时常一掷千金,牌技不错,为人风评却很差。 面前筹码又被划走不少,刘先生的表情顿时有些不太好,但趁着荷官码牌,他又打了个哈哈,面色如常地笑道:“妹妹,牌打得挺不错,从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们是来旅游的,”洛纱微笑,“我也没玩过几次,新手嘛,总是幸运一些。” 这一点上洛纱说得倒是实话,她自己是真的不会玩。 牌局很快再一次开始。 明牌连续翻出了三张花色不同的10,一桌玩家的目光紧紧锁在桌上,气氛已近白热化。刘先生这一次凑够了一对A在手里,赢面不小,凝神片刻,推出了筹码:“跟!” 轮到洛纱下注,少女没有一秒的迟疑,直接将面前的筹码一次性全部压上。 梭哈! 这种狂妄至极的举动把在场所有人都惊得一愣,男人的眼珠都差点瞪出了眼眶,眉心狠狠跳了几下。 最后一张明牌缓缓翻开,露出红桃J的样式,而洛纱笑了笑,翻开了自己的暗牌。 9、10、J、Q、K。 同花顺! 毫无悬念的结局,她赢下的钱正式达到了千万级。这些钱在这座赌场里算不上多么惊人,但已经达到了获得邀请函的门槛。 一张薄薄的信笺盛在金盘中,侍者端着托盘躬身向她行礼,洛纱正起身欲走,这时刘先生却忽然叫住了她。 一口气输了几百万给她,分明刚才还是面色铁青,刘先生现在却已经迅速换了张脸。 他站起身来,风度翩翩地朝她笑了笑,率先伸出手道:“妹妹,交个朋友?以后一起玩,这点小钱都不在话下。” 无论是语气还是目光,都含着轻佻的审视,让洛纱本能地皱了皱眉。 她正想说什么,斜地里却忽然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从赌博开始,云暝始终很低调地坐在她身边,和吸引了整桌目光的洛纱比起来,没什么人注意过这个和她同行的、寡言的男人。 这时,他却突然一把握住了刘先生的手,甚至很亲厚地主动摇了摇。“可以啊,我们很荣幸。” 从附近的其他玩家看来,他们握过了手,男人笑吟吟地在刘先生肩上拍了拍。这对年轻情侣跟着侍者离开,而刘先生又坐回了位置。有些常客熟悉刘先生的脾性,看场面这么和谐礼貌,一时间还颇有些诧异。 可是,只有刘先生本人才知道—— 刚才,他是被生生按回了座位。 从外表看来动作很礼貌,可那个男人压在他肩膀上的手,几乎让骨骼都传来一阵剧痛,逼得他立时坐回了原地。然而,一瞬之间,那可怕的力度又骤然消失,好像一切只是他的幻觉。 一切发生得太快,刘先生悚然抬头,却撞进了一双笑吟吟的眼睛。男人嘴角弯起一个笑容,用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很轻地开口:“……眼神收一收。” 赌场侍者盛在托盘里送来的,除了薄薄的邀请函,还有两幅鎏金的面具。 洛纱拆了邀请函,发现那只是一张卡片,上面没有给出任何信息,只用花体写着“特别宴会”四个字。 所谓的特别宴会,总不能是化妆舞会,他们提供面具,是因为所有出现在那里的人都不想露出真容。 一层又一层的伪装,索申科还真是选了个好地方。 核验过身份以后,侍者鞠了一躬,带着两人穿过长廊。洛纱默默看着路线,整条长廊在公开的船只平面图中都并未标注,他们正在走向罗桑利号真正的秘密。 在长廊的尽头是一扇紧闭的门,侍者输入密码,退了半步,躬身行礼:“客人,有请。” 洛纱没有想到,门后竟然是一架富丽堂皇的电梯。 赌场装潢已经算是豪华,可和这架电梯里比起来还是远远不及。 墙壁镶着暗金色的金属板,上面装饰有大颗工艺精湛的红宝石、钻石和祖母绿,地面铺着手工流苏地毯,空气中散发着某种迷幻的香气。 穷奢极欲的风格,简直像某种陈列室或者珍宝博物馆,洛纱自诩也不是没见过世面,可短时间内晃得眼花。 少女挽着身旁哨兵的手臂,半晌由衷地发出感慨:“我们现在这个造型在这……是不是有点像两块土豆啊!” 云暝瞧她一眼,不觉笑出了声,去捏她的鼻尖。“这有什么?” 其实皇宫里用的可变形材料比同等重量的金子要贵太多,但陛下一向偏爱简洁、冷淡和科技感的设计风格,他的皇宫只会给人空旷冷寂的印象。洛纱戳了戳他的肩膀:“这还不晃眼啊!” “华而不实。”云暝屈起手指,用指节轻轻敲了敲电梯门,笑得意味深长。“这不过是锌钢镀了层金色,不用说热武器,这门在激光刀面前都像纸一样。” “什么啊,这就是个游轮的电梯,有必要建设得那么万无一失吗?”少女摇头晃脑地哼着歌:“土豆,土豆,你是土豆一号,我是土豆二号……” —— 在看的话请留下评论吧,真的不想单机嘤嘤嘤 番外1秘密旅行(5) 电梯下降十层,戴着白色面具的侍者已经在外等待。 在上船之前,所有游客都已经经过安检,然而侍者还是在休息室里对他们进行了二次检查。他们交出了个人终端,又被探测仪扫遍了全身。 他们刚刚在赌场赢下了千万级别的金钱,但在这里也仅仅只是拿到了入场券,还必须遵守罗桑利号的规则。洛纱知道场中一定有人是无需缴枪的,但他们显然不在此列。 “宴会结束后,您将取回您的所有物品,罗桑利号保证它们完好无损。”侍者彬彬有礼地鞠躬,为两人拉开大门。“欢迎,二位。” 洛纱没有想到,眼前并非宴会厅,而竟然是一座相当开阔的环形剧院。 歌剧院占据了甲板下的一整层,装潢异常华美,蜂窝状的墙壁隔音效果极佳。穹顶上绘制着复杂的宗教画,巨大的水晶吊灯悬挂在那里,但此刻,它们全部是熄灭的。 猩红色的大幕合拢,周围一片漆黑。 这样的光线对哨兵来说造成不了任何影响,但他们站在原地不动,像是真的看不清环境一样,直到侍者将他们引领入座。 从进入会场开始,云暝始终亲密地揽着她的肩膀,有一搭没一搭地低声说着闲话。 从内容来看,他们只是在说着刚才的赌局和晚餐的蓝龙虾刺身。但真正的对话并不在现实中进行——作为哨兵,云暝能清晰辨认出十几米外人的低语声,索申科的保镖当然也一样。 几百个座位座无虚席,每个座位上的人都戴着鎏金面具,黑暗中一眼望去,宛如鬼影幢幢。 少女闭上了眼睛。 哨兵具有远超常人的反应速度的身体强度,能察觉现实世界的任何细微变动,而作为向导的她,能越过一扇不当存在于此处的门。 一年来,在科学院和舰队的反复论证与训练之下,她已经能够在一个足球场大小的范围里重现在clavis时的状态。覆盖面积当然小了太多太多,但这并不依赖于药物,也真正具有实战的价值。 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状态。 从外表看来,哨兵和向导与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但在更高的维度上,他们的精神域,就像在空茫宇宙中造成了引力场变化的星体。其实洛纱没有看见任何东西,但她意识到了那一片空间与众不同的“存在感”。 ——我于此地,万物皆我。 少女的手指在云暝手背上缓缓划动着,报出场中所有哨兵的位置:【vip席7、12、19、28、74、89……a区2、14、39……】 七名哨兵呈三角状集中在vip席的某个区域,云暝目光微沉,嘴角弯了弯。【看来情报没错,索申科就在那里。】 核对过情报的准确性以后,他们要做的事情就只是在场中静候了。洛纱偏了偏头,用鼻尖去蹭云暝的肩膀:“特别宴会到底是干什么的啊?他们要表演歌剧吗?” 哨兵捏捏她的脸:“那也行啊,正好欣赏欣赏高雅艺术。” 就在这时,环形剧院猩红的大幕徐徐拉开。 灯光亮起,从四面八方直射过去。 那光芒炫目得几乎刺眼,久在黑暗中的眼睛无法适应,洛纱花了一段时间才看清楚,歌剧院的舞台上,没有任何演员,而是一排玻璃笼子和水箱。 每个玻璃笼子都躺着一个少女。 不……那并不是少女。 她们全部都是半人半兽的形态,有的人身豹尾,有人长着孔雀的羽翎,还有一个在水箱中漂浮着,上身赤裸,下身竟然是一条流光溢彩的鱼尾。 寂静的剧院里就在这时响起了喝彩声,同一时间,黑暗的观众席里,头顶水晶吊灯亮了起来。 光很昏暗,中间是金黄,周围的枝状吊灯却是紫色,如同一团燃烧的魔火。 人形宠物? 但洛纱知道有人是有这种癖好的,当然,别说半人半兽了,仿生机器人什么造型都能定制,既能上半身是鱼下半身是人,也能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搭载ai人格,总有一款你喜欢。 这就是“极乐天堂”?这有什么稀奇的? ……等等。 少女的心脏突地一跳,随即才意识到了一件可怕的事。 舞台刺眼的射灯下,所有的女孩都裸露着肩膀,她们肩上,露出的全部是完好的皮肤,没有代表机器人身份的电路标识。 笼子里的那些女孩……全部都是真正的人类! 她们是被生化改造成这样的! 这是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被列为犯罪的人体改造技术! 刺目的白光打下,笼子里的女孩们也睁开了眼睛。 她们好像并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水箱里的“人鱼”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尾巴,惊恐万状,扑到水箱的边缘,砰砰地拍着箱壁,美丽的面容已经扭曲。 加固过的钢化玻璃异常坚固,却没有阻隔她惊恐的哭泣和语无伦次的尖叫。女孩们的恐惧只是点燃了某种隐秘而狂热的气氛,喝彩声渐渐地一浪高过一浪。 “欢迎来到罗桑利号的’特别宴会‘。”穿着燕尾服的主持人彬彬有礼地鞠躬,“今夜,愿诸位与我们一起度过难忘的时刻。” 舞台的升降地面就在这时发出隆隆声响,玻璃笼子与水箱降入地下,只留下唯一的一只箱子。 箱门打开,一个戴着漆黑面具的壮汉走过去,背后长着洁白翅膀的少女拼命缩向角落,却还是被他提着抓了出来,她在尖叫着求饶挣扎,那对翅膀摇晃着,显得说不出的诡异。 “今晚的每一件商品,都是改造成功率不到1%的兽形宠物,请享用她们的美丽……与恐惧!”主持人的声音在整个环形剧院内回响,“拍卖会现在正式开始。第一件,‘小鸟’,起拍价200万能量单位!” 昏暗的观众席,一条条手臂举起。 台上“小鸟”的哭声像针尖一样狠狠扎在脑海里,洛纱的眉心突突直跳,紧紧抿住嘴唇,身体正不自觉地前倾,却被一只手按住。 身边的哨兵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一只手却压在她腹部,把她按在原地。 【别动。】 少女深深吸了口气,过了整整十秒,僵直的身体才缓缓放松下来。 洛纱紧紧抓住云暝的手心,甚至没有发现自己用力过猛,半晌才问道:【为什么?】 她没有说完整,但洛纱相信云暝明白她的意思。 为什么? 如果有这种癖好,他们有一万种方式可以得偿所愿。为什么要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同类?他们怎么敢以此来取乐! 云暝朝她咧了咧嘴,眼中神色却极冷,没有丝毫笑意。【因为这不是癖好,而是权力欲。】 人类已经走入星际时代,却仍然保留着原始的恶习。对同类施暴,不是出于特殊癖好,而是宣泄施虐的权力欲,这是仿生机器人不可能满足的。 此时此刻,拍卖会中的那些哨兵大概正处于高度兴奋中,精神域活跃水平一高,让她无需额外留意都能感知到每个人的位置。 直冲上头的愤怒,让少女的眼角几乎都爬上了血丝。pam隶属于小星群联盟,是独立主权国家,人体改造在全宇宙都是严重的犯罪,罗桑利号却敢明目张胆地这样拍卖,必然有当地的军警背景,用假身份报警肯定是无济于事的。 【别动。抓捕任务还没有完成,不要打草惊蛇。】云暝的手依然牢牢按在她膝上,让她没法动弹一丝一毫。精神域里,哨兵的声音异常冷静。【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们在脱离之前找机会。】 番外1秘密旅行(6) 少女坐回了座位。 昏暗的观众席里正接二连三地响起摇铃声,竞价已经飙到了起拍价的两倍。 第一只“小鸟”已经被拍卖成功,舞台上传来隆隆的响声,装着新商品的笼子升上地板。 午夜将至,在赌场里赢下了巨额资金的乘客们,此刻正是血最热的时候。每个人都戴着优雅华贵的鎏金面具,却也像是脱下了人类的画皮。 毕竟年轻,洛纱对危险并不陌生,却从未直面过如此直白的残酷和恶意。骤然涌上的情绪,让她胸腔里像压着一块沉沉的石头,分不清更多的是惊还是怒。 哨兵压在她小腹处的手上移到肋骨处,安抚地按了按,洛纱花了几分钟才将呼吸平复下来。 ……是的,她此时有任务在身。在这艘船上,她不是洛纱,而是A7。 暴行就在眼前发生,但此刻,她什么都不能做。 在某个更高维度的视域之中,此刻,因为兴奋,真正观众的精神域都呈现出高度活跃的状态,像红外夜视镜中红热的光团,只有VIP席的几个哨兵仍然如常——说明他们是职业的保镖,必须时刻保持冷静。 洛纱捏了捏云暝的手:【为什么抓捕地点会定在这里?】 这处剧院位于甲板下方的B1层,穹顶和墙壁的隔音材料效果极好,和其他区域只有专用的电梯相连,楼梯出口也被荷枪实弹的保镖守卫着,带着人脱身到底麻烦。为什么特情处会选在这里动手? 云暝转眼看她,【很简单。如果这间剧院里发生了意外状况……无论是什么状况,你觉得船上的员工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洛纱想了想,【追捕?】 【不,是疏散。】云暝幅度极轻微地摇了摇头,银色的眼眸极冷。【因为这里发生的事情是不能见光的,他们不能冒任何一点风险。】 今夜坐在观众席里的不乏各界名流,藏在鎏金面具之下发出欢呼的那些脸,也颇有一些是新闻媒体上的常客,参与一场这样的拍卖会,对他们的公众形象将是巨大的打击。 午夜的钟声即将敲响,拍卖会的氛围已经被推向最高潮。 最后升上舞台地面的是一只巨大的水箱。“人鱼”的双腿变成了鱼尾,可并没有获得真的鳃,并不能在水下呼吸。少女扶着箱壁,无助地在水中浮沉着,她的声音被扩音器放大,急促而惊恐的呼吸声在剧院中回荡。 半身嫁接,在人体改造中也属于成活率极低的一种,正是因此她才会被放在压轴出场。 观众席里几十只手臂伸起,刚赢下巨款的赌徒们并不吝于一掷千金,连VIP席的包厢里也有人开始举牌。 价格在以十万计地迅速跳高,空气似乎也在随之灼热起来。这是一场群体性的狂欢和热潮,众人飙升的肾上腺素中,只有一个人的声音依然很冷,像是周围的氛围不能对他造成一丝一毫的影响。 【要动手了。】 洛纱凝神,微微点了点头。同一时间,云暝握住她的手,重复着微型耳机里实时传来的倒计时:【3……2……1!】 那一个瞬间,会场里同时发生了三件事。 环形剧院内,距离云暝洛纱近百米以外的一处VIP席包厢内,正喝着茶洽谈的两人与守在一旁的保镖的眼神都出现了一瞬的呆滞。 在更高的维度里,重压从天而降。保镖中并非没有向导,可他张开的精神域保护根本无法承受如此剧烈的冲击。脑电beta波瞬间归零,那个瞬间,如同中枢神经受损的植物人一般,他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而同时,他们身后的服务生拔出了消音手枪。 干净利落的连发,不到三秒的时间,所有的保镖都倒在了血泊中。一针高效麻醉扎进索申科的动脉,伪装成服务生的特工拨开深红色的帘幕,迅速拖着他隐入没有灯光的黑暗。 最后,会场的穹顶上传来了一声巨响。 一切在不到十秒钟之内结束,手枪又是消音的,场中绝大部分观众都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剧院里还回响着此起彼伏的出价声,然而,嘭的一声巨响,那盏巨大的水晶吊灯竟然掉落下来,砸在了地上。 无数玻璃的碎屑飞溅,观众席的位置并没有那么空旷,当即就有人被划伤,周围一片惊叫声。 无数戴着鎏金面具的脸惊疑地转向吊灯掉落的位置。唯一的光源已经砸落在地,可是,此刻的观众席,却好像更加明亮了几分。 ——那是灯光,从头顶透了下来! 在水晶吊灯砸落的位置,合金结构的船体竟然裂开了。 穹顶被特情处早早布置的微型炸药炸开了一道缝隙,甲板上方的璀璨光线从头顶照了下来。此刻,那道裂隙甚至还在肉眼可见地越扩越大! 四下里响起一片慌乱的叫声,台上的拍卖师变了脸色,迅速移开话筒,开始抓起终端呼叫着什么。剧场中登时一片混乱,乘客们纷纷站了起来,有人已经开始在向出口走去。 天花板上裂开的洞口已经直径一米大小,甲板上甚至有胆大的人在好奇地向下探头。 ——云暝没有说错。 罗桑利号知道,对它的乘客而言,最重要的是不冒任何一丝在公众面前暴露的风险。 摘下面具,返回甲板,他们就能从野兽变回风度翩翩的人类。 事发突然,电梯的载客量有限,罗桑利号不得已地开放了安全楼梯。剧院的六扇门很快打开,人流迅速开始外涌,拍卖会的安保人员们无暇去追造成骚乱的特工,而是急于保护乘客们迅速撤离会场。 始终与她握在一起的手终于松开,云暝微微低头,沉声道:“增援很快就会赶到,两分钟内必须脱离。” 洛纱心头一凛,“是!” 舞台上再次响起隆隆的声音,水箱已经开始降入地下。这些在秘密拍卖会上的人体实验品,是不能暴露在公众面前的。 一百二十秒。 观众在十分钟内就能撤离干净,猩红的大幕也正在落下,将舞台隔绝为一座孤岛。 他们在最后一刻无声无息地跃上舞台。 热武器无法通过进场的安检,此刻云暝手上只有一把可变形材料重组成的军刺,可哨兵的身体才是他最可怕的武器。 一百一十五秒。 拍卖师的掌心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有什么鲜艳的东西正在眼眶里闪烁。 过了片刻,拍卖师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是他的血。 手腕微振,哨兵指尖的银光如同蝴蝶的薄翼,军刺的血槽带入空气,刺穿人的手掌就如同热刀切割黄油。云暝低头,刃尖把拍卖师握在手里的终端挑落在地,用手臂紧紧扼住他的喉咙,把他拖入舞台帘幕的阴影里。 一百一十秒。 负责把少女们提出笼子展示的壮汉骂了一句,朝升降台走去,浑然不知死神已经紧贴身后。云暝缓慢悠长地呼吸着,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人茫然间转头,被他一把捂住了嘴。一记收着力的肘击,气管被强力压迫着,壮汉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晕了过去,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软倒在地。洛纱迅速蹲下身去,从他身上卸下了钥匙和枪。 一百零五秒。 水箱已经隐约降下一半,少女飞身跳到箱子上,把上方的箱壁打开。 一切发生得太快,“人鱼”根本没法反应过来。一个戴着鎏金面具的人居然冲到了她的水箱上面——女孩脸上还满是泪痕,极惊恐地看着她,下意识地一摆尾巴,躲入角落。 可是她身下只有水,四处都无法寻求保护。 人体改造即使成功,试验品通常的存活时间也都非常短,更何况是这样程度的嫁接,“人鱼”注定命不久矣。她这么恐惧戴面具的人,可想而知那些“顾客”曾经做过什么。 洛纱咬了咬牙,然而时间已经不容她再考虑更多。 温柔如水流的精神力弥漫开来,柔和地安抚着女孩惊恐至极的思绪。“人鱼”并非哨兵或向导,洛纱没法直接对她的精神域施加影响,可至少能让她稍微镇定一些。 一百秒。 洛纱一扬手,把几样东西朝“人鱼”丢了过去。 一块芯片,和一小块橡皮泥质地的固体——那是0.2磅烈性炸药。 “听我说。”她语速飞快地开口,“对不起,你必须在营养舱里才能生存,我没法把你带走。我把这几样东西交给你,这块芯片是从那个人身上搜出来的,能打开所有的笼子。这块炸药,点火之后能把半径二十米的区域炸平。要不要用,怎么用,你自己决定。” 八十五秒。 升降台已经完全没入地面以下,洛纱已经来不及看“人鱼”是什么反应。她踩在箱壁上借力,深吸了一口气,在最后一瞬跳回了地面。 六十秒。 舞台上发生的一切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远处穹顶的裂隙正在扩大,而另一边,灯光所不及的昏暗里,人到刀到,军刺从肩胛下刺入,精准地避开心脏,守卫的叫声被死死压在嘴里,直到眼神黯淡下来,昏了过去。 云暝松开他,两人迅速汇入了疏散的人流。 午夜时分,甲板上的烟花展览正在举行。 设计公司的烟花极富新意,银白色的流星在空中散作万道金色丝线,点亮了夜空。游人们聚在甲板上欢呼不已,有情侣正在浪漫的花团之下拥吻。 摘下面具们的观众汇入人群,众人穿着如常,恶魔重新变回风度翩翩的游客,丝毫看不出其中有谁参与了十几分钟前的那场拍卖会。 罗桑利号上正响起悦耳的女声广播,告知游客们船上只是出现了一场小意外,对他们的旅行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五彩花团在空中绽放,花瓣末端生出枝桠,无尽地蔓延着,化作火雨散入海面。 洛纱站在围栏边,悠长地呼出一口气,目光追着烟火的尾巴,脸庞被那柔软的光晕照亮。 在她身后,哨兵张开手臂,将她虚虚拥入怀中。洛纱回头看着他笑,流水的反光潋滟在脸上,云暝忍不住在她脸上吻了吻,一时间只觉得小腹在微微发硬。 “看完礼花我们就该走了,纱纱。”哨兵笑意闲闲,“刚才毕竟引起了点动静,要抓紧下船了。” 少女睁大了圆圆的眼睛。“下船?从这里?” “怎么了?现在我们离最近的海岸不过十二公里而已。” 洛纱嘟起嘴巴:“要游这么远啊!” “当然不是游完全程。”看少女吃惊的眼神,云暝笑出了声,终于不再逗她。“十几分钟后就会有无人机来接应。” 哨兵撩起一缕她的头发缠在指尖,低下头,附在她耳边慢条斯理地低语,“毕竟要留点力气回去做爱……对吧,宝贝儿?” 番外一 完 —— 据集美观察,卖txt的好像已经把本文归为完结,没有再更新了,所以之后从番外二开始就不限时了,正常恢复免费了哈(^-^) 下一个番外是哥哥的! 番外2今日你在哪处 五月将至,陛下的生日要到了。 从即位开始,皇帝就从来没正经过过生日。工作忙碌当然是一方面,而且如果一个人性格常年冷酷淡漠到云曜陛下这个份上,那当然是不可能和任何人一起庆祝生日的。 不过这一年似乎是个例外。 这一天皇帝工作难得地结束得还算早,回到寝殿的时候,发现他的向导正平摊在地板上睡得很香,像一条软乎乎的小狗地毯。 她一贯有睡着睡着就会滚到地上的恶习,皇帝正想把人从地上捞起来,他的精神体却已经先行一步,咬住鳄鱼玩偶的尾巴把它从少女怀里拖了出来。这只高傲的大猫踱着步,最后在原本属于鳄鱼玩偶的位置蜷了起来。 雪豹粗长的尾巴微微晃动着,绒毛蹭在洛纱鼻尖。少女很快醒了过来,于是平铺在地上的小狗地毯换了个地方,趴在皇帝膝头打着哈欠问:“哎……真的好难想啊,您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啊?” 皇帝摸摸她的头发:“想不出就不想了,你送什么我都喜欢。” 洛纱心想这倒不假,她去年送的那块宝石,被他镶在戒托上一直戴到现在,很普通的一块堇青石,让陛下生生戴出了婚戒的气势…… 那今年,今年总不能比去年更没新意吧! 少女叹了口气,继续陷入深沉的思索。 云曜看她写满了沉思的表情,只觉得心脏柔软得不可思议,把人抱起来在她额头上吻了吻。皇帝倒不是真的期待她会送什么,只是,纱纱在认真地为他准备一件事,只为他——这件事本身就让他久违地感到了某种近似于满足的情绪。 云暝带队在各大军区为特种部队挑人,于是皇帝生日当天能为此准备的只有洛纱一个人。 过生日是过生日,可是按陛下这种冷酷冷淡冷情冷性的性格,也不可能真找什么别的人来开生日派对……于是,在他准时结束会议回到餐桌边时,等待着他的是一只巨大的、插满了蜡烛的蛋糕。 “来,先吹蜡烛!”洛纱拍了拍手,不过又想陛下十几年没过过生日,也不知道他清不清楚吹蜡烛的流程,遂强调:“嗯,要一口气吹灭,同时在心里许愿,不要说出来啊,这样才会灵验。” 皇帝看她:“真的?” “呃……”洛纱当场卡住了。 这个是不是真的呢?她怎么知道啊!反正大家都这么说的嘛……不过没准不是真的,毕竟她年年都许愿,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可能实现的时候也很少呢…… 而皇帝却不是真要等她回答的样子,色泽极浅的银眸凝视着她,他嘴唇弯起一个微不可觉的弧度,淡声:“好。” 摇曳的烛光后,少女笑得眉眼弯弯,乌黑的眼眸如同水晶。 银眸合起,云曜无声地在心底说出了最真实的愿望: “如果你只爱我一个人就好了。” …… 一阵刺目的白光。 等皇帝再次看清楚周围,眼前却已经不再是温馨的圆桌,笑眼弯弯的女孩也已经不知去向。 他正置身于议事大殿里自己的办公室中,面前的男人西装革履,恭谨地微微倾身,是他的首席秘书聂成。 ——只是,此刻的聂成比平时的他看起来要年轻许多。 “陛下,国防部的徐副部长已经在等候了,晤谈随时可以开始。” 冷银色的眸光微转,他的办公桌上,原本应该是相框的地方,此刻放着电子日历。 一样的日期,5月17日,可是后面的年份却让皇帝疑心自己是否看错了。 ——星历364年。 这是十一年前。 这一年,他刚刚二十二岁,距离感知失控还有整整九年。 这一年的今天,他宣布帝国在Spero星云将开始战略收缩,能量块期货价格暴涨,引起了宇宙能源市场的一番剧震。 此时,云暝还在白塔里就读。作为监护人,他只每周看一次白塔发来的简报,然后在电话里简单吩咐几句。 这是皇帝日复一日的繁忙工作中很平静的一天,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大事发生。 云曜不大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回到这一天。 这一年,纱纱才…… 六岁。 皇帝抬手扶了扶额头。 虽然在他眼里她一直是个小女孩,可是他毕竟没有真的见过洛纱小时候的样子。 好在他对洛纱整个人生的履历都非常熟悉,知道这个时候她的双亲已经去世,年幼的洛纱在帝国的社会抚养体系之下生活,应该正在白塔的保育园。皇帝记得她的班级,甚至知道她的班主任是谁。 “陛下?” 聂成有些疑惑地看着皇帝,不明白他为什么像是突然沉思着。虽然皇帝一向冷淡,但他随侍已久,却能察觉到他平静外表下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像是冰封深渊下暗涌的浪潮。 皇帝起身,却只淡淡道:“行程推迟,我去一趟白塔。” 陛下的日程雷打不动,鲜有突然改变的时候。聂成懵然,不过很快反应过来,道:“是,属下这就安排。” 悬浮车一路以接近400km/h的速度飙往白塔,皇帝并不打算惊动旁人,连卫队都没有带上,跟在身边的只有秘书陆笙。 黑衬衫,廓形长裤,面料带着光泽的真丝西装。与平时相比,已经算得上是低调的着装,然而皇帝还是束起长发,戴了顶帽子。并不是准备掩饰身份,可是年纪这么小的的纱纱见到他会怎样,他还真的说不准。 如果没有那样的初遇,她还会那么怕他吗? 思虑、期待、急切,端坐的皇帝面容冷淡沉静,内心却极罕见地有些忐忑。修长手指搭在座椅上,还是淡声开口:“五六岁的小女孩喜欢什么?” 陛下在工作时间突然离开,还是要去白塔,陆笙本来以为他是要去找云暝殿下,谁知他问的却是这样的问题。秘书心中十分好奇,但他当然不会询问原因,而是微笑着介绍了几部最受这个年纪的孩子喜爱的文娱作品。 以陆笙的办事能力,悬浮车在白塔停下时,准备好的礼盒已经送到了皇帝手上。 很憨态可掬的一只独角兽玩偶,内嵌陪伴AI,在小女孩中是很风靡的款式。原本眼睛是彩色玻璃珠,已经被换成了漂亮的绿宝石。 …… “假如那时,您没有感知失控的话,我们还会遇见吗?” …… 以皇帝的性格,并不会为已经发生的事情懊悔不已。可是,如果有重来的机会…… 尽管这时候纱纱还这么小,皇帝还是想尽可能地给她留下最好的印象。态度要足够温和,不能太强势,不过无论如何今天要先把她接回家,总不能让这么小的孩子自己孤零零地住在白塔……皇帝脚步放得极轻,步伐却很快,一路直奔白塔向导总院的院长办公室。 只是他一身优雅的西装,气质如山峰雪顶一般英挺凌厉,手上却提着一只格格不入的粉色礼盒……跟在身后的陆笙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可能出现了幻觉。 云曜确信自己绝不会记错和洛纱有关的事,可是,根据他报出的班级和名字,保育园里并没有找到对应的人。 他双腿微微交迭着坐在沙发上,陆笙站在一旁,只觉陛下分明并未说什么,可带来的威压却似比平时更重。皇帝淡声:“不可能。” “陛下,”院长秘书急匆匆地从档案处回来,面色却有点犹豫的样子。“白塔是有这么个人,但她并不在保育园。她马上就满十六岁了……正在向导学院就读。” 即使在一场荒诞的梦境里,云曜也没有想过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原来世界在这里走向分岔线。只是一个微小个体的变动,不过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 院长秘书有些小心地觑着皇帝冰霜般的面色,斟酌着用词,“按您的命令,我本来想直接把她带来见您,但是她……” 颜色很浅的一双眼睛,像某种冰冷的无机质,眸光扫过时让人不由得寒噤。“她怎么了?” 向导学院的行政楼就在隔壁,院长跟在陛下身后赶过去,一路在背后朝自己的秘书悄悄使了几个疑问的眼色。所有年轻向导都统一在白塔中培养,学院规模很大,他当然不可能知道每个学生的情况,可是如果不是在外执行任务,有什么不能把她带过来的理由? 可是因为没法交头接耳,秘书只能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他。 不过电梯还没在对应楼层停下,原因就已经一清二楚。 ……级部的教官大概已经暴跳如雷,他的怒吼在走廊的另一端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你还知道错啊?顾景?还有你,洛纱,你给我抬头,你往墙角躲什么?你们俩不是挺能的吗,教练机都敢撬!第一次飞就敢往逃逸层冲,还被抓到母星防卫部去了,我的天哪……还有什么是你们两个不敢干的?!” ——— 最近评论好少,我哭,我哭……不要这样对我啊嘤嘤嘤…… 本番外又名《卖火柴的陛下》(bushi 番外2今日你在哪处(2) 教官的咆哮响彻整层楼,附近已经有路过的学生在探头探脑地张望。但其实不必听,云曜也记得前因后果,这件事他在她的档案里看过。 十五岁的尾巴,她刚刚开始上飞行器驾驶课,和朋友一起从机库里撬了一架教练机,但因为失误飞出了白塔的训练空域,很快就被赶来的战机伴飞迫降。因为这个,她们两个都被记了处分,还罚了大半年的志愿劳动。 可能是有点不对,不过,云曜想,第一次自主飞行就能上到逃逸层高度,果然是个聪明又很有勇气的孩子。 其实以皇帝严厉冷肃的性格,他所有的下属都知道,能得到陛下一句“不错”的评价已经算是殊荣,更遑论任何夸奖——但放在心爱的向导身上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皇帝内心一时全是溢美之词,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滤镜有多严重。 而办公室里很快传来了顾景支支吾吾的解释声:“我,我们没想上逃逸层……” “真,真没想上……”接着响起的是熟悉而甜美的声音,“我们被雷达扫到,我一紧张,就,就按错了控制杆……” 距离那间办公室只有十几米,皇帝一路大步流星,此刻脚步却忽然一顿。 他不动,跟着的院长自然也不敢再动,只见陛下眸光微沉,冷淡平静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可似乎比平日还多了几分令人噤声的威严。 十几米以外,那个声音细声细气,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感觉。云曜好像已经看到了她此刻的表情,圆圆的黑眼睛盯着地面,很紧张,又有点委屈的样子。 皇帝面无表情地顿住了脚步。 ……他对这种表情和语气太熟悉了。 有很长一段时间,洛纱在他面前就是这样的……声音既轻又低,问一句答一句,好像生怕多说一个字。像一只怯生生的小兽,眼睛里含着几分水光,无论怎么抱在怀里抚慰,也只有很偶尔的时刻才肯抬头看他一眼。 整整两年的时间,她才收起了那层看似脆弱却又坚不可摧的保护壳,露出柔软的肚皮。 他早已习惯了她在他面前眉眼弯弯地笑,挂在他脖子上拖着长音撒娇——而此刻,骤然听到她这样的语气,云曜立刻发现自己十分不爽。 皇帝淡淡不语,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但陆笙何等人精,虽然不明原因,但立刻感觉到不能让这女孩再这样继续挨骂。 秘书心念电转,已经礼貌微笑着向院长开口,要中断这场训话把他的学生带走。院长还在一头雾水,哪里管得了这么多,赶紧点头如捣蒜,而就在这时,皇帝却抬手,是制止的意思。 “陛下。”陆笙的话音立刻停止,恭谨地微微颔首,等待他的指令。 十五岁的洛纱,还没有遇见过他的洛纱……就在这扇门后。 一路赶过来时,他心无旁骛,只有想尽快见到她这一个念头。但是此时此刻,天性的冷静却重新占据了上风,更何况事涉心爱的向导,从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开始,云曜不想他们之间再有任何不圆满。 现在,在这里……在正闹得沸反盈天的白塔办公楼里。她刚犯了点错,身边闲杂人等也太多。他如果在此刻出现,在她眼中只会是以皇帝陛下的身份,而非一个哨兵。 这显然不是一个足够好的见面时机。 虽然关心则乱这种规律,放在如此冷淡强大的皇帝陛下身上也依然成立,但任何一个成熟的政治家都懂得谋定而后动的道理,作为其中翘楚,云曜自然也是如此。 和他的小女孩见面还需要找一个更好的机会,但有另一些事…… 十六岁的云暝还在白塔就读,虽然身为唯一监护人,但以云曜忙碌的程度,当然不可能像其他家长一样来白塔探视,他一般每周与弟弟通一次话。 兄长居然骤然亲临白塔,云暝意外得几乎是震惊。 这时他脸上还尚未留下那两道狰狞的伤疤,显得意气飞扬。少年抓了抓头发,惊道:“您怎么来了!” 云曜淡声反问:“我不能来吗?” 随后他马上意识到,此时的自己不应当是这种态度。这一年的云暝只有十六岁,还不是之后那个clavis的银色鬼魂,只是个敬仰兄长的弟弟——虽然以皇帝的性格,绝不是那种嘘寒问暖、和蔼可亲的哥哥,但他也一直以长辈的身份监护教养着云暝。 好在他说话永远都是同一种冷淡的语气,云暝倒没意识到什么,只是让机器人给他倒了杯水:“哦,那您坐。” ……十六岁的云暝,还没有被自己派到纱纱身边去。 可是这个时空里,他和纱纱是真正的同龄人。 ……白塔规模极大,未成年的哨兵和向导也是在两个体系下培养的,即使同龄也不见得认识。 属于哨兵的独占欲和属于兄长的理智短暂地交锋片刻,到底是身为领袖的高傲占了上风,皇帝压下了立刻把弟弟远派到宇宙尽头去的想法,只淡淡问了几句他最近的课程和任务。 云暝从终端里翻了翻,调出最近的相册。皇帝扫了一眼几张合影,不经意道:“诺休斯呢?” 作为监护人,云曜还是记得他弟弟当年的向导的,那个年轻向导稳重温和,一直到二十岁牺牲之前,一直都是云暝的搭档,甚至因为思虑更周全,在军衔上压了云暝半头。 皇帝知道,云暝和诺休斯搭档起码有四年以上,但这些班级小队合影上都没有他。 没想到云暝的表情却变得茫然起来:“诺休斯?谁啊?” 银眸微微抬起,皇帝看着弟弟,顿了顿才淡声:“和你同届的向导。” 他的确没有关心过他们结识的具体时间。可实训在即,难道说他们直到此刻还不认识? “同届?”云暝想了想,神情还是很诧异的样子。“我这届有这么个人吗?可能吧,不过我跟向导都不太熟啊。” 番外3:小金毛饲养指南01sℯxiaòsℎu.℃ò м 很抱歉这个月忙昏头了,现在感觉情绪已经接不上了,前面的番外可能要坑……很惭愧,给哥哥和纱纱写点别的(对手指) 不构成完整情节,是一系列比较随意的日常小段子,不定期更新,时间线也可能会比较混乱,just图个乐呵不要深究,么么老公们 云曜很罕见地做了个梦。 梦境是睡眠中局部大脑皮质还未完全休息所造成的现象,因为此前曾会有感知失控的经历,他在睡眠中也会有意识地压制精神域活动,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做过梦。 这一次,不过是闭眼小憩片刻,他却陷入了梦境之中。 梦中的情节并不十分连贯,舷窗外卷着黄沙的狂风从天际呼啸而过,地面上的城市灯火正在极速远离,他应当正在一座高度极速爬升的星舰上,很快就要进入近地轨道。 空中沙暴漫天,证明这颗星球并没有气候控制系统,舷窗外的起降设施也十分简陋,在帝国境内几代前就已经淘汰了。从周围的一切判断,这大概是一座域外的荒芜星球。 以皇帝的过目不忘,他确信自己的记忆里从未出现过这一幕。 眼前的景象慢慢清晰起来,他发现自己对面正坐着纱纱。 即使理智上清楚自己是在梦中,云曜的心情仍然为之微微柔软起来。本文首发站:ⓠцyцshцwц.x yz 后续章节请到首发站阅读 她身上穿着风尘仆仆的旅行装束,头上还戴着防风沙的帽子。虽然坐姿端正,她的头却是微微偏着的,极宽的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微微抿着的嘴角。 凭着对自己向导的熟悉,皇帝一眼就看得出她的情绪相当低落。 云曜一向不太看得下去这张脸上露出沮丧的表情,想走过去把她抱在怀里,可梦境中的他似乎只是一个旁观者,身体并不受他的控制。梦里的“他”手指搭在扶手上,某种极其陌生的怒与痛正如巨岩一样沉甸甸地压在胸腔里,他微不可觉地吐息,开口时声音已经平静得近乎冷淡,他说:“抬头。” 少女既不看他,也不答话,充耳不闻一般。 两人相对而坐,在这样可怕的寂静里,他沉声说道:“看着我。” 洛纱的身体纹丝不动,手指却在微微收紧,指甲用力扣在手心,这是极紧张而缺乏安全感的姿势。而他抬手,掀开她落满沙尘的风帽,单手托住她的脸颊,迫使她看向他的方向。 云曜看清了她的表情。 他的纱纱在哭。 微凉的水滴滑落到在他手指上,意识到这件事的瞬间,皇帝的呼吸都随之微微一滞。 别哭,好孩子,是谁惹你不高兴了?——而梦里的他,手指停在她温热柔软的脸颊上,用指腹拂过她的眼角,语气平静如冰,却带着令人发噤的压力:“为什么要哭,纱纱。你就这么不想和我回去吗?” …… 眼前的场景忽然快速地变换,如同映在水上的倒影被风吹散,一个声音逐渐清晰起来:“哥哥?哥哥?” 有人在碰他的脸。 比起碰,好像用“戳”来形容更加合适,柔软的指尖锲而不舍地在他脸上轻轻戳着,一下又一下,好像准备坚持到把他叫醒为止。 皇帝骤然睁开眼睛,迎上了一双圆溜溜、笑眯眯的黑眼睛。 少女凑得很近,微微发凉的鼻尖几乎蹭到了他鼻子上,见他醒过来,洛纱往后挪了一点,有点好奇地问道:“您怎么睡着啦?” ——换了航班提前赶回来,听到电子管家汇报“陛下正在休息”的时候,洛纱是有点惊讶的。毕竟陛下堪称全年无休,随时随地保持清醒,既不午睡也不茶歇,她还从没在工作时间见过皇帝小憩的样子。 一路蹑手蹑脚地摸进办公室,洛纱发现陛下的确正微微后仰,靠着椅背闭目歇息。 那双令人胆寒的眼眸闭上了,威严凌厉的气质也敛去些许,这样雕塑一样美丽的五官,仅仅是看着也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少女托着下巴坐在一边看了片刻,可他还是没醒,只好过去戳他。 按她的构思,她提前了七八个小时回来,皇帝应该是先为之一惊、然后为之一喜、最后为之又惊又喜——不料皇帝才睁眼,两人刚刚四目相对,她就被一股大力直接带进了他怀里。 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微凉的唇瓣已经重重压了下来。 掠夺一般的亲吻,哨兵手臂的力度大得几乎有些失控,几乎是钳制着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少女睁大了眼睛,如此突然的吻,她只来得及抱住哨兵的脖子。 后颈被一只冰凉的手压着,皇帝永远平静的呼吸居然也显出了几分急促的模样。哨兵的精神域在一瞬间扩展开来,冰冷锋锐的气息将她紧紧包裹在内,起初是近乎凶狠的吮吻,直到她轻轻咬了咬他的嘴唇,他的动作才慢慢变得轻柔了些许。 终于被松开的时候,洛纱吧嗒一声倒退了一步,还好云曜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才让她没直接仰倒在办公桌上。 “你怎么在这?” 少女有意无意地转了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云淡风轻:“今天下午有货运舰要直飞母星,我就提前回来了嘛!” 乍然从那个逼真的梦中醒来,极其罕见地,皇帝几乎觉得自己仍然在心跳加速之中。他点点头,将少女拥在怀中,下巴搭在她绒绒的发顶上,手指在她背脊上轻柔地抚摸着。 “哥哥?”洛纱举起一只手臂去拉他的袖子。 皇帝淡淡应了一声。 “诶?哥哥?”洛纱又叫了一声。 少女悄悄抬眼,心道自己提前回来却未得到预想的反应也就罢了,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怎么还没有注意到啊? 又等了半分钟,见陛下还是未出一言,洛纱实在是忍不住,一下从他怀里挣脱跳了出来。 这个动作与那个离奇梦境里的抗拒如此相似,几乎让皇帝冰冷的银眸骤然紧缩。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他的手已经一把按在了少女的肩膀上——直到她有些惊诧地抬头,皇帝才发现,洛纱的十字双剑肩章上,多了一颗小小的、银色的星。 刚刚从上士升为少尉衔,洛纱请求师部不要直接上报,而是自己连夜赶回母星,想第一时间告诉陛下。可是她已经反复暗示了整整五分钟,怎么还是没得到预想中的表扬呢? 洛纱指着手臂,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敏锐如神的陛下这次居然异乎寻常地迟钝,掷地有声地控诉道:“您怎么没发现啊!!” 无比广袤的宇宙里,恐怕也不会有人敢于想象,有一天竟然会有人……在云曜陛下的脸上又捏又揉。 和全宇宙所有熊孩子一样,在确信陛下拿自己没办法之后,洛纱火速掌握了一项技能:蹬鼻子上脸。 ——而且是字面意思上的。 哨兵的身体实在是没有一丝赘余,肌肉紧实线条流畅,从腰部到锁骨,洛纱摸了半天也没找到能掐一掐的地方……所以最后她盯上了脸。 因为陛下的脸是真的手感很好,轮廓分明,肌肤光滑,骨肉均亭,束起的长发顺滑得如同上好的丝缎,见者很难不想上去摸两把。 洛纱用手心贴在皇帝脸上揉来揉去,描摹他五官的轮廓,一边很愉快地哼着歌,直到云曜微微闭着眼睛,低声道:“纱纱,你过来。” “您都没夸我,不想和哥哥说话了。” “你在那站着我怎么夸你?” “就不就不,我就不,”少女哼了一声,“您平时不是就这么捏我的嘛!” —— 沉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两千多字居然还是没写到肉 小金毛饲养指南02 近期的哥哥only绿色版段子,在这里也发一下! ·关于家教…… 因为种种不可抗力,由陛下本人授课的《现代战争》讲了不到一个月,就被打断了。 但云曜做事向来有始有终,从不会半途而废。于是,在洛纱回归母星、毕业前每天无所事事地闲逛的这段时间,他又提起了这件事。 他的向导放下餐叉,圆溜溜的眼睛微微睁大,回答得言简意赅:“啊?” 云曜以为她没听清,于是讲话从不重复的皇帝陛下很耐心地又说了一遍。 然而对面少女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乌黑清澈的眼睛真诚而迷惑。于是他不得不问道:“怎么了,纱纱。” 洛纱:“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突然失去了听力……” 无所不能的皇帝陛下唯一不具备的功能就是开玩笑,当然也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讲笑话。让他和弟弟一样开朗笑谑是绝无可能的,但他同时也会回应伴侣的每一句话,于是,这在某些时刻就会造成一些奇妙的效果—— 当洛纱再一次坐在他书房桌子对面的时候,对面的男人坐姿闲适,一身质感极好的白衬衫,领口敞开了一些,袖子微微弯起,臂弯里抱着她的精神体小狗。 小金毛两只毛茸茸的耳朵被他一边一只轻柔地拢在手心,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捏着,舒服得发出一阵嘤嘤的叫声。 这是什么新的撸狗手法? 少女疑惑道:“这是在干什么?” 皇帝淡淡回答:“怕它听不见。” 洛纱:“……” 大半年前在矿区巡游的时候,云曜陛下堪称史上最可怕的家教,不但在信息量上宛如一阵龙卷风对着脸胡乱地吹,而且还有物理防走神手段——洛纱想,现在两个人分坐在书桌两端,不管怎样,也不会在答错问题的时候被抓着腰突然用力撞一下,反正不会更可怕了吧…… 但她很快就惊恐地发现……还真的能,因为他开始留作业了! 洛纱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背后的男人终于松手让小狗跳上地板,起身走到她背后来,轻轻捏着她的肩颈。 “你还太小了,没有真正在舰队待过,有很多东西你未来会慢慢了解。之前讲的东西已经足够多了,现在你需要通过真实案例来建立一些概念。” 作业就是重写她被云暝发给他的那份课程报告——《论帝国在ngc星云战争中的的资源利益和战略扩张》。 云曜敲了敲她的终端,把几千页的文件传输过去。那是来自财政、能源、情报、统计、舰队等各个部门的海量机密信息,里面的关键数据已经标注出来。五年前呈现到他面前的东西,发给她时经过了一些筛选和精简,不过让她了解这些事情背后运行的原理足够了。 少女用小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心,闷声闷气地问:“但这个,不是有标准答案吗?” “我做出的决策也未必是百分百正确。”云曜淡淡道,“只要是你自己的见解就好。” 比家教要求交作业更可怕的事情是什么? ——那就是他真的批作业。 洛纱把重写的报告交上去的时候颇为视死如归,不过之后皇帝都没提起过这件事,每天晚上的共处时间又变回了和以前一样,直到几天后,他递给她一只平板。 少女接过来扫了一眼,只觉一眼望去密密麻麻,旁边批注的红字比她自己写的还多。 洛纱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会认真看,还没仔细看内容,就已经开始觉得面皮有些开始发烧。虽然两个人关系已经非比寻常,但是…… 趁她还在飞快地瞄着屏幕上的批注,云曜简短地概括道:“写得不错,好孩子。” 洛纱悄悄抬眼:“真的吗?” 现在要是再说不知道陛下平时是什么风格,那绝对就是装的了。他的下属无人不知,得到这位陛下一句赞许是多么千难万难,他的夸奖只有在对自己的向导时是论斤批发的……不过正因如此,此情此景反而不由得有些心虚。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想更多,思绪就已经被打断——因为云曜低下头,在她嘴唇上吻了吻。 很薄的嘴唇,贴上去的时候没有那么柔软,温度也比常人略低一些,洛纱品尝片刻,忽然被他用手臂揽住,向前用力一拉。 视野中随后一阵天旋地转,哨兵倾身下来把她压在柔软的枕头上。 做过一次之后时间已经很晚了,他的长发没有白天时那么严整,有一缕垂落下来扫在她脸上。趁自己还被困在哨兵双臂之间,洛纱抬头,轻轻咬了一口他的下巴。 这一般是她有话要说的预示,云曜把她的脑袋按在怀里,等她开口。 果不其然,熄了灯之后,洛纱小声说:“哎,哥哥,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就是,我今天本来还以为会被批评来着。”她说,“我交报告的时候好担心,还以为‘从来没被陛下批评过’纪录要保不住了呢!” “为什么要批评你?” 云曜的回答明明还是很淡的语气,她却莫名从中听出了一丝疑惑。 “呃,我不知道,但人总会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被批评几句也很正常吧!”洛纱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就比如,您别的地方都很完美,但讲课的技巧就不如何颂声女士……” “……”皇帝罕见地被她噎住了几秒,过了片刻才开口:“我会尽量改进,但你本周还是要继续写下一篇。” 这次轮到了他怀里的女孩陷入沉默,洛纱枕在他手臂上滚来滚去,发出不可置信的疑问:“啊?为什么?” 少女半长不短的头发险些直接甩到他脸上,云曜不得不把她拽回怀里躺好,直到她毫无睡相地把一条腿搭到他腰间。 修长的手指插进少女柔软的发丝间慢慢梳过,熄灯之后,室内的光线已经极其微弱,但哨兵出色的视力还是让他能看清她的脸。 如果按照他最初的设想,他的纱纱的确不必接触这些东西,可以永远无忧无虑下去——但既然她已经对自己的未来做出的选择,那他会让她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 云曜知道,很多事情就算现在说了她也不会有实感,因为他的纱纱还太年轻,需要真正从矿区的一线成长起来,像当年的云暝一样。但他还是想要尽可能告诉她更多,因为这是他心爱的向导。 “将来有一天,你会从我这里得到一枚将官勋章,纱纱。”黑暗中响起的男声沉而静,“在此之前,我会帮你走到这一天。” ·关于跨年…… 漫长的星际航行还有十几个小时,洛纱闲得无聊,翻了翻她和置顶联系人的聊天记录。 乍一看来,云曜的私人通讯账号极其简单,id就是真名,也从未发过任何动态。 不大一样的唯有头像——那是一只牛油果绿色的鳄鱼玩偶。 其实拍下这张照片的时候,玩偶上还趴着一只奶油金的小狗。但精神体是无法通过光学手段进行成像的,于是照片上就只剩下了鳄鱼。 陛下的气质配上这么张头像,多少有些一言难尽,好在他的私人账号里联系人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这些人里也没有人敢对此发表意见。 两年多的记录,信息还是相当多的,洛纱信手翻了翻,随便点了一个日期进去。 ——“钟声即将响起,深深的思念已经传递,暖暖的问候藏在心底,真心的祝愿全部送给您。祝陛下新年快乐,万事如意,武运昌隆!” 哦……这个是两年前的元旦,她在零点时发的消息。 以前每逢新年,白塔里都有盛大的庆典,在每年的最后一天,白塔里的所有见习哨向都会聚集在礼堂中,收看陛下的新年致辞。 虽然是转播,但那时洛纱每年都很积极地抢前排,因为全息3d投影的陛下实在是非常好看。和先皇稳重又和蔼的风格不同,陛下说新年致辞的时候神情也是一样的冷淡,不过好看的人面无表情也是美的,而且后来真到经常和他面对面的时候,洛纱才知道,镜头还多少把他那种山峰雪顶一样冰冷迫人的气势削减了一点。 洛纱做了很多年观众,虽然收听的心情一如既往地真诚,但说实话其实并不太关心内容,因为帝国本土和平日久,和她有关的好像一般只有一句“我也要向舰队和警///务部门致以诚挚的感谢……”。 例外从十六岁那年开始。 为了贯彻“只要不说话就不会说错话”的原则,她基本上从来不主动发消息,不过于情于理,新年时好像确实都应该给陛下发条祝福?……虽然祝福文案是抄的,不过这个应该没事吧。 洛纱对着终端纠结了二十分钟,还在滚来滚去地沉思,结果零点刚过,小区里无数礼花冲上天空,她被烟花炸开的声音惊得手一抖,按上了发送键。 结果陛下的回复在一个小时之后才姗姗来迟,“刚才有紧急会议,才看到。” 凌晨一点,洛纱眼睛正瞪得像铜铃,对着这句话,一时间有点想不出应该回复什么,正在输入框里打了又删删了又打,陛下的通话居然先拨了过来。 按下接听之后,有一两秒,两个人都没说什么,直到听筒那边的皇帝率先开口,很淡的语气,听不出情绪。“还没睡吗?” 洛纱瞄了眼时钟:“嗯。” “礼物收到了吗?” “收到了!”——是一只相当漂亮的蝴蝶摆件,宝石材质,但内嵌极其精巧的结构,真的可以飞。 “早点休息。” “是!” 不知道为什么,陛下没有再继续交待什么事,但也没有挂掉电话。洛纱看着终端发呆,数了十几秒,他才开口,声音显得比平时低了一些,也慢了一些:“新年快乐,洛纱。” “是!” 少女还在条件反射状态下,人还没反应过来,铿锵有力的回答已经出口,说完才感觉好像有些不对…… 不过这么隆重中带着一丝凝重,凝重中带着一丝尴尬的新年祝福,好像也只出现了一次。 十七岁的新年,她在骨折的修养期,基本上24小时都待在皇帝眼皮底下,新年祝福当然是可以当面说的。 不过因为当时身体状况欠佳,她晚上休息得很早,并没有等到零点钟声敲响。庭院里的礼花弹冲上天空的时候,洛纱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一只手安抚地一下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她一边把脸往皇帝胸前质地柔软的睡衣里埋,一边含含糊糊地说了句什么,其实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说的到底是新年快乐还是哥哥晚安。 ……十八岁的新年呢,她在canaan星系的锯齿悬臂执勤,连陛下的新年致辞都是通过舰队转播才看到的。 这一年,无论是她自己还是帝国,都经历了太多的大事。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洛纱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这一年,云曜陛下刚刚以异常强硬的手腕取得了对神圣同盟的胜利,但在面向整个帝国的新年致辞里,他却没有再大篇幅地总结陈词。创伤,胜利,机遇,希望……他的语气平静得堪称轻描淡写。 “……一个新的时代正在拉开帷幕,我们将永远怀着好奇、探索而非恐惧的心态去面对未知。” 而后,他停顿了几秒种。 有史以来的第一次,镜头前,云曜冰霜般无懈可击的眉目微微软化,那双向来如同金属一样没什么温度的银眸里,泛起了一点类似于笑意的东西。 这样的神情还远远称不上温柔,不过对于陛下一贯的媒体形象来说,已经堪称是石破天惊的奇迹了。 那一刻洛纱好像意识到了点什么,但是还没等她捕捉到那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屏幕上,皇帝已经平静地开口,说完了致辞中最后的一部分。 “在这一年里,我正式与我的向导建立了家庭。我感谢我们之间存在如此珍贵的联结,不论未来会发生什么,它都会指引我们一起走过接下来的人生。我对此十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