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分区警卫团苏振这边。
    他带着团里的干部们，在棋盘山山脚，学习骑自行车。
    许多人都被摔得鼻青脸肿。
    但大家伙儿士气高昂，没有一个叫苦、叫疼的。
    ——能骑上自行车，而不是两条腿赶路，得羡慕死多少人？
    他们个个心里，都是激动和兴奋呢！
    更何况，战死沙场他们都不怕，区区摔跤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还能动，就接着学！
    ……
    花了两个多小时，警卫团众人总算都学得像模像样，能骑车走了。
    随后苏振就带着人，把那72挺轻、重机枪和相应子弹，先捆在自行车后座，开始运走。
    ——至于火炮，那得骡马大车才更方便运输，只能先存放在这棋盘山，请赵力安排人帮忙看着，回头再来运了。
    很快，苏振等人的近300辆自行车，就歪歪扭扭地往他们的来路行去。
    银光闪闪的自行车，仿佛一条银龙一般，向着远处游动。
    起初速度还非常缓慢，而且不时有战士摔跤。
    但等大家伙越骑越熟练后，这速度就陡然快了起来。
    甚至众人还能一边骑，一边兴奋地聊起天来了。
    内容自然都是什么：
    “这劳什子自行车也太方便了！”
    “走起来真快！不比骑马差！”
    “驮着这么多东西，俺骑着也不累呢！”
    “是啊，俺也感觉俺驮的子弹还是太少了，应该再加个两三箱的！”
    “我看这就是哪吒太子的风火轮啊！真想不到，我也有耍上风火轮的时候！”
    ……
    很快，分区警卫团的这条“银龙”，就经过了曲北县县城。
    城墙上，新7团和新8团的战士们，见到他们这么大规模的自行车队，全都惊呆了。
    瞬间羡慕得流口水。
    尤其是正好在城墙上的新7团团长季永城，更认出了这些人，就是先前经过的叫花子部队——
    晋西北分区警卫团！
    他立刻就明白，这些自行车，肯定是特务团支援给他们的。
    当场就两眼发直！
    这玩意儿，骑起来，可跟飞一样啊！
    心里忍不住在咆哮：难怪这帮家伙刚刚要装出一副丢盔弃甲、狼狈不堪的样子，原来是为了这个！
    想不到，在特务团面前，装可怜就能得到更多援助！
    杨团长啊杨团长，要不，我现在给你装一个，你能不能也支援我一批自行车？
    我也不贪心，弄二三十辆，闹个自行车通讯排就行啊！
    ……
    忻口战场这边。
    杨远山在禹王岭临时指挥部里，睡起了回笼觉。
    约莫一小时后，赵铁头就匆匆跑进来，把他惊醒：
    “团长，忻县的战场打扫完了。
    我们消灭了小鬼子至少一千人！
    还有不少尸体被炮弹炸烂了、被坦克履带碾烂了，没法具体统计。”
    杨远山站起身来，一边拿水壶喝水，一边点头：
    “嗯，不错。
    各部队的伤亡情况呢？”
    “伤亡极小！
    我们五营伤亡七八十人，特战连和狙击连那边各伤亡十几个人。
    二营伤亡稍大一些，老何说牺牲五六十人，重伤七八十。”
    “好啊！干得漂亮！”
    杨远山十分开心。
    以区区不到三百人的伤亡，拿下一个县城，哪怕苛刻如他，也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毕竟小鬼子不是泥捏的！
    困兽犹斗，哪怕特务团炮火再猛烈，也不能完全避免伤亡！
    旁边韩阳连忙问：
    “铁头，那缴获呢？
    这么重要的一个县城，有没有捞到啥好东西？”
    “好东西？好像没啥。
    三八大盖、拐把子、王八盒子、九二式重机枪什么的，各种破烂武器，缴获了一堆，我没让战士们具体清点。
    炮弹倒是有一大批，我让各营根据需要，自己去领用了。
    至于火炮什么的，全都是炸坏的，一门好的都没捞着。”
    赵铁头皱眉回答。
    倘若其他部队的同志，听到他这话，估计会跳起来，掐着他脖子喝问：啥时候三八大盖、九二式重机枪也成破烂了？
    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不过韩阳却没对他的话有什么异议，而是十分失望地吐槽：
    “这伙狗日的小鬼子，这么惨吗？
    他们仓库就连九二式步兵炮也没放几门？
    好歹也是一个旅团重兵防守的要害啊！
    真是穷酸！”
    杨远山倒是不失望，笑着道：
    “韩阳，你也不想想，小鬼子要是还有步兵炮，那还能不拿出来用吗？
    还放在仓库里，等着下崽儿？”
    “哈哈，这倒是。”
    韩阳尴尬一笑，搓了搓手。
    “铁头，有没有缴获到粮食物资什么的？
    这些东西，对咱们现在来说，可比武器更重要啊！”
    杨远山正色问。
    他们从曲北县赶来这忻县，可就随身带了点干粮，要是缴获不到粮食，那战士们今晚就得饿肚子。
    至于说派人回去运粮？
    那可太麻烦了，而且人吃马嚼的，损耗不小。
    “有。我们发现了两个大的粮食仓库，一个全是一袋袋的白面。
    估计有个大几万袋。
    旁边还有上千箱小鬼子的牛肉罐头、清酒、饼干什么的。
    另外一个仓库，就堆的是小米、高粱、黑豆什么的了。
    估计少说也有个十几万斤。
    猪肉、家禽、牲口什么的，数量不多。”
    赵铁头连忙回答。
    “这还差不多嘛。”
    杨远山美滋滋地点头。
    对他来说，狗系统不爆粮食，是最蛋疼的事了。
    现在这两仓库粮食，应该也够全团放开肚子，吃两个月了。
    “团长，我估计那些白面，是小鬼子从其他地方运来的军需。
    暂且囤积在这忻县里。
    至于那些小米高粱，应该是在这附近搜刮的。”
    詹海山道。
    “有可能。
    不过不管那么多了，这些粮食到了咱们手里，就是咱们的。”
    对杨远山来说，“别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铁头，除了粮食，还有别的吗？”
    杨远山又问。
    “还有两三千件小鬼子军装，一大批布匹，各种财物、药品、棉被什么的。”
    “不错不错。这些都是好东西啊，咱们都能用得上。
    回头等老周来了，你就把东西交付给他，让他安排人运回栖霞镇去。
    一点儿也不能少！”
    “是！”
    “铁头，现在你立刻回去，留下少量战士在城里维持秩序外，大部分人撤到城外树林休息。
    告诉魏大勇和王喜奎，让他们整顿队伍，回我这边来。
    另外，要动员城里的百姓帮咱们生火做饭。
    你不是缴获那么多白面么？
    就让乡亲们给咱们做一批白面馒头！
    再把那些猪肉、家禽什么的，该杀的杀、该炖的炖，中午让战士们饱饱地吃上白面馒头、喝上肉汤！
    剩下的粮食，也全都做成干粮，咱们这仗还得打多久，也不好说，多备些干粮，总不会浪费。”
    杨远山安排道。
    “明白！”
    赵铁头答应一声，就立刻去行动了。
    ……
    赵铁头刚走，王全发和李大河又匆匆赶来，向他们汇报了晋昌县那边的情况。
    攻下晋昌县，得益于炮兵营的猛烈炮火和坦克连的掩护，他们两营的伤亡同样不大。
    一共牺牲了不到一百五十人、重伤了二百来人，就全歼了小鬼子第9旅团第38步兵大队。
    只不过缴获情况，就远远不如忻县这边了。
    除了战场缴获了一个大队的轻武器外，就没缴获到多少有价值的东西。
    粮食、布匹这些特务团急需的物资，也没多少。
    让杨远山十分失望。
    不过他一琢磨，就明白，小鬼子可能把大部分物资都囤积在忻县，准备通过正太路运输，所以才会这样。
    因此，他也没有太在意。
    同样安排两人回去，一边把战士们撤出到城外树林里休息，一边动员城里百姓，帮他们生火做饭。
    ……
    打发走营长们，杨远山就命令电报员：
    “给赵家峪发报，汇报我特务团以伤亡600人的代价，彻底拿下了忻县和晋昌两县。
    计划今日休整半天。
    明天开始，主力对忻口关城发动进攻，偏师向东进攻五台县城。”
    听他命令，詹海山连忙提醒：
    “团长，同时两线作战，是不是不够稳妥？
    按魏连长侦察的情报来看，五台县里还有小鬼子一个步兵大队，并不好对付。
    我建议，不如咱们先全力拿下忻口关城，然后再派两个营向东，去进攻五台。
    到时候，不管小鬼子的援军来不来，咱们都进可攻、退可守。”
    闻听这个想法，韩阳也点头附和：
    “是啊，团长！
    咱们各营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战斗，虽然建制还在，但人员已经损失不少了，还是稳妥一点吧！”
    杨远山也不是听不进去意见的人，见他们俩意见一致，略一琢磨，也就点头道：
    “行吧，那就先这样。”
    随后对电报员修改命令道：
    “告诉领导，我们明天的计划是，全歼忻口关城的小鬼子！”
    电报员听他们这讨论，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答应：
    “是！”
    随后准备坐下去发报了。
    然而这时候，另一名电报员却忽然惊慌地摘掉耳机，站起来，向杨远山道：
    “团长，高射炮一营冯营长汇报，他们的观察哨发现，东面空中，来了小鬼子大批飞机！”
    “什么？大批飞机？
    狗日的，这肯定是小鬼子轰炸机。
    快，立刻发报给各营，全力隐蔽，小心小鬼子轰炸！”
    杨远山面色大变，立刻下令。
    随后就冲出了山洞，向东面天空看去。
    ……
    今天天气极佳，碧空万里，因此杨远山轻松用望远镜，看到了东面天空中那密密麻麻的黑点。
    这下子，他原本就十分难看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急忙大喊道：
    “王野，快，让警卫营的战士也做好隐蔽。
    狗日的小鬼子，一波来这么多轰炸机，真他娘的看得起咱们啊！”
    不远处王野闻言，立刻大声接令，匆匆往山脚下冲去。
    ……
    约莫几分钟后，天空中原本那芝麻粒般大的黑点，变成了苍鹰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杨远山身边的韩阳，小心地开口建议道：
    “团长，这至少得有四十架轰炸机啊！
    估计是小鬼子的两个飞行战队了！
    双林他们肯定斗不过，不如让他们分散隐蔽吧？
    反正现在咱们的人应该已经基本撤出县城了，就算被轰炸，损失也不会太大。”
    “不行！
    斗不过也得斗，要不然，这么多架轰炸机上的炸弹，就得全落到两座县城里。
    咱们特务团的损失哪怕不大，但城里的老百姓，肯定是要遭殃的。”
    杨远山态度坚决。
    他很清楚，现在我军跟小鬼子，就是拼消耗的时候。
    特务团的高射炮兵打光了，最多两三个月，就能培养出一批。
    而小鬼子的飞机和飞行员丢光了，那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培养起来的。
    如果现在高射炮营那边，能把这四十多架飞机全给他揍下来，那估计未来至少半年，整个冀北地区的我军，都将不会受到小鬼子的飞机轰炸。
    所以现在，是危机，也是机会！
    重创小鬼子陆军航空兵的机会！
    见韩阳面色凝重，似乎毫无信心，杨远山又给他打气鼓劲：
    “韩阳，你小子也不要小瞧双林他们。
    现在他们可是有足足45门高射炮的。
    更别说，高射炮二营那边还有那么多机关炮，能帮他们敲边鼓了。
    说不准，等会儿，你就看到小鬼子的飞机，跟下饺子一样，往地上掉呢！”
    “哈哈，要是真这样，那冈村老鬼子可得气死了！
    丢了一个独立混成第9旅团不说，还赔上两个飞行战队。”
    韩阳咧嘴一笑，面上的愁容也舒展开了。
    冯双林的实力，他的确清楚。
    收拾小鬼子轰炸机，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杨远山点了点头，继续道：
    “幸亏咱们动作够快，已经拿下了两县，并且把大部分战士们都撤出城休整了。
    要不然，这一波轰炸，肯定得伤筋动骨了。”
    他说着，都感觉有些唏嘘。
    这回，魏大勇特战连发现的那个地道，真是帮了他们的大忙！
    随后他又对指挥部里喊：
    “电报员，给我发报给冯双林和郭有庆，让他们防空时，讲究战术，减少自身伤亡。
    别三下五除二把自己的人都拼光了！
    小鬼子的轰炸机从东面飞来，航程不短，燃油恐怕不会特别充足！
    拖延的时间越长，越有利于我们！”
    “是！”
    一名电报员大吼接令。
    他虽然没出来看外面的情况，但也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
    很快，小鬼子轰炸机就飞临到了晋昌县上空，开始主动分为两个编队，一个继续向忻县这边来。
    另一个则直接在晋昌县上空盘旋，寻找有价值目标，俯冲投弹了。
    “轰！”
    “轰！”
    “轰！”
    ……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晋昌县的城门楼子、城墙、城里高大的房屋，都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见小鬼子如此猖狂，设置在晋昌县和忻县之间的特务团高射炮一营阵地上，战士们俱都十分愤怒。
    他们做好了一切开火准备，但营长冯双林却没有立刻命令他们，对着这些轰炸机开火，而是把注意力投向了飞往忻县的那一个编队。
    此刻，这个飞行编队，正大摇大摆地在约莫4000米的高度，即将飞过他们的阵地。
    冯双林用望远镜观察着情况，然后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高度和距离。
    忽然，他猛然大吼下令：
    “所有高射炮，方向正东，角度85度，五发急速射，开火！！！”
    ……