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定义关系[青梅竹马1V1]》 楔子/苦橙 《难定义关系》/白日飞鸦 楔子:苦橙 陈茵赶到同学聚会地点的时候夏思怡正好给她打来电话,陈茵一边接通一边拉开车门下去,刚说了声喂就看见坐在马路边圆石墩上朝她挥手的夏思怡。 “我说姐妹,你也太能忽悠了,半小时前我问你什么时候能到你说十分钟,结果呢,你的计时单位跟我们不一样是吧?”说完,夏思怡又开始挑剔陈茵的着装,“不是,同学聚会啊茵茵,高中同学聚会欸!你就这么出来的?” 陈茵满脸疲惫,冲夏思怡挥挥手,“别提了,最近的滑雪比赛让我忙的脚不沾地,能抽空出来已经很给他们面子了,还想让我怎么样?” 夏思怡听着挺好笑,她当初还真没想过娇生惯养、一点儿苦都吃不得的陈茵毕业后竟然会进了电视台当记者,每逢恶劣天气或是绥北有什么大新闻朋友圈一定能看见陈茵更新的动态。 ——别问我怎么样了,打开绥北电视台就能看见我的最新动态,我与台风同在[哭脸] 或是。 ——都到家了临时接到领导电话,又掉头回去,方向盘都还没变冷呢! 底下通常都有老同学的评论,说什么工作让我茵姐亲自去上,话不多说直接收购好吧! 评论的这帮人大部分都是绥北中学毕业的这群人,大学各奔东西,毕业后天南海北的每回都在班群说要聚一聚,结果每年不是这个要办演出就是那个要飞国外,好不容易找了天大家都有空的,群里提前不少人放狠话,说谁要是放鸽子谁就是孙子。 这狠话班群里二十二号人,二十号人都知道是冲着谁说的。 ——陈茵和游淮。 这两人高中那会儿是形影不离的密友,后来毕业不知道怎么地从密友变成了恋人,朋友圈秀恩爱频率一天三条:早中晚,一次不落。 大学又是在同一所学校,根本没有异地恋的烦恼,所有人都以为这两人可能法定结婚年龄到了就是最早在朋友圈甩结婚证的一对,哪知道毫无征兆地就看见两人换了情侣头像删了曾经秀恩爱的照片,又看见陈茵在朋友圈发了条:有帅气小哥哥介绍一下吗? 大家都没敢吭声,以为也就是闹一闹,分手都成他们的家常便饭了,一个月里能刷到好几条两人闹别扭阴阳怪气的朋友圈,哪知道这次是玩真的,直到大学毕业他们都没有和好。 夏思怡曾经问过陈茵,是不是跟游淮就这样了。 陈茵想了会儿,反问了夏思怡一句,“你觉得我跟游淮该是什么样的?” “跟以前那样形影不离啊,你们关系那么好,高中那会儿谁不羡慕你有游淮这么个竹马啊。” 问题就出在,她跟游淮认识这么多年,没有在一起的时候关系亲密,在一起之后关系仍旧亲密,密友和恋人之间的距离,她好像分辨不清,更分辨不清游淮到底是对她喜欢居多还是习惯居多。 学生时代没有那么多工作压力,每天脑子里装着的就是那些情情爱爱,陈茵以前性格骄傲从来不肯主动低头,所有确认爱意的手段都是向游淮找茬儿,各种角度挑剔他的问题换来他无条件的忍让和讨好,以此来获得‘他果然很爱我’的满足感。 那时候不成熟,不知道感情再好都会被消磨干净,也不知道感情是需要两个人维护的。 夏思怡看陈茵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从口袋里摸了个口红出来递她手里,又主动打开自己手机前置给她当镜子照,“也没带什么化妆品出来,就一个口红,你好歹补补,你这脸色太差了,好好一个大美女这么清汤寡水的像什么话啊。” 陈茵笑了声,没接夏思怡的口红,伸手将自己扎着的头发散开随手捋了捋,黑色长卷发瞬间披散开来,又摘下鼻梁上戴着的防蓝光眼镜夹在领口,她冲夏思怡抛了个媚眼,“现在呢?” 夏思怡很给面子地吹了个口哨,竖起大拇指夸赞,“不愧是我们绥北电视台的美女主持人,就这颜值,进去谁不盯着你看啊!” 聚会的地点定在‘不开’ktv,这儿算是当初读高中时他们的根据地,高中学的是音乐,每回周末无聊的时候都会来这里,说着是开开嗓练练功,其实只是为了凑一块儿瞎玩。 这回定在这里说法也挺好听:找回曾经的光辉岁月。 陈茵跟着夏思怡上了二楼,临到包间门口,夏思怡又拉住了她的手腕,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对她说,“刚在楼下怕你跑了没跟你说,游淮也在里面呢。” 陈茵有些好笑,“在就在啊,又不是小孩儿了还玩针对,分手又不是撕破脸老死不相往来,见个面唱个歌而已,我又不是玩不起。” “哇茵茵你可真是长大了。”夏思怡捏捏她的手腕,“那就进去吧。” 推开门的刹那,音乐声瞬间淌了出来。 有人拿着话筒正在唱五月天的干杯, “会不会,有一天,时间真的能倒退。 退回你的我的,回不去的,悠悠的岁月......” 灯光闪烁中,诺大的豪华包间里坐了不少人。 男生坐一堆正在喝酒摇骰子,女生们三三两两坐一块儿正在闲聊天,偶尔抬起头看着屏幕脸上都有些感慨,陈茵站在门口,手还拉着包厢的门把手,有人已经看见了她跟夏思怡,冲她抬起手喊了声茵姐。 陈茵余光瞥见坐在点歌台那边的游淮,他手里拿着酒杯,旁边的人不知道跟他说了句什么,他勾唇笑了起来,一如记忆中的漫不经心。 大家都知道他们分手的事情,没人瞎起哄胡乱开些玩笑,座位都安排的遥远,游淮在最右边,陈茵在最左边,两人之间似乎隔了一条银河。 夏思怡拿了两瓶饮料过来,递给陈茵的时候推推她的胳膊让她点首歌来唱。 陈茵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有点累,不想开嗓。” 夏思怡还没来得及调侃她,过来找夏思怡的申铠扬就哇了一声,“你变化不小啊茵姐,从前谁不知道你是个麦霸啊,唱歌还让我们都给你当氛围组疯狂打call来着,现在一首歌都不唱啦?” 他嗓门大,又正值一首歌结束进入下一首的空白期,顿时半个包厢的同学都看了过来。 有人跟着应了几声。 “是啊,还让我们喊666来着!” “曾经的超级歌后现在不开嗓怎么行啊茵姐?” 起哄声里,有人忽然来了一句,“懂了,是不是得找淮哥唱和声啊?” 然后就又安静了下来。 一双双眼睛看过去,都瞪着那人,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人也是话赶话忘了陈茵跟游淮已经分手,这会儿撤回已经来不及了,后悔得恨不得咬舌谢罪时,就听游淮笑了一声,他面前就是点歌台,随手摁了个暂停。 “行啊。” “想唱什么歌?” 他看着陈茵。 游淮没什么变化,在人群之中依旧是最耀眼的那一个,唇边永远挂着笑容,看上去跟路边的狗都能随便唠两句的阳光开朗,也永远坦荡,看向她的眼神是清澈的。 在周遭安静到诡异的气氛里。 陈茵抬眸,和游淮远远对视着。 她放下夏思怡递给她的饮料,勾唇回了句,学他的语气,“行啊。” 又看向最开始让她唱歌的申铠扬,“那就给我点首好心分手吧。” 申铠扬:“......” 瞧他这张贱嘴! 真是该打! 他苦着张脸,看看陈茵又看向夏思怡,用眼神对自己女朋友求救:怎么办啊? 夏思怡比他更慌,陈茵向来不是能占下风的她知道,但也没想到陈茵能直接来这么一句。 分手多年的旧情人在同学聚会上唱好心分手。 这他妈谁敢鼓掌啊?谁敢吭声啊? 一个个尴尬地摸摸头又低头看手机,极力降低存在感。 游淮手里还拿着可乐,拎在手里晃了下,“抱歉。” 他笑,“这首不太会。” / 重写了个开头。 求猪猪!求收藏!求评论! 楔子/酸柠 自分手至今,两人不是没见过,共同好友那么多,但凡是聚会都避免不了撞见,这大概也是青梅竹马的弊端所在,在之前分手后的聚会里陈茵和游淮也是像这样一个在东一个在西,话题偶尔到他们身上,也只是潦草带过,谁也不主动接谁的话,像是在进行一场意念马拉松。 算起来这么正儿八经地进行一场对话,还是分手后的头一遭。 “......” 陈茵短暂的沉默过后,瞬间找回了自己身为记者的伶牙俐齿,反问游淮道,“那你会什么?” 有些挑事儿的语气,让空气凝滞了片刻。 有人倒吸一口冷气发出蛇一般的嘶声。 没有播放音乐的包厢里安静的像是被人摁下了暂停键。 这时,叩开拉环的声音响起,随后窜出一股沸腾的气泡声。 陈茵看过去。 是游淮打开了一罐可乐,修长白净的指尖还勾在拉环上,被他随意的搁在桌角,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视线再往上,她看到游淮倚着沙发,背靠角落,阴影落了他一身。 霓虹灯在他身上打转,短暂的扫过他的脸。 就在亮起的一瞬间,游淮掀眸,直直的朝着陈茵望了过来。 他面无表情,扫过来的一眼像是凑巧,不带任何情绪。 很快,霓虹灯转走,游淮再次陷入阴影之中。 陈茵被那一眼看得心跳一漏,平白升起一抹怪异。 两人互在对角落座,隔着人影和昏暗的灯光,游淮透过重重阴影,准确无误的锁定了她的视线。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凑巧。 陈茵有些别扭地挪开视线。 游淮目光从她身上掠过,“我会什么——” 他停顿片刻,才语调懒散地接了上一句,“你不知道?” 临场发挥能力一流的陈茵感觉自己像是吃了一颗酸柠。 她不明白游淮这是什么意思。 当初分手尽管没说些老死不相往来的狠话,但也不代表两人能回到从前那种随意调侃的朋友关系。 所以游淮这是做什么? 说这种暧昧的话,周围人都一脸吃到瓜的表情在他们之间来回看。 如果是过去的游淮,在她沉默不语时就会主动解围,竖起白旗主动来求和说对不起我错啦,嬉皮笑脸地跟大家说你们别欺负陈茵啊,有什么冲我来。 但显然现在,游淮不会再帮她解围了。 时间能带走太多东西,他们大二分手到现在已经有接近三年的时间,三年足够让职场菜鸟升职加薪,也足够让旧情人从彼此了解变得不再明白对方在想些什么。 陈茵深吸一口气,才笑着看向游淮,对他说,“不太了解。” “毕竟,分手这么久,养只猪都能吃了,我哪儿记得你有什么习惯?” 说完,陈茵起身,不愿再让别人看他们之间的笑话,主动结束了话题,侧身对夏思怡说,“我去趟洗手间。” ...... 陈茵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会儿,今晚夏思怡一见到她就说她清汤寡水,读高中的时候陈茵爱美,出来玩总喜欢穿漂亮衣服化上好看的妆容,会用纸巾矜持地擦擦唇角又立马补上口红。 现在长大了,反而不太注重这些外貌上的东西了。 她关了水龙头,抽了纸巾擦了把脸,丢进垃圾桶里,刚踏出厕所的门,就看见站在外面打电话的游淮。 包厢里光线昏暗,他又一直坐在角落里。 陈茵其实没太看清游淮的着装。 这会儿就着走廊明亮的灯光,陈茵站在女厕门口,视线多往游淮身上看了几眼。 白衣黑裤,看着简洁,却显得肩宽腿长,他腕间戴着手表,举起时光线投影在表盘上折射过来晃得陈茵眯起眼,随即垂眸,看见游淮脚上那双白色帆布鞋。 她有双一样的,只不过分手的时候就被她赌气丢进垃圾桶了,现在不知道在哪个垃圾堆里待着呢。 陈茵收回视线,她离开包间时间有些长,夏思怡已经发消息问她是不是偷偷溜了。 她握着手机,即将从游淮身边路过的时候,感觉胸口一直悬着的那口气终于要松懈了下来,却被人轻轻拉住了手腕。 温热不属于自己肌肤的温度,停在腕间片刻,又松开。 快得仿佛只是一个错觉。 陈茵有些愣怔。 这样的接触在过去是常事,但在分手后却再也没有过。 陈茵抬头,看向游淮。 游淮手机还贴在耳边,稍微挪开了些距离,没看她的脸,下垂的眼眸落在她衣领上,用视线和声音一同对她说,“衣服。” 语气冷淡疏离,仿佛刚才的触碰只不过是个善意提醒。 陈茵低头,看见自己洗脸时怕打湿衣领解开的纽扣还敞着,散开的三颗纽扣算不上暴露,床单都滚过无数次的人,见过对方最赤裸的样子,此刻只是露出的锁骨和隐蔽的沟壑却足以让她感到尴尬。 陈茵背过身谨慎地扣到最上面一颗。 她本想礼貌道谢,去听游淮说,“想不出什么特别想吃的,不然,杀只猪尝尝?” 陈茵手指一顿。 莫名想到自己在包间里说分手这么久养的猪都能吃了这句话。 她将最上面一颗纽扣扣好,才回过身,“游淮,你——” 你怎么那么小气几个字还没说完,就看见游淮仍旧握着手机。 他对手机那头说了声等会儿,又问陈茵,“什么?” 这举动足以对陈茵说明,他是在打电话,刚才那话都是对电话那头的人说的。 一口气悬在那里不上不下,游淮脸上的冷淡实在是过于刺眼,陈茵刹那间觉得有些无趣,今晚的聚会和包厢里的你来我往都变得幼稚至极。 “没什么。”她冷声,“麻烦让让,我要进去。” 说着,她就要打开包间的门进去。 “分手这么久,再见面还要这样吗?”然而游淮的声音却让她停住了脚步。 陈茵长满锋芒的刺猬,拧眉看他,“哪样?” “针锋相对、唇枪舌战。” 游淮的两个成语让陈茵沉默片刻,随即扬眉,问游淮,“那不然呢?” 她语气寻常,“都说合格的前任应该像死了一样,照这话,我们现在属于双双诈尸,这么惊悚的场面难道还要彼此寒暄说声新年好吗?” 陈茵从来吃不得亏,从小到大哪怕打架输了气势都不能输。 她是骄傲的公主,站在灯光下半点儿不肯忍让。 “口才不错。既然说该像死了一样,陈茵,你今天为什么会来。” 游淮手里握着的手机屏幕还是亮着的,电话不知道有没有挂断。 他视线平直地看着陈茵的眼睛,丝毫不容许她避让、躲闪的注视让两人之间的空气都变得稀缺了起来。 他们之间还隔着三人的距离。 包间里的冷气从门缝里流窜了出来。 在两人的对视中,谁都没有主动靠近,也谁都没有主动投降。 “因为——” 陈茵刚说完这两个字,喉咙里就像被堵了一块湿棉花。 她工作繁忙的众所周知,之前不是没有过这种聚会,大学朋友从上海来绥北约她出来玩,都被她用工作忙没空做借口给拒绝了。 有那么多次可以见面的机会,陈茵都选择了避开。 高中同学聚会有那么重要吗?关系好的朋友想见面随时能约,关系不熟的哪怕见了面未来还是相忘于人海,打着追忆光辉岁月旗号的聚会真的能让陈茵没办法拒绝吗? 不是的。 那个原因就站在这里。 她跟游淮过于熟悉过于了解彼此,所以很多话两人都会绝口不提,比如当初的分手,又比如当初在一起的原因,这种默契理应包括不拆穿对方的心思,将心知肚明的事情掩盖在漂亮的借口之上,就让这个聚会当作一场老同学续旧情的高中同学聚会而非给许久未见的前任提供见面的契机。 他懂得,他明白。 但他刨根问底,让陈茵话堵在喉咙里连一个漂亮的借口都捡不起来。 “......你想听我说些什么?” 陈茵抬起头,看着游淮。 近期连轴转的加班熬夜让她眼里布着些血丝,疲惫又脆弱,像随时都会倒下的多米诺骨牌。 “说我是为你来的,这么久没见了有些想你?还是说游淮当初分手我后悔了,对你忏悔求饶?你想听这些?” 陈茵层层逼问,甚至上前一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近,鞋尖对着鞋尖。 只要游淮低下头就能亲吻上的暧昧距离。 可是游淮没有动。 他站得笔直,如同最正直不过的君子。 “我没有这个意思。” 他垂着眸,看着女生的发顶,攥着手机的手用了力。 穿着校服对镜头比耶的女生出现在屏保上,屏幕侧对着包厢门。 陈茵没有看见。 游淮无声地叹了口气,最终选择了退让。 他后退一步,让开进包间的路。 “进去吧,我不挡你的路了。” 游淮转身,往走廊的方向去。 陈茵站在那里,手握着门把手,她看着游淮离开的背影,有些不太明白,他们到底是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明明以前一直很好的不是吗? 从幼儿园到高中,一直都那么要好,转身就能看见彼此的存在。 到底是什么时候起,开始走散了呢? / 下章是高中。 1.甜枣 1.甜枣 2017年。 这一年世界首台光量子计算机诞生、国产航母下水、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在一众大事件里,陈茵开学就读高三就显得渺小又不值一提。 她高一下学期分班选的是音乐,这是她老本行,小学那会儿陈茵就在绥北少年宫学唱歌和钢琴。 用她妈蒋琪筝的话来说就是:陈茵出生哭的就比其他孩子嘹亮动听,一听就是未来的女高音。 陈茵选音乐的原因倒没她妈想的那么长远,她只不过是觉得自己文不成理不就。 小学随便画个丁老头都被游淮说:这也太抽象了你要不说这谁看得出是个丁老头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棵参天大树呢。 因此,文科理科美术的路全被斩断,陈茵果断在分科意向表上写了音乐两个字。 音乐班学业压力没有文理那么大,临开学前一天,陈茵还在王者峡谷畅游。 队友申铠扬在对内麦里一口一个茵姐的喊,语气别说有多哀怨,“茵姐,你别瞎跑,哎——那是别人家草丛!你一个一级兵去那里当卧底吗?” 陈茵玩游戏纯属无聊,暑假的电视剧都追完了百无聊赖上微信问游淮在干什么,结果就被甩了个王者组队邀请。 yh:在厮杀。 dokidoki:明天就开学了你还在玩这些?有没有一点高三学生的自觉? 那头正在输入了好一会儿,才发。 yh:别扯,高三学生,我看见你的上号提醒了。 dokidoki:怎么说话的? dokidoki:我只是来看看你有没有成为职业选手的潜力。 dokidoki:我是在督促你,督促懂吗? 陈茵说完没等游淮回复就切了屏幕去了游戏里。 她属于又菜又爱玩的类型,比起竞技游戏更爱玩乙女游戏,但不爱玩也不影响她对漂亮皮肤氪金,刚进入游戏界面的时候,申铠扬被她的皮肤给吸引到,在队内麦里说,“卧槽,大神配置啊茵姐,一会儿靠你带飞啊。” 陈茵戴着耳机,还没说话,就听熟悉的一声轻笑,嘲讽似的。 陈茵人菜嘴硬,没管游淮,对申铠扬说,“行,一会儿你就跟着我。” 申铠扬沉默了。 陈茵以为他没听清,又喊了声他的名字。 “他估计是认清你的实力了。” 游淮操作行云流水,拿了蓝buff,才慢悠悠对陈茵说,“毕竟,可能也没听过一个辅助让打野跟着自己走这种话。” “……” 果然,之后的游戏里,陈茵坑的申铠扬就差没喊她姑奶奶了。 陈茵听不得阴阳怪气,申铠扬说她在别人家草丛当卧底,她就站在那里没动了。 申铠扬哄都不知道怎么哄,这活儿平时都是游淮干的。 他唉了一声,正想喊游淮解围,就见游淮操纵的诸葛亮已经直接越过自己家的防护塔,朝陈茵蹲着的草丛去了。 “走吧。” 诸葛亮走进大乔蹲着的草丛,面对着面,声音透过耳机,“为我们队伍埋伏这么久,也该回家了吧?” “哦,那我这种卧底,实力不行脾气很差。” 陈茵手里刚拆了包薯片,咬得咯吱咯吱,对游淮说,“除非你求求我,你说陈茵你可真厉害啊,真是我们的王牌队员,我就——” 游淮像个没感情的复述机器,“陈茵你可真厉害,真是我们的王牌队员。” “行了?出来吧,蹲那儿孵蛋呢你?” 陈茵:“……” 她从草丛刚冒出个脑袋就被对面忽然冒出来的人给杀死了。 已经躲开的游淮笑得不行。 陈茵在这边气得跳脚,“游淮你真的好欠打!” 这种吵吵闹闹,平时在学校坐他们前排的申铠扬和夏思怡已经看习惯了,反应都懒得给。 唯独在国外闲着无聊跟他们打游戏的迟盛觉得肉麻。 “这里是王者峡谷不是肉麻到让人恶心谷。” 他看这局怎么都救不回来,对面来势汹汹推了自家好几个塔。 他直接摆烂,并丢下了句flag,“我要是再闲着无聊跟你们一起玩游戏,我就是狗。” 陈茵跟迟盛也算是从小认识,游淮身边的朋友她全熟,跟游淮吵架她有赢有输,但跟迟盛吵架她从来没输过,直接对游淮说,“录下来录下来,就迟盛说他是狗这一句,录下来,当作他的进场音乐,以后只要他登陆王者荣耀跟我们组队就循环播放!” 游淮在那儿当帮凶,把活儿丢给申铠扬,“录下来没啊申铠扬?” 申铠扬:“……你们做个人吧。” 陈茵:“谁们?夏思怡,申铠扬骂你不是人,明天记得把他桌子丢出去。” 夏思怡:“行,申铠扬你完了你!” 被围攻的申铠扬又喊游淮的名字:“游淮你管管,你快管管,我们都快被按着打了,你快来主持公道啊淮哥!” “管不了。” 游淮隔岸观火,站在敌方阵营,全然不顾朋友的哀嚎,说,“我胆小,怕桌子被你茵姐丢出去。” 陈茵这人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轻易就被游淮一句话哄好,满意道,“知道就行,以后多顺着我点儿,留你桌椅不杀。” 申铠扬:“操!” 迟盛:“……游淮你这个叛国通敌的狗东西……” 这局游戏毫无悬念输掉。迟盛退出房间后,四人在匹配的房间里也没急着走。 夏思怡问他们,“明天开学,你们暑假作业写了没?” “早写完了,不就是四张卷吗,我上周跟淮哥一起去域哥那里就抄完了。” “四张卷?”夏思怡冷笑一声,“谁告诉你暑假作业就只有四张试卷的?光老李的数学就六张试卷了,你四张卷是在哪个小学领到的?” 申铠扬在那头操了一声,喊着姑奶奶求着夏思怡回微信开视频给他抄作业去了。 组队界面只剩下陈茵和游淮。 她一包薯片吃了一半丢在一边,听见游淮那边窸窸窣窣的声音,问他,“你在干嘛?” 游淮说,“数试卷。” 他问陈茵,“不是说就四张吗,哪儿多出来的六张卷子?” 陈茵哪记得多少试卷,老师发下来她就全丢给文科班学霸陈眠用钱交易帮自己写了。 现在才晚上九点,门缝里传来她爸妈在楼下看电视剧的声音,她想出去玩都被堵死了路,坐在椅子上晃啊晃,最后对游淮说,“想知道啊?” 她拖长了嗓音。 “那你有点儿诚意,亲自上门来问,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 “行。” 游淮也不知道是来真的还是说着玩儿,语调散漫地对陈茵提醒了句,“你别锁门。” 陈茵在椅子上坐了会儿,忽然起身,拉开紧闭的窗户。 晚风簌簌,楼下昏黄路灯亮着,她探出脑袋也没看见游淮的人。 游淮家和她家相隔不远,两家人关系不错,父母之间经常走动,陈茵这儿有游淮家的备用钥匙,游淮那儿也有他们家备用钥匙,用双方大人的话来说那就是远亲不如近邻,要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方便及时照应,最后来了句都不是外人。 陈茵爸妈跟游淮爸妈准确来说是因为他们才认识的,幼儿园开学的时候游淮嘴甜,别的小孩儿都在哭,就他站在老师旁边乐呵呵地笑还对自己爸妈说你们快回去吧我会在幼儿园照顾好自己的,说完就帮着老师招呼小朋友。 “叔叔,妹妹为什么一直哭啊,幼儿园这么有趣,妹妹不喜欢幼儿园吗?” ——这种程度的贴心。 那位叔叔就跟看见天使宝宝一样,对挂在自己身上哭个没完的女儿都失去了些耐心,“茵茵,你看看别人,别人怎么就能好好上幼儿园?” 她就是那个被游淮比下去的倒霉蛋,直接被爸爸放在地上,残酷无情地转身就走出了她的视线,任她哭得惊天动地就是没回头。 从这天起,陈茵回到家就常听到爸爸妈妈提起游淮的名字,说真有缘分啊,那么乖的小孩儿和他们住得那么近,走路不用五分钟就到了。 五分钟不到的路程。 现在游淮却跟迷路似的,陈茵在窗口站半天了没看见游淮的人影。 该不会又是骗她的吧? 就跟小学那会儿骗她泡泡糖能吞一样。 狗游淮。 陈茵拿出手机打算发消息过去控诉他,就听见房门被敲响的声音。 “开门啊陈茵。” 这声音前不久还出现在耳机里。 现在就隔了扇房门,格外清晰地落在陈茵耳边。 房门被叩响发出的哒哒声毫无规律可言。 听上去门外那人随时都会丧失耐心走人。 但陈茵知道,他不会。 长久的相处里,游淮最不稀缺的东西一个是耐心另一个就是好脾气。 无论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会生气,会哄着她、顺着她,用别人的话来说,游淮完全就是把陈茵当祖宗在供着。 这话对也不对。 需要加一个前提,才能成立。 ——在不触及游淮底线的情况下。 陈茵打开房门。 游淮站在那里,手里拿着的冰淇淋直接递给陈茵,楼下蒋琪筝扬声问,“阿淮,茵茵给你开门没?没开的话,阿姨这里有钥匙——” 陈茵就很无语,她妈妈对游淮有着过度的信任,在这个家长防早恋如防贼的年纪,游淮在他们家来去自如,仿佛他才是她爸妈的亲生儿子那般畅通无阻。 “我开了!”陈茵对楼下喊了一嗓子后,错身让游淮进来。 她贴在门上,让开距离的时候,才注意到游淮穿着睡衣。 黑衣黑裤,他个子又高,像个午夜杀手来索命来了。 说起来游淮小学那会儿还跟她差不多高,从初中就开始抽条,到高中就已经跟她拉开二十厘米的身高差了。 错身而过的瞬间,游淮手腕擦过陈茵的胳膊,冰凉的银色腕表让陈茵冷不丁地像是被冰块贴了一下。 陈茵关上门,跟在游淮后面坐在自己堆满公仔的床上,随手抱了一只小熊过来,指责他道,“这么晚你戴什么手表?” 陈茵卧室很乱,到处都摆着公仔,其中很多都是他们一起出去玩游淮给她抓的,还有一部分是游淮给她买的。 看着就跟自己屋子似的,全是熟悉的猫猫狗狗兔兔熊熊,游淮拉了椅子坐下,手肘撑在那里,故意把手表露出来让陈茵看得更清楚,嘴上说话也挺欠打,“嫉妒就直说。” “毕竟,这可是你爸婉拒了给你买狗的请求给我买的手表。” 陈茵直接把手里的熊朝游淮砸了过去。 游淮眼疾手快抓住,跟挟持人质似的提着熊腿冲陈茵晃晃。 “你熊儿子不要了?” “小明的爷爷说话不嘴欠活到了九十八!” “哦——”游淮看她眼,“那你听小明说过没,他奶奶不乱扔东西与人为善活到了一百八。” 陈茵:“……” 游淮是真的,超级烦。 / 嘿,我更啦。 不出意外的话,会保持日更。 有事会请假。 2.草莓 2.草莓 游淮大半夜跑来不是跟陈茵讨论小明爷爷奶奶的,他跟到了自己家似的,随手帮陈茵整理了一下桌面,看见她随便丢地上敞开的书包,从里面拿了试卷出来数了下,数学还真是六张。 他顿时就有点儿无语,“服了。” 他坐在陈茵花大价钱买来的电竞椅上,转过来面朝着她,腿伸着,有点儿故意似的,房间那么大腿往哪儿放不好,非要对着她,踩着的史努比拖鞋贴着陈茵的星黛露拖鞋耳朵。 “申铠扬那逼跟我发誓说老李布置的作业就这些,说让我们享受快乐暑假,我还真信了他的话。”游淮有点儿自暴自弃地靠在椅背上,踢了一下陈茵的脚,忽然俯身,手撑在膝盖上,一双漂亮的眼睛直白地看着陈茵,“我说茵茵。” 这句茵茵让陈茵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她抬腿就踩了游淮一脚,一点儿都没留情面,用力极重,游淮直接倒吸一口冷气。 陈茵伸手指着游淮,“别恶心我啊我警告你。” “要干什么直接说,我看心情决定要不要答应你。” 游淮就跟被陈茵踩瘫痪了似的,懒洋洋靠在椅子上。 笑着问她,“包括帮我赶夜车写试卷?” 陈茵:“……” “你在说什么屁话,我自己作业都是找人帮我写的。” 游淮拿起桌上放着的冰淇淋,他还是专门从家里冰箱拿出来的,临进陈茵家门口的时候才放进了自己衣服口袋里,陈茵她爸妈对她饮食管得比较严,一日三餐都吃得健康,像零食饮料冰淇淋这类,陈茵在家基本碰不着,全靠游淮暗渡陈仓。 他拎着那袋冰淇淋,使者进贡般双手虔诚且礼貌地递给陈茵,“给您。” 陈茵婉拒,“一袋冰淇淋收买不了正直的女高中生。” 游淮点头,“有点道理。” 他拿出手机,打开零钱,问陈茵,“正直的女高中生,问一下,我有荣幸把自己的生活费并入你的小金库吗?” 哇! 这不是正好拿捏了陈茵的命脉吗! 她最近手头紧,前阵子跟夏思怡找黄牛高价买了演唱会门票,最近又看中了喜欢的品牌新出的衣服。 金库告急正愁怎么赚钱呢,游淮就送上门了。 陈茵满意但矜持,咳嗽两声,作出一副虽然这钱我不太想要但你送都送上门了我也没办法拒绝的姿态,对游淮说,“行吧,看在你实在赶不完作业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帮帮你吧。” “但你的试卷呢?你带来了吗?” “好问题。” 游淮看着她,“你猜我为什么空手来。” 陈茵:? “我哪儿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那你还记得,发暑假作业那天我请病假了吧?” 陈茵记得。 连游淮为什么生病他都记得。 是因为前一晚陪她在外面玩抓娃娃机来着,她馋里头的loopy公仔,对游淮大放厥词说,你信不信我能抓着? 游淮双手环臂脸上明显写着不信但还是挺给她面子,“信,行,等。”又直接扫了码买了币,靠那儿对陈茵说,“搞快点啊,我就给你半小时,急着回家睡觉。” 陈茵抱着那堆游戏币开始认认真真地玩,手握摇杆比看考试卷子还要认真,结果每次都失之交臂,她越玩越上头,过去了好几个半小时都不肯走,耍赖站那儿指着抓娃娃机对游淮说,“你去把他们老板找来,这绝对有问题!” 游淮把自己外套给了她,又扫码重新买了游戏币,就蹲在那里,陪着她直到抓出了个loopy才回家。 当晚陈茵收获了一只粉色海狸,游淮喜提流感。 “跟那天有什么关系啊,游淮不要打感情牌哦我警告你,我当时可是拿着感冒药去你家看望了你的!” 游淮问她,“那你还记得,你那天除了感冒药还拿了什么吗?” 陈茵很烦游淮这种有话不直接说非让她猜的风格,她大晚上的根本不想动脑,看在游淮即将进贡的生活费份上,她想了下,然后就沉默了。 除了感冒药,还有暑假作业。 老师发下来,她帮游淮收着的。 游淮朝她抬眉,学着她刚才的语气,“我的试卷呢陈茵?你放哪儿了?” 陈茵:“……” 情况顿时变得有些复杂。 陈茵沉默许久,才小心翼翼地冲游淮提议,“不如,我们一起收拾一下房间?” 游淮:? “我是来给你当清洁工的?” “然后——” 陈茵站起身,放软了语气,想着伸手不打笑脸人,她笑眯眯地对游淮说,“说不定我们就能在房间里找到你失踪的试卷啦!” “……” 游淮竖起大拇指,“牛逼。” “谁看了不说你有商业头脑。” 他晃晃那袋冰淇淋,“免费快递员。” 又抬起手机,“白嫖一个小金库。” 最后指着自己,“附赠一个帅哥清洁员。” “陈茵,福布斯富豪榜里面没你我都不服。” “……” 蒋琪筝和陈子芥在楼下看完了肥皂剧还不见游淮下来,又听见楼上乒乒乓乓的动静,以为自家女儿跟游淮打起来了,这不是没有过,陈茵读小学的时候跟游淮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两人的打打闹闹都成了融萃湖庄一个特色景点了。 融萃湖庄的住户或许彼此不认识,但一定见过陈茵追着游淮打的场面。 蒋琪筝撞了一下陈子芥,“你上去看看?” 陈子芥拉起她,“我一个人去算怎么回事儿,看起来跟不放心他们独处似的。”他想了下,忽然有了主意,对蒋琪筝说,“这样,你去厨房洗点水果,放盘子里送上去,顺便看看他们什么个情况。” 蒋琪筝洗了盘草莓送上去,站在门外敲了下,“茵茵,妈妈给你们洗了草莓,我送进来咯?” 里头没人说话,动静还是很大,听着跟拆家似的。 蒋琪筝等了几秒,才直接拧开了房门,然后就愣住了。 床上摆满了陈茵的公仔,地毯都被掀开了,陈茵正在翻箱倒柜,游淮在陈茵卧室的洗手间里找了块毛巾正看不过去地帮她擦桌子,陈茵嘴里还在念,“你先别擦了,先找东西,游淮你是擦边男吗这么爱擦,你试卷不找了?” 游淮也不像个会干活的样子,就看着脏的地方随便擦了两下,发现擦不干净又扯了纸巾,用劲儿纸巾又容易烂,他也有点耐心告罄。 “不是陈茵,你桌子这么脏你怎么坐得下去的?能不能讲点卫生啊你?你上辈子在垃圾桶旁边建别墅的是吧?” 蒋琪筝在两人的斗嘴里沉默两秒。 陈茵直接飞了个公仔过去正中游淮的头,她双手叉腰警告,“你说话好听点!我现在是为了谁在找东西!” 游淮挑眉,正准备说些什么,终于发现了站在门外的蒋琪筝。 前一秒还在斗嘴的男生立马变回恭顺有礼的好孩子,笑容都可以直接当做文明城市宣传模版挂在市中心,“蒋姨。” “我给你们送点水果,你们这是干什么呢?”蒋琪筝纳闷地问陈茵。 陈茵本想说给游淮找试卷,又想起游淮在她爸妈面前的好学生人设,随口编了个谎说,“我们刚才看见了个蟑螂,正做卫生呢。” 蒋琪筝最怕这些,立马退出陈茵房间,保持安全距离,皱着眉对陈茵念叨着,平时让她注意卫生注意卫生怎么就是不听,说着又让他们别收拾了,明天请专业消杀蟑螂的公司来打药,从兜里拿了手机出来跟没有住家的阿姨发消息让她明天清洁一下陈茵的房间。 陈茵有些疲惫地靠在墙上,用口型对游淮说,找不到了,真的找不到了。 游淮靠在桌上,偏着头就这么一直盯着她看。 游淮长了一张亲和力很强的脸。 属于阳光帅哥,就是那种走在路上跟他搭讪虽然他不一定会给你号码,但一定不会让你难堪的类型,他从小到大见谁都三分笑,看着好亲近但其实距离感很强。 这么些年,他身边朋友无数,但关系最要好的却始终只是那几个。 陈茵被游淮看得有些心虚。 蒋琪筝放在桌上的那盘草莓在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甜香。 那袋冰淇淋没有被蒋琪筝发现,放在电竞椅上,转啊转地重新朝向陈茵。 甜的草莓、甜的冰淇淋。 还有倒霉的游淮和莫名忙碌的她。 陈茵抓着公仔,慢吞吞走到游淮身边,扯着他的袖子,轻声对他说,“要不然,我明天去帮你跟老师说啊,就说……” 这个理由不太好找。 老李不是个很好糊弄的班主任,最擅长对班里的同学见招拆招。 陈茵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出了个好的借口。 她眼里都闪烁着智慧的光,兴致昂扬地对游淮提议,“就说你发烧烧坏脑子了,饿狠了把试卷当卷饼给吃了,怎么样?你这智商,老李绝对会信,一点儿都不带怀疑的!” 她的手还抓着他的袖口。 跟着说话的声音一同晃啊晃。 游淮低下头看着陈茵的手,又听着她说的话。 人都被气笑了,“可以,挺聪明的。” 他抬眸,看着陈茵那双亮晶晶的眼。 “但是你想没想过。” “什么?” “我这智商,你跟我走那么近。” 游淮伸手捏她的脸,在她想要伸手打他的时候,笑着问她,“你又能好到哪里去啊我的好同桌?” / 更新了嘿,算今天的二更! 3.较劲 3.较劲 游淮带来的那袋冰淇淋最后又放进了口袋里带走,陈茵说自己弄丢了他的试卷没脸吃他的东西,被游淮狠狠戳穿,“你是怕长胖吧?” 陈茵顿时就恼了,“游淮!我是那种人吗!” “你是。” 游淮拍拍她的脑袋跟她说,“别惦记你那二两肉了,胖瘦我看都差不多。” 游淮熟练掌握拿捏陈茵的技能,在陈茵忍无可忍要揍他时及时笑着躲开。 “不管怎么样你都是人群里最引人注目的那个,想吃什么就吃,开心才是最重要的啊,傻子茵。” 他说完,相当潇洒地给了陈茵一个不必送的手势,径直下了楼。 陈茵在卧室门口愣了好一会儿。 直到游淮源本消失的身影又跟变戏法似的再次出现,冲她伸出手机晃了晃,“记得看手机,这次真走了,明天见。” 陈茵关上门。 往里走才发现房间还是乱的。 刚才翻箱倒柜把房间翻了个底朝天游淮没帮她收尾就走掉了! 她拿起手机,翻到游淮的微信。 dokidoki:「游淮!我房间还是乱的!我今晚睡哪儿?!」 yh.:「好问题,我也想问问我明天怎么应付老李。」 陈茵沉默两秒,然后回。 dokidoki:「你怎么心胸那么狭隘,一件事你要念那么久吗?」 那边似乎被她逗笑了,回了只loopy的表情包,上面写了四个字:有病是吧? 用表情包攻击人,又丢了块儿甜枣。 陈茵正噼里啪啦打字呢,就看见游淮给她发过来的转账消息,五千。 yh.:「正在输入那么久,确认收款倒点的挺快,来说点好听的我听听。」 陈茵拿了钱说话格外好听,夸人的话张口就来。 dokidoki:「人帅心善游小淮,肤白腿长游小淮,神仙下凡游小淮,财神转世游小淮!」 dokidoki:「魔镜魔镜,世界上谁是最好的男孩子?魔镜当场裂开,碎在地上竟然是游淮的名字!」 dokidoki:「此时此刻,你在我心里,就跟沉域一样帅。」 那边发了串省略号。 yh.:「我后悔了,把钱还我。」 陈茵压根不可能还,她哼着歌抱着自己的枕头被子去客房睡觉去了。 临睡前,才想起她叫游淮来自己家的原因。 是听见申铠扬说他跟游淮去了沉域家,她想问游淮,沉域最近在干什么来着。 但被游淮几句话给打岔弄忘了。 算了。 明天开学就知道了。 明天再说吧。 - 隔日醒来,陈茵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确认,游淮给她转账确实不是做梦。 她现在确实是拥有一万巨款的女高中生了。 陈茵满意地下楼,为了表示自己也不是那么无情的人,给游淮发了个消息问他醒了没提醒他今天开学。 “走路还玩什么手机,过来吃早餐,吃完你爸送你去学校。”蒋琪筝把早餐放在餐桌上,品类丰富,虾饺、流沙包、油条、豆浆、小笼包。 偏广式的早餐让陈茵有点儿诧异,他们家平时早餐要么是粥要么是面,十几年都没变过,这会儿突然换了品类让她困惑,“妈妈?” 她拿着筷子,从陈子芥手里接过碗,“妈,你是去新东方进修了吗?这都可以直接开茶餐厅了吧?” “前阵子跟你司琦阿姨学的,你开学不是升高三了吗,我跟你爸没什么能帮到你的,只能让你在家吃好喝好休息好有十足的精力好好准备高考。” 话题又到高考这儿来。 陈茵听得心虚,她文化课成绩一直吊车尾,从初中那会儿就知道自己不是读书这块料,一碰着书就犯困,对学习最上心的时候,也就是中考前跟游淮打了谁能考进绥中的赌,赌注是三个月生活费,哪知道最后两个人打成平局。 蒋琪筝还在说着高三的事情,陈茵伸手拿了流沙包想遛都不知道找什么借口,直到手机响了一声。 游淮给她发来消息让她出门。 陈茵就跟握了把救命稻草,拿起包就对爸妈说,“游淮在外面等我呢,我走啦。” 游淮穿着校服,正扶着自行车在看消息,听见一阵砰的关门声。 陈茵喘着气跑过来径直坐在他自行车后座,拽拽他的书包,“走走走,快走。” 游淮将背着的书包丢在了她腿上,正好遮住她蓝色格纹校服裙裸露在外的白皙大腿,明明动作是纵容,偏偏嘴硬,“使唤狗呢你?” 陈茵一只手抱着两个书包,另只手环着他的腰,在徐徐微风下眯起眼,抬头看见从树影中斑驳落下的光,手里拽拽他的衣服,“快点啊,游小狗,你可是个暑假作业没写完的人,要是迟到了,会被双罪并罚,死罪难逃了你!” “放心,到那时候我会跟老李申请株连九族,不会让你跑掉的。” “滚啊游淮!”陈茵动手想掐他,哪知道游淮使坏,忽然一个蛇形走位,吓得陈茵书包都差点儿丢出去立马抱紧了游淮的腰,这会儿倒真的差点儿两个人都摔下去。 别墅区八点的早上除了他们两个之外没有别人。 “游淮!你什么技术啊?!” “我!要!下!车!” 女生气急败坏的声音惊得鸟雀纷飞。 少年笑着哄。 “不好意思了朋友。” 他重新把握了平衡,任由女生抱着自己的腰。 “我注意点儿。” 到学校。 游淮拎着两个包跟在陈茵后面。 路过不时有认识的朋友和他们打招呼,说,哟游淮又给你青梅当助理呢? 游淮就笑,指着陈茵跟人说,“小声点儿,生气你哄?” 陈茵扭过头正想骂他,就看见拐角出现了沉域的影子,她顿时扯住游淮的衣服,拉的游淮一个踉跄,“干嘛呢你?” 陈茵拉着他的胳膊让他弯腰,“你凑近点儿!” 游淮不明所以,还是弯腰照做,“这样?” 距离陡然拉近,陈茵用游淮的眼睛当镜子,从那双黑白分明的瞳孔里反复确认自己此刻着装得体、完美无缺才松了他的胳膊,后退一步,扬起个笑,然后冲沉域打招呼,“早啊,阿域。” 沉域抬眸,没说话,只是看了眼游淮。 游淮重新站直,伸手戳了一下陈茵的额头。 陈茵‘哎’了一声,考虑到自己的形象没骂人,只是轻声问游淮,“你干嘛?” 游淮借着那二十厘米身高差的优势,左右肩一边一个书包,冲陈茵抬起下巴,难得倨傲,白色的校服衬衫挺括,顶上没扣的纽扣让凸起的喉结更明显。 “听见了吗?”他问。 陈茵困惑,“什么?” 游淮就望着她笑,“你脑子进水的声音。” 陈茵:“……???” 陈茵对沉域感兴趣不是秘密。 说起来也奇怪,她跟沉域准确来说也算是幼儿园就认识,但一直到初中她跟沉域关系都冷淡,沉域跟游淮不是一类人,要说游淮是热情似火,那沉域就是冷淡如冰,刚好陈茵也是不会主动社交的类型,因而哪怕住在一个别墅区,要不是中间有个游淮,她跟沉域可以算是陌生人。 转机也是在高中。 高一开学那天,沉域作为优秀新生代表上去发言,她在学生队伍被太阳晒得眼睛都睁不开,周围闲聊天的声音却忽然都停了一下,紧接着就有女生小声嘀咕了一声好帅,她伸手挡着太阳,看见了站在国旗下格外耀眼的沉域。 女生说,完全想象不出,沉域身边能站着什么样的女生。 隐含其中的潜台词就是:足够优秀、耀眼的人才能站在他身边。 陈茵盯着台上看了会儿,侧身就问站在后面正跟人闲扯淡的游淮。 “游淮,你说,我追沉域怎么样?” 从高一到高三。 谁都知道音乐班陈茵在追理科班沉域。 与之相对应的。 又,谁都知道,音乐班游淮对陈茵是特殊的。 特殊到,谁都能看出那就是喜欢,但偏偏用密友作着遮掩。 复杂的三角关系在高三开学第一天就让人吃了一口瓜。 泛着困意的音乐班成员刚走上楼梯,就看见陈茵追着游淮满走廊的跑。 “你骂谁脑子进水,游淮,你给我站住!” 游淮拿着两个包身手依旧灵活,逗着人玩儿似的,跑一会儿看陈茵追不上想放弃又停下脚步,给了她希望等她往这边跑又几步拉开距离。 申铠扬咬着包子,有些感慨地对夏思怡说,“这两人喝了几瓶红牛啊精力旺盛成这样?” 申铠扬身上一股韭菜味儿,夏思怡嫌弃地推开他脑袋,“走开啊你这个韭菜精!” “哎哎哎——”申铠扬这就挺伤心了,跟在夏思怡后头刚踏进班级大门,就差点儿被丢东西的陈茵给误伤,他下意识接了过来,温热软软的东西,一个用力还流了什么出来,他低头一看。 “卧槽!茵姐你流心奶黄包不吃也别丢啊!” 游淮拉开自己椅子,坐下伸出手对陈茵作休战状,跟着申铠扬的话对陈茵说,“怎么浪费食物啊你?” 追着游淮跑了几圈的陈茵这会儿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刚才那傻缺行为跟小学生没区别,但又气不过,坐在自己课桌上,抬腿踢游淮的腿,“要你管啊?” 游淮看都没看,直接握住她的脚踝。 “有句话说给钱的都是爸爸听过没?照这么说,我在学校相当于你监护人,你说我能不能管?” 游淮没松手。 陈茵挣扎了几下没有用,力量不敌,平时任她打着玩儿的男生还很气人地懒散靠在椅子上,一副自己也没用力的样子。 游淮冲她扬眉,有些幼稚地非要争个高低,“服不服?” 陆陆续续到班的人都往这边看。 大家都见怪不怪,甚至调侃说这大清早的你们又杠上了? 陈茵气急,伸手想挠他,结果又被游淮捉住手。 这下就跟被人挟持在桌上了一样。 陈茵沉默几秒,最后选择投降。 小声说,“服了。” 4.树梢 4.树梢 班主任老李的到来阻止了陈茵想打击报复的心。 新学期新气象,他们班老李也换了新发型,剃了个挺时髦的板寸,一进班就被坐在前排的同学打招呼说,帅啊李哥。 申铠扬转过身,对陈茵和游淮说,“你们觉不觉着,老李剪了发型之后更像熊出没里的方头强了?” 陈茵抬头看了会儿老李,随即表示认同,“还真有点。” 老李全名李长清,也不过才四十岁,他跟别的班主任最大的区别就是,别人班班主任对自己班熊孩子打击教育那都是直来直去的,但老李不是,老李阴阳怪气水平一流,向来都是拐弯抹角地让你以为他是在夸你,但一回味就会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儿。 平时碰面大家都一口一个李哥你真帅啊,背地里却是老李说话可真难听啊。 夏思怡从桌子底下给陈茵递了杂志,“茵茵,快看第三页,有季延礼啊啊啊啊啊!” 季延礼就是前阵子陈茵跟夏思怡高价买黄牛票去看的明星,他其实是个演员,只是给朋友当特邀嘉宾出现了一首歌的时间,只哼了几句,陈茵和夏思怡却豪掷一万五。 申铠扬是没办法理解女生的追星精神的,但又挺欠地非要凑过去看,“这就是你们天天嘴巴里说的季延礼啊?我觉得也没多帅啊?”他说就算了,还要拖着正在赶作业的游淮下水,“你说是吧,淮哥?” 游淮忙得要命,他一来班里就找了课代表要了多余的试卷补作业,头都没抬,随口撂了句,“是吧。” 陈茵没去管罪魁祸首申铠扬,反而伸手去掐游淮。 游淮笑着躲,“别——” 他手里的黑色签字笔在卷子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他指着那道长痕对陈茵说,“怎么办吧你说。” 陈茵把杂志上季延礼的照片推到游淮面前,盖在他试卷上面,还知道低着头躲过老李的注视,问游淮,“这不帅?这不比你们帅出个几百倍?” 游淮看一眼。 杂志上的男明星确实是帅的,比他们这个年纪的青涩少年多出了些成熟的魅力。 但游淮不认,“那你让他给你生活费。” 陈茵小声‘欸’了声。 只要提到生活费她就大声不起来,把杂志抽走往自己抽屉里塞。 “你怎么还输不起呢?我从小怎么教你的?要允许世界上有比你优秀的存在,怎么就不听你姐姐我的话呢?” 游淮听笑了,挺斤斤计较地问她,“谁是姐姐?” 陈茵指指自己,“我啊?” 游淮扯过张草稿纸,在上面沙沙写字。 ——陈茵20001225 ——游淮20000401 他指着这两行给申铠扬看,“你说,是姐姐还是哥哥?” “当然是哥——”申铠扬话没说完,被陈茵瞪得咳嗽了一声,摸摸脑袋,演技很好地作出痛苦状,往夏思怡的方向倒,“思怡!救驾啊思怡!朕、朕、朕中毒了!” 夏思怡嫌弃躲过:“……中毒了就给我死远点。” 游淮:“啧。” 他笔在手里转了一圈,用笔帽在纸上点了下。 “怎么跟比你大八个月的哥哥说话的,茵茵?” 陈茵也学着他啧了一声,她从自己花里胡哨的笔袋里拿出支笔。 “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呢?这样不就行了?”她说着,在游淮名字后头那个2000上面加了一个小圆圈。 ——游淮20080401. 她抬起头,对游淮说,“怎么跟比你大八岁的姐姐说话的,淮淮?” 夏思怡:“……有的时候,不得不说。” 申铠扬流畅接过话:“他们之间确实是有一种别人融入不进去的幼稚。” 幼稚持续到老李开始收暑假作业。 组长邓畅走到游淮面前,陈茵率先拿出自己的作业递过去,又拱火,“写不完就算了,我舍不得你这么辛苦地赶作业,直接去老李那里磕头认错吧淮淮。” 邓畅跟游淮关系好,本来想帮游淮说话,但一看游淮边儿上还有五张空卷子,他顿时改口了,“陈茵说的对,你还是去给老李磕头认错吧淮淮。” 游淮也是无力回天了,松了笔,靠在椅子上颓废了会儿。 “畅畅。”他递了自己鬼画符的试卷过去,指着陈茵对邓畅说,“看清这张脸,我要是死了,这就是杀人凶手。” 邓畅皱起眉,认真点头,双手握着游淮的手,“我会帮你报仇的,我的淮!” 申铠扬在旁边配音似的嚎了一嗓子,“淮啊——” 夏思怡问陈茵:“他们是不是有毛病?” 陈茵看着游淮冷笑了声,“估计是治不好了,直接联系殡仪馆拖走吧,问下能不能烧一赠二。” 申铠扬也是明知道在骂他,非忍不住好奇问,“他两是赠的那个吧?我这么高贵冷艳怎么都得原价吧?” “不呢。”陈茵礼貌微笑,“你淮哥哥是原价的那个呢,你跟畅畅才是赠送的。” “操!”申铠扬愤怒扭头找夏思怡,“思怡你看她!” 邓畅环顾四周随即茫然,“操啊——” 他抱着试卷一脸悲愤,“我他妈连个可以主持公道的人都没有!” 游淮在边儿上笑得像个昏君,还跟邓畅打着商量,“畅畅,要不这样。” 他指着自己没写完的试卷说,“你帮我把卷子写了,哥哥给你主持公道。” “滚啊别恶心我。”那声哥哥说得邓畅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搓搓胳膊抱着收完的试卷离开是非之地。 那试卷交上去,游淮基本上就可以开始等自己的死期了。 大难临头他反而冷静下来,转着笔听着老李在上头说一会儿打铃要下去参加开学典礼。 绥中每年的老流程了,开学第一天,开学典礼、班会、打扫卫生,每年都不带换的。 陈茵拉着椅子往后,偷偷在抽屉里看杂志。 游淮撞了下她的胳膊,“我说茵茵。” 陈茵投来嫌弃的一眼,“好好说话,不然拉黑。” “我说陈茵。”游淮从善如流,“你一会儿是不是要去便利店?” “我不去。”陈茵拒绝,“那么热,去什么便利店啊我又不买东西。” “行,那我换个问法。” 游淮说,“你一会儿去趟便利店吧,我想喝可乐。” “……” 陈茵觉得游淮多半是疯了,才会那么理直气壮说出这种话。 “哪儿来的——” 话没说完,就见游淮笑着看向她。 用口型跟她说了三个字:生、活、费。 陈茵沉默了。 她觉得,游淮给的真的是生活费不是保姆费吗? 他上辈子是个算盘吗这辈子这么会算? 然而下一秒。 游淮轻描淡写一句话,就让陈茵轻易妥协。 “之后都上交给你,以后我就在你手下讨生活,怎么样,能不能买这瓶可乐就给我一句话。” 那能不能吗! 陈茵杂志都不看了,拉着游淮的手生怕他耍赖。 “能!” 跟怕他听不清似的,她复读机一样又重复了好几遍,“能能能能能!” 申铠扬咂舌。 “天价可乐啊?要用生活费来买?” 夏思怡看他就烦,“你懂个屁,离我远点儿啊申铠扬,你一身韭菜味烦死了,干嘛早上吃韭菜馅包子啊你是不是有病!” 陈茵本来想跟夏思怡一起去便利店的,但夏思怡姨妈期,一下课就跑去了厕所。 班里陈茵关系好的女生其实不少,她虽然大小姐脾气,但性格里比较好的一点就是很好哄不记仇,上一秒说生气了,下一秒碰碰她的胳膊喊声茵茵,她就软下来了。 但她懒得走到前面去找别的朋友,直接伸手拦住想跟邓畅他们出去的游淮。 “我不知道你要喝什么口味的,你跟我一起去。” 游淮有些好笑,“可乐还能有几个口味?别瞎扯啊你。” 陈茵信口胡诌,“有好几种。” 她掰着手指跟游淮数,“游淮陪陈茵去便利店还算个人口味、游淮不陪陈茵去便利店简直该就地绞杀口味,你选选呢?” “......第一种。” 也不知道陈茵怎么编出来的,那么长一串字,游淮想了会儿才说,“游淮陪陈茵去便利店简直就是陈茵救命恩人口味可乐,走吧,就买这种。” 申铠扬扯着邓畅就走,“畅啊,等不到的人就别等了,不要在机场等一艘船知道了吗畅畅?” 音乐班教室在高三教学楼五楼,便利店在食堂那栋楼,两边相隔较远。 平时课间休息十五分钟要不是特别馋,陈茵一般不会去便利店。 九月的绥北依旧炎热,太阳当空照,陈茵在游淮身后躲着阳光走,没走几步就听见有人喊游淮的名字,是个女生,声音很耳熟。 陈茵从游淮身后探出脑袋,就看见乔之晚。 要说陈茵在学校最讨厌谁,名列前茅的就是乔之晚。 她跟乔之晚之间的恩怨要从高一军训说起,那时她们都报名了军训主持人,负责选拔的学姐跟陈茵私下透露主持人应该就是她没得跑了,陈茵很开心地就跟游淮炫耀,结果到定名单那天,却变成了乔之晚。 中间究竟是怎么回事至今没人弄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说法,学姐说其他人觉得乔之晚更合适,但认识的学长又说是老师最后拍板的,偏偏乔之晚还跑来安慰陈茵,对陈茵说她会想办法跟老师申请让陈茵一起来主持。 陈茵觉得乔之晚很假,没给乔之晚好脸色看。 乔之晚觉得陈茵脾气大,对谁都笑着打招呼唯独看见陈茵就当没看见。 偏偏,两人又都表现出对沉域有意思。 情敌的身份加上去,就更不对付了。 游淮性格好,在学校跟谁都能说几句话。 乔之晚跟游淮笑着打招呼,游淮还没做出反应呢,陈茵就掐着他的腰警告他,“你要是敢跟她说话你就完了你!” 完全的小学生闹别扭做派,也没管乔之晚听不听得见,对游淮态度就很蛮横,一字一顿地对他说,“别说是可乐了,以后你到我家,我一口水都不会给你喝!” 这个选择题不用游淮来做。 乔之晚耸耸肩,拉着朋友就往体育馆的方向走。 游淮这会儿才拉开陈茵的手。 “没看出来,你还挺霸道。” 离开学典礼也就剩十分钟不到,附近全是往那边去的学生人群。 他两逆着人流往便利店的方向走,游淮拉着她的手腕没松。 “但是放心吧。” “我选你。” 阳光从树梢处落下,全洒在他身上。 惯来散漫的少年说话听不出真假,分辨不出玩笑和真心话。 在女生晃神的刹那,又笑着对她说。 “在你游淮哥哥这儿呢,陈茵的立场就是我的全部立场。” / 二更了,要个珠珠不过分叭! 5.可乐 5.可乐 陈茵推开游淮的手,“走开啦你。” 她毫不留情地拆穿游淮那看似好听的话,“初中那会儿我跟别人闹别扭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校运会接她水的人是谁?是你游淮的尸体吗?” “哇——” 游淮是没想到,那么久远的事情都会被陈茵拿来给他定罪,他直呼冤枉,“拜托,姑奶奶,那件事还要我给你解释多少次,别人只是顺手给我一瓶,全班二十来号男生她全给了,我不接是不是有点儿太刻意了?” “而且,你后来都跟她和好了吧?都和好了,还要给我翻这个旧账?讲不讲道理啊你?” “那我不管。” 陈茵哼了一声,“我跟她和好那是我和她的事情,但是在那个时刻!在我跟她闹别扭的那个时候!你身为跟我走得最近的朋友,没有跟我同仇敌忾,你就是有罪!” “行。” 游淮勉强认了,“那就算是有罪,现在都高三了,还跟我翻初中的旧账,你心眼是用针眼做的?” 突如其来的人身攻击,让陈茵眯着眼看向他,脸上就写了五个字:我要生气了。 绥中美女不少,出名的几个里,美术班乔之晚走的是文艺路线,文科班陈眠走的是清冷路线,而音乐班陈茵给人的直观感受就是浓烈,或许也跟性格有关,她在学校总是活力四射的出现:要么在打游淮、要么在追着打游淮的路上,因而给人的感觉便像是一团火。 然而看似很凶地瞪着游淮时,又忍不住往游淮阴影处靠近了些。 游淮看她眼。 陈茵就跟被踩着尾巴的猫似的,抬起头就对游淮说,“我热!” “太阳这么大!又热又晒,我晒黑了怎么办?我只是借你的影子躲一下光,没有要原谅你刚才说的话的意思!” “我什么都没说你激动什么?你这样要是放在古代,肯定当不了官。” 陈茵不太服气,“凭什么啊?” 游淮领着人走进便利店,“想想看呢,别人面见皇帝,恭敬地磕头喊陛下万岁,你扯着皇帝的龙袍还傻不愣登地跟皇帝说,天气太热了挡下太阳,你这样的开局就死了知道没?” “……你有病啊游淮?”陈茵也是吃饱了撑的,明知道游淮那张嘴说不出几句能听的,偏忍不住去问,听完游淮的话又觉得游淮能活到现在真的全靠好看的皮囊撑着,不然早就被人打死无数次了。 游淮打开冰柜,冷气扑面而来,他笑得靠在柜门上,随手拿了一瓶冰可乐。 明知道陈茵生气,还很欠地非要模仿她的语气,幼稚得不行问她,“你有药啊陈茵?” 从便利店买完饮料出来,两人就没功夫拌嘴了。 操场上都看不见什么人,零星几个全在往体育馆的方向跑。 那听可乐在游淮校服口袋里,陈茵还在看手表上的时间,结果就被游淮拉住手腕。 “还看手表呢,一会儿迟到了你手表帮你跟老李磕头认错啊?跑啊傻子——” 他拉着她就往体育馆的方向跑。 这一路跑的狂风带闪电,陈茵体育课考八百米都没跑得这么快过,这会儿她脑子里想的全是,日剧里那种清新唯美的少年少女在操场奔跑全是骗人的吧!根本就不写实吧!或者就是地域问题? 换来中国试试呢?来拍拍两个高中生在迟到的边缘跑得气喘如牛上气不接下气的狼狈样子看看呢?什么心动啊、浪漫啊全是滤镜加上去的,她这会儿只想把游淮的头给摁进可乐里。 喝!让他喝!这么爱喝可乐,晚年躺病床上输液管里也不用浪费医疗资源了,直接放可乐就好了。 陈茵和游淮气喘吁吁地赶到体育馆,推开门,看见里面各个班方阵都站好了。 密密麻麻全是人,陈茵跟游淮在人群里穿梭,最后穿梭进了他们班方阵。 申铠扬打着哈欠冲他们竖起大拇指,“踩点大师啊,老李刚让班长点人呢,但凡再晚一点,你们就要被老李生吞活剥了。” 班长谢敏正好数到他们这里,看陈茵和游淮还在喘气,装作要在本子上写他们名字的样子。 陈茵立马喊了一声,“敏敏——” 谢敏拿开挡住脸的本子笑得一脸得逞,“吓唬你的啦,但你们跑哪儿去了,现在才来?” 陈茵立马指着游淮,“还不是他!” “他非要去买可乐!” 游淮‘欸’了一声,“给你也买了牛奶好吧?” 谢敏忽然冲游淮伸出手,“好了,你们现在全招了,贿赂一下我吧,不然我告诉老李去了啊。” 陈茵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游淮笑了一声,“可乐我的,牛奶她的,实在没多余的了。” 他扯了正在看单词本的邓畅过来,“下次让畅畅请你。” 邓畅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满脸困惑看向谢敏,“啥?” 谢敏收起本子朝前排走,“开个玩笑,没啥。” 夏思怡罩着外套还冷,体育馆空调温度调得很低,她站在陈茵旁边哆哆嗦嗦地打了个冷颤,正好斜对面就是美术班,她撞了一下正跟游淮分赃的陈茵,“乔之晚是不是换发型了啊?” 陈茵把吸管递过去让游淮给她插上,听夏思怡的话往乔之晚的方向认真看了眼。 刚才在校道上撞见只顾着教训游淮了,都没仔细看,这会儿认真看才发现确实,高二下学期乔之晚头发颜色偏浅、发尾有些卷,那会儿学校管得严,陈茵听乔之晚跟老师说过,说她发色出生就这样。 现在再一看,好家伙,成黑长直了。 “上学期末还有人说看见她跟沉域在食堂吃饭了,不是因为沉域喜欢黑长直,她才换的发型吧?” 食堂吃饭那事儿陈茵也知道,根本不算是乔之晚跟沉域单独吃的,里面还有她、游淮,甚至还有申铠扬跟几个理科班的人,那会儿是沉域他们班有人喜欢乔之晚,在食堂撞见了就跟她打了个招呼,莫名其妙就变成了一伙儿人一起吃饭。 陈茵膈应得要死,一顿饭吃得极为安静,还在桌子底下掐游淮的胳膊解气。 游淮那时候极为无语,撩起自己袖子,看着上面留下的月牙,问陈茵,“你嫦娥转世啊,这么爱月亮?” 陈茵轻啧一声。 “谁知道啊,反正沉域又不会喜欢她这样的。” 夏思怡捂着肚子还忍不住关心八卦,凑近过去问陈茵,“你这是有进展的意思?” 有个鬼的进展,陈茵一整个暑假连沉域的人影都没看见。 “算吧。”陈茵语焉不详,等了好一阵没等到让游淮帮忙插吸管的牛奶,扭头却看见游淮根本没动,那瓶被她递过去的牛奶在他口袋里。 他手里拿着那听可乐,脸上神色淡漠,低着头正在听身侧的邓畅在说些什么,而后食指扣住拉环,手背青筋浮现,啪嗒一声后,咕噜噜的气泡声冒了出来。 陈茵注意力立马被转移,老李就在队伍前面,她没敢明目张胆跟游淮说话,目视前方,装作在听领导认真讲话的样子,却悄悄对游淮说,“你刚刚那个,单手开可乐!教教我教教我!” 申铠扬站在游淮前面,踮脚帮他的好兄弟遮挡老师的视线。 游淮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在队伍里直接仰头喝了一口可乐。 陈茵忍不住侧眸,看见游淮喉结上下滚动,清俊的侧脸透着股说不出的淡漠,和往日的开朗爱笑形象有了些反差,像是一口冰可乐下去人格都被切换。 他拎着那听可乐,语调淡淡,“教不了。” 是教不了,不是不会教。 陈茵皱起眉。 “看见这上面的小字没?”游淮指着滚着水珠的瓶身。 陈茵不敢凑过去看,“那么远,谁看得清?” “哦——”游淮懒着嗓子对她说,“那这上面写了,单手开可乐禁止传授给渣女。” 陈茵:“……”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她抬腿就踢了游淮一脚。 老李正好转过身看自班同学的情况,一眼就看见陈茵跟游淮在打闹。 “陈茵、游淮!你们身手那么好,来来来,来我这儿,站队伍前面,给其他班看看,我们音乐班也不是只会音乐,武术也是一流,来,过来给他们展示一下,让别的班的同学们见见世面。” 陈茵:“……” 游淮:“……” 邓畅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目送两个小伙伴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队伍前列,有种自己能活下来真是太好了的庆幸感,“一个暑假不见,我们老李损人水平又长进了。” 旁边别班的队伍都在笑。 游淮被老李教训惯了,但陈茵爱面子。 这种开学典礼的大场合,随便一个小动静都比枯燥的领导讲话吸引人。 不少班的人往这边看,她低下头在心里暗骂游淮。 老李戴着眼镜,正准备教训他们几句,游淮就状似无意地挡在陈茵前面,一八五的高个子将女生挡了个结实,他手里的可乐也没遮掩,就这么暴露在老李的面前。 “老师,都我的错。” 男生偏着头,满脸乖巧,一副你说什么我都听我都改的样子。 “我刚才喝可乐,陈茵正要替您教训我来着,这不,就被您给捉了个正着。” 老李一听这话,就问陈茵,“是这样?” 陈茵毫无战友情可言,在危机情况下毫不犹豫地卖了游淮,点头如捣蒜,“是这样的李哥。” 老李于是赦免了陈茵,看游淮吊儿郎当地还拿着可乐就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没收了放队伍前面,又让把游淮放最前面站着方便自己时刻盯着。 陈茵重归队伍。 夏思怡冲游淮的身影比了个大拇指,问陈茵,“你觉没觉得,游淮现在形象特别高大?” 陈茵满脸问号,“能有多高大?跟珠穆朗玛峰肩并肩那么高大吗?” “不是,你看啊。”夏思怡冲游淮口袋的方向指了下,那里鼓鼓的,塞着陈茵的甜牛奶。 夏思怡说,“不觉得他罚站口袋里还装着你的甜牛奶,挺带感的吗?” 陈茵也是不明白夏思怡的脑回路了,“哪儿带感了?” “就——” 夏思怡阅览群书,这会儿却苦于不知该怎么形容,想了好半天才对陈茵说。 “就有种,一个被敌国抓住的少年将军,都要砍头了,兜里还装着自己青梅的簪子,怕连累她至死握在手心里没让人发现,多浪漫啊!说不定,他现在心里就在想,牛奶和你,我都要保护。” 陈茵嘴角抽抽,被夏思怡雷的里焦外嫩。 她纠正夏思怡,“他要是这会儿真在想事情,那也只可能是——” “‘又救了陈茵一命,一会儿我要怎么让陈茵对我感恩戴德呢?’这一种想法。” / 珠—— 评—— 收—— 6.挚友 6.挚友 夏思怡没有停止话题,开学典礼结束,从体育馆到回班的路上,她都一直在跟陈茵说,觉得游淮对她不是朋友那么简单。 这种话陈茵听得耳朵都要长茧,初中时班里女生就跟她说觉得游淮好像喜欢她,列举了种种事例作为佐证,那时陈茵对感情尚且懵懂,被怂恿着去问了游淮是不是喜欢她,结果游淮那时给的答复是:你猜。 在陈茵看来,不够明确的爱意就都是否定的含义。 真正喜欢一个人不该是这样的,那时盛行的言情小说里所写的喜欢轰轰烈烈,是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彼此属于,更恨不得烙上自己的独家标签,但游淮不是,陈茵和别的男生说笑打闹,游淮没表现出吃醋,甚至于有男生给陈茵递情书,游淮都能在旁边点评一句,说字写得不错让陈茵也去练练字。 他们是青梅竹马。 从小就认识,这么些年相处模式从未改变过,打打闹闹,今天吵架明天就和好。 甚至在很多时候性别观都被模糊,就如同她有游淮房间的钥匙,游淮可以在深夜自由出入她们家,双方大人都不会感到有任何不妥。 曾经热播一档青梅竹马的韩国肥皂剧。 陈茵的妈妈蒋琪筝和游淮的妈妈司琦一起看的。 两个大人看着电视剧里相识多年的青梅竹马克服重重阻碍后终于在一起,给出了极为类似的评价:认识这么多年,要是真能在一起也不错啊,毕竟知根知底,总比不认识的人要放心。 可陈茵又很清楚,这句话的前提是,无论是她父母还是游淮父母都认为他们之间不会有些什么。 他们见过彼此太多狼狈瞬间了。 初中时候陈茵喜欢学校校霸,跟着进了网吧,是游淮把她拎出来给骂清醒的。 游淮被他爸妈揍的时候,也是陈茵借着送水果的名义过去解围的。 他们在彼此眼里,不是光鲜亮丽的帅哥美女,没有外人眼中的那些光环。 他们了解对方,但又过于了解对方。 整个高中,陈茵身边依旧不停有人告诉她,游淮应该是喜欢你的,用夏思怡这样笃定的口吻,对她说男女之间所谓的纯友谊,无非就是一个不说、一个装作不懂。 在大家看来,游淮是不说的那个,陈茵就是装作不懂的那个。 但不是这样的。 陈茵对夏思怡说,“我跟游淮单纯就是朋友,认识这么久了,要能发生什么早就发生了,再说,我喜欢沉域这事儿他又不是不知道,他如果真的喜欢我,怎么可能一点儿都不介意,但你看,他像是介意的样子吗?” 夏思怡看出陈茵的敷衍,笑着换了个话题。 开学第一天都是枯燥的,开学典礼过后又分发了新学期的书、开班会、大扫除,就又到了放学的时间。 铃声一响,申铠扬就收好了包,催着陈茵和游淮搞快点,陈茵还在用镜子补唇釉,听到申铠扬没完没了的催抬头就冲他翻了个白眼,正想骂人,却听见门外有人喊沉域的名字,她拿着唇釉转过身,透过窗户,看见沉域站在班门口的走廊处,靠在栏杆上正在玩手机,偶尔抬头跟和他打招呼的人点个头。 冷淡到彻底,又实在是勾人。 陈茵有些蠢蠢欲动,她上学期末就放话说高三肯定能追到沉域,现在高三开学,进展依旧为零,她收了唇釉放进包里,刚准备往外走,却看见忽然出现在班门口走过去和沉域打招呼的乔之晚。 陈茵脸色不太好地问游淮,“晚上出去玩还有乔之晚吗?” 回复她的人是申铠扬,“是有些不巧了茵姐,胡斌不是刚谈的恋爱吗,他女朋友跟乔之晚是闺蜜,刚在群里说带着她一块儿去的。” 陈茵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夏思怡及时打圆场,“人那么多,一会儿各玩各的就行啦。” 但事情并不是这样。 唱歌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碰巧,平日里大家点了歌都是打乱顺序保证手慢的人不会一直空等着,但这次还真是邪门,陈茵和乔之晚但凡先轮到其中一个人的歌,下一首一定是另一个人的,传话筒的人也很痛苦,最后有点儿放弃似的拿了上厕所当借口,回来就换了位置,打死不坐正中间。 游淮坐在陈茵旁边,没他歌的时候就拿着手机打游戏,他点的歌轮到了才拿着话筒唱一首。 陈茵咬着西瓜,注意力一直都在乔之晚身上,乔之晚和沉域中间就隔了一个人,距离比她要近很多。 军训表演那次主持人落选的不开心重现,陈茵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最后伸手挡住游淮的手机屏幕,“你帮帮我。” 游淮抬起头,在昏暗光线中静静看着她,“帮你什么?” 陈茵自然是有自己计划的,游淮和沉域关系好,等散场的时候让游淮借口把沉域约到别的地方去,留时间给她和沉域独处,只要相处时间变多,陈茵觉得自己迟早能拿下沉域。 她把计划都对游淮说完,但游淮没有帮她。 他拒绝得彻底,给的理由漂亮。 “不好意思,不擅长说谎。” 陈茵有些不高兴,正想回游淮一句,夏思怡就拉着她的胳膊,小声问她,“我怎么觉得游淮像是吃醋了啊?” 陈茵匪夷所思,“他吃醋?” 她好笑道,“怎么可能呢,我高一就明确表现出对沉域有兴趣,那么长的时间里他都没什么反应,现在忽然吃醋?他疯了还是被调包了?” 嘴巴上是这么说,但要真说游淮对她完全没有一丁点儿异样心思也不可能,游淮对她过于纵容,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唯她是从,不同于别的男生不会在女生之间的矛盾里插手,从初中到高中,游淮都是明确地站在她这边,甚至能够轻易说出陈茵的立场就是我的立场这句话。 陈茵的话还没说完,游淮点的歌就出现在屏幕上。 挚友两个字像是隔空给了个回应,夏思怡露出个果然如此的表情,冲陈茵表情复杂地摇摇头。 陈茵有些懵,扭过头看见游淮手握话筒,手肘撑在膝盖上,另只手里还拿着手机,眼睛专注地看着屏幕,旁若无人地唱着这首苦情又略显暧昧的歌。 这歌前面听着还挺正常,但往后听十几秒陈茵就品出不对劲。 歌词和他们的状态过于贴切,每一句都像是在隐晦暗示些什么。 歌词里写:我们不讨论的关系,很接近却不是爱情。 还写:没人不羡慕的关系,只是没结局的续集,为什么太熟悉,反而变成距离。 每一个字都咬着陈茵的耳朵,让她张着嘴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周围不时有人朝他们看过来,原本跟人说话的沉域也露出个笑,看向游淮的表情略带揶揄。 而游淮却仿佛只是在唱歌,任由周围人表情复杂又暧昧,他没有分出多余的眼神,只是看着屏幕,直到一首歌唱完,把话筒重新放在桌上。 有人笑着起哄,说歌词不简单啊游淮。 夏思怡捏了下陈茵的手,陈茵跟着往游淮的方向看。 游淮低笑着骂了声滚,话题却就这么撂着,他没否认也没承认。 一如过去无数次别人当着陈茵的面和他打趣,问他是不是对陈茵有意思,游淮也是这样,用玩笑的语气让来问的人滚远点。 问题像是雪球,有去无回。 陈茵扯了扯唇,没继续说什么,只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都有些漫不经心地晃着自己手机,没再继续对游淮说约沉域的事情,也没再往沉域的方向看。 直到晚上十点,大家打算各回各家。 陈茵陪着夏思怡去了趟厕所,出来的时候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游淮正跟申铠扬站门口聊天,见她们出来就朝她们看去。 申铠扬手里拿着夏思怡的包,迎了上来,他跟夏思怡家里住得近,平时都是一起回家的,夏思怡冲陈茵挥挥手道别。 陈茵走在游淮身边,等红绿灯的时候,她问游淮,“你唱那首歌是什么意思?” 陈茵一直都过于直接,从前敢直接问游淮是不是喜欢她,现在就敢直截了当地将别人所认为的暧昧点破。 游淮垂着眸,手放在外套口袋里,像是回忆了会儿她说的是什么,才哦了一声,问她,“不好听吗?” “这是好不好听的事儿吗?” 游淮又在装,揣着明白装糊涂。 陈茵碾着地上的小石,语气有点儿冲,“在那种场合下你唱首挚友,他们都以为你唱的是我们,连沉域都在看我们,好听的歌那么多,你要不是故意的,干嘛点那首?” 绿灯亮了起来。 但没人管。 两个人站在红绿灯旁边。 游淮没往前,听完她的话后,重复了一遍‘连沉域都在看我们’这八个字。 “陈茵,你摸着良心说,你是真的喜欢阿域?” 言语有时候就是这样,哪怕是面对面,在不同的思维模式下都能引发歧义。 游淮这话在陈茵听来像是质问,仿佛在指责她感情不专。 他很少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陈茵微微一愣,正想说什么余光却看见马路对面,乔之晚上了沉域家的车。 陈茵脑子里嗡的一下。 沉域跟乔之晚根本不熟,她在包厢里让游淮给她和沉域制造机会,游淮拒绝得那么干脆。 但现在散场了,乔之晚却跟沉域走在一起。 电光火石般,陈茵又想起申铠扬说,乔之晚是跟着胡斌女朋友一起来的,但胡斌最开始是游淮的朋友,如果不是游淮的默许,胡斌怎么可能让女朋友带着个大家都不熟的人过来。 一个个推论到最后,得出的答案只有一个。 ——游淮制造的机会。 游淮拒绝了她的要求,扭头去帮了她最讨厌的乔之晚。 无论是动画片还是电视剧,陈茵最讨厌的剧情就是原本顺风顺水的千金大小姐被朋友指责背叛,所有人都站在小白花那边指责大小姐不讲道理、娇纵蛮横。 陈茵那时想的不是避免成为电视剧里脾气差的千金大小姐。 而是,她绝对不会和与她讨厌的人当朋友的人,继续做朋友。 “游淮。” 陈茵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抬头看向游淮。 在夜色里冷笑着问他,“我不喜欢沉域,难道喜欢你吗?” 7.冷战 7.冷战 马路上一时间没有来往车辆,红绿灯颜色又交替,整条街上安静地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游淮在手机上找了网约车,对司机重复了遍目的地,便一路沉默。全程没有对陈茵说过一句话,更没有对那句嘲讽作出回应。 这跟陈茵构想的截然不同,往常发生的争吵里,游淮都是主动示好的那一个,会嬉皮笑脸地说茵茵我错了,或是卖乖求饶问她究竟因为什么而生气。 人是具有惯性的,陈茵习惯被游淮哄着,潜意识里总觉得无论对游淮说什么,他都不会生气。 更何况这件事陈茵觉得自己没有任何错,她很早就对游淮说明了自己不喜欢乔之晚,不喜欢他和乔之晚说话,更不喜欢他帮着乔之晚,但他这么做了,所以她的生气是正确的,是不需要反省的。 游淮才是需要低头的那一个。 陈茵生气的情绪在游淮的沉默中逐渐加剧。 凭什么。 凭什么聚会里都是她的朋友,但作为她最讨厌的人,乔之晚可以轻松加入。 凭什么明明游淮跟她认识那么多年,但却站在乔之晚那边。 陈茵越想越烦,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法治社会,才忍住想杀了游淮的冲动。 车停在融萃湖庄门口。 游淮拿出手机,付款界面刚弹出来,陈茵就拉开车门,径直下了车。 “闹别扭啦?”司机是个年轻人,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看高中生小情侣觉得有意思,随口劝了句,“女孩子嘛,心软得很,闹别扭了就去哄哄,甭管谁对谁错,认认真真道个歉准没错。“ 游淮低着头,手指输入着支付密码,屏幕的亮光映亮他略显疲惫的神色,闻言轻笑了声,“行,我知道了,谢谢。” 陈茵回到家,蒋琪筝跟陈子芥正在客厅看电视等她,正准备跟她说话,却看人话都没说,明显带着气地上了楼。 蒋琪筝和陈子芥对视一眼。 “怎么个事儿?”蒋琪筝问。 陈子芥有些好笑,说,“估计是又跟阿淮吵架了。” “那没事了。”蒋琪筝继续看电视,“这俩孩子,吵架常有的事,明天就好了。” 却没想到这次冷战持续时间格外的长。 连续好几天,陈茵都绝口不提游淮的名字,不仅自己不提,也不允许别人提,但凡蒋琪筝和陈子芥问一句,她就露出一副不想听的样子,两人只好作罢,说到底都是孩子之间的事情,又不是幼儿园时期闹别扭的小屁孩儿了需要大人主持公道。 在家里倒是能避开游淮,可是在学校就显得艰难。 两人是同桌,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尽管在冷战第一天,陈茵就拉开了自己的桌椅用距离划分开一道三八线,但呼吸着同一片空气仍然让陈茵觉得烦躁。 什么都很烦,游淮跟别人说话她听着烦,游淮翻书她也很烦,最烦的就是游淮若无其事地把从第一排传下来的试卷放她桌上。 体育课上。 夏思怡终于忍不住,问陈茵,“你们这次又是因为什么而吵架啊?怎么搞的这次跟要决裂似的?我跟申铠扬一开始还以为你们就吵着玩儿,没多久就能和好呢,这都三天了,你们还不说话,他是抢银行栽赃给你了还是犯了什么该株连九族的大罪?” 陈茵翻时尚杂志的手停了下来,语调淡淡地说,“他又不缺我这个朋友。” 夏思怡一听就发现这次跟往常有所不同,陈茵和游淮之前吵架是常有的事情,要么是因为陈茵睡觉的时候游淮用可乐冰她的脸,要么是因为两人拌嘴陈茵说不过游淮,但这种程度的吵架,在外人听来,就跟打情骂俏似的。 一个生气只是为了等着被哄。 另一个纯粹享受哄人的快乐。 夏思怡大胆揣测,“难道是游淮跟你表白,你拒绝他了?” 陈茵投来莫名其妙的一眼。 夏思怡就不明白了,“我实在想不通,还有什么理由是你们吵架,游淮不来主动示好的,总不能是他忽然发现你们两家其实有世仇吧?” “不是。” 陈茵合起杂志,那晚的事情在她这里一直没翻篇,游淮没有给个合理的解释,她想要的其实只是游淮对她说,他没有站在乔之晚那边,然后明确表明他只是她一个人的朋友,只会帮着她。 但游淮没有。 或许在别人听来矫情,但在陈茵看来,这是极其严重的过错。 她怒气未消地对夏思怡说完,夏思怡才露出个原来如此的表情。 不远处,打篮球的班级男生们吵吵闹闹。 两边截然相反的气氛里。 夏思怡思索着问陈茵,“所以,你生气的点是在于游淮帮乔之晚追沉域,还是游淮明知道你讨厌乔之晚却还帮了乔之晚?” “有区别吗?这不是一件事吗?” “不是一件事啊。”化身情感大师的夏思怡对陈茵分析道,“如果是前者呢,说明你是因为喜欢沉域所以对游淮的这个举动格外生气,但如果是后者就微妙了。” “怎、怎么微妙了?”陈茵像化身为十万个为什么,夏思怡说的每句话她都能听懂,但凑一块儿她就有些茫然,听不明白其中的区别,也搞不懂后者微妙在哪里。 夏思怡拍拍她的肩膀,露出一副你们果然不一样的表情,对她说。 “如果你是因为游淮明知道你讨厌乔之晚还帮她才生气,那说明,你更生气的是游淮的态度,而不是乔之晚和沉域走在一起这件事,说明你对沉域根本没有你所想的那么在意,你在意的……” 像终于发现了凶手的名侦探柯南。 此时应该出现真相只有一个时的配乐。 周遭的纷乱吵闹和脑子里短暂出现的忙音融为一体。 嗡的声音中。 陈茵听见夏思怡给没说完的话,落下了结论。 “只是游淮而已。” 陈茵瞪圆了眼睛。 “怎么可能,夏思怡你瞎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喜欢游淮?!” 惊慌失措,大声辩驳。 然后开始举例子,“我跟他认识那么久,要是喜欢早就喜欢了好吗,他根本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最后慌张地搬出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对夏思怡说,“别闹了,我喜欢的人是沉域好吗!” 夏思怡笑着看她。 此刻像极了隐藏的武林高手。 一个平a过去逼得人连环放大招最后落荒而逃。 在陈茵的认知里,可以喜欢很多人,也可以追很多人。 别人所说的女生倒追很没面子她从未当过回事,喜欢就去追,追到了说明那人眼光好,说不到说明那是个盲人没有发现她美的眼睛。 但那个人怎么可能是游淮。 她怎么可能喜欢游淮。 不知道是在跟谁较劲,为了证明这一点,陈茵开始频繁地去理科班找沉域。 学校里关于沉域和陈茵的传闻甚嚣尘上。 ——陈茵给沉域送零食饮料。 ——沉域和陈茵好像真的在一起了。 等等之类的传言在枯燥乏味的校园生活里如增味剂,存在于食堂里和课后时间中。 申铠扬看游淮就像在看个苦情人物,“你要是不开心,不用强颜欢笑,要去怎么发泄我都陪你啊。” 游淮推开他的头,言简意赅道,“滚。” 申铠扬嬉皮笑脸地,“你说这事儿闹的,你当时就该听我的,直接低个头得了,现在你俩跟死敌似的一句话都不说,她下课就往理科班那边跑,说是追人,但我怎么看着跟故意气你似的呢?” “我都帮你从思怡那儿旁敲侧击了,思怡说这事儿还是跟那晚ktv有关。”申铠扬通风报信又生怕夏思怡忽然从哪里出现,声音放低了不少,“但那不就是个误会吗,陈茵以为是你帮着乔之晚找机会靠近沉域,那哪儿能,你一句话都没跟人乔之晚说过,这他妈不比窦娥还冤?” 申铠扬说着又叹气,“你说她们女生怎么生气之前就不能问问我们呢,嘴长着不就是用来交流的吗?但凡她多问你一句,你俩也不能闹成这样,要不我帮你去说说?” “不用,没什么好说的。” 游淮收了手机放进书包里,站起身,问申铠扬,“你走不走?” 反应平淡到申铠扬以为游淮真的毫不在乎,挠挠头说了声好吧,收了东西就跟着游淮走了。 一帮人去了离绥中较远的网吧打游戏。 二楼无烟区没几个人,游淮坐在角落,校服外套丢在了座椅扶手上。 申铠扬怀里抱着矿泉水过来递给他一瓶,挨着他坐下:“排一把?” 游淮接过矿泉水,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申铠扬瞬间精神抖擞了不少,捋起袖子,大放厥词说今晚要让碰见的所有对手颤抖。 至于对面要如何颤抖,那就要看游淮怎么带飞了。 谁知道刚排一把就出师不利,三线全崩,不到二十分钟就被推上了高地。 申铠扬和胡斌向来都是喷子选手,对方点塔的速度完全跟不上他们打字的速度,一个塔没点完,自家聊天框的对话跟刷弹幕似的,哗哗滚了一屏幕。 游淮打游戏向来都比较安静,更不在乎输赢,除了乱杀,他甚至连字都懒得打。虽然他名字带个游,但游戏这种倾向于物欲追求的东西,对他并没有太高的吸引力。 但很明显,他今天打游戏的状态似乎有些太......无欲无求,以至于能被他乱杀的局,仅仅因为申铠扬和胡斌这两个拖累就输了。 申铠扬只当是游淮很久不玩,生疏了,多打几局就能找回感觉,谁知道这他妈才是刚开始。 于是他们接二连三的输了四把,直到第五把又输了,他和胡斌都失去了强烈的辱骂欲望时—— 耳边突然传来清脆的摔鼠标的声音。 申铠扬看过去,发现游淮手边的鼠标已经翻了肚,像个不倒翁一样左右晃着。 毋庸置疑,刚刚砸鼠标的人是游淮。 / 嗯,依旧来求个猪猪。 8.小狗 8.小狗 申铠扬和胡斌愣了会儿,才开始劝。 “阿淮,不不不、不至于阿淮。” “游戏而已,游戏而已,别人生气你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申铠扬到底比胡斌跟游淮更铁一点儿,知道提头发誓,“我下把绝对不坑了,你消消火。” 听见动静跑过来的网吧工作人员看见坏掉的鼠标,语气不太好,“这要赔钱的啊。” 游淮从桌上拿了手机,径直起身去收银台扫码给了钱,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个崭新的鼠标。 申铠扬在旁边一合计,觉得这问题或许不出在他们自己身上,得往对手的方向想想,今天可是周五,中小学生都放假了,说不定对面都是技术高超的小孩儿哥,他直接退了账号,跟游淮说,“换个号再战,我就不信遇不到比我们菜的对手。” 他给游淮和胡斌都发了邀请过去。 “来来来,换号再战!” 游淮窝在电竞椅里,操纵着新换的鼠标,话没多说地切个不常用的号进了游戏,结果刚点进去就看见屏幕上显示着自己的游戏id。 ——doki的小狗 * 陈茵正跟理科班的人一起在学校附近的烧烤摊里吃东西。 她之所以会来,也是听说沉域会在,结果来了发现这消息根本不准,沉域压根没来。 有男生举着串解释,“阿域本来是说要来的,但忽然说有事,放学就走了。” 另外一人跟着点头,笑着跟陈茵说,“下回绝对给你准确点儿的消息,不然我头都给你。” 陈茵头也没抬,靠在椅背上划拉着手机,翻着微博百无聊赖地看着热搜,没接话但也没说要走。 夏思怡没来,跟她一块儿来的是文科班的林琳,她们没分班之前是同班,关系其实一般,林琳主动凑上来的,尽管聊不到一起去但非常热情,哪怕分班后也经常来音乐班找她。 林琳全场认识的人只有陈茵,但桌上坐的人跟陈茵都熟。 她全程接不上什么话,听见沉域的名字才跟想起什么似的,凑过去跟陈茵说,“茵茵,你知道吗,我们班陈眠好像跟沉域关系挺不一般的,之前学校表白墙里还有人发呢,说看见陈眠跟沉域在厕所那儿接吻。” 桌上有女生附和,“都讨论成高楼了,要我说还挺假的,学校都没见过他们有交集,怎么可能啊?” 林琳立马道,“那就说不准了,有些东西也不是空穴来风啊,表白墙里要说的是真的,陈眠和沉域在学校厕所距离那么近,那可能还真有什么。” 她说着,又看着陈茵有些欲言又止地叹气,眉头皱着,一副有些为难的样子。 陈茵终于掀眼,“你想说什么?” 林琳:“就是觉得你被利用了,茵茵,你在学校对她那么好,给她钱又给她手机,她明知道你喜欢沉域,还跟沉域靠近,那也太过分了。” 林琳这话明显是在拱火,以为陈茵会像知道乔之晚跟沉域走得近时那样生气。 没想到陈茵只是看了她一眼,就低下头继续刷手机去了。 场面尴尬了一瞬,有人救场般咳嗽了一声,又说起了其他事情。 桌上话题七绕八绕都离不开校园八卦,谁和谁走得近、谁和谁疑似恋爱、哪些离谱的三角关系等等,一些传言里的事让这顿烧烤吃了近乎一个多小时,最后不知道是谁提了句游淮。 “我妹不读高一么?问我认不认识游淮,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结果神神秘秘地跟我说,她有个朋友喜欢游淮,问我他有没有女朋友。” “你妹不对劲啊,这种典型的我有个朋友为开场,一般朋友说的就是自己!” 那人接受得倒也快,“也行,我们淮哥毕竟长得帅人又那么优秀,不瞎搞不乱来,绯闻女友除了茵姐也没别人,不比你们这些渣男靠谱?” “那你说的倒也是,我要是有个妹妹喜欢游淮,我也挺放——” 话没说完,一直玩手机的陈茵抬起头。 一整晚都像是拼桌的女生,关了手机,也不知道在跟谁赌气,在骤然安静的氛围里,拧着眉,嗓音冷淡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他怎么就不渣了?” “我劝你妹别喜欢游淮,他才是高端玩家,谁玩得过他?” 陈茵冷笑一声。 拉开椅子站起身,彻底失去了陪着闲聊的心情。 淡淡地丢了一句。 “他才是最渣的。” 赌气、烦躁、郁闷,各种情绪都有,最后压过去的,就是愤怒。 越来越生气,随着时间与日俱增。 从‘如果他好好跟我解释,我就原谅他’演变成为‘我再也不要和游淮说话了,我绝对不会原谅他的’。 陈茵叫了车回家,一路上戴着耳机都在听歌。 但是也不知道怎么的。 那些歌都像是在跟她对着干。 ——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还能是什么事,游淮不做人,想跟她绝交没把她当朋友! ——模棱两可 对!这就是游淮的态度,对什么都模棱两可,话不直接说,非让人去猜,烦死! ——唯独你是不可取代 不,没有任何人是不可替代的,就像游淮,信誓旦旦说他永远站在她这边,还不是轻而易举就反悔。 切歌、又切、再切。 好烦,怎么每首歌都跟游淮有关。 她低着头扯下耳机塞进包里,慢吞吞地往前,临近自家时,看见了站在她家门口的游淮。 他身上的校服没换,包也还在背在身上。 他们这些天虽然交流为零,但彼此的行程还是能从四面八方获知。 比如,陈茵从夏思怡那里知道游淮跟申铠扬他们去网吧打游戏了,游淮也能从理科班朋友那里得知陈茵和他们去吃了烧烤。 陈茵停下脚步,心里那些碎碎念的抱怨戛然而止,警惕地后退一步,如竖起防护墙拒绝别人靠近的骄傲公主殿下,在自己的城堡里冷淡地注视着他。 对视变得像是场博弈。 但从游淮出现的那一刻,两个人就都知道,游淮是认输的那一个。 陈茵又赢了。 却赢得并不开心,维持太久的冷战让胜利感被无限削弱。 明明从发生争执的那一刻起,她就在等着游淮来主动求饶,但现在,她却不太想听他说话了。 她手里拿着钥匙,从游淮身上收回自己的视线,想做出冷酷无情的样子直接回自己家不给游淮说任何话的机会。 然而,游淮却径直朝她走来,拉住了她的书包。 “陈茵,我们谈谈。” 9.你的 9.你的 “我们有什么好谈的?之前都没话说,现在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你松手,我要回家了。” 陈茵嘴巴上这么说,动作却很老实,没转身走人,也没抽出自己的书包带,还站在这儿,就是给游淮哄她的机会。 这话挺好解释。 在申铠扬和夏思怡看来,无非就是把误会说清楚。 游淮把话说明白,跟陈茵说,他没有帮乔之晚,乔之晚跟沉域走是因为胡斌。 就这么简单一件事,他们都不清楚这有什么好闹成这样的。 但游淮没有,而是问陈茵,“doki的小狗是什么意思?” 陈茵一愣。 她原以为游淮会对她说那天晚上究竟是怎么回事,顺带赔礼道歉哄哄她。 但没想到,等到的却是游淮的一句疑问。 doki的小狗这游戏id确实是她给游淮改的。 那时候他们因为一件小事吵架,游淮被她气的扭头就走,还丢下了一句狠话,说谁先低头谁就是小狗。 陈茵多硬气一人啊,心想自己绝不可能是那个先低头的狗。 结果就是那么凑巧,在吵完架后没半小时,快递员就给她打电话问她在不在家,她买来的明星周边要送到了。 蒋琪筝和陈子芥原本对她追星没什么意见,不巧的是那时候关于追星的负面新闻铺天盖地,小学生加偶像qq结果被骗三十来万、疯狂追星族因偶像塌房跳河自杀等等,尽管陈茵再三保证自己不会疯狂到失去理智的程度,但还是被蒋琪筝警告她要是因为追星影响学习就停了她的生活费。 没钱如没命,陈茵偷偷摸摸买周边填的都是游淮家的地址。 那通快递电话让小公主垂头丧气地去摁响游淮家的门铃,从未如此屈辱过,低着头问双手环臂看着她的少年,“可以是博美吗?博美比较可爱。” 解决完快递问题,陈茵回去就上线给游淮改了id名。 没想到他现在才发现。 不提还好,提起来新仇旧仇迭加在一起,她看游淮更不顺眼了,“那又不是我改的,你找我干什么?” 游淮听她鬼扯,“不是你改的是鬼改的?除了你还有谁知道我游戏的账号密码?” 陈茵嘴比铁还硬,“那谁知道呢,可能是你的某个暧昧对象吧。” 这口锅砸过来,游淮拒绝接受,冷淡睨她,“我哪儿来的暧昧对象?从小到大我身边最亲密的异性除了你还有谁?” 陈茵扯着唇角露出个冷笑,开始阴阳怪气,“那就不清楚了,你朋友满学校都是,走哪儿都有人和你打招呼,你又那么乐于助人,说不定是你某个帮助过的对象呢?” 游淮:“好问题,那按照你这种说法,某个我帮助过的对象、在学校满地走的朋友,为什么给我的游戏id改成是你的狗?” 话题又重新绕了回去。 陈茵皱起眉,“这重要吗?你今晚找我就是为了问责你游戏id的事情?” 她难掩失望,在烧烤店坐了一晚上的疲惫感瞬间袭来,从游淮手里抽出自己的书包带,结果游淮不撒手,她愤怒抬眸看他。 “你还想干嘛啊游淮?是想问责?行,你就当做是我改的,我现在跟你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行了吧?你要自己改回去或者我上线帮你改回去都行,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了,我要回家,你也不用再来找我了,从今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你想帮谁都行,无论是乔之晚还是乔之光都跟我无关!” “你松手!我不想跟你说了,也不想跟你谈了!” 陈茵气得眼睛都是红的,书包也不想要了,丢了包就要走。 手腕又被人给拉住。 “你真的听不明白我想说的是什么?我们认识这么久,哪一次不是我先跟你示弱服软?你跟我生气的原因我明白,但我不来主动找你的原因你想过吗?我有可能在明知道你不喜欢她的情况下去帮她吗?陈茵,但凡你仔细想想就知道这是没可能的事情,你不信我、跟我生气发火,还不是觉得无论怎么样我都会来跟你低头,所有人都他妈觉得我会来跟你低头,为什么?” 游淮难得情绪外露,尽管生气,声音却一直压着,怕惊扰家里长辈。 说到最后,他停了下来,安静几秒,平复呼吸后,才问她。 “陈茵,你真把我当你的狗?” “我没有!” 陈茵转过身,几乎是下意识,大声反驳他。 游淮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低眸望着她的眼睛。 这种注视让陈茵莫名避让,错开视线的刹那,听见游淮又一次问她。 “那你为什么给我改那个id,陈茵,doki的小狗,在你看来是什么意思?” 诡异的气氛里,晚风倒是不知死活的吹,凉意传递过来时,陈茵因争执而带了怒意的大脑倒是降了温。 “我只是觉得——” 只是觉得他理所当然就该冠上自己的名字。 陈茵的朋友,陈茵的竹马,陈茵最忠贞不渝的队友。 以及,无论如何都会看向她、哄着她的游淮牌小狗。 这个解释就在嘴边。 但陈茵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过于暧昧。 脱离了朋友的范畴。 像是某种沉入水底的东西终于要浮出水面。 陈茵慌了,她呼吸都有些乱。 明明可以直接开玩笑说因为你就像个小狗,或是理直气壮地反问回去你以为是什么意思。 但此刻,陈茵脑子跟宕机似的,什么想法都没有,也什么理由都找不出来。 游淮甚至直接杜绝了她逃跑的可能,攥着她的手腕怎么都不让人走。 “在你看来,我应该站在你这边,无论什么时候都只选择你、只看向你,所以你会生气。” 游淮上前一步,路灯下两人的影子重迭,距离变得无限暧昧,低头便可以跨越朋友的界限时,他却停了下来。 温热的呼吸似随着微风扫过她的脸。 游淮不再需要陈茵的答案,直接替她做出结论,“你觉得我是你的。” 陈茵一怔,“我没有!我只是、只是觉得我们做了那么久的朋友,你应该站在我这边,我只是习惯了,我们之前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朋友?” 游淮重复了一遍她的话,而后轻笑,“只是朋友的话,你这几天到底在生什么气?胡斌是你朋友,他带着乔之晚来了聚会,你没有生气。阿域是你喜欢的人,他和乔之晚说话你没有发脾气。”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个朋友生气?你所定义的朋友,难道就是做尽暧昧的事情,却只能占据朋友的名字吗?” “……” 游淮今晚反常到让陈茵陌生。 她张张唇却不知该如何作答。 游淮松开她的手腕,人却没有站直。 仿佛在认真从她脸上捕捉答案。 须臾,他伸手将散落着扫过她面颊的发丝别至耳后。 修长手指触碰到她滚烫的耳朵。 “陈茵,如果是这样的朋友,那我做不到。” 10.鬼屋 10.鬼屋 游淮说完就走了,留下晕晕乎乎的陈茵站在原地愣了许久,才知道往家里跑。 陈茵心里像是怀揣了只打了兴奋剂的兔子,没完没了地蹦跶。 每蹦一下就带出一个问题。 游淮为什么会说这种话? 他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如果是这种朋友,那他做不到? 陈茵认识游淮的时间太长,一直自认为足够了解他,表情的含义、没说完的话,都是两人之间长期相处下来的默契,不需要点破,就能够懂得。 但现在,她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不够了解游淮。 她摸着自己的心跳,又摸摸自己仿佛跑了八百米一样滚烫的脸。 终于迟钝地发现。 他问的问题,她一个都没能回答上。 那一刻的沉默跟心虚有个什么区别啊? 持续好几天的冷战和拉锯,就被游淮轻而易举一个问题给占据了上风。 她还说了对不起……她竟然在说气话的情况下还对游淮说了对不起…… 这一晚陈茵就连做梦都是游淮的脸。 一会儿是读幼儿园的他蹲在她面前问她要不要一起玩玩具,一会儿又是小学的他举着手对老师说陈茵上课没听讲,还有初中开学第一天他把书包丢在她旁边笑着跟她说以后好好相处,最后变成了读高中的游淮。 是开学第一天。 她低着头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周遭都在讨论着台上过于惹眼的优秀新生代表,手臂忽然被什么东西给冰了一下,她回头的刹那,有人刚拿出来准备擦汗的纸巾被风卷着往后,游淮抬手就捉住往她方向扑的纸巾。 他笑,“天之骄子啊陈茵,我给你送可乐,风给你送纸巾,你这不是幸福死了?” 没什么正形、话里总带着玩笑的意味,是陈茵最熟悉的游淮。 然而在梦境之中,画面却被定格。 她终于看见游淮笑起来的眼眸里,总是被忽视的认真。 醒来后陈茵仍是恍惚,浑浑噩噩地下楼吃了饭,接连送了她好几天的陈子芥喝完咖啡,对陈茵说今天有个会议没时间送她了,坐旁边的蒋琪筝也拿起包,面露难色,“茵茵啊,妈妈——” 话没说完,陈茵就点了下头,嘴里咬着包子,拿起手机对爸妈晃晃,“我可以自己坐车去学校。” 蒋琪筝不太放心,“最近不太安全,前几天妈妈看新闻里还说了,街上有个精神失常的人拿刀砍死好几个人呢,要不这样,一会儿你跟着阿淮一起去学校?” 陈子芥跟着点头,“我看行,你们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安全点儿。” 放在平时,陈茵也就答应了。 但昨晚那个谈话让他们的关系被架在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连带着对话都变得意味模糊,不知道关系是走向了缓和还是另一个冰点,含义不明,才最是让人焦心。 “不好吧……”陈茵艰难想着借口,“游淮他……他最近很忙的,肯定已经先走了,你们要实在不放心,我可以打车去学校的嘛。” 蒋琪筝皱起眉看向陈茵,“你们这别扭闹的还没和好吗?茵茵你也不要太任性,别总是让阿淮来哄你,你偶尔也要低个头的嘛,都一般大的孩子,别人凭什么总是得哄着你哦?” 陈茵听得耳朵发麻,否认都找不到话,被蒋琪筝推着去了门口。 “去吧,好朋友哪有隔夜仇。” 门啪的关上。 陈茵手里还拿着没吃完的包子,站在原地许久没动,忽然听见一声车铃的脆响。 她抬头,就看见游淮推着车站在昨晚两人吵架的地方。 游淮手里拨动着车铃,对她说,“走啊,你学不上了?” 陈茵坐上他的后座,抱着书包,迟疑着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游淮?” “嗯?”游淮的声音被风送到她耳边。 车轮压在地面发出咕噜噜的声响,昨晚争吵的地方逐渐消失在视野里,陈茵伸出手慢慢捉住游淮的衣角,心里有些别扭,但还是问他,“我们,现在算是和好了吗?” 男生衣服被风吹得鼓起。 “不好说。”他拨动车铃,提醒前方的行人,“我不是还没给你道歉吗?” “那,那我看在你现在骑车载我的份上也不是不能给你开个特例。”陈茵努力抿直唇,压抑着想笑的冲动,伸手拽拽他的衣服,轻咳了一声,语气认真道,“我原谅你了。” “是么?”少年嗓音带笑,学着她的语气回,“那我谢谢你了。” 车驶出融萃湖庄,从鹤沙区到绥中所在的昌明区路上,陈茵抬头看着郁郁葱葱的树群,又低头看着两人在光斑之中模糊又清晰的影子,这段路他们经常走,风景也经常看,游淮的车后排总是她的位置,他们一直那么好,也从需要父母接送连单车都不会骑的小朋友变成了即将成年的大人。 陈茵想起蒋琪筝推着她出门时说的话,她原本拽着游淮衣服的手,慢慢变成了半环抱的动作。 少年身体似乎僵硬了一瞬。 陈茵闻到青草和阳光的味道,抓着书包的手紧了紧,如自言自语般轻声说。 “我没有把你当傻子,也没有把你当小狗,更没有把你往最坏的地方想,我就是不想你对别人好,你一开始就知道我自私傲娇脾气差,但你没有来哄我,所以我才生气的。” “但游淮,你是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朋友,也是和任何人、所有人都不一样的朋友,这样的朋友,你可以接受吗?” 她声音落下后,游淮一时间没有说话。 陈茵以为他没听清,又拽拽他的衣服,“游——” “好啊。” 游淮打断她,一改往日懒散的腔调,格外认真的语气对她说。 “如果是最重要的,那可以,我接受,但陈茵,我只要那个‘最’,不能被任何人代替。” 维持好几天的冷战,终于被画上句点。 当天放学,申铠扬迫不及待地提议,“容平区那边儿开了个密室逃脱,一起去玩玩儿?” 夏思怡怕鬼,格外警惕地问,“什么主题的?恐怖的我不玩啊。” 申铠扬拍着胸脯打包票,“绝对不恐怖,很有意思的!”又转过身问正在收拾东西的游淮和陈茵,“一起呗?” 游淮看向陈茵。 刚和好第一天,友谊急需维护,陈茵想也没想就点头,“可以!” 到了密室逃脱的店里,夏思怡还没发现不对劲,跟陈茵抱着店里养的布偶猫咪一个劲儿地拍照。 申铠扬借口有事把游淮叫到前台的位置,偷偷摸摸地拿出一张宣传单,上头写着恐怖医院四个字,“兄弟我冒着被夏思怡打死的风险,给你制造机会,我在网上都看了,哄女生开心最好的办法就是展示自己的男友力,这地儿绝佳啊,乌漆嘛黑的,她一哭你就哄,你这形象不就立马高大起来了?” 游淮表情有些复杂,“你可能想错了。” “什么意思?”申铠扬刚问,陈茵和夏思怡就走了过来,申铠扬立马把宣传单揉成一团塞进了口袋里,生怕漏馅让她们发现。 他提前跟老板打好招呼,进去之前的介绍里,老板也绝口没提主题是恐怖医院。 陈茵戴着眼罩,夏思怡紧紧牵着她的手,被牵引着进了房间。 空调温度开得很低,飕飕冷风吹过来,微弱的哭声像是从对面又像是从头顶传过来。 夏思怡感到不对劲,“这到底是什么密室?” 申铠扬这时候已经不需要再骗了,眼罩摘下来,幽暗光线依稀可辨是医院的布景,墙面上布着血红的掌印,夏思怡吓得叫起来,伸手想拉着陈茵,却被申铠扬拉住手腕就往前跑,他边跑边叫,“跑啊,思怡,你后头有鬼!” 夏思怡什么都没看见,被申铠扬这么一说,脑子都是空白的。 “申铠扬,你有病啊啊啊啊,你是不是有病!!!!!!” 留在原地的游淮有些头疼。 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申铠扬就是故意给他和陈茵留独处的机会,这确实是好心,但问题就出在,申铠扬想了陈茵怕不怕、也想了夏思怡怕不怕,但就是没想过,他会不会害怕。 而且—— 摘下眼罩的陈茵东摸摸西看看,甚至走在了游淮前面,一副她来开路、魑魅魍魉全都走开的大无畏精神。 从小学就把鬼片当喜剧片来看的人,在游乐园里进鬼屋还能凑近过去拨开鬼的头发想看看脸的胆大包天第一人。 这种密室,对陈茵来说简直就跟进了游乐园没有区别。 黑暗里。 陈茵脚步越来越快,尖叫声和哭泣声都成了她的兴奋剂,她四处搜寻,走到亮着光的窗边,和忽然冒出来满脸鲜血的女护士兴奋对视。 绥北的恐怖主题,陈茵都玩腻了,这个新开的她还没来过,要不是申铠扬,她都不知道还有这地儿。 她扭头,想跟游淮说这个护士姐姐的妆效真的很逼真,手指就被人捉住。 微弱不时闪动的红光,让游淮的脸变得不再清晰,窗口跑出来吓唬他们的护士没有得到满意的效果,又消失在窗边,光线随之熄灭。 密室重归黑暗,只有哭声始终持续。 游淮握着她的掌心湿热。 他走到她身边,气息不均匀。 有些无语地不知道在对谁发脾气,难得低声说了句脏话。 才对陈茵说,“你就不能管着我点儿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害怕。” 11.遇见 11.遇见 游淮自诩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鬼。 这事儿不讲道理,就跟有些人怕老鼠、有些人怕蛇一样。 即使明知道这都是假的,没有鬼,都是人扮的,可就是害怕。 游淮现在的胆子也就芝麻大点儿,但男人么,总免不了喜欢在女生面前装强大。 哪怕后背都出了汗,他面上仍是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刚才指责陈茵那一句都跟玩笑话似的,说完就没再说话了。 光线过暗,有些近视的陈茵看不太清游淮此刻是什么表情,听他这么说,就哦了一声,难得有点儿青梅竹马的情谊,握着游淮的手,另只手在空中摸索向前,主动走在了游淮前头。 “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这话简直不要太耳熟,游淮慢吞吞跟着她往前挪,嘴上还不饶人地提醒她,“初中那会儿去鬼屋,你也是这么跟我说的,结果没几分钟你就跑没影了,出来还指责我自己瞎跑,你良心不会痛的吗?” 陈茵:“……” 这位少爷,你屁话真的很多。 她至死不会承认自己有问题,一直走在拒绝内耗前沿,“你怎么还翻旧账,那次是我的错吗?我都跟你说了跟近一点,那里那么黑,我也是会害怕的好吗?我也不是总能那么勇敢,你也要多体谅我一下。” 什么?什么玩意儿? 游淮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见了什么鬼话,揉揉耳朵,“你在说……你害怕?” 她害怕? 这如履平地就跟下乡慰问放个话筒能原地开个演唱会的架势,她说她害怕? 陈茵毫无负担地点头,“那我毕竟也是个女生,害怕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嘴上这么说着,动作却一点儿都不含糊,顺手推开前方一扇虚掩的病房门。 在密室逃脱里,不需要钥匙就能打开的房门内必定有鬼,果然,这是间停尸间。 八个灵床上盖着白布,距离他们最近的一张床上有个东西忽然一跃而起,跟离他最近的游淮来了个贴脸。 这个密室逃脱单人收费298,昂贵的价格大概是大部分都出在妆造上。 也不知道是哪位人才,给这位木乃伊兄弟化得格外吓人,一只眼睛缠在纱布里,另外一只眼睛看着是血红的,嘴巴开裂,血浆在他嗷呜嗷呜吓唬人的时候就顺着唇角往下流,斜侧方打过来的红光一闪一闪。 这时候,密室里头不知那个旮旯角落传来申铠扬杀猪一样的叫声,“操啊啊啊啊啊啊别他妈追了,这他妈密室逃脱也没说这么恐怖啊!” 挺贴切。 完美说出了他此刻的心情,倒是让游淮直接闭上了嘴,要不是捏着陈茵手腕的力道变重,几乎看不出来这少爷害怕。 陈茵注意力从扮鬼的工作人员身上挪开,往游淮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挺有担当地挡在他面前,抬手就握住伸直双手把自己从木乃伊变成僵尸的工作人员的手,犹如军训时候校长阅兵般来了一句,“辛苦你了,但别吓唬他了,他是真的怕,你冲着我来就行。” 木乃伊在这儿也不是没碰见过小情侣,但凡沾点儿恐怖主题的都不缺带女朋友来展示男友力的男孩子,但还是头一次见挡在前头说这种话的女孩子,也是头一次看到人高马大的帅小伙儿心安理得地站在略显娇小的女孩子后头,还点了下头,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怎么的,平日清澈的嗓音带了哑。 ——“嗯,我超怕的。” 木乃伊收回僵直的手,临走前又朝游淮看了一眼,如果眼神可以转变成文字,那里头大概写的是:有点儿给我们男人丢脸了,哥们儿。 这是个找出口的简易密室,没什么复杂的解密环节,基本都是追逐战。 申铠扬不知道带着夏思怡跑哪儿去了,偶尔有尖叫声传过来也分不清是音效还是他们两个的尖叫声,但凡换个游戏陈茵也是闭眼玩家,这难得撞在了陈茵的擅长区域。 一路上陈茵都积极地找出口并且照顾游淮的芝麻胆子。 有突然冒出来吓唬人的鬼,她直接冲在前头,“别吓唬他”和“他害怕”这两句话一直挂在嘴边。 这个时候,游淮又觉得申铠扬没那么智障了。 怎么说呢,虽然过程有些曲折和意料之外。 但结果还是好的。 ——促进感情、深化友谊。 陈茵在前头吵吵嚷嚷着,嘴里念着游淮你真是个胆小鬼。 游淮低下头,看见陈茵拉着自己的手。 他轻微勾唇,不动声色地变成十指交扣。 陈茵回头,“你干——” 游淮脸都不要,游刃有余,“我害怕啊,超怕,怕死了,你保护我。” - 从密室出来,申铠扬主动找了家评分高的烧烤店,请大家吃晚饭。 陈茵看了眼菜单没有想喝的饮料,拉着夏思怡就去附近便利店了。 买完单出来正好碰见一群穿着校服的人走过来,为首的那个头发挑染成银灰色,瞧着挺非主流,全靠一张脸给撑住了,周围有女生不时朝他看。 走在陈茵旁边的夏思怡也看见那人,撞撞陈茵说,“那男的,还挺像韩国明星的,挺帅啊,附近第三高级中学的吧?” 夏思怡刚说完,为首的那个帅逼径直朝她们走过来。 ???? 什么情况? 她声音也不大吧? 她们就两个人,那边是一群,头发五颜六色的,瞧着就不像什么好学生。 夏思怡难免有些慌,以为是撞上劫财劫色的恶性事件。 没想到,那个银灰色头发男的停在了陈茵面前,手还插在兜里,抬了下肩膀,“好久不见啊,陈茵。” 夏思怡看向陈茵,“你们认识?” 还真认识。 这人叫李秋明。 初中的时候是陈茵她们学校的校霸,那会儿校霸文学盛行,诸如那小子真帅和龙日一你死定了之类的小说在女生之间疯传,成绩差、到处打架但长得帅的李秋明吃了这波福利,在学校格外受欢迎。 一开始陈茵对他并不感兴趣,在众多说李秋明好帅的声音里还能保持理智地反驳说也就还好,直到有次她和游淮放学后背着父母跑去容平区新开的夜市吃东西,结果被一帮不良少年盯上了,堵巷子里要钱,游淮跟人打架挂了彩,最后是路过的李秋明赶跑了那群人。 救命恩人和混混头子的双重身份之下,让陈茵对李秋明终于有了滤镜,追了李秋明小半年,临放弃时,李秋明找上门跟她说可以谈,但要得到的刹那,滤镜再次消失,陈茵皱眉拒绝了他。 这点儿渊源,陈茵都快忘了。 毕业后也没刻意打听李秋明去了哪儿。 现在再遇见,对方气势汹汹,她以为是来找她算情债的。 没想到李秋明笑得挺友善,冲后头跟着的朋友抬手,那帮小弟就跟电视里演的小跟班一样,立马跑上前,嘴里喊着哥,给他递了烟。 李秋明没立刻接过来,而是冲他们看了一眼,那些人立马意会,拿出打火机给他点好烟才再次恭敬地递过去。 李秋明手指夹烟,单手插兜,深吸一口,又玩儿似的冲陈茵吐出烟雾。 陈茵:“……” 当初她追在李秋明后头跑的时候,游淮就问过她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多年前的飞镖在此刻正中眉心。 确实是坏掉了,脑子没点儿毛病还真看不上这种冲人喷二手烟的装逼怪。 夏思怡表情也挺复杂,嫌弃就差没写在脸上。 她拉着陈茵的袖口,看着想把刚才那句挺帅给直接吞回去。 两个长挺漂亮的女生没说话,李秋明把这种沉默当作羞涩,一米八的个子在学校被捧他臭脚的人夸作天菜,他本想弯腰耍个帅,奈何陈茵和夏思怡站在台阶之上,他要是弯腰,身高差的优势立马消失。 于是,李秋明站得更直,脊背好似藏了一把剑。 “好久不见,请你吃个饭?” 游淮和申铠扬半天没等到陈茵和夏思怡回来。 申铠扬一开始嘴里还说着可能去找奶茶店了,但十多分钟过去还是没见人,他也开始担心起来。 游淮给陈茵打了通电话,没人接,还准备再打的时候,听见不远处陈茵喊了声他的名字。 在游淮的视角里。 陈茵跟夏思怡跟被挟持的人质没什么区别。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拇指摩挲着食指的动作已经意味着失控。 “老熟人啊,这不是我们游少爷吗,好久不见啊。”李秋明走过来,熟人叙旧似的拉开游淮旁边的椅子准备坐下,没成想原本懒散坐那儿的人勾着椅子腿,在他即将坐下时,直接踹飞了那张椅子。 李秋明差点儿跌倒在地,好在及时扶着桌子,但形容也狼狈。 游淮这时才笑,“是好久不见,这么久没见,怎么还没学会跟人一样走路呢?” 他低眸,勾唇的弧度恶劣,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顿道。 “是忘了被人打的感觉,又来找虐了?” 正低头手机里摇人的申铠扬:? 不是,哥,你怎么不给我一个准备的时间。 这敌众我寡的形式你他妈怎么那么硬气,都不带商量的就直接开战了? 李秋明骂了声操,后头那帮人直接就冲了上来。 夏思怡慌得不行,绥中里尽管有男生在厕所抽烟,但打架斗殴的事件没出现过,现在这场合还是在校外,地点还是三高附近。 游淮跟申铠扬脑子秀逗了在别人地盘跟人打架? 那边儿形势激烈。 她扭头正想问陈茵要不要报警,就见陈茵已经拿起了手机。 12.跳动 12.跳动 容平区治安一直不太好,这里是老城区,附近都是筒子楼。 苍蝇馆子一家挨着一家,桌椅摆出来占据整个人行道,放眼看去都是些裸露着上半身的中年男人红着脸在拼酒,吹牛的话一句接着一句,看见这边有学生打架,也没人上来拦,看热闹似的还有人拿手机在拍视频。 陈茵打电话是摇表姐去了。 表姐在容平区开夜场,接了电话来得很快,一帮穿着西装的壮汉拿着电棍过来场面挺唬人,立马就把学生之间的打闹变成了黑社会砸场子。 陈茵表姐一身黑色,皮夹克披在肩上,颇具大佬风采地摘下墨镜,往这边看了一眼。 “谁欺负我表妹的小竹马啊?站出来我看看。”- 出来玩密室逃脱结果意外变成打群架的四个高中生被表姐拎着耳朵挨个教育完,就让他们赶紧各回各家了。 申铠扬还有点儿没回过神,用力拍了把大腿发现不是梦,扭头两眼亮晶晶地看向陈茵,“我操,茵姐,你有这么牛逼的表姐怎么从来不说的?我之前在网吧被职高那帮人抢电脑我都没敢吭声,你早说你有这资源那我不是在网吧横着走啊?” 夏思怡拧他耳朵,“关你什么事?啊?茵茵的表姐关你什么事?你还敢去网吧?申铠扬!你不是跟我说你再也不去网吧了吗!” 申铠扬立马双手合十小狗拜年姿势求饶。 游淮看得想笑,陈茵就一个棉签戳上他唇角的伤口。 “嘶——” 他倒吸一口冷气,陈茵恶狠狠地瞪过去,“你是不是有病?你以为自己武松呢,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你?直接揍人您多勇啊,有本事别挂彩啊,二打六你当自己身怀绝技扯根头发变出猴子猴孙帮你挡呗?你也就运气好!你要遇见的不是李秋明,而是个拿刀的精神病,你就已经升天了你知不知道?!” 陈茵气得不行。 骂完还不解气,又抬腿去踹他。 申铠扬看得肉疼,心说虽然老话说得好,打是亲骂是爱,但他妈的这福气一般人还真消受不了。 “看不出来,你还挺会讲道理。” 游淮又丧失了打架的那股狠劲儿,没脾气似的跟陈茵求饶,“别生气了,以后只要不碰见李秋明,我就不打架。” 这话听着就挺有意思。 不碰见李秋明就不打架,等同于,我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陈茵就奇怪了,“你们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不记得有啊,事实上初中那次,李秋明之所以会帮他们,也是因为跟游淮关系不错,哪怕在陈茵追李秋明的过程中,游淮跟李秋明都是能打交道的关系。 那,游淮是什么时候跟李秋明关系这么恶劣的呢? 陈茵开始回想,发现找不出一个具体的时间,他们的关系似乎是慢慢淡掉的,到初三,陈茵已经很久没关注李秋明,那时才发现,游淮也很久没跟李秋明说过话,哪怕他们在走廊遇见,也是话都不说一句,甚至隐隐透露着敌意。 跟陈茵关系好的朋友那时还分析,“因为游淮喜欢你吧,你喜欢李秋明,他就不能跟李秋明关系变差啊,那不然失去你怎么办,你现在跟李秋明彻底断了,游淮肯定就彻底不想搭理他了呗。” 陈茵满脑子excuseme? 游淮不是苦情人物,也不是挖野菜的王宝钏。 即便他喜欢她这个命题成立,那也不可能为了她而委曲求全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当朋友。 所以是为什么? 她把问题抛给游淮。 游淮说,“我不是第一次跟李秋明打架,初中就跟他打过一次。” 陈茵一脸我怎么不知道的困惑表情。 游淮原本没想跟她说的,李秋明就是个烂人,陈茵追着他跑的那段时间,李秋明表面上装高冷,吊着陈茵,一会儿冷淡一会儿给点甜头,渣男的小套路也不至于让游淮跟他打起来。 但李秋明嘴巴不干净,李秋明是住宿,游淮一直走读,是跟李秋明一个宿舍的朋友受不了他跑来对游淮说,李秋明在宿舍里说陈茵长得好看只可惜身材不怎么样,胸太小看着就不带劲儿,要是胸大点儿再骚一点主动给他睡,他说不定会考虑陪她谈场恋爱。 游淮在放学后直接把人给揍了。 李秋明挨打第二天就去找了陈茵,说可以跟她谈。 没想到陈茵拒绝了。 游淮:“你还算有点脑子,那种烂人你要是真答应了,我也懒得管你了。” 陈茵看着他。 面无表情,一双大眼睛就这么古井无波地望着他,也不知道绥北公园是怎么设计的,灯光是绿色就算了,还安插在草丛里头,跟卧底似的,主打一个隐秘性,这儿来一束、那儿来一束,交错打过来就格外诡异。 陈茵一张白净的小脸泛着绿光,比密室逃脱里精心化妆的工作人员看着更像个鬼。 游淮忽然抬眸,看一眼差点儿没把自己魂吓丢,一句我操就在嘴边,又被陈茵的表情给吓了回去。 “你” 游淮咽了口口水,尽量温和的语气对陈茵说,“你换个位置,别坐那儿,我伤残人士,受不起惊吓啊乖。” 陈茵直接站起来,就往烧烤摊的方向走。 游淮及时拉住她的手腕,“干嘛啊你?” 陈茵气得脸都是红的,“我要让我表姐废了他!你怎么不早跟我说那傻逼说了那种话!我要是早知道,我见他第一眼我就踹废他那二两肉!什么傻逼玩意儿在背后造我黄谣?” “冷静,现在是法制社会。”刚打完人的游淮说出这种话完全不心虚,还顺道教育她,“以后眼睛擦亮点儿,别长得帅点儿就当做是个好人,我告诉你,这种人多的去了,看着人模人样,背地里把荤段子当玩笑话说的大有人在,不是谁都跟我一样表里如一,明白么?” 旁听八卦的申铠扬时刻不忘夸奖自己,立马举手:“还有我啊,我也表里如一,从来不在背地里说那些恶心人的话啊。” 夏思怡面露嫌弃,“申铠扬你这智障玩意儿给我把手放下,关你什么事儿,你瞎插什么话啊?” 她实在看不过去自己这个二货电灯泡同桌,跟拎狗似的揪着申铠扬的后领子就跟陈茵和游淮说,“我先带他回去了,你们早点儿回去啊,注意安全。” 这么一打岔。 陈茵错过回怼游淮的最佳时机,等人走远,才收了东西,跟游淮说,“不管,反正这口气我咽不下去,你打了他算你的,他在背地里说我坏话,我就是忍不了,我要让我爸收拾他。” 游淮:“他在第三高级,你爸怎么收拾他,你说说看。” 陈茵:“那我让我表姐收拾他!” 游淮:“陈茵,好奇问一句,你这一点儿亏都不肯吃的样子,怎么做到在阿域不搭理你的情况下,还保持那么高的热情的?” 陈茵顿时被哽住。 游淮却似只是随口一问,便主动岔开了话题,“现在都高三了,你跟人算初中的账,你表姐是厉害,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把李秋明惹急了,你讨得到什么好?他家里都没人管他,初中家长会只有他奶奶来,所以他肆无忌惮在外头混,收人保护费进少管所又放出来,这种人,你跟他纠缠?” 话说得挺有道理,陈茵有点儿被游淮给说服,但很快发现了盲点,“那你呢?你道理全都懂,那你今晚看见他,跟他打什么架?这种人,你跟他纠缠?” “那能一样?” 那灯光是真的有些诡异,坐在游淮旁边,灯光全被自己给挡住,这会儿站起来,游淮满脸都是绿的。 啊,好像个英俊版的绿巨人啊。 在游淮说话的时候,陈茵有些出神地想着些不着调的东西。 直到坐在那儿的人站起来,伸手直接敲了下她脑袋。 陈茵皱眉教训他的话就在嘴边了,又见英俊版绿巨人重新变回了她玉树临风的竹马。 竹马单手插兜,李秋明用这姿势怪装逼的,但游淮做起来就诡异地格外有魅力,也不知道是不是滤镜加成,挺见鬼的。 他浑然不觉,还低眸跟愣在那儿的陈茵说,“我呢,见他一回打他一回,我是男的我能吃什么亏?知道竹马是干什么用的吗陈茵?” 陈茵呆呆地,“啊?” 游淮就告诉她,“竹马不就是因为足够了解你,所以知道你所有讨厌的事情,然后将你所厌恶的事情挡在你身后么?不然,一起长大的意义在哪儿?总不能是在别人欺负你的时候,在旁边添油加醋说你小时候尿裤子吧?” “所以,你就追你的星,花你的钱,每天开开心心当个快乐的小傻子,那些烂人,我就勉为其难帮你处理了。” 砰—— 公园里散步的人忽然抬头。 不知是谁燃放起了烟花。 游淮注意力被转移,抬起头看向天空。 陈茵抿唇,开始分辨不清,究竟是烟花的声响,还是心动的声音。 砰砰砰。 急促而有力的跳动。 / 啊,淮真是一个很好的男孩子。 (擦泪 13.拮据 13.拮据 陈茵到家门口,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已经走了几步远的游淮特意绕回来嘲笑她,“别想了你,这么大的事儿,你表姐肯定给你爸妈打电话了,坦荡点儿进去接受责罚吧朋友。” 游淮就是个乌鸦嘴。 陈茵刚迈开腿进去就听见蒋琪筝喊她的名字。 接下来的半小时,陈茵都接受了来自母亲爱的教育。 说来说去无外乎就是教育她大晚上的不要跑那么危险的地方去,又问她是怎么跟那种坏孩子扯上的关系,陈茵老老实实地把前因后果都说了,在听到游淮挂彩后,蒋琪筝又特别担心,一通电话打去游淮的妈妈那儿去。 陈茵在旁边,听见司琦阿姨在电话那头越来越严肃的语气,在心里憋笑。 很好,现在游淮也难逃一劫了,青梅竹马就是该整整齐齐一起挨骂。 隔日出门前,听妻子说了这件事的陈子芥不放心,开车要送他们去学校。 恰好游淮也从家里出门,最近刚忙完项目休息在家的司琦拿了车钥匙,直接捎上了陈茵。 陈茵和游淮坐在后排,两个人都坐得笔直。 司琦属于很开明的家长,没要求游淮考年级第一,也可能是觉得自己儿子没这个脑子,一直对游淮说的是开心快乐遵纪守法就行。 但她也是没想到,就这么简单的要求,游淮竟然也做不到,打架就算了,还打不过让人家女孩子找表姐来撑腰,她现在看游淮是哪儿哪儿都顺眼,连后视镜里他眨个眼睛,司琦都能找到角度骂他一通。 游淮也是被骂惯了,倒是陈茵在旁边不时附和两句说游淮真是太过分了,阿姨您消消火儿。 下车前,司琦又扭头对他们说,“放学我来接你们。” 游淮表情复杂,“别了吧妈,我们都高三了还让家长接送,不得被人笑死啊?” 陈茵点头如捣蒜,趁机卖乖,“放心吧阿姨,我会看着游淮不让他在外面鬼混,早点回家的!” 游淮:“…… 憋屈了一路的他冲陈茵做出嘴巴上拉链的动作,“积点德吧,损我你是能一夜暴富还是长命百岁?劝你做个人。” 班里,申铠扬已经把昨晚的经历夸大吹完一波了,旁边儿夏思怡一副看弱智的表情看着他。 其他人完全没捉住重点,注意力只停在‘为什么你们四个去玩密室逃脱不叫我们,还是不是朋友了?’上面。 反应最大的是邓畅,“你们真不是人!平时畅畅、畅畅喊那么亲密,出去玩都不叫我,你们还算朋友吗?” 有人拱火,“可能是怕你当电灯泡,畅畅,你看他们四个两男两女,成双入对,叫上你去当司仪吗?” 邓畅就更郁闷了。 申铠扬假模假样地矜持了一句,“唉你这话说的不对啊,我跟思怡还是清清白白的同桌情,还没谈呢,再说昨天那种情况,也就只有我跟游淮两个身强力壮的男子汉能招架得住,你们要是去了,不得吓得直接跪地求饶哦?” “哇,申铠扬,你这话说的,来来来,出来,阿鲁巴一把让你看看实力。” “快!把申铠扬给我抬出去!” “……” 申铠扬宛如死猪般被人抬着到走廊,嘴里一个劲儿地哀嚎着别搞,结果压根没用,无力回天之际瞅见游淮跟陈茵走过来,立马扬声喊了游淮的名字。 游淮太了解申铠扬了,看他这状况就知道他刚才在班里吹了什么牛,不慌不忙地冲看过来的同学们指挥,“那边儿吧,那根柱子比较大,扬扬会比较喜欢。” 申铠扬震惊,“操!游淮你是不是人!?” 游淮勾着陈茵的肩膀,笑得格外讨打,“不好意思,不是呢。” 哄闹的氛围止步于老李来之后。 李长清也是服了这帮小混球,挨个骂了一通还不解气,教案在讲台上拍得啪啪作响。 “看看你们!一个个像什么话!现在高三了,别人班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你们算那个独木桥是吧?一天到晚嘻嘻哈哈,正事儿不干,小学生拉过来考的分数都比你们漂亮,十七八岁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儿似的玩什么阿鲁巴,高考别可怜巴巴!” 底下坐着的人原本还觉得挺搞笑的,结果听到后面,笑容全都僵持在脸上。 “……老李怎么说话又搞笑又难听的?” “怎么个事儿?老李之前也没这么愤怒过啊,最近又怎么了?” 还是班长谢敏给了正确答案。 上次月考,通过音乐班全体成员的努力,成功成为年级垫底。 陈茵只看了眼自己各科的分数就往抽屉里塞。 谢敏正把游淮的试卷发给他,“你们也算是卧龙凤雏了,座位挨着排名也挨着。” 陈茵凑过去看游淮的试卷,没比她高几分,总成绩加起来也就跟她有个五分的差距。 自己的失败纵然让人难过,但朋友和自己一样失败,就是救赎心灵最好的良药。 陈茵心满意足地瘫了回去,拍拍游淮的胳膊,“我觉得敏敏说的很有道理,你快努努力,你什么时候考第一,那我应该就是第二了。” 游淮笑了声,把试卷收进了抽屉里。 考试分数他两都不太在意,从小到大他们都不是成绩好的选手,班会、家长会这种夸奖小孩儿的场合,他两被夸的原因只有可能是乐观开朗、团结友爱。 陈茵对好好学习没什么兴趣,游淮恰巧也是。 用沉域的话来说,两个从内到外这么高度一致的人,也能算得上某种程度上的灵魂伴侣了。 谢敏说完后,并没有走,而是直接坐在了去厕所的申铠扬座位上,回过身状似无意地问了句,“你们到底为什么会跟三高的人打起来啊?” 游淮拿出了本漫画书,靠在椅背上翻着页,没说话。 陈茵手机里的游戏正在更新,她放在桌上用书本盖着,对谢敏说,“那是我们初中同学,以前有点儿恩怨,没想到昨晚意外撞见了。” 陈茵说的并不详细,乍一听起来有点儿敷衍人的意思。 谢敏‘哦’了一声,手依旧撑在游淮桌上。 “那你们要注意安全,我有朋友在三高,那边儿……学习氛围不怎么样,打架斗殴是常有的事,你们小心他们来找麻烦。” 这话陈茵已经从早上就开始听了。 囫囵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谢敏走后,夏思怡抱着手机扭过头,“欸,茵茵,昨天那人我好像在微博上刷到了。” 陈茵:“嗯?” “还是个小网红你说有意思不,微博粉丝好几万了。”夏思怡把手机推过来给陈茵看。 李秋明微博名叫秋日里,凹了个冷淡拽哥的人设,放眼望去微博照片风格都是性冷淡的黑白灰色调,配文基本都是符号代替,要么一个横杠,要么就是个句号问号代替。 有几条被红v账号给转发,转评赞都有好几千,里头全是口嗨在喊哥哥我可以的。 说实话,李秋明颜值确实能算得上七分。 但在照片里被氛围感和精修这么一整,看起来就成了个九分帅哥。 夏思怡:“他这是奔着出道去啊?我都看到有个导演评论问他有没有兴趣演戏了。” 知道李秋明人品的陈茵一言难尽,只给出了一句评价,“他都能出道的话,那内娱要完。” 李秋明的事儿并没有能在陈茵心里停留多久,因为学校举办活动,开始选拔主持人,这种活儿通常都落在传媒班头上,但不巧的是,去年担任主持人的传媒班女生请了半个月长假,学校为了彰显公平,主要是平息学生里说的主持人都从传媒班挑,开始了民选投票。 陈茵本来没想报名,但听说乔之晚去报名了,她立马就填上了自己的名字。 游淮对她这个举动觉得好笑,问她,“乔之晚要是年级前几,你不是得挑灯夜战拿个高考状元?” 陈茵推开他的头,“别说话,你不懂。” 申铠扬在旁边儿犯贱,“那毕竟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竖起一根手指冲游淮摇得要起飞,“你、不、懂。” 陈茵把时间都花在准备主持人身上,稿子写完不放心,花了钱找文科班的陈眠又帮自己修改一遍。 陈眠看完她的稿子,拿着笔不知该从何改起,最后对陈茵说,“多出点钱吧。” 坐在桌子上正拆棒棒糖的陈茵没听清,“什么?” 陈眠平静道,“多出点钱,你这稿子需要的不是修改,而是重写。” 陈茵:“……” 她就纳闷了,“有这么烂吗?” 陈眠不说话了。 陈茵有点儿生气,本想硬气地说能改就改不能就算了,结果走几步,又忍气吞声地绕了回去加了钱。 花了这笔钱,她才发现自己零钱里没剩多少了。 她和游淮生活费加起来本来有一万。 奈何周遭诱惑太大。 比如,季明礼代言的永生花,价格999,附赠季明礼独家周边,扫码能听见他喊宝贝呢,这能忍吗?必须买! 再比如,她最喜欢的品牌秋季新款连衣裙,价格4500,她一试穿上店员就啪啪给她鼓掌,说她比明星还像明星,镜子里的她又确实好看,再加上这可是新款,新款就是现在穿上享受即时快乐的,陈茵也买了。 再加上平时出去玩花的钱,陈茵现在手头上,也就只剩五百不到了。 陈茵是头一次知道拮据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也是头一次觉得,两个人的生活费合在一起用起来是挺爽,但到快用完的时候就没那么爽了。 她有点儿纠结,要怎么告诉游淮那种奶茶低于十五就不喝的少爷,他们没钱了呢? 中午在食堂吃饭。 陈茵给自己和游淮刷完卡后,看着余额五十不到的饭卡,斟酌再三,最后找了个很难让人挑刺的角度,“我们得节约一点了,爸妈在外面努力工作,不是让我们肆无忌惮随便挥霍的,我们应该学习革命先辈艰苦奋斗的精神,不要总是那么铺张浪费。” 边儿上邓畅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还是我耳朵出问题了,有生之年竟然能听见这种话从茵姐嘴里说出来。” 游淮过于了解陈茵,没跟邓畅那样惊到怀疑人生,直接透过问题看见了本质,“你没钱了。” 他筷子在自己餐盘上敲了一下,“我这份,二十。” 又在陈茵有菜有肉满满当当的餐盘上敲了一下,“你这份,三十五。” 他收了筷子,目光笔直地落在她脸上。 “虽然没有攀比的意思,但朋友,一万多的生活费你是怎么在月中就把自己变成了个在食堂卖惨的穷光蛋的?” 14.错误 14.错误 陈茵沉默片刻,拿起筷子将自己餐盘里的肉给游淮分了些。 “给你。”说着,又将自己的紫菜蛋花汤放到游淮面前,“匀一下,你这份就也算三十五了。” “……” 哪怕跟陈茵在一起厮混这么多年。 但此刻,游淮也被陈茵的这一番操作给弄得说不出话。 申铠扬竖起大拇指,“牛逼。” 他嚼着饭,含糊不清地夸赞,“你简直就是当代善良版的黄世仁啊茵姐。” - 晚自习前的大课间,夏思怡陪着陈茵去了小礼堂面试主持人。 陈茵拿着陈眠给她重新写的主持稿,念了几遍后觉得准备的差不多了,就直接举手先上了。 读小学的时候,陈茵就在绥北电视台少儿节目当小小主持人,这事儿说起来还跟游淮有关,全靠游淮体育课帮陈茵举手推荐她在前面领操,被前来采访的电视台工作人员给看中,对比起电视台,学校举办活动搞的主持人评选,对陈茵而言,就跟进鬼屋一样毫无难度。 担任评委的都是学生会成员,坐在最中间的高三年级学生会成员徐薇薇跟陈茵关系不错,评分纸上给的都几乎满分,等陈茵下场时,一张张评分纸收过来算总分数,发现里面有一张评分给的都偏低。 徐薇薇有点儿困惑地朝这张纸的主人看过去。 那人是高二传媒班的,叫宋澜溪,长相甜美,为人友善,和谁关系都好。 宋澜溪停下正在写字的手,有些为难着说,“陈茵学姐表现确实很好,但是……衣着是不是有点儿不得体,这个活动毕竟是面向校领导的。” 陈茵爱美,为了显腿长把齐膝的校裙改短了不少,校服上衣也收紧了腰身。 这确实算个理由。 徐薇薇收了纸,替陈茵说了一句,“好吧,但正式主持的时候,学校是有统一着装的。” 陈茵下场后懒得看乔之晚什么表现,跟着夏思怡去了趟便利店。 “十拿九稳啦,我感觉肯定是你,就你刚才那个表现,不是你都说不过去好吧?”夏思怡坚定且无脑地站在陈茵这边,打开冰柜,拿了瓶冻柠七,又往零食的方向走。 陈茵本来想给游淮买瓶可乐随便哄哄,但一看价格,五块,算了……穷得充不起饭卡的人不配购置快乐水,她给游淮拿了瓶一块五的矿泉水,走在夏思怡后头说,“希望她们都能有点眼光吧,对了,前几次活动,学校是不是会给主持人发奖金啊?” 夏思怡:“奖金吗?我怎么记得是本子和笔?” 陈茵:? 夏思怡:“也可能是我记错了,但是谁跟你说学校发的是奖金的啊?” 陈茵:“申铠扬,他跟我说每年这个时候校长都会斥巨资激发我们的积极性。” 夏思怡:“……你穷到连申铠扬那二货的话都会信了吗?别这样宝贝,你想买什么我给你买,你这个样子我心疼。” …… 球场。 游淮扯了下手里的腕带,冲胡斌比了个手势。 篮球砰地砸了过来,游淮伸手接过。 砰砰砰,在地上拍着跳动。 申铠扬热得不行,喘着粗气扯着衣领,“这都要十月份了,还这么热,绥北是跟夏天锁死了吗?” 邓畅:“你知道你和帅哥的差距在哪儿吗?” 申铠扬:“在哪儿?” 邓畅指了下游淮的方向。 “人家帅哥,热,但保持安静。而你,热但喧闹,跟个池塘里的蛙似的,这就是你们的差距。” “……” 沉域洗了把手,出来接过游淮抛过来的球。 “听说你没钱了?” 游淮坦率点头,嬉皮笑脸地跟沉域求接济。 沉域直接拿出手机,没关闪光灯,直接对着他拍了一张,然后发去了群里。 ——@迟盛,不是想养狗?舔狗养不养? 迟盛有点儿犹豫:这么大的不好托运吧? 迟盛:让他练个缩骨功,我倒是能考虑考虑。 游淮手机一声声地响,拿出来一看就气笑了。 直接精准打击:@沉域,舔狗骂谁? 幼稚得不行,远在美国的迟盛没跟他们玩了。 沉域手机放进口袋里,冲游淮比了个中指。 游淮有求于人倒也非常配合,食指中指弯曲比了个下跪的手势,“给你跪了,沉哥哥,打赏点儿吧。” 沉域边给他转钱边问:“你一个月五千的生活费,这么快就花完了?” 游淮收款的动作利索,“超前消费了。” 沉域没往下问,那边儿休息好了的朋友又在喊他们赶紧来打球。 球场边儿围了些吃完饭散步的女孩子,视线基本都集中在沉域和游淮身上。 申铠扬郁闷得要死,扯着邓畅一直问,“我不够帅?我哪里不帅?我跟我妈出去买菜别人都喊我小帅哥的!” 邓畅烦不胜烦,“那你去趟广东。” 申铠扬狐疑:“我去广东干嘛?” 邓畅:“你去广东,找公厕小便都有人喊你靓仔。” 申铠扬:“……你是老李的亲儿子吧,这么能骂。” 然而,邓畅那嘴就跟开了光似的,申铠扬刚提了把裤子,就听见有人喊,“申小帅!” 他扭头,陈茵和夏思怡手牵手朝这边走,陈茵跟招呼小狗似的冲他挥挥手,“帅哥,你过来一下。” 申铠扬本想严肃地说这种公认的事就不要到处说了,结果没忍住笑,噗嗤一声,就严肃不起来了,装模作样地晃了两下手:“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很崇拜我,但在外面也要注意一点儿场合,找我干嘛?” 砰—— 篮球进框。 打了个三分球的游淮引起全场欢呼。 陈茵收回视线,把手里的水递给申铠扬。 申铠扬不会自恋到以为陈茵是给他的,他眼巴巴地看向夏思怡。 夏思怡略显嫌弃地把还没喝的冻柠七递给他。 申铠扬耍宝似的,食指抵着额头冲着她们的方向指了下。 “放心吧,小扬快递,直达手里。” 他扭头,嘴里欢快地喊着哥来了,就朝篮球架下跑去。 陈茵和夏思怡尬到说不出话。 周围有人看过来。 陈茵很要脸地后退一步,内心已经叫成尖叫鸡,扯着夏思怡问,“你同桌怎么那么智障啊!” 事实证明,申铠扬还能更智障。 陈茵这水没说要给谁,他默认为是给沉域的,冻柠七抱怀里,怡宝递出去,还不忘帮陈茵卖乖,“阿域,陈茵让我给你的,还是冰的呢。” 沉域没接,朝游淮看了一眼。 游淮的笑意淡了不少。 一直关注那边的陈茵瞪圆了眼睛。 “谁让他给沉域了啊——” 夏思怡正在拆糖,头也没抬,“不给沉域,你给游淮啊?” 陈茵:“……” “原来是给游淮的啊……”夏思怡抱着水晶球算命的女巫似的,笑眯眯地拍着陈茵的肩膀,“那你去跟他说啊,你不说,所有人都以为你是给沉域的呢。” 这话也不知道怎么戳着了陈茵的心。 她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 最后梗着脖子对夏思怡说,“给沉域还更好呢!” - 连一块五的矿泉水都没喝着的游淮打完球去厕所洗了把脸。 回到教室趴在桌上就补觉去了。 九月底的天气,学校早就给他们停了空调,教室里只有风扇哗哗转动。 陈茵接了水放在游淮的桌上,看他没醒,又从抽屉里摸出小面包放在水杯旁边。 挨着放好后,又想起他没看完的漫画书在自己抽屉,拿出来摆在小面包旁边。 转过来准备问作业的申铠扬看见游淮脑袋前面整整齐齐一排东西,直接卧槽了声。 还真别说,这架势看起来就跟清明节上坟时坟头摆着的贡品似的。 让人忍不住想上个香。 这么想,他也就这么做了,从自己文具盒里拿了三支笔,恭恭敬敬地朝着游淮的方向上了个香。 陈茵跟看神经病似的看着他,“你有病啊申铠扬?” 申铠扬:“我这完全是出于本能。” 双手合十,聚了个躬,“游菩萨,保佑我考试顺利,一夜暴富,走上人生巅峰。” 被这动静吵醒的游淮沉默地看了会儿自己面前的贡品,问陈茵,“这是干什么?” 这就很奇怪。 陈茵也说不出来这是在干什么。 就是本能的觉得,在球场上那瓶本该给他的矿泉水被申铠扬胡乱献了佛,她担心游淮会生气。 那这就很诡异。 游淮会不会生气管她什么事。 不对……一瓶一块五的矿泉水而已,她有什么好担心游淮会不会生气的。 这逻辑她自己暂时是绕不明白了。 游淮又看着她。 陈茵在这一刻,就跟被申铠扬传染了似的,竟然莫名其妙地双手合十朝游淮拜了拜,“保、保佑我,财源广进,一夜暴富。” “……” 游淮没说话,看表情好像有点儿被她气到了。 唰—— 有人拉开窗帘,然后惊呼。 “哇!看看看!晚霞!” “我靠!粉紫色的晚霞!” 粉紫色的晚霞如同泼墨画在游淮身后展开,周遭响起咔擦咔擦拍照的声音。 陈茵完全是被周围人所影响,刚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却听见走廊外有一道清亮的女声冲里面喊,“游淮学长,我找你有点事,可以麻烦你出来一下吗?” 身旁神色冷淡的少年站起身。 被他遮挡住的晚霞就彻底落进了陈茵眼里。 她目光迟钝片刻,才讷讷地扭过头,看见长相甜美的女生笑着递给游淮一瓶可乐。 15.醋意 𝔭ô18м𝒶.𝔠ôм 15.醋意 据夏思怡所说,来找游淮的是高二学妹,学生会的,叫宋澜溪。 “我表妹跟她一个班,之前老跟我念,说她们班有个美女人长的漂亮、性格又好,好像在高二还挺有名的,竟然喜欢游淮吗?有眼光啊。” 音乐班众人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一双双眼睛盯着窗外看。 夏思怡话刚说完,就有人补充,“真以为淮哥没市场啊?之前在食堂吃饭还有高一的小学妹来找淮哥要微信呢,不是我说,就淮哥这种性格好又平易近人的帅哥,市场才最大好吧。” “那倒是,但那个宋什么的学妹,是怎么认识的淮哥?” “谁懂,帅哥美女的事你少管。” “唉,还真别说,这场面看着挺养眼的。” “……”pô18w.6pゐ苯魰渞發詀棢祉 請捯艏橃詀閱讀Ъen書 那些人碎碎念着,夏思怡收回视线正想问陈茵要不要去厕所,却发现陈茵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陈茵在厕所洗了把脸,出来的时候意外碰见了乔之晚。 通常情况下,两个人见面都是无话可说扭头就走的状态,但乔之晚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喊了声她的名字,然后情况就莫名其妙变成两个人站在走廊看着楼下走来走去的人群聊天了。 乔之晚张嘴就是一个大八卦,“你知道沉域跟陈眠的事情吗?” 陈茵不知道,但陈茵在乔之晚面前,就算什么都不知道,也会强行装的都知道。 她有些不耐烦地双手环臂,做出了一个不好惹的姿势靠在栏杆上,问乔之晚,“我能不知道?你要说什么就直接说好吧,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在这儿瞎聊天。” 这么明显的挑衅,乔之晚也没生气,她披散着长发,在晚霞下显得格外恬静。 陈茵本来就讨厌她这个样子,这会儿看又觉得跟站在游淮身侧的女生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就更不愿意配合她上演苦情戏了,扭头就要走。 乔之晚拉住了她,红着眼睛对她说,“沉域跟陈眠好像在谈恋爱,陈茵,你一点儿都不难过的吗?你跟陈眠不是关系也不错吗?” 陈茵甩开乔之晚的手,不爽到了极点,“你管我难不难过呢?就算沉域真跟陈眠在一起,也好过跟你在一起吧。” 乔之晚盯着陈茵看了好一会儿,才忽然笑了一声,“你不喜欢沉域。” “你只是为了跟我争,才说自己喜欢沉域吧?陈茵,你这人好没意思啊。” 陈茵觉得乔之晚有病,她喜欢谁不喜欢谁还要靠别人叁两句话来定义吗? 她身边大部分人也都好像有点病,非要装作情感大师的样子跟她说喜欢一个人不是这样的,分析来分析去,然后结论都会落在游淮那里,给她洗脑,对她说游淮有多喜欢她,她又多么糊涂地看不清自己的心,最后一锤定音,不容许任何人反驳,对她说,你喜欢的人,应该是游淮吧。 那什么是喜欢呢。 夏思怡说是朝思暮想、见不到想见见到了想躲;谢敏说是那个人在脑子里一直转无论做什么都能想到他。 还有很多个肉麻的答案,但陈茵都找不到对应的那个人。 她没有见不到想见见到了想躲的那个人,也没有无论做什么都能想起他的那个人。 她从小到大都是别人绕着她转,无论是初中追李秋明,还是高中追沉域,都只是空占一个追的名头,看似热烈实则根本没用心,叁天打鱼两天晒网,想起来了去刷一下存在感,想不起来就玩自己想玩的。 学校那些八卦她不是没听见过,陈茵和游淮这两个名字永远靠在一起,还有人提出一个命题,说男女之间到底能不能有纯友谊,有人拿他们出来举例,结果就被人强烈耻笑。 ——陈茵和游淮怎么可能是纯友谊啊,你脑子缺根弦啊?就算太阳从西边出来,他两都不可能只是朋友而已好吧? 陈茵觉得自己多半是被人洗脑了。 现在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她跟游淮之间的关系没有那么简单。 回到班里,游淮已经坐在了座位上。 晚自习剩下一节就放学,陈茵放在游淮桌上的小面包和漫画还放在那里,陈茵身体往后,想看看他抽屉里有没有那个宋什么的女生给他送的可乐,结果没看见,还被人给抓了个正着。 游淮冷眼看向她。 陈茵心虚得很,只能没事儿找事儿,站在道德高地指责他,“我就是想问你!陈眠跟沉域是怎么回事儿?” 游淮跟沉域关系好的能穿一条裤子。 两个人之间没什么秘密,这事儿他要说自己不知道,那就虚伪了。 但他多坦荡一人啊,被指责都神色都如常,手里还转着笔,学着陈茵说话的语气反问她,“什么怎么回事儿?” 陈茵看他不顺眼,直接没收了他的笔,啪地打在他手背上,“他们是不是在谈!” 她没收着力气,游淮手背上红了一片,他没在意,看着讲台上一直在批改作业的政治老师拿起手机去往走廊,才对她说,“想知道啊?” 很烦的一点,游淮这些年脑子不见长,颜值倒是与日俱增,帅得越来越直白。 一看就是,虽然不一定会读书,但一定会谈恋爱的类型。 陈茵有点儿发懵,好一会儿才说,“你爱说不说,我写作业去了。” 这么一直到放学,陈茵也没再提起沉域、陈眠的事情,比起这个,她其实更想问游淮的是,跟那个学妹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个问题就跟个蚊子包似的,在心里一直发痒,迫切地想知道答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她低着头,闷不吭声地走在游淮身边。 直到书包被人拎住,她被迫停住脚步。 安静了一整晚的游淮冷着嗓子对她说,“李秋明在外面。” 陈茵顺着游淮的视线,看见李秋明带着几个人骑在摩托车上在学校门口等着,一看就是来找麻烦的。 很不巧的是,申铠扬和邓畅他们一放学就走了,说是急着回家看球赛。 现在就游淮一个人,表姐在容平区,就算call人过来都要半小时,陈茵拽住游淮的衣服,拉着他到保安亭的方向避开李秋明往这边看的目光。 游淮表情已经彻底冷了下来,“还敢来呢。” 语调也冷,势单力薄还敢这么嚣张,就跟一个人能直接打趴下那边一群似的。 他说完,就要往外走,陈茵又拉住他衣服,“你傻啊!” 她急得不行,游淮对谁看似脾气都很好,但他骨子里其实胜负欲很强,大概是男生都有的通病,觉得自己一个人能干翻全世界,梁静茹给的勇气吗,这么勇。 她难得理解了爸妈的忧虑心情,拽着游淮的衣服苦口婆心,“你别那么莽,出去挑衅他们对你有什么好处,打赢坐牢打输住院,而且他们一看就是有准备才来的,你以为自己武林高手啊,一个人出去挑他们一群。” 稀奇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见鬼了,以及,陈茵怕不是被外星人上身了。 他有生之年竟然能从陈茵嘴里听见一句有道理的话了。 游淮停住脚步,看向陈茵,“那怎么办?” 陈茵:“退!退!退!” 游淮:? 李秋明等了好一会儿了,都没见到人。 一起等着的朋友烟都抽完两根才犹豫着问,“明哥,他们是不是已经走了啊?” “不会。”李秋明保持着拽哥人设,半靠在摩托上,他放学后特意换下了校服,现在穿着黑色铅笔裤,黑色纯t,戴着个银色骷髅架项链,顶着银灰色的头发,张扬地吸引着路人的注意力。 他手捂唇,轻咳一声,余光扫过一个看向他的漂亮妹子,又冷酷地放下手。 唇线抿直,轻皱眉,做出副不爽的表情,用气泡音对问他的那人说,“急什么?我说的话不会有错,等着就行。” 那人点点头,又拿了包烟出来点上,默默换了个姿势。 摩托太硬了,硌屁股。 而这时候,陈茵已经拉着游淮回到了学校。 这时间,住校生回了宿舍,走读生已经出了学校。 保安拿着电筒在学校里来回穿梭检查有没有谈恋爱的漏网之鱼。 陈茵拽着游淮蹲下去,躲避着灯光。 她轻声说,“我给你妈妈打电话了,她说一会儿到了就给我们打电话,让我们先藏好。” 游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闻言只是轻轻地哦了一声。 好奇怪。 最近两人近距离接触的几率远远高于过去十几年。 陈茵闻到青草味和冷冽的薄荷味,她这时候脑子竟然有空分辨,青草味应该是来源于树叶,薄荷味是游淮用的沐浴露,他之前跟自己吹过,说用起来冰冰凉凉的自带降温功能。 陈茵忍不住嗅了两下,安静的氛围里,呼吸声就格外明显,乍一听起来,像闻东西的小狗。 正看向外面的游淮低眸,自上而下的视角,女生鸦羽般的睫毛乖乖低垂,皮肤很白,嘴唇嫣红,像从童话故事里逃跑的白雪公主,又像是十几张床垫还能精准找出来豌豆的娇气公主。 游淮喉结滚动,在冷风中竟然感到丝燥热。 齐大腿高的绿篱遮挡着他们。 陈茵双手抱着膝盖,视线落在游淮的球鞋上,这双球鞋她有同款,妈妈跟司琦阿姨出去逛街的时候给他们买的,说是第二双半价,游淮是半价的那一双。 她又看向自己的鞋,米色帆布鞋,游淮也有双一样的,是班级聚会出去玩的时候,他们在商场买的,那时候,她指着情侣款叁个字对游淮说是姐弟款,还拍着他的脑袋让他喊姐姐。 所以,这么熟的关系,关心两句他的交友也没问题吧?不会觉得很突兀吧? ——你跟那个学妹是什么关系? ——她是在追你吗?你喜欢她吗? ——你要是喜欢她,谈恋爱了,那我以后不跟你一起放学了哦。 就这么说,好像问题并不大。 陈茵鼓足勇气,抬起头却瞥见不远处光线扫射而来。 游淮一米八七的大高个儿,和自己一样蹲在这里,也比绿篱高出来半截。 保安要是过来,不用拿灯照,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两个人蹲在这儿。 一男一女、放学时间、小树丛。 对于抓早恋抓魔怔的保安来说,不用问就能扣上早恋的罪名。 陈茵对训话厌烦至极,拉着游淮往自己的方向带。 她对天发誓没有占游淮便宜的意思。 但或许老天拿着少女心的剧本,她这么一拽,原本蹲着正在看保安走到哪里的游淮直接失去平衡,往她的方向倒,草丛发出簌簌的动静。 保安警惕地拿着电筒扫过来,“谁?谁在那里?” 光亮之处,没看见人。 大概只是阵风,保安摸摸胳膊,拿着电筒往前面去了。 绿篱后面,游淮整个人罩在陈茵上面,陈茵彻底跌坐在地上,手里拽着他的衣服用来掌控平衡,却没成想让距离彻底消失。 此时两人之间气氛安静。 而在刚才,电光火石之间,游淮倒过来的刹那。 没来得及避让的她,嘴唇直接撞在了他的脸上。 生硬的撞击。 毫无美感的暧昧。 陈茵准备好的所有提问都不见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游淮是铁做的吗?这也太疼了吧!她嘴都麻了! 16.暧昧 16.暧昧 李秋明等了足有半小时,都没看到有人出来。 黄毛小弟舔舔嘴唇,最后又问,“明哥,人会不会已经走了啊?这里头看着都没人了啊。” 李秋明这会儿也从笃定变得有些不敢确定,主要是他也算是了解游淮,游淮看似跟谁都很好说话其实骨子里很硬气,由己及人,他要是游淮,昨天都在陈茵面前装逼装成那样,今天要是见到他就跑了,那也太跌份了。 “可能老师拖堂吧。”思来想去,只有这一个理由能让李秋明信服,他有些不耐烦地扫了黄毛一眼,“你急什么?等我出了气,弟兄们一人一条烟。” 黄毛就是个不学无术没脑子的,李秋明一说就信了,还心说这名校就是不一样,拖堂都比别的学校拖的时间要长,要不然说往年高考状元都从绥中出呢,一寸光阴一寸金呢这是。 李秋明还蹲着数蚂蚁呢,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他以为是黄毛又在催,一句催你妈已经说出来了,抬头却看见一个很美艳的大姐姐居高临下地睨着他,“小朋友,就是你,在堵我儿子?” - 游淮和陈茵上了司琦的车还是觉得刚才的一切都很魔幻。 他们接到司琦电话从学校出来,就看见司琦跟大姐大似的站在最前面,后头一帮豆芽菜垂头丧气的,见他们一出来就举手保证以后不会来堵他们。 就……很像是回到了小学时期,见到家长来帮忙就瞬间歇菜的小屁孩。 游淮有些神游物外,司琦一路上把他损的连块儿厕所的垫脚石都不如,他也难得没有反驳。 司琦偶尔来个互动问一句他知错没,他还很老实地点头,认错态度看似诚恳说知道错了。 司琦以为是自己今晚魅力降服了叛逆期的儿子,有些骄傲自得,没继续跟他计较,也没注意到坐在儿子旁边的陈茵状态也不对。 车载音响放了首杨丞琳的暧昧,又被司琦给掐掉。 司女士毒舌且犀利地点评,“什么年代了还搞暧昧。” 一辆车上叁个人。 各怀心思。 微博上认证为帅哥美女的秋日里账号终于发送了条不是标点符号的微博。 ——恋爱ing 蹲在马路牙子上露出傻笑的李秋明抱着手机,给热评第一条问他是不是恋爱了的评论进行了回复。 【ing。】 当晚。 游淮收到了李秋明的好友申请。 他擦着头发,坐在椅子上点开,想看看李秋明到底在放什么屁。 ——往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往后种种譬如今日生,重新认识一下,我是李秋明。 游淮:???? 他截图发给了沉域:他什么意思?诅咒我死? 沉域回复得挺快:嗯,真聪明,这都能看懂,你下次语文一百叁不是问题了。 哇,沉域夸他。 今天的太阳一定是从西边升起来的吧? 怎么那么多好事儿一起来了? 陈茵亲他、沉域夸他,这他妈都是可以载入他人生编年史被标红的大事件啊。 露出满意微笑的游淮同学翘着二郎腿,回复了翘首以盼的李秋明。 ——滚,你死我都不会死。 然后在家族微信群里艾特了他大姑:姑,你上次分享的公众号再发一次呗。 大姑:【你小子可真识货!跟你说这公众号里知识可多了,你们高中生就应该多看看,你等会儿啊,我翻一下。】 过了叁分钟不到,大姑就在一众公众号里找到最经常分享的一个,发在了群聊里。 游淮点击关注后网上翻了翻,找到了名为[警惕!当异性忽然亲吻你但又不作任何表示时,你就很有可能面临感情诈骗!]的文章,手指动动,转发给了陈茵。 ——我姑刚发的,说最近感情诈骗很多,你看看呢? 发完后,又回味了一下自己刚才这一番操作, 6,简直6翻了,谁看了不是顶级调情?既提醒了她今晚发生的事情又委婉地要名分,诸葛亮来了都要给他竖起大拇指,小天才点读机都得求着他当代言人。 游淮晃着手机等陈茵回复的同时,又给同样被感情所困的好兄弟沉域发了条消息。 ——有时候真的搞不懂,为什么你能有我这么既聪明又帅气的朋友,难道是你上辈子做的善事太多吗?真的很羡慕你,我就不行了,我就没有这么完美的朋友。 沉域:滚。 - 陈茵洗澡的时候一直觉得嘴唇烧得慌,冲了好几遍还是发麻。 她只要一闭上眼就能想起在学校里的那一幕,亲上去的触感和游淮当时愣住的表情都历历在目。 好烦,太烦了,最烦的是游淮当时就跟亲眼看见外星人一样,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慢慢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竟!然!捂!住!了!自!己!的!脸! 场面就变得像是纯情少男被猥琐少女当众猥亵一样。 她本想解释这都是意外,结果司琦阿姨的电话就打来了。 陈茵厚涂了好多遍唇膏,才终于从浴室里出来。 坐在书桌前,书包里的书是一本都没往外拿,随手捞起一个公仔抱在怀里,刚拿出手机就看见游淮发来的消息。 ——[警惕!当异性忽然亲吻你但又不作任何表示时,你就很有可能面临感情诈骗!] ? 游淮搞什么? 他什么意思? 陈茵心脏砰砰跳地点进去,扫了第一行后就面带愤怒地退了出来。 名为dokidoki的微信用户给yh.回复了微信。 ——你!再!骂! 然后动动手指,删除拉黑一条龙把游淮给送走了。 因为标题党游淮没点进去的文章正文是这样子的。 [异性亲了你但又不负责,不要在脑海里为他/她进行美化,但凡不负责任的都不能称之为好人,那都是以玩弄感情为荣的渣男渣女,渣男渣女下地狱!玩弄他人感情不得house!] 游淮:???? 不是,这内容怎么是这样的? 这他妈不是一个科学严谨的中老年科普公众号吗? 他愣怔了没几分钟,就见这文章被发布者删除了,紧接着是一条群发消息。 ——实在是抱歉,发布文章的作者惨遭杀猪盘,感情和钱遭遇双重诈骗后发表的作品,望大家见谅。 “……” 真是谢谢了。 这一番操作猛如虎,回头一看他觉得自己就像个二百五。 - 也拜游淮这通操作所赐,那个意料之外的吻变成了一场引人发笑的乌龙事件。 再回忆,和当时场景一同想起的就是游淮给她发的那条公众号。 陈茵以此为要挟,让游淮给她当牛做马,拿着饭卡跑去便利店给她买旺仔牛奶又买好丽友蛋黄派。 陈茵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鞋面轻抬,抵着桌子腿,听着游淮在旁边给她胡扯,“没有骂你的意思,真没有,谁知道那文章里头写的是那些啊,我要是有骂你的意思,我考试不及格好吧?” 陈茵:“你考试不及格是个很稀奇的事?” 游淮:“……那就没钱花好吧?” 陈茵再度抬杠:“你现在有钱花?” 游淮:“你好意思提?” “……” 陈茵面无表情拿起手机,“你不想从小黑屋出来了是吧?” 游淮求饶的速度让人惊叹,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就弯下了食指和无名指扑通在陈茵桌上给她跪了,“给你磕一个了,姑奶奶。” 宋澜溪从高二教学楼走过来到门口看见的就是这一幕,音乐班靠后门睡觉的林康睁开眼刚打了个哈欠就看见女生站在窗边,吓得差点儿没从椅子上摔下去,平复了好一会儿心跳才问,“找谁啊同学?” 宋澜溪笑着指了下游淮,“麻烦学长,帮我叫一下游淮学长,谢谢!” 林康扯着嗓子就喊,“游淮,快,漂亮妹妹找!” 陈茵脸上笑容顿时消失,面前还用手指下跪的男生揉着后脖子站了起来,拖腔带调地回了句知道了,就往外走。 申铠扬转过来,神秘兮兮地跟陈茵说,“那妹子在追游淮。” 夏思怡翻了个白眼,“要你说?这不是有眼睛就能看出来?” 申铠扬嬉皮笑脸的,“挺好挺好,挺般配的,游淮这小子都快十八了初恋都没有,我都怕他是不是暗恋我,有个妹子挺好的!” 陈茵拿起桌上的蛋黄派就朝申铠扬砸了过去。 正中面门。 申铠扬一脸懵,疼倒是不疼,就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挨打,还愣愣地弯腰捡起来,抱着蛋黄派挺善良的替陈茵找好了理由,“这是……给我吃?” 陈茵觉得自己多半是中邪了,看见游淮跟别人说话就烦得不行,听见申铠扬说那种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面对夏思怡一脸我都懂的表情,举起桌上的书挡着自己的脸,故作冷漠、略带敷衍地对申铠扬说,“对对对,就是给你的,好丽友好朋友,我祝你跟游淮当一辈子的好基友。” 申铠扬:“????” 他问夏思怡,“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感觉茵姐在骂我?” 夏思怡怜爱地摸摸他的脑瓜子,“想太多了宝贝,她是在祝福你。” 申铠扬小脸通红,“你你你、你耍流氓,没给我名分就喊我宝贝!” …… 宋澜溪找游淮说的是学生会的事情。 学校组织的活动除了要评选主持人还要准备表演,本来这事儿该是班长谢敏忙活,但老李给谢敏安排了别的活儿,就在自班崽子里找了个看似最闲的游淮来跟学生会的交接。 宋澜溪递给游淮张报名表,“这是可以加学分的,而且老师那边会评选出名次,前几名还有奖品。” 游淮收了表,对她道了声谢,转身就要进班。 宋澜溪又叫住他,“学长,还有件事,我可以问一下你吗?” 游淮:“什么?” 宋澜溪往游淮的方向走了几步。 她高一入校就喜欢游淮,不是只看脸这么肤浅,那会儿她是在军训,晒得中暑被送去了医务室,晕晕乎乎地只看见里面有个人影,送她来的朋友又尿急去了厕所,她头又疼又委屈,带着哭腔对那人说,“校医姐姐,我都中暑了,你怎么还不来帮我看病呀?” 那个呀字刚一落下,就听见本子被放在玻璃柜上的闷响,紧接着就是男生没绷住的闷笑,她这个时候意识到说错话了,不是校医姐姐估计是个叔叔,她躺在病床上,昏昏沉沉地看什么都有点儿重影,就在她准备说声抱歉的时候,一瓶带着空调冷气的藿香正气水放在了她的手边。 与此同时,她也看清了男生的脸。 不是校医叔叔,而是个极为英俊的男生,穿着和她一样的校服,脸上带着点儿笑,对她说,“一会儿校医回来再帮你看吧,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从厕所出来的朋友匆忙赶进来正好和出去的男生撞上,一脸喜色地攥着她的胳膊对她说,“救命,游淮学长怎么在这儿啊?真的好帅啊!” 游淮的名字,也就被她放在了心里。 游淮是沉域的朋友,学校风云人物,身边朋友很多,跟谁都能笑着谈几句,性格好但又不是爱乱撩的渣男暖男中央空调,但之所以没什么人当面表白,是因为他总是和一个很漂亮的学姐走在一起。 她也看到过几次,是周一升旗的时候,男生懒洋洋顶着太阳站那儿,身后的一片阴影区躲着个打着哈欠的女生,两人一前一后,远看跟其他人没什么区别,可细看就能发现他们在聊天,男生脸上总是挂着闲散的笑,似乎逗了几句把女生惹生气了,直接一脚踹上他的小腿,男生立马弯下腰求饶,惹来前排巡视的老师注意,走到两人面前,顿时两个人都站直听训。 又或者是在学校便利店里,女生扯着男生的袖子喋喋不休地说着游淮一会儿你要给我买冰淇淋饼干吧啦吧啦吧啦,男生被拽着袖子走摆出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两人从她身边擦肩而过时,她听见男生拖着嗓子带着笑意对女生说,别他妈走过场了,老子饭卡都在你手里,要刷就刷问个屁,你就是找老子给你当苦力的。 让别人根本无法插入的亲密。 也是让人羡慕到无以复加的关系。 “学长,有人大力推荐沉域学长担任男主持,听说你跟沉域学长关系不错,可以麻烦你帮我问问,他有没有兴趣担任主持人吗?” 宋澜溪停顿一瞬,继而对游淮说。 “还有就是,女主持人人选我们这边其实已经定下来了,是陈茵学姐,但我跟学姐不太熟,忽然来告诉她这个显得我好奇怪,麻烦学长也帮我跟学姐说一下啦,谢谢学长!” 女生双手合十有些俏皮地歪着脑袋,像动漫里的人物,身体左右轻晃。 高大英俊的男生低头看着她,脸上的神色被光线模糊。 场景像少女漫画中最让人怦然心动的一幕。 温柔帅气的男孩子和可爱俏皮的女生站在一起就是引人赞叹的天仙配。 倘若写进小说里,都是男主和女主的最佳人设。 陈茵低下头,心脏酸胀到了极点,终于亮起了引她警觉的红灯。 滴滴滴的尽头,有一道毫无感情的女声对她说。 ——陈茵,你吃醋了。 ——陈茵,你不对劲。 17.表明 17.表明 游淮从外面进来,里头一帮闲出屁来的男生就拍着桌子起哄,“漂亮学妹啊淮哥,艳福不浅啊你!” 艳福不浅个屁。 游淮拿着报名表忽然有点儿理解老李为什么让他来负责这玩意儿了,一教室里挑不出几个成熟稳重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猴山亲眼目睹了人类进化,他这些同学就恰好属于优胜劣汰里被淘汰的、脑子还没能长出来的傻猴。 真是辛苦老李了。 他拿起老李放桌上的叁角尺拍了两下,一身懒散气质收敛大半。 他平日见人叁分笑,看起来阳光明媚、朝气蓬勃,什么玩笑都能接几句,脾气好到仿佛没有底线,以致于现在收敛了笑意、表情变得冷淡,底下的人一时间也没察觉出不对。 从陈茵的角度望过去,疏冷光线全落在他身上,修长身形显得寻常校服要比别人身上的更为挺括。 短暂的沉默让气氛变得有些风雨欲来,脸上还挂着笑的人逐渐感觉到不对劲。 啪啪两声过,他冷淡落声。 “别瞎起哄,我跟那学妹没关系,那是学生会来送报名表的,一天到晚别闲着无聊在我身上找八卦,表放这儿了,你们自己看着填。” 游淮说完就径直下了讲台。 脑子里缺根弦的男生没品出味儿,还有些莫名其妙地轻声问。 “什、什么情况?这他妈怎么搞得跟发布会似的?这是……生气了?” 嗅觉灵敏的女生已经发现了原因所在。 夏思怡扭头冲陈茵眨眨眼,用口型对她说:他、超、洁、身、自、好、的。 陈茵对夏思怡翻了个白眼,在游淮拉开椅子坐在她旁边的时候,又露出一副‘哇你也太夸张了,不过是跟女生在外面聊了个天,你竟然还要开个记者发布会哦’的浮夸表情,问她刚坐下的同桌,“那学妹不是挺漂亮的么,你一点儿想法都没有啊?” 陈茵自己觉得这话说的挺有水平的,一点儿揶揄、一点儿八卦、一点儿关心,搅合搅合就是再纯正不过的朋友之间该有的关怀。 游淮根本没想那么多,陈茵平时看他热闹多得去了,他在球场打球输了,陈茵听说都要特意跑下来给他鼓掌喊:输得好,输得妙,游淮输得呱呱叫! 现在一听就是又来看他热闹,他坐没坐相,颠着椅子玩儿,手搭在陈茵椅背上,又恢复了那股懒散劲儿,对她说,“知道什么叫洁身自好?现在这个时代呢,我们男生的贞操也是很重要的,名声有如身家性命,万一我未来女朋友知道我跟别人瞎传绯闻,气跑了怎么办?” 话是好话,简直就是未来的二十四孝好男友。 但怎么听起来就那么不正经呢? 陈茵合上小说,扭头看向低眸正把玩着手机的游淮。 “给你个建议。” 游淮正给人回消息,头也没抬,“什么?” 陈茵:“现在这个时代呢,你们男生除了贞操很重要,安全也很重要,像这样——” 她停顿,忽然抬腿扫向游淮稳定平衡的腿,而后只听砰的一声,气定神闲坐那儿晃来晃去的少年在众目睽睽之下摔在了地上。 他有点儿懵,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听见声响的申铠扬吓得一激灵,扭头就看见他在讲台上大杀四方的好兄弟坐在地上,而他好兄弟的漂亮同桌单手撑着下颌,笑得阳光明媚,声音也温柔得不像话。 “就不太安全了,椅子是用来坐的,不是给你荡秋千的,万一瘫痪了,我觉得你未来女朋友应该会扭头就走,把你丢在病房余生只能看窗外的落叶度日了。” 游淮:“……” 申铠扬默默扭过头,手摸了把自己尾椎骨。 光是听那声音,他已经觉得疼了。 - 晚上,陈茵打开尘封许久的日记本。 上一页还是初叁毕业写下的,明显稚嫩的字迹写着:高中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当个学霸!碾压游淮! 笔在手里转着圈。 不自觉也学着游淮的动作颠着椅子一前一后地晃。 ——别瞎起哄。 ——我和那学妹什么关系都没有。 男生的话在安静的室内重新回荡在脑海中。 有点开心,总忍不住想笑。 她之前还烦恼于该怎么问游淮和那个女生的关系,哪知道还没想出要怎么开口,游淮就自己给了个答案。 这种感觉就像是刚想着牛奶,牛奶就自己朝她跑来了。 但一细想,游淮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洁身自好的典型人物。 帅哥从小就是帅哥,从幼儿园开始就不乏对他示好的小女生,那时候小朋友们排排坐,老师带他们玩玩具,陈茵爱玩过家家的游戏,别的小朋友都玩腻了,只有游淮被她拽着衣服陪着她玩公主和骑士的扮演游戏,有别的小女孩儿拿着积木过来找他,他都会礼貌指着陈茵对她们说,我现在是她的骑士,不能跑。 这句话就好像贯穿了他们整个童年,即使这个骑士总喜欢以下犯上,总喜欢逗着她玩儿,有时候把她气出眼泪,但记忆里的所有片段,游淮都是站在她这边的。 初中她帮朋友给他情书,他没有收,而是拽着她的马尾对她说,“你完了你,你怂恿我早恋,我回去就告诉你妈,等着挨揍吧你。” 转身却礼貌对别人说,他没有谈恋爱的想法,不用把心思耗在他身上。 游淮从小到大身上最大的绯闻,大概就是和她的关系。 陈茵敛眸,收了腿,重新坐好,手里晃着的笔停下,笔尖对着纸。 慢吞吞,一笔一画地在空白纸张上写着: 「游淮说,他是个很洁身自好的人,好吧,我勉强信了。希望他再接再厉,再创辉煌。」 关上笔记本,重新放进抽屉里。 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陈茵拿起来,是夏思怡给她发的消息。 不可思议的夏天:「茵茵!!主持人定下来了!是你!你知道吗!」 陈茵不知道,甚至已经忘了还有这件事。 但不影响陈公主理直气壮地回复:「不奇怪啊,除了我还能选谁?」 那边发了好几个撒花的表情包。 最后对她说:「那你知道,这次活动是学校组织的歌唱比赛吗?」 夏思怡想着,这事儿得慢慢说。 打字也一行一行的,跟挤牙膏似的往外蹦。 不可思议的夏天:「而且活动第一名可以被选到绥北卫视和明星一起唱歌!」 dokidoki:「哪个明星?」 不可思议的夏天:「这就不清楚了,不过!」 不可思议的夏天:「这次的活动名,你知道是什么吗?」 陈茵还是不知道。 她像是与世隔绝的山顶洞人,只顾着知道游淮跟那个学妹没关系去了。 不可思议的夏天:「或许,你可以看看班群。」 陈茵一看夏思怡这意思就知道可能是个坏消息。 但抱着活动名又能坏到哪里去的想法打开了班级群。 「……想过土,没想过能这么土,就问问,月光男神和月光女神评选大会是谁选出来的?不知道还以为是中秋节随机挑一男一女奔月呢!」 「怪不得说第一名能去绥北卫视跟明星一起唱歌,这根本不是奖品而是为了让人去报名吧,这就跟给你一百万让你摇花手社会摇一个道理!阴险!实在阴险!」 「就问问,有人报名吗?各位月光男神和月光女神们。」 「有没有人报名不知道,但我知道月光男神和月光女神的主持人出在我们班。」 「@dokidoki月光主持人出来说两句?」 在她日记本里被表扬的游淮这时候也在群里回。 yh.:「一个个怎么说话的?把我青梅当什么了?什么月光主持人?来,让我们掌声欢迎太阴星君!@dokidoki」 陈茵:…… 她木着张脸去百度了一下太阴星君。 百度释义:太阴星君,又名月光娘娘…… “……” 她关上手机,拿起笔,重新打开日记本。 划掉刚才写下的那一句,在下面补充。 「游淮有病,还病得不轻,他不会好了!!!!!!!」 啪嗒。 窗户处发出清脆声响。 有人拿着小石头在砸她的窗。 陈茵踩着拖鞋走过去,推开窗就看见站在楼下的游淮。 她还记着班群的仇,游淮那句太阴星君说完,底下全是一串哈哈哈艾特她喊她太阴星君的。 她没好气地往下看他,“干嘛!” 九月底的天,夜间不同白日灼热,冷风阵阵吹来,院子里栽种的桂花树随着风飘来阵阵甜香。 游淮站在路灯下,仰头看着她,“有点事想问问你。” 陈茵冷着脸,“说。” 陈茵的卧室在二楼。 这样自上而下的注视,有点儿像是小时候看过动画片里的画面。 住在城堡里的长发公主推开窗看见站在城堡外的王子。 只不过现在陈茵不如长发公主温柔善良。 游淮也不如来拯救公主的王子殿下嘴甜。 穿着卫衣的嘴欠王子说,“是这样的,为了不让你一个人丢人,我打算报个名,帮你分担一下火力。” “但我呢,会的曲目太多了,一时间拿不准主意,所以想来问问你。” 夜晚太安静了。 桂花太香了。 路灯下站着的人太好看了。 陈茵脸有些燥热,心脏再次不受控制砰砰砰地快要跳出来。 然而下一秒。 那人又用让人想丢拖鞋直接砸死他的语气笑着问她。 “亲爱的太阴星君,能冒昧问下,您想听哪首歌吗?” 18.别墅 18.别墅 陈茵没有回答游淮,而是直接拉上窗帘表示拒绝沟通。 她拿出手机找到徐薇薇问主持人的事情时,对方才发来好几个小狗打滚的表情包认错。 徐薇薇:「不好意思!茵茵!忙到忘记跟你说主持人定下来是你了tat还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本来男主持我们是想在肖屿荣和沉域之间定的,但找人问了沉域,他没这个兴趣,所以你搭档是肖屿荣没问题吧?」 沉域不当主持人,陈茵是一点儿都不意外,他跟游淮是恰好相反的人,游淮对参加活动无比热衷,但沉域从不参加任何校级活动。 陈茵给徐薇薇发了个ok的表情包,又问徐薇薇:「乔之晚是落选不是自己放弃的吧?」 徐薇薇:「是的宝贝,你分数比她高,是你赢过她了。」 陈茵这才满意。 徐薇薇拉她进了活动群,大概学生会自己的人都觉得这活动名实在土得可以,群名没用月光男女神,而是moonlight。 陈茵一进去,就有人发表情包说欢迎我们的主持人。 肖屿荣比陈茵要早进来十几分钟,已经在里面问清楚流程了,跟在欢迎队伍里给陈茵发了个汤姆顶门的表情包,上头配文是‘这谁顶得住啊’。 陈茵之前就认识肖屿荣,音乐班和传媒班隔得很近,两个班的人基本都熟。 肖屿荣给陈茵单独发了消息:「没想到我们第一次搭档,竟然是这种活动。」 陈茵给他回了一串省略号,显然不想多提。 当初军训的时候,肖屿荣是男主持人,如果陈茵没有落选,现在该是他们的第二次合作。 肖屿荣还有点儿感慨,又给陈茵发了好几条消息,文字挺长,高频出现的名字就是乔之晚。 他追了乔之晚两年,乔之晚一直以高中不想谈恋爱为由拒绝他,肖屿荣越挫越勇,深情款款地承诺可以等乔之晚到高中毕业,没想到高中还没毕业,乔之晚就追起了沉域。 肖屿荣觉得自己成了傻子,爱意都变成了厌恶,最后给陈茵发了一条意味不明的:「如果当初军训晚会主持人是你,就好了。」 陈茵懒得回他了。 回到群里,消息已经刷了99+ 聊的内容五花八门,多半都是吐槽校领导抽风定下的这个老土名字,没什么营养价值的内容,陈茵粗略扫完,准备退出去的时候,徐薇薇又艾特了她和肖屿荣,对他们说,这次活动由高二的宋澜溪跟他们交接流程,让他们方便的话互相加一下微信。 陈茵跟着肖屿荣回了个ok的emoji,却压根没去发好友申请。 - 国庆小长假,班里的人之前就讨论好要去南岛区租栋别墅玩。 陈茵和游淮是被陈子芥给送过去的,到了提前租好的别墅其他人都还在路上,陈茵提了个二十四寸的行李箱,叁天两夜的行程,她装了七八条裙子还有一堆护肤品,蒋琪筝推门给她送牛奶的时候都被她给吓到,问她是要去走秀吗。 她坐在行李箱上等着游淮去办理入住拿钥匙,身后一排茂密树木,树叶恰好遮住阳光,她下巴搁在拉杆上,拿出手机举起来对着阳光拍了张照片,又打开美颜相机自拍了一张。 配文:holiday! 没几分钟底下就一群点赞评论。 申铠扬:太阴星君!iam ing! 夏思怡:我要到啦! 谢敏:堵死在路上…… 邓畅:我淮哥呢? …… 陈茵挺高冷的都没回,又打开自己自拍的那张照片欣赏了一下。 她特意起了个大早根据教程梳了鱼骨辫,左右两边一边一个,头发扯得蓬松,配上她新买的新中式连衣裙看起来就一副很有文化的样子,陈茵满意地给自己点了个赞,退出去时看见好友申请里有个红点,是宋澜溪发来的,她很有礼貌地备注:学姐,我是宋澜溪,活动期间跟你交接的~ 那个波浪号都透露着活泼,陈茵点了通过。 那边立马发了个表情包过来。 陈茵正在翻什么表情包是可以回复的,行李箱就被人踢了一脚,她吓了一大跳,差点儿从行李箱上摔下来,没拿稳的手机也掉在了地上。 游淮也是没想到陈茵这么不经吓,他拉着拉杆,弯下腰帮她捡起手机,锁屏是陈茵的自拍,双手捧着脸冲着镜头笑得灿烂,不停有新消息提醒跳出来,游淮扫一眼,重新塞回她手里。 “星君,看不出来,你们仙界业务还挺繁忙。” 游淮就跟个复读机似的。 太阴星君这个外号他从昨天喊到现在,陈茵已经从生气变成了麻木,她瞪着游淮,开始胡说八道,“你把我手机摔坏了,你完了,快赔我一个最新款。” 游淮手里还晃着钥匙,笑道:“坏个屁,它比你坚强多了,起来走啊你。” 陈茵听他这么说,偏偏就不起来了,赖在上面不动,使唤游淮,“你推着我走,不然赔我一个手机。” “行。”游淮还真就推着她往前走,他浑身上下就一个包,一只手拉着拉杆,另只手扶着陈茵的后背,滚轮在地上发出咕噜噜的声响。 这种感觉有点儿像小时候坐在超市推车里让爸妈拉着走,只不过安全设施显然没有超市那么到位,陈茵害怕游淮把自己给摔死,拽着他书包背带不肯撒手,手背因此紧贴着他的腰。 游淮垂眸意味不明地朝她看来一眼,“不赔你手机,就占我便宜是吧?” 这种往日不知道开过多少次的玩笑让陈茵有些耳热,手指却灵活地掐了一把他的腰。 游淮立马喊了声疼,陈茵从行李箱上站起来,踹了他一脚才虚张声势般冲他哼哼,“你有什么便宜可占的,小时候该看过的都看过了,哪有什么值得看的。” 游淮被气笑,“小时候跟长大那能一样?照这么说,我们小时候还在一张床上睡觉呢,现在试试呢?” 他上辈子是个比喻句吧,这辈子这么会比喻。 陈茵冷酷无情地回头,做了个用手指给嘴巴上拉链的动作。 “老实拉你的箱子,闭嘴吧你。” 一路吵吵闹闹,到别墅坐了没几分钟,申铠扬和夏思怡才姗姗来迟,她们四个算是最早到的,隔了半小时,其他人才陆续过来。 音乐班二十二个人,除了有八个人家里有事来不了外,其他人都来了。 陈茵和夏思怡住在一个房间,挑在二楼,游淮和沉铠扬住她们对面。 晚上大家在院子里烧烤。 食材都是提前准备好的,申铠扬自告奋勇为大家服务说展示一下他优秀的厨子技能,夏思怡在他旁边给他打下手,饮料零食摆了一桌,甚至有人带了唱吧麦克风充当氛围组在唱林宥嘉的看见什么吃什么, 不远处放着叁角网红帐篷,上面挂着圈星星灯,一闪一闪地亮着暖光。 陈茵坐在游淮旁边,把杯子朝游淮的方向推了一下。 游淮格外有服务意识地给她满上了一杯可乐,陈茵满意地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又故技重施推了碗过去,游淮就站起身去打劫申铠扬了。 申铠扬烤了一晚上,自己没吃几串就算了,他想给夏思怡献殷勤都没时间,那帮人平时一口一个大家都是一家人,到饭桌上他就成了烧烤师傅小申。 游淮朝他伸手,“申师傅,来串烤鸡翅。” 申铠扬比中指,“别搞,我给小夏帮手留的。” 夏思怡已经找了椅子坐下了,刚喝一口饮料听见自己名字,抬头看向游淮,“别抢啊,我还没吃到一串鸡翅呢!” 等申铠扬烧烤,能把人给饿死。 游淮索性自力更生。 申铠扬往陈茵的方向鬼鬼祟祟看去一眼,又问游淮,“给茵姐烤的?” 游淮不可置否地嗯了一声。 申铠扬就叹了口气,“你别这样,你俩青梅竹马你做到这份儿上比男朋友还尽职,衬托得我很垃圾知不知道?给广大男性同胞一个表现的机会,别卷成不?” 本来他自己在这儿,夏思怡还不时给他倒杯饮料,现在游淮站这儿专门只给陈茵一个人烧烤,就让他给所有人烧烤只为给夏思怡递根烤串的行为变得不够浪漫了。 而且游淮跟陈茵还只是朋友,就对她这么好,他以后要是谈恋爱了还得了? 申铠扬当即打定主意,游淮要真谈恋爱了,他绝对不带夏思怡跟游淮一块儿玩。 游淮没搭理申铠扬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手里这串烤完就准备撤了。 谢敏从冰箱抱了可乐出来,路过他们身边时,停下了脚步,“我还一串没吃到呢!怎么都不知道给班长留一下的啊?” 申铠扬举起两只手表示自己的无辜,“别提你了班长,我站这儿一晚上了也就吃了几口蘑菇啊。”他指了下游淮,“他这串快好了,让他这串给你。” 谢敏笑着对游淮开口,“那我预定你手里这串了啊。” 她手里抱着的可乐冰凉地滚落着水珠,从瓶口落到她手背上,又啪嗒砸在地面。 游淮没有回复她,而是伸手直接拽了申铠扬过来。 他站得懒散,手往鸡翅上一指,“上头写了什么字儿看见了吗?” 申铠扬满脸茫然,“什么?” 游淮:“‘这串有主了,要是送出去你朋友明天可以直接送去火葬厂烧了’,就这行,哦,下头还有一行,烧一赠一,可以带着你一起奔赴火葬场。” 申铠扬:“……好狗啊你……” 谢敏脸上的笑容僵住。 游淮抬头,唇边还挂着笑意,玩笑似的对她说,“让小申师傅再给你烤一串?我技术挺烂的,自己都没信心吃,还是别祸害我们班长了。” 19.困惑 19.困惑 陈茵没注意那边的动静,在谢敏走过来把可乐放桌上时还问她要不要拍照,谢敏摇头拒绝了她。 那串鸡翅最后还是进了陈茵的碗里,她满意地拍了张照片,这回把游淮也框进了镜头里,挑剔地选了个她认为游淮最帅的角度给他拍了照片,然后哇了一声,凑过去给游淮看,“谁看了不说是天才美少女摄影师啊?你看看这个构图、光线,给你颜值都翻倍了。” 游淮手里拿着杯子,被她拽得差点儿全泼在自己裤子上。 陈茵压根不管,脑袋凑过来就冲他叽叽喳喳地说着,疯玩了一整天,她的鱼骨辫早就散了,一双眼睛还是亮晶晶的,问他,“怎么还不说谢谢啊?” 游淮推开她脑袋,“那是我长得好看,吃你的东西去吧天才美少女摄影师,给自己的备注倒挺长,有本事政治大题也写这么长啊。” “……你一个考得比我还烂的人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教育我的?” “太阴星君给的吧,毕竟我都打算搏一搏月光男神了。” 陈茵拉开椅子,埋头吃着鸡翅。 游淮又扯她辫子,“天才美少女摄影师,帮我选歌啊。” 陈茵拍开他的手:“现在人太多了,我怕别人剽窃我们的创意。” 游淮点头,“也行,那我晚上去你房间找你。” 那边儿几个男生打游戏缺人,喊着游淮过去了。 夏思怡绕过来找陈茵拍照,别墅院子里拍了几十张后,两人又打算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拍照的地方。 蒋琪筝给陈茵打来电话,陈茵先一步走出去接,夏思怡去卧室拿了充电宝下楼,看谢敏和几个女生坐在院子里聊天,就问了一句她们要不要出去走走。 谢敏没立刻回答,而是问夏思怡,“还有谁啊?” 夏思怡没多想,指了下外面,说还有陈茵呢。 谢敏啊了一声,伸手揉了揉脖子,“不了吧,有点儿懒得动了,就想在这儿瘫着。” 夏思怡走出去,陈茵刚和妈妈打完电话,一脸傻白甜地拿着手机到处找角度。 夏思怡跟在陈茵后面走了十几步,才品出不对劲,问陈茵,“你得罪班长了?” 陈茵一脸茫然,“没有啊。” 夏思怡跟陈茵说了刚才的事情,“感觉有点怪怪的。” “哪里奇怪了?”陈茵看着屏幕里的自己头发松散,又扯了皮筋,把头发散开,“哇——” 她满脸兴奋,“思怡你看!自来卷欸!” 夏思怡:“……” 这真是个快乐的笨蛋。 - 陈茵是一个对拍照要求很严格的人。 那么多朋友里,和夏思怡关系最好,也是因为两人共同的精益求精属性。 两个手机迭在一起,一个开手电筒用来打光,另一个用来拍照,还要蹲下来找角度让腿显得更长、人更瘦,这也就算了,还讲究意境感,不能过于直接看着镜头,让别人觉得你是凹造型自拍,而是要营造一种不小心拍到仙子下凡的感觉。 这就很难。 陈茵和夏思怡拍了一个多小时才往回走。 她挽着夏思怡的胳膊,低头专心p图。 “茵茵,我问你个问题哦。” “嗯,你问。” “你觉得,申铠扬怎么样?” “很傻很单纯,就是感觉脑子不太好使,不是很懂怎么会有人语文考试古诗写错位置的。” 夏思怡:“……不是问你这个。” 她抿抿唇,左右张望,确定周围没有人,才轻声对陈茵说,“就是,你觉得,他喜欢我吗?” 陈茵这才从手机里抬头。 “我之前觉得他应该是喜欢我的吧,但我跟他都同桌这么久了,他为什么一直不跟我表白呢,他什么都不说,我又觉得我自己好像会错意了。”平时表现得很凶悍的夏思怡这会儿语气里满是不确定,拉着陈茵的手晃啊晃,抬头看看月亮又低头看看自己鞋面,“这就很烦啊,他可以站在那里给我烤一个多小时的鸡翅,也可以任由我打都不还手,但怎么就不能给我很确切的喜欢呢,他是不够勇敢还是不够喜欢我啊?” 陈茵也不知道问题的答案应该是什么,班里没人不知道申铠扬喜欢夏思怡,平时老师上课点名,点到他们其中一个,班里人都会跟着起哄喊另外一个人的名字,连老师都会笑着说你们别闹啊,这种大家默认的班级情侣,却一直都没有确认关系。 “那你再等等吧。” 换做是别人,大概会安慰说他一定是喜欢你的,你再等等,他一定会表白啦。 但陈茵不会。 她重新摁亮手机,解锁,然后递给夏思怡,“你看,你这么好看,长得漂亮、性格好,申铠扬喜欢你是他的福气,他来表白是慧眼识珠,但如果他没有,那只能说明他配不上你,帅哥千千万,等不到申铠扬你就换,或许还有刘铠扬、张铠扬在等着你呢。” “看不出来,你还很会安慰人,那你跟沉域又怎么算?你都追他那么久了,没想过放弃?” 夏思怡给陈茵问得愣住。 刚才还侃侃而谈的人如被点了哑穴般闭上了嘴。 夏思怡用陈茵劝她的句式劝回去,“等不到沉域你就换,还有沉淮、张淮、游淮在等着你呢。” 女孩子的心事重新回到灯火通明的别墅就被摁下了暂停键。 软声软气问对方喜不喜欢自己的夏思怡这会儿见到申铠扬又恢复了平日的模样,跟他一起打游戏输了扯着他耳朵骂他是不是对手派来的卧底。 陈茵觉得感情还真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像是场博弈,喜欢便是砝码,藏起来非要看清楚对手有多少才肯亮出一部分,既要展示是喜欢的又要锱铢必较究竟谁的喜欢更多。 心思弯弯绕绕,堪比在做一道没有正确答案的阅读理解题。 她回到卧室,洗澡换了身休闲装,下楼的时候他们正好在玩狼人杀。 陈茵坐在沙发边缘,拿着手机等他们玩完这一局再加入进去。 担任主持人的谢敏说着天黑请闭眼,狼人请睁眼。 陈茵有点儿好奇地看了眼,一堆捂着眼睛的人里,游淮、邓畅还有另外两个男生睁开了眼睛。 谢敏问他们要杀谁,陈茵就看见游淮指向了她。 陈茵本想骂他,又碍于他们在玩游戏,只能用口型问他,“你有病?” 游淮勾唇无声的笑,这才没闹,跟其他人一起指了申铠扬。 本该说狼人请闭眼的谢敏不知为何停顿了好一会儿,邓畅伸手在她面前晃晃,她才恍然说狼人请闭眼。 这点儿微不足道的小插曲陈茵没注意,她找来个抱枕坐在那里p图发朋友圈。 她好友列表八百来号人,每一条朋友圈都代表着她的形象,斟酌再叁,排版、图片先后顺序、配文,一整套搞定下来,那边儿狼人杀的局平民已经死了好几个人。 开局挂掉的申铠扬双手环臂,跟个教导主任似的围着他们走来走去,一双眼睛里满是悲愤地不时往游淮和邓畅的方向看,施图唤醒他们已经死掉的良心。 陈茵点击发送。 才开始看上一条她发游淮照片的朋友圈底下的评论。 她发朋友圈向来不屏蔽长辈,司琦在下面竖了大拇指说自己的基因真棒。 迟盛评论说,你把这个狗东西拍的这么好看,奖励你下次来给我拍写真。 陈茵滑动的大拇指停止,回复了迟盛一个滚,才看见游淮也回了迟盛一样的字。 再往下滑基本都是开玩笑的,有人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也有人说淮哥这颜值不出道真是可惜。 唯一感到意外的是,今天刚加了微信的宋澜溪竟然也评论了这条朋友圈。 是个星星眼的emoji。 陈茵盯着看了很久,才重新点进自己的朋友圈,确认了一遍,自己今天发的朋友圈里,宋澜溪确实只给这一条进行了评论,其他的她连礼貌点赞都没有。 只评论了游淮照片的这条。 她哪怕再迟钝,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点进宋澜溪朋友圈时,她抬头往游淮的方向看了一眼。 伪装猎人活到最后一轮的游淮懒散靠在沙发上,给他的狼人兄弟打着掩护。 在这么一群人里,他确实是最耀眼的一个。 如果主持人说,请狼人杀掉全场最帅的一位,游淮一定是最先死掉的一个。 所以,也是足够优秀。 值得被女孩子记挂在心上。 或许也会像夏思怡一样,不确定地和好朋友提着名字,少女心事全都掩藏在问句里。 游淮笑着抬眸,习惯性地往陈茵这边看来一眼。 头发卷曲的女生孤零零地坐在一边,看起来格外落寞,像从林里迷路连狼外婆都找不到的小红帽。 他的胜负欲忽然就淡了,垂下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又黑了。 主持人说,狼人请杀人。 和他一起活到最后的邓畅投来询问的目光。 却见游淮将手指向了自己。 邓畅一直在装平民,以为游淮这一招玩的是舍身取义彻底消除大家对他或许是狼人的怀疑,鼓着腮帮子用口型对他说,“我会带着你的份赢下去的。” 然后跟着指向了游淮。 天亮了。 在狼人杀里死去的游淮从沙发里站了起来。 跃过一堆被他干掉的同学,径直坐到陈茵身边。 “小陈同学。” 他身上有烧烤的味道,坐下时沙发跟着凹陷下去。 伸出一根手指在陈茵面前晃晃,笑着问她,“一个人在这儿自闭什么呢你,装许愿池里的王八啊?” 陈茵抬眸。 面前穿着黑色短袖的男生眉目清俊,唇边勾着温暖笑容。 她手指关掉屏幕,宋澜溪的朋友圈熄灭在一片黑暗里。 有些不愿意承认。 所有的大道理对着别人讲都很轻松。 但现在。 她有些俗套的,陷入了和夏思怡一样的困惑里。 ——游淮到底,是不是在喜欢她? 20.歌曲 ρō18нк.𝔠ōм 20.歌曲 陈茵参与的第二局,拿了个狼人的牌,睁眼一看队友里有申铠扬,她就已经有点儿绝望了。 谢敏对这个游戏不感冒,第二局仍然担任主持人。 天黑刚让狼人睁眼,陈茵就指向了游淮。 开局不到叁分钟,游淮的预言家牌还没握热就挂掉了,死后没有任何发言,只是朝陈茵看去一眼。 于是第一轮投票,陈茵就被民选抬走。 陈茵往楼上走了几步,又回头去看倒水喝的游淮。 他意会地眨了下眼,陈茵就踩着台阶往二楼走。 正在憋发言的申铠扬一眼看见两人的动静,“去哪儿啊你们?偷偷幽会去啊?”泍文唯ㄚi梿載棢址:ℳisewu.čoℳ 陈茵还没说话,夏思怡就用枕头捂住他的嘴,“太平洋警察啊你,管那么多!” 申铠扬委屈无比。 游淮放下杯子,往楼梯口走的时候,给了还在游戏里的人一个建议,“下局申铠扬要是没死,他铁狼。” 申铠扬怒而拍桌,“你干嘛干嘛!破坏游戏规则!” 游淮嗤笑一声,没再理申铠扬,上了二楼,没进陈茵和夏思怡的房间,而是拧开自己的房门,冲陈茵抬颌。 陈茵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弯下腰从游淮胳膊底下钻了进去。 这个动作一做出来,两个人都愣了一下,陈茵背都没挺直,脑子里哐哐哐地像是有拖拉机驶过。 最后是游淮没忍住笑,拉着她的胳膊往里进,关上门后才笑话她,“游戏没玩过瘾,小朋友钻火车啊?” 陈茵‘啊’了一声。 房间里两张床,一张乱七八糟地堆放着衣服,另外一张整整齐齐显然还没动过。 陈茵直接坐在那张干净的床上,听见滴的一声,游淮开了空调,冷风吹过来,她冷静不少,才问游淮想唱什么类型的歌。 “情歌还是英文歌,但你是真的想参加这个比赛吗?” 游淮不知道在哪里找了张纸,在迭千纸鹤。 闻言嗯了一声,仍低着眸,浓睫纤长,好看的脸,却过于懒散的姿势,显得整个人气质都带上了几分纨绔。 手指折迭着纸张,翻来覆去几下,千纸鹤就慢慢成了形。 他戳着底部,给鹤灌了气,又扯平了翅膀,这才抬眸,小朋友炫耀玩具那样捧着鹤问她,“怎么样?好不好看?” 床垫很软,陈茵刚点头,游淮就把手里的千纸鹤给了她。 又绕回陈茵刚才问他的话,“什么类型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想听什么。” 陈茵捏着千纸鹤的翅膀,指腹像出了汗,让纸张都变得有些濡湿。 又是意味不明的话,她发现只要将游淮说的话在脑子里多过几遍,就能品出很多重意思来。 晦涩不明,沾着暧昧又似只是朋友间的玩笑。 她沉默了会儿,问游淮,“那我想听好运来呢?你上台给我唱首好运来?” 游淮坐在桌前,又扯了张纸在折,“也不是不行,多喜庆,说不定唱完校领导直接就给我一等奖呢。” 陈茵忽然就太能懂为什么会有女生喜欢游淮了,他没什么帅哥的架子,什么玩笑话都能接,能放下身段逗人开心,还会折这些乱七八糟小孩儿才喜欢的折纸。 “那你去唱青藏高原吧,把校领导的血压唱上去,绥中全校学生给你颁个英雄奖。” 话题扯着扯着就没边儿了,游淮比了个暂停的手势,“能说点儿有用的?” 陈茵拆了千纸鹤沿着他的折痕重新折,也学他语气,“能问点儿正经的?” 游淮这才说,“真要报名唱歌,第一名不是有学分么,老李上回找我,跟我说我学分不够。” 陈茵啧了一声,那千纸鹤怎么都折不回去,不知道怎么弄的,她也懒得再折腾了,就放在游淮床上,掀眸跟看混球似的看着他,“你又说是为了我才报的名,狗不狗啊你?” 游淮立马改口,“那也确实是为了你才报的名,加学分的项目多得去了,如果你不是主持人,我能为几个学分背着月光男神称号让人嘲笑啊?” 就挺奇怪的。 初中那会儿,李秋明在巷子里救了他们,却从来不当着她的面儿提,但在背地里却喜欢跟身边朋友当做英雄事件炫耀,弄的所有人都知道李秋明救过她,是她的救命恩人。 还有很多男生也是这样,当面无比洒脱,仿佛施不望报的大善人,转头却恨不得用大字报让大家都知道他的好人好事。 但游淮不是,游淮是最难懂的那种,无论做了什么事情都喜欢用玩笑的口吻变得轻飘飘,让人想在意都怕是他的无心之举、随口一撩。 明明小时候还是很真诚,做错事情害她顶替时会愧疚地举起手对她发誓,一定唯她是从。 可现在也不知道跟谁学的,真心混着假意,扮成顶级玩咖却又拒绝所有爱慕。 很难懂。 游淮心,海底针。 语文考试从没上过一百一的陈茵放弃阅读理解。 “如果让我选的话,有首歌我一直挺喜欢的。” “但歌有点暧昧,你如果上台唱,老师可能觉得你在发春。” “也不一定,你完整唱完的话,英语老师可能会很欣慰。” 游淮打断她,“什么歌?” “——i'myours。” 陈茵最喜欢的一首英文歌。 戴着耳机听的时候总幻想过一幕场景。 喜欢的男生看着她,旁边最好还有点儿围观的人群双手合十说他真的好爱你。 很俗套的浪漫,如果能更完美点,那最好是抱着吉他,边弹边唱,对所有人宣告,他是她的。 只是目前,游淮和喜欢的男生划不上等号。 她和游淮认识的时间太长了,长到占有欲和喜欢根本就分辨不清楚,像乱成一团的线,红色和黑色牵扯不清。 唯一确定的一点是,她绝对没办法看着别的女生靠近游淮。 游淮是她的,她就是很自私,哪怕确定不了自己对游淮的感情,游淮也必须是她的。 “行,就这首了。” 游淮揉着后脖子站起身,手里捏了个折迭的爱心,抬手一抛,丢给陈茵。 他笑,“这个也送你了。”- 夏思怡喜欢烟花。 申铠扬口口声声说自己买来了烟花,挺神秘地藏在身后,一群人卖命地夸他说你真是我们的小叮当啊扬扬,他才笑眯眯地打开塑料袋。 结果大家就傻眼了。 这他妈是烟花?你管鞭炮叫烟花? 申铠扬也傻眼了。 夏思怡脸上的笑容一秒消失,“你是要吃我的席吧申铠扬!” 申铠扬急忙追着夏思怡解释。 夜间风大,陈茵穿着米色针织外套,头发侧编成麻花辫,蹲在地上,手里拎着鞭炮对游淮说,“我小时候用这个炸过你的裤子。” 那时候还有迟盛,她跟迟盛两人是捣蛋先锋队,两人拿着鞭炮把游淮从家里哄出来玩,迟盛还没喊开始,穿着公主裙的陈茵就已经用爸爸的打火机点了鞭炮往游淮的方向丢。 后果就是她和迟盛被爸妈打得很惨,她哭得撕心裂肺喊着游淮对不起,听得游淮都以为自己挂了她在哭坟。 他后退一步,警惕道,“别搞啊你。” 陈茵笑笑,威胁他,“喊声姐姐好,我就放过你。” 她原本以为游淮是怎么都喊不出口的,哪知道游淮脸都不要,一声姐姐喊得无比自然。 趁陈茵愣住,游淮直接拿走她手里的鞭炮丢给了跑来跑去的申铠扬。 邓畅抢了过来,拿起打火机点了就朝远处丢。 噼里啪啦的声音炸开夜幕。 鸟雀惊得纷飞,女孩子捂着耳朵,陈茵被游淮扯到后面,拿出手机及时录了个视频。 笑着喊。 “——国庆快乐!” 旁边传来男生的笑声。 她抬起手机,游淮在镜头里偏过头,不愿意被她拍,还伸手去挡镜头。 陈茵伸手拽着他衣服不准他跑,“我拍拍怎么了?!” 游淮低声笑,“太帅了怕你把持不住。” “滚啊你,游淮你要不要脸?” “你要我就要。” …… 宋澜溪在餐厅一次次刷新手机。 朋友圈翻到最上面,退出,再次进入。 嗖—— 又跳出来一条新的。 dokidoki:小狗说他不要脸。 [视频] 宋澜溪戴着耳机点进去,听见男生开朗的笑声喊着陈茵的名字。 她拉到最前面,又看了一遍,最后在评论区跟着学生会其他人一起评论了一个国庆快乐- 凌晨一点大家才回房间睡觉。 夏思怡洗澡去了。 陈茵躺在床上玩手机,李秋明的好友申请又发过来一次,自从上次在学校门口见到李秋明后,他就坚持不懈一直在发好友申请过来,初中的共友帮李秋明给陈茵传过话,说上次是他的不对,但加她真的是正经事儿,还补充了一句,如果陈茵不加她,能不能让游淮点个通过。 陈茵一头问号,不知道李秋明在搞什么。 之前懒得搭理他,现在无聊,她点了同意。 李秋明发来的第一句话就给她cpu干烧了。 ——陈茵,游淮他妈离婚了吗? 陈茵回过去能把屏幕塞满的问号。 dokidoki:你脑子有问题? 秋日里: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那或者,你能给我他妈妈的微信吗? dokidoki:…… dokidoki:你觉得我脑子有问题? 李秋明疯了吧? 该不会是上次在学校门口被司琦阿姨教训过后,看上司琦阿姨了吧? 这他妈…… 陈茵被噎了好一会儿,才给游淮发了条微信。 ——你先别想男神女神的事儿了,你家要被偷了朋友。 21.散漫 21.散漫 凌晨叁点半,陈茵在噩梦中惊醒。 就离谱,她竟然梦到她在家吃饭,结果外面有人敲门,打开门看见的却不是人,而是一只狗,那只狗跳起来扒拉她衣服,张口却是游淮的声音。 “我家里都这样了,你竟然还有心情吃饭,陈茵,你还有心吗?” 之后的发展就越来越离奇,她抱着变成狗的游淮进了屋,结果看见李秋明坐在她爸爸的位置上,对她说他看上她妈妈想当她后爸了,她跟游淮一人一狗跟李秋明打得不可开交,最后警车过来把他们都给带走了。 陈茵:“……” 就算是爱丽丝梦游仙境,都没梦过这么离谱的剧情吧? 她坐起来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拿出手机臭骂了一顿李秋明,再躺下却怎么都睡不着了,一闭眼就是游淮那双可怜兮兮的狗眼。 隔壁夏思怡正熟睡,陈茵轻手轻脚地从床上起来,打算去接点水喝。 刚下一楼,就看见游淮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器,电视频道被他一个个切换,估计是怕吵醒其他人,他没开音量。 头发难得凌乱地翘着,表情有些疲惫,听见声音抬起头,看见陈茵也没多惊讶。 抬着下巴示意她随便坐。 陈茵绕去冰箱拿了两瓶饮料出来才坐在他旁边。 “你是刚醒还是一直没睡?” “我他妈就没睡。” 游淮拧开她递过来的饮料,咕噜噜的气泡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明显,瓶盖被他丢在桌上,又是啪嗒一声,饮料重新回到陈茵手里。 陈茵没接,而是把另一瓶递给他。 游淮拒绝,“不用,我不渴。” “不是。”见男生根本没领悟自己的意思,陈茵有点儿急地直接塞他手里,“你刚才开的那瓶是给你拿的,我想喝这个桃子的,你快帮我开一下。” 游淮被噎了一下。 “所以你这么晚不睡觉,就是为了让我给你开瓶盖的?” 陈茵和他一样靠在沙发上,叹了口气,“不是,我就是一想到你有可能被游引叔叔打死,就有点儿睡不着觉。” 游淮投来哀怨的一眼,“就不能别提?” 陈茵从善如流地给嘴巴拉上拉链,抿着唇一副我已经上锁了绝不再提的乖巧模样。 游淮被她逗笑,电视节目根本没什么可看的,要么是回放的调解节目要么就是相亲节目,都没什么意思。 他问陈茵,“这一瓶饮料下去,你还睡得着吗?” 陈茵跟看傻子似的看着他,“这又不是红牛,怎么就睡不着了?” “朋友,你仔细看看呢?上面写着能量饮料,以前一起出去旅游,是谁把晚上失眠都怪在我买了能量饮料上面的?是狗吧陈茵?” “……那你这次放心,这回不是你买的,只是你帮我开了而已,我不会责怪你的,我已经长大了,没有以前那么不分青红皂白了。” “那你挺懂事。” 男生关了电视,站起身,问仍坐在那儿的陈茵,“出去走走吗?” “我跟夏思怡在这附近逛了挺远的,根本没什么好玩的,不懂到底是谁选的地方啊,怎么选这儿来了?明明有那么多好玩的地方,国庆哪有人窝在绥北不去看看祖国的大江南北的?” 陈茵这么说着,动作却麻溜地从沙发上起身,跟在游淮后面还嫌他走得慢,推着他往前。 玻璃门推开后,冷风灌了进来。 “游淮,如果现在有个火柴就好了。”她缩缩脖子,伸手往墙角一指,“你就拿着火柴窝在那儿,嘴里说着谁来买我的火柴啊谁来买我的火柴,我呢就给你录视频发给司琦阿姨和游引叔叔,这样说不定你生活费的问题解决了家庭危机也能迎刃而解!” “可以,脑子很好,真聪明,能从你嘴里听出逻辑这么流畅的故事,简直unbelievable!明年绥北电视台少儿故事王节目,你一定能斩获冠军。” 陈茵露出一副更为诧异的表情,“你竟然会英语,天呐,简直不敢想象这是英语五十分的人会有的水平,你是一直在藏拙吧游淮?就你这英语水平和外国人混在一起谁看得出你是中国人啊!” 服了。 陈茵就跟去嘴贫学校进修过一样。 现在说话都能把他给噎住了。 游淮拎起她外套帽子,给她扣在头上,发蔫的兔耳朵盖住她的眼睛。 “闭嘴吧你,你这种不够善良的小朋友要是穿越进童话世界都活不过叁分钟。” 陈茵扯开帽子,“你这副样子要是被别人看见,估计都会一秒幻灭,朝着佛祖的方向一路跪拜忏悔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喜欢你。” 游淮敏锐捕捉到关键词,英气的眉轻挑,揪住她的兔耳朵,“什么意思?谁喜欢我?” “那就不知道了,可能是觉得紫色很有韵味的妹妹吧。”陈茵说着说着唱了起来,她唱歌其实很好听,但这会儿故意捏着嗓子装夹子音恶心游淮,听着就不是那么让人舒服了。 游淮喉结滚动,在陈茵还在哼歌的时候直接拿走了她手里的饮料喝了两口。 陈茵目瞪口呆,“我喝过的!” 游淮嗯哼了一声,“我不嫌弃你,但你要是实在难受,就朝着佛祖的方向一路朝拜忏悔自己为什么不守护好你的桃子汽水吧。” “……你完了,我要打给游引叔叔,说你朋友喜欢上司琦阿姨了,你等着挨揍吧游淮!” 陈茵说着就要拿手机,手在外套上摸来摸去找口袋的位置,结果怎么都找不着。 她有些急了,“我口袋呢?” 游淮跟看傻子似的,看着陈茵玩儿盲人摸象,“你浑身上下哪里有口袋,你鬼上身啊陈茵?” 陈茵怔住,随即问游淮,“那你带手机了吗?” “我手机在房间充电,我要是有手机刚才看什么动物世界?” “……那你刚才记路了吗?” 没有,不仅没有,而且只顾着跟她说话,根本不知道这路是怎么走的。 这里弯弯绕绕、四通八达,看起来此路不通的地方竟然能铺着鹅卵石给凭空造一条小路来。 现在停下脚步,发现身处一个类似于中庭空间的地方,边儿上有儿童游乐设施还有小喷泉,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回去的路。 游淮是个很乐观的人。 他指着秋千就问陈茵,“要不,我推着你玩会儿?你荡高点儿,说不定就能看见回去的路了。” 陈茵:“……” “游淮,你出门只带了四肢没带脑子是吧?” 尽管这么说。 但陈茵还是坐在了秋千上,游淮在后面推她的时候,她想起小时候她跟着游淮还有迟盛在小区疯玩,融萃湖庄内部不少儿童设施,她不爱玩滑滑梯,就喜欢荡秋千,但那时候腿短,荡不起来,用糖换游淮和迟盛两个人换着给她推。 迟盛是那种一身蛮劲儿又嫌麻烦的人,没推几下就问你好了没、你好了没。 陈茵烦他,说这才多久!迟盛你能不能荡高点儿? 迟盛当即不能忍,蓄力然后用劲儿一推,陈茵整个人跟小鸡找妈妈似的直接扑倒在地,门牙散架。 她哭得一嘴血,吓得迟盛愣住不敢说话,还是游淮用手捂着她的嘴一路拉着她回了家。 “迟盛什么时候回国啊?” 游淮靠在支架上,闻言眯起眼,“大概明年吧,得看他爸什么时候有心情关心他在国外的生活。” 陈茵原本咬牙切齿的表情顿时就收了,有点儿同情,“那他也是挺可怜的,abc都说不明白,在国外装聋哑人一定很辛苦吧,手语肯定已经登峰造极了吧?” 游淮失笑,“就不能积点儿口德?” 陈茵就跟踩着风似的,被推着一下下往上。 每次下降,后背都会被游淮的手推一下,她思维跳脱,觉得这还挺像古代的运功,就是场合有点儿不对,不应该是露天儿童设施场所,而应该是黑黢黢的山洞,周围再飘着烟雾,中间一个小圆台,旁边都是深不见底的潭水。 游淮大概率不会成为什么武林高手,武林高手都人狠话不多,能动手绝不多逼逼,不会像游淮这样能逼逼绝不动手,那他就很适合当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她这种心肠善良的仙女,就勉为其难点石成金,帮他成为英雄人物吧。 “——游淮,你喊声姑姑。” 再次下降。 本该推着她的手没碰向她后背,而是拉住了绳子,让她迫降。 靠那儿的男生懒散看向她,“神雕侠侣啊姑姑?” 他目光灼灼,陈茵抬眸和他对视又仓皇挪开。 “啊,昂,但你不要多想,你不是什么杨过你知道吧,你顶多就是那个雕。” “但、但,但我是个善良的神仙姐姐,所以勉为其难地拯救一下你这个神雕。” “你要有什么愿望,你就直说,我斟酌着看看能不能答应你。” 话题天南海北,听着都是信口胡诌的话。 根本没有任何营养价值,连过脑都不用。 但游淮偏偏就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对她这个冒牌神仙姐姐提了自己的愿望。 “那就——” “希望你能永远只选择我吧。” “就这个愿望了,麻烦你实现一下。” 22.比较 22.比较 陈茵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有些神神叨叨地对他说,“你相信世界上有神仙吗?” 话题又一次被岔开,游淮目光落在地上,看见陈茵晃来晃去的影子,语气散漫道,“不清楚,但如果有的话,应该会把随便让人许愿又装作听不见的人都给抓起来吧。” “——我刚才听见神仙说,要是十分钟之内,有人过来带我们回别墅,那你的愿望,她就勉为其难答应了。” 女生笑眼弯弯地看向他,一点儿都没有因为他的话而生气,那张明艳的脸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漂亮。 甚至在他有些晃神的时候,手指在他额头上碰了一下,像在进行什么神秘的仪式。 嘴里还念着咒语,“天灵灵地灵灵各路神仙来显灵,保佑游淮愿望成真吧!” 陈茵是个看起来感情经验很丰富实则连初恋都没谈过的女孩子。 从小到大身边最亲近的异性朋友就是游淮。 幼儿园放学会手牵手在学校门口一起等爸爸妈妈,小学会耍赖把自己书包丢给他让他帮忙背,初中别的女孩子和喜欢的男生不小心碰到手都脸红心跳时,她已经能熟练跳上游淮后背捂着他的眼睛对他说打劫了。 她能感受到自己面临游淮时的异样,也能明白游淮和所有人的不同之处。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她要更确切、更直白的表达。 不是‘希望你能只选择我’,而是,‘我真的很喜欢你,希望你也能喜欢我。’ 这样直白到无论怎么理解,都只有表白这一个意思的正确解。 游淮低眸无声地笑了起来。 “哪路神仙听得懂你这种咒语?” “如果有的话,那也只能说明,我这个愿望,本来就能轻而易举的实现。” 园区保安打着手电筒巡逻到这边时,两个没有手表的人正在人工数数,刚好从一数到了五百六。 手电筒的灯打过来,保安扬声问,“这么晚了,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呢?” 陈茵从秋千上下来,朝光源处走了几步,发现游淮没有跟上来,她停下脚步,转身时看见游淮看向她的目光。 带着笑意,又带着点儿无声的征询。 像是在问,神仙到底答应了没有。 她抿唇,在手电筒晃动的光线里,绕了回去,拉着他的手腕,故作轻松的语气对他说。 “没听见吗?神仙说,最主要还是看你什么表现,你能做到的话,她就勉为其难帮你实现咯。” 手指下滑,从拉着手腕变成拉住他的手。 干燥的掌心相贴,像慢慢吸饱水分的海绵,一点点变得湿润。 保安领着他们到了别墅,客厅时钟显示凌晨四点半。 他们走了那么远的路,又荡了那么久的秋千,竟然才只过去了一个小时。 昏暗的天际隐约出现霞光,陈茵抬头看了眼天空,又拽拽游淮的胳膊,“日出欸游淮。” 院子里昨晚烧烤的东西都还没收拾,到处都是乱的,游淮找来两张椅子,跟伺候太后似的让陈茵舒舒服服坐下,又在客厅找了毛毯递给她。 “坐下吧姑奶奶。” 陈茵格外满意,摸狗似的摸摸他的头发,“辛苦小狗。” 游淮实在是准备的太齐全了,毛毯、饮料什么都有,他上辈子是个管家吗,这辈子这么会伺候人。 陈茵靠在躺椅上,盖着毛毯,在温暖中逐渐昏昏欲睡。 眼皮都睁不开的时候,她还记得伸手去拍游淮的胳膊。 “太阳出来的时候,记得叫醒我啊。” 游淮像是说了句好。 陈茵听不太清就陷入了沉睡,再醒来天已经彻底亮了,旁边的位置是空的,人不知道去哪儿了,椅子上只放着他的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太阳刚从天边升起时一片红灿灿的景象。 她错过的日出,游淮给她拍下来了。 - 周星弛在少年足球里说,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 叁天两晚的行程,短得一眨眼就过去了。 开学后学校就在紧锣密鼓地准备月光男女神的歌唱比赛,这次和绥北卫视合作的机会,绥中格外重视,力图打破外界对绥中学子只会死读书的印象,不仅在学校里挂满了海报,还给奖品增加了筹码,第一名除了能上电视和明星一起唱歌,还能拿到一千元的奖励。 陈茵眼睛都亮了,一秒更改之前对游淮唱歌曲目的建议,左思右想后,对他说,“你还是唱青藏高原吧,校长喜欢韩红,他微博只关注了韩红一个歌手,你唱韩红的歌肯定能拿冠军,一千块啊游淮!” 游淮没理她。 窃听到机密的申铠扬偷偷在报名表上写了青藏高原这首歌。 到十月底的时间里,陈茵一直忙着主持人彩排。 这期间李秋明又找了她几次,被她烦不胜烦地给拉黑了。 学校里,关于沉域和陈眠在一起的传闻越来越多。 连肖屿荣都在对完台本后,问陈茵是不是真的。 最初听到这个消息,陈茵是有些生气,她跟陈眠虽然算不上熟,但有一层金钱交易的关系在,她觉得就算不是朋友也比普通同学要亲近一点儿,但陈眠一直没跟她说过自己认识沉域,让她像个傻子一样被人挂在表白墙上议论。 表白墙里关于沉域和陈眠的讨论有多少,里面说陈茵和乔之晚可怜的言论就对应有多少。 ——陈茵不也挺漂亮的吗,跟沉域好像是小时候就认识吧,这一波算不算天降打败青梅? ——好看是好看,但性格太烂了,要当祖宗哄的,谁受得了啊?要我选,我也选陈眠啊。 …… 截图是肖屿荣发给她的。 能看到乔之晚的笑话就是他最大的乐趣,挨个截图给陈茵后,还站队似的对陈茵说:“这些人说的都没谱,你性格挺可爱的,不用在意他们说的。” 陈茵确实没在意,她扭头就转发给了游淮。 ——你说,我跟沉域算青梅竹马吗? 游淮回以无数个问号。 然后表白墙再刷新,就看见一个匿名用户的新截图。 「青梅竹马是什么烂大街的词汇吗,从小认识就能说是青梅竹马,那是不是一整个幼儿园都是你青梅竹马啊朋友?」 一看就是游淮的语气。 申铠扬直接截图到小群里:@游淮你匿名了个寂寞。 夏思怡嗅到暧昧的气息,发了个小猫探头的表情包,然后分享了一首粉红色的回忆到群里。 申铠扬:???你是要唱这首歌吗思怡?可恶!早知道我就唱小虎队,我们就是经典咏流传组了! 夏思怡:闭嘴啊二货!我是让你听歌的吗?看歌词啊! 邓畅:你们是在加密聊天吗?我怎么一句都看不懂? ...... 游淮没在群里回,而是直接给陈茵发了私聊。 ——什么时候回来上晚自习啊同桌? 陈茵刚和肖屿荣对完台本,坐在空桌子上低头打字回复游淮。 肖屿荣一看她这样就知道是在跟游淮聊天,低声对陈茵说,“说起来,跟我们对接的学妹好像对游淮有点儿意思,她之前加我微信,点赞了我两个月前的朋友圈,我还以为她对我有意思呢,把我朋友圈翻那么前面,还是看你的朋友圈才反应过来,哪儿是对我有意思,那是我那条朋友圈里发了关于游淮的内容。” “服了,现在像我这种深情帅哥是不吃香吗?怎么一个个不是喜欢沉域就是喜欢游淮啊?” 肖屿荣长得确实属于帅哥的类型。 浓眉大眼,个子也高,但就是嘴巴太碎。 拜游淮所赐,他身边的朋友陈茵关系都不错,什么样的男生都相处过,也就导致她对肖屿荣这类型的男生实在是喜欢不起来,平时不深交见面打个招呼还不觉得有什么,然而这段时间密集的接触,就让她觉得肖屿荣实在是有点下头。 纵然她也不喜欢乔之晚。 但作为一个男生,张嘴闭嘴就是女生的八卦,把喜欢过的女生的负面传闻当作笑话到处宣扬,明明就对被拒绝过这件事在乎得要命,还要装出一副他没所谓的样子,又装逼又小心眼。 这个时候,陈茵又难免拿出游淮做出对比。 游淮从来没说过任何女生的坏话,她初中对游淮抱怨过不喜欢的女生很多事情,游淮只是听着然后拍拍她脑袋对她说不喜欢就少接触,包括现在也是,她和乔之晚不对付到众所周知,游淮说站在她这边,减少和乔之晚的接触,但也从来没有说过乔之晚一句坏话。 她还是更喜欢心胸宽广一点的男生。 肖屿荣对陈茵的情绪浑然不觉。 他之前和陈茵接触得少,觉得这女生漂亮归漂亮,但性格实在是不敢恭维,不是谁都能像游淮一样没脾气哄着她的,他还是更喜欢乔之晚那种说话轻声细语的温柔美女。 可最近见面频率变高,他难免心猿意马。 他拿着台本,帮陈茵扇着风,玩笑般问她。 “搭档,你觉得比起游淮,我怎么样啊?” 宋澜溪拿着一沓资料路过,恰好就听见肖屿荣问的这一句。 她眼神顿时变得一言难尽,皱眉看向陈茵时,发现女生脸上的笑容变得讥讽,眸光格外冷淡,似打量什么低级货品似的上下扫视男生一圈,而后语调带笑道。 “跟游淮比?” “恕我直言,就你这样的,给游淮提鞋都不配。” 23.悄悄 ρö18.āsǐā 23.悄悄 肖屿荣其实和游淮关系不算差,刚才那么一说纯属争一时口舌之快,游淮在学校算有名。 有这么一条理论,长得好看的人身边朋友通常不会少,肖屿荣自诩也算是个帅哥,尽管家境没有沉域游淮那么好,但胜在会撩,从小到大暧昧对象就没少过,唯一栽的跟头就是在乔之晚身上。 乔之晚喜欢沉域,他和沉域实在没什么交集,但沉域跟游淮却关系好的众所周知。 在所有人都知道乔之晚喜欢沉域的那段时间,肖屿荣是怪过游淮的,觉得大家都是朋友你竟然不跟我说,就这么看我跟狗一样追在她后面丢人,这话当然没直接对游淮说,而是在打游戏的时候忽然就来了一句游淮我觉得你有时候挺不够意思的。 游淮没说话,申铠扬以为肖屿荣说的是游淮没给他们带飞,有点儿无语地回了一句,“肖屿荣你这话什么意思啊,什么都怪游淮,他又不是你爹。”说完后又私聊了肖屿荣教育了他一通,话里话外都是你别仗着游淮脾气好就欺负他。 肖屿荣暗道不好,急忙去找游淮解释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就跟挽回女朋友那样发了好几篇长文字,屏幕刷下来全是一片绿色,结果游淮没回,但隔天在学校见面打招呼闲聊还是照旧,仿佛没给任何回复的人不是他本人。逅續傽櫛請捯30mč.č𝖔m閱dμ 出于男生的好胜心,又出于一些过于隐蔽的心思,肖屿荣开始对标游淮,在路上看见人大声打招呼,装出一副阳光明媚五好少年的模样,然而跟朋友一起吃饭提起游淮的时候,会用遗憾的口吻说,“游淮也是挺惨的,谁不知道他喜欢陈茵,结果陈茵喜欢沉域,我都替游淮感到不值。” 心里想的却是,游淮又能好到哪里去,还不是给人当舔狗的。 肖屿荣对陈茵说那句话纯属脑子一热,听陈茵那句完全不给他面子的话后,才开始后悔,急忙解释他不是那个意思,没有和游淮攀比的意思,就随口开个玩笑,说完还笑着对陈茵说,游淮要是知道你这么维护他,一定开心死了。 虚伪又让人作呕。 陈茵没再理会他,收了东西对不远处正在收拾桌椅的宋澜溪打了个招呼,而后就往门外走了。 已经是放学时间,游淮站在门外,手里拿了陈茵的粉色雨伞,陈茵走到他身边,他就习惯性地接过她肩上的书包,两人并肩消失在窗外。 肖屿荣头皮发麻,不知道游淮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又听没听见他跟陈茵刚才的对话。 宋澜溪拉着椅子在地面拖出刺耳的声响,在肖屿荣皱眉看过来时,笑着说了句不好意思,然后说,“要不你让一下吧学长,我要开始做卫生了,你那个地方还挺脏的。”- 校园歌手大赛举办的轰轰烈烈,那天天气格外的好,绥北电视台提前来绥中布景,宋澜溪等学生会的学生一整天都在忙着布置和打杂,徐薇薇从高三教学楼下来,匆匆忙忙赶到时,舞台的搭建已经差不多了。 换上主持人礼服的陈茵拿着台词本跟肖屿荣在舞台旁边对流程,见到徐薇薇和她打了声招呼,徐薇薇顺势走过去偷懒。 陈茵脸上化着淡妆,台词本反扣在桌上,她这些天没怎么给肖屿荣好脸色看,但肖屿荣就跟个m似的,越是这样越是上赶着对她示好,完全看她脸色行事,见徐薇薇过来,立马让开了位置笑着说他去买瓶水喝,又问陈茵要喝什么味道的,陈茵扯扯唇,回应都懒得。 徐薇薇惊叹不已,“你这是把肖屿荣给降服了?” 她竖起大拇指,“牛啊,肖屿荣不是非乔之晚不可的吗,之前那么多人劝他让他算了,他都不肯,死活非说乔之晚没眼光,说也就是时间问题,迟早能追到,现在就这样啦?” 徐薇薇是知道那晚陈茵和肖屿荣的争吵的,但具体吵了些什么不清楚。 陈茵没做多解释,听她这么说有些厌恶地皱起了眉,“你别恶心我,谁要他喜欢啊,我又不缺爱。” 她身上粉色礼服是吊带款的,细白胳膊裸露在外,近期天气转凉,徐薇薇这种怕冷人士早早穿上了校服外套,看陈茵神色如常,不由得倾佩,“你们做美女的,必要条件就是抗冻吗?”她搓搓胳膊,还想说什么,那边就有人喊她的名字。 她只好拍拍陈茵的胳膊,“我去那边忙了,一会儿再来找你。” 陈茵点头。 活动是在晚自习期间开始,陈茵身上礼服是鱼尾裙款,为了保持漂亮,晚饭她没去吃,只喝了半杯酸奶,拿着镜子又检查了一遍有没有脱妆。 游淮给她买了面包被她拒绝,这会儿人坐在她对面,看女生爱美地对着镜子眨眨眼又抿抿唇,肩上搭着他的校服外套,拉链敞着,粉色的裙身勾勒出曼妙身姿。 那边穿着西装的肖屿荣脚步停在那里,显然是看见他在,不好意思过来。 游淮难得在公开场合坐姿懒散,长腿敞着,球鞋抵在特意搬过来给陈茵补妆的桌子腿上,轻轻一动,陈茵放在上面的镜子就从水杯处滑落。 陈茵怒而瞪他一眼,游淮却问,“肖屿荣真在追你?” 陈茵有些无语,“哪儿看出他在追我的?” 游淮抬起下颌,朝桌上那瓶巧克力奶的方向点了一下。 刚才他来的时候,就听徐薇薇她们在说,肖屿荣对陈茵献殷勤,又是买吃的又是买饮料。 陈茵倒是清楚肖屿荣这么做的缘故,无非就是想买东西来堵住她的嘴,希望将那晚发生的事情翻篇,但她不可能对游淮说那晚为了维护他骂了肖屿荣,在游淮的注视下,只啊了一声,语焉不详地点了下头,随口说了句或许吧。 自国庆游玩回来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是只隔了层窗户纸,谁也没主动捅破,朋友的名义多了层暧昧游走,就像是早就玩通关的游戏忽然迎来了新模式。 陈茵对此感到新奇,连带着每次和游淮的对视和接触都像是在开发新大陆,每个板块都被染上粉红色,被反复揣度的交谈都带着梅果的酸甜。 她就是要让游淮猜,让他时刻带有危机感。 微博高赞的恋爱教学里说,对男生而言最好的永远是得不到的和费尽心思才能得到的。 陈茵贯彻落实,并且不学自通地歪着脑袋冲游淮眨眨眼,抹着唇彩的嘴唇亮晶晶的,像是糖罐里的橘子,声音都泛着甜,问他,“游淮,你吃醋啊?” 她的长发被风着在他手背轻晃,带来阵阵痒意。 游淮喉结滚动,随即有点儿放弃般的重新靠在椅背上,很轻地叹了口气,而后朝陈茵弯下手指。 “你赢了。”食指和中指都朝着她的方向下弯,是游淮标志性认输的手势,“没你会撩,我甘拜下风了茵姐。” 陈茵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拿起桌上的台词本,朝肖屿荣的方向去了- 晚上七点半。 校领导和绥北电视台的人员落座前排。 活动正式开始。 申铠扬在后台悄悄开嗓,啊了好一阵,又难免有些慌,他运气不好,抽签抽了个第一,苦着脸对游淮抱怨,“我要是一会儿啊不上去怎么办啊?” 游淮靠在化妆台上,陈茵的声音从话筒传来,正介绍着这次活动和特邀嘉宾,他嘴里嚼着口香糖,等肖屿荣的声音响起时,才对申铠扬说,“那就紧急降调,唱个青藏低原也算是你有创造性了。” 申铠扬:“……你抽签第几来着?” “第六。”不算前也不算后,申铠扬羡慕得不行,眼巴巴地看着游淮好半天,最后听见自己的名字还是一咬牙上了台。 陈茵提着裙摆站在台边,余光瞥见在后台转来转去的宋澜溪给游淮递了瓶水,游淮似是说了声谢谢,水就搁在旁边没有开,他似有所觉地抬眸,和陈茵的视线对上,而后勾了勾唇,手指在桌面一下下轻点,目光从她身上挪开一些,落在肖屿荣身上,又再次转过来要笑不笑地望向她。 似乎在问,追你的人怎么殷勤都不献? 台上申铠扬握着话筒卖命地飙着高音,音响就在陈茵前方,声浪几乎拍着她的耳膜,她拿着台本的手捂着耳朵,顺势和游淮视线错开。 肖屿荣手里转着话筒,接过别人递给他的矿泉水,拧开后递给了陈茵,“要么?” 这可真是孩子饿了来奶了,她接过,望游淮的方向抬起水,而后抿了一口。 底下神仙打架,台上申铠扬有惊无险唱完一首青藏高原,在校长带头鼓掌中捂着小心脏下了台。 夏思怡给他录了像,难得没损他,垫脚撸了把他的头发,“咕噜咕噜毛,吓不着,好啦,表现得可以啊小申,第一名看来也是有希望的嘛。” 申铠扬不知道多久没听夏思怡夸他了,眼睛亮晶晶地就翘起了尾巴,“那可不,也不看看我是谁,音乐班第一天王!”这人夸自己一定要捎带上游淮,挺欠的语气对游淮说,“别难过嗷朋友,虽然我是第一名,但你给哥们陪跑我也不会忘了你的,奖金等我拿到会请你吃饭的。” “谁是冲着第一名来的?” 游淮笑,说不出的漫不经心,“就那点儿钱。” 申铠扬咂舌,也不知道这人穷得兜比脸干净,是怎么说出这种财大气粗的话的。 夏思怡略有所觉地看向游淮,慢悠悠地哦了一声。 “不是为了钱啊……那看来就是冲着人了。”- 游淮上台时陈茵仍然站在台边。 肖屿荣不知道陈茵到底跟游淮说了没有,他现在看见游淮就有点儿不自在,下台就说着要去厕所开溜了。 底下不少跟游淮关系好的人,见他上场就开始起哄。 舞台两侧灯光斜着打向正中间,学生会的人弯着腰往台上送椅子,又抱着吉他给游淮送去。 陈茵原本困倦的神经就像是被丢了薄荷片,瞬间清醒了不少。 没有背景音乐。 音响是安静的,直到游淮坐在椅子上,手指拨弄了一下吉他。 声音才忽然而至。 忘了是什么时候。 她曾经玩笑般对游淮说,会弹吉他的男生真的很帅。 然后,就像是时空施下的魔法,把现在变成过去的美梦成真。 穿着校服的英俊男生抱着吉他弹唱着i'myours。 在台下无数双眼睛里,挪动椅子,原本正对着舞台的坐姿变成了侧对,在明亮灯光中,眼眸带笑地看向了她。 薄唇轻启,温柔嗓音对她如表白般哼唱着:ourtimeisshort,thisisourfatei'myours。 24.得意 24.得意 陈茵换完衣服出来时没看见游淮,只有夏思怡站在门口玩着手机等她,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激动地对陈茵分享八卦,“游淮被绥北电视台的人给叫走了,校长喊游淮的时候满脸都是笑容,我们老李都一脸与有荣焉的表情,你说游淮是不是要被挑走当明星了啊?该不会以后见游淮得买票吧?” “你这话说的,我淮哥是什么珍稀动物吗,见他还得买票。” 拿着月光男神奖金刚炫耀完回来的申铠扬喜气洋洋地回了夏思怡一句,说完又晃着自己的红包,在左手上打得啪啪作响。 “听见没听见没?!就这厚度,我都不用打开看就知道里头是十张百元大钞!” 人逢喜事精神爽,刚刚在台下听到他名字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懵的,心说陈茵诚不欺我,校长果然喜欢青藏高原,他爱青藏高原,以后他ktv必点歌单就是青藏高原! 唯一算得上可惜的是,明明得奖的人是他,但最后最受关注的人却是他抱着吉他唱情歌的好兄弟游淮,这就很难评,他堂堂一个月光男神连个欢呼都没得到,全是起哄,他挠挠头,看夏思怡一脸看弱智的表情看着他,紧急转移话题,对陈茵说,“你们说的那事儿,我也听了一耳朵,就是电视台那边有一档新节目觉得游淮形象很适合,所以想邀请他参加,我看游淮不一定去,他通常礼貌微笑时都是拒绝的前奏。” 郁闷的不止申铠扬,还有陈茵。 她重点完全找偏,想的全是,这绥北电视台怎么回事?她小学初中那会儿好歹也经常出入电视台大门呢,怎么现在找人录节目,她一个全场最闪耀的主持人不找,就找游淮是什么意思呢,那到底什么节目,真正男子汉还是最佳童子军?只需要男的不需要女的是吧? 她沉默半响,最后鬼鬼祟祟地拉着夏思怡去一探究竟。 - “同学,刚才和你说的你可以考虑一下,这档节目我们跟你们学校领导也谈过,录制时间都是在周末,不会影响你们学习,你是音乐生吧?你以后出社会就知道了,有这种经历放在你简历上也会很漂亮,可以说对你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林姿在电视台工作久了,什么人都见过,来找游淮也是看中他的外表,想着能上台唱歌的音乐班学生多半都是对荧幕有所期待的,没想到眼前这个男孩子这么难说话,和他沟通接近二十分钟,好话说尽,节目性质和节目内容全盘托出,然而男生一直都是笑着说谢谢,但他不考虑。 林姿的胜负欲都被他给激起来了,心态变化从这个男生不错如果能上我们节目就好了,瞬间演变为我就不信我还邀请不成功了。 陈茵和夏思怡、申铠扬偷偷摸摸走到柱子后听见的就是这番话,说实在的,这话听着他们都挺心动,换做是陈茵,她立马就会答应,但游淮不为所动,相当礼貌地再次道谢,但无论怎么就是不松口。 “不说别的,游淮要是在战争年代一定是能经得起考验的同志,这心志不是一般的坚定。”对比之下,申铠扬觉得拿着一千块到处炫耀自己要上电视和明星一起唱歌的自己,像极了没见过世面的傻子。 夏思怡的关注点倒不在这儿,她问陈茵,“游淮是对镜头有什么恐惧吗,他怎么死活就是不松口啊?” “嗯……”陈茵认真回想了一下,游淮小时候是开朗大方小男孩儿,长大后是开朗大方大男孩儿,两人曾经走在街上碰见街头采访,她那时候长了颗痘痘,从包里翻出口罩站在游淮身后有些逃避镜头,或许是他们穿着便装没穿校服,被主持人当作大学生采访,开口就是问他们是不是小情侣,黑黢黢的镜头就这么对着他们,戴着口罩的陈茵都结结巴巴地对主持人说不是,站她前面的游淮却笑得坦荡,气定神闲地说他们还是高中生没谈恋爱,以及谢谢采访。 说游淮对镜头恐惧,陈茵是不信的,她能想到游淮唯一不松口的原因,也只有—— “他可能就是单纯不想上电视,不想出名吧,毕竟人怕出名猪怕壮,之前我妈看电视,明星的私生粉躲床底,这事儿我妈跟游淮的妈妈说的时候,游淮就在旁边儿听,他当时表情挺震惊的,估计是这件事有点儿影响?怕被爬床底吧可能。” 陈茵说得严肃。 夏思怡和申铠扬却一副你别扯淡了的表情。 申铠扬:“哈?游淮怕出名,我都记得我高一刚认识他的时候,就看他上报纸,人家在路边看老奶奶晕倒给送医院,做好事不留名,老奶奶上电视找救命恩人,记者在学校门口找到他拍了照还写了一大段赞美的话表扬他呢,那报纸不是被我们绥中承包人手一份么?占据报纸半个版面的人怕出名,你在跟我说笑话。” “有时候真的觉得游淮这人挺割裂的,送老奶奶去马路的五好少年怎么能整天跟你这种人厮混在一起呢?”夏思怡颇为嫌弃,看还拿着红包不肯放口袋里的申铠扬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人果真是最怕对比,没有对比的情况下,她觉得申铠扬也就是傻了点儿,但这会儿游淮的好人好事被拿出来重提,就显得申铠扬到处炫耀自己是月光男神的行为小儿科了。 在他们对游淮的夸赞中,陈茵诡异地升起了一股与有荣焉的感觉,“游淮吧,平时看着不着调,但关键时刻还是挺靠得住的。” “看不出来,你们这么崇拜我。”游淮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忽然发声,吓得三个人都是一激灵。 陈茵往那边看了眼,那位穿着职业服的姐姐已经不在了,她又扭头问游淮,“你怎么忽然过来了?” “话说完了,不过来我去哪儿?你们这偷听技术也太差了,没见过谁偷听却自己聊上的。”游淮也是服了,他在那边苦于如何让别人打消念头,结果就听见一声高过一声的交谈,那位工作人员也听见声音,往这边看就见到柱子后的三个人,有些好笑地连邀请的话都说不下去了,只说你们绥中的学生都挺有个性的。 那可不是有个性么,肯参加月光男女神的比赛上台唱歌,但却不肯参加电视台正儿八经的节目。 林姿最后还是给游淮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让他有想法的话就联系自己。 拿到一千元奖金的申铠扬为了表明自己也是很大方善良的,当即放话请他们吃饭。 “想吃什么随便说好吧?沙县、麻辣烫、炸串,这种你们平时咬咬牙才能吃的高端场所,今天哥做东,让你们吃到积食!” 夏思怡啐他,“申铠扬你一千块钱的奖金就请我们吃这?怎么也得一顿海底捞好吧?” 申铠扬捂着胸口,一脸牙痛表情点头答应了,“行吧,海底捞就海底捞,这顿吃完你们得把我供起来知道吗?九宫格朋友圈高清无码感谢我的款待。” 原本想在学校门口直接打车去最近的海底捞,但申铠扬害怕被其他同学看见他们四个一起上车要起哄一起吃饭,扯着他们的胳膊让走远点儿,到个没人的地方再打车过去。 陈茵也就是兜里没钱,不然直接把钱甩申铠扬脸上教他做人别那么抠门,只可惜她目前是浑身上下只有两百块钱,等着爸爸妈妈赶紧给生活费的贫穷少女。 贫穷让她谨言慎行,跟在嘴里叨叨个没完的申铠扬后头往车站附近走。 游淮走在她旁边,看她这样子还挺新奇,“怎么不骂申铠扬?你是陈茵本人?” 陈茵哀怨地看他一眼,“请客的人都是上帝知道吗?好烦,学校怎么能这么厚此薄彼啊,给我的就是本子笔和学分奖励,谁要这些啊,就不能给点钱吗?我都快养不起你了游淮……” 这话说的,要是个不知情的人听见,还以为游淮是她养的小白脸了。 游淮有些好笑地喊了声她的名字,“要我说,电视台的人就该邀请你去,谁看了不说你是天生综艺人啊,张口就来的功力谁有你强?要不然你三千字论述一下怎么养我的?是给予了关心关怀还是怎么着?我可没见过哪个被养的像我这么卑微的啊。” 说完,恰好一阵冷风吹过来,他伸手把拉链拉到顶,一只手插在兜里始终没拿出来,拉完拉链的手顺势从她手里接过她拎着的书包,姿态透着股说不出的恣意慵懒,莫名有种拿人的劲儿,站在被风吹得摇晃不止的树下,目光绵长温和。 是挺帅,电视台工作的人眼光确实挺不错。 如果他有兴趣当网红,肯定比李秋明那个货要红得多。 “虽然我知道自己很帅,但陈茵——” 背着吉他的帅哥笑得弯下腰,伸手冲她打了个响指。 不远处已经拉开副驾驶车门准备上车的申铠扬打断他的话,冲他们喊,“站那儿调什么情呢你们?海底捞还吃不吃了?赶紧上车了你们!” 游淮毫不遮掩自己的得意。 看来今晚这歌唱的是挺对,某人终于发现他的闪光点和帅气之处了,还算她有点儿眼光。 粉色书包被他抬手的动作滑到臂弯处,空出的手拉着陈茵的手肘,把被打断的话给说完了。 “你稍微收敛点儿,毕竟我们现在既没成年又没毕业,要让家长知道你对我有想法,生活费你还想要么?” “……游淮。” “嗯哼。” “你没成年又没毕业,还是要点脸,总不能既没钱又没脸没皮,你这样上街乞讨都没人给你碗里丢钱。” “……” 25.表白 25.表白 “你们是刚闹过饥荒吗……不是,朋友们,我是奖金一千,不是奖金一千万,谁点的三盘虾滑,咱就不能吃完了不够再加吗?” “申铠扬你话好多!就点几个菜你至于吗?”夏思怡实在受不了,恨不得拿平板拍他脑袋。 申铠扬憋屈得闭上嘴,眼睁睁地看着陈茵从夏思怡手里接过平板,跟画画似的,这里点一下那里加一下,他扭过头,手捂着心脏,轻声对游淮说,“我觉得我心痛的快要死掉了。” 游淮就看申铠扬在那儿演,申铠扬其实不是抠门的人,只是改不了爱耍宝的天性,平时总喜欢故意夸大活跃气氛,“没事,反正你奖金一千,大不了去医院挂个急诊,正好一天把你奖金花完。” 申铠扬瞪圆眼睛满脸不敢置信,“我把你当朋友,你把我当怨种?!” 陈茵没听他们在聊什么,选完自己想吃的,就问游淮,“我给你点几个猪脑补补脑子吧,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游淮在喝水,旁边申铠扬哇哇乱叫,动静不小,服务周到的工作人员估计以为他突发疾病,过来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夏思怡笑到咳嗽,陈茵弯起眼睛,靠在椅背上边点饮料边逗申铠扬,“我点甜品咯?我点饮料咯?小申,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游淮?好巧,你们也来这儿吃。”乔之晚的声音。 陈茵脸上的笑容一秒消失,低着头看着平板,手指戳戳屏幕,在下单和点菜之间来回横跳。 乔之晚是跟朋友一起来的,她朋友今天生日,坐在离游淮他们不远的地方,她刚才听见声音就觉得耳熟,调味料的台子恰好在这边,她过来调酱料走近一看,果然是游淮。 夏思怡是女生,贯彻落实朋友不喜欢的人,我也绝对不说一句话,跟陈茵一样靠在椅背上玩手机,听见声音头也没抬,表情无比冷淡。 游淮旁边的申铠扬倒是笑了起来,冲她打了个招呼。 乔之晚跟申铠扬是第一次见,但不影响她社交,“你是今晚的冠军吧?站在舞台上的时候距离比较远没看清你的脸,只觉得你唱歌很好听了,真厉害,青藏高原都能唱上去,冠军实至名归。” 申铠扬被夸,笑得更开心了,“多谢多谢,一般一般,我平时发挥更好。” 这时候倒也不需要游淮说话了,乔之晚只是过来打个招呼,聊了两句就回去了。 夏思怡若有所思地看向乔之晚的方向,“我大概理解你为什么这么不喜欢乔之晚了,她是真的很会,换做是我,是绝对不会过来打这个招呼的,但她就是能做到无视你又当着你的面和你的朋友打招呼,确实是有点儿膈应人的,也不知道是夸她太大方还是什么了。” 陈茵是个很容易挂脸的人,情绪全写在脸上,最初对乔之晚只是不服气,见到她的时候难免脸色差点儿,但乔之晚就是能做到无视,见面还是能开心地喊一声陈茵,这让陈茵一度觉得自己是个很小心眼的人,直到无意间听见乔之晚的朋友跟乔之晚说,陈茵都这么不给你好脸色看你有什么必要跟陈茵打招呼,乔之晚回了句,面子上总得过得去,总不能陈茵小气我也那么小气吧,那多难看。 于是,陈茵对她的不服气就变成了厌恶,觉得她假,不够敞亮。 乔之晚跟游淮又没多熟。 每次见到他都要打招呼,每次还都当着她的面。 这就很烦。 陈茵小心眼地放下平板,正想说什么,桌上忽然跳过来一只纸青蛙。 心灵手巧的游淮手撑桌面,低眸对小青蛙说,“去,哄哄你气鼓鼓的姐姐。” 那青蛙却被申铠扬拦截,“卧槽,你他妈怎么什么都会啊?你一个男的怎么青蛙都会折,不管,你教我!” “你烦不烦啊申铠扬。”这次不用夏思怡出手,陈茵直接拿起筷子打申铠扬脑袋,起身抢过他手里的青蛙,“我的蛙你都抢,你强盗啊!” 申铠扬捂着脑袋,悲愤交加地扭头要找好兄弟主持公道。 哪料他的好兄弟笑得一脸荡漾,一双眼睛看着女生都快柔出水了,脸上就写了一行字:她不准我做的东西被别人抢,她超爱我。 “……” 申铠扬举起手,“服务员,麻烦拿个牌子过来,上面就写一行字,恋爱脑滚出海底捞。” …… 这顿饭吃得异常艰难,四个人都觉得自己饿得能吃下一头牛,但吃到一半发现还在上菜,这才发现点的确实有些离谱,为了不让申铠扬有借题发挥的可能,陈茵、夏思怡和游淮很有默契地没有发表任何吃不完的言论,默默干饭,干到后面申铠扬已经捂着肚子两眼放空。 夏思怡拿着公筷开始凑近过去分辨这颗丸子究竟是出于谁之手,给它找到回家的路丢进了陈茵碗里,“这是你点的牛筋丸。”又夹了青菜给游淮,“这是你点的生菜。” 陈茵拿起纸巾就逃,“我去厕所!” 申铠扬直冷笑,“吃不完了吧?看看你们,怎么一点儿都不响应国家说的光盘行动,点菜的时候服务员都问你们点的会不会太多,你们还说不会,这就是你们的不会?” 他唠叨得不行,游淮听得耳朵长茧,觉得这人也是绝了,他家里的司琦女士都没他这么能念叨,当即拿起手机站起身,“我去看看陈茵,免得她掉厕所了。” 掉厕所是不可能的,只是遇见了不那么让人愉快的人。 陈茵和乔之晚在厕所门口撞见了,陈茵进去的时候看见她在洗手,刻意放慢了速度,出来却发现她还在洗手台那儿洗手,陈茵吃得有些撑,就懒得和她多说什么,打开水龙头打算洗完手就撤。 乔之晚却率先跟她说了话,“我们就不能握手言和吗?” 陈茵怀疑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要说高一的时候属于她单方面对乔之晚讨厌,那高二到高三她们就是双箭头了,陈茵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和乔之晚握手言和的必要,她一没有犯法、二没有对乔之晚校园霸凌搞幼稚的孤立戏码,所以,乔之晚现在是来的哪出? “找不到和你握手言和的必要,我又不缺朋友,跟你言个什么和。” “或许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情敌?你喜欢沉域、我也喜欢沉域,在他选择里只有我们的时候,我们当然是情敌,那现在,他不是跟陈眠在一起么,别装了陈茵,难道你很喜欢陈眠吗?她拿你的钱看似帮你做事,其实全是给沉域当遮掩,他们拿你当工具人,你对陈眠没有讨厌?” 陈茵听得有些烦,干脆打断她,“还行,没有讨厌你那么讨厌她。” 这么直白,倒也是陈茵的风格,她从来不遮掩对别人的喜欢或厌恶。 乔之晚笑了起来,“我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我当着你的面和沉域说话,你的反应都没有我和游淮说话的反应大,难道——你喜欢的不是沉域,而是游淮?” 陈茵看着她没说话。 “也是,身边有个优秀的舔狗,怎么可能不心动,就当作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陈茵却觉得刺耳极了,那句舔狗怎么听怎么难听,她干脆拦住准备走的乔之晚,“你骂谁舔狗呢?乔之晚你没病吧,把我当枪使想让我帮你针对陈眠,我不理你,就骂游淮,你真把我当傻子呢?我们之间的事,扯什么别人,你要坦荡点儿,我也不至于觉得你那么让人讨厌!” 游淮刚走到厕所,就听见里面的争吵声。 陈茵从来不是什么能受气的小姑娘,她性格相对莽撞,不会瞻前顾后,更不会忍气吞声,常年挂在嘴边的话就是就活这么一辈子、她凭什么受气,用比喻句的话,陈茵就像个凶神恶煞的仓鼠,攻击性微乎其微还觉得自己厉害得要命。 常常口号喊得比谁都响亮,竖起拳头一副要把人打进医院的样子,结果几招下去,说擦伤都是碰瓷了。 游淮实在是过于了解她,沉域也了解她,乔之晚说的把她当枪使这话算是准确,陈茵是个很简单的人,她所有缺点都跟弹幕似的在头顶滚动,这会儿在厕所里说话声音很大,吸引来的服务员见游淮站在门口,便知道他们认识,轻声问需不需要她们进去劝一下免得出事。 游淮抽了张纸巾擦手,“不用,出不了什么事,你们去忙吧,我在这儿看着就好,谢谢。” 陈茵气得要命,乔之晚也气得不轻。 愤怒之下的小姑娘狠话说尽后,就开始互相揭短。 要么说最了解自己的人不一定是最好的朋友,但一定是最讨厌你的人。 乔之晚字字戳心,“你现在又在这儿装什么,不是你把游淮当备胎?全校谁不知道你看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吊着游淮追沉域谁有你牛?你以为你身边的朋友都是真心和你玩的吗?谁受得了你的大小姐脾气!你们班谢敏都说你脾气差,我一直没对你的冷眼回击,你以为我是怕你,我只是觉得你太小儿科懒得理你而已。” 陈茵一肚子的话都在乔之晚提到谢敏后停在了嘴边,像忽然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瘪了下去。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重复一遍,“谢敏?你说谢敏在外面说我脾气差?怎么可能!我跟她关系——” “你跟她关系好?别傻了陈茵,你自己脾气你心里没点儿数?除了游淮谁能忍你?” 乔之晚冷笑,难得直接,“游淮又能忍你多久啊?你都没把他当个人的,你要真把他当朋友,会让所有人都说他是个舔狗?明明你心知肚明还乐在其中,装什么呢。” 陈茵脑子嗡嗡的。 一时间竟然没能想出回击的话,整个人就跟彻底放空似的,吃了语文不好的亏。 甚至因为生气眼睛都气红了,完全处于劣势,只知道故作凶狠地皱眉看她,反复重复你放屁三个字。 粗俗却直接。 只可惜没什么效力。 直到女厕的门被推开。 话题里怎么都绕不开的男生站在女厕门口,满脸无奈。 “谢谢你们在女厕都没忘记我,但这里应该不是什么吵架的最佳场地?想吵架最好换个地方。” 他没进去,只是握着门把手,在乔之晚错愕的目光和陈茵低头委屈的动作里,叹了口气,才继续道。 “我没觉得我是舔狗,所以构不成你口中的陈茵故意,很好奇的一点是,到底是谁把专一用舔狗来形容的?” “陈茵很好,而我喜欢她,所以我心甘情愿,不用任何人以替我抱不平的名义伤害她。” 直白又坦荡。 只是游淮自己都没想到。 他人生中第一次表白,竟然他妈的是在女生厕所门口。 给他自己都气笑了。 26.魔法 26.魔法 申铠扬久等不到他们回来,问夏思怡,游淮他们是不是吃不下所以逃跑了。 夏思怡有些嫌弃地扯扯唇,“他们先走了,游淮说茵茵不太舒服,先送她回家了。” “游淮给你说的?他怎么不给我说,只跟你说啊!” “可能是因为他用的是陈茵的手机?”夏思怡给申铠扬看自己微信的界面,上面确实是陈茵的微信号给她发的消息。 申铠扬哦了一声,然后撑着下巴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你怎么这个表情?”夏思怡丢纸巾砸他。 哪知道申铠扬这个榆木脑袋都问她,“你觉不觉得游淮和陈茵有点儿暧昧啊?就跟以前的感觉不太一样,他俩现在总给我种随时都能擦枪走火的感觉,吃饭那会儿游淮还给陈茵折青蛙,那个黏糊劲儿真的……我都没眼看!” “看不出来,你现在进步这么大,成语都会用了,要是语文老师在这儿一定非常欣慰。” “……夏思怡你骂我。” 在申铠样看来黏黏糊糊的两人此刻刚下电梯。 分明因游淮的出现而峰回路转最终打了胜仗的人此刻却异常沮丧,低着头,在电梯打开偶尔有人进来时,就往后退一步,直到到达一楼,前面几个人率先走了出去,陈茵才慢吞吞跟着游淮出了电梯。 彻底降温的绥北晚风阵阵,游淮走到陈茵面前,而后朝着她蹲下,“上来吧,我背你。” 陈茵整个人趴在他背上,双手环紧他的脖子,也不在乎路上有多少行人朝他们看过来,声音像是埋进了他衣服里,瓮瓮地问他,“你是在哄我吗游淮?” 游淮却说,“没有,我是看你走不动路,怕冻死在绥北夜晚的街头才大发善心背你的。” 他嘴是真的很硬,还故意颠了一下,让陈茵下巴磕在他肩上,她更紧地环住他,闻言只是哦了一声,难得温顺,只是不太开心地低声说,“你觉得我脾气是真的很糟糕吗?” “你这脾气从幼儿园到现在不一直都这样么?幼儿园的时候问你要不要玩玩具,你嫌我烦一口咬我胳膊上还被老师给骂了,比起以前,你现在只是懂事了点,不咬人了而已。” 好像确实是这样。 陈茵脾气一直都是一点就炸,最深受其害的莫过于游淮。 懵懂无知的幼儿时期再到现在懂得反思自己的少女时期,好像什么都在变,唯一游淮没有变。 他一直都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哪怕再生气也只会冷着脸喊一声陈茵,但她笑着卖乖他便又很快妥协率先递来友好的橄榄枝。 “所以,你在反思检讨什么?” 游淮背着她路过一家奶茶店,店里放着温柔的小情歌,游淮被吸引了注意力,侧眸往那边看了几眼,脚步稍顿,忽然转移了话题,问陈茵,“想喝奶茶吗?” 陈茵摇头,下巴在游淮肩上蹭来蹭去,披散的长发被风吹进了游淮校服领口里,刮蹭着脖子让他有些痒,这么亲密的距离,他却十分有分寸感地没有让自己的双手触碰到陈茵的大腿,哪怕隔着校裤和外套袖口,他双手收拢微微握拳贴着自己的腰。 嘴里说着行吧,又背着人往路边的方向去打车,继续了刚才没说完的话,“你以前跟男生打架的时候,蒋阿姨不是把你打的嗷嗷大哭问你改不改,你还倔强地流着眼泪说自己没错么,怎么现在听别人说两句就这么丧了?” “那又不一样。” 陈茵不太高兴游淮提起她丢脸的过去,“跟男生打架又不是我的错,是他们骂我男人婆欸!但这次不一样啊,我一直以为自己跟谢敏关系很好,谁知道她都说我脾气差……” 游淮问她,“那你改么?” 陈茵沉思片刻,“但我都这么大了诶,我都十七岁了耶,哪怕我说我想改掉坏脾气,也没那么简单吧!”为了不显得自己像是在强词夺理,她急忙补充,“我之前看过一本书里都说啦,性格养成最佳年龄段是三至六岁,我都快三个六岁了。” 说着说着,她又觉得导致自己性格成这样的元凶就是背着她的这个人。 “在我咬你第一口的时候,你如果不是纵容,而是耐心跟我讲道理,说不定我现在脾气就能很好呢!” 游淮也是没见过陈茵这样凭借歪理邪说都能把责任全推到别人身上的人,要不是背着她,都想给她竖起一个大拇指表示自己的钦佩。 “我那时候也才幼儿园,你怎么好意思对一个abcd都说不明白的小男孩儿提这种要求的?”少年停下脚步,站在方块格里,扭头去看趴在自己背上的女生,对上那双湿漉漉的眸,他嘴里的调侃意味顿时减弱,“我没觉得你脾气差,也没觉得你哪里不够好,哪有人是完美的?你这样就刚刚好。” 他偏过头,陈茵只能看见他泛红的耳朵。 陈茵在这个时候,忽然想起游淮在厕所门口说的那句‘我喜欢她’,他当时说得过于自然,以致于听上去比起表白更像是个陈述句。 像是,我和她是朋友所以你别瞎说,这样的意思。 陈茵抿唇,带了些试探地问他,“那,你是觉得我什么都很好吗?” 游淮停顿了会儿,“也没有什么都好,你也有点儿要改的,你不觉得自己不太擅长夸人吗?” 怎么还真说? 这什么新型的追人套路?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陈茵哑然许久,才干瘪地问他,“怎么说?” 游淮有点儿喘,把人在公交车站放下,还在留意着有没有空的出租车。 “就好比,我今晚上台唱了你喜欢的歌,你就没有夸我。” 眼睛没看陈茵,语气却诡异地透着股委屈,像主人跑出去玩徒留他自己看家的小狗。 陈茵‘啊’了一声,“你唱的很好听,我很喜欢。” 游淮这才笑着看她一眼,“没了?” “嗯……发音很准、咬词很清晰、台风很棒、长得也很帅,你真是天生的superstar呀阿淮。” “服了,能不能说点儿有用的,我是欠你这几句夸……你喊我什么?” “啊!淮!”陈茵夸张地把嘴巴张成鸡蛋形状,啊字发音拖得长长的,游淮被她逗得失笑,陈茵从外套口袋里摸出那只瘪了的纸青蛙,塞进游淮手里,“你的纸青蛙瘪了阿淮,什么时候才能打到车啊阿淮?如果我身边的朋友都觉得我性格很差怎么办啊阿淮?我会不会没有朋友了呀阿淮?” 陈茵就是故意的。 游淮不得不承认,陈茵的拉扯感实在是绝了,就这张驰有度的劲儿,皮筋厂都得聘请她去当专家。 他接过纸青蛙,偶尔抬眸看一眼有没有路过的空车,唇边带着笑,挺好脾气地回答她的问题。 “有空车了就能打到咯,你脾气又不是差一天两天,你一直都这个狗脾气,这么些年身边缺朋友了?谁不知道你是女团c位担当啊茵姐,就算你没朋友,那不是还有我么。” 无边夜色里,车辆从他们身边疾驶而过。 红绿灯变换着色彩,路边堆积的水洼倒映着城市灯火。 陈茵在他的声音中抬起头,看见他手指动作间让干瘪的青蛙重新变得胖鼓鼓,他眉眼认真地看向她,眸光里的笑意似让时间重新倒退回到燥热夏日。 他耳朵上消失的红晕如火点般注进了陈茵心里。 燎原的瞬间,游淮伸手揉揉她的长发。 “放心啦,我永远站在你这边,我保证。” 小时候写作文凑字数的时候,陈茵写,时间一直走一直走,无论怎么喊它都不停留,结果还被老师标红夸奖写得不错,她那时候拿着作文去找游淮炫耀,大声朗读了一遍自己的作文后,又难得带上少女感伤问游淮,我们以后还会是朋友吗? 那时候少年脸上还带着睡出来的红印,抬手却冲她比了个一。 也是如现在这样,坚定却又带着轻松玩笑口吻地对她说,放心啦,会的。 ——他保证。 然后时间就好像无论怎么走,都不会走到尽头。 陈茵伸手勾住游淮的小拇指。 “拉钩哦。” 鸣笛声吵嚷,公交车缓缓停在他们面前,溅起的水花打湿了陈茵的裤腿。 然而这一切都不要紧,一切都没关系。 她认真看着游淮的眼睛,对他说,“你自己说的,要永远站在我这边,不许变,不然——” 威胁的话还是不要说完。 就这么藏着掖着,让他去猜。 陈茵偏着头,冲他扬眉,笑得一脸得意。 她已经完全忘了在海底捞发生的不愉快,跟歌词里说的一样,心情就像是坐上一台喷射机,瞬间就从地面来到了天际。 被游淮送到家门口,她都是笑着的,树叶被晚风吹得不停摇晃,陈茵的心也莫名跟着荡漾,看什么都很顺眼,看游淮顺眼,看他背着的吉他都觉得顺眼。 她摸着吃得过于饱的肚子,站在花坛上面,张开双手让游淮看她走直线。 游淮走在她旁边,看她表演。 “我厉害吗?”陈茵问他。 游淮:“嗯,超厉害。” “那你抬头。”站在花坛上的人停下脚步,张开的双手忽然调转方向,命令般指向他。 游淮乖顺地停下脚步,站姿松散,甚至因为双手插口袋的动作显得有些拽,额发被风吹动,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 “给你变个魔法哦。” “行,你变。” “那你先闭上眼睛。” “干嘛?你要谋害我啊?” “让你闭你就闭!不要那么多意见!” “行吧。”意见很多的少年听话地闭上眼睛,嘴里却还在嚷嚷着,陈茵我对你那么好,你别害我啊,虽然这里黑灯瞎火但是监控可不少啊我警告—— ‘你’字没能说完。 因为脸颊被一个温热柔软的东西给触碰了一下。 鼻息也随之扑在他脸上。 是嘴唇。 是一个柔软、稍瞬即逝的吻。 “魔法的内容就是——” 女生直起腰,手掌拍拍他的头,故作轻松道。 “我也会最偏袒你,无论跟谁比,我都最偏袒你。” 27.成长 27.成长 十一月底,绥中选出的月光男女神去绥北电视台参加录制了节目。 陈茵、游淮和夏思怡作为亲友团坐在观众席,提前一周左右,申铠扬就在四人小群里暗示他们去定制个灯牌、制造点儿排场,营造出申铠扬选手真的人气很高的样子,但惨遭朋友们拒绝。 陈茵简单明了:「我不要,会累,我去看明星演唱会都不拿灯牌的。」 游淮相对委婉:「你只是个嘉宾,不是明星,还是不要喧宾夺主吧朋友。」 夏思怡就毒舌许多:「别太虚荣了申铠扬!我们能牺牲周末时间去看你唱歌就很不错了,再唧唧歪歪就把你头打歪!」 申铠扬相当委屈,“可黄春瑶都说她亲友团给她准备了应援,我还是她学长呢,我什么都没有不是很丢脸吗?” 结果被他的朋友们一致用不会两个字给敷衍了过去,临开场前,申铠扬都不死心,顶着被遮瑕过的脸在他们身边绕来绕去,一脸别瞒着我了我知道你们肯定会给我准备惊喜的样子,陈茵摊开双手,顺便当着他的面翻了游淮的卫衣口袋和帽子,“真的没有,你一个高中生要勤俭节约不要那么虚荣哦警告你,赶紧上台啦,你看学妹都比你稳重。” 看申铠扬唱歌是一件很新奇的事情。 平时见惯了他耍宝的样子,乍一看他在台上被灯光笼罩着认真唱歌的模样,有种很强烈的割裂感,一边是仿佛重新认识了他一遍,另一边却是种诡异的自豪感,这种感觉可以归类于与有荣焉。 陈茵很久没来过绥北电视台,舞台、灯光、镜头,都吸引着她的注意力,在夏思怡为申铠扬欢呼的时候,她看着台上的主持人,对游淮说,“他们都好耀眼啊。” 游淮相当扫兴,“你觉得的耀眼,应该是打灯的原因吧。” “谁说外力影响了,我说的是,他们看起来就一副闪闪发光的样子。” 这句话实在是过于不像陈茵,从她嘴里很少能听见羡慕别人的话,但现在陈茵难得有些羡慕。 想起前不久老李在班会课上跟他们谈论起关于毕业后的事情,问他们想去什么学校、有什么梦想,这个问题可太俗了,小学写作文就开始写我有一个梦想,只不过那时候陈茵写想要有吃不完的零食和看不完的动画片,小学的梦想并不能挪用到高中,别人都奋笔疾书时,她握笔沉思,扭头过去偷看游淮在纸上写他的梦想是成为很自由的人。 “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去想去的地方,一切随心,万事开心,这个梦想就挺不错。”游淮是这么跟她解释的。 听着倒也确实是游淮的风格,那陈茵就很困扰了,她找不到自己的梦想,难以像游淮这样笼统定义,当时的困惑到现在却难得抓住了点儿具象的东西。 她问游淮,“你说,我以后成为美女主持人怎么样?” 游淮有点儿困惑,“重点是在美女还是主持人?” 镜头扫过观众席,陈茵到嘴边的话变成了笑容,等镜头背对着她,才回答游淮,“那当然是主持人啦,美女需要成为吗?我就是呀!” 她脸凑过去,推着游淮的胳膊让他看自己,“我难道不漂亮吗?”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陈茵确实是漂亮的女生。 是不需要细品,一眼就能在人群中锁定她的美女。 游淮昧不下那个良心,看着她说。 “漂亮,实在是太漂亮了,简直就是仙女下凡,只应天上有的绝世大美女。” 但由于过于浮夸,倒显得像是在讽刺。 陈茵刚伸手拧他胳膊,却不料游淮忽然低头。 倏尔拉近的距离,让游淮的脸擦过她放在扶手上的手背。 轻擦而过的触感却让心里像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 记忆瞬间回到花坛上的那个夜晚,她心血来潮的脸颊吻过后,游淮站在那里愣怔许久,才忽然笑了起来,他抬着头,一双黑眸在路灯的照耀下格外清亮,像被水冲刷过的黑珍珠,里面倒映着她的影子,只是望着她笑,明明什么都没说,却仿佛什么都说了。 有些奇怪的是,游淮能够在外人面前轻易说出那句他喜欢她,但是只剩下两个人,他又什么都不说了,陈茵很多次话到嘴边想问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但看着游淮那张脸又问不出口。 总想着万一呢,万一他所说的喜欢也没有很喜欢、不是想要在一起的那种喜欢怎么办。 那是不是显得追问的她很迫不及待仿佛很想和他在一起,有点儿上赶着呢。 追别人可以毫无顾忌的陈茵面对游淮有着诸多禁忌,她怀揣一本游淮宝典,对其中的内容掌握纯熟,不用翻阅就能领会他每个表情的含义,也因此,她感觉游淮的喜欢,仅仅只是五分而非十分的喜欢。 游淮的鼻息从她手背擦过。 再抬起头的时候,手里拿着从地上捡起的纸巾,他没发现陈茵片刻的愣怔,挺有公德心地从她包里拿了张干净纸巾把它包着放进口袋里。 坐直后手肘却一直没收回去,越过了两张椅子的边界,和陈茵的胳膊轻轻贴着。 游淮手里还拿着陈茵的那包纸巾,在手指间转着,看了眼台上因镜头而局促不安不时握拳又松开的申铠扬,以为陈茵的沉默还是有关于梦想的话题,便说,“你要真想当主持人也挺合适,至少如果是你站在那里的话——” 游淮话说一半,忽然命令她,“你笑一下。” 陈茵不明所以却还是挤出了个笑容。 刚鼓起的脸颊就被人伸手戳了一下, 捏着她脸的人信口胡说。 “很好,你看,同样是微笑,申铠扬站舞台上笑得像是村里的二傻子,而你呢,笑的就得体又大气,随手帮你算了一卦,卦相说了,你是天生主持人,绥北电视台没你不行。” “冲吧,振兴绥北电视台的任务就落在你头上了,少女。” 声音温柔。 手指暖热。 镜头扫过来加上些粉红滤镜便是偶像剧的场面。 只可惜陈茵现在满脑子都是: “游淮!你用在地上捡纸巾的手捏我脸!要死啊你!” - 时间像陈茵作文纸里写的那样一直走一直走。 拥有了想成为光鲜亮丽主持人梦想的陈茵跟过去也没什么不同,高三这座高山不知不觉被翻跃了一半,老李的口头禅从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变成了你们这帮不争气的,文科班和理科班的人陷入没完没了的考试循环之中。 申铠扬这种头号没心没肺选手,都会在课后长吁短叹忧虑未来能上的大学。 始终从容的要数游淮,他课后偶尔会去理科班找沉域,偶尔去便利店给陈茵带些零食回来,重新领到生活费的两人终于决定做些规划,陈茵相当大方地给游淮留了两千用于解决两人温饱问题,其他钱都放在她口袋里,这种行为被夏思怡称为婚后的夫妻财产分配,陈茵脸红得不行拍着夏思怡胳膊让她别瞎说。 此外,陈茵还觉得自己有了些长进,她在班里见到谢敏竟然能做到心无旁骛,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甚至能在对方和她打招呼的时候点头回应,这在过去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她的世界从来都是非黑即白,无法理解所有的面子工程,不懂电视剧里明明两看生厌的人却能伪装和平,但等到她这么做了,才发现原来是成长啊。 她也成为了面子工程的新晋工程师,能够不深究原因,不去追问对方为什么,明白厌恶就像喜欢一样其实并没有缘由,她踩着成长的尾巴,在逐渐变冷的空气中呵出一口冷气,然后对昏昏欲睡的同桌说,“我觉得我真的是长大了。” 同桌睁开眼睛,揉揉耳朵,拍拍她的脑袋。 声音含糊地对她说,会给她准备礼物的。 鸡同鸭讲。 跟犯困的游淮是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陈茵再度托腮,皱着眉头看着窗外落着树叶的大树。 坐在前面的夏思怡转过身,往她耳朵里塞上一只耳机,“茵茵你听听这首歌怎么样?适不适合我唱?” 耳机里是一首粤语歌,陈茵听不懂歌词,只觉得女生声音很好听,歌声开心里带着点儿浪漫,让她忍不住跟着节拍轻轻在桌上点着手指。 “什么歌啊?”她问夏思怡。 “我看看哦。”夏思怡偷偷摸摸从袖子里拿出mp4,点亮屏幕后对陈茵说,“分分钟需要你,莫文蔚的,怎么样,觉不觉得我声线跟她有那么一点点像啊?” “是有点,但问题是你会粤语吗?” 夏思怡:“不会啊,但我们班不是有人会吗?” 她冲陈茵旁边趴在桌上睡觉那人疯狂抬下巴暗示。 游淮确实会粤语没错。 他妈妈是广东人,逢年过节会带着游淮从绥北回一趟广东,但他不常说,只在班里人讨论港剧和粤语歌的时候被要求着说上一句。 夏思怡跟着耳机的声音含糊哼着歌,她咬不准歌词,只能跟着念个尾音。 游淮困倦睁开眼,正好听见夏思怡唱的那么一句,头都没从臂弯里抬起来,就这么躺着有些好笑地朝她看去一眼,“唱泰语歌啊夏姐?” 夏思怡相当憋屈地闭上嘴,再度从袖口里掏出mp4,“什么泰语歌!粤语歌啊粤语歌!莫文蔚你都不知道吗!” 秋末午后阳光暖意融融。 陈茵趴在摞起的书堆上,看着游淮懒散靠着椅背,手里拿着夏思怡的粉色mp4,她戴着的耳机被线扯着动了一下,歌声忽远时,男生清澈的嗓音和耳机里的声音重合,唱了同一句歌词。 陈茵微愣,低眸看见游淮下垂着的眼睫。 夏思怡眼睛都亮了,“很标准啊淮哥,教我教我。” 游淮笑着拒绝,“不行啊夏姐,这歌暧昧了点儿,教你我会被扬扬打的。” “一首歌而已!申铠扬哪敢——”话说一半,夏思怡忽然发现游淮目光落在趴在那儿还在听歌的陈茵身上,声音立马变了调,“哦~我懂了,行吧行吧,你可真是男德班班长啊淮哥。” 游淮不置可否,放下夏思怡的mp4,他睡了半节课,脖子都是僵的,刚站起来就被从后门进来的申铠扬勾着脖子往外走,“小卖部小卖部陪我去趟小卖部!” 申铠扬碎碎叨叨的声音和游淮的身影消失在后门。 陈茵才低下头。 看见被暂停的歌,歌词停在了他刚才唱的那一句上面。 ——我与你永共聚分分钟需要你 没唱的下一句是:你似是阳光空气 28.试探ρo18ρo𝔯.com 28.试探 一本日本小说里写:告白是小孩子做的,成年人请直接用勾引。 变成猫,变成老虎,变成被雨淋湿的小狗。 歌词里都唱暧昧让人受尽委屈,尽管陈茵并没有受什么委屈,只是一颗心始终在走钢索,既要忙碌于学业又要抽空去计算游淮爱意的多少,实在是一件过于劳神费力的事情,在这个时候文科班的林琳再次出现在陈茵身边。 夏思怡对此精准评价:“你不觉得林琳像极了后宫片里愚蠢嫔妃身边的恶毒丫鬟吗?”后續傽節綪至リtökyör𝓮8.𝖈öⅯ閲讀 愚蠢嫔妃本人并不承认,并倔强表示,“我当然知道她和我当朋友没那么简单,但林琳说话还蛮好听的。” 林琳善用语言的艺术,熟知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陈茵就算当她面喝个水,都能鼓掌夸赞,“茵茵你下颌线是真的很好看欸!你喝水的时候好像香港的一个女明星啊!” 陈茵非常受用,明面上一副你别说了我也没那么好看,内心土拨鼠尖叫是的是的香港女明星就是我本人!我超好看! 林琳不知道陈茵心思已经不在沉域身上,问陈茵知不知道沉域要在家里搞派对,乔之晚好像被邀请了。 陈茵完全不知道,自从跟游淮玩起暧昧过后,她已经两耳不闻窗外事很久了,她对沉域开不开派对倒没什么感觉,只是乔之晚被邀请这件事让她非常不爽。 她小心眼,跟乔之晚之间的不愉快在那晚海底捞过后到达了一个新巅峰,重回小学时期我的朋友绝对不能和她一起玩的阶段,她拿着林琳给她的消息直接去找到了游淮,直截了当地问他,“沉域家开派对,为什么不跟我说?” 游淮抱着篮球刚从球场回来,头发都被汗水打湿,运动毛巾搭在上边儿,他擦着头发,“还要通知你?不是我直接带着你去就可以么?” 还十分不芥蒂,仿佛大家都是朋友那么简单的样子对她笑着说,“你又不是什么外人,要什么邀请函?” 陈茵被哽住。 老实说,她是带了点儿别的试探来问游淮的。 无论男女都会介意喜欢的人对别人示好,更何况她喜欢沉域这件事几乎全校皆知,但她故意在游淮面前用质问的语气提起,他却没什么反应,甚至可以称得上平和。 放在古代,都可称之为正房风范。 “哪有不一样!”陈茵非常故意、一字一顿地对游淮说,“沉域亲自邀请,和你带着我去那能一样吗!” 沉域两个字被她咬得很重,说完还挑衅般看向游淮。 该生气了吧,该有点反应了吧,该吃醋了吧? 没有。 游淮情绪相当稳定、过于稳定。 “那我让他给你发张邀请函?” 甚至笑着伸手揉揉她头发,哄小孩儿的语气对她说,“不是吧陈茵,这点小事儿都生气啊?” 陈茵的火气就仿佛刚点燃却被一盆水浇下去的爆竹,干瘪在那儿,徒留一肚子哑火。 蓄势难发,只能生硬地丢一句没有,然后拿出桌肚的书背着标为必备的古诗。 旁观全过程的夏思怡给陈茵丢纸条。 ——「我觉得游淮不是那个意思,可能你们两个人的思维不在一个频道,他觉得你们就是临门一脚只差戳破的情侣关系了,但在你这儿,想要他给点儿更确定更浪漫的东西。」 陈茵拿笔在下面回:「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就是不在乎,就是不够喜欢我!!」 夏思怡:「游淮还叫不够喜欢,那我还真不知道确切的喜欢是什么样的了,那要不然这样,你试探试探?」 陈茵:「怎么试探?」 夏思怡:「找个工具人咯,不要口头上的提起,做点儿实际行动,你看游淮会不会生气,但我补充一句,这种行为是有点儿无聊找架吵的,你确定?」 陈茵确定。 并且跃跃欲试地把试探放在了沉域开派对的那个夜晚。 别人确定恋爱的流程应该是怎样的陈茵不知道,但绝不会是表白过、亲吻过,最后还只是朋友间的看破不说破,像能闻到味道但却怎么都吃不到的葡萄,一直悬在那里,就算是甜看到最后都变成了酸。 她想要个确切,自己又不想迈出那一步,想让骑士披荆斩棘跨越重重阻碍消灭恶龙,带着轰轰烈烈的爱意站在她的城堡下,然后对她表白。 陈茵家离沉域家并不远,只是她家在融萃湖庄二期,而沉域在三期,中间隔了十多分钟的路程,游淮骑自行车到陈茵家门口准备带着人去沉域家,却被告知陈茵已经自己去了,他手握着车把手,在冷风中愣了一秒才对陈茵的爸爸说了声谢谢叔叔。 车轮碾轧过地面的小石子,又咯吱咯吱地往前。 陈茵坐在沉域家客厅,和乔之晚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林琳是跟着她一起来的,轻声跟她说着关于乔之晚的八卦,她一边听着一边看乔之晚用铅笔在画本上对着沉域画画的样子。 故作出来的恬静,轻声细语、动不动就脸红的样子一点儿都看不出是会说狠话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陈茵轻嗤,然后故意在乔之晚问沉域有没有饮料的时候,站起身问坐在地上玩游戏的胡斌,“喝饮料吗你?” 胡斌茫然抬头,“啊?” 陈茵:“哦,可乐是吧?行,我给你拿。” 胡斌更加茫然了,他女朋友坐在乔之晚旁边,已经看出陈茵的故意,迁怒于男友,瞪了他好几眼。 胡斌委屈得不行,他好好玩游戏,一句话都没说,得罪谁了他。 陈茵在别的方面或许不擅长,但气人是实属一流。 从冰箱里拿出两听可乐走出来时,看见乔之晚轻皱的眉头顿时觉得爽翻了。 开心地轻哼着小曲儿,把可乐放在胡斌面前,不用谢三个字刚要说,一阵冷风就扑了过来,客厅的门从外打开,穿着黑色线衫的男生神色冷淡地走了进来,目光和陈茵带笑的眼睛对上,便似不经意般地挪来。 沉域抬眸和他打招呼,“怎么才来?” 游淮咳嗽了声,“车坏了,我推着车来的。” 他坐在沉域旁边,从拿着茶壶倒水的朋友那儿接了杯热水过来。 所谓派对,其实就是一群朋友吃吃喝喝聊聊天。 沉域财大气粗,叫了不少外卖,放了一桌子,热气腾腾的火锅在正中央。 在陈茵的计划里,她该坐在沉域的旁边,在游淮看过来时故作亲密,但游淮的那声咳嗽让她晃了神,最后阴差阳错落座在游淮身侧,他挽起袖子,皮肤在黑色毛衣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的白。 林琳轻轻拽着陈茵的衣角,气若游丝地对在她耳边说,“茵茵,乔之晚坐沉域旁边了!” 哦,坐就坐,关她什么事,但游淮怎么白的跟个死人一样?他是来的路上被丧尸咬了吗? “她还给沉域夹菜……沉域没吃,哈哈哈乔之晚脸色都变了!”林琳还在絮叨。 陈茵有点儿烦地抬头,就对上乔之晚恰好看过来的目光。 她筷子里还夹着牛肉丸,圆桌太大也是件很麻烦的事情,比如坐得比较远的陈茵就需要站起来才能夹到菜,但她懒,而且身边坐着即使看起来无比疲惫但还是尽职尽责夹菜的机器人游淮,她就更懒得动了,全程没有站起身过一次,像个被伺候惯的公主。 乔之晚忽然扬声问她,“你看着我,是要牛肉丸吗茵茵?不好意思啊锅里没有了,要不然,我这个给你吧?” 哇—— 她好假。 陈茵几乎是立刻就皱起眉头。 完全看不惯她的这套作风,并且再次肯定自己的眼光果然没有问题。 第一眼就讨厌的人果然无论看多少眼除了讨厌就还是讨厌。 桌上其他人都闻到战火的硝烟,说笑的氛围停滞一瞬。 陈茵啪嗒一声放下筷子,没有冲着游淮而是对沉域说,“阿域,我记得你家冰箱里还有牛肉丸吧?再拿出来下点儿?不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买不起只下了一颗让人抢着吃呢。” 林琳在旁边拍彩虹屁,“完美啊茵茵!你这临场应变能力绝了!” 陈茵看着乔之晚变差的脸色也觉得自己这杀敌不见血的能力很牛,沉域没下她的面子,真的去冰箱拿牛肉丸去了,乔之晚因此表情更加难看。 陈茵刚想笑,就听身侧的游淮放下筷子的声音。 他碗里还放着午餐肉,他最喜欢的午餐肉,幼儿园只要有午餐肉他能吃两碗饭还端着碗说老师我还要,但现在他竟然没吃了,靠在椅背上就这么冷峭地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几乎不需要任何解读,无论谁来了都可以翻译为吃醋的含义。 于是,陈茵彻底笑了起来,端起橙汁,抿了一口后,低着头躲着人给夏思怡发微信:吃醋了吃醋了,游淮吃醋了! 夏思怡秒回:恭喜恭喜,你的作死试探成功50% 陈茵没回。 她格外开心,既打击了乔之晚,又让游淮吃了醋,她简直就是打了胜仗的将军。 一整晚都似飘在云里,故意喊了好几声沉域,要么问他有没有零食,要么关心他要不要喝饮料。 弄得散场的时候,胡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困惑地问游淮,“阿域不是喜欢文科班陈眠吗?茵姐这是闹哪出?” 游淮冷笑了声,没回答胡斌的话,只是散场的时候,直接把人堵在了沉域家门口。 人没走完。 至少乔之晚还在屋里,不知道和沉域说些什么。 其他人摸着肚子在等司机送回家。 光线在前面,檐下的方寸之地是光线不及之处,昏暗的将人掩在那里。 陈茵一出门就被游淮拉着手腕摁在墙上,有些发懵,始料未及这醋意竟然还能有这种功效。 同时跟着踏出房门的林琳惊愕地能吞下一个鸡蛋,站在门口在装作没看见直接走开还是过去帮陈茵之间迅速选择了前者。 那里便只剩下了陈茵和游淮两个人。 游淮的气息温热,吐息间带着清甜的桃子味。 他今晚喝的是桃子汽水,是她放在他面前的。 陈茵有点儿分神,在昏暗里抬头看他时,就撞进了一片湿润里。 他低着头,像是打了败仗的小狗。 想发火却又怕被丢弃,只能弯下腰背,慢慢的、一点点将额头抵在她的肩膀上。 黑色的线衫让他与黑暗几乎融为一体,唯有声音是清晰又温柔的,带着点儿挫败,问她。 “为什么要故意气我?” 陈茵屏息。 听见自己的心跳不受控制几乎从胸口逃跑。 然而沉默却似是另一种默认。 游淮的叹息被风声吹散,最后只是完全没了办法,求饶般对她说,“你不要这样,陈茵。” “你答应我的事情不能轻易反悔,不要让我这么吃醋,这不是你答应我的偏袒。” 29.酸甜 29.酸甜 陈茵尝到了试探游戏的甜头,就绝不可能被游淮三两句话就唤回良心。 当晚,她甜滋滋地给夏思怡打电话复述了一遍晚上发生的事情,第三遍重复游淮拉她那个动作时,被夏思怡忍无可忍地喊了停,“以前看不出来,陈茵你怎么是个恋爱脑?” “我要是个恋爱脑,我直接就跟他说清楚了好吗,你不觉得我这是智慧脑吗?”陈茵得意地不行,坐在床边晃着腿,只要一想到游淮说的那几句话就有点儿心神荡漾,“我真是好难得听见游淮说这种话,他平时装得多贤良淑德啊,撒个娇还真是让人有点儿受不了。” 夏思怡也受不了,“你发言好渣男,你就玩弄他吧,真的搞不懂你们两个的诡异情趣。” 陈茵笑着躺回枕头上,“什么玩弄呀,这是试探,试探懂吗?!” “行吧,试探女王,提醒你一句,暧昧诚开心,成绩不可抛,下周月考,老李可是放狠话,谁要是再拖班级平均分的后腿就要采取强制行动了啊。” 高三只有这点不好,每当开心的时候,都会被考试泼一盆冷水。 再多悸动和开心都因此大打折扣,陈茵虽然成绩吊车尾,但又是个经不起批评的选手,每次考试最烦的就是拿到成绩的那一刻,蒋琪筝和陈子芥知道女儿不是读书的这块料,尽管口头禅一直都是宝贝开心健康长大就好,但看见一次比一次差的成绩单,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说的话难免戳中陈茵敏感的小心脏。 她临时抱佛脚,下课也不跑出去玩了,要么背语文必背古诗文言文、要么就是在背英语单词,这种时候,游淮都在她旁边翻着名字都不知道是什么的杂书,主要起到了一个陪伴作用,他对此还能给出个温暖人心的解释,“怕你一个人背书太孤单啊,不然哪里不比教室好玩?” 好吧,这确实是句人话,翻译一下还有种我陪着你啊的暧昧含义,陈茵矜持地用笔点点桌面,挑剔地对他提要求,“你可以抽查我背诵啊,这样的话,知识不是也能顺便进入你脑子里了吗?游淮,你怎么那么笨?” 女生眉毛和鼻子都皱了起来,一副嫌弃至极的模样,表情夸张地让人忍不住想笑。 自从那晚过后,陈茵就时常摆出副‘想让我对你好点儿就得听话点儿哦’的样子,把被爱的人总有恃无恐这句话诠释得淋漓尽致。 游淮心说,我这叫笨?明明是不忍心让你输。 他要真想跟她玩,那可太多玩法了,渣男的那些招数他又不是不懂,无非就是若即若离、忽冷忽热,恰到好处的关心和随时抽身的冷淡,相较之下,陈茵故意对沉域的那些热情就显得小儿科许多,稍微有点脑子都能看出来的激将法,但也颇具有陈茵本人的风格。 初中那会儿,过年的时候,陈茵跟迟盛躲在拐角,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大声商量一会儿怎么丢响炮吓唬他,他人就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抬腿踢了路边的石头才让躲在那儿的人发现他已经走过来了,响炮丢过来时,他演技爆棚地装出被吓到的样子,陈茵穿着粉色羽绒服,脸蛋被围在白色的毛茸茸领子里,笑着说游淮你好傻啊。 她眼睛是弯的,声音是甜的,游淮站在那里也无声地笑了起来。 是吧,是挺傻吧,但能让她开心,好像也还不错。 “行,抽背啊。” 游淮拿过她的语文书,“过春风十里,下一句是什么?” 陈茵愣住,“什么过春风十里,哪一篇里的?” 游淮:“扬州慢,能不能行了?你上节课课间不是一直在背这一篇吗?” 哦,原来是扬州慢。 “淳熙丙申至日,予过维扬。夜雪初霁,荠麦弥望......荠麦弥望……”陈茵干巴巴地重复着这一句,绞尽脑汁才想起下一句,“入其城……真的有过春风十里吗?” 她不会了,露出你是不是在骗我的表情看着游淮。 游淮摊开书给她看,“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你荠麦重复那么多遍,不知道它会青?” 陈茵看一眼就捂住眼睛,“你干嘛!有你这么抽背的吗?在考试的时候我不会写难道有人给我看书吗?你快拿回去拿回去!” 游淮把书收回去,看着上面花花绿绿的标记,心说书没读多少,页面看起来倒是花里胡哨,倒也印证了那句差生文具多,“行,换一篇,师说总会吧?” “小学而大遗,下一句。” 游淮真的是非常神奇的一个人。 陈茵明明整篇都背过,在草稿纸上默写都流畅没有错字。 但他就是能那么随口报一句都让陈茵冥思苦想半天,在心里从第一句默背到最后一句,才想起来下一句是什么,“吾未见其明也,好了,你别抽背了,你越抽我越觉得我语文要完。” 陈茵不由分说地从他手里拿回自己的书。 游淮手撑在桌上,有点儿懒散地托着头,就这么偏着盯着她看。 嘴里还哼着歌,陈茵起初没听清他在唱些什么,借着从他桌上拿东西时,才听清他在哼那首i'myours。 这时候,陈茵是真的觉得,虽然下周就要考试,虽然每天要早读不能睡懒觉,虽然班主任每天都在骂他们,虽然有些不可避免的小烦恼,但是就这么坐在这里,嘴里背着怎么都背不下来的文言文,听着男生在身边哼着歌,心情莫名就愉快了起来。 像是在夏日喝了一口冰汽水。 看着窗外漂浮的云都觉得顺眼了起来。 陈茵慢吞吞伸开手,胳膊和他放在桌上的手臂贴上,然后停住。 游淮校服外套上淡淡的柠檬味道被风吹过来,她悄悄勾起唇,翻着历史书,开始背晦涩难懂的知识点。 阿基米德想凭借一个支点撬动地球。 陈茵没有这种凌云壮志。 在这个时刻,她只是想,如果暧昧也有支点,那么接触的瞬间、身体触碰的刹那,应该能稍微撬动一些爱情的重量吧,天平应该会更失衡一些吧,游淮应该能更无限偏向于她吧。 月考结束的那天,夏思怡对陈茵提出了一个假设,“有没有可能,游淮怕打扰你的学习,所以想高考完再跟你表白?” 陈茵就跟半夜被鬼敲门了一样,一脸诧异,“你在说什么?就我这个成绩,有被打扰的空间吗?” 夏思怡沉默,“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原本急得不行非想要个结果的陈茵却不急了,她边收拾文具边对夏思怡说,“我现在发现哦,所说的暧昧让人受尽委屈,是处于劣势的那方受尽委屈,我完全不觉得委屈,甚至觉得这种偶尔的试探还挺快乐的。” 她拉上书包拉链,凑过去在夏思怡耳边轻声说,“我也是有计划的,比如,今天呢,我想——” 吊人胃口地停了下来,等夏思怡追问她什么,才往下说。 “和他抱一下。” 像是决定了件十分了不起的事情。 尾音都跟着上扬。 夏思怡啪啪鼓掌,“厉害哦!” 但计划跟不上变化。 晚上陈茵和游淮一起放学回家的路上,她临时去了趟便利店,出来的时候看见游淮站在门口接电话,他表情有些不耐烦,但却一直在听,陈茵站在门口等了会儿,见他迟迟没有挂断,才有些困惑。 游淮哪有打电话能说这么久的朋友。 无论是沉域还是迟盛都是一分钟不到就要挂电话的类型。 所以,打电话来的人是谁,总不能是10086吧? 她走过去,听见游淮有点儿无奈地回了句我哪里知道那么多。 陈茵直接伸手拿过他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的乔之晚的名字,无名火从天而降。 怎么哪儿哪儿都是乔之晚,这个世界难道所有人都是npc,只有她和乔之晚是对立的玩家吗? 她火大地接了电话,语气相当冲地说了声乔之晚你烦不烦。 接下来的时间,游淮就站在那里看着陈茵握着电话跟乔之晚吵架。 也不知道女生哪有那么多话要说,面都没见着隔着电话都能吵将近二十多分钟,翻来覆去还都是你烦不烦、你说什么,这样的车轱辘话,他原本站着都变成了蹲着,最后难得对沉域产生了一些怨怼。 什么仇什么怨,乔之晚打电话过来问的也就是沉域的事情,拐弯抹角地问沉域跟陈眠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她看来作为沉域最好的朋友他应该什么都知道。 游淮就不明白了,是他平时给人种没脾气太好说话的错觉吗?他怎么觉得自己都成沉域身边的大内总管了,什么事都跑来问他。 少年手里拿着女生从便利店买来的东西,在塑料袋里挑挑拣拣,最后拆了包巧乐滋,咬一口发现甜得慌,拿开一看是抹茶味的,他咔滋咔滋地咬着抹茶棒,看着陈茵站在台阶下面,拿着他的手机被电话那头气得直跺脚,脸都泛着红,马尾一晃一晃,最后气鼓鼓地冲那边说,“乔之晚你讨人厌死了!游淮是我的朋友不是你的朋友,你不要再给他打电话了!我现在就把你号码拉黑!” 幼稚得要命,捂着眼睛都要以为是小学生在马路边拌嘴。 游淮又叼一根抹茶棒,看陈茵挂了电话后气鼓鼓地瞪着他。 “游淮!” 一个蹲着,一个站着,相隔三个台阶,游淮抬眸看见卖红薯的老奶奶推着车从陈茵身后路过。 于是注意力被分散,他抬手比了个暂停的手势,“等会儿,你吃烤红薯吗陈茵?” 生气哪有暂停的!哪有他这样的?!陈茵一肚子气,双手叉腰,脸蛋鼓得像河豚。 怒气冲冲地对他说,“吃!!!” / 这两的暧昧期比我命还长。 (抬头望天 (快在一起了 (嗯! 30.圣诞 30.圣诞 十二月,申铠扬早早就在班群里问了大家要不要一起去望溪上城过平安夜。 绥北文旅局十一月就给望溪上城新建的摩天轮做了推广,历时一年建出的摩天轮看图片是美轮美奂,偶尔开车从那边路过也都能看见巨大一个圆环始终在施工,最近终于完工,平安夜的晚上才正式对外营业。 班里不少人响应,这么断断续续一直有人说好,临到平安夜晚自习终于要结束的时候,竟然奇迹般全班无人缺席,申铠扬因此大吹牛逼,见到个人就说他是音乐班的灵魂、是整个班的支柱。 平安夜这天的晚自习,等着出去玩的音乐班成员都有些心不在焉。 圣诞节算是绥中比较重视的一个节日,校长为了迎合学生的喜好,每年圣诞节同学们自己布置教室,当晚各个班搞晚会活动,甚至破例允许学生在学校玩喷雪这种极其不易打扫并且危险系数相当高的东西。 老李早就看出底下这帮兔崽子们心已经飘出去了,他们以为自己开没有老师的小群讨论出去玩的行动无人知晓,但其实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今晚要做妖,老李没说什么破坏氛围的话,只是拍着桌子让他们注意安全,太晚别在外面瞎跑,天气冷了早点回家。 “圣诞老人是不会给快成年的小姑娘小伙子们发礼物的,同学们!” 老李最后是拍着桌子这么语重心长地跟他们说的。 但不要紧,老李不相信童话,绥中音乐班的全体成员们相信。 其中,对圣诞节最偏爱的是陈茵,她是在圣诞节那天出生的,用蒋琪筝的话来说,就是:“你是一个特别会选日子的宝宝,原本预产期是在十二月初,结果圣诞节这天你才想来看看这个世界,你是不是上帝送给妈妈的小宝贝呀?” 小时候说话还不清楚的陈茵就会捣蒜般拼命点头,奶声奶气地对妈妈说是的! 长大后的陈茵仍然坚信自己是上帝送给爸爸妈妈的礼物。 作为每年圣诞节收到最多礼物的寿星,她很早就在猜测游淮今年会送给她什么礼物,回首过去,游淮可以说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都送过。 送过自己最喜欢的变形金刚,结果被陈茵叉着腰骂了一顿。 因为陈茵经常忘记弄丢红领巾导致被老师骂,所以送了很多很多的红领巾,结果把她给气哭了。 还送过学校门口卖的小鸭子,结果因为陈茵给鸭子洗澡让鸭子惨死浴缸中,导致陈茵哭了一整晚。 …… 说实在的,陈茵其实对游淮送的礼物没抱什么希望,无非就是在烂与更烂之间徘徊。 更别说,他生活费现在多数都在自己手里,他能送什么礼物呢,总不能是一个深情告白让全班同学做见证吧?如果这样的话……那也太棒了吧! 陈茵就是一个很俗的女孩子,喜欢一切轰轰烈烈的东西,网上那种摆蜡烛弹吉他在女生宿舍楼下表白,被很多人吐槽俗得不行,但对于她来说,就完全是取向狙击。 她穿着冬季校服,外套里面爱美地换上自己的衣服,是件棕色v领毛衣,但因为怕被来检查仪容仪表的学生会成员扣班级分,里面还是乖乖穿上了校服衬衫。现在一出校门,就立马拉下了校服拉链,露出了那件非常喜欢的棕色毛衣。 班里其他人叽叽喳喳走在前面,聊着八卦,讨论着要吃什么。 陈茵走在游淮旁边,刚想跟他说话,一张嘴就看见气息变成了白雾。 她哇了一声,拽着游淮的胳膊,对他说你看你看。 然后长长地哈了一口气,“你看我的气!” 陈茵最喜欢的季节就是冬天,她可以裹在厚厚的被子里赖床,还可以穿着毛茸茸的厚外套在外面打雪仗。 只可惜绥北今年的冬天,迟迟没有下雪,她呵着白雾又问游淮,“你猜,明天会下雪吗?” 女生的长发被风吹乱,她跺跺脚,又放慢脚步往他身后躲风。 “天气预报说不会,天气预报还说了,这种天气请各位市民朋友好好穿衣服预防流感,那请问,这位市民朋友,你是比我们要更抗冻一点还是怎么,大家都好好穿外套,就你敞着穿?” 游淮背着两个书包,声音懒懒地被风送到陈茵耳朵里。 在生活习性上来说,游淮跟北极熊是有点类似之处的,比如到冬天的时候,他和熊都会陷入冬眠,熊睡多久,他睡多久,要么在犯困要么就是在犯困的路上。 陈茵抬腿踢他,“要你管啊,美女的事你少问!” 前面等车的朋友已经在冲他们挥手。 “干嘛啊你们?车都到了,快过来啊!” 陈茵从游淮身后探出个脑袋,好字说得元气满满又活力四射。 谢敏往后排钻的动作停滞一瞬,抬眸看向车窗外时,就见少年一脸无奈地从身后把女孩子捞过来,他低头帮她拉上校服拉链,不知道说了什么,原本笑着的女生顿时变得气鼓鼓。 “……游淮你烦死了!” 副驾驶同样看过去的同学感慨了一句,“他们是真好啊,我要是也有个住在隔壁的青梅竹马就好了。” 谢敏轻笑,“是啊,真羡慕她。” * 望溪上城到处都放着圣诞歌,在充斥着‘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的声音里,高三生们在网红奶茶店门口排着队,看着衣着光鲜亮丽的都市男女从自己身侧路过,不时发出一两声感慨。 “好想快点长大啊。” “同样是出来过圣诞节,别人穿漂亮的衣服,我们穿校服,我恨绥中不早点放学!” 做奶茶的小姐姐是出来做兼职的绥北大学学生,本就年纪相仿,听见他们说的话,便笑道,“等你们毕业就不会这么想啦,高中也是很美好的嘛,以后读大学你们就知道啦,一个班的人平时上课都可能凑不齐,更不可能像你们这样浩浩荡荡一起出去玩啦……好啦,你们的奶茶,注意安全哦!” 接过奶茶的夏思怡乖巧点头,并偷偷捏申铠扬胳膊,“申铠扬你烦死了,你是学人精吗!干嘛和我点一样的!你又不来姨妈你喝什么红糖奶茶!” 申铠扬整个愣住,“不是,你点这个是因为来姨妈?不对不对不对,思怡你怎么不早说你来姨妈啊,你难受吗?肚子不疼吗?” 献殷勤的小申同学被夏思怡红着脸捏住耳朵,“闭!嘴!不许再问了!” 游淮看热闹不嫌事大,在旁边添油加醋,“夏姐,申铠扬大概是不想让你和我们一起玩的意思,这种同桌要来干嘛,直接丢去火葬场扬了吧。” 说完,听见旁边窸窸窣窣的声音,低头一看,陈茵一手端着乌龙白桃奶盖,另一只手扯着拉链正往下拉,见游淮看过来,立马抬头大声说,“我很热啊!这个奶它是热的!我拿在手里它烫得很,所以我想拉开外套散散热!” 大概是觉得理不直,声音就格外的大、气势也挺足。 其他人还没拿到自己的奶茶,游淮听着陈茵瞎扯,唇角微勾,只说,“那你还挺牛。” 他手握一杯港式,站在店门口摆着的一个戴着红围巾的巨型狗狗雕塑旁边。 “你这么聪明读什么高三啊,应该去为奶茶申请冬日发热专利啊,以后冬天谁还怕冷啊,都买一杯热奶茶扛过整个隆冬,绥北所有奶茶店都得对你说声谢谢。” 他语调闲散。 却惹得周围的人跟着笑个不停。 被调侃的陈茵气得跳脚,直接踩住他的运动鞋警告,“你别说话了!你一张嘴,没几句能听的,安静!” 游淮如她所愿封上嘴。 所有人拿上奶茶,又在烤肉店吃完烤肉,出来差不多已经九点半。 巨型摩天轮前已经里三圈外三圈堆满了人。 申铠扬感慨,“不是吧,绥北的市民们,不就是一个摩天轮,也要排成这样吗?” 跟另一个女生去便利店买了纸巾回来的谢敏说,“是九点四十五有烟花秀,就在摩天轮这边放。” “哇——” “好浪漫!绥北不是禁止烟花炮竹很久了吗!现在也可以玩这套?!” “你懂什么呀,都是宣传的小套路罢了,没看见那边有人在拍摄?到时候各种视频软件一发,谁不想来我们绥北坐摩天轮啊!” “……” 陈茵踮起脚,透过拥挤的人群努力想看看前面的景象,入眼却是一个个黑黢黢的脑袋。 最后只好放弃,握着栏杆,抬头看看亮着光的摩天轮,又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九点四十,还有五分钟就开始放烟花。 这五分钟里,工作人员已经做好准备,前方传来嘈杂声响。 一阵阵哇传过来,引发后面不知状况的人不时询问怎么了。 申铠扬和夏思怡站在陈茵和游淮的后面,陈茵从自己包里拿出巧克力给痛经的夏思怡,在又一声哇传过来时,她探出脑袋想往那边看,结果站在前面的男人低头从包里拿相机出来,手肘差点打到她的脸,被游淮及时伸手把她往后拉。 一直动来动去的女生终于老实,被男生拉着手腕护在围栏前,两只手仿佛撑开一个安全屋。 她待在安全屋里,长发别着兔子发夹,见男生脸色阴沉,主动露出了个笑容,抬起手腕给他看时间。 “游淮,还有三分钟了耶!” “只剩下一分钟的时候,我们一起倒数呀!” 长发上的白色兔子也憨态可掬地冲他笑。 拿着手机给同学们拍照的体育委员万煜川在这个时候冲他们喊,“陈茵!游淮!你们看过来!” 乖乖把校服拉链拉到顶的陈茵闻声望过去,又扯了下游淮的袖子。 “游淮!快比耶!” 一整天都很开心的她笑容灿烂地做起了示范,甚至眯起一只眼睛做了个wink。 被人群挤得燥热的男生随意将校服外套拿在手里,在女生命令着比耶时,将手指放在了她脑后,没有看镜头,而是垂眸,看着她笑弯了的眼。 咔嚓—— 画面在此刻定格的瞬间,砰砰砰的烟花声也突然而至。 斑斓的色彩点燃黑夜。 “哇!!!!” 陈茵抬眸,看着天空。 她已经很久没在绥北看过烟花了。 烟花本来就是很浪漫的东西,摩天轮也在此刻运转,绚烂灯光缓慢转动,似儿时看过的万花筒,当初需要眯起眼才能望见的绚烂画面在此刻抬头便能看见。 圣诞曲目悠悠飘了过来。 身边人都在专注看着烟花时,陈茵侧眸,看向游淮。 他抬着头,斑斓光线倒映在他眼中。 好像,现在这一幕也不错。 如果将一切都当作是送给她的生日礼物的话。 还没有坐上的摩天轮很浪漫,意外看见的烟花很浪漫,站在她身边陪她看烟花的游淮,也跟着变得很浪漫。 她被袖口藏住的手指悄悄伸出来,像雨天缓慢爬行的蜗牛,最后轻轻触碰到游淮放在身侧的手指。 陈茵手指轻轻碰上去,心脏就跟着‘咻’的一声升空的烟花一样短暂停滞在半空。 直到噼里啪啦的声响。 烟花在天际炸开。 她的手被人轻轻握住。 陈茵根本不敢低头。 哪怕曾经冲动地亲过他的侧脸。 但此刻却纯情得面红耳赤,心跳都跟着失衡,整个人在失重感里,听见游淮清澈带笑的嗓音越过哄闹杂音,对她说。 “你说,对烟花许愿有用吗?” 他们的手指轻轻扣着,像小朋友拉勾。 陈茵和游淮的耳朵都红。 但这点儿红晕就和悄悄纠缠的手指一样,除了他们之外,无人在意。 “不是应该对飞机许愿吗……但,但,勉强应该也能有用吧。”陈茵说。 “那。” “我就再许个愿。” 游淮和她勾着手,忽然闭上眼。 轻声说。 “等到毕业那天,我想对陈茵表白,希望那时候,陈茵能对我说好。” / 我约的小情侣,要让所有人看见! 嘿嘿! 31.生日 31.生日 游淮总有些很固执的坚持,哪怕读书一直不怎么样,但却从不迟到早退,生病都会乖巧地对爸爸妈妈说没关系他可以坚持上学,因而游引一直无法理解儿子到底是怎么做到很爱学校但却不爱读书的,司琦倒是很快说服自己并从中找到儿子的优点,“你看阿淮多乖,虽然成绩差但从来不给我们惹麻烦,还乐观开朗不用担心他抑郁。” 游淮的乐观开朗和坚守原则一直贯穿始终,这点儿原则细说的话,大概是遵纪守法,做一名不给社会添麻烦的良好公民,此外,还添加了些他个人的风格,他行事坦荡,喜欢陈茵这件事儿从来没有藏着掖着,也颇具个人特色略显中二的认为。 ——“拜托,我要是谈恋爱,就大大方方的谈,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我女朋友,地下恋有什么意思,顶着早恋的帽子还要害怕被老师发现叫家长,把成绩差的原因都归结于谈恋爱这件事,也太没意思了。” ——“所有人都祝福的恋爱,才有意思好吧?” 他是这么跟他的朋友们说的。 可略显叛逆的少女无法理解男生的坚守。 表白两个字让她怦然心动的同时,‘毕业那天’的前缀又让她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陈茵这时候满脑子都是问号,如果能够以弹幕呈现的话,大概是这样的: ——你可别告诉我,是怕影响学习才等到高考后,就我们两个人加起来不到七百五的总分,有什么被影响的空间吗?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成绩那么差又那么正的? 以上所有内心活动,陈茵都没有表现出来,她只是在漫天烟花里轻轻晃晃他的手指。 回去时,游淮和班里男生在路边拦车。 陈茵正拿着手机翻阅照片,谢敏走到她身边分给她一瓶饮料,陈茵接过时说了声谢谢。 谢敏迟迟未答,脸上纠结的表情让陈茵看出她大概是有话要说但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其实陈茵挺喜欢谢敏,陈茵是一个比较大大咧咧时常注意不到别人的情绪的女孩子,刚分班那时候因为过于口直心快,给人不太好接近、虚荣又势利的印象,是谢敏主动邀请她去厕所,在体育课的时候喊住她的名字带着她融入班级。 对于别人能轻松说出的决裂话语,陈茵没办法对谢敏说出来,看着手机黑掉的屏幕上倒映出自己也跟着变得纠结的脸,无声地叹了口气,才对谢敏说,“敏敏,你不喜欢我,是因为游淮吗?” “是啊。”谢敏笑了起来,“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很久之前我就问过你,到底喜不喜欢游淮,你那么斩钉截铁地跟我说怎么可能,我就以为你是真的不喜欢,但现在才发现你所说的怎么可能不是否定,而是一种诧异。” “在你和我冷淡的这段时间里,我一开始觉得这么疏远下去也不错,不用这么近距离看着你和他的说笑打闹,但时间久了,才觉得,好像比起他,更让我难受的是,失去你这个朋友。这段时间,我想明白了一件事。” 谢敏摘下了总戴着的眼镜,笑着看向陈茵,“我小学时候喜欢过的男生,现在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记得了,但我小学时候玩得很好的朋友现在都还在联系,所以陈茵,比起游淮,我还是更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申铠扬手都快伸僵了还是没拦到空车,打着哈欠跟游淮抱怨,“我们大绥北的出租车到底能不能行了?打车界面排了半小时都轮不到我们就算了,怎么路上都见不到空车的?司机师傅们都不要赚钱了吗?阿淮?你怎么不理我?” 他狐疑地看过去,见游淮正往陈茵的方向看,“不是吧,哥,你们才分开多久,要不要拿个502把你们黏在一起啊?也太腻歪了不是我说你,人呢,也是要保持点儿距离的,距离产生美听过没?夏思怡之所以这么喜欢我的秘诀不就是因为我人帅嘴甜不粘人嘛~” 申铠扬吹牛逼的时候向来张口就来,那边戴着兔子发夹的女生伸手抱住站在她面前的女孩子,游淮收回视线,有些嘲讽地看他一眼,“有时候真的挺羡慕你的。” 申铠扬瞬间得意,“是吧是吧,羡慕我就对了,我跟你说——” 话没说完,就被游淮给打断,“出去玩不用买飞机票,吹着牛就能起飞了,挺好,挺省钱。” “……滚啊!你这个毒舌怪!” * 当晚回到家,蒋琪筝和陈子芥给她准备了生日蛋糕,粉色的loopy旁边插满了小星星,她双手合十,虔诚许愿。 希望,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都能够一直如意。 蜡烛吹灭的瞬间,蒋琪筝和陈子芥都对她说着生日快乐。 凌晨的钟声过去,无论是微信上还是qq上,都是各种朋友发来的祝福。 陈茵坐在床边正挨个翻阅,听见窗外传来声响,她立马踩着拖鞋往窗边走。 肯定是游淮,除了游淮她想不出还能有谁在凌晨到来的时分来到她家楼下。 她踩着拖鞋,飞快地跑到窗边。 看见她家门口的树旁,游淮穿着布鲁托小狗服装,头套挡住了他的脸,黑色的狗耳朵垂在脑袋两侧,看起来憨笨又可爱,他怀里抱着一个发光的音乐盒。 见她出现在床边,小狗忽然冲她施了一个绅士礼,再次直起腰的时候,身后也忽然亮起了灯。 圣诞老人抱着礼物摇摇晃晃地从左边出现,右边跑出来一群戴着发光头箍的人,那都是陈茵的好朋友,小学的、初中的还有高中的,他们笑着冲她晃着手里拿着的荧光棒。 披散着长发穿着睡衣的陈茵手指紧了又松,像是站在vip席位看一场专门为自己准备的表演秀。 “茵茵!生日快乐!!!” “欢迎又长大一岁!!!!!” 他们七嘴八舌地在下面重复着已经在微信里跟她说过的祝福。 陈茵眼眶都热,许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站在最中间的布鲁托有些滑稽地抬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给你准备了一首歌。” “来,朋友们,123,起。” 不是生日快乐歌。 而是一首张悬的宝贝。 他们合唱着,对她说,“我的宝贝,宝贝,给你一点甜甜,让你今夜都好眠……” 温暖的歌曲被少年少女们清澈的嗓音合唱,最青涩但又最热烈的祝福。 哪怕是被恶龙带走的公主,都只有骑士为她披荆斩棘而来。 但陈茵的窗边,有穿着小狗公仔服哄她开心的骑士,还有笑着冲她挥舞荧光棒对她唱着歌的朋友们。 那些荧光汇聚在一起,竟然比烟花还要绚烂美丽。 陈子芥和蒋琪筝听见动静,刚打开房门,就看见陈茵推开卧室房门,拖鞋都顾不上穿,一路狂奔着下了楼,头发都散乱,粉色的棉绒睡衣在夜里像一团奔跑的粉色线团,她喘着气拉开大门。 咯吱一声—— 那团五彩光芒在黑夜里从童话故事中来到了她的现实里。 布鲁托站在她门前,早就预料到她会狂奔下楼。 抱着音乐盒歪着脑袋对她说晚上好,其他朋友们从他身后露着脑袋,笑着对她重复生日快乐。 陈茵眼眶都有些红。 正要说话,那只布鲁托就拧开了音乐盒,那首熟悉的i'myours响了起来,音乐盒里,穿着校服的女生抱着一只狗狗在木盒中间转圈圈。 在初中的时候,陈茵和游淮跟着爸妈去迪士尼玩,在园区两人因为一点小事吵架,陈茵气鼓鼓还要被父母教训,被迫和游淮和好,气得拉着游淮往布鲁托的方向走,指着布鲁托跟他说,“看见了吧!虽然它是小狗,但你比它还要狗!” 结果游淮理解能力好像出了问题。 他竟然在此刻穿上了布鲁托的玩偶服,抱着音乐盒,在无边夜色里,笑着对她说生日快乐。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啊!”申铠扬的声音,从圣诞老人身上传来。 戴着兔子发光耳朵的夏思怡拧他耳朵,“你废话好多啊申铠扬!刚才你就跑错位置了!你是不是笨蛋!” 吵吵闹闹。 老李说,圣诞老人只属于小朋友,而不属于他们这种少男少女。 童话故事仿佛也存在年限,超过该过儿童节的年龄,全世界都会对你说,这个世界是没有童话的。 但所有人都没有说的是,圣诞老人是会存在的、童话故事是不分年龄无论多大都可以相信的。 或许不会有王子在晚会对你伸手做出邀请,但一定会有跨越艰辛阻碍只为你而来的骑士,在午夜时分穿着他以为你喜欢的玩偶服,带着一群你的好朋友,为你创造一个只属于你的童话故事。 小狗久久不见她的回应,挠挠耳朵,声音难得有些不确定。 “音乐盒……你也不喜欢吗?” 身边的朋友们都笑着说,怎么会不喜欢啊,她肯定超喜欢的! 陈茵在笑声里,忽然伸出手。 抱住了眼前这只垂着耳朵有些笨拙的小狗。 不用变成猫,变成老虎,也不用被雨淋湿。 你哪怕就是一只笨拙地不会卖乖服软,猜不透我到底喜欢什么的小狗。 我也会坚定地抱住你。 然后,只喜欢你。 周围哇声一片,然后不知道是谁先扑了过来,紧接着就跟迭罗汉似的,所有人都抱了过来。 生日愿望不用等到来年。 在钟声敲响的那一刻。 原来,就可以被实现。 / 所有浪漫都给小狗了 32.时光 32.时光 这年圣诞节和往年都不太一样,或许是高中最后一个圣诞节的缘故,无论是什么事情,一旦加上最后一次四个字,都会被赋予特殊含义,表现得无比嫌弃的老李给他们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是个笔记本,扉页上还都写着同一句话:前程似锦。 “李哥,你不是说我们是你教过最差的一届吗,我们的前程真能似锦啊?” 老李说,“怎么不能?只要不走歪门邪道,条条大路都能给你们通到罗马去,虽然平时总跟你们说好好学习,但也不是只有成绩好的人才能到达罗马,未来的路是属于你们自己的,人生也是你们自己的,哪怕随便找个马路牙子坐着,只要你们觉得舒服自在,那也是属于你们的罗马。同学们,虽然你们经常让我很头疼,但前途是光明的,未来是璀璨的,往前走呗,管它什么样,只要在努力,就一定会前程似锦。” 这句似是告别词的发言成了所有人眼中老李的高光时刻,陈茵甚至专门发了条朋友圈来夸老李。 ——我们班主任,真的是一个很酷的人。 生日过后的时间过得格外的快,寒假一眨眼就过去,再开学,高考就更为迫近,哪怕学校里氛围总是紧张,四处都是高考的压力和对未来的迷茫,但高叁这段时光在陈茵看来却是彩色的。 或许是离别在即,所以相处的时光在记忆里就更为深刻。 外出艺考的校车上,游淮总会坐在陈茵旁边,在这段摇摇晃晃的旅程中,两人一人一只耳机,听着同一首歌曲,申铠扬他们会吵吵闹闹地喊着说玩游戏,然后一群人莫名其妙就开始开嗓,什么歌都唱,从凤凰传奇到好妹妹,司机都嫌烦地问他们能不能睡个觉。 高叁下学期,老李也换了个口头禅,从‘你们一天到晚脑子里除了那点儿吃的到底还在想什么’变成了‘班门口不挂着高叁我还以为我走进高一教室了呢’,试卷一张又一张,桌上的书越堆越厚,热水区永远能看见冲咖啡和泡麦片的人,文科班的林琳都减少了来音乐班找陈茵的次数。 四月初的愚人节,游淮生日,陈茵原本想效仿他,找朋友一起给他庆祝,只可惜大多数人都被父母下了通牒,高叁还敢出去乱玩就断财路,陈茵只好修改方案,从大家一起庆祝变成了自己给他庆祝。 愚人节这天她起得很早,在厨房下了一碗面,穿着睡衣就去敲开了游淮家的房门。 游淮父母都不在家,他们临时有事出差,临走前仓促给儿子转了笔钱当作礼物,游淮在睡梦中被门铃声吵醒,晕晕乎乎地以为他爸妈良心不安打道回府了,下楼打开门看见的却是陈茵的脸。 她端着个比她脸还大的碗,面容氤氲在面条的雾气之中,笑弯了眼对他说,“恭喜笨蛋游淮长大一岁!祝游淮生日快乐!”说完,不等他反应,就从他身侧往屋里挤。 春日清晨的鸟鸣被房门关在外面,游淮坐在餐桌前看着陈茵亲手做的这碗面,许久才笑了起来。 “长寿面?” 陈茵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一根蜡烛和打火机,就捧在手里给他点燃。 “本来想昨晚给你做一个蛋糕的,但真的好难,我妈让我别为难自己陷害你了,虽然现在没有蛋糕,但我面条是做成功了的,面条蛋糕其实也算是同一品类是不是?反正都跟面粉有关,所以…..你别看着我呀,你快闭眼许愿呀!” 游淮听话地闭上了眼,真的在她这一通胡扯里开始对着她手里拿着的蜡烛许愿。 看着他吹灭蜡烛,陈茵急忙问他,“许了什么愿望?” 游淮吃着面条,含糊不清的说,“世界和平咯。” 陈茵翻他白眼,“你以为自己是迟盛啊,口头禅世界和平。” “那我和他还是有点儿区别的。” “区别在哪儿?” “毕业再告诉你。” “游淮你真的好烦——” “提醒一下,我今天生日,怎么跟寿星说话的?” “……你真的很好人。” 游淮失笑。 其实这碗面条实在口味欠佳,陈茵第一次下厨,拿捏不好调味料的多少,用手指夹着盐往里放了一点点,又尝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把自己咸得猛灌了一大口水,同时认为这碗面已经足够咸了,丝毫没意识到它的清汤寡水。 她手托腮,问游淮,“好吃吗?” 这道题正确答案简直不用思考,只用回答好吃就行,但游淮不走寻常路,在女生期盼的目光下,对她说,“你没放盐,面也挺硬的好像没煮熟。” 陈茵越听脸色越差,就在要发作的时候,男生匆忙急转弯,“所以你以后还是远离厨房吧,公主远庖厨听过没?做饭这事儿我就委屈一下,等高考完我学习学习,就我这领悟能力,不出几个月,一准成为五星级大厨好吧?” 他手拿筷子,抬起来的时候像是在比耶,笑容也灿烂,露出一排大白牙。 说话格外欠打。 “陈茵,你怎么能有这么优秀的竹马啊?幸福死了你。” - 拍毕业照那天,阳光格外热烈,晒得人睁不开眼。 拍照顺序是文科班、理科班、美术班、音乐班、传媒班。 排在倒数第二,老李却很早就把大家都喊下去了,一群大白菜都给晒成了豆芽菜,一个个蔫巴地躲在阴凉地看着其他班的人在摄影师的指挥下比耶,都有点儿一言难尽。 “这就拍了?喊一二叁了?” 申铠扬寻思这不行,他鬼主意立马就来,跟其他人说,一会儿我们想个特别的,能引领风骚的类型,其他人一合计,立马就讨论开了。 “直接喊班级口号啊!” “闭嘴啊!我们班的口号土死了!运动会上还没被嘲笑够吗?!” “要不来个酷炫点儿的,奥特曼的手势怎么样,咱直接突突突,激光扫射摄影师,拍出来的绝对牛逼大片。” 全是馊主意,班里女生连搭腔的心思都没有,最后一群人叽里咕噜讨论半天,还是被摄影师给安排明白了。 摄影师喊着,123。 音乐班这些嘴上说着土死了的小孩儿就笑眯眯地喊,“茄子!” 陈茵比着耶,挽着旁边夏思怡的胳膊,仿佛看见自己整个高中都被定格在了黑黢黢的镜头里。 高考那天仍旧晴空万里,蒋琪筝和陈子芥不知道跑去哪儿特意定制了衣服,红色的t恤上印着宝贝考试必胜六个大字,他们冲她挥着手,“宝贝考试加油,心态稳住,一定能赢!” 一直以来陈茵都知道,比起同龄人的父母,她的爸爸妈妈年纪要更大一些,年轻人喜欢的东西他们不是特别明白,曾经蒋琪筝工作繁忙带她去公司时,也听过公司员工在背后说陈总和蒋总真是个老顽固这样的话,但一直以来,他们竭尽所能给她最好的爱,会为了和她有话题聊陪着她一起看综艺节目和电视剧。 身侧不时有人往里进,班主任老李穿了身红色衣服,站在人群里,和她的爸爸妈妈似是茫茫人海中的叁粒红点。 陈茵看着忽然有些眼眶酸胀,急忙转身往里走。 碧蓝色的天空下,穿着校服的人拥挤着往自己的考场而去,铃声敲响的刹那,高中生活也就此划上了句号。 考试结束后,陈茵在家昏睡了两天,第叁天才恢复正常作息。 游淮高考一结束就被他爸妈带着去广东看望生病的外婆了,手机里倒是随时能看见他发来的消息,朋友圈也时时刻刻都在更新,要么是在医院,要么就是在喝早茶的路上,每天分享的照片让评论区的人格外眼红。 申铠扬:【哥,咱能不能别发了?你这一天叁条,比上课下课还准时呢,或者发的话能不能别发好吃的了?给人看馋了你负责?】 夏思怡:【好清淡啊……你在广东吃辣椒犯法是吗?】 胡斌:【服了,我刚分手呢,你这儿这么开心让我很难过知不知道啊淮哥。】 …… 也全是因为游淮的朋友圈,音乐班原本说好的毕业旅游,在他的影响下,直接从出国游变成了广东游。 他们想得挺美好,广州长隆动物园看看小动物,再在广州吃早茶逛逛街,玩个一两天就去佛山、汕头继续吃好吃的,再从深圳过关去香港迪士尼,最后回到深圳玩两天再坐飞机回绥北。 这计划涉及的地点实在是有点儿多,陈茵看得眼花缭乱,只跟着大队伍在群里回了个1表示收到。 主动提出规划行程的申铠扬每天在群里汇报广东天气和分享一句粤语让大家一起学习。 夏思怡嫌他烦,艾特谢敏让她把申铠扬踢出群聊。 出游前一晚,夏思怡来陈茵家睡,两个小姑娘看剧聊天熬夜到凌晨五点,晕晕乎乎地被陈子芥开车送到机场,申铠扬和其他人早早就等在这儿,活力四射地和她们打招呼。 申铠扬染了个栗色头发,挺骚包地还烫了个卷,极力把自己营造成夏思怡喜欢的韩国帅哥类型,一见到她们就说了句韩语的你好,结果头脑还不太清醒的夏思怡听岔了,一脸困惑地问他什么时候学的泰国话,把申铠扬委屈得不行。 陈茵拿着登机牌站在旁边,用手机录了个视频发给游淮。 ——你看你朋友,像不像个傻子? 发完,不到一分钟,那边就有了回复。 或许是已经脱离高中生门槛,即将成为大学生。 相较于过去克制礼貌地随便一撩,游淮现在可以说是格外大胆。 他回。 ——不想看傻子,能不能切换一下镜头,给我看看我喜欢的人? 33.恋爱关系ℎêiy𝖊sℎuku.co𝓶 33.恋爱关系 到达广州是下午两点,阳光正烈。 一群人讨论着一会儿要去哪里吃东西,口气大得恨不得能一口气吃下广州塔,陈茵走在旁边,心不在焉地跟游淮在微信上聊着天。 yh.:「到了?」 dokidoki:「嗯,刚拿完行李。」 yh.:「给你买了奶茶,冰的,一会儿偷偷给你。」 dokidoki:「你就不能光明正大的给我?你做贼啊游淮?」 yh.:「也不是不行,如果你想被申铠扬他们一直阴阳怪气的话,我是无所谓。」 dokidoki:「还是偷偷的吧,那我一会儿怎么先找你啊?我要用什么理由借口啊?」 陈茵发完后有些心虚地抬头左顾右盼,申铠扬正走在前面吹牛逼,说自己是粤语行家,在那里母鸡了半天被其他看不过去的人直接一个暴扣,“闭嘴啦你,你养鸡场出来的啊?你再给我说句母鸡,信不信把你打成弱鸡?”苯伩逅續jiāng茬𝖕õ18w.6p鯁新 綪到𝖕õ18w6p繼續閲讀 申铠扬瞳孔地震,“你他妈竟然双押?” 他们这群人实在是吵得很,哪怕没穿校服,但一身的学生气,一眼就知道是新鲜出炉的毕业生。 陈茵沉默了一瞬间,随即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群思维跳脱的没头脑能有智慧发现偷偷喝奶茶这种事情,她毫无心理负担地给游淮发去消息。 dokidoki:「我想到了!一会儿我说要去厕所,然后你在女厕门口等我?我们喝完之后再去和他们汇合!」 这次轮到游淮愣住,他已经买好奶茶了,是一点点的奶绿,全糖不加冰,此刻拎在手里,看着陈茵说的在厕所门口喝,都有点儿想把它给直接丢进垃圾桶。 厕所门口喝奶茶,这人到底什么爱好? 游淮停下脚步,站在肯德基门口,给陈茵回消息。 yh.:「恶不恶心?厕所门口喝奶茶这种话也能说得出来?肯德基等你。」 yh.:「开启位置共享」 陈茵点进去,看见自己的星之卡比头像和游淮的黑色月亮头像几乎重迭在一起,小蓝点和小红点紧紧挨着,她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下意识很轻地哇了一声。 夏思怡正在网上看广州有哪些好吃的,听见陈茵的这动静,随口问了句怎么了。 陈茵关掉位置共享,神神秘秘地点开游淮朋友圈,指着他头像问夏思怡,“你觉不觉得,我跟他头像其实挺般配的啊?” 夏思怡:? 她不是很明白。 一个被铁勺捞起来的粉色星之卡比头像,和一个黑色底图白色月亮一看就是性冷淡的阴郁风格是得有多大的滤镜才能看出般配两个字的? 她沉默半晌,觉得还是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模式去理解恋爱脑。 于是,摸摸陈茵的脑袋,对她说,“很般配的宝贝,一看就是青梅竹马多年的小情侣,简直就是天仙配。” 陈茵满意地弯起唇,“可以,小夏同学最近越来越会说话了。” “但比起这个。”夏思怡收起手机,手指着游淮的朋友圈背景,问陈茵,“你不觉得他这个朋友圈背景大有文章吗?” 游淮朋友圈背景是截图的书架一角,黑色书架上放着很多黑色的书籍。 陈茵当时还嘲笑过游淮装高冷。 “这怎么了?” 夏思怡打开陈茵的朋友圈给她看。 她的朋友圈背景图里写着:要像奔向喜欢的人一样奔向图书馆。 “他朋友圈背景图不很明显是图书馆吗?” 夏思怡双手环臂,在其他人吵吵闹闹的声音里,笑着对陈茵说,“我以为你早就发现了呢,结果你是根本没看出他的言外之意,你是不是有点儿迟钝呀茵茵?” 要像奔向喜欢的人一样奔向图书馆。 然后,游淮的朋友圈背景图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改成了图书馆的照片。 用数学公式划等号的话。 含义只会有一个。 那就是:想成为你喜欢的人。 陈茵脚步一停,游淮又发来微信消息,问她怎么退出位置共享了,是不是找不到路,让她拍张照片过来,他这个大帅哥勉为其难给她线上指路。 夏思怡冲她晃着手指说小游同学是真的很会玩浪漫,然后喊着申铠扬的名字往前跑了。 陈茵感觉自己像是在路上走着走着忽然捡到了被放置许久的礼物,上面写着她的名字,拆开后里面全是满满的心意,她看着游淮朋友圈背景许久,最后点了个赞,然后退出他朋友圈,给他打了通微信电话过去。 游淮刚接通就听见陈茵元气满满的声音。 “游!淮!” “你在哪里呀,你站着别动!我现在就过来找你!” 怎么说呢。 站在肯德基门口的游淮觉得这还挺突然的。 他打开两人的对话框,确认了一遍位置共享结束是发生在四分钟前,而不是四天之前。 这态度转变简直比天气还变化莫测。 他估摸着回答了一句,“行?我在肯德基门口,一步都不能动吗?我等你等的有点儿久,腿麻了能往前走一步吗?” 陈茵什么都没听进去,只听见了个肯德基门口就开始跑了。 画面在她自己看来是美好的,陌生的地方,还是机场这种影视剧里重逢和告别的特定场所。 就连风里都是草莓的甜香。 完蛋,陈茵现在就有点儿想跟游淮直接表白的冲动了。 在游淮的视角里,他等在肯德基门口,听着肯德基里边儿放着的抖音当红热曲,这歌名不知道是什么,但听着就很让人想谈恋爱,歌曲甜又洗脑,印象最深的那句就是:一见钟情的原因,就是我的心里只有你。 然后就开始反复唱着,可不可以给我你的微信。 坐在肯德基门口的女孩子许是受到歌曲和朋友的怂恿,拿着手机真的过来问游淮能不能加个微信。 陈茵找过来时,恰好看到游淮拿着奶茶对女生低声说些什么。 他一身黑,还戴着黑色头戴式耳机,拽哥穿搭,酷到不行。 回话却温柔又礼貌,“不好意思啊,我有女朋友了。” 女生拿着手机,脸有些红地也跟着说抱歉,然后低着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陈茵拉着行李箱停在四五步开外的距离,看着游淮真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等着她。 忽然就笑了起来,她扬声喊他的名字。 “游淮!” 戴着耳机的男生抬头,看见穿着百褶裙的女生丢下行李箱就朝他奔跑而来。 他一愣,下意识张开双手,然后就被陈茵扑了个满怀。 奶茶跟着晃,幸好没打开,不然就得洒一地。 不对不对,重点不应该是这个。 陈茵怎么这么软?她是不是喷香水了?怎么味道那么甜? 不对不对不对,这都不对,重点应该是—— 陈茵怎么那么主动? 她怎么回事? 游淮身体僵住,刚抬手想确认一下这到底是不是陈茵,就被女生拉着衣服往下。 “你弯下腰不行吗?”陈茵垫脚费力,脸微红地对游淮提着要求。 “哦……好……”游淮不明所以,但仍旧照做,乖乖地弯下腰。 于是,就看见面前的女生张开双手,圈住他的脖子,给了一个实打实的,拥抱。 “好啦!” 过于近的距离,声音几乎就在耳边。 游淮心跳如擂鼓,完蛋了,心脏快飞出来了,整个人都要暴毙了,陈茵要是放在古代得是个杀手吧?他怎么就这么呼吸困难,呼吸是用哪个器官来着?哦哦哦,对,鼻子,是鼻子,但脸越来越热了是怎么回事?陈茵到底要说什么,‘好啦’后面呢?就单纯‘好啦’? 游淮的内心活动几乎填满整个微信对话框。 那边坐着的女孩子们就看着刚才还酷得不行的男生耳朵红得像是正在发烧,脸都跟着一点点变红。 他明显拘谨,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唯一知道的,就是弯下腰迁就女生的身高让她不必那么费劲。 在他不停揣测着她心思的时候。 倒数从100都快数到1的时候。 提着的奶茶都快被他手掌温度变成热奶茶的时候。 才终于听到陈茵的声音。 ——“游淮,你看!我奔向你啦。” “你——” 男生难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陈茵松开他,看见他脸红到不行,唇角哪怕刻意压抑还是忍不住上扬。 甚至在和她对视时还有些羞涩,伸手推开她的脸,“你……你先别看我……” 就很可爱啊,像小狗,尾巴摇来摇去,真要给他奖励还不敢置信地来回转圈反复确认:是我?真的是我? 陈茵就给了他这种肯定,她从他手里拿过奶茶,然后径直握住他的手。 “不跟你说那些弯弯绕绕的了,我都说我现在奔向你了,你要是聪明点,就该问我是什么意思,但游淮你是个笨蛋,所以呢,世界还是由聪明人做主。” 聪明人抬着头,一如既往骄傲,抖落天鹅毛。 轻咳几声,对已经蒙圈,彻底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完全被拿捏的小狗说。 “现在都毕业了,你到底什么时候跟我谈恋爱,这种事都要我来问你,游淮你到底行不行呀?” 她矫捷又狡猾,歪着头,不许他视线躲闪。 游淮是真的很麻烦,多余的仪式感、多余的计较,这种时候,就应该直接抱住她,然后开心诚恳地对她说感谢公主垂怜好吗! 但游淮什么都不会。 她只好晃着他的手教他。 “你该说,谢谢女朋友了。” 毫不夸张地说,游淮都出汗了。 但这种时候,他在意的是,“等、等会儿——” 他舔舔干涩的唇,平复了好一会儿呼吸才对陈茵说,“我有件事想先跟你确认一下。” 陈茵:“你说。” 游淮:“按照刚才那种情况的话,应该还是算是我跟你表白的吧?” 陈茵:??? 游淮:“不是,你对自己不够了解,陈茵,我跟你认识这么多年,我实在是太了解你了,别看你现在这么听话又嘴甜,还觉得自己帅得不行率先捅破窗户纸,但过段时间,只要你不爽了,你就会开始翻旧账,说我没有跟你表白,开始挑我的毛病。” 他一口气说了好多话。 陈茵是越听越不爽、越听越想打人。 但游淮又惯性来了个急转弯,在陈茵朝他挥拳头时,笑着包住她的手,对她说。 “所以,为了避免日后的争吵,有些话还是得我来说。” “陈茵,我好喜欢你,能不能麻烦你,屈尊降贵,和我谈个恋爱?” 陈茵矜持地想了会儿,才说,“那你说,陈茵是你见过最漂亮的女生。” 游淮从善如流,“陈茵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生。” 陈茵:“然后说,希望全世界最漂亮的陈茵跟你谈个恋爱。” 游淮:“希望全世界最漂亮的陈茵和我谈场恋爱。” “好哦。”陈茵举起奶茶,“看在茉香奶绿的份上,全世界最漂亮的女生勉为其难答应你了。” 跟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告白场景。 游淮原本想的是,在海边,弹吉他、放烟花,当着所有人的面给她个轰轰烈烈的表白。 ——麻烦公主和我谈个恋爱吧。 这种话他都练习好久了。 但陈茵从不走寻常路。 机场、肯德基、人来人往。 和计划中的南辕北辙。 但,好像,也不错? 游淮拉着陈茵的手,听女生嘀嘀咕咕说着,我这么好的人你要对我好点哦,我跟你认识这么久你要是对我不好我暗杀你哦。他勾唇,将脖子上的耳机套在她头上。 “知道了,但你有点儿吵了,新鲜到手的女朋友,麻烦你先安静一下,给我点儿时间回味一下刚才巨大的幸福?” 陈茵吸着奶茶,声音含糊。 “行吧。” “新鲜上任的男朋友。” 34.练习接吻 34.练习接吻 陈茵和游淮牵着手出现在大家面前时,不出意外地获得了一阵起哄。 申铠扬直接化身成猴,围着游淮转来转去,嘴里不停在念,“什么关系啊?怎么回事儿啊?怎么手都牵上了?我们才多久没看着你们,怎么就让你们关系都变质了?” 游淮本想骂申铠扬,却被他给逗笑,“滚啊,别贫,看不出来这我女朋友?” 申铠扬被游淮这幅得意的样子给弄得说不出话,好一会儿才做出呕吐的表情,故意往后倒在邓畅的怀里,“畅畅,救我,这里有人恶意撒狗粮!” 邓畅正拿着行李箱在看车还有多久到,被他这么一倒,差点儿没把手机给丢出去,没好气地把申铠扬往外推,“走开点儿啊,找你的养鸡场去。” 申铠扬非常受伤地又看向游淮。 陈茵抱住游淮的胳膊,抬着下巴对申铠扬说,“别想啊,这我男朋友。” 他们谈恋爱从没想过藏着掖着,刚谈半小时不到就已经面对同学公开了,紧接着在去酒店的路上,陈茵就非常快速高效地拍了情侣照片发了朋友圈。 游淮昨晚在外婆家睡的,半夜被游引叫起来,父子俩偷偷摸摸跑去烧烤店吃了顿辣的,凌晨五点才睡着,在车上补完觉醒过来发现一整套流程已经被陈茵给走完了。 陈茵朋友圈底下的评论非常热闹。 迟盛:「还是让这只狗得逞了。」 胡斌:「这种死亡角度……果然,女生拍照是只顾着自己好看的,你好歹让我们淮哥睁个眼。」 申铠扬:「好别出心裁的官宣图。」 …… 游淮挨个回复。 先是评论迟盛:「你在狗叫?」 然后回复胡斌:「别管我女朋友。」 再回复申铠扬:「你嫉妒的口水都流到黑龙江了,稍微收敛点。」 最后问陈茵,“你就不能把我叫醒再拍?” 照片里游淮正靠在椅背上睡觉,陈茵凑过去笑容灿烂的比了个耶,照片里陈茵是非常好看的,闭着眼睡觉的游淮虽然帅气不减,但比起陈茵就更像个陪衬。 陈茵回得异常坦荡,“我的朋友圈,当然是我好看最重要了,你一个连朋友圈都不发的人,这么注重形象干嘛?你有鬼啊游淮?” 无妄之灾。 游淮无话可说,用手指给嘴巴上了锁。 两人牵着的手自始至终都没有松过。 在酒店办完入住,晚上大家找了个大排档出来吃烧烤,吃完后都吵着要去越秀区的酒吧街感受一下氛围,二十多号人浩浩荡荡地去了。 陈茵第一次出入酒吧这种场所,在震耳欲聋的音乐里好奇地四处张望,其实酒吧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在网上的描述里,酒吧一直属于艳遇的场所,什么穿着暴露的男女在舞池里跳着贴身舞啦,或是晃着红酒杯的男人凑过来搭讪啦,也因此,酒吧这个词汇,给陈茵的印象里,色调一直是偏浓稠的,她踏进来的前一秒,还拉着游淮的手,有点儿紧张地问他,“一会儿要是有人跟我搭讪怎么办。” 不等游淮回应,她就发现是自己想多了,因为音乐声是真的很吵,哪怕坐在一个桌子上的人,都得靠吼才能让对方听清自己在说什么。 最重要的是,因为他们人多,但来的时候又是周末,没有提前预约位置,进去根本没有桌子给他们坐,被服务员抱歉地劝退了。 酒吧初体验以此告终,申铠扬他们不服气,又问了好几家,结果都没有位置。 于是,一群人只好改变计划,从酒吧初体验变成广州塔夜游,浩浩荡荡一群人压马路看着都像个旅游团,更何况他们还吵,一句很寻常的话都能引起一阵哄笑,引得过路人不时看向他们。 申铠扬完全没脸没皮,走着走着做出投篮的动作,大言不惭地对邓畅他们说,“看见没,哥的球投进广州塔了。” 邓畅多成熟稳重的人啊,闻言白了申铠扬一眼,“你可闭嘴吧,就你那垃圾的投篮技术能投进广州塔?”他说着就做了一个标准的投篮,“看见没,我这个才投进去了,你那只是擦边懂吧?就属于一发到短视频网站立马被封号的那种擦边。” 对比一下,陈茵觉得游淮真的可以说是非常成熟稳重了,她想,要是游淮也这么中二地走着走着搞个投篮,她一定会立刻、马上、毫不犹豫地跟他说分手。 游淮不知道陈茵此刻在想什么。 珠江的晚风从江岸上吹过来,有别于白日的燥热,此刻显得格外清凉。 抬头就能看见亮着光的小蛮腰,珠江上还有游轮在缓慢行驶。 他牵着女朋友,嘴里哼着恋爱ing,这歌是在酒店那会儿,申铠扬在手机里一直放的,申铠扬说这歌特符合他现在心情,游淮觉得也是,这可不就是恋爱ing,别说是从这儿走到小蛮腰,就算从珠江走到长江,他都觉得完全没问题。 恋爱才是科学家没发明出来的永动机吧? 谈个恋爱完全神清气爽,插上个翅膀都能上天和月亮肩并肩了。 他思维跳脱,想哪儿是哪儿,嘴角怎么都下不来,一直是笑着的。 谢敏本来过来问他们要不要点个奶茶,大家一起在手机上点了,结果看见两人腻腻歪歪地牵着手,顿时丧失了询问的兴趣。 邓畅问她,“游淮他们点了吗?” 谢敏意味深长道,“他们不用喝水的。” 邓畅:“啊?” 谢敏:“他们有情饮水饱,你这个单身狗不懂。” 邓畅大惊失色:“班长你怎么还人身攻击?” 谢敏长叹一口气,推着邓畅的胳膊嘴里敷衍着没有没有,再回头的时候,却已经看不见陈茵和游淮的人了。 有些难忍。 陈茵和游淮搞暧昧的这段时间,她最想知道的就是,情侣间的拥抱接吻到底是什么感觉。 她从初中就开始看言情小说,什么天使街二十叁号、那小子真帅、麻雀要革命……她统统都看过,里面有关于恋爱的情节都写得让人浮想联翩,继而开始幻想有朝一日自己恋爱了要做些什么事情,罗列出来的事件里,最想尝试的就是接吻。 所以,和游淮接吻到底是什么感觉? 这个问题她在机场那会儿就开始想了,只是觉得场合不太对,人太多了。 刚才路过酒吧门口,也有喝醉的情侣在门口抱着抱着就亲了起来,她刚看一眼就就被游淮捂住了眼睛,男生语气正经地可以直接在国旗下讲话,“人家接吻你看什么?没看那大哥纹身比我命还长?我打不过,你别搞事,要看就看我能打得过的人接吻。” 那个花臂大哥接吻架势有点儿吓人,看着像是要把女生给生吞了。 陈茵看一眼其实就没兴趣了,心里还有点儿打鼓,心说电视剧不是这样拍的呀,韩剧里面还有加柔光滤镜呢,雪花飞一下、慢镜头停一下,男主还低头搂腰呢,看着浪漫又美好,怎么现实里看起来是这样的? 她不由得看向游淮,他唇形很好看,不干燥不起皮,比喻的话像色调淡一点的草莓qq糖。 陈茵难免有些蠢蠢欲动。 都毕业了,也不是小孩子了,其他朋友都谈了好几个男朋友了。 她还是初恋,虽然才刚谈一天不到的恋爱,但他们都认识十几年了,四舍五入跟恋爱十几年有个什么区别?所以,恋爱第一天尝试一下接吻不过分吧? 陈茵这么想着,但也没莽撞到直接对哼着歌的游淮说,你好我们能不能接个吻。 她挺委婉地先问了游淮,要不要去给她买个奶茶喝。 游淮嘴里的恋爱ing停了下来,低眸要笑不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给了她一个建议,“你能不能换个问法,你说,你有点儿渴,能不能去奶茶店买个奶茶喝?” “有什么区别吗?” “要不要和能不能,你说呢?” “哦。”陈茵听得挺认真,说话态度也挺诚恳,但坚决不改,并且非常理直气壮,“你话真的很多,你就说去不去!” “怎么不耐烦啊你?去,又没说不去,不就是奶茶店买个奶茶吗,你就算是要飞碟,我都研究一下做给你好吧,百依百顺男朋友你上哪儿去找,就偷着乐你。”游淮嘴贫,拉着陈茵边走边说,路过一个拐角时,忽然被陈茵拉着走到黑暗处。 这时,他嘴里还是没什么正形,说着干什么呢你,有灯的地方你不去,非得找黑灯瞎火的地方,你蜘蛛侠等着变身呢? 结果面前站着的女生火急火燎地拉着他的袖子,鼓鼓囊囊说了串什么话,他根本没听清,声音实在是太轻了。 游淮就弯下腰,“你说什么?是在骂我吗那么小声?” 陈茵抿着唇,害羞来得后知后觉,也忽然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莽夫,应该没有她这样的,没有她这种走在路上看着自己新鲜上任的男朋友越看越馋,越看越想试一下接吻到底是什么感觉,所以色迷心窍之下直接把人拉到这里想问问能不能接个吻的女朋友吧? 但,氛围都到这儿了。 都这么黑灯瞎火了。 路灯的照射范围都不在这儿了。 那个花臂大哥都没他们这么谨慎,人家都直接在酒吧门口接吻的。 她还知道找个隐蔽点的地方躲着人,所以,应该也算是,没那么突兀吧? 陈茵这么想着,再度轻声对游淮说,“就是,要不要试试,看怎么接个吻?” 游淮依旧一脸困惑,他低着头,长睫垂着,短发被风吹着扫过眉宇,一张脸帅气又干净,但就是听力不太行,还在问,“什么?” 这就很气人了,这要怎么再重复一遍?难道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叉腰大吼一声,游淮!我想跟你接吻?! 陈茵气得鼓起腮帮子,“算了,没听见就算了,买奶茶去吧,你根本就不适合谈恋爱游淮,你只适合当个搬运工,你真的……” 话没有说完。 刚才还在问什么的男生忽然低头,眼眸里还带着笑意,抬手扶起她的脸,很突然、毫无预警地,就碰了一下她的唇。 非常青涩的一个吻,也是毫无技巧的一个吻,完美诠释了蜻蜓点水四个字。 触感不是紧要的,因为触碰上的那一刻嘴唇都是麻的,像是过电,身体所有器官最活跃的是心脏,它砰砰跳个没完,嗅觉紧接着开始高频率工作,陈茵闻到了游淮身上酒店沐浴露的味道,甚至空气中潮湿的味道。 紧张、刺激、但又意犹未尽。 陈茵有点儿恍惚。 原来,接吻不是触感,而是一种感觉。 是靠近的那瞬间心脏砰砰跳动的失序。 也是触碰到的时刻不知道该睁眼还是闭眼,紧张到手心都泛潮。 还是明明不过就是肌肤相碰,甚至直白点来说,像是手背碰到了嘴唇,但对方的鼻息扑过来,两人的气息近距离融合,一切就变得不一样。 陈茵抬头,看见游淮的脸跟自己一样红。 她握紧手又松开,最后攥着自己的衣角,故作老练地问游淮,“就这样吗?电视剧里好像不是这么拍的。” 游淮说话听上去也挺镇定,还能礼貌道歉。 “不好意思,第一次谈恋爱没什么经验,还不太懂接吻的技巧,要不然,等我先掌握一下理论知识,我们再试试?” 陈茵好奇,“这还是可以学习的吗?” 游淮有点儿酥麻,想舔嘴唇,但又觉得这样不是很合适,只好靠在墙上,“昂。” 他开始扯,“就百度啊或者什么的,接吻不是种类挺多么,我之前看网上有说法式湿吻什么的,这不跟数学一个道理,多学学总能找到方法的吧?” 他说的挺有道理,陈茵也被唬住,点点头,“哦,那我要跟你一起学吗?”她眼眸清澈,脸上泛着红晕,语气说不出的温柔,“接吻不是两个人的事情吗,那,就你一个人会好像也没什么用?” 两人就这么做下约定。 陈茵说晚上悄悄去他房间找他。 游淮有点儿惊讶,心说这么快,他还是个刚刚陷入初恋牵个手都脸红心跳的处男,这进度条被拉得这么快他心脏有点儿受不了。 但他凹了个拽哥人设,衣服拉链拉到顶,下巴抵着拉链,低着头,抬手在陈茵脑门上敲了一下。 “来什么我房间,让申铠扬当观众还是评委?” 他笑着捏她的脸。 “妹妹,你淮哥哥最近有的是钱,别给我省,我再开个房,练习一下你说的接吻。” 35.让我看看(轻H) 35.让我看看 陈茵晚上是想着等夏思怡睡着,偷偷摸摸去游淮房间,再悄悄回来。 不成想游淮直接打了她们房间座机,那时夏思怡还躺在床上玩手机,听见陈茵支支吾吾地对电话那头说好,有点儿狐疑地抬头,就跟名侦探似的,张口就是一句,“游淮叫你去找他啊?” 陈茵的表情就跟见了鬼似的。 夏思怡晃晃手,“去吧去吧,恋爱中的人啊,注意安全哦,别毕业证还没拿到,准生证先拿到了。” 陈茵用枕头砸她,“夏思怡你真的好黄!” 游淮单独开了房间,申铠扬装模作样地抱着枕头挽留他,故意用台湾腔恶心游淮,“淮哥哥,你走了我怎么办啊?嘤嘤嘤人家怕黑黑,要你陪陪。” 游淮收拾东西的手都停了下来,坐在地上,笑着说,没事儿啊弟弟,房间里七八个人呢,我走了还有他们陪着你,别怕啊。 他语气淡定得要命,申铠扬被他唬得从床上一跃而起,他们这房间本来就是这一层的最后一间,灵异故事里最容易闹鬼的一间房,当时在楼下前台给他们这张房卡时他就有点儿怂,但一看游淮这么怕鬼的人都表现得无所谓,他就不好表现出害怕了,哪知道原来游淮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他一合计,觉得游淮这人实在是狗,他手撑床上,还是对游淮的人性抱有最大的期待,问他,“游淮,你这新开一间房应该是突然做的决定不是蓄谋已久吧?” 游淮把短袖折好,行李箱拉上,用你的智商真的有点儿堪忧的眼神看申铠扬最后一眼,而后拉开房间门又砰地关上。 新开的房间离陈茵和夏思怡的房间挺近。 陈茵摁响门铃的时候,游淮刚放好东西,拉开房门就见陈茵跟做贼似的急忙钻进来又关上房门。 游淮不由地往猫眼看一眼,“外面有你的第二个男朋友?” “你嘴巴里能说句好听的吗?”陈茵把买来的口香糖拆开往他嘴里塞了一片,故作轻松地往里走了几步,就停下了脚步,扭头去看游淮,“大床房呀?” 游淮嚼着口香糖,身上穿着套灰色睡衣,头顶暖黄色灯光往下照得他头发都泛着金色,房间空调冷气不要钱似的往外送,游淮整个人看起来就暖融融的,他疲沓地靠在墙上,看着陈茵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嗯哼,还是说你要和我睡?” 刚谈恋爱的小情侣,似乎正常些的,应该是从牵手拥抱接吻这几个步骤慢慢来,他们这一天就牵手拥抱接吻,进度已经算是神速,陈茵在来的时候也一直在想,万一晚上游淮邀请她一起睡,她该矜持一会儿再答应还是立刻答应。 这实在有些难,她内心的声音是喊着一起睡叁个字的,刚确认关系的男女朋友对彼此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就仿佛终于买到了最想要的糖果,握在手里迫不及待地就想拆开尝尝味道。 但没想到,这话被游淮说出来,就跟暧昧不是很沾边。 陈茵坐在床上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游淮,你能好好说话吗?” 游淮有些莫名,“我怎么没好好说话了?” “你说这话的语气就很像是小时候我去你家玩累了,你问我要不要在你房间睡啊!一点儿都不像是男朋友对女朋友的邀请!” 陈茵的控诉让游淮愣了好一会儿,才笑,“一句话怎么想那么多啊,那行,是我错了,我语气不对,你教教我该怎么问?”他说着,走到陈茵身边,一米八七的大高个儿遮挡住大半光线,将坐在床上的女生笼罩在阴影中。 陈茵抬腿踢他,游淮没躲,而是弯下腰,看着她的眼睛,“怎么哄女朋友,你教教我呗,我刚谈恋爱,没有经验。” “我也是第一次谈恋爱好不好?”陈茵瞪他。 “行行行。”游淮举手投降,原本想正经哄哄人,但一想到刚才的对话他又忍不住笑。 “游淮,你还笑!” “不是啊,我没嘲笑你的意思啊,就觉得我女朋友还真的蛮可爱的。”男生声音里都是笑意,有点儿遮掩性质地抬手揉揉她的脸,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长得这么好看就算了,性格还这么算了,我女朋友不可爱谁可爱?” 陈茵被捏成愤怒的小鸟,这下一点旖旎的心思都没有了,只想把游淮摁在房间打一顿,这人就真的很烦,没谈恋爱的时候打打闹闹是两人的常态,但怎么谈恋爱了还这样? 别人谈的都是甜甜的恋爱,怎么轮到她就成了鸡飞狗跳的恋爱啊? 陈茵越想越气,打开游淮的手,“你烦死了,我不想跟你说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但我想跟你接个吻怎么办?”游淮拉住她的手,语气诚恳,像在要求一块儿糖,甚至坐在床上,两条腿敞开,笑得阳光灿烂,对她说,“在等你的时候我已经查过资料了,这样坐着亲,应该会比站着亲舒服点儿?要不要检阅一下我的学习成果?” 灯光有些晃眼,游淮的腿坐着有点儿硌屁股。 要说还有什么其他很特别的话,那应该是感觉确实跟站着是不一样的。 起码,因为灯光太晃眼,所以陈茵在被拉着坐下时,自动就闭上了眼,又因为紧张,不自觉地攥住他胸口的衣服,另一只手撑在他腿上,他大腿肌肉微微绷紧,将她双腿夹在自己腿中间,有些不容逃离的强势,强烈的薄荷味道席卷而来,他整个人就像是陈茵口袋里那块儿成了精的口香糖。 气息黏黏糊糊地扑过来,能感受到近在咫尺,却迟迟没有落下,甚至听见他很轻地在笑。 陈茵感到一股火烧火燎的热意从胸口扩散到全身。 就在这时,听见了游淮的声音,没喊她的名字,而是用了种她从未听过的称呼,说,bb,你脸好红。 广东人常说bb,港剧中爱得难分难舍的恋人也说bb。 曾经陈茵还困惑问过游淮,为什么他们那么喜欢说bb。 游淮回答说,baby的意思咯,谈恋爱不喊宝贝喊什么?总不能喊大哥二哥上桃园结义吧? 尽管如此,但游淮也很快表示出嫌弃,“但一个大老爷们张口bb闭口宝贝,不觉得很恶心吗?” 陈茵有些想睁开眼嘲笑他,说游淮你恶不恶心,然而刚产生这个想法,就被游淮未卜先知般制止了。 他亲了下来,不同于在珠江新城阴暗角落的浅尝即止,而是略显纯熟地含住了她的下唇,分开她双唇后,舌尖很快扫了进去,有些痒,又有点儿酥麻,陈茵紧闭齿关,紧张地攥紧他的衣服。 游淮安抚般亲吻她的唇,又往上,落在她的眼角眉梢,气息温热,声音温柔。 “先试一下,你别紧张,好不好?” 诱哄。 跟幼儿园爸爸妈妈骗你说马上就来接你是一个性质。 从前陈茵会被骗,现在依旧被骗。 在游淮的声音里,轻哼了一声表示答应。 她刚张开唇,就被游淮再度吻住。 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真正的接吻,就是让人浑身酥软,所有的感官系统都集中在口腔,明明紧闭的双眼看见的只有黑暗,但黑暗之中又能构建出眼前这个人的形状和轮廓。 这时,游淮舌尖轻扫过她上颚,陈茵整个人跟过电似的肩膀都蜷缩起,痒得含住他的舌,亲吻她的人在这时从和风细雨变为狂风骤雨,亲吻毫无节制越发凶猛。 陈茵从坐在他腿上,变成瘫软在他怀里,不知该如何呼吸,脸都闷得通红。 游淮短暂松开她时,陈茵才找回自己呼吸的节奏,睁开眼恍惚看了游淮好一会儿,才察觉到腰间停了只手。 那只手掀开了她的上衣,但却格外克制地就在腰间来回摩挲。 “你怎么……”话说出口,发现有些沙哑,陈茵咳嗽一声,才接着问,“你怎么那么会?” 游淮脸也热,面对质疑也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都说了,在等你的时候我查过资料。” “哦…..这样啊。”陈茵惯性伸出舌尖想舔嘴唇,刚碰到下唇又想起刚才的吻,她发现亲吻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她在亲吻过后产生了对游淮的强烈依恋,腰间的手却一动不再动,似乎就在等她的制止,便抽离而出。 但陈茵没有。 她只是睁着眼不知想些什么,隔了会儿,才慢慢伸手,从游淮衣角伸进去。 游淮正在压抑身体的冲动,他甚至不敢离陈茵太近,怕被发现身体的异样,毕竟刚谈恋爱,嘴都是第一次亲,他想着还是得保守点儿,哪知道陈茵直接伸手进他衣服里,相当直接地不停往上,停在他腰腹的位置就不再移动,随即手指动了动,像是……捏了一下。 游淮整个人都不对劲儿了,他低头,一言难尽地看着陈茵,“我只是摸了一下你的腰,你这么直接上手就捏,合适吗?” 他说着,就松开停在她腰间的手,要把她的手从他衣服里拉出来。 “我摸一下怎么了?” 如果游淮当作不知道,只是看着她,那陈茵是会害羞的。 但游淮这么相当直接地点破,陈茵就一点儿害羞的情绪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想跟他较劲儿,就跟叛逆期似的,干脆两只手都伸进去,紧紧贴着他裸露的腰,人也埋进他胸口。 “我就摸了怎么了?谈恋爱了还不给摸,游淮,你是批量贞操牌坊吗?而且你都练出腹肌了,腹肌不是给人摸的难道是你自己欣赏的吗,咦?等会儿,有个东西……” 硌到她了,她屁股往里挪的时候,感觉到了,就一个硬硬的,抵着她的臀。 陈茵狐疑低下头,用一种你到底藏了什么暗器想谋杀我的表情,丝毫没注意到游淮陡然僵住的脸。 “你别——” 制止已经来不及了。 秘密已经被陈茵跟挖掘宝藏似的给直接发现。 她的手轻碰了一下,抬头的时候脸红得要命,但语言却直接,“游淮,你怎么看起来比片子里的要大啊?” 游淮:“……操。” 陈茵胆子比什么都大,在鬼屋里能跟全场sayhello的勇士在床上也要占据上风。 她掀开游淮的衣服,把人压在床上,坐在他胯间,低眸对游淮命令道,“我先试试,就当作跟接吻一样是个体验项目,要是不行就算了,你别动啊。” 发布号令的公主却第一次没有得到骑士的支持。 游淮根本没听陈茵说什么了,抬手抓过房间灯光的遥控器。 整个房间陷入黑暗的时候,坐在他身上的女孩子还没有察觉到危险,有些奇怪地咦了一声,说灯呢? 尾音刚落下,就一阵天旋地转,陈茵被压在游淮身下。 “你别动啊。”男生语调懒散地在她耳边说,然后温热的气息扫过来,柔软的唇舌吻过她的耳垂,又慢慢挪到她的脸上,手指解开她的衣服,“别紧张啊,我先试一下……” 不紧张才有鬼了,再怎么说都是第一次。 陈茵觉得自己像是在坐船,这船晃啊晃,有浪打过来,整个人都变得潮湿,但这浪又是热的,被压住、在沙砾里来回冲刷,又跟贝壳里的珍珠似的从衣服里剥出来,然后那个吻就开始往下。 陈茵紧张到脚趾紧绷,视线落在黑暗里,嗓音哑着,“你…..你到底学了多少啊?” 唇瓣湿润的游淮抬头,“能学的都学了,怎么样?算优等生么?” 如果这也算门功课的话,那游淮确实能算是优等生。 赤裸的身体紧紧贴着,从小就被告知男生和女生不一样的地方在此刻变得不再神秘,陈茵伸手握住,刚哇了一声,游淮就闷哼一声,“命都在你手上了姐姐,你轻点儿。” 陈茵又急忙松一些,好奇道,“会疼吗?” 游淮气笑了,“那不然呢?我抖m跟你说我爽得很?” “哦……” 再一会儿,被指导着该如何动作的女生又好奇提出新的建议,在黑暗里两眼亮晶晶地问游淮,“那我能尝一下吗?” 游淮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陈茵毫无羞涩,“就是,我看电影里面啊,女生那个的时候好像都很舒服知道吗,就是会说,好想吃,这很好吃吗?” “……” 游淮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手掌潮湿,手指都是热的,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推开陈茵跃跃欲试的脑袋,声音闷闷,“别想,你想玩死我啊祖宗?” 36.烂熟桃子(H) 36.烂熟桃子 “我试一下能怎么样?!游淮你怎么一直拒绝我?!不是说男人在床上很会哄人吗?!” 陈茵一声比一声大。 游淮觉得这情况真的有些离谱。 他虽然实践为零,但理论知识不少。纵观海内外,好像没有任何一部人类爱情动作片是男女主角因为意见不合忽然吵起来的。 游淮沉默半晌,摁住陈茵跃跃欲试的脑袋,沉声说,“那讲究个公平,这样,你先让我试试。” 陈茵双手交迭在胸口,格外安详地躺平在床上,妥协得速度堪比川剧变脸,“行吧,那你先,我排在你后面。” 游淮是一个蛮有素质的人,至少过往的十几年人生中,爆粗口的次数少之又少,但现在,他还真的蛮想爆粗的,他仿佛第一次认识陈茵,也不知道是黑暗助长了人类的勇气还是怎样?怎么关了灯就变得让他都跟不上车速了。 男生在床上是拥有两套系统的,思考是一套,行动是另一套。 他脑内风暴的同时并不影响钻进被子里开始进行身体探索的第一步。 陈茵有点儿怕被子把游淮给闷死,可毕竟是第一次进行身体交流,哪怕这个人是她从小就认识,一张脸从小看到大,彼此所有丢人时刻都见证过,但难免还是会羞涩,被子和黑暗就如同两层遮羞布。 陈茵把自己想象成锅里刚煮熟的红烧肉,而游淮就是专门而来的食客。 游淮的视觉失灵,嗅觉和触觉便格外灵敏。 他先是剥开查看烂熟程度,而后凑近,温热鼻息贴着湿润的肌肤闻闻味道。 舌尖似是温热的听诊器,抵在入口处反复试探,最后一点点探入。 陈茵就仿佛被厨师端回厨房开着火再煮一遍,在空调的冷气里热得大汗淋漓,手指攥紧床单,到这个时刻脑子里根本想不起什么小电影里的示范了,反复想的只有一件事:原来人类的舌头可以灵活到这种程度。 陈茵的声音已经完全不受自己控制,过于娇滴滴的呻吟让她匆忙咬住手背,所有引人误会、百转千回的嗯声便都成了闷哼,但满分女友就是连在这种控制不住自己声音的时分,都能体贴地拉开被子让新鲜空气流转进去,不至于让男朋友闷死在里面。 游淮并未能领会陈茵的这份体贴,声音闷在被子里,非常直白地问她,“舒服吗?” 陈茵想踢他,又被人及时摁住脚踝,他笑得格外开朗,脸贴在她大腿,故意用嘴唇在上面蹭啊蹭,然后对陈茵说,“顾客,体验应该还不错吧?都快能给我洗把脸了。” 陈茵不肯服输,也钻进被子里,黑黢黢又格外闷热的空间里,她窸窸窣窣地钻到游淮旁边。 两个人就像是蹲在草丛里怕被人类发现的狗狗,姿势相当诡异。 “轮到你了,你快,躺下,让我试一下。” 她说着,相当流氓地去摸游淮的身体。 游淮被摸得嘴里说了声操,躺在床上还觉得这情况有点儿玄幻,此时也不忘叮嘱陈茵,“轻点儿啊姐姐。” 陈茵根本看不清,盲人摸象似的到处摸才找准了位置,她凑过去闻了闻,随即有点儿嫌弃,“怎么这个味道啊?” “那你别试。”躺着的人脾气格外差。 “不是。”陈茵随口哄了几句,“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你以为什么样?”游淮一晚上能被她气死好几次,“桂花茉莉巧克力?陈茵你给我起来,我不给你试了,你——我……操……你轻点儿,这是人体器官不是橡皮糖啊姐姐……” 陈茵是觉得可能自己方式不对,从舔变成含,哪知道游淮屁话那么多,而且根本没有电影里那些人尝试时给人的感觉那么美味,跟美味这两个字一点儿边都扯不上。 游淮算是个很讲卫生的人,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一闻就知道是刚洗过澡,但有些太大了,撑得唇角扯得有些疼,尤其是游淮还不时说出几句话,类似于要被你玩死了、你要弄死我、你是不是想尝试一下什么叫做丧偶,这就很吵。 陈茵想抽出来,游淮又闷哼出声。 他伸手遮住渗出温热液体的眼睛,嗓音也暗哑,似是被热水滚过一遍。 “陈茵,我要被你弄死了……” 好奇怪,无论是小说还是小电影里,这种床上的时刻,都应该是喊些亲密的称呼。 什么宝贝、亲爱的、baby之类,但游淮最开始的那声bb都没有现在这种时候他喊的这声陈茵杀伤力大。 在所有亲密称呼里,陈茵一直觉得,名字才是最暧昧也是最亲密的。 点名道姓,避免所有误会,用不同语气词说出来就变得像是独属于彼此的爱称。 陈茵有点儿被游淮蛊到。 她从他腿间撑起身,游淮怕她被闷死,把被子拉下到她脑袋上,她顶着被子,手里还拨弄着他,此时终于展现出该有的娇羞,问他,“你舒服吗?” 应该不单纯能用舒服来形容,被喜欢的女生服务大致是大部分男人都热衷的事情,游淮不好标榜为异类,但他确实从来没想过要让陈茵做这种事,或许是从小被陈茵奴役的缘故,他们的关系里,他始终认为无论自己为陈茵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她就该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每天没头没脑地傻乐呵就行,但这事儿真的发生了,比起舒不舒服,更多的是心理上的爽感。 是一种自我满足,大概是颅内自动补全了她对他的情感,噼里啪啦打着字,缓缓浮现出:一个女孩子能为你做到这个地步,她是真的很喜欢你了。 爽到上天。 游淮闷闷地嗯了一声。 两人短暂的沉默后,又在黑暗中诡异地对视了一眼。 刚毕业,刚成年。 禁果啃去了外皮,都到这个地步了。 下一步该做什么简直无需多说。 但陈茵却在这种关头紧张了起来,“会不会很疼啊?” 她用被子把自己卷成蚕蛹,对游淮说她在网上看到网友分享的经验。 “都说还挺不舒服的,因为第一次没什么经验,也没什么技巧,只知道用蛮劲儿,但我那么怕疼,要是疼得受不了,想跟你分手怎么办?” hello?excuseme?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话? 衣服都脱了,什么都做得差不多了,他还以为陈茵后半句话会是疼得受不了想打他怎么办,哪知道他还是高估了陈茵的人性,疼得受不了后半句话竟然会是想跟他分手怎么办。 他沉默半晌,觉得还是自己在床上太能忍了,让陈茵觉得床是一个可以正常交流的场合。 游淮直接把人压在身下,黑暗里一双黑眸如狼般盯着身下的人看。 陈茵还伸手想去挠游淮的痒痒,结果被游淮忽然拦截,男女之间的体力差在此刻尽显无疑,双手被人摁在头顶彻底失去自由。 陈茵瞪圆了眼睛,因为游淮的强横有些新鲜地发出一声咦。 就听见上方那人一改往日的清澈嗓音,有些沉闷又危险地喊她名字。 “陈茵。” 陈茵眨眨眼,“啊?” 然后就听见游淮说,“除了叫床,你今晚不用再说任何话了。” 游淮插入是缓慢的,他在摸索中找准位置,对准湿润的门扉一点点尝试挺入,然而尺寸明显不对,刚打开入口,陈茵就推着他喊疼了,“我不做了不做了,怎么这么疼啊游淮!你出去!”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游淮此时充分展现出男人在床上的油嘴滑舌,嘴里哄着一会儿就好了,亲着她的唇,手里笼着她的胸,毫无技巧的揉捏,却让陈茵浑身酥软,一股热流从门扉处往外涌出,游淮借着湿润一股脑地插了进去。 “唔……”陈茵闷闷地发出声音,她睁着眼,看着黑暗,身上涌出的汗水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游淮也热,他浑身所有血液都仿佛流淌在性器上。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做爱是这种感觉,是认识很久的人以另一种方式重新认识,同时也明白了长辈常说的男女之间的不同之处究竟在哪里,她是软的,紧密缠着他的地方又是热的,呻吟如浓稠的蜜糖勾出的丝缠绕着他,如蛛网般让他再难逃离。 “陈茵。” 陈茵抓着他的后背,当作回应。 然后重重捅入的游淮在整根而入的下一秒,刚想动,就精关失守,射在了避孕套里。 两人都是一愣。 陈茵眨眨眼,已经感觉不到什么疼了,是有点儿麻,麻过后又是有些痒。 是欲望没有得到满足,像是被人痒痒挠到一半后的空虚。 “你……是不是有点儿虚?”陈茵问他。 游淮在黑暗中愣了许久,感觉玻璃心碎的稀里哗啦。 网上没怎么说处男通常都射得快,他把脸埋进陈茵的肩膀上,小动物一样发出一声呜咽。 “不是……这是意外……你等一下。” 强行挽尊。 陈茵都懂,陈茵明白。 她敷衍地拍拍游淮的头,“不用自卑,就算你秒射,我也不会和你分手的。” 秒射这两个字戳中了游淮的痛点,他抬手捂住陈茵的嘴,不由分说的,“再试一次。” 陈茵:? “你还能……你怎么又硬了?你那真的是正常的鸡不是永动鸡……唔——你轻点儿……” 游淮充分向陈茵展示了处男的学习能力和持久力。 陈茵也充分向游淮展示了她挠人和骂人的水平。 后来的几次,陈茵就感觉不到什么疼了,只觉得自己像是个熟透的桃子,被人挤出水又恶狠狠地给吃得干干净净。 桃子除了有点儿招架不住外,还是挺爽的。 她想,游淮又多了一个优点。 脾气挺好之外,也,挺能做的。 37.璀璨夏日 37.璀璨夏日 广州、佛山、潮汕的行程全是吃,申铠扬肚子都变圆了,哭着对夏思怡说他腹肌没了,夏思怡嫌他烦,在谢敏喊着天黑请闭眼的时候,直接投向了申铠扬,被狼人杀死的申铠扬在接下来只能安静闭嘴当一位死去的平民。 他们除了在广州住的是酒店外,其他地方都是订的民宿,因为人多,所以直接包场,晚上凑一块儿要么玩狼人杀要么玩uno。 拿到预言家牌的陈茵眯着眼纵观全场最后将怀疑的目光投向游淮,游淮坐她对面,卫衣口袋是鼓的,邓畅刚吃完一包辣条满桌子找纸巾,“淮哥,你口袋放的是纸巾吧?借我一张。”游淮根本来不及拒绝,避孕套的边缘就被邓畅给抽出来了。 邓畅手都是麻的,急忙缩回去,一连说了好几声卧槽,最后手指着游淮,“你你你!你一个刚毕业的高中生,怎么玩得这么花?” 这也不算花。 场上其他人都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 体委万煜川说,“这算什么花?我之前去我美术班一朋友他们寝室,直接在柜子里放飞机杯啊,猛不猛?” 陈茵茫然提问,“什么是飞机杯?” 游淮白了万煜川一眼,对邓畅说,“不知道避孕套是辟邪的么?放个避孕套在身上辟邪招财,不信你百度搜搜。” 邓畅还真去搜了,百度还真有这种说法,避孕套放身上就是把安全套住,放钱包里就是把钱套住,小小的避孕套,功能还挺他妈齐全。 游淮在学校里形象实在是太好了,男生课后难免说些黄段子,他很少参与,偶尔跟他开黄腔,他也只是笑着骂一句滚啊,久而久之,班里的男生都开玩笑说,游淮是扫黄办派来的卧底,以后是要去搞扫黄工作的。 “sorry啊淮哥,我不该对你产生那么龌龊的质疑,是我的错,我检讨!”邓畅原地滑跪完,又感慨,“柜子里看见飞机杯算什么,之前跟美术班一块儿出去艺考的时候,谢可早上是跟传媒班的肖屿荣一个房间出来的。” “卧槽?!”万煜川万万没想到,吃瓜能吃到自己头上,他心碎成八片,倒在沙发上,“滚啊啊啊啊!我暗恋谢可叁年!她跟她们班的男生谈恋爱我还忍痛祝福的,她竟然跟肖屿荣?!” 邓畅摸摸他的狗头,“别难过啊乖,谢可那时候应该是跟她们班男的分了的,单身男女,你可以继续祝福。” 万煜川祝福个鬼,他脸埋进沙发里一个字都不肯说了。 陈茵已经低下头去搜什么是飞机杯了,百度跳出来答案后,她拿起枕头就朝万煜川砸过去。 “万煜川!你们男生真的好脏!” 万煜川:“……不是我啊姐姐……” 被殃及的游淮也举起手,“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 申铠扬瞪眼,“卧槽?你这只狗装什么纯!” 站在那儿的主持人谢敏叹气,“你们不觉得我们每晚思维太跳脱,狼人杀次次都变成圆桌会议才会熬夜到凌晨叁四点才回去睡觉,导致旅游都变成了养老吗?” 她痛定思痛,发挥了作为班长的职责。 “改变,同学们!” 她拍着桌子,“从即刻开始,我们要做出改变。” 改变第一步,从到达香港开始。 每个人在群里晒了自己订的早上九点的闹钟。 「发誓要做个好人群(22)」 谢敏:「来,宣誓。」 陈茵:「……敏敏,你认真的?」 谢敏:「不宣誓,你们绝对还会赖床的,而且绝对会偷偷关掉闹钟,第二天十二点都见不到人!」 刚洗完脸的夏思怡已经摁着语音条开始宣誓了:「我宣誓,绝对会早睡早起,如有违背胖十斤。」 陈茵瞪眼,“思怡,你赌这么大?” 夏思怡放下手机,“最后一次了啊,这都第五天了,再过几天就要回绥北,拿成绩、谢师宴,然后各奔东西,一整个班的人凑在一起出来玩的机会这大概真的会是最后一次,所以,班长说的也没错,珍惜在一起的时间,也挺重要的嘛。” 离别这个词身边的人一直很避免提起。 高考前,文科重点班班主任在班里放那些年,让班里的人上去说说心里话,这个流程老李听到后也问了他们要不要办,结果遭到音乐全体反对。 “好肉麻啊老李,我们的心里话,这么多年您还没听够啊?我们现在就可以跟你说啊。” “别搞那么伤感,我们这伙人可是说好了无论在哪里都要常聚的,别搞那些煽情的,影响我们高考发挥。” 老李再也没提起过要做一些对高中的道别仪式。 现在听见夏思怡说这样的话,陈茵也终于有种离别就在眼前的难过。 这些平时总能看见的同学以后会读不同的院校,哪怕说着无论相隔多远都要常联系,也会在时间的流逝下话题越来越少,就像初中毕业时,说着要经常出来玩的朋友也变成说着下次再约而渐渐再也难见一面的网友。 于是,刚洗完澡出来的游淮,就看见群聊里,自己女朋友气宇轩昂的宣誓。 「我宣誓!绝对会早睡早起!如有违背!我男朋友就吃屎!」 游淮:「????」 游淮:「@陈茵你要这么玩?行。」 申铠扬睡他隔壁床,噼里啪啦打着字呢,就看见群聊里游淮不停跳出来的消息。 游淮:「我宣誓,绝对会早睡早起,如有违背,我女朋友但凡追星全都塌房。」 申铠扬:「卧槽……」 夏思怡:「……你们要是想分手,可以直接点,不用这么委婉。」 谢敏更震惊:「不,我说的宣誓不是破坏你们感情的意思!」 陈茵已经开始到处找刀了,「@游淮你完了,你这次是真的完了,你不用早睡早起了,你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失恋的万煜川刚被邓畅安慰完,此时看到群消息,心里想的就只是,为什么同样是高叁学子,同样是走艺考这条路的,为什么别人班玩得这么前卫,轮到他们班就玩得这么幼稚? 熬夜玩狼人杀还在群里抢着宣誓就算了。 班里情侣都跟小学生掐架似的是怎么回事? 他颇为沧桑地在群里叹气:「同学们呐,你们都是十八岁的人了,不是八岁了,成熟点儿,行吗?」 无人理会。 隔日,九点不到,一个个就从房间出来了。 陈茵跟夏思怡甚至化了全妆。 今天的行程是去迪士尼玩,陈茵一进场就跟夏思怡去买头箍,然后就到处找米奇米妮它们拍照。 女生倒是都玩疯了,全程拎包的男生就有点儿费解。 邓畅擦着脑门出的汗,问背着陈茵包包的游淮,“前几天在广州晒个太阳就说热的是她们吗?我记忆没出错吧?” 陈茵这时候跑过来把手机递给游淮,叮嘱道,“我美颜参数都调好了,你蹲下去拍,这样显得我腿比较长,记得把我放在中间不要放在边缘哈,横拍不要竖拍,这样的话能放进去的场景更多,我也更方便p图和裁剪。” 她叽里咕噜的这一堆游淮也没听清楚,随口哦了一声,拿着她手机,听话地蹲下去给她拍。 邓畅一脸惊讶,“陈茵学的是音乐吧?不是摄影吧?” 申铠扬拍拍他肩膀,“学着点儿,多看着点儿,我们阿淮可是十佳男友,他怎么给女朋友当狗的你学个叁分之一,以后女朋友稳稳的爱你。” 十佳男友也翻车了。 因为他拍照十张没有一张好看的,哪怕他竭力反驳,陈茵也给他定下了一个不用心的罪名,气鼓鼓地拿着夏思怡给她拍的照片作对比,“你看!思怡都能给我拍得这么好看!你呢?!我跟米妮拍照重点是米妮?我在旋转木马前拍照重点是旋转木马?我拿着放大镜都在照片里找不到我!” 游淮辩解,“不是,怎么看不到你了?旋转木马边上那颗脑袋不是你的?你这人怎么连自己都认不出来?” 话没说完,被陈茵狠狠瞪了一眼,“我不想跟你说话了,你烦死了,绝交!” “喂,都高中毕业了,你还跟我玩绝交这一套,幼不幼稚啊你?”游淮说着这样的话,却还是一直在笑,最后看陈茵实在认真,又说了个好吧,用手指给她跪下,“我道歉行吧?我错了姑奶奶,求求你千万别和我绝交,我反省,我检讨。” 邓畅和申铠扬就觉得,这真的很幼稚。 谈恋爱如果谈的这么幼稚,跟小学生过家家到底有什么区别? 成熟点啊喂! 谢敏提前做好了规划,晚上早早来到城堡前等着烟花秀。 陈茵带着米妮发箍,歪着头正和夏思怡拍照,夏思怡的镜头忽然上抬,对后面笑着聊天的同学们喊,“我们合影啊!” 申铠扬率先举手比耶,冲镜头笑得露出梨涡,“把我的米奇发箍拍全啊思怡。” 游淮坐在陈茵旁边,下巴搁在她肩上,懒散地抬着眼,看镜头里的自己说,“可以,挺帅。” 邓畅圈着万煜川的脖子,谢敏站在中间,两只手比着兔耳朵,后头的同学就喊班长你挡住我们了!开广角啊广角! 夏思怡:“广角丑死了你们能不能行?还剩四秒倒计时了,来不及了,来,一二叁,茄子!” 咔嚓。 高叁的最后一页,落在这里似乎就是最合适的。 镜头里每个人都在笑,前方是充斥着童话和幻想的迪士尼城堡。 烟花秀尚未开始,周围的人都坐在那儿刷着手机,被吸引着抬头,就见一群人因为芝麻大点儿的事就笑着歪倒在一起。 青春真好。 拥有无限可能,也拥有大把可以挥霍的时光。 所以,哪怕离别就在眼前,哪怕上一秒还伤感于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下一秒都可以开心地笑出来。 烟花升空时。 申铠扬看着城堡,双手变成喇叭,非常老土地喊,“绥中音乐班!永不散场!” 夏思怡骂他好幼稚啊你,但下一秒也学着他喊,“希望我们都能考上理想的大学!” 谢敏:“我大学不想再当班长啦!” 邓畅:“希望我们都能成为有趣的大人!” 万煜川:“甜甜的恋爱快点轮到我吧!” …… 陈茵被气氛感染,也扬声喊,“祝我们永远青春!” 游淮手搭在陈茵肩上,被陈茵催促着喊话,才清了下嗓子喊。 “希望以后每年夏天,都能像今年夏天一样开心!” 他垂眸,看着陈茵笑着的脸,在心里补完后半句。 也希望。 我喜欢的人,每年夏天都能因为我而开心。 38.家的坐标 38.家的坐标 六月二十五号那天高考分数线出来,陈茵是在爸妈的陪同下一起查的分,分数跟她预估的差不多,不算特别高,好在之前艺考分数不错,综合下来也能去到想去的院校,她查完自己的分就给游淮发了消息,对方直接给她截图了查分界面。 也就比陈茵低了几分。 陈茵故作嫌弃地给他回消息,说看来以后又要做校友了。 游淮给她回了个竖中指的表情包,让她今晚等着,他要翻墙爬她家的窗户了。 陈茵完全不信邪地发语音让游淮有种就来,坐在床边晃着腿对他说,“我爸出差,我妈今晚陪我睡,你要是敢来,见家长和腿被打骨折可以同时进行了。” 两人谈恋爱的事情还没告诉双方家长,陈茵不太愿意,他们两边父母都太熟了,平时窜门来来往往相处得跟一家人没什么区别,但像一家人和真要做一家人还是不一样的。 她不太能想象如果她爸妈知道她跟游淮在一起后会是怎样的反应。 估计会惊呆大牙以为现在是世界末日了也说不准,毕竟陈茵曾经对自己爹妈大放厥词说就算这个世界男生都死光了她也不会和游淮在一起,曾经把话说得太满,现在有些覆水难收。 总不能跟爸妈说,你们好,现在全世界只剩下游淮这一个年轻男性,所以我们在一起了吧? 陈茵咬着鱼肠,边嚼着边给游淮继续发消息。 「等升学宴开完我们出国玩去吧,我爸妈给了我张银行卡,里面多少钱我还没看呢,说是给我高考完的奖励,你爸妈给你钱了没?」 游淮:「你嘴巴开过光啊?就刚才,我妈过来感慨了一堆,从我叁岁的糗事念叨到我今早多吃了一个包子,差点儿把她自己给感动哭了,最后拿了张卡给我让我在大学里好好生活,你说我妈是不是缺心眼儿?她怎么话说得跟我要去死了一样?」 陈茵回了一串省略号,游淮这张嘴是真的很欠,恰好这时候家族群里她大伯母发了个公众号链接过来,标题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发完还特意在群里艾特了她儿子,也就是陈茵堂弟,堂弟今年十六,正是叛逆期,饭桌上听爸妈聊天说堂弟在学校早恋谈了个女朋友,爱得要死要活,还把小女朋友带回家说是见家长,把大伯和大伯母气得头发都一撮撮地掉。 堂弟只当作没看见,陈茵却转发文章发给了游淮,借机教育道,「可怜天下父母心看见没,司琦阿姨要是知道你在背后这么恶意揣测她,一定会非常伤心的。」说完又借题发挥,「而且你要是不改一下你的说话方式,放善良一点儿,你大学肯定会被孤立的。」 游淮:「怎么办,自己改不了,想让女朋友身体力行地教。」 蒋琪筝洗完澡和出差的老公打完视频才过来,敲响房门问陈茵,“妈妈现在可以进来吗?” “可以!”陈茵回。 蒋琪筝推开房门,见女儿拿着手机还在笑,她放下自己的枕头,坐在陈茵旁边,看看她的脸又看看照片墙上陈茵小时候的样子,有些感慨地说,“时间过得好快,感觉昨天你还是要我们抱在怀里的小娃娃,现在一眨眼就变成要读大学的大姑娘了。” 她说着又聊起陈茵小时候的趣事,说她每次上幼儿园都号啕大哭,为了不上学撒娇耍赖什么招都试过,为了让她对幼儿园感兴趣,不得不拜托就住在隔壁的游淮,于是,游淮父母每天送游淮上幼儿园的时候,游淮都会过来敲门喊她一起去学校。 “当初我们都觉得你太娇气太霸道,总是欺负人家阿淮,但现在看看阿淮还挺会拿捏你的,我们说话都没阿淮说话好使,他喊你去学校,你气鼓鼓地就背着包说爸爸妈妈你们让游淮走,说你才是最棒的小朋友,你上幼儿园不会哭,比游淮要棒得多,他就跟吊在你前头的胡萝卜似的,你俩这么一路从幼儿园到高中,如果大学也能在一个学校相互照应也挺好。” 陈茵盖着被子躺在妈妈旁边,抱着妈妈的腰闻着她身上的味道,轻声反驳说,“妈妈,怎么被你说的好像我是个驴一样呢?我才没有一直追着游淮跑呢,是他一直追着我跑,他就是个学人精,我读什么学校他就读什么学校,跟屁虫呢他!” 蒋琪筝拍拍她的手,“你也不能这么说阿淮,你不知道啊,阿淮小升初,本来你司琦阿姨和游引叔叔是想让他出国的,他大姑奶奶在国外还是个教授呢,但阿淮怎么都不愿意,闹了好几个星期,你司琦阿姨拿他没办法,只好作罢,说不定,阿淮是舍不得你这个朋友才不肯出国呢。” “啊?” 陈茵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件事,她回忆了一下小升初的那年假期,似乎那段时间见到游淮,他总是愁眉苦脸的,不爱笑,见谁都一副别人欠他钱的样子,陈茵还跟迟盛在背地里议论过游淮是不是更年期,他们两还凑钱去超市买了太太口服液送给游淮,收到礼物的游淮气得一个多星期没跟陈茵说话。 没想到,是因为他在跟爸妈抗争出国的事情。 陈茵心里有些酸涩又有些开心,抱着妈妈的胳膊,试探着问,“那妈妈,你说要是我谈恋爱的话,你希望我男朋友是什么样的呀?” 在过去,这个答案通常都是以游淮为标准,但现在也不知道是因为在长辈面前,她和游淮纯友谊的印象太过于牢固还是怎么,蒋琪筝思考了会儿,回答说,“你要是谈恋爱的话,找个科学家或者宇航员呗,别找什么明星就行,我们家还没出过这么聪明的人,你要是能谈个这种男朋友,就算不能走到结婚,也挺给我和你爸长脸的。” 陈茵:“……妈,我是让你回答不是让你幻想。” 蒋琪筝:“随便吧,别给我和你爸找个比我们年纪还大的回来就行,哦,也别找个未成年的,那太小了犯法的。” 陈茵有些急,忍不住问,“那,游淮这样的呢?” 蒋琪筝:“阿淮当然很好啊,善良又细心,是个好孩子。妈妈跟你说啊,谈恋爱呢,还是要找本来品行就很好的男孩子,不要找你初中喜欢的那种,整天爱打架觉得自己牛得不行的,那有暴力倾向的呀,能打别人以后就有几率对你动手。” “什么我初中喜欢那种?”陈茵狐疑道,“妈妈你是不是看过我qq?” 蒋琪筝哎呀一声,“你那时候不是让我帮你照顾你的qq宠物嘛,我也是不小心看到的嘛。” “……” 之后又聊了很多事情,陈茵一直觉得自己的爸爸妈妈是个很酷的爸爸妈妈,他们从来没有对她有过什么预设,没有像别的父母那样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怎样的人,他们只会说希望她健康快乐的长大。 ——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当你七老八十的时候回首你这一生,发现还不错,没有什么遗憾,那爸爸妈妈也会很开心,我们带着对你的爱让你来到这个世界上,如果能让你在这世间收获的都是开心和喜悦,那就说明爸爸妈妈当初生下你的决定是正确的。 就连今晚,蒋琪筝和她谈起大学,说得都是,想谈恋爱就去谈,想做什么就去做,可以染很夸张的头发也可以穿想穿的任何衣服,只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让自己受到伤害就好。 陈茵握紧蒋琪筝的手,第一次那么煽情地对她说谢谢妈妈。 她有些想哭,脸贴着蒋琪筝的胳膊,听着妈妈的呼吸声想起小时候看见电视剧里小朋友的妈妈去世,小朋友被后妈虐待被所有人欺负,哭着缩在柴房里一直喊妈妈,她那时也跟着哭,连续好几晚都要抱着妈妈睡觉。 她那时觉得,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就是失去妈妈,她无法想象失去妈妈的日子该如何度过。 现在,她仍然这样认为。 如果说世界上有谁会毫无条件、毫无保留的爱你。 那么这个人,一定是妈妈。 蒋琪筝已经睡着了。 陈茵侧着身子一直注视着她的脸,发现妈妈变老了,她鬓边有了白头发,眼角也有了皱纹。 她鼻腔有些酸胀,贴着妈妈的胳膊一个劲儿地闻着她身上的味道,喃喃自语般轻声说,“妈妈,你可不可以慢一点变老呀?”话刚说完,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安静的夜晚,星星都藏了起来,全世界都似乎陷入了睡眠。 陈茵贴着蒋琪筝的胳膊,习惯性地动了一下身体,就被蒋琪筝轻轻拍打着后背,她没有睁开眼,似半梦半醒,嘴里却哼起了哄小孩儿的摇篮曲。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的双手轻轻摇着你……” 陈茵这时候忽然发觉。 长大不只是年龄上的跨越,也不只是自己可以体验一切成年人可以体验的事情。 它还应该包括,在你兴奋于自己成长的某一天,你忽然发现一直跟在你身后的父母不知道何时鬓边生出了白发。 你们的时空是逆向的,你在飞快奔向未来,而他们却停下脚步开始守着过去等你回来。 最后,变成了地图上一个有关于家的坐标。 39.新的起点 39.新的起点 谢师宴那天极度混乱。 夏思怡喝得烂醉如泥站在椅子上拿着酒瓶问申铠扬到底什么时候跟她表白,申铠扬脸红得像是猴子屁股,手里还拿着筷子,噗通一声就跪下了,眼泪唰唰地就往下掉,说夏思怡你快当我女朋友吧我真的好喜欢你啊。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心说还有这种磕头谢恩式表白呢?也算是长眼了。 申铠扬和夏思怡只是开端,其他男生似是受到启发,平时没敢说出口的话都借着酒精说出口了,最让陈茵惊讶的,是一直断情绝爱模式的邓畅竟然跟谢敏举着酒杯对大家说他们在一起的消息。 全场稳如泰山的只有老李了,他端着酒杯,笑得像个弥勒佛,别人过来敬酒说老李我们舍不得你,他拍拍那人的肩膀说你们就赶紧去祸害大学的老师吧,让我休息休息。 有人唱歌有人打开窗户对着马路喊,我们终于毕业啦。 陈茵酒量不好,喝多之后不记得事情,只觉得自己很像是在坐船,在颠簸中迷迷糊糊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在游淮的背上,她问游淮,“我吃饱了吗?” 游淮脖子上还挂着她的珍珠链条单肩包,闻言愣了一下,才不太确定地说,“应该饱了吧?我看着你吃了一碗饭、一碗汤,最后还吃了个牛肉饼。” “哦……”陈茵在他肩上蹭了蹭有些痒的下巴,看见前面有好几盏路灯在跳方格,灯光一晃一晃,让夜晚都变成了白天,像是有无数个太阳同时朝她照射而来,她急忙闭上眼,皱着眉对游淮抱怨,“后羿到底在干什么啊?” 游淮在她跳脱的思路下彻底懵了,“后羿?” “怎么那么多太阳啊?后羿不是负责射日的吗?他到底是怎么射的太阳啊?怎么现在还有这么多啊?呜呜呜呜他这么就不好好射日啊游淮……” 陈茵越说越委屈,她闭上眼都能感觉到眼前是一片红的,这么多个太阳,她跟游淮要被晒死在回家的路上吧?他们才刚高中毕业,大学录取通知书都没有拿到,还没有体验过大学生活,也没有成为有独立能力的都市丽人,就要被太阳晒死在这里。 都怪后羿。 她眼泪都落进游淮的脖子里,哭了几分钟后,又忘了自己为什么哭,大脑不太清醒地问游淮,“我的红领巾呢?” “交给老师了。”游淮随口糊弄她,“你刚才不是跪地求老李收下你孝敬的红领巾还说那是你的宝贝吗?” 陈茵半信半疑,“真的吗?” 游淮:“嗯,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老李收下了吗?” “收下了啊,他说谢谢爱徒。” 陈茵满意地晃晃腿,又伸手捏捏游淮的耳朵,小声说,“但我的宝贝不是红领巾哦。” 游淮:“那是什么呢?” 陈茵却抿起唇,一副我不告诉你的样子,趴在他肩上哼着歌,哼着哼着又没声音了。 游淮透过公交站台的广告牌看见趴在他肩上的女孩子已经闭上眼睡着了。 凌晨一点,街上空荡的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游淮故意颠了一下睡得沉沉的陈茵,换来女生不满的一声嘟囔。 他轻笑,“笨蛋陈茵。” 笨蛋陈茵睡得很熟,游淮把她放进出租车里,又小心翼翼地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对司机说目的地的声音都很轻,惟恐吵醒了她。 这种喝醉酒的小情侣,绥北的司机师傅已经见过太多了,在开车前扭头提醒了后排男生一句,“吐在车上的话,是要赔钱的哈。” 但陈茵很乖,她靠着游淮的肩膀,抱着他的胳膊像缠着一个巨型公仔睡觉,呼吸都很轻,只有在路面颠簸时不满地哼哼两声,游淮摸着她头发安抚着说没事的、别怕。 到目的地,游淮又背起陈茵,在车上睡得很熟的女生到路面又转醒,问他,“我们是在月球吗?” 游淮说,“是啊,酷不酷,别人是唱私奔到月球,你男朋友直接带你私奔到月球了。” 陈茵嘿嘿笑着说酷,举起手喊着说要摘星星,吓得游淮连姑奶奶都喊出口了,他后背全是汗,有点儿无奈地哄着人,“乖一点好不好啊陈茵?” 陈茵趴回他背上,嘴里说着嗯、好的,用鼻子贴着他的耳朵蹭啊蹭,最后想起什么似的对他说,“告诉你一个秘密哦。” 喝醉酒的人能有什么秘密,游淮没抱期望,只配合地表示好奇,“说说看呢?” “你才是我的宝贝哦。”陈茵贴着他的耳朵,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皱起鼻子,嘴里发出声拖得很长的嗯,说完发现游淮没有任何动作,他停在这里一动不动,没有回应任何话更没有任何表示,哪怕醉酒的陈茵也有些不满,拧着他耳朵刚想问他在想什么,就听见游淮对她说了声谢谢。 他说,谢谢宝宝。 大概是想扭过头诚恳地看着她的眼睛再说一遍,只可惜陈茵并不配合,她伸手捂着他的眼睛说不许看,游淮也就真的不动了,时间就这么停滞了很久,久到陈茵都已经想起这种过度肉麻的话不该从她嘴里说出来时,又听见游淮问她,“可以不要回家吗?” 跳格子的路灯停了下来,灌木丛里抱着时钟的猫咪也摘下了眼镜,张着大嘴打哈欠的乌云下巴不幸脱臼。陈茵歪着脑袋在所有神奇现象里,重复了一遍游淮的话,然后下巴磕在他肩上,咬着他的耳朵说,“好呀,男朋友带我走。” 司琦和游引很早就睡觉了。 客厅安静又空荡,陈茵被游淮背着走进客厅就啊了一声,游淮捂她的嘴都来不及,“你想让我爸妈下来看看他们未来儿媳妇?” 陈茵非常委屈,“不是声控灯吗?” 游淮:“……你以后别喝酒了,本来就不聪明,现在更傻了陈茵。” 他不放心随时都会搞出新动作的陈茵,把人放下来,劫匪似的捂着她的嘴巴圈着人往前,陈茵感到新奇,兴奋得瞪圆了眼睛,伸出舌头快速舔了下他的手心,这个动作让原本只想把人好好带回房间休息的游淮脸色顿时就变了。 他掐着陈茵的腰问她,“玩火呢你?” 陈茵眨眨眼,又故技重施地舔了一下。 房间就在面前,游淮拉开房门,咯吱的声音在黑暗里格外明显,他推着陈茵进了房间,又迅速关上房门,灯都来不及开,就被人给抱住了腰,在他怀里用额头蹭他胸口的女生诡异地发出一声喵呜的声音。 游淮靠在墙上,人都被陈茵给玩的没脾气了,他垂眸,看见陈茵长发凌乱,脸红彤彤的,抬着眼在定位他的方位,游淮抬手就开了房间的灯,骤然的光亮格外刺眼,陈茵和游淮同时闭上眼,游淮再睁开时,陈茵已经踮起脚亲了过来。 她咬他的下唇,骂他,“你是真的好烦!” 哪里烦却说不出来,游淮也没功夫听她扯出个所以然了,只嗯哼了一声表示认同,掐着她的下颌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低声告诉她,“认知错了,游淮不光是烦,游淮还狠,听话点儿啊小朋友,不知道男朋友最喜欢吃喝醉的女朋友?” 陈茵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看着他,然后就遭到了惩罚。 身体紧贴着步步往后退,靠近的热度一点点蔓延到脖颈。 陈茵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今晚喝过的酒精在此时才是最上头,天旋地转之间就被人压在了床上,柔软的被子像云把她托了起来,略带凉意的指尖贴着她的脖颈往下解开她的衬衫纽扣,内衣的蕾丝边被他轻轻扯了一下,松开时啪地弹了回去。 “好疼……”陈茵鼓着腮骂他,“游淮你怎么还打人?” 说完又主动贴上去,去找他的唇,嘴里反复说着,你疼疼我呀,你对我好点呀。 游淮笑着应,格外有耐心地每一句都回应:好、可以、行。 手上动作没停,衣服掉落在地上,赤裸相对时,他贴着她的鼻尖问她,“哥哥疼疼你好不好?” 陈茵意识模糊,似重回牙牙学语时期,只知道重复着他说的话,“哥哥……” 于是游淮就沉身进去。 穷凶恶极的一晚。 窗外的雨点啪嗒落在窗户上,又被屋内的热度变成了窗上的一片雾气。 自始至终打开的灯见证了所有不该出现在第叁人眼中的狂热,每当声音即将漫出门缝时,又会被人笑着捂上,那人嗓音里满是情欲的沙哑,轻声哄着些让人听了耳朵都酥软的情话。 船在海面荡啊荡,最终停泊时天已经要亮了。 司琦和游引早上九点去公司,游淮房门上锁,直到十一点,才站在房间里的洗手间门口,看陈茵动作迅速地洗脸刷牙,长发沾上水,他伸手帮她拨开。 他靠在门上,打开学校官网,先后输入了自己和陈茵的身份信息。 陈茵咕噜咕噜地弯腰吐出水,有点儿紧张地问他,“我们是不在一个学校吗?” 游淮低着头,许久没说话。 陈茵心里一咯噔,正要问是谁没考上,就见游淮恶劣地勾起唇,抬手敲了下她的额头。 “恭喜你啊。”他笑着晃晃手机,“不用和你男朋友异地恋了,成功达成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大学都和你对象同校的成就。” 40.错频交流 40.错频交流 许多事情原本想好了要去做,最后计划却又赶不上变化,比如连哪个国家都选好了要跟游淮出去玩,最后却因为爸爸订了旅行团说在她上大学前全家出游一次导致只能作罢,假期的时间异常紧凑,陈茵感觉自己都还没缓过神,就要去大学报道了。 开学那天两家父母一起出动送他们到绥北机场,叮嘱了好些话才依依不舍地送他们进了安检。 飞机起飞,陡然失重时,陈茵抓住游淮的手,莫名感慨道,“感觉以后一切都是陌生的,只有你是熟悉的了。” 游淮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她塞进去的糖,剥开后放进她嘴里。 他掌心燥热,手指划着她的手背,笑着说。 “放心,我呢,是不会变的。” 这句话却像是个flag,这时候他们还不太懂人是不能立flag的这个道理。 开学、军训、琳琅满目的社团招新活动,有好多好多的事情几乎将陈茵的生活给完全填满。 她和游淮在不同的专业,陈茵学的是播音与主持系,游淮学的是艺术与商务管理系。 起初两人觉得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都是在一个学校,但很快就发现,哪怕是同一个班的人也不能天天见,不同专业错开的上课时间就像是把人在同一个学校分隔在了不同的空间。 代班师姐胡霜很喜欢陈茵,推荐她加入了学校电视台和模特队,她用过来人的话对陈茵说,这样会对她有所帮助,无论是积累人脉还是经验,都有益于她未来找工作。陈茵几乎是立刻就被她说服,填了两个社团的报名表后,晚上跟游淮一起吃饭的时候,跟游淮说了自己社团的事情。 游淮愣了一下,才问她,“两个社团,会不会很忙?” 陈茵没想过这个问题,宿舍里另外叁个舍友都有参加社团活动,这几天大家忙碌于面试,只有陈茵一直没拿定主意,给她递来邀请函的社团很多,她之前走马观花看这个也可以看那个也不错,现在才算是彻底尘埃落定,却被游淮给问得愣住。 自开学到现在,他们一起吃的饭并不多,两人都有忙不完的事情,班级组织各种破冰活动、在学校找各种教室上课,见面的机会变得见缝插针。 游淮原以为上大学后会更自由,两人可以拥有更多相处的时间,在开学之前他还跟沉域秀恩爱说陈茵可黏他了、大学都要读一个,现在看来情况截然相反,到了可以自由恋爱的环境,两人相处的时间反而没有高中时那么多。 有些落差,也情理之中的有些不开心。 游淮本想跟陈茵说,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吃晚饭了,但他最终没有说出口,一个大男人说这种话是显得有些矫情,像满脑子只有恋爱毫不体恤对方的偏执狂。 他只是在陈茵的沉默里,替她给出了问题的答案。 “你没想过会不会很忙这个问题。” 京北的九月,天气不冷不热,他们坐在学校外一间卤煮火烧店,外面路灯一盏盏亮起,店里挂着的钟表时针走到六,再过半小时晚修就要开始了,新生入校前叁个月都要参加晚修,请假迟到早退都会被巡逻的学生会扣班级分。 这显然不是谈话的好时机,游淮没有再说什么。 他身上黑色的运动外套敞着,里面的白色短袖是和陈茵的情侣衫。 当初刚到京北,东西放进宿舍里,陈茵下楼看见有人在找游淮要联系方式,顿时警铃大作,饭都来不及吃,打车就去商城和他买了好几套情侣装,刷游淮的卡,还挺凶地对他说,“别在外面沾花惹草啊我警告你,收敛点儿,别人跟你说话,你别那么礼貌,要时刻把自己有女朋友挂在嘴边,知道吗?” 游淮输入密码付完钱,恰好看见那边有个金店,“情侣装不太明显,买个情侣对戒吧。” 那情侣对戒现在也戴在手上,中指的位置。 陈茵正想说什么,看见游淮手上银色的素戒又看见自己手上款式精致带着碎钻一看就花了大价钱的戒指,这种明显的对比让她想起游淮往日的伏低做小,怒火悄然平息。 她将手肘撑在桌上,贴近过去,更专注地看着游淮的眼睛,力图证明自己的诚恳,“那,我也没办法呀,我觉得学姐说的挺有道理的,我舍友她们也跟我说,社团还是挺重要的,而且电视台和模特队都是校级组织,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以后想去电视台当主持人么,这两个都很能锻炼我呀,你多站在我的角度考虑考虑问题嘛。” 读大学以来,陈茵最大的变化,大概就是学会了循循善诱,从前她一直懒得跟人讲道理,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是一件很疲惫的事情,花时间精力口水让别人理解自己的行为听起来就很离谱,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干嘛需要别人同不同意。 但上大学后,陈茵在宿舍生活中明白人到底还是群居动物,会开始摈弃更自我的东西考虑别人会不会介意,也因为她专业的缘故,倾听和诉说同样重要,这是她以后安身立命的饭碗,连对男朋友都懒得解释更难成为专业中的佼佼者。 这些道理都是陈茵在大学里认识的朋友跟她说的。 游淮弧度轻微地扯了下唇,“我没有生气。” 这种话后面通常会跟着‘就是觉得我们见面的时间变得很少’之类的话才算完整。 但游淮没说,话就这么戛然而止,他起身,去收银台买单。 小店里坐着不少人,陈茵低头,筷子搅动了下碗里没吃完的菜,在周围喧闹的声音里抽了纸巾慢吞吞擦了嘴,然后跟着游淮往学校的方向走。 离别时两人甚至拥抱着说了晚安。 但一口闷气堵在这里,不上不下。 说不上来,说起来根本算不上吵架,连闹别扭都算不上。 因为在这顿饭之后,两人无论是微信还是电话都照常,会告知彼此对方所有的行程。 可就是感觉喉咙里卡住了一根软刺,不去在意时感觉不到那里的异样,然而一旦从忙碌中停下来,想到对方的名字就有些轻微刺痛,又如同手指里长出的一根倒刺,不碰时不痛不痒,但只要一关注,存在感就格外明显。 陈茵给在另一座城市读书的夏思怡打电话说了所有情况,然后不太满意地抱怨,“游淮就是在闹别扭,我太了解他了,他从来都是这样,无论是生气还是干嘛都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话不说透,非得让人点明才会说他在意,但都这么大的人了,就不能好好沟通吗?而且我又不是不抽时间和他谈恋爱,他都没给我机会听听我的想法。” 夏思怡有些诧异:“都大学了,你们还玩小学生吵架这套?” 陈茵纠正她,“不是吵架,没有吵架,要是能吵一架还好了,现在就很烦啊,我觉得他很在意他在生气,但他就是没表现出来,那要是我点破,不就显得是我在无理取闹吗!” 夏思怡有些感慨,“茵茵你还真是长大了,你现在都会思考自己有没有无理取闹了,换做之前你哪里会想这么多,不爽就骂游淮一顿完事儿了。” 陈茵听完后沉默了半晌,到是没有反省自己从前对游淮是不是态度过于恶劣,而是在想她到底之前给人留下了什么印象。 夏思怡说完又安慰她,“别想太多啦,游淮对你那么好,就算生气他也会自己消化的,他都没说什么,你们相处跟以前一样的话,那你也别说什么呗,不然你要怎么去解决这件事?多抽点时间跟游淮谈恋爱还是反复跟他说让他懂点事儿啊?” 陈茵没想好。 其实在她看来,这两件事并不冲突,虽然她也是第一次谈恋爱,但谈恋爱这件事在她看来该是自由的,这种自由并不是完全的放纵,也不是看着碗里的吃着锅里的、感情出轨和异性相处界限不明的自由。 而是,我们虽然是彼此的,但我们更是属于自己的,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为成为更好的自己而努力往前。 不需要时时约束彼此,把对方捆在身边每天见面腻歪在一起。 尽管说起来有些渣,但她此刻想的确实是:游淮就不能在我需要他的时候出现,在我忙自己事情的时候他也去找点事情做吗?为什么要为我参加两个社团没有考虑过和他约会时间的事情而跟我闹这种别扭啊? 挂了电话,陈茵心情依旧沉闷。 从厕所出来的舍友邬雨桐看见陈茵趴在桌上一副电量耗尽的模样,走过去摸了把她脑袋,“你跟男朋友吵架啦?” 其他舍友从床上探出个脑袋,“不会吧?陈茵你男朋友不是对你挺好的吗,他怎么舍得跟你吵架哦?” 陈茵没想到游淮在自己宿舍风评那么好,抬起头,故作诧异道,“你们都没跟他相处过,就知道他很好了?”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快说说他对我有多好、有多爱我,从第叁人视角听见游淮有多喜欢她这种事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腻味。 舍友哎呀一声,说,“军训那会儿有几次你不是热得不想在食堂排队吃饭吗,你男朋友跑食堂排队给你打饭托人给你送来宿舍,这种行动派还不够好吗?我男朋友只会在微信上问我宝宝饿不饿、宝宝累不累,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陈茵努力克制着唇角上扬的弧度,故意说,“也还好吧,他也有很气人的时候,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 其他人立马起哄,说别秀恩爱了,受不了你了。 手机在这时候响了一声。 游淮给她发来消息:刚回宿舍。 四个字,连标点符号都透着股冷淡。 上面一条也是游淮发的:跟舍友出去一趟。 上一条消息陈茵就没有回复,本来都因为刚才舍友的谈话忘了自己为什么没有回。 现在又因为游淮新发来的消息想起了缘由。 也想起了自己忘记跟夏思怡说的话。 她觉得膈应、因为游淮而生气最大的原因是,虽然游淮没有说,但他总会通过这样细微末节的方式,能让人发现但却并不刻意的冷淡,让她知道,他不爽、他不开心。 难道他想等自己哄他? 凭什么,陈茵觉得自己又没有做错什么事情。 不就是比谁更冷淡,谁更会装吗,在这一点上,陈茵还真输不了游淮。 她没有立刻回复游淮微信,而是打开朋友圈,发了相册里之前没发的自拍。 隔了十多分钟,陆陆续续不少人给她点赞评论过后,她一一热情回复,最后才切回到和游淮的聊天框。 回复: ——哦。 41.心烦意乱 41.心烦意乱 陈茵看过一部偶像剧,叫做我可能不会爱你,这部剧是夏思怡拉着她一起看的,十几集看下来,讲的也就是一个内容:密友终成恋人。 那时候夏思怡意有所指地问她,觉不觉得偶像剧里的情节看起来很眼熟,很像她和游淮? 陈茵并不觉得,即便她那时候和游淮的友情尚未变质,她也并不认为自己和游淮的性格和偶像剧里的男女主角有什么共同之处,她没有程又青那么爱和自己较劲,游淮也没有李大仁那么擅长隐忍。感情好像不是那么复杂的事情,喜欢就在一起、讨厌了就分开,不过就是几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长嘴不就是用来表达的么。 但现在,在她回复了‘哦’之后,那边陷入沉默后的时间里,她忽然明白,爱情之所以能够成为永恒的命题,大概是因为它就是一件无论是用语言还是文字都没办法讲清楚的事情。 这就是场豪赌,没办法敞开自己胸膛让对方看看心脏里属于彼此位置究竟有多少,各自握着自己的底牌,从试探中计算爱的多少,越是在意就越没办法坦然相对把一些话说得彻底。 游淮说过的话、说话时的态度语气甚至表情都在夜晚被无数次重新解析,如世界名着般被翻译成各个版本,被解读成不同的含义。 陈茵翻来覆去睡不着,从枕头下面拿出手机,再次打开游淮的聊天框,从来京北之前一直看到来京北之后,还在绥北的时候,两人半夜都会聊天,陈茵有时候夜里惊醒会给游淮抱怨说自己做噩梦了,那边回复并不及时,往往是睡醒了才回一大段语音,点开就是男生还带着困倦的嗓音哄她说那都是梦,梦是不能当真的。 到了京北之后,起初他们也会分享彼此的生活,陈茵说有个舍友晚上打呼的声音吵得她睡不着觉,游淮说他舍友打游戏骂得很脏,会说军训教官是真的非常严格、太阳很晒站军姿很累,分享着听来的八卦,讨论着等军训完要去哪里玩、吃什么东西。 但渐渐的,对话就变得少了起来。这种变化发生时不觉得明显,直到现在翻阅,才发现原来现在的争吵并非突如其来,而是偶尔几次没有回复的消息、在灌木丛发现了一只舔毛的猫咪发给对方却没有及时得到回应,它们慢慢累积,变成了现在梗在喉间的刺。 好烦,宿舍太黑了,手机的光又是真的很亮,哪怕调到最暗都晃得眼睛酸涩,一阵刺痛从眼球深处往外蔓延,陈茵伸手捂住眼睛,挪开时发现覆盖眼睛的手指是湿的。 屏幕上两人聊天背景是在香港拍的,走在前面的夏思怡她们变成了模糊的背景,游淮原本在低头给她整理头上的米妮发箍,她忽然袭击,举起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垫脚就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照片里游淮因诧异而放大了瞳孔。 设置成聊天背景图的时候,游淮非常不乐意,他觉得自己太蠢了,好看的只有陈茵。 陈茵那时对他说,你不觉得这照片很生动很可爱吗?虽然你表情很惊讶,但是你很开心耶,你看。 她伸出手,指着照片里他的唇角,然后说,你在笑。 当时的快乐越发让现在的安静变得悲伤。 谈恋爱以来,两人还没有闹过别扭、吵过架,他们是从小就认识的青梅竹马,几乎参与了对方截至目前为止所有的人生,也理所当然是最了解彼此的人,知道对方的底线,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所以她以为他们会是最相配的一对,是不会发生争吵永远甜蜜的一对。 但现在,陈茵忽然悲观的发现,好像不是这样,好像也没有那么简单。 隔日醒来,游淮还是没有回复她的那个哦,她若无其事地和舍友一起去上课、吃饭,结束下午的课程就去了校电视台和模特队面试,这两个部门在社团招新的时候就给她塞过招新单,外貌出众的女生人品稍微过关便拥有畅通无阻的绿卡,她晚上回到宿舍就收到电视台台长和模特队队长给她发的微信,通知她复试的时间,学姐胡霜还特意过来跟她通气说应该就是没问题只是走个过场,让她对自己有点信心。 陈茵回了个点头的表情包过去,整个人瘫在床上,许久才感慨地说了句好累啊。 舍友感同身受。 在摘隐形眼镜的左冉说,“我以前听别人说大学生活丰富多彩,有很多社团活动,可以认识很多朋友,现在真到了大学,才发现丰富多彩的背后有多累人,太多形式主义了,我面试学生会,初试刚过,加了个群,里边儿但凡是学长学姐发言,都不能让他们的话落在地上,就算回个表情包都得是我们新生结尾,这也太官僚了。” 邬雨桐刚输了一局游戏,摘了耳机,整个人缩在椅子里加入了话题,“废话!你加入的可是学生会,哪个学校的学生会不官僚啊?你像陈茵一样加个电视台多好,那里全是帅哥美女,我上次面试戏剧社路过电视台面试现场,好家伙,感觉半个学校的帅哥都在里头了。” 最热爱帅哥美女的宿舍长洪雯雯顿时就不困了,跟陈茵求证,“真那么多帅哥啊陈茵?!” 陈茵说,“没怎么注意。” 邬雨桐笑道,“陈茵眼里能有帅哥?她的系草男朋友一个就够她看了好吧?眼里哪还能装下别人。但是哦,你不觉得电视台台长李奇长得很像日本一个明星吗?” 洪雯雯眼睛放光:“给个番号,哪部片儿啊?” 邬雨桐和左冉同时拿东西砸过去,“不是你说的那个片!” ...... 话题被绕得很远。 从李奇明明是长得像柏原崇一直绕到模特队那边有几个男生长得挺抽象的。 讨论得水深火热的舍友没发现陈茵很早就没加入她们的谈话,她坐在椅子上,抱着膝盖有些出神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亮着,微信界面弹出很多新消息,各种群聊,电视台、模特队、班群、新生群……还有很多私聊找她,但没有一个是游淮发来的消息。 唯一置顶的窗口在一众热闹里显得格外冷清。 停在那里的那个哦,让她心烦意乱。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绥中音乐班的群聊跳了出来。 申铠扬发朋友圈秀恩爱没及时得到同学们的点赞,于是就把恩爱直接秀到了群里,还手动艾特了所有人,语气格外讨打:「哎哟哎哟,忽然眼睛不太好使,麻烦你们帮我看下,这照片里是谁跟谁啊?」 十八张图一张张往外跳,全是他跟夏思怡的自拍,搞怪的、亲密的,什么都有。 所有人都很无语,一串串省略号往外蹦。 放在平时,陈茵会对申铠扬嘲讽几句让他稍微收敛点儿,但今天她实在没心情,刚想退出去,却看见游淮跟着队形回了串省略号,此外,还说了一句,「瞎了能治,但脑子不好却是一辈子的事情,@夏思怡」 底下全是跟风复制的。 申铠扬怒极发了好几个语音,不用点开就知道是在骂游淮毒舌。 陈茵脑子却嗡嗡的。 邬雨桐正说,学校里帅哥的受欢迎程度,抬着头往陈茵的方向看,跟她说,“你男朋友军训那会儿不也是被要联系方式了吗,要不是他第一句话就是自己有女朋友,我估计学校表白墙里他出现的频率真不会低。” 陈茵下巴紧绷得像个核桃,没回应邬雨桐的话。 邬雨桐眨巴眨巴眼,问她,“你怎么了?” 输了,陈茵心说,一个哦根本算不上绝杀,游淮今天在群聊里来的这一出毫不在意才真的让她破防,有时间精力回复群聊的消息,和往常别无二致的和别人逗趣开玩笑,仿佛两个人之间发生的别扭根本没能让他上心。 这样对比一下,她的那个哦,还真是小儿科极了。 昨晚被手机晃过的眼睛此刻又有些刺痛,陈茵急忙在桌上抽了纸巾假借擤鼻涕快速擦了一把,才对邬雨桐说,“没事,就是觉得你说的还挺对的,李奇确实长得挺帅的。” 42.姐姐的狗 42.姐姐的狗 申铠扬秀恩爱惨遭翻车,骂骂咧咧地给游淮打了通电话过去,接通时他听见有风声,准备好的问话陡然就变成好奇,“这都几点了你不在宿舍还在外面?” 游淮声音有些哑,“刚从医务室出来,在回宿舍路上。” “你生病了?”申铠扬心说这不对劲啊,以前大冬天的时候游淮耍帅穿单衣在外面跑都没感冒,现在天气这么好,京北不刮风又不下雨,游淮感冒?还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申铠扬原本想调侃游淮几句,结果听见那边声音沉沉,情绪并不高,才好奇地问,“陈茵没陪你?你这狗逼没趁机跟你女朋友撒娇?” 楼道声控灯随着游淮的脚步声亮起,有人往楼下跑,游淮让开路,哒哒哒的脚步声风一般消失在拐角,灯光亮了又灭,申铠扬在电话那头喂了好几声,游淮才问,“申铠扬,在你看来陈茵喜欢我吗?” 申铠扬在剪指甲,手机开着扩音器,有个舍友用气音问他,你朋友感情危机啊?申铠扬挥手说去去去、别搁这儿瞎猜,我朋友情感大师跟他女朋友好着呢,赶完人才要问游淮是怎么回事儿,却发现电话被游淮给挂断了。 申铠扬觉得这不太对劲,他再粗的线条也闻到了不一样的气息,立马就打给了夏思怡通报了情况,夏思怡又打给了陈茵,把话重新组织了一遍,对陈茵说,“申铠扬给游淮打电话时,游淮好像在医务室病得不能动被他舍友给抬回宿舍了。” 晚上十点半,舍管刚要锁上女生宿舍楼下的门,就见一个女生匆匆忙忙跑下来,喘着气跟她说,“阿姨,先别锁门!我有点急事,要出一趟宿舍!” 陈茵没来得及换衣服,里面还穿着睡衣,匆忙之下从柜子里拿了件外套披上,踩着拖鞋就下楼了。当舍管以来,时不时就要见到这种临关门时候要出去的女孩子,阿姨铁面无私地拒绝了她,“不行啊,这都要锁门了你出去干嘛?一会儿我不会给你开门的,赶紧回去睡觉吧。” 陈茵急得不行,反复说着阿姨我真的有急事,舍管阿姨看她急得都要哭了问她是不是生病了,陈茵匆忙点头,发挥了自己的演技捂着肚子说肠胃炎想去校医室买个药,最后应付了阿姨出了女生宿舍,才急忙往男生宿舍跑。 游淮已经躺下了,其他舍友都在戴着耳机打游戏。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时,大家都没有注意到。 直到隔壁宿舍的人上来敲他们的门,坐在最靠近门方向的男生摘下耳机,“有何贵干啊兄台?” 那兄台直接就往游淮的方向走了,扯扯他的被子,游淮抬起沉重的眼皮刚看向他,就听见那人对他说,“你女朋友在楼下快急死了,说打不通你电话,蹲在那儿都快哭了!你要是没事儿就给她回个电话?” 游淮有些没反应过来似的,他头脑发热,烧得意识昏沉,迟疑片刻不太确定地问,“我女朋友?” 那人点头,“是啊。” 晚上的风一阵阵地吹。 陈茵蹲在男生宿舍门口,旁边是一排排自行车,她手里攥着发热的手机,输入栏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最后只剩下一句:你生病都不告诉我,你是不是想跟我分手啊游淮? 在发送键上踌躇不定,又一次准备删除时,听见了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声音带着明显的鼻音。 像是约定好的那样,陈茵看见游淮穿着的也是睡衣,就连外面穿着的外套都像是情侣款。 她是黑色的,游淮是白色的。 她紧攥着手机的手忽然就松了下来,手机掉进宽松的外套口袋中。 她吸吸鼻子,慢慢站起身,看着一步步朝她走过来的游淮,距离伸手可及时,她抬手摸了摸游淮的额头,是烫的,但能自己走下楼,也不是夏思怡所说的烧到晕倒需要人抬上楼那么严重。 陈茵正想问,你要不要去打针? 就注意到游淮又上前了一步,他们所踩着的地面是被很多方块格子所组成,两人原本待在自己的方块格子里,现在游淮越了界,闯入了她的方块格中,鞋尖对着鞋尖,陈茵看这两个洞洞鞋像信号对接那样轻轻触碰着,心里莫名其妙地就有些软。 “我生病了。”他说话的气息很热,落在陈茵脖子上有点痒。 陈茵低头看着游淮灰色长裤的裤腿,轻轻地哦了一声。 “所以……能不能看在我生病的份上,别和我生气了?”他说着,整个人卸了力,额头抵在陈茵的肩膀上,又怕她站不稳,伸手抱住了她的腰,但也只是很虚地拢着,怕她生气,也怕她说我们还在冷战你现在别这样。 但陈茵没有如他想象中那么冷酷无情,只是略显老成地叹了口气,像教训不听话的小孩儿那样拍着他的后脑勺。 两个穿着睡衣的人跟门卫大叔磨了半天才出学校后,径直去了离学校最近的酒店。 开房的时候陈茵从手机壳里拿出身份证,游淮正在扫码付款,挑眉朝她看了一眼,陈茵抬脚就踢了他的小腿,动作过于娴熟,以至于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游淮才收起手机,从服务员手里拿回两人的身份证,“我生着病呢你悠着点儿啊,打死了怎么办?” 陈茵拉着他的胳膊,一路搀扶着他从电梯进了房间里。 其实也没想做什么,只是在宿舍楼下,游淮靠过来的时候,陈茵觉得游淮有些可怜,她心软的那一下就觉得要完,于是在游淮问她要不要出去住的时候,她点头说了声好。 游淮确实没做什么,生病的人身体都是热的,他自己卷在一个被子里,又打电话给前台多要了一床被子,不仅如此,还从口袋里摸出来一个口罩,给自己戴上,一副我绝对不会传染给你的样子让陈茵用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 “都到这儿了,你还装什么呢?” 游淮却说,“我只是想多看看你,但又怕传染你。” 陈茵顿时就没话说了,甚至有些愧疚,最后技不如人地坐在床边摸摸他的头又揉揉他的头发,自认为这动作已经十分照顾病人,但做起来却有些像是在撸狗。 “好啦。”陈茵说,“你跟我说句对不起吧。” 游淮一双漆黑的大眼睛里写满了问号。 陈茵理所当然道:“不然我怎么原谅你?” 游淮忽然咳得整个人弓了起来,眼睛都是红的,陈茵手悬在半空,在犹豫要不要给他那张纸巾的时候,又看见游淮笑了起来,他眼睛很好看,清澈透亮,眼尾略微上扬,看向你的时候总显得笑吟吟的,光是看眼睛就知道是个脾气很好的人。 “对不起啊。”他声音闷在口罩里,干脆利落地跟她道了歉,又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像小狗那样拱了拱她的手心,又重复了一遍,“真的对不起,让我们茵茵受委屈了。” 这一晚,两人睡在各自的被子里,是陈茵睡得最舒服的一晚,只是到半夜的时候,她昏昏沉沉之间感觉到一双比自己体温更热的手钻进了她的睡衣里,在睡梦中的陈茵不满地动了一下,寂静中男生嗓音沉沉地重复着她嘴里哼唧的那声嗯,又带着笑意地说,我就摸一下啊,就摸一下。 陈茵浑浑噩噩地,反抗都显得不够真心。 游淮拢住又揉了一下,被掀开个小口的被子又被他一点点跨越了距离。 “会不会传染啊……” 没人回应。 他垂眸,借着被风吹开的窗帘外淡淡的月色看见陈茵熟睡的面容,哪怕看了这么久也还是觉得很好看,无论是哪里都长在他的审美之上,他拉着她的手慢慢往下,触碰到自己裤子的时候,才闷闷地嗯了一声。 “算了。”他说,“戴着口罩是不会传染的,反正又不进去,摸一下应该不会有事的。” 陈茵被热醒的时候,发现自己睡衣纽扣都解开了,游淮正拉着她的手,用打湿的热毛巾在擦她的手心。 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味道,她迟缓地眨了眨眼,视线从自己手上挪到游淮脸上。 他还戴着那个蓝色的医用口罩,床头开了盏小灯,昏黄光线中,他眼眸自然下垂,舒展的眉宇都透着释放过后的懒倦。 “你是畜生吗?”陈茵问他。 游淮将沾着东西的毛巾放在床头柜上,弯下腰看着她的眼睛,“嗯,我是姐姐的狗。” 男人在床事过后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 陈茵微微哽住,不自在地抽出手放进被子里,脸上泛红,“谁是你姐姐啊?!游淮你要不要脸!我比你小!” 游淮回到床上,关上床头柜的灯,他扯了下自己的口罩,薄唇唇色格外艳。 他懒散倚靠在床上,被子也没盖,动了下口罩玻璃门后又拉着裤子的抽绳跟蝴蝶结较着劲。 他这个样子没来由的浪荡,像古时候倚在花楼上的大少爷,仿佛下一秒就要去花天酒地。 陈茵扫他一眼,看他这样子想说什么又没说,手心在被子上搓了搓。 两人嘴里随便闲聊着,从酒店还可以说到舍管阿姨不太好说话,话题弯弯绕绕怎么都回不到重点,陈茵有些渴,拧了床头柜上放着的矿泉水,刚喝一口就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一会儿想上厕所怎么办? 算起来谈恋爱虽然有接近五个月,但是真正开过房也就在广州那次,还是大家一起,她半夜偷偷摸摸跑到游淮房间尝了禁果,之后多数都是在游淮房间,陈茵做完休息一下提上裤子就回家,小情侣涉及到了吃喝,但还没有涉及到拉撒这种过度现实的问题。 陈茵看向厕所,这里也不知道是怎么设计的,厕所是玻璃门,开着灯,连马桶的形状都能看得清楚,她不知道学校别的小情侣来这里开房如果上厕所是怎么解决的,总不能一个躺在床上看着另一个上厕所的样子谈情说爱吧? 这口水就怎么都喝不下去了。 游淮不知道陈茵在想什么,只是看她皱着眉有些不太开心的样子,以为她还在介意两人这次的冷战,便很主动地跟她承认了错误,“这次是我做错了,我不应该故意在群里回申铠扬的消息气你,是我幼稚地想用这种方式吸引你的注意,对不起。” 干脆利落的道歉,甚至没有像别人那样用不好意思代替对不起三个字。 陈茵抬头看向他,嘴里哦了一声,“你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我那个时候就原谅你了。” “那不太一样。”游淮说,“我那时候不是心甘情愿说的,是怕你扭头就走把我丢在这里所以才说的对不起,现在是真心实意说的。” 你还,挺诚实。 陈茵差点儿被他的诚恳给气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游淮却好像有很多感悟,“我想过了,我们也是第一次谈恋爱,很多不懂的地方,以前在绥北,那是我们从小生活到大的地方,身边也都是熟悉的人,相处模式和从前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所以我们没有发生过任何争吵,但现在我们来到了京北,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环境还接触到很多陌生的人,很多东西需要重新磨合,我不应该要求你放慢自己的步调来配合我,你应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是我太小气太依赖你了。” 陈茵没想到,游淮生场病能把脑子给烧正常了,没再说那些能让人气死的话,满脸都写着真诚,因为生病,声音还有些沙哑,口罩的白边横在他鼻梁上,有种病弱的美感,陈茵想,这大概就是夏思怡看小说时常说的病娇。 病态且娇弱。 她又一次摸了摸他的额头,“你是烧清醒了吗?” 她的手又下滑,掌心盖住他的眼睛,他的长睫故意一下下碰着她的掌心,引起一阵阵痒。 “不是。” 他一直在把玩的那个蝴蝶结终于歪歪扭扭地成了形,被罩住眼睛也不影响他伸手摸到她的腰,手指拽着她的衣角,小孩儿玩闹那样扯了一下又一下。 然后笑着说。 “是被你弄爽了,弄开心了,所以说话比较好听。” 43.高度敏感 43.高度敏感 在酒店住了一晚后,陈茵成功被游淮传染感冒,两人在医院一起打吊水,看着看着彼此忽然都笑了起来,游淮笑完又很抱歉地捏捏她的胳膊,再次道歉,“对不起啊,让你生病了。” 从昨晚到现在,游淮就跟做错事怕被父母责罚的小学生一样频繁道歉,她起初的感动到现在已经变成了不自在,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更偏向于打打闹闹,他贫嘴她回怼是让彼此最舒服的状态。 她有些懊恼地想,游淮这种症状到底还要持续多久?总不能一次冷战过后他就变成了一个吾日三省吾身的圣人了吧? 从医院打完吊水回到学校,上午的课全都匆忙请了假,下午上课的教授比较严格,每一次考勤都影响期末这节课会不会挂科。 陈茵戴着口罩,弯着腰钻进教室,眼睛只顾着盯着讲台上喝水的教授,没注意到起身往外走的人,一下子撞人身上去了。 “嘶——” 陈茵倒吸一口凉气,捂着额头抬头却看见自己撞上的高频率出现在宿舍夜谈里的校园电视台台长李奇。 李奇这节课是陪朋友来听的,还没上课打算去趟厕所,结果就被陈茵给撞了满怀。 一脸苦大仇深翻着教材书的朋友听见动静回头就乐了,“李奇你干嘛呢,这么大一后门,你能给人姑娘撞上?居心叵测吧你?” 这朋友叫温晓鹏,是陈茵的直系师兄,大一的时候挂了这门课,大二要开始重修,跟大一的一起上课,说话比较逗,又开得起玩笑,没什么师兄的架子,跟陈茵班里同学都混得很熟。 他一眼就认出戴口罩的学妹是陈茵,这姑娘刚入校就吸引人眼球,长得漂亮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有个挺帅的男朋友,偶尔看见两人手牵手走在校园里,他跟他的单身狗朋友都挺惆怅,还说漂亮姑娘怎么在一入校就有男朋友,后来从别人嘴里知道,这还是青梅竹马的小情侣。 温晓鹏纯属开玩笑,哪知道李奇回了一句,“被你发现了。” 这就让揉着脑门的陈茵和笑着的温晓鹏齐齐愣住。 陈茵跟李奇算不上熟络,只是因为社团的缘故加了微信,然后就在列表躺尸,算起来连个你好我叫什么这样的客套话都没有发过,对话框比脸还干净,这会儿李奇说的这句话陈茵只以为他是在跟温晓鹏开玩笑,抱着书也跟温晓鹏说了一句,“师兄,这就要怪你了,怎么来我们班上课不帮我们把门搞宽一点呢?要是门变宽了,肯定就不会发生事故了。” 温晓鹏捧手说是师兄的错,嘻嘻哈哈地又忘了这一茬跟旁边坐着的人继续开起玩笑。 陈茵微微松了一口气,全程没和李奇说一句话,在舍友给她留的位置坐下。 看了全程的洪雯雯问她,“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陈茵不用听完就知道她想说什么,洪雯雯常年浸淫于言情小说之中,平时看谁都能脑补一出狗血剧情,她打断了她的话,干脆利落地说,“没可能,你疯了吧?都知道我有男朋友,刚才也就开个玩笑而已,你别吓人了。” 洪雯雯有些遗憾地说好吧,看陈茵一直戴着口罩,又问她怎么了。 坐在旁边玩手机的邬雨桐说,“能怎么了,昨晚给她男朋友送温暖结果被传染了呗,我宣布,今年中国好女友就颁给我们陈茵。” 陈茵正从口袋里拿面巾纸,听到这话直接丢了过去,“邬雨桐你烦死了!” 隔了一条走廊。 李奇从厕所回来坐在温晓鹏身边,低头正在看手机。 温晓鹏凑过来问他,“朋友,你刚才什么意思啊?别是真对我们小师妹有意思吧?” 哪知道李奇就是不正面回答,反而笑得像只狐狸,把问题又抛了回去,说,“你猜。” 猜个屁,温晓鹏平日里玩笑话什么都能说,但骨子里是个正派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小三行为,现在看朋友有点儿要往小三的方向发展,顿时就有些急,嘴里丢了句脏话,也没再跟他闲扯。 一节四十来分钟的课,温晓鹏上得如坐针毡,看看陈茵又看看李奇,虽然知道这事儿也不一定是真的,李奇可能就是随口逗他,但李奇什么人他太了解了,聊猫逗狗的人物,微信里漂亮师妹都能成团出道了,还是48人那种超级大团,哄人的话张口就来,又擅长推拉,就这股张弛有度的劲儿,喜欢他的妹子一直就没少过。 温晓鹏琢磨了半天,最后在微信里找了个认识的艺术与商务管理系师弟,问他认不认识他们系系草。 那师弟刚好就是游淮他们班的,回得也挺快,说认识啊怎么了。 温晓鹏犹豫着这话要怎么说,第三人传话很有三人成虎的风险,最后用想认识一下帅哥当借口要来游淮微信,加上好友后他打开游淮朋友圈,看见他朋友圈的简介,温晓鹏就低骂了一句李奇畜生。 这里插播一句,温晓鹏当初高考完填报志愿本来是想选外语系比较牛的学校,但恋爱脑发作,跟着女朋友一起报了这所学校,学了艺术,结果开学没多久女朋友就被高年级师兄给拐跑了,他从此对男小三深恶痛绝。 游淮朋友圈的简介是个英文单词:ponder。 思考、沉思、琢磨的意思,此外,还可以翻译为沉吟。 要是脱口秀,谐音梗这得扣钱,但温晓鹏却格外能被这种东西给触动,他当初也是喜欢玩隐晦浪漫的一员,把女朋友的名字找各种谐音换成英文改成自己的微信名,结果谁都没发现。 他叹口气,讲台上老师说什么是一个字都没往脑子里进,看着游淮的朋友圈简介越看越伤感。 最后给向他发来师兄好三个字问候的游淮回了一句:你看这春天,是不是有点儿绿油油的? 游淮收到消息的时候正跟舍友找教室。 舍友是个坑货,号称自己是学校人体导航仪,没有他找不到的教室,于是一个寝室的人就都很放心地让他领路了,结果这人把课表上的思齐楼找成行健楼,跟在后面一直低头玩手机的游淮踏进门槛看见里面在练太极拳的同学就愣住了。 舍友一个劲儿地道歉,“失误,真的,纯粹失误,别急,稳住,我们不会迟到,思齐楼就在行健楼后头,我们跑起来一定能赶在老师来之前进教室!” 其他人边啐他边跑,“你他妈坑货啊!这门课的老师一打铃就点名!要被你坑死了草!” 游淮还在笑,他是有假条在身上的,就算迟到了给老师看也只会被夸身残志坚,纯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还跟舍友说都是同学别急眼啊,虽然他脑子不好使但人挺善良啊,话刚说完,温晓鹏的微信就发过来了。 游淮是个很敏感的人。 这种敏感并非是多愁善感,而是很轻易能从别人说话的语气和表情里发现对方的真实含义,他小时候跟爸妈一起吃饭,席间还有爸妈的朋友,是对夫妻,这对夫妻全程表现都很正常,甚至还跟司琦交流了育儿经验,但散场的时候,游淮就拽着司琦的袖子问她,妈妈,叔叔和阿姨是感情不好吗?他们都没跟对方说过话也没有任何感情交流,看起来不太像是夫妻。 过了一年不到,游淮就从司琦那里听说那对叔叔阿姨离婚的消息。 游引当时还觉得自己儿子有当侦探的天赋,后来见游淮越长大说话越不中听而作罢,侦探一般都是话少的,像游淮这种话多又总喜欢嘴欠的侦探,可能不出三集就会被凶手给直接捅死。 游淮看着温晓鹏发来的这句话,脚步停了一下。 还在前面跑的舍友扭头还招呼他,跑啊淮哥,上课呢。 “帮我把假条给下老师,就说我头疼得实在起不了床。” 他退出对话框,找到陈茵发给过他的课表,往陈茵的教室去了。 温晓鹏此时还不知道游淮已经过来了。 李奇看着朋友圈里加的女孩子发的照片,在他的喋喋不休中,终于说,“我是觉得她挺漂亮的。” 温晓鹏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人家有男朋友了哥!” 李奇笑,“结了婚都有离婚的,有男朋友又怎么了?感情真好那我也挖不动墙脚,感情要是不好,那我也算是做件好事帮他们提前发现问题了,跟谁谈不是谈?谈恋爱方面我也输不了谁,怎么不是对你师妹更好呢?你说——” 话没说完,温晓鹏一拳就打了过去,“我去你妈的渣男!” 这里得用到一句被用烂了的话:全场震惊了。 这次是真的全场都震惊了,上课打架就很让人意外了,更让人意外的是打架的还是关系一直挺好的温晓鹏和李奇。 台上讲课的老教授拍着桌子让他们停下来,周围也不少同学围过去扯开两人劝架。 李奇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打的理由,但温晓鹏一拳过来他立马就还击了,这会儿刚动了下唇角,发现疼得厉害,绅士风度都不要了,骂了声操,指着温晓鹏问,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相隔不远的陈茵也没想到忽然能看见这一出。 她隐约感觉应该是跟自己在后门撞上李奇有关,但不知道事情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 跟着人流站起身刚要往那边走,就见后门的方向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穿着棕色卫衣的游淮气喘吁吁地看向她,又看向乱糟糟的打架现场。 这节课是上不下去了。 陈茵趁乱走到游淮身边,问他,“你,你怎么过来了?” 她也说不好自己到底在心虚什么,她跟李奇截至目前为止所有的交流也只是后门的那一撞,但这能算得上什么?连个苗头都没有,可就是,看着忽然跑过来的游淮,莫名感觉他知道了事情的起因经过。 她解释那边的慌乱,“上着上着课,师兄跟他朋友打起来了,还…..还挺突然的。” 完全摸不着头脑,要是说李奇对她有想法,那温师兄跟李奇打架干嘛? 难不成温师兄也喜欢她? 陈茵莫名打了个激灵,心说她不是绑定了什么万人迷系统吧,她都有男朋友了,不应该吧?上赶着当小三啊? 她思绪有些飘,眼睛也不由自主地看向那边。 游淮一眼察觉她的走神。 抓住她的手腕,也是在这个时候真正明白了当初自己为什么会跟她闹别扭。 昨晚道歉的原因全都不够贴切,也算不上是真实原因。 最真实的理由,不是因为她没时间陪自己,而是因为没有安全感。 他知道陈茵是喜欢他的,但这份喜欢却没有重量,只是轻飘飘的,更像是因为两人认识这么久了,她发现他其实是喜欢她的,他是对她好的,所以她开始喜欢他了。 陈茵没有他喜欢她那样喜欢他,因为他觉得不够喜欢,所以总会患得患失,会看见一句莫名其妙的微信就匆匆跑过来,会害怕会不会有一天出现一个更符合她审美的人,然后让她发现,真正的喜欢不应该是对他这样的,而是更浓烈的。 比知道他生病了所以跑去他宿舍楼下更浓烈一些的,那种喜欢。 好矫情。 但是游淮格外在意。 也正是因为非常在意,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说自己的想法。 说不出口,怎么解释都像是减分项,像是在亲口对她承认,是,跟你一起长大的那个男的,那个看似对什么都漫不经心、掌握之中的叫游淮的男的,其实是个感情中的胆小鬼。 好没有魅力,一点都不酷,说出去会被人嘲笑,比舔狗更加卑微。 所以游淮话到嘴边又什么都没说。 陈茵问他,你怎么了? 他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最后干涩地对她说,听说你们班打架了,怕你有事,过来看看你。 好怂啊游淮。 好胆小啊游淮。 好卑微啊游淮。 但是有什么办法。 他陷入了感情的难解题,发现这段恋爱关系里,他越是沉迷越是害怕失去。 好不容易从朋友走到恋人。 他没办法再接受两人回到之前的普通关系。 44.难以言说 44.难以言说 游淮有些怪怪的,陈茵问他什么话,他却都正常语气回答,甚至还关心她现在难不难受,陈茵点头,手指轻轻挠着他的掌心,说游淮我头疼,她说话语气带笑,故意为难他,又问他能不能变个魔法让她立马恢复健康。 游淮低下头,跟陈茵十指相扣,下了一节又一节台阶,刚到下课时间,周围人很多,都在议论着刚才播音与主持班上课打架的事情,有善意的视线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游淮止住想说的话,只是捏捏她的手。 陈茵故意凑过去问他,“游淮?你说话游淮?你怎么不吭声呢游淮?” 游淮无奈地瞥她一眼,“就不能等会儿?” 陈茵抬起下巴,“就要你现在说。” 她自己说完,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捏着游淮的手指跟他说,“我觉得我们好像两只小白鼠哦,戴着口罩像是被隔离了一样。” 游淮低眸,看着两人紧贴在一起戴着戒指的手指。 “陈茵。” 陈茵扯了下口罩,用力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又把口罩规规矩矩地戴好,看向他,“怎么了?” 游淮就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说,“还小白鼠呢,走路能不能看点路,不然像你这样的小白鼠,刚被放在滚轮里就能把自己给摔死了。” 陈茵气恼地冲他挥了下拳头又踹了他一脚。 温晓鹏和李奇打架的插曲过后,陈茵确实犹豫过还要不要去继续参加电视台复赛,但是师姐包括舍友劝她说校园电视台还是挺不错的,就连专业课老师都说可以多参加一点校园社团活动,其中被点名拿出来说的就是校园电视台。 陈茵想着也是,就去参加了二试。 去到现场的人不少,陪陈茵来面试的舍友洪雯雯一直在跟陈茵细数八卦,说谁谁谁是哪个系哪个专业的,一路都在哇噻,不时拽拽陈茵的袖子,问她这个男的帅不帅、那个男的帅不帅。 陈茵有些无奈,说雯雯你行行好,我们是来参加面试的,不是来逛窑子的。 洪雯雯哦了一声,安分不到一分钟,又拉着陈茵的袖子说,“卧槽茵茵你看,李奇师兄换发型了,怎么有点像你男朋友的发型?” 陈茵正在看稿子,一会儿要上台自我介绍外加抽选主题即兴主持,听到洪雯雯的话,抬起头看见坐在评委席的李奇果然换了个发型,他原本头发偏长,留了个狼尾的造型,更日系一些,现在剪短了头发,回头跟人说话时,刘海细碎挡着眉毛。 游淮留韩式发型是陈茵要求的,她酷爱韩剧,有段时间沉迷于匹诺曹里的李钟硕,缠着游淮去理同款发型,还拍着胸脯跟他保证,说游淮你超级适合的,没人比你更韩了,你就是最韩的帅哥。 游淮被她骗着进了理发店,出来后陈茵踮脚揉他的头发,一不小心吐露了心里话,“游淮,你好像一只狗狗。” 但游淮也就此,一直留着这个发型,哪怕现在陈茵已经有了新的韩剧老公,游淮也没换过发型。 洪雯雯:“我是真觉得有点怪,你说李奇师兄不会真的对你有点意思吧?” 陈茵也觉得有些怪异,迟疑着说,“不会吧,都知道我有男朋友啊。” 洪雯雯说那可未必,不少人就喜欢当小三呢。 这句话给陈茵带来的影响不小,轮到她上台的时候因为李奇看向她,导致原本流畅的话打了个结巴,最后下台的时候手心都是湿的,没勇气留到最后,一路都有些心烦。 洪雯雯鼓励她说她已经很棒了,但陈茵依旧有些懊恼,回到宿舍就开始给胡霜师姐编辑微信。 ——师姐抱歉,我今天表现的不太好,可能过面试有些悬,让你失望了。 编辑到一半又停下了动作。 那条消息她最后也没发给学姐,只是跟舍友说听天由命吧。 她露出一副很洒脱的样子,但在听见舍友说哪个系的美女收到二面通过的短信还是心里咯噔了一下,人最难以接受的不是自己的失败,而是别人的成功,她受挫了好一阵,干什么都没精神,收到模特队面试通过的消息都有气无力。 温晓鹏给她发消息的时候,她跟舍友在球场看游淮打球,游淮在场上挥洒汗水,她就坐在离场上最近的观众席,水杯抱在怀里,低头看着手机。 温晓鹏:「听说师妹你最近心情不好?」 陈茵:「师兄有点太神通广大了。」 温晓鹏:「害,不就是面试的事儿吗,我跟你说,你没去反而是好事,那有什么好的,你就是被你师姐给忽悠了,胡霜自己是电视台的,希望你过去能多帮帮她,拉帮结派知道吧?」 陈茵没想到温晓鹏这么敢说,发了个小猫挠头的表情包。 那边又说:「有这时间多陪陪男朋友不挺好么?我上回问你男朋友班的人,都说你男朋友受欢迎得很,帅哥到哪儿都是稀缺资源,就好比我,走哪儿都有人看。」 陈茵:「……」 温晓鹏:「而且,李奇不是什么好人,你离他远点儿没错的。」 恰好,温晓鹏说完,胡霜就来找陈茵了。 胡霜倒是没说面试的事情,就是问陈茵最近在忙什么,陈茵说在看男朋友打球,那边听到这话,就问她方不方便见一面,陈茵刚有些迟疑,坐在旁边的邬雨桐忽然扯了下她的胳膊,“那不是艺术系的林欢吗,她跟你男朋友认识?” 林欢跟陈茵是同一届的,军训的时候都被校电视台采访过,放在学校公众号里,照片都挨着,这也就导致不少人经常把她和林欢放在一起比较,提到陈茵下一句必定是林欢。 林欢拿着话筒,后面跟着扛着摄像机的人,正站在球场边,在问抱着篮球的游淮什么问题。 画面看着很和谐,帅哥美女又是篮球场这样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地方。 邬雨桐看陈茵脸色不好,正想安慰她,就听陈茵说,“如果我能进电视台的话,拿着话筒的人就是我了。” 陈茵低着头,自第二次面试回来后一直伪装的轻松在此刻有些崩盘,她扯着自己的裙边,下巴贴着怀里的水杯,问邬雨桐,“我是不是比别人要差劲啊?” 邬雨桐哪儿能说是,安慰她说你也很好。 与此同时,邬雨桐感到困惑的是陈茵的态度,她看见总跟她一起被提起的美女采访自己的男朋友,第一反应竟然感伤于自己没有比上别人的失败,她纳闷地戳戳陈茵的脸,问她,“你不吃醋吗?” 陈茵也纳闷,“我为什么要吃醋?” 邬雨桐说,“游淮是你男朋友啊。” “我当然知道他是我男朋友啊。” 陈茵抬起下巴,正午的阳光让她被晒得眯起眼睛。 “但与此同时,他也是他自己啊,如果因为他是我男朋友,我就要求他只能接受我的采访,那未免也过分了点。” 邬雨桐:“你说的这话跟你平时在你男朋友面前的样子还挺不搭的。” 陈茵问她,“我在我男朋友面前什么样?” 邬雨桐犹豫地说,“有点儿,作?” 陈茵冲她比中指,“我要去跟学姐见个面了,游淮的水放这儿了,他一会儿过来的时候你帮我跟他说一声啊。” 她转身就走,格外潇洒,邬雨桐喊都没喊住她。 胡霜跟陈茵约在饭堂见面,胡霜第一句话就是说陈茵也不是被电视台给刷下来了,这句话过后就扯了一堆有的没的,提到李奇又提到一个陈茵没印象的副台长,说到后面陈茵都有些纳闷,几番想打断她,都没能找到时机。 终于到最后,胡霜停了下来,跟陈茵说,她还是希望陈茵能加入电视台的,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她能不能再去做一次面试。 陈茵没立刻回答。 胡霜说,“你二面发生的失误副台比较介意,也就是因为这个没给你发通过的消息,但我跟李奇都觉得你挺好的,但我们也不能破坏规则,所以只能争取多一次的机会。” 陈茵一直给胡霜的印象就是挺傲的,她说完也不确定陈茵会不会答应,正想着话术劝她,却看陈茵干脆利落地点了头,说,好,她去。 游淮打完球没看见陈茵的人,邬雨桐跟他解释了陈茵有事出去了一趟,游淮点头道了谢,拧开水杯喝了口水后拿出手机给陈茵打了电话,那边没人接。 直到晚上,陈茵才给他发了消息,轻描淡写地说她下午去电视台面试了,然后发了一个蹦蹦跳跳的表情包,跟他宣布重大喜讯。 「我被电视台录取了哦!我以后就是校园电视台的人了哦!」 游淮拉开椅子,舍友拿着毛巾往卫生间走,拉开阳台的玻璃门时,冷风灌了进来。 他低着头,停在回复的界面却迟迟没有打字。 陈茵又发来消息。 「你不替我感到高兴吗?!」 「你怎么不说话!」 「游!淮!」 「你难道不希望今天在篮球场采访你的人是我?!」 一连串消息轰炸过来,游淮才回,「希望。」 那边发了个微笑的表情包,「你好敷衍。」 yh.:「没,在为你高兴。」 dokidoki:「你这样说话就更敷衍了。」 yh.:「要我发个语音?」 dokidoki:「你是不是还是不想我参加两个社团?」 游淮手指停住。 也就是这三秒的犹豫。 陈茵已经知道了正确答案。 她手比脑子快,还没想好就已经发了消息过去。 ——「你不觉得你这种想法,很自私吗?」 45.潮湿引线 45.潮湿引线 发完信息后陈茵就后悔了,想撤回又觉得多此一举,游淮多半是看见了。 她懊恼地咬住唇,发现自己在外人面前的游刃有余到游淮这儿统统失效,仿佛被时间撤销了长大的魔法,重新变回从前那个横冲直撞的陈茵。 看着屏幕上自己说的那句指责他自私的话,在输入键打了几个字又一个个删除。 邬雨桐察觉到陈茵的动作,问她做什么呢,怎么一脸纠结的样子。 陈茵懊恼地说,“感觉在别人那里可以轻易说出来的话,但是换成他就很难表达了。” 邬雨桐眯起眼,“你男朋友?” 陈茵点头,然后一张口发现又要说的还是那句我和他认识太久了,后面的话也都差不多。 她当初和夏思怡都说过无数次,因为认识太久了,所以很多话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觉得他能懂自己的意思,他该比所有人都懂自己的意思,所以解释显得矫情又多余。 邬雨桐也就谈过一次恋爱,还是无始而终,被老师发现请家长后连分手都没说,男生就转学了,她一知半解,觉得这恋爱谈得可太麻烦了,猜来猜去的比写作业还累。 她替陈茵叹气,又说,“但你换个角度想想,跟帅哥谈恋爱生气是不是比跟长得丑的谈恋爱生气要好多了,起码赢在脸长得好看,就算生气看看脸也觉得巴掌扇不下去?” “……” 虽然有些无言以对,但不得不说,邬雨桐的话也有点道理。 就当他是个帅哥,给他点帅哥的面子,陈茵在输入栏打着字:「刚才的话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 后面的话尚未打完,那边就发来语音,陈茵急忙在抽屉里拿出耳机戴上,点开语音条就听见游淮的声音: ——就算要跟我吵架,也见面再吵吧,给你买了烤红薯,要不要下来见我一面? 陈茵怀疑自己听错了,又点了一次播放,声音循环了一遍,她才急忙穿上拖鞋。 邬雨桐伸出脑袋问她,“你干嘛去啊?” “我男朋友在楼下!”陈茵穿上拖鞋拉开门就往外跑。 刚从厕所出来的左冉捂着肚子问邬雨桐怎么了,邬雨桐手指托腮,一脸意味深长道,“我忽然想起一句话。” 左冉狐疑地看向她,“我蹲坑厕所没冲干净?” “……不是这句,服了,你别破坏氛围。”邬雨桐抬起下巴往宿舍门外的方向点点,“就那句,如果是去见你,我会跑着去。啧啧啧,恋爱的酸臭味,就连吵架都觉得熏得慌,比你厕所的味儿大多了。” 左冉:“……” 比喻鬼才吧这是。 陈茵往楼下跑的时候也在想和邬雨桐一样的问题:为什么每次她去见游淮都是跑着去的? 想不清楚,给不出答案,只有心跳砰砰砰地跳个没完。 明明前不久还在为他微信上的冷淡而生气,可这个人就是好像有某种魔力,哪怕恋爱确实给她带来很多懊恼让她变得优柔寡断不再像那个洒脱的自己,但一想到他站在楼下等着自己就还是会很开心。 她的拖鞋在台阶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像只快乐的小鸭子飞快冲出宿舍门前的门槛。 游淮站在女生宿舍楼前的树下,周围不少刚约会回来的小情侣,拉着手依依不舍地道别,也不乏和他一样在等女朋友的男生,陈茵为了不显得自己太迫不及待,没立刻跑到游淮面前,而是停住脚步平复了一下呼吸,往那边走时,看见游淮正在和一个不认识的男生聊天。 游淮身边的朋友陈茵全认识,刚开学没多久,陈茵就带着自己的舍友和游淮的舍友一起吃过饭,两边家属友好交流还拉了一个群聊叫男生女生向前冲,最初群里讨论热烈,外面刮阵风群里都能聊个999+,但军训后事情变多慢慢也就没什么人吭声了。 陈茵课少的时候也陪游淮去上了一节课,和游淮班里的人都见过,还加了几个女生的微信,偶尔会点赞彼此的朋友圈。夏思怡对此点评说,你们这属于双倍社交,一个人交朋友等于替另一个人也交了。 所以,跟游淮说话的这个人又是谁? 陈茵走近,听见游淮在和那男生在聊游戏,那人拿出手机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问游淮能不能加个微信交个朋友,游淮拿出手机,扫了他的微信,手指在手机上动动,再抬头,注意到一脸困惑看向他的陈茵,他才笑,对男生说,“我女朋友来了,先走了啊,有空一起打游戏。” 男生点头如捣蒜。 陈茵从他手里拿过烤红薯,跟他往食堂的方向走,“他是谁啊?” “不知道。”游淮说。 陈茵一脸问号,“不知道你们聊那么久?” “又不是我主动的。”游淮扫她一眼,语调淡淡道,“我等你下楼的时候,他自己过来跟我搭讪,问我是不是也在等女朋友,才随便聊了几句。” 陈茵也就没话说了,游淮的社交能力一直很离谱,从小到大他都是最会交朋友的那个,一起出去旅游都能跟当地人交上朋友。 她把滚烫的红薯左手换右手,最后干脆丢给游淮,“太烫了,你帮我剥一下。” 两人找了处空地坐下,这个时间的食堂人也不少,虽然已经过了饭点,但不少来参加社团讨论的人四散地坐着,也偶有几对谈情说爱的小情侣,小卖部买来个零食,你喂喂我我喂喂你。 两张椅子中间的间隙比较宽,陈茵看别的情侣侧着身经常做一些肢体触碰表达自己的喜欢,她又看向给自己剥红薯的游淮。 他坐得很规矩,穿着件浅灰色卫衣,袖子卷到手肘处,上面绣着的小狗图案跟着变得皱巴,有些奇怪的是,明明他背脊是直的,但坐在那儿给人的感觉就是懒散,他手指很漂亮,白皙纤长,此刻慢条斯理地隔着塑料袋剥开暗红色外皮。 脸也长得好看,现在专注剥红薯垂眸不语的时候,一股冷感扑面而来,他垂落眉宇间的额发在灯光下是浅褐色的,陈茵有些手痒地想去碰一下,又因为他抿直的唇线而蜷缩手指放在膝盖上,抑制住了想触碰他的冲动。 游淮好冷淡。 给她剥红薯看起来都这么冷淡。 路上不咸不淡的对谈,在坐下后就变成了正式会谈前的开胃小菜。 陈茵在想,游淮会怎么跟她聊,又会说些什么。 心里有只小蚂蚁来回爬行,连带着头皮都跟着发痒,指尖挠挠掌心又抠抠裤腿,最后忍不住,打算率先打破僵局得了的时候,游淮终于开口了。 “喏,你的红薯。”他说。 陈茵‘哦’了一声接过,已经没那么烫了,她凑到唇边,想吃又拿远,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你不是说要见面说吗,那你现在怎么不说?” 桌上放着抽纸,游淮抽了一张擦拭手指,动作很慢,语速也慢,跟生怕陈茵听不清楚似的。 “还没有想的很明白,所以一直没开口。” 陈茵困惑,“这是件很难想清楚的事吗?” 有多复杂,又有多难。 无非就是跟她解释一句他没有这么想,然后说清楚真实想法就行。 陈茵不明白游淮此刻的迟疑。 游淮将纸巾揉成团,放在手里,左手抛到右手,又从右手抛到左手,视线集中在自己手上,没往陈茵身上看,语调是只有两人能听见的轻缓,“敷衍你的话,是可以立马给你个答案,但敷衍解决不了问题不是么?” 陈茵对他聊这种事情还摆出的闲散态度颇为不满,他的不够重视显得她的重视有些可笑,红薯的热意似乎传递到了心头,变成一小撮火苗在烧,连带着说话都有些呛人,“那你应该想清楚了再来跟我谈!” 她没克制声音,不远处正在聊天的人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那视线让陈茵抿起唇,觉得自己现在坐这儿跟游淮生气的样子有些难看,最难看的是她因为他的态度而生气,但他却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就一团破纸巾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丢来丢去,她恨不得直接拿过来和红薯一起丢进垃圾桶。 诱人的红薯变得食不甘味,帅气的男友也像个闷葫芦,和不认识的男生可以侃侃而谈,到她这儿就跟网络卡顿情况下看个电视剧似的,等一句台词要隔好几分钟,再好的耐心都给消耗没了。 “陈茵,你不开心吗?” 游淮问她。 陈茵眼眸下撇,看着被桌上反光的亮块儿,上唇也跟着往下,压着下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用表情说明,她确实非常不开心。 游淮轻笑,“你跟我在一起,好像总是不开心。” 陈茵嘴里发苦,但也跟着冷笑一声,“难道不是你先不开心的吗?” 气氛变得很诡异,陈茵手心又渗出了汗,和别人发生争执,她只觉得生气,但和游淮吵架,她除了生气外更多的是难过,心里像是被人用锤子一下下地砸,明明疼得要命却偏不肯让游淮看出来她在难过,捏着手里的红薯,像在玩橡皮泥。 “所以,你是因为我不开心,才生气的?”哪知道游淮又这么问她。 陈茵莫名其妙,“生气的怎么就是我了?难道不是你吗?” “我哪里生气了?”游淮问。 “游淮,我太了解你了,别人生气或许会发脾气不回消息,但你生气,说话就是会比较冷淡,全都是陈述句,你就是喜欢藏着掖着,欲言又止什么都不说透,非要等着我来发现、来点破,说游淮你是不是不开心是不是在生气,你才会这么反问我一句你哪里生气了,然后让我把问题都摆在明面上,你才肯承认,对,你生气了,有意思吗?” 陈茵越说越委屈,明明没多大事儿,甚至说给别人听都觉得莫名其妙,但她就是非常委屈,甚至有些鼻酸,与此同时,又觉得好没意思,非常没有意思,要是像别的情侣那样真生气了吵一架反而更好,但他们连架都吵不起来,这种被打湿的引线藏在泥地里,别人都看不出来,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引线一直存在,随时可能被点燃却又不知道何时会被点燃的危险反而更让人惴惴不安。 她抬头,正好对上游淮看向她的眼。 无奈、难过,很多情绪糅杂在里面,陈茵恨不得自己看不懂他每一个眼神背后的意思,也看不懂他欲言又止背后的话。 她最后挪开视线,有些讥讽地轻轻勾唇,对他说。 “游淮,不是我总是不开心,是你好像总是因为我而不开心。” 46.争吵剧集 46.争吵剧集 红薯都没吃完,陈茵就气冲冲地回宿舍了。 邬雨桐洗完澡出来,看陈茵跟个仓鼠一样两颊鼓鼓,问她,“吃什么去了?吃这么饱?” 陈茵笑着说,“吃了一肚子的气,饱得我明年都不想吃饭了。” 陈茵自己生气,刷朋友圈看见朋友们都在秀恩爱就更生气了。 夏思怡发了跟申铠扬出去玩的九宫格,照片里申铠扬笑得比菊花还灿烂。 申铠扬在评论区疯狂撒狗粮:宝宝~宝宝~我宝宝真会拍照! 评论区已经来了不少熟人,都在骂申铠扬。 ——舌头给爷捋直了再说话,宝个鸡儿,绥中音乐班规定肉麻男满门抄斩! ——夏姐,你真是辛苦了,这种迭词怪都忍得了。 …… 申铠扬正挨个的怼,最后一条‘单身狗别说话,诅咒全都反弹’发完,正想休息一会儿,就看见陈茵发的评论。 ——思怡,给你点前车之鉴,有些人平时宝宝长宝宝短,实际上宝宝生气他根本不管。 正在喝奶茶的夏思怡也看见了陈茵的评论,扭过头皱着眉一脸嫌弃地看向他。 申铠扬:???不是,你干嘛呢姐? 他飞速一通电话打给了游淮,那边刚接通他就无语开口,“哥,不是,哥,你们吵架能不能别株连九族?我跟我宝宝恋爱谈得挺好的,你女朋友一个评论,她又看我哪儿哪儿不顺眼了!你就不能管管你女朋友,让她安安静静允许我和我女朋友秀个恩爱吗!” 游淮本来没想理申铠扬,但听他说话的语气,越听越不舒服,“你说我女朋友的时候语气那么凶干什么?” 申铠扬一句卧槽都飙出来了,“我没有!!!!!!!” 他有史以来第一次理解了语文课本里的窦娥冤是什么意思,化身猿人仰天长啸,“你们小学生吵架能不能辐射范围别扩散那么广!我他妈不在京北都被你们影响到了!!!” 然而,这场小学生吵架才只是刚刚拉开帷幕。 接下来的日子里。 陈茵和游淮的朋友们每天刷新朋友圈都在看连续剧。 dokidoki用户前脚发:「学校附近的猪脚饭还可以,就是吃起来有股渣男味,可能是因为最近学校渣男味儿太重了吧,推荐大家去尝一下。」 后脚就看见yh.用户在朋友圈分享歌曲:「说好的幸福呢——周杰伦」 dokidoki:「分享公众号:探究市面上失败男人失败的真正原因竟然是!」 远在美国的迟盛被标题吸引,手贱点进去,如目的一行就是:不哄女朋友,无视女朋友的伤心难过,甚至还跟女朋友抬杠冷战,科研证明,这种男人99%不会成功。 迟盛:? 他评论:你怎么跟我家族群整天发韭菜壮阳的二姑一样不靠谱? 再一刷新,就看见他朋友游淮的朋友圈。 yh.:「分享歌曲:说谎——林宥嘉」 迟盛:高级!真正高级的评论应该是游淮这种,不动声色的辟谣,他甘拜下风。 dokidoki不甘示弱,发:「分享歌曲:一言难尽——胡彦斌」 yh.:「分享歌曲:开不了口——周杰伦」 dokidoki:「不会说话建议嘴巴捐给有需要的人。」 yh.用户或许是歌单匮乏,这次没有分享音乐,而是发了段文字:「不会服软建议多吃点qq糖补一下。」 …… 围观群众:……这朋友圈,一天天的,刷得跟个连续剧一样。 国庆前夕,游淮去清大找沉域吃饭。 沉域看他吃个饭都不丢手机,一个劲儿地刷朋友圈,刷了自己还生气。 问他,“你们真的从幼儿园毕业了?” “不是,你先等会儿。”游淮抬手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大拇指在手机屏幕上动动,看见陈茵最新发的一条朋友圈后直接气笑了,举着手机问沉域,“你看她过分吗?吵架就吵架,她跟别人一起出去吃饭还拍照片是什么意思?故意气我?” 沉域挺无语,“你这不是都挺明白么?” 他看游淮认真地跟在街边贴膜一样,发朋友圈比清明节上坟还虔诚,难得好奇拿出手机看了眼。 朋友圈小红点一进去,就是游淮刚发的朋友圈。 yh.:「分享歌曲:花蝴蝶——蔡依林」 沉域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机,对面咬着叉子的游淮又伸手揉了把自己的头发,朋友圈是发了,人却更颓了,他趴在桌上,跟个被打倒的小兵似的,还很哀怨地嚎了两声,“好烦啊阿域……” “好烦好烦好烦!你说她到底在不在乎我?” 这种话游淮对别人说不出来,但跟沉域认识时间太长,长到完全没必要凹什么成年人的成熟人设。 “在乎吧。“沉域说。 游淮挺较真,“在乎的话,她会跟别人吃饭?那男的明显喜欢她!” 沉域就说,“哦,那不在乎。” 游淮扬声道,“怎么可能不在乎!她要是不在乎我,就不会发那么多朋友圈了,她明显发给我看的,就是想我哄她,我还不了解她吗?” 沉域一脸无语地看向他,“你有病跑来跟我吃什么饭,赶紧去治,晚了我怕医院不收你。” 游淮被沉域内涵了也顾不上生气,声音有些闷地说,“但问题就是,她好像在乎我,但又好像随时都可以不在乎我。” 沉域:“你没必要钻牛角尖。” “我经常觉得,我和她之间的关系,只要我一松开手,就会断掉。” 游淮低眸,手里把玩着金属筷子,语气听上去漫不经心,似只是一个玩笑话,甚至还在笑,轻松自在的样子。 “她冲我招招手,我就能马不停蹄赶过去,但她连手都懒得招。” 坐在对面的沉域却想。 他朋友真是个事儿逼。 招招手就赶过去的那叫男朋友?那明明叫司机。 但游淮表情实在难过,他只能敷衍地提建议,“你送她个招财猫吧?” 游淮茫然:“她又不缺钱。” 沉域:“让她见你的时候都抱着招财猫,你把猫想象成她,那不是招手招的挺频繁?只要电池够,招手不会停。” “……” 游淮心烦意乱地喝了口奶茶,才艰涩道,“谢谢你,朋友,笑话说得挺不错,但有点不合时宜了,你存着,下次等我开心了再讲,现在不必。” * 陈茵刷到游淮发的花蝴蝶,气得不行。 她甚至没控制住气笑出声了。 坐在对面正在和胡霜一起看菜单的李奇看向她,“怎么了师妹?你是不喜欢这家餐厅?” 下午是胡霜约陈茵出来吃饭,说社团有些事要聊聊,哪知道到餐厅后看见李奇也在,在社团活动里,有时候碰面难以避免,但陈茵一直把握着分寸,虽然她和李奇之间没什么过节,但温晓鹏和李奇之间的矛盾,让她对李奇的印象并不好。 陈茵摇头,“没有,挺好的。” 她拿手机扫了桌面上的点单二维码,低头假装在选要吃什么,避免了和李奇的交流。 刚才在微信里,听夏思怡说,游淮去清大找沉域了,还给陈茵发了游淮在清大打球的照片。 这都是申铠扬这个传送带在中间传来传去的,申铠扬想得很简单,就是希望这对情侣赶紧和好,不然这一天到晚狼烟四起的,他恋爱谈得都不安心,夏思怡每次跟陈茵打完电话都要拧他耳朵,让他循环朗诵听女友的话。 他也挺命苦的。 但这些照片全都起了反作用。 尽管是精挑细选了游淮最帅的角度和姿势,光是点开照片都能感慨一句真是阳光帅气顶级男大。 可时机不对,现下他们正冷战,游淮没来哄她就算了,还跑去别的学校耍帅打球。 这不就是他毫不在乎还能过得很好的意思么? 陈茵一气之下,打开相机拍了张照片,故意露出一点李奇的手,目的也很直接,就是为了气游淮。 他能去别的学校找人打球,她也可以在学校找人吃饭。 游淮分享的那首花蝴蝶下面全是大拇指的emoji. 夏思怡跑来安慰陈茵,让她别生气。 陈茵回:「我不生气啊,我好得很!等着,我马上发新的朋友圈。」 夏思怡:「……说真的,有时候觉得你们比起吵架,更像是在调情。」 陈茵忽视了夏思怡发的这条微信。 在照片里找了半天,最后发了一张自己比较满意的自拍。 编辑朋友圈。 ——任何人不来钓我,我都会伤心的ok? 非常严谨地设置了一个她和游淮共同好友的分组可见,又剔除了关系一般的几个人。 最后点击发送。 很好。 完美。 陈茵觉得这次她赢定了,游淮肯定气得不行。 她跟战胜的孔雀似的,悄悄踮脚,膝盖一上一下地动。 游淮该来找她了,该来服软了,该说我们别吵架了他做错了。 陈茵端着水杯,一口口抿着水,余光却全落在自己手机屏幕上。 每三分钟就点进去看一次,惹得对面的李奇和胡霜都问她,是有什么事吗? 陈茵摇头又点头,最后说,在等一个反馈。 反馈在六分钟后到。 游淮评论了她的朋友圈。 只有三个字。 ——你牛逼。 47.最后通牒 47.最后通牒 陈茵眼泪掉下来的时候胡霜和李奇都懵了。 两人原本在说着社团的事情,立马到处找纸巾递给她,“怎么了这是?” 陈茵觉得丢脸,用纸巾捂着眼睛,“没事,是柠檬水不小心溅进眼睛里了。” 胡霜没信,李奇倒是温和地笑了一下,“柠檬水确实很酸,给你换一杯吧,奶茶怎么样?” 陈茵点头,说了声谢谢。 这顿饭吃的食不知味。 回去时胡霜接到男朋友打来的电话,调转了本打算跟陈茵一起回宿舍的脚步,在公交车站台等车去男友的学校。 三人行变得只剩下陈茵和李奇两个人,陈茵有些尴尬地想找个借口走掉,李奇不动声色地开启了话题跟她谈论着社团的事情。 李奇是一个很会聊天的人,他不会一味只讲自己的事情,而是会不动声色地把话题都绕到和陈茵有关的事情上,让陈茵产生兴趣去听,这段路也就显得没有那么漫长。 到女生宿舍楼下时,李奇停下脚步,将手里拿着的打包袋递给陈茵,“一些糕点,可以带上去跟你舍友一起吃,我们男生宿舍不吃这么甜的,拎了这么一路,你应该不会拒绝我吧?” 他这话说得非常自然,丝毫不带任何暧昧嫌疑。 陈茵愣了一下,才笑着拒绝,“不用了,她们都在减肥。” 李奇耸肩,有些可惜道,“看来只能丢掉了,早知道你不吃,我就不这么一路提回来了,哎。” 最后这个叹气,让陈茵有些为难,再怎么说大家都是一个社团的,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好像也没有必要因为一个外卖弄得彼此之间那么尴尬。胡霜师姐有男朋友也跟李奇师兄并排坐着吃饭,大学似乎并没有高中那样男女界限如此分明,男女之间在大学仿佛是可以存在纯友谊的。 “那我还是带回去给她们吃吧,谢谢师兄,改天请你吃饭。”陈茵说。 李奇这才又笑了起来,“行,那我等着师妹你这顿饭了啊。” 他挥挥手,径直走向对面男生宿舍。 陈茵松了一口气,手指揉揉自己僵硬的唇角,抬头看见宿舍门前的路灯格外耀眼,在黑夜里似替代了白日的太阳,她眯起眼,盯着看了会儿,又低下头,转身准备回宿舍时,看见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被路灯的亮光模糊成一道光影。 陈茵提着外卖袋,站在那里就这么一直看着他,看着他从模糊变成具体。 微信朋友圈的你来我往变成了两人此刻的沉默对视。 谁也没有率先服软走向对方,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往宿舍走的同学像是影视剧里的npc。 人群来来往往,他们驻足不前。 陈茵觉得自己已经表达的意思很明显了。 她就是希望游淮先来说一句话,先给个台阶而已。 如果现在,游淮主动走向她,她会立刻对他解释刚才发生的一切和今晚朋友圈都只是发给他看的,只是为了和他赌气而已。 但游淮没有。 他就这么静静地和她对视了会儿,而后似疲惫至极地垂下眼。 他一身浅灰色的休闲装,头上也戴着同款色系的灰色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 陈茵今天在照片里看见他穿着这一身坐在球场边喝水,哪怕在生气也摁下了保存键,但现在只觉得他像是雨天的一场雾,琢磨不透,更不知该如何靠近、如何捕捉。 他转身走了。 什么也没有说,两人最后的交流,只停留在了微信朋友圈他留下的那句:你牛逼。 陈茵下唇咬得生疼才抑制住想哭的冲动。 那些深深浅浅看似幼稚的试探,在这一刻因为游淮的一个转身而显得毫无意义。 这一刻,陈茵忽然觉得。 他们本该是人群中最合适的一对,毕竟陪伴彼此走过那么长的岁月,理应比任何模范情侣都更要了解对方。 但这段恋爱好像没有彼此想象中那么顺遂。 他们是最佳友人,但似乎并不是最合适的恋人。 国庆那天,陈茵自己提着行李箱回了绥北。 其实在九月底,两人就商量着一起买了回去的航班,预留了在京北单独相处的时间,游淮连酒店都订好了,那时戳着陈茵的腰跟她说自己要用完几个套,陈茵捂着耳朵又去捏游淮的脸,骂他脸都不要,游淮说有女朋友还要什么脸。 这些回忆没办法细想,陈茵越想越难过,在去机场的出租车上一直用纸巾盖住眼睛,下车的时候司机还小心翼翼地安慰她说,小姑娘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要往前看。 陈茵觉得司机师傅说的很对,人是该往前看,于是拿出手机,拍了张机票的照片,发了朋友圈。 ——成长好像就是一条注定要自己走的孤单道路。 她过了安检,坐在候机楼,对面坐了一对带着孩子的夫妻,那小孩儿很闹腾,在妈妈怀里拱来拱去,旁边的丈夫冲小孩儿伸出手,“妈妈很辛苦的,爸爸抱你好不好?” 小孩儿拨浪鼓一样摇头,大声说不要。 男人就从口袋里拿出棒棒糖诱惑,笑着问现在还要不要? 小孩儿就笑着扑进他怀里了,嘴里还喊着爸爸真好! 逗得周围的乘客都在笑,陈茵也跟着笑。 边儿上原本一个一直在玩手机的男生许是见她笑了,才跟她搭话,问她是不是在这边读大学,又主动说了自己在哪儿读书。 两人的学校隔得并不远,陈茵跟他随口聊了几句,在男生拿出手机问她能不能加微信的时候,又拒绝他了。 “我有男朋友了。”陈茵低头看着自己的运动鞋,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我男朋友是小狗,喜欢吃飞醋,所以不好意思。” 男生挠挠头,有些尴尬地站起身借口要抽烟,走开了。 “好烦。” 陈茵一下下踢着凳子,忍不住抱怨,又怕被别人听见,所以声音很轻。 “游淮好烦。” “游淮超级烦,游淮就是个大混蛋!” 游淮明明什么都知道,但游淮什么都不做。 游淮明明知道她脾气很差需要人哄,但游淮现在不哄了。 凭什么啊? 陈茵手指压着眼角,眼睛拼命往上看,长吸了一口气,才克制住眼泪。 凭什么她的脾气全是游淮给纵容出来的,但他现在说不哄就不哄了啊? 医院、机场、港口,好像都是很容易让人情绪崩溃的地方。 陈茵一直以来都顺风顺水,小时候因为长得好看得到了很多照顾,长大后因为家境好朋友多在学校得到的也都是善意,最大的烦恼也只是生活费用完了但爸妈没有额外给她钱的想法,以至于现在跟游淮吵个架都觉得天都要塌了。 太惨了。 她想,怎么会有人初恋这么不顺遂啊?怎么明明当初同样是在机场,两个人开开心心地讨论着以后的生活,怎么现在就变成了她一个人呢? 偏偏这些烦恼,跟朋友说,又都觉得没多大的事。 她们都说,不会的,你想太多了,游淮那么喜欢你。 看起来好像都站在她这边,但说的话听起来又都像是在说,无论你们吵得有多凶,游淮都会走向你的。 就好像这段关系里,只要游淮不走向她,他们就会散掉一样。 当初听的时候,陈茵还窃喜,觉得在别人眼中游淮果然很喜欢她。 但现在才发现,一直担任示弱角色的人并非是感情中的被动者,与之相反,他才是这段感情里的掌舵人,只要他松开手,这段关系轻而易举就能断掉。 主动权在他手里。 临上飞机之前,陈茵忍不住又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微信是安静的,所有跳上来的对话框都不是游淮的名字。 朋友圈也是安静的,所有带红点的点赞评论里也都没有他。 就连关系普通到没聊过几次天,现在还是繁忙高三在读生的宋澜溪都给陈茵点了个赞,但游淮就是没有。 他不可能没看见。 陈茵发朋友圈是挑着他爱看手机的时间点刻意发送的。 这个时间他没有在打篮球、没有在吃饭,也没有在睡觉。 他看见了但什么表示都没有的结果比他没看见更让陈茵难过。 坐在飞机上,陈茵从包里翻出口罩和眼镜戴上,鸭舌帽压到最低,低着头靠在窗边,控制不住地一直在流眼泪,忍不住地想抽泣,又怕旁边的人看出端倪,咬着唇强忍着委屈一张脸都用力到皱了起来。 眼泪啪嗒啪嗒地砸在扶手上。 比专业课上老师让她们表演伤心难过时,还要更自然的落泪。 陈茵更生气了,游淮跟她吵架就算了,还这么不贴心地在她回家的期间跟她吵架,怎么就不能懂事一点在她考试的时候跟她吵,这样她专业课或许就能拿第一名了。 游淮烦死了,都怪游淮。 头顶空调太冷了也怪游淮,要不是他,她就不会坐空调这么冷的航班。 后面小孩儿哭闹得太大声也怪游淮,要是游淮在这儿,就能拿出糖果什么的哄小朋友别哭了,但他不在,都怪他不在。 空姐在走道检查,温声提醒着各位乘客手机调成飞行模式。 陈茵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在开启飞行模式之前,难得主动给游淮发了一条消息。 却不是服软,而是最后的警告。 是你如果这次不来哄我,那你就永远别来哄我的赌气。 dokidoki:「如果恋爱谈得这么累的话,那分手好了。」 飞机起飞的那一刻,她发出了最后通牒。 48.你瞒我瞒 48.你瞒我瞒 陈茵做了个梦,梦见游淮对她说好啊那就分手,醒来发现是场梦后整个人恍惚了很久,最后怎么也睡不着,索性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风景。 她从小在这里长大,每一个地方都有着小时候的记忆。 门口那棵树,小时候看着游淮跟迟盛往上爬,一提裙子也要往上爬,结果爬到一半忽然往下看了一眼,恐高,怎么都不敢往下,抱着树杈哭得稀里哗啦,迟盛怕被大人骂,捂着耳朵说听不见听不见跑掉了,只有游淮站在树底下陪着她,甚至还张开双手跟她说你跳吧我接着你。 好在最后陈子芥和蒋琪筝听见她的哭声及时赶到,她被妈妈抱在怀里,看着闻讯而来的司阿姨把游淮打得嗷嗷大哭。 那时候游淮哭着说,陈茵,凭什么你爬树我挨打啊? 后来,游淮也总是这么对她说。 ——服了啊,你跟别人吵架,我替你挨骂? ——能省着点儿花钱吗姑奶奶?我还没进社会就被你搞破产了。 朋友们都说游淮像是她的监护人,一直跟在她身后收拾着她的烂摊子,尽管总是摆出一副拿她没办法的姿态,可是最纵容她的人也是游淮。 夜晚实在是太可怕了。 白天做好的决定、下定的狠心在夜晚统统失效,甚至会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将事情在心里反复品味,最后开始觉得非常抱歉,甚至希望世界上真的有后悔药的存在。 这样的话,微信上自己为了激他说出的分手狠话,就能够撤回当作从未发出过。 陈茵看着游淮的微信头像,靠在落地窗前,正难受地吸鼻子,内心的话就跟被人窃听到了似的,一直安静着的聊天框忽然震动了起来。 游淮打来了语音通话。 陈茵吓得将手机从左手抛到右手,最后啪地掉在了地上。 她倒吸一口冷气,拍拍胸口劝自己冷静镇定,反复深呼吸,最后拿起手机接通电话。 她下意识憋着气,没有主动说话,更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贴着耳朵的手机里也是安静的,安静到能够听见簌簌风声。 不知为何,陈茵因为这时的安静忽然想起十八岁那年生日,游淮也是这么给她打来电话,然后变戏法似的带着一群好朋友给她过了一个梦幻的生日。 她往窗外看,正在猜测游淮会不会出现在那里,就听见电话里,游淮满是疲惫地喊了她的名字。 他说,陈茵,你是不是真的想分手。 陈茵喉咙里干涩,像是吞了一颗酸梅,本想说不是,但说出口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一个嗯。 口是心非的毛病永远改不了,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样的自己极度讨厌。 她希望游淮能够明白她的言不由衷,也能看穿她内心所想。 可是游淮没有。 他安静了很久,久到陈茵以为他已经挂断电话了时,听见他轻笑了一声。 然后啪地,挂断了电话。 她伸手拧了一把自己的胳膊,在疼痛中明白,原来现实真的可以和梦境中一模一样。 第二天,陈茵本想在家里待着,她什么都不想做,不想说话、不想交流、不想走路,但蒋琪筝强硬地拉着她出去逛街,蒋琪筝说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不要总是在家里闷着,要多出去走走,买点漂亮衣服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的,只有心情好了一切才会都好起来。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陈茵都要以为她跟游淮的恋爱被大人知晓了,但蒋琪筝点到为止,没有深入问她为什么心情不好,也没有问她游淮怎么不跟她一起回来。 蒋琪筝的包容和尊重让陈茵觉得自己更为糟糕。 小时候没成为听话的小朋友,长大后好像也没能成为成熟稳重的大人。 真糟糕啊。 她头轻脚重地跟着蒋琪筝在商场逛了一圈,途中蒋琪筝碰见生意上的合作伙伴,陈茵立即说自己找一家奶茶店坐着休息一下,让蒋琪筝不用管她。 国庆期间奶茶店里坐着的大部分都是情侣,一杯奶茶你一口我一口,一个很寻常的话题都能让两人都笑了起来,陈茵拿着的全糖奶绿都变得没滋没味,最后丢进了垃圾桶。 她拿手机给蒋琪筝打电话说自己想回家,蒋琪筝让她去四楼女装店找她拿钥匙,陈茵就去了电梯旁摁了上行键,今天就跟捅了情侣窝似的,她自己感情不顺结果碰见的一对比一对甜蜜,站在她旁边的一对情侣看着年纪也不大,可能还是高中生,女孩子大概是等电梯实在无聊,两只手戳着男朋友的脸,又抱住男朋友的腰,埋在他胸口声音很甜地说宝宝我好累啊。 他们旁若无人地秀恩爱,一口一个宝宝地喊个没完。 两部电梯,一个在四楼一个在五楼,就跟故障了似的,怎么都不动弹。 陈茵不想跟小情侣站在一起,只好拉开逃生通道的门打算自己走楼梯上去找蒋琪筝拿钥匙回家。 楼道灯光是暗的。 没有窗户,外面的阳光进不来。 门咯吱地被关上,陈茵跺了一下脚,声控灯尚未亮起,一只手忽然拉过她的手腕,她连尖叫都来不及,就被人摁在墙面上。 声控灯终于因为他们的动静而亮了起来。 黑暗被驱散的同时,把她拉进来的人抬起她的下颚,不给她任何反应时间就亲了上去。 恶狠狠的吻。 像是惩罚。 牙齿咬着她的下唇,疼到她清醒过来认清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人究竟是谁。 游淮。 是昨晚在电话里问她是不是要分手的游淮。 是非常可恶,让她一点都开心不起来的游淮。 陈茵眼眶瞬间就红了,嘴却仍是硬的,用力想要推开他,借着拉开间隙的空档问他,“你还来找我干什么?!不是都分手了吗!你不是觉得我很烦吗!” 游淮的呼吸声很重,他一向清理干净的下巴上冒出了浅浅的胡茬,刺眼的亮光让陈茵清楚看见他眼下的青黑。 “陈茵,你没有心吗?” 他声音嘶哑,身上有着烟草味。 陈茵有些愣神,却被他将手腕钳制在身后。 游淮再次吻了上来,滚烫的气息让陈茵意识也昏沉。 两人似乎变成两头困兽,不甘示弱地互相啃咬而尝出血腥味。 哒哒哒。 脚步声不知是从楼上还是楼下传来。 陈茵分辨不清,只哼了一声,挣扎着想拉开距离。 游淮没有松开她,哪怕陈茵抬腿要踹他,也难得强势地用膝盖将她双腿都抵制住紧贴墙面,让她失去一切反抗的能力。 “……是不是一直以来我表现得太听你的话,所以你觉得我是个没有脾气的人?” 他一只手攥住她的双手,另一只手用力掐着她的腰,掐到她疼得呜咽出声,又粗蛮地往上擦拭掉她唇上的血迹。 游淮的眼睛有些红,像是熬了好几个通宵,极为憔悴。 他很凶,陈茵从来没见他这么凶过。 这让她疼都不敢喊出声,只能怔怔地看着他。 “你怎么敢的?” 他气急,反而轻笑出声。 眼里满是颓意地问她,“你怎么敢这么轻易就把分手两个字说出口的?” “你真的没有心。” 不是。 陈茵想否认,但在张口的那瞬间又不争气地想哭。 “嘶——” 抽气声从身后传来,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士从楼下走上来对他们在楼道上演的亲密戏码而震惊。 游淮不是喜欢在外人面前秀恩爱的人,哪怕在大学,两人在校园里最多也就是牵手,接吻都是在没人的地方或是酒店进行的。 平时游淮害羞,陈茵就喜欢刻意逗他。 但现在,游淮无所谓别人的目光了,陈茵倒觉得丢脸。 她又伸手想推开游淮。 这种动作在此刻,游淮看来便是对他所有情感的拒绝。 从京北到绥北,国庆机票本就难买,他买不到最早回来的航班,只能高铁又转车,风尘仆仆回来第一时间就去陈茵家敲门,但却没人,打电话陈茵不接,最后还是打给陈茵的妈妈才知道她们出来买衣服了。 他收到分手消息的怒火一直压到现在,已经是到了尽头。 “懂了。” 游淮扯唇,笑得牵强。 声音也沉闷,毫不避讳别人听出他的脆弱。 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在第三人在场情况下,对陈茵说,“你不够喜欢我,你只是习惯我的存在而已。” “你心真狠。” 说着这种话,但却低头再次吻了上来。 游淮明明知道身后那人一步三回头,但还是在这种情况下暧昧地将她压在墙上,强势地不允许她逃离。 似将亲吻变成对她的惩罚。 楼道里的第三人已经走掉,黏腻的亲吻声暧昧到只有彼此能听见,声控灯无法感知而灭掉,再度陷入黑暗的刹那,陈茵尝到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游淮的眼泪,滚落至两人唇间,是咸咸的味道,像是溺水时呛到的一口海水。 她胸腔的氧气也似乎要被抽取干净。 连喘息都变得艰难,陷入黑暗的世界一切都变得虚无,唯一真实地只剩下压着她的游淮。 他气息很热,呼吸很重,唇碾压着唇,刺激得被他咬破的伤口再次渗出血,又被游淮给舔掉。 这个时刻。 包里的手机再度响起。 嗡嗡嗡的震动,贴着两人的身体都发麻。 游淮松开她,看她含着泪的眼里满是迷茫,又伸手擦拭掉她眼睫上挂着的泪珠。 “这么辛苦吗?”他问,“和我在一起,真的很累吗?” 他松开了她的手。 陈茵靠在墙上,双手却仍然保持着被他禁锢的动作。 兜里的手机已经停止震动。 她本来不想说话,但低下头看见游淮脚上那双和她情侣款的运动鞋,鼻尖顿时酸的像是被人挤了颗柠檬。 “你真的很烦……” “你真的……真的超级烦……” 控制不住的委屈,终于将所有藏得很好的悲伤都露出了端倪,彻底暴露在了对方面前。 她伸手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间往下滑。 “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喜欢你真的太烦了游淮!我再也再也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泣不成声的,思维逻辑全都乱掉,语言功能也似乎失控,只知道重复说着我再也不要喜欢你。 如果,这个时候的游淮能再成熟一点。 就能明白,女生嘴里所说的所有狠话,都只是另一种表白。 她说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意思就是,我真的好喜欢你。 可惜这时候的游淮不明白,也搞不懂陈茵所有委屈的背后都只是希望他能够坚定地抱住她,对她说他不想分手,仅此而已。 49.越难越爱 49.越难越爱 从安全通道换到停车场,陈茵才发现游淮是开着车来的。 高考完的暑假,她跟着父母出国旅行,游淮就在考驾照,那时候两人之间隔着时差,微信聊天更像是留言板,游淮去驾校会给她拍照,照片上还会标注一下:征服驾照的第一天、征服驾照的第二天。 拿到驾照那天陈茵还特意躲着爸妈拍了个视频,傻乎乎地对着镜头鼓掌说恭喜游淮同学拿到驾照,她说游淮你以后可以带我去兜风啦!要像韩剧里那样去看海!看日出!还兴致勃勃地拿着手机开始搜什么车比较酷,最后产生兴致又问游淮觉得自己也去考个驾照怎么样? 那时候游淮是怎么说的来着? 跟在他身后往下走的陈茵看着他的背影,走下最后一级台阶时才迟缓想起。 游淮说,你想考的话我就陪你去,不想的话我就委屈一下给你开一辈子的车。 一辈子、永远这样的词轻而易举就说出口,以至于现在两人之间的争吵以及在争吵中暴露出不合适的问题显得格外可笑,仿佛在嘲讽两人当初的天真。 陈茵像一个安静的蚂蚁跟着游淮走在略显闷热的地下车库。 游淮开的是家里空闲的车,他站在旁边拉开副驾驶车门。 陈茵弯腰坐进去,把包放在膝盖上,视线又自然落在自己膝盖上,听见啪地一声关车门的声音,悄悄用余光看了眼游淮的行动轨迹。 他从车前绕过到驾驶座,拉开车门也同样坐下,空调的冷风驱散了车厢内的闷热,也连同气氛一起冷淡了下来。 陈茵抬头,看见车玻璃上倒映的游淮影子,他坐在那里,手握着方向盘,是要开车走的动作,但却迟迟未动,视线不知道落在哪里,沉默让安静变得像是一场迟早会来的凌迟。 恋爱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怂恿人恋爱的甜曲唱的全是恋爱的甜蜜可从未说过还有让人意志消沉的苦闷。 陈茵觉得自己应该开口说些什么,但刚才在安全通道哭着说的每一句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在此刻因酸涩的眼皮而再次回响在脑海中,想主动打破沉默的念头因此打消。 低着头像在心虚认输,陈茵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告诉自己就跟在校园电视台做节目一样,把挡风玻璃当作摄像头,盯着其中一个点就再也没有挪开。 最终打破沉默的人还是游淮。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出了汗,可后背却是冷的。 他感觉不到这里到底闷不闷、热不热,对气温的感知系统似乎在安全通道那儿就彻底失灵了,只是上车的时候忽然就跟系统提示音似的,忽然冒出来一个提示框,上面显示着开空调不然陈茵会热。 陈茵坐车夏天要开冷气、冬天要开暖气,不冷不热的天气也要开着空调,不喜欢打开车窗,觉得灰尘会进来、头发会被吹得乱掉不好看。陈茵这些习惯游淮了如指掌已然自成系统,不需要刻意回忆,已经融入了他的身体,构成了现在的他。 游淮问,“为什么提分手?” 陈茵没说话。 游淮笑了一声,“我不认为我们之间的矛盾严重到需要你说这两个字。” 陈茵终于开口,“那你觉得什么才叫严重?出轨叫严重还是怎么?” “出轨。”游淮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终于看向她,“我们认识这么久,应该足够了解对方的人品做不出这种行为。” 他又是冷静的、镇定的、游刃有余的,仿佛烦躁的只剩下陈茵一个人。 这种情况下,他越是理智,陈茵就越是生气。 她冷笑了声,讽刺道,“认识这么久有用吗游淮?我们认识这么久,恋爱还不是谈成这样?” 游淮皱了下眉,却没立刻反驳她。 陈茵以为他无话可说,抬头却对上他那双泛着血丝的眼。 密闭空间让彼此存在感更为明显,她喉间泛起苦意,下意识想说什么,又被游淮疲倦垂眸的动作给摁下休止符,最后只苦笑着说,“我们好像真的,很不适合谈恋爱。” 很无力。 无力到看见对方的脸都泛起一阵绝望。 陈茵发现他们之间的问题就是无解题。 矛盾似是空气中的灰尘,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却无法捕捉、难以改变。 她手指陷入掌心,深吸一口气,才又说,“就跟你说的一样,我们很了解对方,但明明这么了解对方怎么一开始没能明白我们根本就不适合在一起呢?我很累,你也很累,好像这段时间感受到的一直是负面的情绪,我因为你连原本值得开心的事情都开心不起来,我觉得好辛苦,也变得不再像自己。” “可能……当初在一起的决定真的做的太仓促了,你也很累不是吗?” 车里灯是关着的,唯一亮着的只有屏幕。 游淮的脸在幽暗光线下显得格外苍白,他垂着眸,情绪都掩盖在长睫之下。 许久,才声音艰涩地说,“我没说过我累,如果你是希望每次吵完架我像以前那样立马去哄你,那我可能确实很难做到,你总得给我时间去消化情绪,让我说服我自己你是喜欢我只是习惯了我哄你才一步都不肯让,你可以追李秋明、可以追阿域,可以了解他们的喜好甚至让我帮你去追他们,你可以为他们做到这个地步,但是却从来不肯主动走向我。” 陈茵打断他,“你这是什么意思?秋后算账吗?游淮,我当初追他们你都是知道的,那时候我们还只是朋友关系,不是情侣!哪怕我追他们,也没有很殷勤做出些什么举动吧?你现在拿出来对比是什么意思?” 原本已经平和下来的气氛又变成剑拔弩张。 游淮语调冷淡,“我觉得你能懂我是什么意思。” “你现在是在怪我?你跑来商场找我只是为了跟我说我错了和我争个是非对错?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错了,是我不该跟你生气,也不应该不通知你就退掉票就提前回来,最不应该的就是当初信了你喜欢我的话,所以和你在一起!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游淮起初听的还很认真,听到后面直接被气笑了。 陈茵还在说,“你就是个骗子!混蛋!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你只是跟我在一起这么久了想谈个恋爱打发时间,反正跟谁都是谈,还不如跟我谈,你、你就是个混蛋!” 她说着说着,眼泪又忍不住往下掉。 “我不想、不想跟你说话了,你好烦你真的、真的超级烦,我也不想理你了……”她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着话,气恼地伸手去拉车门,但没想到游淮锁门了。 游淮很少有这么强硬的时候,她惊讶地想问他为什么,没想到却变成了一个嗝。 这个嗝让两人都愣了一下。 陈茵尴尬到脸都红了起来,见游淮还在看着她,气得直接拿起包砸了过去,“你看什么看啊!” 游淮没说话,也没任由她发泄怒火,轻而易举接住她丢过来的包,敞开的包口往外掉了不少东西出来,一包纸巾就这么躺在游淮脚边。 陈茵气鼓鼓地瞪着游淮,像是在谴责他为什么要躲。 游淮弯腰捡起那包纸巾,打开抽出一张,递给她。 陈茵梗着脖子没接。 这时候无非就是玩心态,看谁先认输。一个伸出手,另一个就是咬着下唇就是不接,播放着的歌曲又跳到下一首,歌词很合时宜地唱着首越难越爱。 陈茵听不懂粤语歌词,但游淮能,心里的怒火就跟忽然被针戳了一下的气球,无力地全都泄了气。 他拿着纸巾的手又递近了些,“别哭了,擦一下。” 陈茵打开他的手,“不要你管,你让我下车!” 她满脑子只有下车一个念头,不能再跟游淮待在一起了,很生气,听到他的声音生气、感受到他的气息生气,共处一室更是生气到手都在发抖。 她最后口不择言地说,“这个恋爱如果是谈成这样的话,就别谈了,分手吧!” “......” 车厢瞬间便陷入了死寂。 游淮攥着纸巾的手一顿,诧异的抬眼。 视线在陈茵脸上定格两秒,似乎才听清楚她说了什么。 他声音平静:“分手?” 陈茵只是咬着下唇盯着他。 沉默在此刻远比回应更加有力,游淮忽而有些想笑。 他盯着陈茵,一刻都没从她脸上离开过,试图从她的表情里看出哪怕一丝懊恼。 但是没有,陈茵从始至终都倔强的瞪着他。 游淮失笑,眸中的诧异也逐渐转变为自嘲。 他微微靠过去,声音也难得带了一些愠怒:“陈茵,你是不是根本就没喜欢过我?所以这两个字你才总是能这么轻而易举说出口?” 陈茵气红了眼,抬着下巴说,“对,我就是要跟你分手!我不喜欢你,我从来就没有——” 她说不出一句好听的。 一句都没有。 游淮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是条任她使唤的狗,开心了丢块儿骨头哄哄,不开心就一脚踹开。 但他妈的就算是条狗也有自己的情绪。 他怕她生气、怕她害怕、怕她再被吓到所以一直压抑着情绪,忍到现在。 直到听到她说根本不喜欢他。 游淮打开了锁着的车门。 陈茵以为游淮是要放她走,同意分手。 她咬着下唇,要拉开车门时,却见游淮打开驾驶座车门出来,又砰地关上,走过来把她从副驾驶拽了出来。 整个动作都相当突然,陈茵懵着没能做出反应。 直到被推进后排,直接摁倒在后排车座上,他挤了进来,砰地关上车门。 陈茵才瞪圆了眼睛,“游淮,你——” 游淮捂住了她的唇。 另只手掀着她的上衣往上,露出一截雪白的腰。 他俯身下来,薄唇贴在她耳边。 不同于动作的热烈,语气相当冷淡。 “陈茵,恋爱谈不明白,那就做吧。” 50.沉默回应 50.沉默回应 光影在窗外被交迭。 陈茵分不太清那光究竟是从何而来,眼睛上似乎被罩上一层薄纱。 游淮每俯身下来一次,热意就将两人之间温度迭加,狭窄的空间里气温层层升高,舒缓的音乐声被两人的喘息打乱了节奏。 陈茵被推着紧贴着车门,游淮俯首在她双腿之间。 他白皙瘦长的手指控制着她的双腿,指节掐紧腿肉,手背上青筋若隐若现,腕间佩戴的银色手表染上了陈茵身体的温度。 “爽么。”游淮问。 陈茵咬着手背没说话。 游淮轻笑一声,用了些力。 陈茵叫出声,游淮分明听见她声音,却非得要个结果,“说话。” 游淮的语气过于强势,陈茵觉得自己本该不爽,但在这种情况下莫名觉得更为刺激,甚至不争气地变成了变成了潮湿的回南天,无论哪里都湿漉漉的,烦躁的火气在湿润地面滚了一遭便熄了火,剩下的只有被绒毛反复挠过一样的痒意。 声音仿佛是被另一个陈茵所控制,无论是发出的喘息还是说出的话都完全不像正常情况下她能说出来的。 在叫、在求饶、在对他所有的询问做出最热烈的反馈。 甚至蛊惑身体,抬手圈住他的脖颈,双腿缠上他的腰,在狭窄到动作幅度大一些的车厢里听见他的声音和自己的伴随着暧昧的水声重合在一起。 他们未必是最佳恋人。 但在床事上,确实是最合拍。 生活中娇气的陈茵在床上喜欢被支配。 温柔的游淮试过、粗蛮的游淮也试过。 无论是那种,陈茵都很喜欢,她的身体能最迅速的给出热烈回馈,这时候的嘴硬轻易就能被游淮看穿,他手指揉着她的唇珠,另一只手将她双手禁锢在头顶。 车身剧烈摇晃。 陈茵听见外面传来的喇叭声,停车场还有摄像头,这里并不是适合做这种事的场所,游淮的眼睛是清醒的,清醒地发着平时根本不会发的疯,每一次闯入都会问她喜不喜欢,陈茵别过脸不想说话,又因为他的用力而不得不重新看向他。 “游、游淮,你真的、真的好烦......唔......” “要喜欢我。” 他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腕,侧眸看见两人的衣物堆迭在一起,同他们此刻一样密不可分。 躁郁的心情倏尔得到了些缓解,他俯身,吻过她紧咬着的唇。 “多喜欢我一点,陈茵,不然,我会觉得自己很可怜。” 在最混乱的情况下,陈茵听见游淮似祈求般对她说。 这次的争吵和上一次不一样,两人之间没有一个明确的道歉,更分不清到底是谁先低了头。 唯一清楚的是在车开进融萃湖庄停在陈茵家门口的时候,是游淮先拉住了她的手腕。 车里还充斥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游淮开着车窗透气,冷风灌了进来,他抬眸看着她的眼睛,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看着她。 陈茵莫名就叹了口气,然后反握住他的手,将他拉过来后咬了一下他的唇。 “这是报复你的。”陈茵说,“谁让你弄得我那么疼。” 她说完自己都不好意思,根本没勇气看游淮什么反应,拉开车门就仓皇逃跑,直到回到自己房间才捂着心脏慢慢蹲了下去,是不是被弄得腿软难免就会跟着心软?陈茵不是很明白,但她的那个吻似乎被游淮当作和好的信号,两人谁也没再提分手的事情,更没有提那场没头没脑的争吵,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甚至还在朋友圈发了两人的合照。 底下朋友们都在评论说就知道你们只是闹着玩儿的,谁能有你们情比金坚。 但国庆两人之前原本打算一起出去旅行,却因此而停滞。 陈茵进入到了争吵和好后的尴尬期:见面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无所适从感。 游淮却镇定自若,无论是来她家吃饭还是跟她爸妈聊天,都仿佛两人还是当初的朋友关系,没有露出任何端倪,甚至还能当着她爸妈面问她要不要出去玩。 陈茵整个人愣在楼梯口,有些傻傻地反问,“我?” 正在嗑瓜子的陈子芥说,“不然他约我跟你妈出去玩啊?你赶紧换换衣服出去透透气吧,一天到晚闷在家,你都要长出蘑菇了。” 陈茵就这么被爸爸赶出家门,坐上游淮副驾时不自觉往后看了一眼。 座椅上的东西已经被清理干净了,空调出风口插着车载香薰,沉香木的味道一点点送了过来。 元溪区新开了个乐园,还没回来的时候,陈茵就微信给游淮发过,说要两人一起来玩,现在车停在门口,陈茵看见外面悬挂的牌子上写着快乐游玩的标语,扭头看向坐在驾驶座调整手表的游淮。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 陈茵总觉得和好之后的游淮变得和以前有些不一样。 之前的游淮给人的感觉总是温暖温和的。 那现在的游淮便是清冷淡薄的,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是想来这儿玩。” 他拆了腕表,放在中控台,随手拿起手机。 问她,“你怎么看起来不是很兴趣的样子?” “没有。” 陈茵摇头,拉开车门下车,被风吹着深吸了一口气,又缓慢吐了出来。 游淮关上车门走在她旁边,和往常一样拿过她身上背着的包,和她并肩走进了游乐园,表现的和往常一样无微不至,陪她玩想玩的项目、拿着她的手机帮她拍照、给她买想吃的东西。 在过山车行至顶点时握住她的手,在周围的尖叫声里他喊了一声她的名字,陈茵那时候是想扭头看他来着,可是陡然失重让她闭紧双眼,和周围人一起失声尖叫,缩着脖子紧贴着游淮的肩膀,风全扑在她脸上,打乱了头发,那颗总悬着的心在这一刻终于彻底失重又完全归位。 这一天玩得很累,到临近晚上七点的样子陈茵就玩不动了。 游淮问她要不要坐旋转木马。 陈茵摇头说算了。 游淮折迭起地图,坐在她旁边。 有个拿着甜筒的小女孩儿从不远处跑过来,就这么舔着甜筒一直盯着他们看。 陈茵不太擅长和小朋友相处,逢年过节家里来亲戚她都是在自己房间把门反锁等吃饭才出去的类型,无论是多可爱的小朋友她都兴趣欠佳,甚至对这样直白的注视感到不适,从包里拿出手机假装繁忙的样子希望小女孩儿能看懂眼色径直走开。 倒是游淮笑得温和,他弯下腰,手肘撑在膝盖上,从口袋里拿出陈茵没吃完的糖果平摊在掌心,问小女孩儿要吃糖果吗。 小女孩儿咧嘴笑了起来,哒哒哒地跑过来,毫不扭捏地拿过糖果,奶声奶气地说了声谢谢哥哥就要走,结果被游淮喊住,“这是姐姐的糖果哦,你谢错人了。” 陈茵滑动页面的手指停住,抬眸看了游淮一眼。 他直起身子重新靠在椅子上,唇边还带着浅浅笑意。 小女孩儿哦了一声,又乖乖地冲陈茵说谢谢姐姐,然后提着自己的裙边跑开了。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小孩儿?”陈茵问。 游淮说,“够不上喜欢,平时哄亲戚家的小孩儿次数多了,习惯了而已。” “你好像对什么人脾气都很好,到哪里都能最快时间认识新朋友,连陌生小朋友都能哄得很好。” “夸我?”游淮侧眸看向她。 陈茵点头,“当然是夸你,不是谁都有这么好的社交能力。” 游淮笑了一声,没接话。 花车游行的音乐声从不远处传来。 一群小朋友尖叫着围在最前面。 陈茵看着那一群小萝卜头,有些想捂住耳朵。 游淮问她要不要拍照。 陈茵摇摇头,“有点累了。” 游淮问,“那送你回家?” 陈茵再次摇头,她从游淮口袋拿出来那张地图,指着摩天轮的位置,问他,“这里远吗?” 游淮看向前方的视线挪了回来,落在她身上。 陈茵抿抿唇,在他的视线中,莫名有些忐忑地轻声说,“我想,玩一下摩天轮,再回家。” 高三那年的跨年,绥北最大的摩天轮刚开业,她和游淮站在摩天轮下面,开心地冲镜头比耶。 现在他们逆着人流,坐上了摩天轮。 游淮就坐在她对面,正在接听不知道是谁打过来的电话。 摩天轮一点点升高,陈茵的视线从外面一点点被拉回到游淮身上,他身上背着她的白色小包,棒球外套的拉链敞着,鼻梁上架着她的黑框眼镜,垂着眸,有一搭没一搭地对电话那头嗯一声。 陈茵想要坐摩天轮,但却不想这么坐摩天轮。 其他包厢里的情侣依偎在一起无比亲密,但他们面对着面,膝盖都碰不到一起去,像是两个无意凑到一起的路人。 这不是陈茵想要的摩天轮。 迟缓的运行声在安静的包间里响着,陈茵看看外面又不时看一眼游淮。 已经快到顶点了,她在心里慢慢倒数。 十、九、八、七、六、五...... 没有,游淮还是没有挂断电话。 只剩下四秒,一起坐摩天轮到顶点的时机很快就会到来。 四、三、二、一。 “……我在听。” 他还在接电话。 玻璃窗外前一个包厢的小情侣已经搂抱在了一起。 后一辆包厢的小情侣坐在一起等待着顶点的接吻。 只有他们,看起来亲密,但却又十分疏离。 51.戒断反应 51.戒断反应 陈茵是和游淮一起回的京北。 飞机上陈茵戴着耳机一个人看完了一部电影,睡着醒来发现自己靠在游淮肩膀上,身上盖着毛毯。 陈茵恍惚间以为现在是高三暑假刚结束大学开学的时间,她侧眸看见游淮戴着耳机正在看在机场随便买的一本书,她的脸在他肩膀上轻微动了一下就吸引来游淮的注意,他低眸看向她,“渴么?” 陈茵摇摇头,“你在听什么歌?” 游淮分给她一只耳机。 纯音乐,音量开的也不大,甚至能听见后几排小朋友讨论动画片剧情的声音。 陈茵伸手去拿他手机,想切换歌单才想起来现在在飞行,手机没有信号。 她摘下耳机还给他,“不想听纯音乐,你还不如陪我看电影。” 游淮也摘下自己耳机放回去,从她手里接过她的耳机戴上,在陈茵打开平板找下载的电影时,随口说了句,“怕你会醒。” 陈茵的手指停住,视线盯在下载列表的综艺节目上。 “为什么呢?”她问。 游淮以为她在看什么上犹豫不决,伸手直接帮她做了决定。 片头播放时,耳机里立马吵了起来。 是个搞笑综艺,陈茵前一晚特意下载的,就是怕飞机上会无聊。 但现在看着综艺里的内容却一点想笑的情绪都提不起来。 游淮问她饿不饿。 陈茵依旧摇头,最后摘下耳机,放在他手心里,“不想看了。” 说不上来的拘谨,唇甚至干涩,总忍不住想去舔舔,但刚一伸出舌头又觉得头疼,好像身体器官都不受自己掌控,总忍不住去想游淮到底在想些什么,最后放弃般地重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对他说,“我困了,还要睡会儿,你要是想看就自己看吧。” 游淮嗯了一声,“你睡。” 很寻常的语气,听不出有任何反常。 奇怪的只有她一个人。 觉得不对劲、忐忑不安的也只有她一个人。 陈茵闭上眼,在座椅上动来动去,心里像是有个小铅球被人来回抛掷,砸得心房生疼、泛起酸水,眼皮很沉可就是睡不着,情绪也很乱,明明有很多想法但却什么都抓不住。 直到听见叹气一般放重的呼吸声。 陈茵气息屏住。 紧接着头上就被一只温暖的手覆盖着,他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像在安慰一个小动物。 声音贴了过来,陈茵垂着眸都仿佛能看见他低垂的眉眼。 他说,“降落之前,我会叫醒你。” 陈茵被推着靠在他肩膀上,脑子里出现了短暂的忙音,紧接着就是一片空白,像是陷入了暖洋洋的阳光之中,所有坏情绪、负面想法全都如螨虫般被消灭,她意识昏沉,渐渐真的陷入了沉睡。 游淮拿起她小桌板上放着的平板,静音重新看了遍她刚看完的电影遇见你之前。 这是一部充斥着悲剧色彩的浪漫电影,车祸瘫痪的高富帅请来一位阳光开朗的小镇女孩照顾身体,两人朝夕相处中产生了感情,游淮其实对爱情主题的电影没什么兴趣。 小时候陈茵被蒋琪筝以损坏视力为由限制看电视的时间,她只好用找他玩耍为借口蹭他家的电视。 恶作剧之吻、流星花园、浪漫满屋这样的偶像剧游淮被迫跟着陈茵全都看完了。 陈茵被感动得稀里哗啦抽纸巾擦眼泪时他很不解地问她这有什么好哭的。 陈茵眼眶红红地翻他白眼说,那是你根本不懂什么叫爱情你这个笨蛋! 时至今日,游淮还是不太理解这种爱情片吸引人的点在哪里。 只是在看着电影女主角小露在晚宴上不顾他人目光坐在威尔的轮椅上同他一起旋转大笑时,忽然有些明白了陈茵所说的爱情是什么,大概是人生经历风霜挫折时抵抗所有不理解的目光依然坚定站在对方身边,是轰轰烈烈,是极致的浪漫主义。 刚才陈茵看得几次擦眼泪,他却沉默地看到最后。 无声的电影里,他听见陈茵声音含糊地喊了一声: “……游淮。” 屏幕里,躺在床上的男主同女主在接人生中最后一个吻。 而他在现实里,看见靠在他肩上的陈茵双眸紧闭,脸在他肩膀上蹭了蹭,皱着眉又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好像他在她睡梦中给她带来的,也全是烦恼。 陈茵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见幼儿园门口第一次见到游淮的场景,又梦见小学自己和游淮吵架画三八线,还梦见初中校运会她受伤被游淮背着去医务室,游淮问她一天到晚吃的什么怎么这么重,她气得冲游淮脖子上咬了一口结果被走在路上的教导主任看见,两人一人写了一千字检讨,这可太让人委屈了,她拿着检讨书跛着脚往老师办公室走,结果推开门见到的却是绥中高三音乐班的教室。 所有人都在教室里,高三的她也在。 初中的她就站在教室门口,看见穿着校服的她趴在桌上恶狠狠地瞪着已经睡着的游淮,伸手想去拔他的眼睫毛,但真的靠近时却莫名变得温柔,指尖似在触碰火苗那般小心翼翼地轻触着他的睫毛。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她还是听见自己的声音很轻很轻地说。 ——“游淮是个笨蛋,但我喜欢他。” 飞机遇上气流颠簸。 陈茵在摇晃中醒过来,梦里的阳光和教室如玻璃般碎开。 她睁开眼,看见大学的游淮坐在她身边睡着。 明明比睡梦中的距离要近得多,但陈茵伸出手,却发现很难再触碰游淮的眼睛。 梦里那种酸涩又甜蜜的心情。 在现实中只剩下了酸涩。 回到学校后,游淮帮她把行李都搬回了宿舍。 早到宿舍的邬雨桐她们见到游淮全都在笑,开玩笑似的看向陈茵,说,“不是说吵架了吗?不是说再也不理他了吗?不是说烦得很吗?怎么回事呀茵茵?吵归吵闹归闹最后还是难分掉是吧?” 陈茵有些窘迫地没说话,倒是游淮镇定自若地伸手揉揉她的头发,笑着应和了她们的话,甚至还很好脾气地答应了请她们吃饭,最后才对陈茵说他先回宿舍了。 游淮走掉后,陈茵一直有些出神。 邬雨桐问她在想什么。 陈茵本想问她为什么游淮现在总让她觉得患得患失,为什么明明争吵之后已经和好了但裂缝就是无法缝合,为什么谈恋爱是一件这么辛苦的事情,但她发现有些事情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能够给你答案,或者说,之所以想问别人,只是想从别人嘴里听见自己想要的回答。 ——他只是心情不好,不是故意。 ——他很喜欢你,只是害怕失去你。 这样让她不断肯定游淮对她在意程度的答案。 陈茵知道游淮所有社交账号密码,网上那些试探男朋友的游戏她都没有兴趣,她认识他所有的朋友,知道他考差的试卷丢在哪里,也知道他不开心的时候喜欢去哪里,但是现在,她不知道游淮究竟在想什么,却不知道该从何试探起。 感情真是全世界最难解的命题。 陈茵趴在桌上,给游淮的微信备注从游淮改到烦人精最后又删掉所有备注,看见yh两个字母,手指在屏幕上戳了又戳,最后聊天界面弹出来一句。 ——我拍了拍“yh.”并说陈茵真是个小仙女 - 沉域从便利店出来看见游淮还靠在车门上,把手里的烟递给了他。 “什么时候学的抽烟?” 游淮抽出来一根,拿出打火机又放了回去,没有点燃。 “这需要学?”他笑。 两人站的位置正好是风口,十月中旬的京北气温骤降,十几度的天,行人都穿上了外套,就他们穿着单衣,往路口一站,吸引来不少目光。 游淮浑然不觉,低着头看着手里的烟,又问沉域,“你戒了?” 沉域没说话,侧过身避风点上烟咬在嘴里,朝他看了一眼。 游淮抬手认输,“拽不过你,好吧。” 他把烟塞回口袋,吹了会儿风还是烦,手拽着自己衣领往上,拇指顶着喉结,正想说些什么,看见灌木丛里跑出来一只黄色小猫,它脏兮兮地,却试探着一点点往他和沉域的方向挪,时不时喵呜一声,怯生生的,像撒娇。 沉域也注意到这只猫了。 游淮弯下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对着猫拍了几张,“这猫一般都吃什么的?火腿肠吃么?” 沉域说,“你自己不会百度?” 游淮没说话,蹲那儿不知道在捣鼓什么,手指在屏幕上动了好一会儿,又跟被点了穴一样忽然就不动了。 那猫很会看眼色,见沉域和游淮都没有吃的,又灵敏地跳进灌木丛里消失了。 沉域见游淮还蹲在那儿,踢了他一下,“走不走?” 游淮没动,他蹲在那儿,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 “阿域。” “说。” “我忽然觉得,你们以前说得挺对的。” 沉域轻笑,“现在才知道?” 他又看游淮实在有些不对劲。 游淮一直以来都嘻嘻哈哈,是朋友里最乐天派的那个,几乎看不见他有负面情绪的时刻,就连安静的时候都很少,大多时候只要和他待在一起都是吵吵闹闹的。 情绪低落的过于明显。 沉域问他,“说的什么,你觉得挺对的。” 游淮看见地上有很多蚂蚁,排着队在回自己老巢。 有只蚂蚁特别笨,明明走在队伍最中间,但走着走着就去了分岔路,大队伍不跟非要跟一只落单的蚂蚁往另一个方向。 “舔狗那句。” 游淮伸手,拦住了那只蚂蚁的去路。 “你们说的没错。” “我就是个舔狗。” 52.同频共振 52.同频共振 沉域开车把游淮送到他学校门口时,游淮又问他能不能调个头,沉域现在的好脾气全基于游淮心情不好,耐着性子按照他所指的地方把他送到一个蛋糕店。 “你等我一下。”游淮在下车时扭头对沉域说。 沉域本来也没打算走,手机都拿出来了,但就是非要问一句,“等你干什么?” 游淮说,“给陈茵买个马卡龙。” 他说完不放心,扒拉着车门问沉域,“你不会狗到一脚油门自己回家吧?这么晚连个车都没有,我不想走回学校。” 沉域看着他,“不是说自己是舔狗?话里意思不是重新做人?” 游淮笑了起来,又恢复了往日轻松懒散的样子,对沉域说,“没办法啊,我女朋友。” 沉域抬起手指,冲他比了个一,意思是赶紧滚。 游淮弯腰进来,在中控台拿了沉域家的钥匙,“算是人质啊,我买东西去了。” 出来的时候沉域果然没走,他提着马卡龙、蛋糕和一杯奶茶坐上副驾,刚系上安全带就没忍住笑了起来,一个人的时候是觉得有点儿委屈,但是人还是得有对比,他跟陈茵吵架归吵架可好歹有个正经名分,无论怎么样那也是男女朋友,见面牵手拥抱接吻那都是正常,哪怕吵得再凶也有见面的理由。 但沉域不是啊,沉域这人浑身上下嘴最硬,明明被甩了,根本联系不上人家,连别人在哪儿都不知道,非要嘴硬说没分手只是在吵架。 不开心的时候来找沉域果然是对的,游淮晃着手里的奶茶,又往自己好兄弟的方向看了一眼。 “沉域。” “说。” “你觉得,陈茵是不是还挺爱我的?”游淮故意在沉域面前犯贱,靠在车窗上非得找骂,对沉域说,“她呢,刚才拍了拍我,问她吃不吃东西她立马就回了,还问我什么时候回来,让我注意安全,她跟别人吵架可都是直接拉黑的。” 沉域懒得理他。 游淮又叹气,“你说,我是不是也没必要太计较她爱不爱我这个问题,其实仔细想想,应该也挺爱?” “滚。”沉域停下车,指着他学校大门,“赶紧滚。” 游淮麻溜下车,又把他家门钥匙丢了过去,笑容灿烂道,“那我去找我女朋友啦。” 沉域却没立刻走。 他往前开了一段又停下,从后视镜里看见他那个笑容灿烂的朋友走着走着又停了下来。 沉域拿出手机,对着游淮的背影拍了一张,然后发到了高中大家一起出去玩时的群聊。 ——问一下,这个背影体现了主人公什么情绪? 刚一发出来,就不少人回复。 最热烈的就是跟游淮高中同班的申铠扬:萧索、悲伤、难过,像极了背影中被爸爸留在原地的小男孩儿。 有几个人也跳出来说这背影也太悲伤了,调个色再加个背景音乐都能成为非主流届的头头了。 陈茵也在群里。 自游淮问她要吃什么后,她就换好了衣服还去整理了一下头发,坐在椅子上一直在等游淮。 这会儿看见群里沉域发的照片和群里人七嘴八舌的玩笑话,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她跟游淮吵归吵闹归闹,哪怕在朋友圈里你来我往的交锋,但是看见别人开他的玩笑还是会不舒服。 照片里的游淮好像一只被赶出家门的小狗,即使这只小狗临走前咬得她到现在都疼,但那是她的小狗。 陈茵坐得笔直,头一次这么较真地在群里回复他们。 ——明明很帅。 ——比模特和明星都要帅。 ——你们不懂就不要瞎说。 ——尤其是你,申铠扬,你说话小心点。 吵架。 但很维护。 自己可以跟别人骂他骂得狗血淋头。 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钓着她。 可是别人嘲笑心情差的他,就是不可以。 无论怎么样都不可以。 这是她的小狗。 小狗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群聊。 他给陈茵打来了微信电话。 字都没打完的陈茵手忙脚乱地接起来,语气中还带着怒火,张嘴就问,“干嘛?” 那边安静了很久。 久到陈茵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到底是不是游淮打来的电话。 “下来。” 游淮说,“你的外卖到了。” 从宿舍到宿舍楼下需要三分钟。 这是跑起来的速度,下台阶的时候能听见自己拖鞋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声控灯一盏一盏亮起。 到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就能看见一棵游淮最喜欢的树,那棵树长得很丑,树干很粗,但是枝叶又不茂盛。 游淮说当一棵树也不容易,毕竟自己的同伴都卷到不行往参天大树的方向冒着劲儿地长,它难道不知道自己又矮又丑吗,但也要允许世界上有长得丑的树吧。 游淮的歪理邪说总是很多。 但陈茵每一次都能被他给说服,听着听着就觉得有点道理,这也是一棵不太容易的树,去阳台晾衣服的时候也喜欢多看它两眼。 舍友说陈茵这是爱屋及乌,因为她男朋友喜欢这棵树,所以她也喜欢这棵树。 好奇怪。 在走向游淮的过程中,陈茵想到了各种各样的事情。 她想起游淮曾经给她发的微信,雨后停在路边的蜗牛、形状很奇怪的树叶、他专业书上很搞笑的案例还有输掉的游戏。 “游淮。” 陈茵停了下来,站在游淮面前。 游淮将手里的袋子递给她,“马卡龙、蛋糕、奶茶。” 陈茵接过来。 两人距离并不算近,鞋子和鞋子之间至少还能给一只蜗牛爬行一分钟的距离。 大段的沉默里,陈茵有些懊恼地看着自己的鞋面,像是回到了考试的时候,明明题目复习的时候都是会的,但是落笔却不知道该写什么。 破冰实在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可以在群聊里当着许多人的面维护他,却很难在他面前先问出一句我们能不能回到以前那样。 这实在很困难。 陈茵一直不觉得自己性格别扭。 与之相反,许多人给她的评价都是过于直接,脑子里想什么脸上就直接表现出来了,中间甚至没有一个缓冲地带,可以说直爽,但这份直爽有时候又难免伤害到心思细腻的人。 这也导致在她和游淮恋爱后,这些细腻到弯弯绕绕的心思被朋友们所震惊。 她们会惊讶地仿佛从未真正认识过她,然后对她说,茵茵你可真是长大了。 大家都说长大就是这样的。 就是会变得和以前不一样。 乐观者阴郁,阴郁者坚强,坚强者脆弱,脆弱者伪装。 转变就是成长的载体,所有人都是这样,没有人能幸免。 陈茵不太喜欢这样的自己。 她手指收紧,很多话在喉咙里滚了无数个回合,最终又被情感拦在牙关内。 “刚才在宿舍干什么?” 游淮先开的口。 陈茵才微微松了一口气,说,“跟舍友聊天。” 游淮又问,“晚上吃的什么呢?” 陈茵掰着手指数,“番茄炒蛋、酸辣鸡杂、剁椒牛肉,还有鸡汤。” 数完又说,“我舍友帮我打包回来的。” 游淮点点头,像人口调查一样问题不断,“最近还很忙?” 陈茵也点头,本想说电视台那边事情很多,但想起两人最初矛盾就是因为社团又闭上了嘴,最后回了一句,“最近专业课作业比较多。” “……” 又安静了下来。 一些问题问完两人之间就仿佛没有话再说。 陈茵最近在电视剧和综艺节目里看了别人的争吵,比着谁的声音比较大,眼睛都似乎要瞪出来,脸红耳热,很难看,明明是鱼死网破老死不相往来,但很奇怪没过多久这样争吵过的人又毫无芥蒂般抱在了一起。 她跟游淮之间没有闹到这个地步。 没有争执不休更没有互相指责。 只是安静。 但安静又比一切都更为让人难受。 身后的声控灯又暗了下来,从外面回来的舍管阿姨放下钥匙,打开窗户冲陈茵喊,“怎么还站那儿呢?我马上要锁门了啊,赶紧回去!” 舍管阿姨的大嗓门打破了沉默。 陈茵被吓得愣了好一会儿才扭头对舍管阿姨说好,莫名松了一口气,又转过身佯装自若地对游淮说,“我回宿舍啦?” “嗯,回去吧。”游淮说。 陈茵拎着袋子往宿舍的方向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看见游淮仍然站在那里。 他没有像以前那样看着她走,而是低着头,从卫衣口袋里拿了包烟出来,打火机噌地一下跳出火光。 游淮咬着烟低头点上了火。 抬眼时撞上了陈茵正看着他的眼睛。 烟雾慢吞吞地往上飘。 细白的烟身在他指间夹着。 他在陈茵慢慢拧紧眉毛的表情里终于勾唇笑了起来,偏头,躲开飘过来的烟雾,问她。 “陈茵,你在想什么?” 说不明白。 感情这种东西,好像找不到正确答案。 上一秒心烦意乱觉得这个人再也不要见到。 下一秒又因为对方的一个笑容世界都变成了春天。 陈茵拎着奶茶,往游淮方向跑的时候,在想,她已经很喜欢游淮了。 她绝对不会再像喜欢游淮一样喜欢第二个人。 蜗牛五分钟才能走完的路程。 她花了十秒走完,然后用力扑进他怀里。 声音闷在他的胸口,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在想,马卡龙、蛋糕、奶茶,是不是等同于,陈茵,我们和好吧?” 第五秒的时候。 游淮掐灭了烟。 陈茵说完话的第十二秒后。 他将阅读理解题赋予了唯一答案。 “你的答案有点过于保守,拿不到高分。” “满分答案好像应该是,哪怕吵架、哪怕不合适,陈茵,我也还是想和你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