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恶魔爱上人，就会死吗？》


 1.一见钟情吗？

    佈告－
    本校日间部三年十班学生杜蔷薇于本月十三日，在下午一时上课期间，辱骂师长且动手殴打华姓导师，经过劝导后仍不改正。该生品行不端恶性重大且屡犯不改有碍校誉，除记大过三次外，并勒令退学以儆效尤。
    特此公告
    －－－
    酒红色的披肩长发，一双锐利的眼睛，望着车窗外的光景。一旁的父亲，双手交叉抱胸，表情严肃的瞪着她唯一的女儿。
    「蔷薇，你这次给我老实的待到毕业，从军这件事你没第二句话说，知道不？」
    蔷薇转头看了一眼父亲，但没有回话，然后又回头看向车窗外。
    「蔷薇，你这头发给我染回来，听见没有？」
    这次蔷薇连看一眼父亲都没有，哼都不哼一声。此举激怒了父亲，他一把抓紧蔷薇的胳臂，就想直接给蔷薇一个巴掌。好在此时司机停下车，说明已经到达学校，才救了蔷薇免于挨一个耳光的命运。
    下车后的蔷薇，仍然没有给父亲跟校长主任一个好脸色，只觉得这些马屁精噁心又虚偽。
    走在父亲与眾人的后头，蔷薇心里烦躁得很，直到来到行政大楼的走廊上。远处一名穿着白袍，留着黑色长发的女人，姿态优美的走向他们，包含蔷薇在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就被她的美貌给吸引去了。蔷薇在心里暗道，自己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看过像她一样如此漂亮的女人。
    「长官好，校长好，主任好。」女人的声音温柔亲切有礼。
    「凉冰老师，要去上课了吧，辛苦了。」
    凉冰微笑表示不会，还说着上课教导学生是老师的本分，一点也不辛苦，是很荣幸。
    明明是很官腔的回覆，这次蔷薇却一点也不觉得刺耳或不舒服，反倒是真的相信这个凉冰老师说的是真实感受。
    忽然，蔷薇跟凉冰四眼交会，仅仅两、三秒的时间，蔷薇却有种被人看透的感觉，不好意思又有点开心……吗？
    后来的擦身而过，蔷薇没有刻意去闻，但莫名闻到了某种香气。蔷薇下意识转身去找寻香味的来源，只是没想到凉冰竟也回头看了自己，再次的四目相交，凝视凉冰的脸，蔷薇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两个字－命运。

 2.英雌救美吗？

    「杜蔷薇」三个字写在黑板上，蔷薇来到新班级的自我介绍也只有这三个字。
    台下的同学们有的人觉得蔷薇很酷有个性，长得也很美英气逼人；但也有些同学觉得她未免也太骄傲太跩了一点，眼神可怕的像是大家都欠她钱似的。不过蔷薇本人根本不在乎那些人对她的品头论足，随后毫不在意的直接走到安排给她的最后一排座位去。
    「你好，杜同学，我是葛小伦，你可以叫我小伦，以后请多指教。」
    坐上座位后，身旁的男同学立刻找蔷薇谈话。蔷薇只淡淡的说了一句「嗯」，态度很是冷漠，但小伦还是笑着的，完全不介意蔷薇这样冰山美人的气息，反倒对她更感兴趣。
    －－－
    终于撑到放学，这所学校跟蔷薇当初预期的一样，无聊透顶。蔷薇不顾来接自己回家的司机，直接从学校的后门走出去，结果不幸遇到了某些不良高中生，虽然她自己也时常被人说是不良少女，但她可不抽菸，也从不会用怪腔怪调的语气去搭訕陌生人。
    「嘿！同学，看你穿的不是我们学校的制服，转学生吗？要不要一起出去玩？」其中一名男同学用轻佻的口吻说道。
    蔷薇理都不理，笔直走过他们身边。
    「哇！很有个性啊。」
    这时另一名男同学抓住蔷薇的手臂，其他人也围过来，阻挡蔷薇的去路。
    「放开我，你们这群蠢蛋。」蔷薇说话毫不客气。
    「真泼辣，不过我喜欢，看你这红色头发，该不会是有在卖吧？一次多少钱？」
    这群人越说越过火，蔷薇不禁怒火中烧，原本欲出手的，但被路过牵脚踏车的小伦发现制止。
    「你们一群男生欺负一个女生，要不要脸！」小伦大声斥喝。
    「你又是谁啊？想逞英雄，一副瘦弱样，我看你是想被揍吧。」一群人大声嘲笑小伦。
    「这里没你的事，走开。」蔷薇严肃对小伦说。
    「蔷薇……」
    「同学们，虽然这里属于校外，但你们抽菸是要记过的。若变成斗殴，我可是要报警了。」
    突然一个女子的声音围绕在两方人马的身边，听来温柔却带着几分诡异。
    「凉、凉冰老师。」小伦说，表情就像是看见救星一般。
    凉冰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的身旁，像是瞬间移动的，但这又怎么可能。
    「靠，来了个麻烦的人，算了，走吧。」
    这群不良少年知道凉冰是学校里出名的难搞可怕的老师，便识相的匆匆离开。
    蔷薇一脸不悦，因为她还没原谅那些男生对她的侮辱，忽然衝上前想出手攻击，却被凉冰莫名其妙的抓住手腕，拳头离她的脸只有几公分的距离。
    「杜蔷薇同学，有些事情要适可而止，以免后悔莫及。」凉冰的笑容还是一贯的灿烂美丽。
    蔷薇定住不动，眼神看起来有点不甘心。而小伦在一旁则是对凉冰的敏捷身手感到惊叹，还拍手鼓掌讚叹。
    「谢谢，小伦。」凉冰看了一眼小伦。
    「装模作样，我最讨厌。」
    蔷薇甩开凉冰的手，拿起地上的书包愤而离去。而凉冰望着蔷薇的背影，此刻的笑容，意味深长。

 3.万人迷吗？

    隔日蔷薇来上学的时候，在校门口不经意的看到，不，应该说很难不注意到，昨天放学那些搭訕她的混蛋，或蹲或坐在地上，旁边放着水桶垃圾袋，正满头大汗的徒手拔草。
    「快点，不要慢吞吞的。」教官在一旁大声喝道。
    其实蔷薇本来不在意，直到她今天进教室的时候，一见站在讲台上的凉冰，除了惊讶之外，还莫名联想起该不会是她惩罚那些同学的吧。
    「同学们，早安。由于你们原来的导师请了產假，所以到她回来之前，就由我暂代导师一职，希望我们大家可以相处的很愉快。」
    凉冰一如既往的笑容，班上大部分同学都很开心，甚至用振臂欢呼来形容也不为过。只有蔷薇板着脸，双手交叉抱胸，背部靠上椅背，神情冷静。但她这副样子，并不是还在生气昨天的事，而是她很纳闷大家为何这么开心，但她的思考也不过一分鐘，隔壁的小伦就告诉她，凉冰在这间学校的人气很高，不论学校师生还是行政办公人员，甚至是打扫的工友跟学校养的狗都喜欢她。
    「夸张，不就长得好看，然后又爱说些讨好的话。」蔷薇泼了小伦冷水。
    「蔷薇，我确实形容的不怎么好，但到目前为止，我还没遇过讨厌凉冰老师的人。」
    「你没长眼睛吗？昨天那些混蛋不就怕她怕得要死。」
    「我说错了，更正确的说，对凉冰老师，大家要嘛是喜欢，要不就是超怕她的。」
    「怕她什么？跟学校董事关係很好？某个大官的女儿？」
    其实这些问题，小伦也答不上来，支支吾吾的模样，蔷薇最后索性不听，反正她就是对凉冰没什么好感。
    －－－
    今天下午的体育课，小伦介绍了刘闯、赵信、蕾娜、琪琳等同学给她认识，大伙一起打了场篮球，彼此也抱怨了现在每天都在考试都快烤熟了，对此蔷薇倒是没什么感觉，因为她的未来根本没什么选择可言。
    「嘿，蔷薇，话说你怎么高三还转学过来，我们学校并不是明星学校，你之前的学校不好吗？」刘闯突然开口问。
    其实对于才刚认识的人来说，问这种事情有点失礼，不过蔷薇不打算说谎遮掩。
    「我揍老师。」
    忽然一阵静默，蔷薇对于他们的反应不感到意外。
    「哦，是这样啊。」
    大家尷尬的笑了笑，也不敢再继续追问下去，随后蔷薇说着想上厕所就独自一人离开篮球场。冰凉的水流过脸颊，蔷薇低头面朝洗手台，像在发呆也像在思考什么。
    「蔷薇，还习惯吗？」
    「啊！凉、凉冰……」
    突如其来的人声吓着了蔷薇，心想这女人怎么走路都没声音的。
    「是凉冰老师。」
    「嗯，还可以，老师。」
    老师这两个字说的很不情愿，其实凉冰也听出来了，但她只是拿出了手帕，本想替蔷薇擦乾水滴，但被她用力甩开手。
    「不要碰我！」
    「你是不是对老师有什么误会？」
    看蔷薇反应如此大，凉冰很好奇。
    「没有误会，纯粹是讨厌。」
    「蔷薇，你的防卫心很强。这虽然不是坏事，但是这样会让你少很多乐趣的。」凉冰又摆出了招牌笑容。
    蔷薇一阵冷笑，接着扭头就走，凉冰没有跟上来。不过奇怪的是，在蔷薇回到教室自己的座位时，发现桌上多了一条不知名的手帕，手帕上面绣着一个英文字母－l。
    「搞什么，真是令人火大的傢伙。」

 4.太天真了吗？

    转学后的第一个假日，蔷薇骑着偷偷买来的重型机车在路上乱逛着。虽然因为全罩式安全帽看不出她的表情，但她的神情依旧锐利如剑。
    后来蔷薇终于也有点累了，或说，无趣了。下午三、四点，停下红黑色的重机，走上人行道，蔷薇漫无目的的间晃，此时她有种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觉，似乎没有一个地方容得下自己。
    突然，在一间陌生的咖啡厅里，从透明玻璃窗看进去，坐在窗边一个熟悉美丽的面容，那不是凉冰吗？
    本来蔷薇想掉头就走，但无奈凉冰已经跟她对上眼，并对她展露微笑招了招手，像是在跟她打招呼，也像是希望她进来店里跟她说话。或许是出于礼貌吧，又或是无聊吧，蔷薇表情略显无奈的走进咖啡厅，店门上的风铃响了起来。
    「老师好。」
    「蔷薇，一个人逛街吗？老师请你喝杯咖啡吧。」
    「不，不用。」
    「这里的蛋糕甜点很好吃的，真的不用跟老师客气。」
    蔷薇听到了某些关键字，决心有点动摇，加上从出门到现到她啥也没吃，肚子确实有点饿。凉冰观察到蔷薇的脸部变化，又再说了希望她不要介意，不然，之后再还她钱也可以。于是蔷薇半推半就的跟凉冰一起喝了下午茶。
    「你好像很喜欢草莓蛋糕，表情都变活泼了。」凉冰忽然说道。
    此时蔷薇停下拿小汤匙的手，不禁害羞了起来，但没有反驳。
    咖啡店正播放着抒情的小提琴曲，两人沉默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凉冰觉得自己应该先说点话缓和一下气氛，但没想到蔷薇竟然先开口了。
    「老师，你运气好。」
    这句话凉冰没听懂。
    「你是真的喜欢当老师吗？」蔷薇又再问。
    「当然。」凉冰的回答不假思索。
    「所以你运气好。」
    「怎么了？跟你父亲吵架了？难道你不想跟你父亲一样从军吗？」
    凉冰一语道破蔷薇的心事，她放下了手中的小汤匙。
    「不，不想，打死都不想。」蔷薇的回答也是毫不犹豫的。
    「我这么问好了。蔷薇，你是不喜欢从军？还是你是不喜欢你父亲？」
    「有差别吗？」
    「有，当然有。蔷薇，我知道你从小就失去母亲，你父亲父代母职将你拉拔长大，也许他是过于严厉，但是我不觉得你会讨厌你的父亲，毕竟他是你唯一的亲人。」
    蔷薇低头仔细听着，凉冰见她没有要回应便继续说。
    「蔷薇，你说你不想从军，那我想你一定有想要做的事，或说，梦想？」
    「我想要画画。」
    「原来是想成为艺术家吗？难怪你父亲……」
    「很好笑吗！」蔷薇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蔷薇其实误解了凉冰的微笑，她并不是耻笑她的想法，只是觉得有点意外。
    「算了，反正你们大人都是现实主义者，总是高高在上的认为这些没有出息！我真是疯了，干嘛要告诉你。」
    蔷薇愤而站起身，欲离开咖啡厅。但在她打开店门的时候，凉冰忽然叫住了她。
    「蔷薇，这个世界有很多事，纵使很无奈很痛苦，也不得不去做。」
    凉冰也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面向蔷薇，又是一个四眼交会，但这次蔷薇却看见了纠结复杂，凉冰的双眸好像有很忧伤的东西在里面，可是她找不到形容词去表达。
    「你今天对我说教说得够多了，凉冰老师。」
    这是第一次蔷薇踫到凉冰的手，只见她把那条绣有英文字母l的手帕交到她的手里，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咖啡厅。

 5.天使与恶魔吗？

    红黑色的重型机车疾驶在沿海的快速道路上，虽然不知道车速多快，但驾驶人安全帽下的酒红色长发随之狂舞，就明白那是人不可能所及的速度。
    黄昏的大海，染上橘红的阳光。蔷薇脱下安全帽，冷冽的海风扑面而来，她一点也不觉得冷，因为孤寂无力填满了心，她根本没心情想现在气温多少，因为再冷也比上不被人认同来得寒冷。
    海浪有规律的拍打上岸，蔷薇坐在沙滩上，目光看向没有尽头的海平线，这种平静令人安心也令人空虚，虽然蔷薇已经习惯孤单，但时间久了，偶尔还是会希望这种寧静时刻，如果有人来破坏，其实也不坏。突然，蔷薇莫名的又想起了凉冰，还有那些她说的话。其实对凉冰的怒火已消退，蔷薇也知道他们这些大人的考量，可是心中还是有点不爽，蔷薇就是不想屈服给这个世界，或说，不愿意过太安稳的、被人安排好的人生。
    蔷薇不知不觉用食指在沙滩上描绘出凉冰的样子，最后还在她画的凉冰的额头上，写上「笨蛋」两个字，蔷薇不禁笑出声。然后大概过了几秒鐘的停顿，蔷薇忽然用手掌擦掉了她画的凉冰，因为她觉得莫名其妙，觉得……很羞耻？干嘛老想着凉冰啊？
    不久，夜幕降临，蔷薇觉得心情变得不错了，便拍了拍身上的沙子准备回家。不过就在她走过一块大岩石的附近时，听到像是人的痛苦呻吟声。其实蔷薇是害怕的，但还是忍不住好奇的去察看。这不看还好，一看就不得了，蔷薇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一个金色长发的女人躺在岩石的后面，穿着类似鎧甲的服装，而且她身后还一对白色羽毛翅膀。我不会是作梦吧？蔷薇心想。
    「呃……冷……」
    等蔷薇稍微镇定了下来，就发现这个女人的腹部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似乎还在流血，蔷薇惊吓的走上前。
    「小姐，你还好吗？你受伤了，我带你去医院。」
    「不！不行！绝对不行！帮我，人类女孩，帮我找……」
    金发女人用残存的力气抓紧蔷薇的双肩，但很快又昏过去了。蔷薇又再叫了几声，发现对方再无动作，蔷薇不得已只好架着她的身体坐上她的重机。本来蔷薇还以为这个女人的翅膀是cosplay装上去的，但看她背后连接翅膀的样子，好像翅膀真的是她身体的一部分，蔷薇脑中闪过某一个名词，她该不会真的是天使吧？
    把这个女人带到平时藏重机的修车厂，幸好这时没有人在。放她到长沙发上，蔷薇拉下铁门，然后去翻了修车厂的医药箱，她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呃！」
    对方越发痛苦的神情让蔷薇更慌了，后来她决定去找条毛巾按住对方的伤口处。此时，蔷薇才刚转过身，对方突然抓紧她的手。
    「冷……」
    「冷？你很冷吗？那我去找东西给你盖上。」
    这时对方渐渐松手，但表情好像很失落的样子。蔷薇没时间多想，所以很快就去员工休息室找了一条最厚的毯子给她，只是当蔷薇回来的时候，没想到对方已经坐起身，神情凝重的看向地板，并且她身后的翅膀也已经消失了。
    「你……」
    「我是天使彦，人类女孩。」
    －－－
    原来这个世界，除了蔷薇所待的人界之外，还有「天界」跟「魔界」。天界有天使，魔界有魔鬼，而天使与恶魔的战争从人类还未诞生之前就开始了。
    天使们有代表绝对正义的「大天使」掌管，而恶魔们有代表极致邪恶的「恶魔之王」掌控，加上因为恶魔有猎杀天使的本能，平时天使是不会轻易开真身露翅膀的，也不会擅自来到人界。
    这次彦会来到人界，主要是来找寻失联在人界的天使冷。原本冷是接获现任大天使－凯莎的命令，前来人界帮助在非洲的大批难民，但任务完成后，在回来天界的路上，似乎遭到恶魔的袭击从此音讯全无，所以后来凯莎又命护卫天使彦去找寻冷的下落并带其回天界。
    可是彦在穿越到人界前的浑沌裂缝里的时候，突然遭到大群恶魔的围攻，不过在万分惊险的时刻，一道白光帮助彦突破重围，然后就意外掉入到了那个海滩。
    「嗯……我不是不相信你，但是这个故事有点超乎我的理解，我得消化一下。」蔷薇半信半疑，只是给彦倒了杯水。
    「应该是凯莎女王救了我。」彦自言自语。
    「呃……但你这样告诉我你们的机密，真的好吗？不怕我说出去？」
    「不怕，因为除了你之外，我不会让其他人看得见我，而且等我任务完成回天界的时候，我会让你失去跟天使恶魔有关的记忆。」
    这什么仙侠剧的失忆梗，蔷薇想翻白眼。但至少蔷薇确定彦是不会死的，因为不到几个小时的时间，彦的伤口就恢復的差不多了。
    「外伤是好了，但内伤还没痊癒。恶魔近期会如此躁动，大概是因为魔界正处于新旧恶魔之王的交替时期。」
    蔷薇后来根本没有仔细听彦的低语，因为她现在的脑容量已经超载了。
    「蔷薇吗？我之后会跟着你，直到找到冷。」彦突如其来的要求，蔷薇这次有点不喜欢了。
    「不能找别人吗？」
    「你看起来像善类。而且我尚未恢復好状态，夜晚的时候需要一个可以安心休息的地方，这里恐怕不行。」
    面对彦的强硬态度，蔷薇不知该如何才好，总不能丢下一个受伤的人，不，天使，自生自灭。思考了几分鐘，蔷薇最后做出了一个交换条件的方法。
    「那事成之后，我要画你天使的样子。」
    「好，可以。」

 6.不说实话吗？

    将彦带回自己的家，虽然旁人看不到彦，但蔷薇还是有点介意。不过还好这些日子，彦白天的时候都出门去找冷，晚上则在她家的屋顶上，一个人看着夜空的星星，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事？或说在想谁？
    「你们一定是很好的朋友吧？」蔷薇有一天随口问了彦。
    「是。」
    彦的回答很简单，也可以说是很敷衍，像在隐瞒什么，尤其蔷薇观察到彦不自觉咬了下唇，并且神情都是极其担忧落寞的，但蔷薇没有多问。望着窗外的雨，蔷薇间着无聊，然后拿起写生簿开始画画。
    「你画得很不错，不过到时候你只能画我，不可以画冷。」
    「嗯？为什么？」
    彦突然提到这个要求，蔷薇觉得很奇怪，因为她本来就没有要画冷。
    「没有为什么。」
    彦的语调异常严肃，这更激起蔷薇的好奇心，她决定来个旁敲侧击。
    「其实我挺羡慕你们这些有知心朋友的人，我从小就没有什么朋友，因为他们都觉得我很冷漠，不好相处，加上我父亲保护我过头了。而长大之后大部分对我好的人，都是想跟我父亲攀关係的，这种人只会令我作呕。」
    「看来你们人类喜欢自寻烦恼。」
    听完蔷薇的心事，彦竟说出这种结论，让蔷薇有点不太高兴。
    「我就不相信天使没有烦恼。」
    「如果有烦恼，也都是因为你们人类。」
    「是吗？可是我认为你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天使冷的事吧？」
    「那是凯莎女王的命令，而且追根究柢，都是你们人类引起的，要不是冷要帮助那些难民，她根本不会来人界，她如果当初没来，就不会有现在这个局面！」彦越说越激动，蔷薇吓到了。
    等到彦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失态了之后，她慢慢转过身，随后见外头的雨已经停了，她就飞出蔷薇的房间。对此，蔷薇倒没有生气，只是觉得天使其实也充满了人性与私人情绪吧。
    －－－
    隔日，蔷薇依然跟平常一样上学上课，只是因为上次跟凉冰在咖啡厅的那一场不愉快的对谈之后，蔷薇虽然气消了，但对凉冰的态度比之前更冷淡了。不过今天放学的时候，在学校的池塘旁，凉冰叫住了蔷薇，并且拿了些文件给她。
    「蔷薇，这是艺术大学的资料，你可以参考看看，然后跟你父亲好好谈一谈。」凉冰的笑容是真心的。
    「老师，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我自己会想办法。」蔷薇的态度很坚决。
    「蔷薇，我不是装模作样，我是真的关心你，而且我希望你不要误会我那天的意思……」
    「你真的很烦，我就说我不要！」
    蔷薇毫不领情，用力甩开凉冰的手，结果那些文件就脱手而出，掉到了旁边的池塘里，全都泡水了。
    看着那些池塘上的纸张，蔷薇不知所措，有点惭愧了。但是凉冰没有生气，仍然微笑着，然后欲走进池水里，拿回那些东西。
    「你、你要干嘛？你还想捡回来吗？你以为这样我就会乖乖听你的话吗？嘿！我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
    凉冰对于蔷薇呼喊充耳不闻，这使蔷薇更加心慌，却也没办法拉下脸上前阻止她。最后蔷薇受不了，转身跑开。
    过了几分鐘，凉冰总算把那些资料都给捡起来了。此时，小伦刚好路过，看见凉冰站在池水中相当惊讶。
    「凉、凉冰老师？你怎么了？」
    「小伦，你觉得蔷薇怎么样？」
    凉冰没有回答小伦的问题，反而问他问题。小伦虽然不懂凉冰为何突然这么问，但还是认真的去想了。
    「呃……很漂亮啊，但、但是跟老师是不一样的漂亮。」
    对于小伦的第一反应，凉冰笑出了声。
    「除了漂亮呢？」
    「蔷薇虽然很冷漠，但她应该是好人吧。」
    「可是她刚才让我很受伤。」
    凉冰这次的回覆又让小伦诧异不已，不过小伦以为的受伤显然跟凉冰认为的完全不一样。
    「她不会是揍你了吧，老师？」
    「小伦，老师会没事的，你回去吧，再见。」
    这时凉冰已经从池塘中走出来了，而她手上的资料也已经全都乾了，不，更贴切的说，是像完全没有泡过水的样子。

 7.是你救了我吗？

    红黑色的重机在路上奔驰，蔷薇已经骑超过速限了，可无论车速多快，她都无法平静下来，加上不断想起凉冰那令人不解的笑容，蔷薇其实根本没有注意号志灯，所以可以说是天意吧，在下一个十字路口，红绿灯变灯的时刻，蔷薇的反射神经感受到危险的时候，一辆速度也很快的大货车向她迎面而来即将跟她撞上，此时蔷薇脑中迅速闪过几百种的情绪与回忆。
    出于正常反应，蔷薇紧闭双眼，但却还是看见了一道很强烈的白光，然后她就失去意识。等再次醒来的时候，蔷薇不是在医院的病房里，是还躺在马路边上，眾多的民眾围着她，蔷薇不敢置信的脱下安全帽看了看自己，她竟然毫发无伤。蔷薇的重机已经滑出去好几公尺，而那台大货车已经停在路边，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为大家都以为发生这样的车祸应该很严重，但没想到她跟大货车司机都没有受伤。
    「神蹟啊。」
    听旁人如此说道，蔷薇的目光突然停驻在身旁的一根落在地上的纯白羽毛，她立刻捡了起来，心中想起了一个人，不，是天使。
    －－－
    「不是我。」
    彦的回答很明白，蔷薇以为她在谦虚或说不喜欢被感谢？接着蔷薇拿出羽毛，但还没开口说话，彦却突然抢去了那根羽毛，仔细端详着，不但张开翅膀，双眼也忽然变成全白，蔷薇则在一旁看她，直到彦一脸失落的变回原样。
    「不是冷。」
    将羽毛还给蔷薇，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天使可以透过羽毛来辨认对方的身分来歷。
    「不过很奇怪，我读不出这个天使的资料。」
    「会不会是有别的天使来人界，然后是你不知道的天使，说不定你们的凯莎女王也派别的天使来找冷？」
    「不太可能，但也有可能……我明天去那附近看一看。」
    蔷薇顿时发现，好像只要提到冷，彦的情绪波动都会很大，蔷薇想笑，觉得彦的心事也太好猜了吧。
    －－－
    天刚亮，蔷薇还在睡，彦就已来到蔷薇出车祸的十字路口。站在人行道上，街上冷冷清清，大部分的店家也都关着，只有几辆车在马路上行驶。彦闭眼，展开翅膀觉察方圆一公里内的天使，但一个天使的感应都没有。
    「冷，你到底在哪里？」
    彦的语气极其失望，她慢慢张开眼，而这时在她面前出现了一个黑长发的女人，虽然彦对自己的外貌很满意，但这个女人让她忍不住心里称讚，确实漂亮。只是这女人双眼直盯着彦，彦直觉认定对方就是看得到自己，对此，她立刻採取了战斗状态。
    「你在找人吗？不，应该说你在找天使冷吗？」
    关键字一提到，彦立刻拔剑怒视对方。
    「你是谁？是你把冷带走的？冷在哪里？」
    「你不用这么兇，也不用担心，冷很好，在我那里疗伤。」女人的态度很自然。
    「你是哪个天使？」
    「谁说我是天使。」
    「恶魔？」彦握紧了手中的剑。
    「你认为呢？除了天使恶魔人类之外，难道这个世界不会有第四个种族吗？」女人笑得很美。
    「我不想跟你兜圈子，快说你到底是谁？然后把冷交出来！」怒火攻心，彦有点失去耐心了。
    「放下剑。」女人丝毫不害怕。
    「没可能。」
    「哼，你不放下剑，我就偏不把冷交给你。有种你就杀了我，你就永远不知道冷在哪里了。」
    对于如此胁迫，彦虽然气死了，但也不能不管冷的处境。僵持了数分鐘后，彦才很不情愿的收起剑。
    「说！」
    「嗯……但是我要先去学校教书，等我下课了，我就把冷带去学校的后山，护卫天使彦，记得来找你的小情人喔。」
    「你……」
    听女人的调侃，彦又气又羞，本来欲向前攻击，但一见对方直接消失在眼前的模样，彦吓了一跳，她从来没见过有哪个天使或恶魔做得到瞬间移动，就算是凯莎女王也都没办法这么自然顺畅的使用，因为这需要很强大的能量，更何况这里还是人界。
    「何许人也……无耻。」

 8.互相吃醋吗？

    对于死缠烂打，蔷薇倒不是不曾见过，但是被一个女老师神出鬼没般的关心，这不是烦人可以形容的。
    望着课桌上好几间艺术大学的资料，蔷薇思考了几分鐘，直到其他同学即将走进教室，她便无奈的将那些文件收进书包里。
    很快的早自习结束，第一堂课的鐘声响起，但蔷薇怎么也没想到，彦竟然大摇大摆的走进教室来。虽然其他人都看不见她，但蔷薇这下根本没办法上课。
    「彦，你怎么来了？」蔷薇用唇语问彦。
    「因为冷。」
    此时，彦走到了教室的最后头，站着双手交叉抱胸，面向黑板，眼神冷酷。
    「冷怎么可能在这里。」蔷薇低语说道。
    彦没有回应，因为这时凉冰已经走进来了。大家很惊讶，蔷薇也是。
    「老师，这节是英文课，你怎么来了？」有人率先问了蔷薇心中的疑惑。
    「英文老师刚好今天身体不舒服，所以我代课。」
    「老师你真的行吗？」又有人开玩笑。
    「监考没问题啊。」凉冰的笑容不改。
    「吼……」
    教室一片哀号，但还是阻止不了凉冰将考卷发下去。
    其实蔷薇并不担心考试，也对自己的成绩不在意。只是她觉得很奇怪很不自在，因为她感觉身后的彦散发着很恐怖的杀气，对凉冰。但凉冰一脸轻松自然的在教室里走来走去，很正常的监考，就跟其他人一样，似乎看不见彦。
    而这场杀气腾腾的考试终于结束的时候，蔷薇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刚开几个小时手术的医生，身心俱疲。不过她还是想知道彦为何突然来学校，然后还一副要杀人的样子，但当她再次转头看教室的后方，彦却早已不见了。蔷薇走到走廊上，左顾右盼也不见彦的身影，反倒被凉冰逮个正着。
    「蔷薇，你的英文程度不太好。」
    「啥？」
    「我刚刚看了一下你的考卷，照你这个成绩是考不到大学的。要不要老师我帮你课后补习？」
    「不，不用。」蔷薇立刻拒绝。
    「没关係，我不收你钱。」
    「老师，我告诉你，你若想藉由我跟我爸攀关係，那就不用你费心了，没门！」
    不知道为什么，蔷薇对凉冰的耐心指数很低，不过凉冰也不生气，因为她今天也没太多时间纠缠蔷薇，也可以说她这样把蔷薇气走，是为了不想让蔷薇搅和在她跟某位天使的事。
    －－－
    「呦，没想到天使这么准时。」
    「遵守约定是美徳。」
    从咬牙切齿的语气，不难听出彦说出这几个字时的心情。
    如约而来，凉冰横抱着还在昏迷的冷，从森林中慢条斯理的走出来，此时彦握紧双拳。
    「放心，冷没事。我是不小心发现她的，当时就快死了，差点被低阶的恶魔当成腐肉吃下去。」语毕，凉冰将冷拋给彦，彦立刻上前抱住冷。
    「冷、冷……你对她……」
    「没事，她只是在睡觉，你若真担心，现在带她回天界也没问题的。」
    凉冰看来很自信，但彦却将冷轻放在一旁的树木前坐靠着，然后突然拔剑展开翅膀。
    「哇靠，这就是天使感谢救命恩人的方式吗？真是特别啊。」凉冰讽刺。
    「恶魔……你以为我不知道，冷的体内有恶魔的暗能量。」彦转身，已经是备战状态。
    「艸，冤枉，我对冷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只是让冷服下一点草药，对伤口好，不会留下伤疤。看我这么贴心，你不是真要杀我吧？」
    「护卫天使宣誓过，一见恶魔绝不放过。」彦的态度很坚决。
    「呵呵，我真不懂凯莎为何老是要你们宣誓那个这个的，照自己的意愿想保护就保护谁，这样不是很好吗？」凉冰叹气。
    「竟敢直呼凯莎女王的名讳，不可饶恕！」彦已经气炸了。
    「冠冕堂皇的理由，彦，你为何不直说你其实在吃醋我抱着冷，所以想杀我，这样我还会欣赏你。」凉冰摇头苦笑。
    彦忍无可忍，此刻周身已燃起金黄色的光芒。
    「好啊，反正你跟蔷薇住在一起这件事，我可以趁现在好好的修理你，你这个不知好歹不知感恩的小ㄚ头。」

 9.怒了吗？

    放学后，蔷薇一走出教室，从窗户往后山一看，便见后山天空相当奇怪的景色。
    「小伦，你、你有看见后山天空那一团黄色的跟一团黑色的东西吗？」蔷薇疑惑的问身旁的小伦。
    「啥？蔷薇，天空是蓝的啊，你……你有色盲吗？」
    听小伦如此回答，蔷薇心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小伦，你的脚踏车可以借我吗？现在。」
    「咦……好、好啊。」
    接过小伦的脚踏车钥匙，蔷薇立刻跑下楼，拼命踩着脚踏车从学校后门衝去后山。只见越接近后山的两团大光圈，蔷薇就发现黄色那团光圈里的人是彦，但黑色那一团里的人，蔷薇不敢置信，竟然是凉冰！但凉冰还是保持着人类的样子，只是不知道怎么浮在空中的。
    －－－
    「可恶。」
    彦狼狈的站在某棵树顶，恶狠狠瞪着眼前站在另一棵树顶的凉冰，看着她完全没有受伤又微笑的模样，心情极度暴躁。
    「彦，怎么了？不行了？我都还没开翅膀，你就打不过我了，还是赶紧放弃，带冷回去吧。」凉冰摇头。
    「天使绝不放弃。」
    「彦，我劝你还是别逞能了。我现在还能压抑自己不杀天使，你就要感谢天地了，再打下去，我就难保自己的猎杀慾望了。」凉冰突然严肃起来。
    「果然是恶魔，不，有这么强的能耐，让我连一根头发都伤不到……恶魔之王！」彦虽然害怕，但没有退缩。
    「还不是，也不想是，但又不得不是。」
    凉冰的回答让人听不懂，不过她也不奢望别人会懂。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蔷薇还是来了。
    「彦！你跟老师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蔷薇对她们俩大声疾呼。
    「蔷薇，这个人不是老师，她是恶魔！」
    「嘿！彦，别乱抹黑我，我可是按照人界的规矩去考了教师证的。」
    蔷薇一时间搞不明白，这时冷刚好醒了。
    「呦，彦，你的小女友醒了，还不赶快去安抚她，回天界去吧，你打不过我的。」
    听凉冰这样调侃，彦像是被开啟了什么开关，又向前出剑攻击。
    「彦、彦，你做什么？快住手！」
    冷虽然想阻止，但大病初癒，连翅膀也开不了，更别谈闯进她们的决斗中。
    蔷薇在地上看着彦跟凉冰在天空中打得激烈，也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做，只能不断大喊要她们住手。此时，彦的剑气砍下了一棵大树，树木应声断裂，即将朝蔷薇的方向倒下去。
    「蔷薇！」
    危急时刻，凉冰一挥手，大树瞬间一分为二，被剖半的树木分别倒在蔷薇的两侧，蔷薇因此逃过一劫。但凉冰这一分神，自己立刻被彦的剑击中，然后「碰」的一声掉落至地。
    「我真的要生气了，彦……」
    凉冰的背后即刻开出恶魔翅膀，彦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暴戾之气，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佈，雷电大雨随之而来，接着一股黑暗气燄笼罩整座后山。彦一万年来从不曾感到恐惧，但这次她却觉得自己好像做得有点太过火了，似乎惹到不该惹的人。
    「爪痕？」彦跟冷此刻心里暗道不妙。
    「怎么了？」蔷薇看冷脸色难看问道。
    「凉冰右脸颊上的爪痕，那是恶魔之王的标配，如果三道爪痕全显现，代表凉冰要觉醒，这也意味彦绝对逃不过，会死掉的。」冷说话的声调都是颤抖的。
    终于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蔷薇仔细看了凉冰的脸，发现好像只有一道爪痕，但已足够让她快呼吸不到空气。望着快进入狂暴状态的凉冰，蔷薇突然不顾冷的阻止，衝向前欲挡在凉冰的面前，此时，凉冰已经出手了，停不下来了。
    「蔷薇！」

 10.这是你家吗？

    那道白光，有点熟悉。
    蔷薇当时没多想什么，只觉得不能让彦被杀，也不想看凉冰杀了彦，也许这么做根本是以卵击石，也或许自己根本没有可以影响这场决斗的资格，但她还是决定衝出去了。不过蔷薇不知道的是，她的人其实早已住进某个人，不，某个恶魔的心里，所以她的影响力是绝对足够的。而人们常说那个恶魔这样的行为叫作－飞蛾扑火，用另一种比较好理解的话说，就是没有结果。
    白光出现的瞬间，蔷薇似乎看见冷跟彦都消失了，凉冰抱着自己，那股浓的化不开的香味，好像在哪里闻过，但蔷薇没有时间思考，她也跟着凉冰一起消失在那片森林里。
    －－－
    「艸，臭ㄚ头打断我几根肋骨……」
    突然来到了陌生的房间，只听凉冰虚弱的声音，然后她就倒进蔷薇的怀里，昏了过去。
    蔷薇一把抱住凉冰，不让她倒下去。此时凉冰已经恢復成原来人类的模样，翅膀也不见了，但她右脸颊上的两道爪痕清晰可见，而且衣服的背后也破了两个洞，看来是因为开翅膀破的。蔷薇不得已，架起凉冰试图把她放到床上，不过她也无意间感受到了凉冰全身上下最柔软的部位，脸瞬间红了起来。
    「都是女的，我害羞什么。」蔷薇自言自语。
    安顿好凉冰后，蔷薇帮她把棉被盖上。此刻，蔷薇终于有时间细想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首先，凉冰不但是她的老师，也是恶魔，而且还是未来的恶魔之王。太棒了，蔷薇苦笑，简直没法相信，但是一想起刚才凉冰跟彦打斗的画面，蔷薇心中还是馀悸犹存，尤其望着凉冰脸颊上的爪痕，蔷薇突然有点心疼，但她马上又否认这种心疼。
    「你应该不会死吧。」
    轻抚凉冰的脸，看她昏眩的表情有点痛苦，蔷薇决定看看这个地方有没有可以帮助凉冰的东西。
    打开一旁的门，是浴室。看起来有点高级的按摩浴缸，另一侧有淋浴间，在更里面还有门，开门，是放洗衣机跟烘衣机的房间。回头，蔷薇拿了一条毛巾，擦了擦凉冰额头上与脸颊上的汗，这时听凉冰口中不断喊着她的名字，蔷薇的感受很复杂，一时间知道这么多事，她也很慌乱，也或许会继续待在这里，不过是担心凉冰有可能又会被其他天使暗算吧。
    一个小时过去，凉冰的状态看起来似乎好多了，蔷薇总算放下心中大石。后来蔷薇一半是出于好奇，一半是出于无聊，开始乱看这栋屋子。而现在在她面前，最醒目的莫过于床头墙上掛着的一幅画，画里画得是一个女人微笑看着手里抱着的一个婴儿，女人的身旁有一个男人，男人抱着女人也在看那个婴儿。但令蔷薇觉得有趣的是，这两个人都有点神似凉冰。
    凝视那张画许久，蔷薇才走出这间房间。一走出去，蔷薇便看见左手边的两台大型游戏机，像是好久好久以前的復古街机，然后客厅摆放超大的悬掛式电视，咖啡桌上也有现代流行的电视游乐器，旁边有壁炉，右手边是开放式厨房跟吧檯，走向前的另外两个房间，一间是客人用的厕所，而另一间好像是书房，整面墙放满书的书柜，但后方还有电吉他跟电子琴，蔷薇很意外凉冰竟然有这种嗜好。
    慢慢走回客厅，从落地窗往外看，凉冰似乎住在很高的楼层，市区的夜景一览无疑。但是当蔷薇往另一片的玻璃窗看时，她吓到了，因为那片玻璃窗外的景色是水。蔷薇忍不住走上楼，这时她才意识到凉冰住的是楼中楼，走到楼上的阳台发现，竟然还有小型泳池跟三温暖浴池，最旁边放了两个躺椅。
    「哇靠，她也是很会享受人生嘛。」蔷薇的评论是人之常情。
    总算结束了这场观赏之旅，蔷薇其实也有点累了，回到凉冰的房间，坐上床边的沙发，看着熟睡的凉冰，不知不觉中，蔷薇也默默的睡着了。

 11.是个开始吗？

    清晨微光洒落天地，像要唤醒某些人宿命的开端。
    柔软舒适的加大双人床，那是凉冰醒来后的第一个感觉。转头，见蔷薇躺在沙发上的睡顏，凉冰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暖意，或说是很意外她还留在她身边，虽然也可以归咎于蔷薇是根本走不出这栋大楼的，但真正的理由显然已经不再重要。
    掀开棉被，凉冰走到蔷薇的面前，抚摸她的发丝侧脸，凉冰心想蔷薇真是可爱，其实有时候她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喜欢她哪一点，但无奈的是，当凉冰发现自己的视线离不开蔷薇的时候，这一切的感情已经无解。随后伏下身，凉冰凑上前欲亲吻蔷薇的唇，可在距离不到一公分的时刻，她却突然停下来。
    「女王。」
    黑色巨大的身形忽然出现在凉冰的身后，并且恭敬的向她鞠躬。
    「阿托，这还是我第一次觉得有点想打你。不过算了，这也不是你的错。」凉冰的失望是可以从语气上感觉到的。
    阿托愣了几分鐘，一时间不敢说话。
    「父亲还好吧？」凉冰的神情变得忧愁。
    「女王，陛下的大限将至，只能暂时维持魔界的结界，加上昨天被天使们发现踪跡，估计天界是不会坐以待毙的，所以女王，我恳求你即刻返回魔界，并觉醒成为新的恶魔之王。」
    听阿托苦劝，凉冰想哭但哭不出来。
    说实话，凉冰在人界已经待上好几千年了，不，正确的说是躲了好几千年，这些日子父亲都让她随心所欲的过，但这次好像再也没办法任性下去了。
    「阿托，可以……可以请你再帮我撑一些时间吗？」这种语调不是哀伤可以形容完全的。
    「女王……」阿托难掩忧心。
    「放心吧，不会太久的，而且到时候我会亲自消去蔷薇的记忆，没有任何人会记得我的，反正凯莎那个碧池就认为我是个不可以被容忍的存在。」凉冰苦笑。
    「女王，恕我直言，这样对蔷薇并不公平。」
    「阿托，你还是孩子吗？呵，这个世界哪里有公平！」
    因为凉冰是背对阿托的，所以他看不见她眼里的泪光，只能听到愤怒跟悲伤纠缠在一起，就像爱跟恨是同时并存的一样。
    「是，女王。」不再多说，阿托随即消失。
    站在原地，凉冰叹了一口长长的气，像是要掩盖某些情绪。然后凉冰又面向蔷薇，把她温柔的横抱起，这次再也没有人没有天使没有恶魔可以阻止她吻她了。只是从来没有谁告诉凉冰，初吻竟是这么甜蜜的，但另一个无可否认的是，原来初吻也是相当苦涩的。
    －－－
    是香味，但不是香水的那种香味，是类似煎肉的香味。
    原来人会醒，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肚子饿，而蔷薇也是那群人当中的其中一个。但奇怪的是，当蔷薇准备从床上起身的时候，她不是纳闷为何换她躺在凉冰的床上，而是身上的衣服不是自己的，而且她……她没穿内衣！
    「啊啊啊啊啊！」
    在厨房煎培根的凉冰被蔷薇的尖叫声吓得差点把锅铲弄掉在地上。
    「你你你……你还算老师吗！」蔷薇气得全身发抖，站在凉冰面前。
    「嗯？」凉冰不理解，表情很无辜。
    「说！你对我做了什么！」蔷薇有点失控，突然就拿起一旁的菜刀架在凉冰的脖子上。
    「蔷、蔷薇，你、你有话好好说，我可是啥都没做。」凉冰高举双手。
    「骗子！你连我的衣服都……」
    「喔，那是因为你湿了……」
    「我才没有湿！」蔷薇大吼，连脖子都红了，心想这人说这什么害臊的话。
    「啊？蔷薇你昨天淋雨，全身衣服都湿透了，不换掉的话，会感冒的。」
    突听凉冰如此解释，蔷薇顿时说不出话，原来是自己想错了，她瞬间尷尬，拿刀的手也慢慢放下来。
    「但、但你一定看到了我的……」
    「没有，我没看到，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恶魔，我帮你换衣服不需要看着你的身体。」凉冰变回以往的笑容。
    对此，蔷薇再也说不下去，放下刀子转身。
    「看来我们的身材满接近的，你穿起来也好看。」
    这算是讚美吗？蔷薇听不出来，只觉得超级害羞。后来，凉冰邀蔷薇一起共进早餐，本来她不想，但挨不过凉冰的苦苦哀求，最后便勉为其难的坐上椅子。

 12.很无奈吗？

    「好吃吗？」
    蔷薇才刚吃下一颗荷包蛋，凉冰就急着问，好像新婚妻子问丈夫似的。蔷薇点点头，此时凉冰内心的喜悦全写在脸上，笑容甚至是有点灿烂过头，蔷薇看着都不好意思了。
    「老师，你……你没事吗？」
    两人沉默了很久，蔷薇才终于问出口。
    「很好啊。」凉冰边吃沙拉边说。
    「那彦她们……昨天到底……你真的是……」
    看蔷薇说话支支吾吾，凉冰笑出了声。
    「蔷薇，我一次回答你好了。首先，彦她们已经回天界去了，是我传送她们回去的，就在我差点要杀了你跟彦的那一瞬间。而我跟彦之所以会打起来，不过是天使跟恶魔的本能罢了，我们早已互相仇视好久好久了，这些彦应该都有跟你说吧。」
    蔷薇边点头边仔细听着。
    「还有就是彦不敢承认她爱冷，所以想让我闭嘴。」
    听到此，蔷薇立刻被牛奶呛到。
    「蔷薇，喝慢点。其实这也不是什么令人意外的事，可能连瞎子都看得出来，口是心非的人，我都不知道该可怜她还是说她蠢。」
    凉冰拿了几张面纸给蔷薇。
    「我说……她们两个都是女的吧？」蔷薇小心翼翼的问。
    「当然是女的。怎么？你觉得奇怪吗？其实这种事情在天界跟魔界并不稀奇，只有你们人类才会觉得怪异。」
    「谁说我……」
    「你怎么样？」
    凉冰其实很期待蔷薇接下去说，但她很快就失望了。蔷薇根本没胆说下去，就马上低头吃着有点烧焦的培根。两人再度陷入沉默，直到吃完早餐，凉冰收拾好餐盘，在洗手台洗碗的时候，她才把刚刚蔷薇的问题回答完。
    「蔷薇，我是恶魔没错，也是准恶魔之王。」
    「所、所以你会杀我吗？」
    蔷薇有这种反应，凉冰倒是没料到。
    「蔷薇，我不会杀你，而且老实说，我从没杀过任何人、任何天使、任何恶魔。」
    「我不相信。那你为何在人界？只是来当老师吗？」
    对于蔷薇的再次提问，凉冰只有苦笑。
    「蔷薇，你想先听真话还是假话？」
    「随便啦。」
    此时，凉冰洗完碗，脱掉围裙，慢慢走向蔷薇。
    「假话是，我喜欢当老师。」
    「真、真话呢？」
    这时两人的脸已经相当靠近，蔷薇被逼到墙角，莫名其妙就被凉冰「壁咚」了。
    「我想要当人。」
    蔷薇很惊讶凉冰的答案。
    「为、为什么？我记得恶魔跟天使不是都可以活很久吗？人类的寿命不过一百吧。」蔷薇撇过头，脸红得跟番茄一样，不敢跟凉冰四目相交。
    「如果不能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那有一百万年的生命对我来说不是幸运，是超级不幸。」凉冰难得跟蔷薇说话很严肃。
    但此刻的蔷薇因为凉冰实在靠得太近，连彼此的气息都感受得到，顿时她脑中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这个姿势维持了多久，凉冰才转过身走回房间里。蔷薇用馀光看了一眼凉冰的背影，这个霎那，她忽然想起那天凉冰在咖啡厅对她说的话－「这个世界有很多事，纵使很无奈很痛苦，也不得不去做」。这样看来，凉冰注定是不可能成为人的，对此，蔷薇莫名感到悲伤，不过最令她难受的，其实是她发现自己好像被彦传染了，真是该死的口是心非啊。
    －－－
    蔷薇坐上沙发，等着房里的凉冰不知道在做什么，让她间得发慌。突然，蔷薇看见客厅的桌底下有东西，她伸手去拿，结果这个东西是一个小小的、方形的、塑胶的、好像在健康教育课本上看过的……
    「唉啊，怎么会掉在这？真奇怪。」
    凉冰不知何时突然出现，换了一套衣服，但她却一脸自然的从蔷薇手上拿走那个「小套套」。蔷薇本来冷静的脸又变得整张铁青，倏然站起身，凉冰吓了一跳。
    「老师，我想回家了。」

 13.仅此而已吗？

    「蔷薇，你、你别走那么快，距离公车到站还有一段时间，蔷薇。」
    完全不理会凉冰的劝阻，蔷薇自顾自的走，心里闪过无数想法，而每一个想法都让她觉得快不能呼吸。
    「放手！」
    凉冰抓住了蔷薇的胳臂，她立刻就想甩开，但这次凉冰的力道显然非常大，她有点吓到了。
    「蔷薇，你在生气吗？该不会是那个保……」
    「住口！大庭广眾的，别说出来。」真的在生气啊，凉冰心想。
    慢慢松手，凉冰随后不再跟着蔷薇，站在原地，看似要目送蔷薇走远。但蔷薇才没走出几步路就突然停了下来，然后转身。
    「老师，我知道你……你长得漂亮身材又好很有魅力受人欢迎，尽爱说些好听的话，而且还是很强的恶魔之王，喜欢你的人一定从这里排到魔界都数不完，但是我……还是一样很讨厌你。」蔷薇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看着凉冰，语气上也听不出厌恶。
    「谢谢。」
    「谢什么！我又不是在称讚你！」
    「我知道，你是在讽刺我。」
    蔷薇站在原地不动，换凉冰缓慢走向她。
    「但你知道吗？其实那个小玩意，是我前几天参加卫生局讲座的时候，他们送给每一个老师的，要我们对学生宣导正确的性观念性知识。不过说来好笑，我基本上是用不到它的。」凉冰这时笑得很可爱。
    「咦？」
    「蔷薇，我喜欢女人。」
    －－－
    觉得气氛尷尬的时候，很多人都会选择暂时逃离那个场景。蔷薇也是属于这种人，所以她们莫名其妙的，还没中午出大太阳的时候，就在路边吃起了冰淇淋。这是要降火吗？蔷薇心想。
    坐在同一张长椅上，蔷薇跟凉冰之间隔了一个人身的距离。手里的冰淇淋都快融化了，蔷薇却没吃下几口，只是默默的注意凉冰的举动，只见她吃冰吃得很开心。此时，蔷薇忽然觉得凉冰舔冰淇淋的舌头未免也太色情了吧。她马上转过头假装镇定，但她潮红的脸颊跟失措的行为已经出卖了自己。
    「蔷薇，要融化了。」
    「我才没有融化！」
    「啊？我说你的冰淇淋，快要融化滴在你的衣服上了。」
    此话一出，蔷薇才发现自己又挖坑给自己跳了。
    折腾了几分鐘后，冰淇淋最后还是彻底的融化了，不过蔷薇也不失望，因为她后来在乎的是凉冰右脸颊上的那两道爪痕。
    「老师，你……你的脸这样没关係吗？」
    「原则上，除了你之外，不会有其他人类看得见，还是你很介意？」
    不等蔷薇的回答，凉冰右手拂过脸颊，爪痕瞬即消失。
    「怎么样，蔷薇，喜欢吗？」
    「嗯，喜欢……不！才没有喜欢，反、反正也跟我无关。」
    对于蔷薇如此反应，凉冰觉得她实在太可爱了，然后她就临时起意了，不，应该说是她要好好珍惜时间。
    「蔷薇，我们出去玩吧。」
    「为、为什么？我不要。」
    「就看在我帮你把小伦的脚踏车修好并且还回去给他，然后又帮你隐瞒偷偷买车骑车的份上，我们出去玩一天，然后你也不用担心你父亲，因为我早已跟他说了，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我是在帮你补习英文。蔷薇，我这样做，你接受吗？还是你坚持要回家呢？」
    凉冰一提到脚踏车跟重机的事，蔷薇这才发现她好像完全遗忘这些事了。基于无奈跟感谢，或说强迫跟威胁，蔷薇无法拒绝凉冰的邀请。不过她拒绝承认这是一场约会，毕竟在人界的关係里，她们依然是老师跟学生的身分。所以蔷薇只接受，这是因为考试压力太大，老师带学生放松心情的游玩之旅，仅此而已。

 14.偷渡我爱你吗？

    选择去博物馆看画展，很明显是蔷薇的喜好，蔷薇虽然高兴，但也希望凉冰不要勉强。没有太久，蔷薇便对凉冰说可以离开了，凉冰倒是很意外，因为她以为蔷薇会喜欢。
    「平常不画风景吗？」
    「不是，我都画，但你……不觉得无聊吗？」
    凉冰摇头说不会。
    「其实我以前曾经跟老师建议，户外教学来看画展，但多数同学都反对，觉得很无趣。大部分都选游乐园或农场、海生馆之类的。」
    听蔷薇说出过往的事，凉冰有点心疼她，因为不被人认同的滋味，她可是感同身受。
    「自从人界发明照相机之后，我看过很多画师都失去工作了，其实他们画得画都很美，而那种美不是相机拍得出来的。当然也不能否认摄影是另一种艺术，只是我还是比较喜欢看画，透过不同的笔触与画家的感受，甚至可以感觉到不同以往的震撼与穿透。」
    这还是蔷薇第一次这么仔细听凉冰说话，她突然被凉冰的某种成熟与主见给触动了，心跳动得很厉害，好像要跳出胸口，尤其被她的黑色双眸紧盯的时候，蔷薇只能马上低头避开凉冰的视线。
    「呃……口渴，我想去喝东西了。」
    最后蔷薇只能用这种连她自己都觉得很烂的藉口，阻断会太心动的时刻。凉冰稍微看了下时间，发现已经是下午了，也许是时候去喝咖啡了。
    －－－
    「老师，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蔷薇用小汤匙搅拌咖啡很久很久之后，才敢开口说。
    「你床头的那幅画是你画得吗？」
    「不是。那是我父亲送给我的，我父亲说那位画家已经不在了。」凉冰喝了一口咖啡。
    「所以……」
    「你猜得没错，画里的男人跟女人是我父母，那个婴儿是我。」
    「你父母都是人类？」
    「当然不是，那只是他们人类型态的样子，就像我现在这样。」凉冰觉得蔷薇的想法有点可爱。
    蔷薇点头表示明白了，但这时换凉冰问她问题了。
    「蔷薇，我无意刺探你的隐私，但是我看不出来你是那种会随便揍人的小混混。所以我猜那个华老师一定对你做了什么吧？」
    凉冰坐直了身体，双手交叉抱胸看她。
    「那人渣根本不配称呼老师。总是骚扰我，对我毛手毛脚的，我忍了他一年了，最后只让他右手骨折已经是便宜他了。」
    听得出蔷薇的火气，显然不是骗人的。
    「何必忍呢？蔷薇，你应该让他四肢都断掉的。」凉冰看来比蔷薇更愤怒。
    「学校是他们开的，该死的人渣一天到晚向我爸諂媚，然后还说使用暴力就是不对，逼我一定要先道歉。最后我说，就算我去死也不会道歉的，而结果就是现在这样。」
    剩馀的零星怒火参杂无奈，怪不得蔷薇很不喜欢他们这些大人。凉冰作为年纪比她大上好几百倍的老师前辈与暗恋她的人，她也是恨不得把那人渣打成泡沫。不过，未来比起过去还是更加值得期待的。
    「蔷薇，我向你保证，从现在开始，只要我还是你的老师，就绝对不会有人可以从我手中伤害你，也不会有人有机会骚扰你。」
    蔷薇听到凉冰说这种像是在表白的言词，直觉反应是相当感动的，甚至感动到连她自己都吓到了。
    「不、不用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其实蔷薇有点忘了是谁告诉她女生要矜持的，但无论如何她还是决定先婉拒凉冰的好意。不过就在拒绝凉冰的下一秒，她就想反悔了，因为她彷彿看见凉冰的耳朵下垂了，像狗一样的耳朵，哈士奇吗？也太明显了吧。
    「唉……好吧，就依你。」
    也许是因为凉冰恢復心态的速度挺快的，所以让蔷薇產生了一种无关紧要的错觉。但是心动不是错觉，只是可惜了淹没在糖放太多的咖啡里，而使人忽略了咖啡原本就有的苦味。
    －－－
    夜晚比想像中来得快，两人走在繁华的街道上，有不少街头艺人在表演，其中有一个男人拿着吉他在自弹自唱，引起了蔷薇的注意。
    「他唱得是德文。」凉冰立刻看出蔷薇的疑惑。
    「你怎么知道？」
    「恶魔精通语言。」凉冰的表情很得意。
    「他唱什么？」
    「情歌囉。」
    此时蔷薇翻了一个白眼给凉冰。
    「我是说歌词。」
    「我爱你啊。」

 15.我人不坏吗？

    巨大的摩天轮闪着七彩的霓虹灯，蔷薇和凉冰在其中一个车厢相对而坐，看来都一副自然的神态，但心情截然不同。
    凉冰望着玻璃外的夜景，心想着能这样在人界无忧无虑的过生活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心中感慨万千，但她也不能不管父亲，自己的为所欲为即将到此为止，究竟还是逃不过命运的掌控，她不禁叹气。
    不过相对凉冰的忧愁，蔷薇倒是还在想着凉冰方才那句我爱你的真正意义。虽然凉冰后来解释了那个男歌手唱得整首歌的歌词，但那句我爱你还是很奇怪，总觉得别有目的，可是蔷薇又不想自作多情，这样会显得很花痴，好像自己早就喜欢她很久，又不是小学生玩得恋爱游戏，况且凉冰是老师，又是女人，又是恶魔之王，如果想成那种爱，会不会太不自量力了……不！当蔷薇终于意识到自己为何要分析她跟凉冰在一起的可能性的时候，她只有五个字要送给自己，我神经病啊！
    「蔷薇，你不舒服吗？」
    凉冰的怀疑非常合理，因为蔷薇此时的表情相当丰富，感觉像在演什么内心戏。其实凉冰是可以马上读出蔷薇的内心，但她不会这么做，因为她不敢。
    你说恶魔之王也有不敢做的事吗？当然了，用通俗的话讲，叫「既期待又怕受伤害」。
    「我没事。」蔷薇思考了很久才说出口。
    凉冰微笑，没有接下去说。这时蔷薇突然发现凉冰看起来有点忧伤，而且那种眼神跟那天她在咖啡厅看到的很接近。
    「老师，如果你昨天觉醒的话，会怎么样？」
    蔷薇的问题戳到凉冰的痛点，原来情绪是会互相传染的吗？
    「我将不会再是我。」
    「我听不懂。」
    「觉醒如果没处理好，我会失去心智。歷届的恶魔之王都是在魔界完成觉醒的，因为要跟魔界的结界连结在一起，保护魔界跟恶魔们。不过也有例外……」
    「例外？」
    「我父亲就是例外，听说他是在天界觉醒的。」
    听到此，蔷薇很惊讶。
    「可是我之前听彦说，没有一个恶魔闯进天界还可以活着的。」
    「当然也是付出相当大的代价，所以我父亲当恶魔之王的时间比歷届的恶魔之王都还短。」
    凉冰像在自言自语，而这种悲伤蔷薇似乎没办法去触碰，但不是因为她不理解，而是因为她害怕知道所有的真相。
    「我昨天若真的觉醒杀了彦，人界很快就会沦为战场，到时人类就会很惨。但是，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所以你放心吧。」
    凉冰又恢復以往的笑容，但这次蔷薇却觉得她是在敷衍自己。本来蔷薇还想问更多，只可惜摩天轮已经转完一圈到达地面，开门了。
    －－－
    到家门口，蔷薇在开门进去前，犹豫了几秒鐘，最后决定再问凉冰一个问题。
    「老师，你真的是恶魔吗？」
    其实这个问题是话中有话的，凉冰也听出来了，但没有直接回应。
    「蔷薇，我有哪一点让你觉得我不是吗？」
    「你人不坏。」
    「蔷薇，我承认，天使向来是良善的、乐于帮助人的，但就表示天使都是对的吗？恶魔喜欢狩猎战斗，但就代表恶魔永远都是错的？那些不过是天性跟原始慾望，就像人饿了找东西吃，冷了找衣服穿，性慾来的时候就会想做爱，也渴望可以被人爱与认同。」
    听凉冰这么说，蔷薇低头想了想，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蔷薇。」凉冰突然又叫了蔷薇的名字。
    「嗯？」蔷薇忽然有种莫名的期待。
    「其实我……」
    忍不住盯着蔷薇的嘴唇，凉冰本来想说实话的，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其、其实我可以帮你补习功课。你想想，你努力考上你喜欢的艺术大学，并且还拿到奖学金的话，你父亲说不定会接受你，他会知道你是认真的不是开玩笑的。」
    说不出是失望还是过分期待，换蔷薇的耳朵下垂了，狐狸吗？真可爱。
    「好。你说的，不准反悔。」
    「绝不会。」

 16.你了解我吗？

    人类说，这一切的情感叫做「日久生情」。但日久生情可以是亲人之情、朋友友谊、师生情谊或者纯粹爱情。
    但不管如何，从这个补习的约定开始，蔷薇跟凉冰就產生了稍微深厚一点的感情。虽然凉冰原本就对蔷薇有不一样的情意，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也知道自己是越来越捨不得了，她甚至有点后悔不应该让阿托回去帮她拖延时间的，因为她发现，自己留在这里越久，就越没办法割捨。可是喜欢就喜欢，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蔷薇，你有在听吗？」凉冰注意到蔷薇的视线不在讲义上。
    「嗯？有、有啊。」
    终于回过神的蔷薇，心虚的让人一眼就看透。
    「好，那你告诉我这句话翻译成中文是什么意思？」
    「……」
    蔷薇迟疑了一分鐘，凉冰就知道她根本没在听。
    “itwasloveatfirstsightwhentheymet,butitdidn’tlastlong.”
    凉冰把整个句子念出来，蔷薇仔细想了一下。
    「他们一见钟情，但是没有结果？」
    最后蔷薇总算勉强翻译出来，她本来以为凉冰会称讚她或调侃她，但没想到凉冰却是一脸苦笑，几秒后才说她翻译的不错。随后凉冰起身又去向服务员点了一杯咖啡跟草莓蛋糕，说是要给蔷薇的小奖励。
    「老师，你不用每次来都请我吃，我有钱可以自己买。」
    「小钱，没关係。其实我在人界赚得钱，够你活好几辈子了。」凉冰笑着，然后将草莓蛋糕放在她面前。
    蔷薇虽然不好意思，但还是敌不过想吃草莓蛋糕的慾望。只是吃着吃着，蔷薇忍不住盯着凉冰的脸，看她优雅喝咖啡翻书的样子，实在很难想像她未来变成恶魔之王觉醒的模样。这时，一个对眼，蔷薇马上又埋头吃着蛋糕。
    「蔷薇，等一下可以载我去海边吗？」
    「海边？」
    「对。」
    看凉冰一脸神祕兮兮，蔷薇竟有点不开心，也许是因为她不喜欢别人隐瞒自己事情。不过当凉冰一坐上重机的后座，并且理所当然的抱紧自己的腰，蔷薇啥想法都没了，只能不断忍住想大笑的喜悦。那一路上，凉冰都靠在她的背上，一句话都没说，好像是睡着了，而蔷薇在停红绿灯的时候，因为觉得有点担心，所以转头看了一下，却没想到会看见凉冰在哭。蔷薇一时间慌了，本来想问她怎么了，但被后面汽车的一声喇叭给中断。
    蔷薇忧鬱了十几分鐘后，总算来到了海边，此时她很惊讶，因为她看到海滩上有很多人拿着袋子在捡垃圾。
    「净滩？」
    「嗯。今天有净滩活动。」
    凉冰下车时，蔷薇刻意看了她的眼睛，但完全看不出来有哭过的样子。蔷薇只好自我催眠，也许是她看错了。后来蔷薇跟凉冰一起走上沙滩，其实她很意外凉冰竟然喜欢人界到这种程度，突然觉得心里很温暖，但这个温暖很快就遭到奇怪的打击了。
    「蔷薇！凉冰老师！你们怎么来了？也来参加净滩活动吗？」这个声音这个身形，是小伦。
    「路过。」
    「是啊。」
    听蔷薇跟凉冰说出了不一样的答案，气氛瞬间变得尷尬。直到凉冰说出她要去上厕所，紧张的气息才缓和了下来。
    「真好，蔷薇，有凉冰老师帮你补习，我也好想……」
    「不行！」
    果断的语气，小伦有点吃惊。
    「呃……要一起来吗？」
    沉默了一下子，小伦才开口问。其实蔷薇本来不想的，但看在凉冰的面子上，她勉为其难的答应。捡了十分鐘后，蔷薇奇怪凉冰去女厕也去太久了吧，正想回头去找她的时候，小伦拿了一瓶水给她。
    「谢谢。你笑什么？」蔷薇礼貌上道谢，却看小伦一脸灿笑。
    「我就知道你人不坏。」
    「你又了解我多少？少拍我马屁了。」蔷薇没好气，但小伦也没说什么。
    「说正经的，你有看见老师吗？她去厕所很久了，该不会迷路了？」
    「凉冰老师？她早就回来了，在那边做垃圾分类啊，跟一群女生。」
    啪！似乎有东西断裂。
    蔷薇突然觉得小伦说的这整句话，每一句都让她想发火，不，是已经火山爆发了。

 17.很烦恼吗？

    「老师，谢谢。」
    「还会痛吗？」
    「不会了。」
    蔷薇带着满腔的怒火，或说妒火，走到垃圾分类的棚子下，结果就见到凉冰在帮一个像是脚踝扭伤的女生包扎。看她的双手小心翼翼的摸着那女生白皙的脚，蔷薇心中的感受很像在演连续剧。来净滩还能扭伤脚，以为自己是女主角吗？以为这样就能成功引起别人的注意跟关怀吗？干嘛不直接摔断腿算了？
    「蔷薇，你们那边结束了吗？」
    这时凉冰才看到站在一旁的蔷薇，而她的眼神似乎能杀人了。
    「嗯。跟小伦一起捡了不少垃圾。」
    「跟小伦」这三个字还特地强调了，但凉冰只是笑着说你们感情不错，这一句话无疑是火上加油，蔷薇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宝特瓶。
    「对，我们感情好得不得了！」
    根本就是赌气，但蔷薇否认自己现在的状态是人们所谓的「吃醋」。转身不再多说，她直接走回停放重机的停车场。但一看见车座上的两顶安全帽，蔷薇的怒气慢慢消失，随之而来的是一种会让人感到快要不能呼吸的痛苦。不过这个痛苦，在一听到熟悉的人声后很快就不见了。
    「蔷薇。」
    凉冰不知何时已经在蔷薇的身后。
    「蔷薇，我、我先坐计程车带那个同学去医院看一下脚，不好意思要请你自己回去了，但不要忘记今天教得要回家复习喔，还有路上要注意安……」
    「老师！你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打断凉冰的提醒跟叮嚀，蔷薇想尽力使自己的腔调保持冷静，但她完全做不到。
    「蔷薇，我是老师。老师关心学生是很正常的事，也是我应该做的事。」
    凉冰说完整段话，蔷薇从头到尾都斜眼瞪着她。
    「老师，你知道我为什么很讨厌你吗？」两人沉默了几分鐘，蔷薇突然开口问。
    凉冰望着蔷薇的双眼，拼命忍住想读取她内心的衝动，然后她决定不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伸手拍了拍蔷薇身上的沙子跟灰尘。
    「不然，你也可以载小伦回去，他人不坏。」
    凉冰还是笑着的，但蔷薇不知道她这次的笑容其实是很受伤的。
    「他人不坏到底关我什么事。老师，你是我载过来的，我也会把你载回去。」
    说到此，凉冰只能苦笑再也说不下去，随后准备转身离开，但她没想到蔷薇竟然会主动牵住她的手。
    「老师，你可不可以不要去我找不到你的地方？」
    惨了。当蔷薇一说出这种话，凉冰就知道自己做错了全部的事。这一刻，凉冰动弹不得，也可以说成左右为难，但其实为难她的左右都是她自己。有点发抖的手像是哀求，凉冰最终还是抵不过内心所愿。
    「蔷薇，仅此一次，下次别再这么任性了，好吗？」
    －－－
    送完凉冰回去后，蔷薇其实没有直接回家，反而是呆坐在修车厂的沙发上。修车厂的老闆－韦老七看蔷薇心事重重的样子，以为她又跟她老爸吵架，原本想上前安慰她，但蔷薇却先开口问了他一个让他很意外的问题。
    「老七，如果你喜欢的人对你很好，但是也对其他人很好，你会生气吗？」
    「蔷薇，你喜欢上哪个花心的男人了？」
    老七一听就知道这是蔷薇在声东击西。
    「她才没有花心。」蔷薇立刻反驳。
    「所以是上次那个来找你的男生吗？」老七很好奇。
    「才不是。老七，你别问了，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当然吃醋啦，我会希望我喜欢的人只看着我，而且我绝不会让其他男人感受她的温柔，这是人之常情吧。」老七笑道。
    「可是，她的职业必须也要关心其他人，这你怎么办？」
    「好复杂……蔷薇，你喜欢上何方神圣了？其实我觉得谈恋爱哪有这么困难，你就直接走到他面前问他，你究竟喜不喜欢我？喜欢就说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蔷薇，听我的劝，长痛不如短痛，免得以后越陷越深，只会更加痛苦而已。」
    对于老七的建议，蔷薇表示很难执行，不止是因为彼此的身分相差太悬殊，中间还卡着她其实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女人。随后躺在沙发上，蔷薇开始自言自语，老七虽然听不懂她的低语，但还是觉得暂时让她独自一人好好想想吧。
    「她若不是女人，该有多好；她若不是老师，该有多好；她若不是恶魔，该有多好……」

 18.再一次初吻吗？

    有人建议，确定自己性倾向最快的方法，就是找一些类似的爱情影片来欣赏，看看自己有没有跟影片里的主角们一样的心情跟悸动。虽然蔷薇还在烦恼自己跟凉冰之间越来越不一样的情愫，但这件事她必须先确定，否则日后会后悔。
    蔷薇的执行力挺强的，回到家里的房间后，打开电脑搜寻了相关资讯，但却意外看到很多出乎她意料跟价值观的东西。蔷薇基本上都是红着脸看完将近快两个小时的电影，而且还把音量关到最小，但奇怪的是明明她是戴着耳机的，她却总觉得电影里的演员，他们发出的气音都太大声了。
    躺回床上，蔷薇摸着额头，觉得自己像是发烧了，整个人浑身不对劲，她甚至后悔，早知道就不要听从那些奇怪的建议。不过更可怕还是，当蔷薇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刚才爱情片的画面，各种姿势、各种场景、各种职业、各种……超乎现实的伦理关係。
    「啊！烦死了！」
    蔷薇最后索性将头埋进枕头里尖叫，在床上不停翻滚，但仍然止不住生理体液的流出，害她半夜又得再去洗一次澡。
    －－－
    经过了好几天的折腾，这周末去凉冰家的补习之事，蔷薇呈现了相当不稳定的状态，简直是要疯了。然而，最让她痛苦的还在后头，因为她没想到凉冰竟然感冒了，而且还发烧。蔷薇看凉冰一开门便满脸通红且病懨懨的神态，突然激发起内心某种想要往她锁骨以下盯着看的慾望。这是老天故意整我的吗？蔷薇心里抱怨。
    「老、老师，我、我不知道恶魔还会生病？」蔷薇花很大的力气保持镇定。
    「我现在是人类型态，所以会生人类的病，这很正常。」
    此时凉冰的声音听来有气无力，软绵绵的，不知为何让蔷薇很想捏她的脸。
    「蔷薇，不如你今天把这些我已经画过重点的书带回家读吧，我怕你在这里我会把病菌传染给你。」
    其实凉冰说的这些话很合理也没有特殊含意，但蔷薇却突然想起上次健康课教的内容，一般感冒是靠口沫传染的，口沫……
    「我又不会跟你……」
    「跟我怎样？」
    一见凉冰像小狗狗般无辜的脸，蔷薇自觉完全没救了，都想哪里去了，随后她赶紧喝了桌上的水想降降火。
    「蔷薇，那是我的水。」
    立刻把水喷出来，蔷薇不但把自己给弄湿，连凉冰的胸口也被波及到。蔷薇下意识拿起一旁面纸要帮凉冰擦乾净，但在一碰到凉冰的胸口时，她瞬间忆起那天那个柔软且饱满的触感，于是她就爆炸了，怎么可能还读得下书！一把推倒凉冰在沙发上，凉冰睁大眼睛看着压在身上的蔷薇，她完全没预料到这个结果。哇艸，我还只穿一件单薄的睡衣啊。
    「蔷、蔷薇，你知道吗？」凉冰抓紧了沙发。
    「嗯？」两人的气息席捲彼此的感官神经。
    「一般恶魔的慾望是普通人类的好几百倍，而、而我是未来的恶魔之王……你、你放过我吧，好不好……」
    凉冰话没说完，就忽然昏过去了。蔷薇吓得要叫醒她，这时她的皮肤摸起来已经像是火炉了，可是又不能带她去医院。蔷薇没别的办法，只好又拖着凉冰走回她的床上，帮她盖好棉被，然后急忙去冰箱拿了冰敷袋放在她的额头上，然后一直守在一旁用毛巾帮凉冰擦汗，只见她的呼吸渐渐缓和，蔷薇才放心了。
    这时，蔷薇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她觉得羞耻不已。可是蔷薇的目光却迟迟离不开凉冰，思考了好几分鐘，她后来做出一个非常重大的决定，但也许只是生气凉冰对她的若即若离吧。
    「感冒就感冒，有什么大不了的。」
    浅嚐即可，过头就不行了。当双唇分开的时候，蔷薇觉得不可置信，抿了抿唇，最后像是作贼心虚一样，慌乱的离开凉冰的房间，走去客厅认真念书了。不过蔷薇以为自己做的「坏事」没人知道，但其实在那一瞬间，恶魔之王就醒了，醒得很彻底，连晚上作梦都会笑的合不拢嘴的。

 19.我做错什么了吗？

    当蔷薇发现自己竟然睡了整整一个下午，她就知道她根本没念什么书，但那显然不是重点，因为她在意的是莫名盖在身上的毛毯。
    黄昏的夕阳透窗照射进屋内，蔷薇以为凉冰还在睡，但去了卧房却不见她的人影，此时蔷薇很惊慌，到处去找，最后看见凉冰在楼上的阳台，独自躺在长椅上，欣赏着蔷薇原本今天要给她看的画册。
    橘红的微光落在凉冰的身上，徐徐的微风轻吹凉冰的黑发，完美无瑕的侧脸此刻看来美丽无比，让人无法抗拒。这个画面停留在蔷薇的心里很久，一直到她忽然想起那本画册的最后一页有一个绝不能让凉冰看到的东西，她立即向前抢过画本。
    「蔷薇，你醒了。」
    蔷薇突然出现，凉冰表示惊讶。
    「老师，你、你才刚刚烧退，就跑来阳台吹风，你有没有常识，是想让我担心死吗？」
    故意转移话题，蔷薇内心在祈祷凉冰没有看到画册的最后。
    「对不起，蔷薇。但我觉得在这里，我的身体会凉快一些。」
    「你真的没常识，快点进屋。」
    蔷薇瞇着眼睛瞧她，一副命令的口吻，都不知道谁才是老师。
    「蔷薇，其实我很好奇，你最后那一页的素描画的人是谁啊？」
    才刚走下第一个阶梯，蔷薇猛然颤抖了一下，果然还是被凉冰看到了，虽然只描绘了一点点的轮廓。
    「呃……彦。」
    「彦？」
    「因为当时要交换条件，我不把她跟天使的事说出去，还帮她找冷，所以我说我要画她。不、不过那是因为我从没见过真的天使，只是好奇、新奇而已。」蔷薇急忙解释，或说不小心撒了个谎。
    「蔷薇，你喜欢天使吗？」
    凉冰突然问，蔷薇赫然觉得这是个陷阱题，要她天使恶魔选一边站吧。
    「大部分人还是喜欢善良的人吧。」
    有回答等于没回答的答案，蔷薇得意的认为她把这个问题化解得很好。此时，凉冰没有任何回覆，只是又用微笑带过。后来的晚餐，两人的气氛有点奇怪，但蔷薇说不上来，总觉得好像应该要道歉，可是那句话应该没有冒犯到凉冰吧？
    坐在沙发上纠结了一段时间，蔷薇决心要问凉冰是不是生气了，但就在她准备站起身的时候，凉冰拿了一杯热巧克力递给蔷薇，并且开啟了一个神奇的话题。
    「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了。」
    「咦？」
    「作为交换，蔷薇，你刚才回答我的疑问，所以我告诉你我的秘密。」
    「是谁？我认识吗？」
    由于凉冰的自我爆料实在太令蔷薇震惊，她整个人变得很激动。
    「是谁我不想说明说，但是你确实认识她。」
    凉冰的眼神闪着光，但蔷薇没有读心术，所以她不懂她的眼睛要表达啥意思，只觉得tm该死的是谁啊？
    「你喜欢她很久了吗？」
    「没有很久，但我对她一见钟情。」
    此话一出，蔷薇立刻被热巧克力呛到，咳嗽了几声。花了几秒保持冷静后，蔷薇又再问。
    「你、你向她告白了吗？」
    「嗯。我对她说我爱她。」
    「那她答应你了吗？」
    蔷薇的眼神很紧张，但凉冰却有点无言。我都说到这了，你怎么还没听出来啊。
    「没有，她什么话都没说，她落荒而逃了。」
    「啊？这算什么，好差劲。老师，你眼光不好，怎么喜欢这种一点也不果断的人。」
    蔷薇心生不悦，马上讽刺。这时凉冰再也止不住笑声，整个人都笑到弯下腰了。
    「有什么好笑的？老师，你再不跟我说，我就要回家了。」
    「好好好，我不笑了。」
    凉冰稍微喘口气，然后又恢復成刚才认真的模样。
    「不过她很善良，虽然说话有时候会让我很受伤，可是我知道她人不坏，她心中有梦想，纵使我们年纪差很多，但她很照顾我，我连初吻都是给她的。」
    当凉冰讲完所有的一切，蔷薇第一次知道什么叫作心如刀割，但她尽力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难过。两人互看了几分鐘，凉冰心中的无奈无限加大，这小姑娘到底是知不知道自己的优缺点啊。
    「老……老师，我想回家了。」
    蔷薇最后的这一句，凉冰只能叹气，然后生气。
    「蔷薇，我做错什么了吗？」

 20.你高兴了吗？

    『没有，你没有错，错的是我。』
    『你是什么意思？』
    『全都是我的错，我错在不应该是你的学生，不应该阻止你跟彦，不应该接受你的好意，不应该像个笨蛋一样担心你，不应该自以为是的期待我们会有什么不一样！』
    『蔷薇……这个世界对我并不公平。』
    『对我就公平了吗！』
    『蔷薇，我以为你会知道我……』
    『我告诉你，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连你是别人的了我都不知道！』
    『唉……根本就没有别人，蔷薇，你不要逼我好不好？』
    『我逼你什么了？』
    『我是恶魔，我……我不可能跟她在一起的。过去不行，现在也没办法，未来更不可能。』
    『老师，你是在炫耀你有多爱她吗？我一点也不想听！』
    『好！我不说……但是蔷薇，有件事，我希望你好好看看身边关心你、在乎你的人，他……』
    『老师，你是指葛小伦吗？那个呆头呆脑的傻瓜？』
    『……』
    『老师还兼差当月老吗？帮人相亲啊，你是不是有毛病？』
    『蔷薇，小伦是不错，但是我可没……』
    『好啊，既然如此，我明天就去跟小伦说，问他要不要跟我交往，这样你满意吗？凉冰老师，你高兴了吗？』
    『……好，可以。』
    －－－
    修车厂已经关门了，但老七却无法休息，望着全身捲曲在沙发上，将头埋进双膝里的蔷薇，她维持那个姿势很久了，也低声哭了很久了。
    老七已经喝了三罐瓶酒，蔷薇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只有一来到修车厂时的那两句「我们吵架了，我失恋了」，其他的老七一概不知。夹起桌上的下酒菜吃下去，老七突然想起好像听人说过，女人都是水做的，果然不假，连蔷薇这样坚强的女生，也无法逃过为感情流泪的难关。
    「蔷薇，花心的男人就算了吧，不是什么好东西。」老七试图安慰蔷薇。
    「老七……她没有花心。」
    「嗯……不在乎你的感受的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老七……她不是男人。」
    「啊……啥？」
    老七惊讶的连豆干都从筷子上掉到地上。
    「蔷薇，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跟我一样喜欢女人的。我没歧视，只是很意外。」老七尷尬不已。
    「无所谓，反正都已经结束了。」
    蔷薇终于改变坐姿，啤酒打开来就猛灌。老七在一旁看得很忧心，虽然蔷薇的酒量不错，但她似乎真的很难过。
    「蔷薇，你知道我一个大老粗的不太会安慰人，也不懂你们女人的情谊。但是，你不觉得你这结论下得有点言之过早了吗？」
    「怎么说？」
    「你上次说她对你很好，那应该不会对你完全没感觉吧。」
    「她有喜欢的人了，而且爱得可深了。因为那个人，她竟然跟我大声吵架，我从来都没有听过她用那种口气跟我说话。」
    蔷薇一提到这件事，情绪又开始起来，随后又把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告诉老七。老七越听越想笑，蔷薇却还是不明白。
    「蔷薇，你喜欢老师这一点又吓到我了，我看你平常不谈感情的人，没想到一恋爱就找这么刺激的。」
    「够了，别再挖苦我了。」
    「但是，蔷薇，你不觉得她形容的那个人，跟你很像吗？」老七边笑边喝酒。
    「哪里像？」
    「你嘴巴是挺坏的，但内心其实很善良。你有想当画家的梦想，你们的年龄应该算差满多的，大概十来岁吧，然后你不是照顾她生病一整天吗？」
    「呃……」
    听完老七的分析，蔷薇一时说不出话，脑袋像是被人猛烈一击。
    「一见钟情，难道是那天回头？摩天轮，那个歌词的我爱你？我们认识没有多少个月，的确不是很久？」
    看蔷薇自言自语，老七虽然听不懂，但他摆出了一副欣慰的表情，这小ㄚ头真是傻瓜。然而，当蔷薇完全明白的时候，后悔也随之而来，她即刻打了通电话给凉冰，但是凉冰的手机已经是空号了。

 21.我有权知道吗？

    「别担心，蔷薇，先给她一点时间思考吧，你也冷静一点，明天去学校再跟她说清楚就好啦。而且你们现在是师生关係，至少在毕业前，你们就算交往也不可能公开，蔷薇，别着急，是你的就是你的，跑不掉的。」
    蔷薇躺在家中的床上，虽然很心急打不通凉冰的电话，但是刚才听老七那样的建议，她们确实应该先各自想明白。不过蔷薇还是辗转难眠，最后又传了封讯息给凉冰。
    『老师，对不起，我说话太过分了。我其实有很重要的话想跟你说，明天可以早一点来学校吗？我五点在校门口等你。』
    按下传送键后，蔷薇瞬间害羞起来，因为她突然回想起凉冰晚餐时候跟她说得那些话，顿时觉得这女人也太不害臊了吧，喜欢自己的学生还说得这么肉麻，老掉牙的一见钟情，那句我爱你未免也说得太不明显了吧，谁会知道啊。
    蔷薇将棉被盖过头顶，兴奋雀跃的想大叫，好在仅存的一点理智阻止了她，但蔷薇满面春风的笑脸整晚都没停过，后来因为太开心，竟然整夜没睡，凌晨四点就起床梳洗，四点半天空都还没亮就已经等在校门口，更别提她的校服还特地烫过，甚至偷偷喷了一点香水，无形的粉红泡泡都聚集在她的周围。然而，时间指到四点五十九分，蔷薇等到的却不是凉冰，是一个高大的黑色的有翅膀的魔鬼吗？
    「蔷薇？」
    「你是？」蔷薇很惊吓。
    「我是剑魔－阿托，女王的侍从。」
    「女王是指……老，不，凉冰吗？」
    阿托点头，神情凝重，蔷薇忽然有股不详的预感。
    「老师怎么了吗？她不能来？她该不会是要回魔界去了？有这么快的吗？」蔷薇很紧张。
    「如果回得去就好了。」
    「什么？」蔷薇诧异。
    「跟我来。」
    语毕，阿托瞬即带蔷薇来到凉冰住的公寓，但这一次蔷薇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
    半恶魔半人形的凉冰被奇怪的黑色物质包裹着四肢，整个人贴在卧房的墙上，全身被雷电包围且浑身是血，身上伤口无数，恶魔翅膀末端的碎裂不是平常的样子。
    「老师！」
    一声吶喊，蔷薇欲衝上前却被阿托制止。
    「蔷薇，不能靠近女王，你会受伤的。」
    「这是怎样！她不会是死了吧！」望着闭眼昏迷的凉冰，蔷薇的泪是同时落下的。
    「没有，但也快了。」
    「快了是什么意思？说啊！」
    看阿托沉默下来，蔷薇完全不能冷静。原本阿托是不可以告诉人类这种事的，但看蔷薇声泪俱下的可怜模样，他于心不忍所以就告诉她全部的经过。
    昨天凉冰跟蔷薇吵架分开后，凉冰心情鬱闷，本来想去买酒解苦，不料遭到一群天使的袭击。凉冰虽然是未来的恶魔之王，但她没有开真身跟天使打，加上长时间保持人类型态导致她使用恶魔的力量不易，甚至產生排斥现象，根本敌不过天使的围攻。后来是凉冰远在魔界的父亲感觉到她有生命危险，便立刻派阿托前去救援，这才保住凉冰的性命。
    「为什么不开恶魔之身呢？」
    「我不知道，但我想这一点你应该明白。」跟阿托对眼，蔷薇无话反驳。
    「可、可是你不是救了凉冰吗？那她怎么会是这副模样？」
    「我也不明白，我不晓得那群天使对女王做了什么，女王的生命竟然在一点一滴的消失。如果在如此虚弱的状态返回魔界，女王也会死的，她会承受不住穿越异空间时所需要释放的能量。陛下非常伤心、愤怒，但现在也只能透过远距离的低能量传送，暂时保住女王的命，拖延时间，直到找出办法为止。」
    听阿托说完一切，蔷薇难以置信，眼泪没有停过。
    「女王最后的意识浮现出的，是你的脸还有你的名字，所以我私自认为你有权知道。」
    此时，蔷薇背对阿托掩面痛哭。
    「真、真的没有别的方法了吗？」蔷薇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抖的。
    「连陛下都无法救女王的话，那就没办法了……除非是大天使－凯莎。」
    「大、大天使？」蔷薇好像听到了一丝希望。
    「对，天界的统领者。但是你觉得大天使有可能会救未来的恶魔之王吗？」

 22.太可笑了吗？

    「你又想用什么方法去天界见到大天使呢？基本上，天界也有结界，一般人类跟恶魔是不可能进得去，而且未必你祈祷，她就会接受你的求见。」
    听阿托如此说，蔷薇原本万念俱灰，但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不，一个天使，她跟那个天使有过约定，然而对方并没有履行就回去了，蔷薇顿时產生了一股信心，或说为爱赴死的决心。
    「我自有办法。」
    语毕，蔷薇转身走向昏迷不醒的凉冰，这次阿托想再阻止她靠近，却被蔷薇坚定不移的眼神击退了。
    「呃……」
    阿托瞠目结舌的看着蔷薇忍受雷电穿透身体的痛苦，强忍着剧痛，用手抚摸凉冰右脸颊上的两道爪痕，此时雷电在蔷薇的脸上划出了几道细小的伤口，鲜血随着她脸的轮廓直往下流，跟她的泪融为一体。
    「我、我一定会救你的，老师，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的心，所以你要等我，请你等我……」
    将彼此的额头靠近触碰，蔷薇闭眼试图感受凉冰最后的意识，虽然凉冰什么表情都没有，说不出任何话，但她似乎也感受到蔷薇的心痛与情意，左眼角竟默默的流出一道泪水。也许这就是爱吧，站在一旁的阿托心想。
    「阿托，可以……」
    「去吧，蔷薇，女王我会保护好的，别担心。我祝你，一路平安。」
    阿托向蔷薇敬了一个礼，她觉得莫名感动，然后事不宜迟的骑车衝到那天遇见彦的海滩。一下车，蔷薇记得彦说过，如果当人类有极大的难处，并且向天空向天使祈祷，天界就会收到讯息，然后大天使就会依轻重缓急派天使去处理，这时蔷薇二话不说就下跪，跪在沙滩上，心里不断祈求天使看见自己的心愿，但跪了大半个小时，完全没有动静，只有周围的路人觉得蔷薇像神经病一样跪在那里。
    后来蔷薇生气了，开始在心里咒骂彦，说她不遵守约定，原来天使都是骗子，说什么正义善良帮助人都是谎言，最后连脏话都骂出来了。跪了整整一个小时，蔷薇的膝盖都麻了，却完全不见彦或其他天使的踪跡，蔷薇悲愤的一拳打在沙上，突然，一双似曾相识的盔甲战靴出现在蔷薇的眼前，她立刻抬头望。
    「蔷薇，我不知道原来你这么恨我。」
    看彦好端端的出现在面前，蔷薇觉得自己终于找到救世主了。
    「彦，彦！带我……啊……」
    「嘿，别这么快站起来，先休息一下吧，我等等找个採光好一点的地方，让你慢慢画我。」彦扶着蔷薇缓慢起身。
    「我才不要画你！」
    「那你刚才像泼妇一样骂我，难道不是为了这件事吗？让凯莎女王一度以为我真的是这么差劲的天使。」彦的语气很无奈。
    「彦，我是为了……」
    「蔷薇，我劝你一句，别做徒劳无功的事。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但我告诉你，消灭凉冰就是凯莎女王下令的，你去求她，会不会太可笑了一点？」
    此话一出，蔷薇震惊不已，但她心意已决，就算会被嘲笑她也非做不可。
    「这是我的事，你们尽管笑我，我不在乎，反正我是一定要见到大天使的。彦，这是你毁约的交换条件，不然，我会永远恨天使！」
    蔷薇握紧彦的手，彦第一次被一个人类的眼神震慑到了。后来也许是出于天使本能的怜悯，或者不想让天使的名声变坏，或说不到黄河心不死，彦不得已就这样带着蔷薇前往天界。

 23.是非对错吗？

    前往天界大天使凯莎的大厅，一路上站满了两排的守卫天使，每一个都站直了身体，面无表情，严肃安静。默默走在彦的身后，蔷薇突然感到有点紧张。
    「蔷薇，等一下见凯莎女王的时候，你先单膝下跪向她敬礼，等她问你话，你在回答，然后请你保持冷静，别失言、别失态，你做得到吧？」
    在巨大的天门面前停下来，彦先给蔷薇一个警告，免得等一下触怒凯莎，她也会连带受罚的。蔷薇虽然不理解，但还是点头说好。这时，彦还没转身开门，天门却慢慢的自动打开了。
    「可以进来了。」
    这个声音让彦很惊讶，原来凯莎早就知道她要带蔷薇来的事了。而蔷薇只感觉这个女人的声音好像开啟了立体环绕音响，在她耳边不但清楚明亮，甚至说是震撼也不为过。到后来蔷薇才知道那是凯莎用精神意识对她说的，而非人类以为的那种开口说话。
    蔷薇一走进去，映入眼帘的大厅，设计的虽然简单简朴却很俐落，给人一种宏伟壮阔的绚丽感，不单单是人类常说的那种奢华。接着，蔷薇的目光就移到了大厅中央的一位坐在红色王椅上的金发女人，看她右手撑着下巴凝视自己，蔷薇一时间忘了所有刚才彦提醒的礼节，当她想到的时候，凯莎已经说了一句免礼了。
    「彦，什么重大的事情需要让我亲自处理。」凯莎转头问彦。
    「凯莎女王，这位是人类－杜蔷薇，她……」
    「我是来求你救凉冰的！」
    没料蔷薇直接插话，彦心中暗道这小ㄚ头真是太鲁莽了。不过凯莎没有生气，只是笑了，而且还笑得挺大声的。
    「叫蔷薇是吗？蔷薇，你应该知道我是天使吧。」
    「当然。」
    「那你觉得求天使去救恶魔，这件事成功的机率会高吗？」
    「我知道你要讽刺我愚蠢，但是凉冰曾经救过天使，救过冷，所以你不能这样杀她！这是忘恩负义！」蔷薇的情绪开始上涌。
    对于蔷薇说出来的话，彦跟凯莎都很惊讶，只是惊讶的点不一样。
    「彦，她说的都是真的吗？」凯莎质问彦，彦立刻下跪。
    「回凯莎女王，不确定。」
    「什么不确定，彦，你头壳坏了吗？要不是那时候凉冰心软收手，你早就死了！」蔷薇大吼，彦回瞪了她一眼。
    「够了，我不喜欢吵杂的环境。」
    这时凯莎一开口，蔷薇跟彦莫名的平静下来，像是被催眠。然后冷就突然从她们身后飞了进来，向凯莎单膝下跪敬礼。
    「回凯莎女王，是的，凉冰确实救了我。」
    「有意思，我从来没有看过如此仁慈的恶魔之王。」
    听凯莎这么说，蔷薇以为凉冰有救了。
    「但是蔷薇，报恩是不可以被要求的，况且凉冰救的天使是冷，而冷也无力救凉冰。」
    「你也太冷血了吧！你这样算什么天使，还统领天界的大天使！良心在哪里啊……」
    蔷薇的失态吓得彦立刻压着她的头，让她双膝跪地。
    「彦，别这么粗鲁，放开她。」
    听从凯莎的命令，彦即刻放开蔷薇，此时的蔷薇怒不可遏，但无法动弹，显然被人定住手脚。
    「蔷薇，如果凉冰死了，以魔界现在的恶魔来看，没有一个有资格有能力成为魔王。到时候，恶魔的势力消弱，天使不会再被追杀，而人界也会受益，不会再有这么多的灾厄跟破坏。我的作法是为我族的安全安寧，甚至也给你们的社会更多的良善平静。一举两得，为何你偏偏要逆天而行呢？」凯莎的态度还是没有变。
    「我……我是管不着你们两族之间的战争，但是我认识的凉冰不是那种人，她温柔善良，对人亲切，又成熟又有礼貌，就算有时候很自以为是，但是在我心中，她比你们任何一个天使都好！」
    「蔷薇，你好像爱上凉冰了。」凯莎笑道。
    在场的包括彦跟冷，所有人都很震惊，连蔷薇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她没有反驳。
    「彦，带她去天牢。」
    凯莎接下来的命令也是出乎她们的预料，因为只有天使犯错才要进天牢，人类是要被驱逐出天界的。此时，彦跟冷偷偷互看了一眼，但也无能为力。
    「是，凯莎女王。」

 24.最困难的事吗？

    「放我出去！你们这群虚偽没有天良的天使！尤其是那个绿眼影的！快放我出去！见死不救、背信弃义的天使！根本不配说自己是天使！连人都不如！」
    被关进天牢的蔷薇完全不顾形象，握紧铁杆，大吼大叫，也不知道在骂谁，或说是每一个天使都骂。而负责守卫蔷薇的天使，像是完全没听到她的抗议，仍然面不改色的站在那里。后来天色暗了，蔷薇才注意到原来天界也有昼夜之分，怒吼渐渐停了下来，蔷薇口乾舌燥的想喝水，又饿又累还心痛得要死，最后忍不住低声啜泣。
    突然，蔷薇面前的两位守卫天使转身走出去，然后彦走了进来。
    「彦！终于良心发现了吗？还不快放我出去！」
    「蔷薇，我早就警告你了，叫你冷静一点，还好凯莎女王高抬贵手，不然你怎么死得都不知道。」彦叹了一口气。
    「我才不管！总之，你一定要帮我的。」
    「我怎么帮你，我差一点也被惩罚了。蔷薇，你清醒一点好不好，救凉冰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你这是何苦呢？」
    「我救她不是为了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我只要她好好活着，就算牺牲生命，我也在所不惜。」蔷薇的语气很坚决。
    「蔷薇，你跟凉冰才认识没有一年，你只是被感情一时冲昏头，那不是爱，只不过是一种激情。等好几年之后，你回过头想，你就会发现自己有多可笑。」
    「好啊……彦，我说不过你，可是很多年之后，我回过头想起今天，我虽然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后悔现在所做的一切。但是，我一定会笑你！看不起你！」蔷薇的情绪无法平静。
    「蔷薇，你的激将法对我没有用，我还是不会帮你的，也无能为力。」彦冷笑。
    「彦，我不是说这件事，我是说你是一个懦弱的天使！还敢说自己是天界第一的护卫天使，你懦弱到连承认爱冷都不敢！」
    此话真的激怒到彦，彦立刻出手伸过两个铁杆的中间，掐住蔷薇的喉咙，让她无法再说话。蔷薇吓得双手抓紧彦的右手，但坚持不求饶。
    「蔷薇，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天界的规矩，凡是帮助恶魔的一切人事物，任何天使都可以不用凯莎女王的授权，直接当场解决掉。」
    彦的愤怒让蔷薇不理解，但也感同身受。她当初不想承认对凉冰的情感，那是因为她害怕，因为她不知道这种感情会不会被认同，可不可以持续下去。可是现在蔷薇才明白，那些胆怯与犹疑根本就是多馀的，原来不能看见凉冰幸福快乐的生活着，竟然比自己死了还痛苦。此时，蔷薇崩溃大哭，彦看她突然情绪溃堤，也不忍再伤害她，随后松手向后退，然后蔷薇便坐倒在地，低头流泪。
    「彦……你运气好啊，你跟冷都是天使……只要你一句话，你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你、你还有什么好怕的，还有什么不敢承认的……」蔷薇边哭边说，声调极其凄惨。
    「蔷薇，因为我会受不了。」
    也许是感受到蔷薇的真情流露，彦突然说出了真心话。
    「我总听人类跟天使说，放下一段感情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可是对我来说，拿起一段感情才是最困难的。」
    蔷薇摇头表示不懂。
    「蔷薇，爱一个人是要对那个人负责的。凉冰比我强上那么多倍，还不是让你为她这样伤心哭泣，她现在都自身难保了，更遑论给你们之间一个幸福的未来。若要我想像冷为我牺牲、为我痛苦、为我流下哪怕只有一滴眼泪，我就无法忍受，我……」
    本来蔷薇还在仔细听着彦的自白，发现彦好像真的很爱冷，但这时彦却忽然昏过去了，蔷薇惊讶，没搞明白现在的情况，因为冷已经站在彦的身后了。

 25.五千年吗？

    「冷？你……」
    彦最后的意识，喊出心中惊异，然后她就昏过去，倒在冷的怀里。牢里的蔷薇看傻眼了，完全不懂冷想做什么。
    只见冷将彦抱到一旁坐靠墙边，轻轻把彦的头放好，让她不要受伤。接着冷就走到蔷薇面前，把天牢的锁打开，放蔷薇出来。
    「冷，为什么？」
    「快，跟我来，彦大概会昏迷一段时间，趁凯莎女王跟守卫天使还没发现，快走！」
    不回答蔷薇的问题，冷马上拉着她要离开，不过才没走出几步路，冷突然停了下来，回头蹲在彦的面前，轻抚她的脸颊，并且向前亲吻了她的额头。
    「彦，对不起，我大概是没办法再陪你五千年了。」
    对于冷的作为，蔷薇心生不忍，不论冷是出于什么原因救自己，显然冷也知道此举的责罚是相当严重的，间接拆散如此相爱的两个人，蔷薇内疚不已。不过冷很快就抹去眼泪，与蔷薇一起离开天牢。
    一路上，天黑的可怕，她们越走越到没有光亮的林子里，只有冷握着的一小灯的光球，因为如果太亮就容易被守卫天使发现。虽然蔷薇还不知道冷究竟要带自己去哪里，但她相信她，因为世上没有人会拋下挚爱而走上自毁前程的路。
    「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害得你之后要被那个穿红秋裤的……」
    「蔷薇，别再这样说凯莎女王了好吗？还有你不要误会了，我这只是还凉冰的人情。反正再等五千年，彦也不会说实话，她就是那样的天使。」冷的语气有点忧伤。
    「可是她刚才……」
    「蔷薇，你知道吗？那一天我在森林里被魔物袭击，彦突然出现救了我，她当时的侧脸跟眼神，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后来我才知道那时候的彦，其实是打不过那个怪物的，虽然最后是凯莎女王救了我们，但是喜欢就是喜欢了。」冷笑了一下。
    「从那次之后彦更尊敬凯莎女王，所以拼命的想要让自己更强，我在旁边看她努力，也有不少追求者向她示爱，但她都拒绝了。我问她为什么，她总是说有间时间谈恋爱，倒不如去锻鍊自己的实力，然后我就心灰意冷了。」冷叹气。
    蔷薇在一旁听着也不禁皱了眉头。
    「五千年来，我只牵过彦的手一次，而且还只是牵了她的小拇指，在那一条不到一百公尺的森林小径上，但其他天使一出现，彦就松手了。」
    「你们还真能忍。」蔷薇都不知道该佩服冷还是该可怜冷。
    「所以刚才的那个吻是第一次，但大概也会是最后一次了。」
    听冷这么说，两人的气氛瞬间忧鬱起来。
    「其实挺好笑的，我当时花了不到五秒鐘的时间爱上彦，但没想到未来五千年的时间都不够用来忘记她。」冷自嘲，但明显感觉到她的悲哀。
    蔷薇原本想安慰冷的，但忽然有一个黑影从远处向她们靠近，蔷薇很害怕，但冷却直接向那团黑影走去。
    「你真的很厉害，被伤成那样，还可以躲过凯莎女王的天眼与守卫天使，甚至轻轻松松通过天界的结界。」冷向那团黑影讚叹。
    「当然，我可是未来的恶魔之王。」

 26.不需要证明吗？

    蔷薇的瞳孔在收缩，她不敢相信这个熟悉的人声。透过微小的灯光，蔷薇慢慢走向前，如履薄冰似的，看着眼前的那团黑影。
    「你……」
    「蔷薇，才多久没见，你不记得老师了吗？」
    黑影掀开披风的帽子，黑发顺即而下，透彻的黑眸，迷人的笑脸，不是凉冰还有谁。
    蔷薇二话不说就衝上前抱紧凉冰，千言万语敌不过一个拥抱所传递的情感多，所以凉冰也没有说话，回抱蔷薇，感受她内心的那些不安惶恐、愧疚抱歉，还有爱慕喜悦。也许是因为还不太能控制自己的力量，凉冰发誓，她真的不是故意要读取蔷薇的大脑。
    数分鐘后，两人才稍微分开。
    「你、你不是还在昏迷吗？你、你不是……」
    蔷薇的声音听来还是很害怕的，不停摸着凉冰的脸，尤其是她右脸上的两道爪痕，她担心这根本只是自己在作梦。
    「我怎么能让我的学生为我牺牲呢？我怎么能让我的爱人为我伤心呢？所以我一定要来，拼死拼活也要来，那个碧池竟然把你关去天牢，真是……算了。蔷薇，对不起，你可不可以不要跟小伦交往了？」
    本来前面凉冰说的话让蔷薇很感动，谁知她后来提小伦的事，蔷薇又气又觉得好笑。
    「不行，谁让你惹我生气，我才不原谅你。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蔷薇假装生气，鼓着脸颊。
    「什么事……」
    凉冰话还没说完，突然天界的天空从黑夜瞬间变得光明，冷一看就知道，惨了，原来这一切的发展，就是凯莎故意设计引凉冰出现的吗？
    「碧池。」凉冰立刻骂了一句。
    「好久不见，凉冰。距离我们上次见面，好像是一万年前的事了。」
    蔷薇这时才意识到，原来她们都落入了凯莎的圈套里。只见凯莎还是悠哉的坐在那张王椅上，但她的银翼已经随侧在旁。此时，守卫天使大军也将她们都包围了，当然包括表情跟心情都相当纠结的彦。
    「冷……」
    「彦……」
    两人凝视彼此，好像看透了这几千年的感情。
    「彦，冷由你来解决。」凯莎突然下令。
    彦虽然心痛不已，可是也无法反抗，随后拔剑而起。冷摇头苦笑，但也跟着拔剑，眼泪夺眶而出。接着两人就迅速飞上天空，展开属于她们的战斗。
    「嘿！你这个绿眼影的，你是故意的吧！有没有良心啊！她们这么相爱，你还让她们互相廝杀，你什么心态！」蔷薇气不过，破口大骂。
    此时，凯莎一个手指比划，蔷薇像是被按上了静音键，虽然开张嘴，但是没有声音。
    「蔷薇，正因为她们相爱，所以才需要这场战斗。我听人类说，爱是不需要证明的，但是，如果没有用某些有形的事物来确认，你要怎么确定这份『爱』是真实存在的，是值得你牺牲生命的。」
    蔷薇无法再说，这时凉冰却笑了。
    「还是想洗脑啊。」凉冰护在蔷薇身前。
    「凉冰，我记得你在人界好像是老师，你不也常传颂你那套随心所欲吗？」
    「够了！碧池，你不就是想杀我吗？别废话了。」
    「嘖嘖嘖，凉冰，其实我根本不用真的动手你也会死，你不会忘了吧，你一半的灵魂还在我手上。」凯莎的笑充满讽刺。
    「这不用你操心，等我一会儿打败你了，再拿回来不就没事了。」凉冰还是一脸不屑。
    「狂言、狂言，我的妹妹啊，你怎么还是这么愚蠢呢？」

 27.家族遗传吗？

    「嗯嗯嗯……」
    蔷薇一听凯莎说出妹妹两个字，情绪相当激动，拉了拉凉冰的衣袖。其实也不止蔷薇，连一旁的冷跟彦还有天使大军都很惊讶。
    「怎么，你没有告诉蔷薇我们的小秘密吗？我以为你不会引以为耻，甚至还会大肆宣扬。」
    「凯莎，真好笑，我是你们天界天使的黑歷史，一个不能被容忍的存在，是你处心积虑要消灭的恶魔，你现在却告诉所有人，我们是同母异父的姊妹。」凉冰冷笑。
    「不可笑，凉冰，因为你等会儿就会死，歷史在今天就会有新的一页。」凯莎的态度还是很从容。
    凉冰听了莫名上火，这时蔷薇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凉冰回望她，蔷薇的眼神像在问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凉冰轻抚蔷薇的脸，随后和她的额头相碰，霎那所有的记忆涌入蔷薇的脑中，她彷彿亲眼看见，然后一瞬间就流出眼泪崩溃。
    如同凉冰刚才所说，她跟凯莎真的是同母异父的姊妹。
    好几万年前，她们的母亲是大天使，原本跟一个贵族男天使共结连理并生出凯莎。不过她们母亲的婚姻是被安排好的，虽然凯莎的父亲人很好，但她母亲并没有真的爱他。直到后来在一次下去人界时，遇见凉冰的父亲，那时凉冰的父亲还不是恶魔之王，两人一见钟情并爱得很深，即便知道未来没有结果，还是不顾一切的在一起，然后生下了凉冰。
    不过快乐的日子没有持续太久，就在生下凉冰没有多久后，东窗事发，天使们发动奇袭把她们的母亲带回天界受责罚，还让凉冰的父亲亲眼看见他的爱人灰飞烟灭。原本天界也要处死凉冰，当下凉冰的父亲怨恨已达到极点，当场在天界觉醒成为恶魔之王，大闹天界，杀了数十万天使，然后带着凉冰突破重围回到魔界。
    此刻蔷薇之所以会哭，那是因为她从凉冰的记忆中感受到的是凉冰父亲无尽的悲痛与深深的懊悔。其实凉冰也流泪了，只是三万年来她已经习惯了。
    「凉冰，别搞得你跟你父亲是受害者。我父亲就不可怜吗？被自己的妻子背叛，被其他天使嘲笑一辈子，终生鬱鬱寡欢，最后悲伤成疾逝世。凉冰，失去父亲后，我便一无所有，我现在能成为大天使，全都是靠我自己的努力得来的，把那些嘲讽与不堪转化为力量。以德报怨虽然是天使的美德，但是，凉冰，有些痛苦有些伤口是永远都无法抚平的。」
    此时的凯莎，她的语气终于有一点变化了，感觉很符合人性。
    「可、可那也是他们上一代的恩怨，你们……」
    蔷薇终于可以勉强说话，但才没说几句又被凯莎「消音」了。
    「凉冰，看来你跟你父亲一样，原来爱上不该爱的人这件事，是家族遗传吗？」
    此话一出，蔷薇有点害羞，但凉冰没有看她。
    「你想打败我，还想活下去，就一定要开真身，并且觉醒成为魔王。但是，凉冰，我提醒你一下，一旦你成为魔王，你就不能跟你的蔷薇在一起了。」凯莎微笑。
    蔷薇立刻握紧凉冰的手，望着凉冰的侧脸，蔷薇不可置信，凉冰还是没有看她，或说不敢看她，凉冰依然保持着笑容。
    「这是我跟蔷薇的事，不用你说。」
    「好。今天话说得似乎有点太多了，遗言嘛……也不用了，领死吧。」

 28.介意我吻你吗？

    凯莎一声令下，天使大军群起而攻，凉冰二话不说横抱蔷薇开始闪躲四面八方的攻击，但由于还处在受伤的状态，加上不开恶魔之身，凉冰躲得相当辛苦，好几次都差点被天使的烈焰之剑给插穿身体，而她的衣服无法倖免的被刺出好几道裂口。
    「老、老师，你开真身啊！你为什么……」蔷薇抱紧凉冰，皱眉表示不解。
    「蔷薇，你、你不是不喜欢我那样吗？」
    此时凉冰已经没办法保持笑容，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好像快不能呼吸，其实她眼前的一切变得越来越模糊，看来冷跟阿托暂时传递给她的能量已经要到极限了。
    「老师……我骗你的、我骗你的，你不要再逞强了，我拜託你。」
    蔷薇抓紧凉冰的胸口，心慌的连声调都改变了。
    「蔷、蔷薇……不行，凯莎这个碧池，她就是要逼我开恶魔之身，如此一来，她、她就有足够的理由杀了我……」凉冰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可是……」
    「这里是、是我母亲的家乡，我不能动手……」
    凉冰其实心里纠结，但她的身体就快要失控，因为在此地的天使太多了，不断诱发她的猎杀本能，黑色气燄逐渐从体内散发出来，雷电也几乎垄罩着凉冰的周身，她右脸上的第三道爪痕若隐若现。此刻，蔷薇根本无所适从，只能摸着凉冰的脸不断流泪。
    「凉冰，你该怎么做呢？渴望成为人的恶魔之王，善良亲切的恶魔该如何取得平衡？我真的非常想知道答案。」
    这是凯莎的心里话，不过凉冰是听得到的，因为她其实也很想问。但她们俩姊妹没想到的是，这个世界这个宇宙，有很多事是没有标准答案，或说也不需要正确答案的。
    关键的时刻，守卫天使的七、八支烈焰之剑同时朝凉冰刺去，这次真的躲不过了，蔷薇直觉反应尖叫闭眼。但奇怪的是，一、两分鐘过去，蔷薇还在闭着眼睛，可是却没有听到凉冰的痛苦惨呼声，也没有听到凯莎的调侃讽刺，或是打斗的杀伐声，一切好像静止了，全部都停下来了。
    一道熟悉的白光闪过脑海，蔷薇慢慢睁开眼，此时的天空已飘满了白色的羽毛。
    「白色的翅膀？」这是彦跟冷同时惊呼的。
    凯莎虽然不敢置信，但现在在她眼前的，飞在空中的凉冰确实是展开了天使翅膀，而且披在她肩上的黑色战袍是她们母亲的。原来天使之身也是凉冰的真身，结合了恶魔跟天使的基因，原则上是不可能的，不过凉冰显然已是歷史的新一页了。
    「老、老师……是你……」
    蔷薇的惊讶比不上在场的所有天使，但有一件事让蔷薇很意外，原来那天车祸救她的人，不，天使，那一根她收藏在房间盒子里的白色羽毛，是凉冰的。此刻画面的重叠，蔷薇的心情难以言喻，喜悦开心太浅白了，感动幸福还稍为贴近一点。
    「蔷薇，对不起，我不小心读取了你的大脑。对不起，我、我偷偷亲了你……但我想问你一件事，你介意我用这种模样吻你吗？」
    凉冰随后正面看着蔷薇，虽然她开了天使之身，但她右脸上的两道爪痕无法消除。
    「我……」
    蔷薇没有回答凉冰的话，也没有任何想法，只是像照着本能勾着她的脖子，两人的脸越靠越近，然而，她们似乎有点遗忘了，这里还是战场。
    银翼锋利无比，毫不留情。

 29.你愿意吗？

    最终，两人的双唇碰上了。
    这种感受很神奇、很奇妙，好像三万年就是在等这个吻，原来心灵相通是这么美好的，原来人类说的两情相悦就是指现在这种感觉？嘴唇的柔软温热是证明彼此还活着，无法自拔眷恋不捨的拥吻则是证明了彼此正在爱着。十几秒的时间彷彿就是永远，只是可惜了，这个永远跟十几秒一样短暂。
    「小心！」
    凯莎的银翼毫不留情的飞向她们，但其实凯莎也够给她们面子了。凉冰虽然迅速闪开了一片，用恶魔之爪挡下了第二片、第三片，却还是不能逃离命中注定的第四片。不过凉冰还是坚持下去，也成功让蔷薇没看见那一道伤口，只是她恐怕不能再跟凯莎对抗了，随后极速衝向天界的天空之顶，凉冰欲衝破天界的结界，银翼从四片变回两片，紧跟在她们的身后。
    这是一场赌注，但凉冰没有告诉蔷薇，其实那一个瞬间她满后悔自己的自以为是，因为此时强行开啟空间转换的入口，对此刻的她来说，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但生命的不确定性又让凉冰觉得，这个世界还是好人比坏人多的，谁说天使永远不会帮恶魔。
    似黑洞的漩涡状空间转换入口，在天界的结界边缘被打开，突然一道蓝色闪电从另一处直劈过去，帮助那黑洞的入口顺利开啟。凯莎神情有异，转头见那两个宿命的天使，其中一个已经战败，从天空直落下地。
    接着在凉冰跟蔷薇衝入黑洞后，此洞瞬即消失。银翼停在空中，凯莎无奈的笑了笑。
    以德报怨是天使的美德吗？也许吧，但你以为我会原谅你吗？我不过是将那一切变成歷史的一部分而已，但不代表我会忘记。
    －－－
    降落在凉冰人界的公寓，蔷薇觉得自己好像坐了云霄飞车，一路跌跌撞撞，此时躺在地板，看一旁单膝跪地的凉冰，已经变回人类型态，但她正口吐鲜血的狂哭不止，蔷薇吓得上前抱紧她。
    「老师，你怎么了、你怎么样了？」
    蔷薇心急的问，但凉冰没有回答，只是哭得相当悲痛，她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崩溃的样子。忽然，阿托出现在她们面前，神情也很复杂。
    「阿托！」
    「蔷薇，女王必须立刻返回魔界，不能再等。」
    「可、可是你之前不是说……」
    「可以了，因为陛下要牺牲自己。」
    此言一出，蔷薇不懂，但她怀中发抖的凉冰抓紧了她的手臂，眼泪持续流淌。
    原来凉冰的父亲准备要牺牲自己，将最后的力量转换给凉冰，在她回到魔界并且顺利觉醒成王的同时，交换凯莎手上握有的凉冰的另一半灵魂。如此一来，凉冰就可以活下来，但也表示凉冰的父亲百分之一百会死。
    「一定要这样吗？」
    听完阿托的解释，蔷薇也难掩悲伤。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蔷薇，放开女王吧。」
    阿托才说到放开这两个字，凉冰就痛到昏过去了。
    「蔷薇，女王刚刚被银翼伤到了，坚持不了多久的……」
    「我再也、再也见不到她了吗？」蔷薇忍住情绪不要溃堤。
    「蔷薇，人魔殊途，女王这次回魔界会觉醒成为恶魔之王，加上女王受得伤不轻，可能要十几年的时间復原且不可分神，而女王也必须坐镇魔界维持魔界的结界，免得被天使趁机攻打。」
    「我、我可以，我可以等凉冰十几年……」
    「蔷薇，不可能的，你等不了的，魔界的十几年相当于人界的好几千年，到时你都死了。」阿托越说越不忍心，但也没有办法隐瞒蔷薇。
    听到此，蔷薇心碎痛哭，左手抚摸着凉冰右脸上那一道显现一半的第三道爪痕，泪珠不能控制的落在凉冰的脸上，蔷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大约过了五秒，阿托看蔷薇难以割捨凉冰，最后不得已问了她一个问题。
    「蔷薇，你愿意成魔吗？」

 30.爱的代价吗？

    沉思了十几秒，蔷薇才稍微冷静下来。
    「成魔……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原则上，你若成魔，那你在人界的一切都将消失，所有跟你有关的人事物都会不见，你的父亲你的亲朋好友也都会忘记你，就像你从来没有出生过。」
    蔷薇的思绪还在运转，阿托接着又说了不太好的消息。
    「基本上成魔有两种方式，一是拥有极大怨恨怨念的人类，死去后的灵魂转换成魔。二是恶魔生下的后代，原本就带有恶魔的基因而成魔。老实说，我活了这么长时间，到目前为止，我还没看过有活着的人类可以直接转变成魔的。而且在转变成魔的过程中，除了身体上的痛苦，你有可能会控制不了恶魔的能量而反噬你自己，或是也有可能你的身体跟恶魔的基因產生排斥，到时你会失去心智会发疯，最糟糕的情况，就是变成非人非魔的怪物。」
    听阿托说的如此可怕，蔷薇知道成魔的风险实在太高了。
    「即使如此，蔷薇，你还愿意成魔吗？」
    对此，蔷薇犹豫不决，望着昏迷不醒的凉冰，想起刚才她奋不顾身的解救自己，蔷薇真的也很想为她赌一局。可是下一秒，蔷薇又回想起了从前，凉冰对她说的话，她说她其实最想成为人，想学很多知识，继续当老师教学生，跟普通人类一样平凡的生活，跟爱人一起度过每日每夜，纵使只能相爱不到一百年，至少自己曾经是那样幸福过的。
    「老师……我、我该怎么办……凉、凉冰……你告诉我啊……」
    蔷薇止不住泪水，每一字、每一句都是无助的颤抖。此时，凉冰突然也流下了眼泪。蔷薇握紧了她的手，将额头抵上她的额头。蔷薇知道凉冰没有醒来也没有开口说话，但她听到了，她真的听到了。
    『对不起，蔷薇，我也不知道，我真是差劲的老师，不能帮学生解惑，还让你这么伤心；对不起，蔷薇，都是我太自以为是，我太害怕你会拒绝我，我不想承受会失去你的命运；对不起，蔷薇，但我还是想听你亲口说，为什么那一天你要回头看我呢……』
    听到最后一句，蔷薇边哭边笑。笑是因为原来她们都惦记着同一件事，而哭是因为蔷薇死也不想接受会失去凉冰的宿命。可是没有办法，好像这个世界只要上天无情的大手一挥，她们就只能认命的屈服于天别无他法，比螻蚁还可怜。
    「不……阿托，我不能成魔。」
    最后五个字让蔷薇的心四分五裂，但也让她的心坚定不移，因为她要代替凉冰以人类的身分好好活着。努力睁开发红的双眼，蔷薇抱紧凉冰，抚摸凉冰的脸，要将她的样子永远记住。
    「因为我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对你动情了。对不起，凉冰，我对你这么坏；对不起，听不出你对我的爱；对不起，那一天我、我也偷偷亲了你……对、对不起……」
    这是最后的吻，不需要再经过彼此的同意，不需要过多的激情与情绪，不需要永恆的山盟海誓，只要此时此刻相拥在一起。
    「蔷薇，如果很痛苦，我可以帮你消去女王的记忆。」
    「人生有很多事，纵使很无奈很痛苦也不得不去做……不，阿托，不用了。」
    蔷薇依然看着凉冰的脸不曾离开。
    最后，阿托对着蔷薇，像对凉冰那样恭敬的鞠了一个躬。然后一道强光闪过，一切如梦初醒。
    再次张开眼，蔷薇回到了自己房间的床上，起身时发现手中竟握着那根属于凉冰的白色天使羽毛，蔷薇的眼泪再次溃堤，她握紧手中的羽毛，口中不断喊着凉冰，但她心里明白，自己已经再也见不到凉冰了。

 31.未来吗？

    凯莎还是坐在红色的王椅上，眼神并不愤怒，应该说是看不出任何情绪波澜，只是盯着在自己面前单膝下跪请罪的彦。
    「彦，其实我没想到你会帮助凉冰逃走。虽然我可以读取你的内心，但我还是想亲口听你说。」
    「回凯莎女王，凉冰曾经救过冷，而我曾经自不量力的挑战她，可是她却没有杀我。」彦的语气很坚定，虽然还是感觉得出惧怕。
    「内疚？感动？」
    「不是，是感谢。懂得感恩是天使的美德。」
    凯莎笑了笑。
    「就像我没想过，你会出手帮凉冰，然后被冷的剑击中差点死去。你一定也不会想到，冷为了你，可以牺牲自己，把她的能量全部传输给你，取代你成为现在躺在天疗院病床上的那个天使。」
    凯莎一说到冷，彦的表情终于没办法再冷静。
    「凯莎女王，我请求你宽恕冷的罪，我愿代替她接受所有的责罚，哪怕是死，或是落羽成人，我绝不会有任何异议，只求冷永恆的自由与清白。」
    彦的声音颤抖不止，只差那滴欲将落下的泪。
    凯莎沉默了片刻，随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笑了一声。
    「彦。」
    「是，凯莎女王。」
    「你觉得守着一个人一千年很久吗？」
    凯莎忽然这么问，彦很惊讶。
    「回凯莎女王，我认为一千年不久，因为冷守护我陪伴我已经超过五千年了。」彦的回答很直接。
    「既然如此，你不觉得这一次应该换你守护她陪伴她五千年吗？」
    彦诧异的立刻抬头看凯莎，对于这个问题，彦难以置信。
    「从你承认冷为你等的五千年开始，彦，接下来五千年对冷的保护与照顾，是我给你的惩罚。但五千年后，直到永远，这是你代替冷接受的责罚。」
    凯莎的语气完全没有变，但彦激动的不能自已，泪珠滴落白瓷地板。
    「去天疗院吧，彦，你的刑期从冷恢復正常之后才开始。」
    「谢……谢过凯莎女王。」彦拭泪，保持平常的语气。
    「彦，难得相爱，要好好珍惜。」
    「是，凯莎女王。」
    等彦离开后，凯莎叹了一口气，神情看来有点忧伤。后来她慢慢回到自己寝殿，注视着卧房墙上的那一片大壁画，银色长发的女人，展露微笑，服装却不是天使战甲，也没有天使的白色翅膀，衣服看似是好几百年前人界的人类服装。
    「鹤熙，如果你还活着，今天你就一千岁了，我真希望你还活着。」
    家族传统是吗？凯莎笑了笑，看着壁画很久很久。
    －－－
    杜卡奥那天晚上听了她女儿一夜的哭声，站在她女儿的房门外，他的心很纠结却还是不敢敲门问一句，你怎么了。
    隔天清晨，杜卡奥去晨跑的时候，就不见她女儿的鞋。后来他运动完，冲完澡打开报纸吃早餐的时候，她女儿回来了，他震惊不已。看她女儿过耳的短发，竟然还将头发染回了黑色，眼睛虽然还是红肿的，但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无畏与澄澈。
    「爸爸，从今天开始，我会听你的话，努力学着自律，不负你的期待去从军十年，但我希望十年以后，我得到你的认可的时候，不用再倚靠你跟其他人的时候，我真心希望爸爸你可以支持我的梦想，让我成为一名画家，可以吗？」
    对于女儿的改变，杜卡奥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促使的，但他备感欣慰，甚至有些感动，因为他知道她长大了。
    「好，可以，蔷薇。」
    杜卡奥其实有点忘了上一次笑着对女儿说话是什么时候，也不记得女儿最后一次跟他说内心话是何时了，但今天显然是修復父女关係的新的一页。

 32.未来值得期待吗？

    天界的天疗院，相当于人界的医院。
    彦守着冷五天四夜，她才清醒过来。彦虽然表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但心里其实是相当激动的。在经过治癒天使的检查后，冷并无大碍，彦后来告诉她凯莎对她们的惩罚，对此，冷很惊吓也很感激。接下来数个月在天疗院的休息，彦跟冷的相处可谓羡煞眾天使的。看不出彦平常不苟言笑，不谈恋爱，但真的认真跟冷一谈下去，没想到竟是个浪漫主义者。就像那天，冷不想吃药，因为药太苦，彦却突然喝了一口水把药含在口中，就在数名治癒天使面前，以嘴对嘴的方式餵冷吃药，让一旁的天使各个害羞的摀脸不敢看。
    「冷，还苦吗？」
    彦后来还故意这么问，冷整个人从脸红到脖子上去，立刻拿棉被盖住头。彦微笑，看来未来直到永远的日子，应该是会很快乐很有趣的。
    －－－
    祝贺的花篮在画展外一排排摆开，其中最大最华丽的花束是退役上将－杜卡奥将军送的。这也难怪了，毕竟是他女儿－杜蔷薇人生的第一场画展，不给最大的祝福怎么行。
    「不好意思，小姐，请问杜蔷薇在吗？」
    「杜小姐吗？她现在应该在最里面最大幅画的那边。」
    一名留着些许鬍渣的男子对画展的工作人员问，得到答案后便直走到画展的最深处。一个左转，便见一位酒红色长发披肩的女子，正注视着眼前的一幅巨画。
    「长官好。」
    「啊，小伦是你？别闹了，我两个月前就退伍了。」
    蔷薇惊讶的转过身，看着小伦如今成熟的样子，突然觉得时间过得可真快，一晃眼就十年了。两人寒暄几句后，小伦拿出一张喜帖给她。
    「下个月十号，你有空吗？我跟琪琳的。」
    「恭喜你们，我一定去。」
    蔷薇是真心祝福的，还跟小伦拥抱了一下。后来沉默了几分鐘，他们一同看向眼前的画。这幅画画得是一个很美的女人，这个女人拥有一对翅膀，但一边是恶魔翅膀，一边是天使翅膀，不过这幅画的名字却被取名为「人」。
    「这应该就是传说很多人想花高价买下来，但你坚持不卖的那幅画吧，蔷薇，你画得很不错。」
    听小伦的称讚，蔷薇只有苦笑。
    「并不好，我画得很差，根本描绘不到她的万分之一神韵，这不过是我模糊的记忆中，努力拼凑出来的样子……」
    小伦其实吓到了，因为蔷薇突然就哭了，但他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安慰她，因为那彷彿不是他可以踏进的世界，于是小伦就默默的面对这幅画直到应该离去的时间。
    －－－
    夜深，蔷薇是最后一个离开画展的。
    只是在关上大门之前，蔷薇忽然听到有人走路的声音，她觉得奇怪便打开灯又走进去。
    「是有人吗？不好意思，今天画展已经关闭了，可能要请你明天早上再来了。」
    蔷薇边说边走，检查每一个地方。本来她以为是一般的客人，因为她从未想过奇蹟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蔷薇随后走到那幅最大最令自己心动与心痛的巨画前，只见一个黑发及胸，身材高挑的女人站在那里，似乎在欣赏那幅画，蔷薇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这个背影让她瞬间流出了两行泪，然后女人慢慢转身。
    「蔷薇，你画得真好。」
    【全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